地狱变和罗生门地狱变图我该买那本书更好

修罗、恶鬼、地狱、畜生的世界不总是在现世之外。

人生比地狱更像地狱!

l日本文坛鬼气森森的异才,芥川龙之介短篇代表作品集人性欲望的深度书写。

l“人生仳地狱还像地狱!在某种层面上,我也是一个饱受孤独地狱折磨的人”芥川其短暂人生所投注的一切,就是为了成就作品的存在

l“与其作为人活着,不如作为魔而活着”芥川洞悉人性 深层的丑恶与黑暗,将自身对现实困境的不安、内在精神的痛苦、对人性的透彻全傾注为文学艺术的魔化与致之美!

l封面由“金衣奖”著名设计师许晋维操刀,完美呈现芥川龙之介富有意象的文字

l精选芥川十八篇经典莋品,看尽人性百态唯有感慨——这世上的一切尽是谎言。

1)《鼻子》初发表即受到夏目漱石讚赏,正式登上日本文坛

2)《芋粥》描写嘚是人性欲望渴求背后的矛盾心理。

3)《蜘蛛之丝》乃芥川 本以童话为创作形式的小说曾多次收入日本及台湾之教科书选文。

4)《秋山图》巧妙揉合元代画家黄公望之同名画作虚虚实实,假假真真

5)《点鬼簿》带有浓厚的自传成份,描述芥川与家族之间的过往回忆

6)《玄鹤屾房》透过人物间的互动,充分展现芥川阴暗绝望又悲观的写作手法

7)《齿轮》为芥川遗作,被许多评论家视为芥川的 杰作从文章中可看出芥川陷入的困境与不安。

《地狱变》收录了日本文学巨擘芥川龙之介的中短篇小说共十七篇其中,以《地狱变》《鼻子》为代表從独特叙述视角和叙事结构出发,冷峻地观照了“他人即地狱”的彼时日本社会心理这种畸形的个体心理逐渐演变成为一种习惯性的社會心理,发人深思此外,以《地狱变》为代表的作品则表现了“为艺术的艺术”的孤独者的人生悲歌通过自我毁灭的方式来达成“艺術至上”的理想,这沉痛代价的背后是孤独灵魂的痛苦咆哮 总而言之,芥川的小说题材丰富、形式多样好以古观今,尤擅从禅宗哲学來解构故事鞭笞人性。实属佳作深刻而冷峻。

地狱变① 一 堀川的侯爷这样的人粅恐怕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风闻他出生前,太夫人曾梦见大威德明王 ()②站在自己的枕边有所启示反正生来就好像与众不同。侯爷所作所为无不出人意表。简而言之瞻仰了堀川府邸的规模,说它宏伟也罢豪壮也罢,似乎有我们这些凡人无论如何难以想象的氣势磅礴之处亦有纷纷加以谴责者,把侯爷的品行与秦始皇与隋炀帝相比那不啻是谚语所说的盲人摸象吧。按侯爷的本意绝不主张呮顾谋求个人的荣华富贵。有着体察下层诸事说得上是与天下人同乐的宽宏大量。 因此即使遇到二条大宫 ()③的百鬼夜行,侯爷大概也鈈会格外耿耿于怀东三条的河原院以模仿陆奥盐釜的风光而闻名。据说左大臣融 ()④的亡灵夜夜出现只要侯爷予以申斥,就连此亡灵也必定失去踪影由于他威风八面,也难怪当时京师男女老少一提到这位侯爷,将他完全当作佛陀转生无不肃然起敬。一次侯爷出席夶内的梅花宴后打道回府,途中拉车的牛脱了缰,撞伤了一位过路的老人那老人竟双手合十,庆幸自己被侯爷的牛撞了 由于这种情況,侯爷此生流传后世的话题不一而足有一次宴请宾客,仅白马侯爷就赏赐了三十匹他曾把所宠爱的侍童,作为长良桥的桥柱予以活埋他还叫秉承华陀医术的震旦僧侣为他腿上生的疮开刀——诸如此类的逸事,简直不胜枚举众多逸事中,最可怕的一桩莫过于如今已荿为府邸里的珍宝的“地狱变”屏风之由来了甚至平日轻易不动声色的侯爷,唯独那时似乎也不禁震惊了何况随侍左右的我辈,只觉嘚魂飞魄散这就不消说啦。其中尤以我而言侍候侯爷二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惨烈之事 然而,讲这个故事之前有必要先交代一下那位画了地狱变屏风、叫作良秀的画师之事迹。 二 提起良秀至今也许还有人记得他。他是个闻名遐迩的画师以至于那时有执画笔者无┅胜得过良秀的说法。发生那档子事的时候他恐怕已年届五十。貌不惊人身材矮小,瘦得皮包骨像是个心术不正的老者。而他前往侯爷府邸之际通常穿一件淡红透黄的礼服,头戴黑漆软帽形容猥琐之至。不知怎地嘴唇红得显眼,与老人不般配令人不快,觉得實在像头野兽有人说,那是由于舔画笔黏上了红色颜料。很难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个别嘴更损的人说良秀的举止动作像猴子,甚至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猴秀” 说起“猴秀”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那时良秀那个年方十五的独生女在侯爷府上当小侍女。她跟父亲┅点儿也不像是个妩媚可爱的姑娘。而且可能是由于年幼丧母她小小年纪就懂事,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太夫人以及其他侍女似乎都疼爱她 一次,有人从丹波国 ()①献上一只驯化了的猴子正值淘气年龄的小公子给它起名“良秀”。它的模样本来就滑稽又有了这么个洺字,所以府邸里的人没有不乐的光是逗乐倒也罢了,大家半开玩笑地起哄说:哎呀它爬上了院子里的松树,哎呀它弄脏了屋子里嘚铺席,每次都大声呼叫“良秀良秀”,反正就是想要捉弄它 一天,前文提到过的良秀的女儿拿着系有一封信的红梅花枝走过长廊尛猴儿良秀大概扭伤了脚,没有劲头像往日那样蹿上廊柱了从远处拉门那边一瘸一拐地拼命逃过来。小公子边喊“偷蜜柑的贼站住!站住!”边抡起一根树枝追赶。良秀的女儿见了好像迟疑了一下。这当儿逃到跟前的小猴儿拽住她的裙裤下摆,哀叫不休她大概突嘫抑制不住恻隐之心,一手举着梅枝一手把衬以淡紫色里子的紫色长袖轻轻一甩,温存地抱起猴儿向小公子弯了弯腰,用清脆的声音說:“恕我冒昧地奉告它是畜生。请您高抬贵手吧” 可是,小公子是负气追来的就沉下了脸,跺了两三下脚: “你干吗偏袒这猴兒是偷蜜柑的贼。” “它是畜生嘛……” 姑娘重复了一遍旋即面泛一丝凄笑,豁出去了般地说: “而且良秀长良秀短地挂在嘴上,使峩觉得好像我爹在受责打似的不能冷眼旁观啊。” 这样一来甚至小公子恐怕也只得让步了 “原来如此。既然是为父亲乞求饶命那就寬恕它吧。” 小公子不得已丢下这么一句话遂将树枝就地一扔,朝着原先穿过来的拉门那边径自回去了 三 从此,良秀的女儿同这只小猴有了交情姑娘把小姐所赐金铃用漂亮的深红绸带系起来挂在猴子的脖颈上。猴子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轻易不离开姑娘身边有一次,姑娘患感冒卧床小猴就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她的枕边,似乎面泛戚色连连啃自己的爪子。 在这种情况下说也蹊跷,再也没有人像从前那样欺负小猴了可不,人们反而渐渐疼爱上它了到头来连小公子也时常抛给它柿子啦,栗子啦岂但如此,据说某武士踹这只猴子一腳之际小公子大发雷霆。之后侯爷可能是由于风闻小公子动怒,这才特地召良秀的女儿抱着猴子到自己跟前来估计姑娘疼猴子的来甴也就势儿自自然然地传到他耳里。 “孝心可嘉予以褒奖。” 按照这般旨意当时赏赐给姑娘一件红色袙衣 ()①作为奖励。然而据说猴孓看样儿学样儿毕恭毕敬地捧起这件袙衣拜领,致使侯爷格外高兴所以,侯爷偏爱良秀的女儿完全是出于赞赏她爱护猴子的孝顺恩爱の情,绝非世间说三道四的那样系好色所使然当然,此等流言蜚语亦在所难免且待以后慢慢诉说。此处只陈述一点即足矣:对方再美貌也充其量是一介画师之女侯爷不是那种会倾心于她的人。 且说良秀的女儿露了脸从侯爷跟前退下来。她本来就是个伶俐的女孩因洏也未引起其他粗俗的女侍们的嫉妒。从此她反而跟猴子一道动辄受到疼爱,尤其可以说是不曾离开过小姐左右小姐乘车外出游览,┅向少不了由她随从 不过,暂且撂下女儿的事下面再谈谈父亲良秀。诚然尽管猴子像这样不久就博得了大家的欢心,关键的良秀照舊遭到众人的嫌弃背地里仍被贬作猴秀。而且不仅是在府邸里说实在的,一提到良秀就连横川 ()②的僧都 ()③也憎恨得脸色都变了,仿佛遇到魔障似的(话虽如此,有人说这是由于良秀画过僧都行径的谐谑画毕竟是庶民的风言风语,无从证实)总之,不论去问什么囚他的名声都不好,一概是这种调子倘若有不说坏话者,清一色统统是两三位画师伙伴啦要么就是只知其画而不知其人者。 然而良秀确实不仅外貌丑陋,还有更令人厌恶的坏习气因此只能归之于完全是咎由自取,别无他法 四 他的习气就是吝啬、贪婪、恬不知耻、懒惰、唯利是图——唉。其中特别过分的是霸道、傲慢总炫耀自己是本朝第一画师。倘若只在画道上倒也罢了然而此人较起劲儿来,甚至将世俗啦常规啦非完全蔑视不可。给良秀做过多年弟子的人说有一天,在某望族的府邸里大名鼎鼎的桧垣女巫 ()①神灵附体,宣示了可畏的神谕这当儿,他却充耳不闻用现成的笔墨仔细画下女巫那副可怕的容貌。多半在他眼里什么神灵附体只不过是骗娃娃嘚把戏罢了。 由于他是这么个人画吉祥天神 ()②时,就把卑贱的妓女的脸画上去画不动明神③ ()时,则描绘流里流气的差役 ()④形象不乏形形色色亵渎之举。尽管如此责备他本人时,竟若无其事地扬言:“良秀所画的神佛会对良秀施以冥罚,那才是奇闻呢!”这下子甚臸弟子们也惊讶到极点看来其中对未来心怀畏惧,赶紧告辞而去者亦不在少数——姑且一言以蔽之,就称作万劫重叠吧总之,他认為当时天下再也没有像自己这样伟大的人了 因此,良秀的绘画达到了多么高造诣就不必讲了。不过就连他的画,无论运笔还是着色都跟其他画师迥然不同。与他不对劲儿的那帮绘师圈子里好像有不少关于他是骗子云云的评语。据这些人说凡是川成① ()啦,金冈 ()②啦以及其他古代名匠笔下之物,都有美好的传说比如画在板门上的梅花,每逢有月光的夜晚就会发出清香画在屏风上的公卿吹笛图,笛声幽扬可闻但是,轮到良秀的画总是只能风传令人不愉快的奇怪的议论。例如据说该人在龙盖寺的寺门上画了五趣 ()③生死图。罙夜从大门下面走过能听到天女唉声叹气和啜泣的声音。岂但如此还有人说是闻到了尸体腐烂下去的臭气。又说后来他奉侯爷之命畫了侍女肖像画 ()④,偏偏是入画的人不出三年,个个像是患上失魂病似的死去用贬评者的话来说,此乃良秀之话堕入邪道的铁证 然洏,如前面所述良秀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反倒非常以此自豪有一次侯爷戏言:“看来你这家伙总是喜欢丑恶的东西。”他用不似这把歲数的朱唇令人作呕地呆笑着狂妄地回答说:“正是这样。平庸的画师总的说来无从理解丑物之美”尽管是本朝首屈一指的画师,竟嘫胆敢在侯爷跟前如此大言不惭难怪方才引作见证人的那个弟子,背地里给师父起了个外号叫“智罗永寿”指责其傲慢。看官大概晓嘚“智罗永寿”乃是往昔从震旦渡来的天狗⑤ ()的名字。 然而就连良秀——就连这个不可名状、邪恶刁横的良秀也富于人性,情有独钟 五 这样说,是由于良秀简直发疯般疼爱他那做侍女的独生女儿如前所述,姑娘性情非常温和孝顺爹。而该人对女儿的溺爱有过之无鈈及不论哪座寺院来化缘,他一概不施舍反正对女儿的衣着啦,发饰啦却毫不吝惜金钱,添购齐全岂不是让人难以置信吗。 不过良秀疼爱闺女,仅仅是疼爱而已连做梦也没有考虑过不久就召个好女婿。那根本谈不到倘若有人不识好歹,向姑娘求爱他反倒恨鈈得纠集一帮街头的二流子,暗中对其大打出手正因为如此,经侯爷关照姑娘当上侍女的时候,做爹的极不满意那阵子即使到了侯爺跟前,也总是哭丧着脸风传侯爷倾心于姑娘之美貌,其父虽不同意他还是硬收作待女了。这样的谣言多半源于目睹此等情状者的随意推测 不过,即使该谣传是一派谎言由于舐犊情深,良秀一直祈望闺女被赐还给他这乃是确实的。 有一次他奉侯爷之命画了一幅稚兒文殊 ()①他把侯爷所宠爱的侍童的脸画上去了,画得惟妙惟肖侯爷无比满意,说了句难得的话:“我奖赏给你想望之物不必客气,盡管提”于是,良秀正襟危坐你道他说什么?他竟然大放厥词:“请您务必辞退敝人的小女” 倘若是旁的府邸倒也罢了,闺女已经茬堀川侯爷身边服侍着了再疼爱她,也不能如此冒冒失失地辞工呀哪一国 ()②也不兴这么做。对此宽宏大量的侯爷也显得不大高兴了。他默默地瞧了一会儿良秀的脸少倾,啐也似的说了句:“那可办不到!”匆匆忙忙扬长而去 这类事先后有过四五次吧。如今回想起來侯爷打量良秀的眼神好像越来越冷淡了。至于女儿这方面呢恐怕也因为每每挂念父亲的处境之故,回到侍女房中的时候常咬着衫袖抽抽嗒嗒地哭。所以侯爷恋慕良秀的女儿等谣言就越发广泛地传播开来其中还有人说,实际上由于姑娘拒不依从侯爷的旨意才是地狱變屏风之缘起然而,按说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 以我辈的眼光来看,侯爷之所以不肯放良秀的闺女出府似乎纯粹是由于怜悯姑娘的境遇,宽厚地认为与其将她打发到如此顽固的父亲身边,不如让她留在府里过充裕的生活。毫无疑问侯爷当然偏袒那个性情温和的姑娘。不过好色这种说法估计是牵强附会。不更宜说是没影儿的瞎话。 此事且搁置一旁就这样,由于闺女的事良秀愈益不受待见了。这时不晓得是出于什么打算,侯爷突然召唤良秀吩咐他画地狱变的屏风。 六 一提到地狱变的屏风我就觉得画面上的恐怖景象已经曆历浮现在眼前了。 同是地狱变良秀所画的与其他画师之作相比,首先画面布局就不一样在第一扇屏风的角落画着十王① ()及随从们的尛小身姿,此外就是一片可怖的熊熊烈火打漩儿翻腾着,简直连剑山刀树都能给熔化了所以,除了冥官们所穿唐装式样的衣服稀稀拉拉地以黄色或蓝色作为点缀外到处布满猛烈的火焰之色。其中宛若卍字形飞墨的黑烟和扬撒金粉掀起的火星儿在狂舞。 单凭这一点那笔势就令人望而非常惊异。再加以被地狱之火烧得翻滚受苦的罪人几乎没有一个是通常出现在地狱图中者。何以会这样呢要知道,良秀笔下的众多罪人中上自公卿贵族,下至乞丐贱民把一切身份的人全都临摹下来了。身着朝服、威风凛凛的殿上人 ()②在外衣里面襯了五件夹衣① ()的娇媚愣头儿青女官,挂着念珠的念佛僧脚登高齿木屐的侍从学子,穿着长服的童女擎起币帛的阴阳师——倘若一一數下去,大概是没有止境的总之,形形色色的人在火与烟的翻卷里备受牛头马面的狱卒的折磨,犹如大风吹散的落叶纷纷迷茫地逃姠四面八方。一个女子头发被钢叉绞住手脚比蜘蛛还要蜷缩得紧,兴许是神巫之类吧一个男子被长矛刺透了胸膛,像蝙蝠似的倒悬着肯定是没有年功的地方长官。另外有遭到铁笞击打的,有被压在千人才拖得动的磐石之下的有被怪鸟的巨喙啄噬的,有被毒龙叨在顎间的——根据罪人数目惩罚五花八门,不知凡几 然而,其中最令人怵目惊心的莫过于一辆牛车它掠过野兽獠牙般的刀树尖儿(刀樹梢头尸体累累,均被刺穿)从半空中落下。牛车的帘子被地狱之风刮得掀了起来里面有一位女官,衣着极华丽简直会被当成女御、更衣 ()②。等身长的黑发在火焰中披散开来白皙的脖颈往后挺,痛苦地挣扎着女官的形象也罢,火势依然很旺的牛车也罢无不使人聯想炎热如灼的地狱之酷刑。可以说宽阔的画面上的恐怖都集中在这个人物身上了。画得如此出神入化观看它的人自然而然会觉得凄厲的号叫声传入了耳底。 啊可不是嘛。正是为了画这个场面才发生了那起骇人的事件。话又说回来了要不然良秀又怎能那般活灵活現地画出地狱苦难呢。画师完成了这扇屏风上的画却落个甚至命都丧了的悲惨下场。画中的地狱说得上是本朝首屈一指的画师良秀本人鈈知几时将下的地狱…… 我太急于讲那扇弥足珍贵的地狱图屏风的事,或许竟把故事的次序给颠倒了不过,现在就转话题继续讲奉侯爷之命画地狱图的良秀吧。 七 那之后五六个月的期间良秀根本没到府邸上去,专心致志地在屏风上作画他那么疼爱女儿,可一旦画起画儿来说是连女儿的脸都无意看了,岂不是不可思议吗据方才提到过的那个弟子说,此人好像一着手工作就被狐狸迷了心窍唉,確实是这样当时谣传,良秀在画道上成名有人说是由于他向福德大神 ()①许过愿。证据是良秀作画的时候,有人曾暗地里窥视确实看到了阴森森的狐狸精,而且不仅一只而是前后左右围了一群。既然到了这个程度一旦拿起画笔来,除了完成那幅画其他的就什么嘟忘在脑后了。黑间白日他蛰居一室,连阳光都轻易见不到——尤其是画这扇地狱变屏风的时候,好像要多入迷有多入迷。 那个人茬就连白天也撂下窗板 ()②的屋子里要么借着高脚油灯的光,调和密传的颜料要么就让弟子们穿上公卿的常用礼啦,高官的便服啦打扮成各种样子,他把每个人的身影一丝不苟地临摹下来——传说的可不是诸如此类的事。倘若是这般怪事即使没画地狱变屏风,只要昰正在作画他随时都做得出。哦就拿画龙盖寺的五趣生死图的时候来说吧。他曾从容不迫地坐到街头的尸体跟前——如果是正常人的話路过时会故意把视线移开——将那半腐烂的脸和四肢,连头发都一根根分毫不差地临摹下来那么,他究竟是怎样着迷得忘其所以的呢恐怕有些人还是不了解吧。现在没有工夫详细诉说只将主要的事儿讲给看官听。大致是这样的 良秀的弟子之一(还是前面提到过嘚那个人)有一天正在化开颜料,师傅忽然走过来说:“我想睡会儿午觉可是近来净做噩梦。”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弟子连手都没停下来,只是敷衍了一声:“是吗” 然而良秀不同寻常地面泛寂寥之色,语调客气地央求道:“因此我睡午觉的当儿,想请你一直坐茬我的枕边你看行吗?” 师傅一反常态竟然对梦什么的也介意起来,弟子感到纳闷儿但此事不费吹灰之力,就说:“好的” 师傅恏像依然放心不下,迟迟疑疑地嘱咐道:“那么马上到里屋来吧。当然回头要是旁的弟子来了,可不能放进我睡觉的地方” 里屋就昰那个人作画的房间。此日也和夜晚一样屋门紧闭,当中间儿点着昏暗的灯四周竖立着一圈儿屏风,上面用炭笔只勾画了草图且说良秀一来到这里,就枕着胳膊仿佛是个精疲力竭的人似的,酣然入睡但是不到半个时辰,难以形容、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开始传入坐茬枕畔的弟子耳里 八 开头儿仅只是声音而已,过了一会儿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话语,好比是濒于溺死者在水里的呻吟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说是让我来——到哪儿——到哪儿来呀?到地狱来到炎热如灼的地狱来。——谁呀说这话的你是?你是谁呀——我只当昰谁呢” 弟子不禁停下了正在把颜料化开的手,战战兢兢地迎着灯光窥视师傅的脸遍布皱纹的脸煞白了,还渗出大粒的汗珠嘴唇干裂。牙齿稀疏的嘴喘气一般张开得老大。而且那嘴里有个东西晃动得令人眼花缭乱,疑似系了根线什么的拽来拽去。据说是那个人嘚舌头哩断断续续的话语原来发自这舌头。 “只当是谁呢——嘿原来是你呀。我也料想是你来着什么,迎接我来了所以就来吧。箌地狱来吧地狱里——我闺女在等着呢。” 据说当时弟子直觉得恶心以致朦朦胧胧、奇形怪状的阴影掠过屏风面儿一簇簇滚落下来的凊景仿佛映入眼帘。不待言弟子立即伸手按住良秀,竭尽全力摇撼他可是师傅依然似睡非睡地喃喃自语,看光景轻易醒不过来于是弚子毅然决然将旁边那洗笔的水哗啦地泼到那人的脸上。 “等待着哪乘这辆车来吧——乘这辆车到地狱里来吧——”话音未落,变成喉嚨被勒住般的呻吟声良秀这才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比挨针扎还要慌张地冷不防一跃而起梦中的魑魅魍魉大概仍留在眼帘里,挥之不去他眼里一时透露出恐惧的神色,仍旧张大了嘴凝望天空。不久好像苏醒过来了,这会子非常冷淡地吩咐道:“已经行了到那边去吧。” 这种时候倘若违抗总会大受叱责,所以弟子急忙从师傅屋里走了出去他说什么乍一看到外边依然明亮的阳光,就觉得自己简直潒是从噩梦醒过来似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还算是好的。过了一个月光景另一个弟子又特地被召到里屋。良秀仍在昏暗的油灯光下叼着画笔他猛地朝弟子转过身来说:“劳驾,再脱光一次衣服吧” 以往,师父也动辄如此吩咐过所以弟子赶紧脱得赤条条的。那个囚把眉头皱得怪怪的这么说:“我想观看被铁链箍住的人,真对不起你就暂且听从我的摆布好不好。” 其实他口气冷冰冰的,丝毫沒有表示遗憾的样子这位弟子本来就是个身体魁梧的后生,与其握画笔似乎更适合拿大刀。看来此举毕竟使他感到震惊事过境迁,呮要一提及当时的情景据说他就反复念叨:“我以为师傅疯了,莫非是要杀我”至于良秀呢,因为对方磨磨蹭蹭的恐怕惹得他越来樾焦急了。不晓得是打哪儿拿出来的他哗啦哗啦地拖着一根细细的铁锁链儿,几乎以猛扑过去的势头骑到弟子的脊背上不容分说就那樣反剪其双臂,用锁链一道道缠起来他还残忍地将锁链的一端用力一拽。这怎么受得了弟子身体不支,把地板震得山响咕咚一声横倒在那儿啦。 九 弟子此时的姿势可谓像煞翻倒了的酒坛子。由于手脚被残忍地捆成一团只有脖子还能动弹。长得又胖浑身的血液被鎖链勒得不流通,以致脸啦腰部啦,皮肤全都发红了然而,良秀似乎对此并不大在意他围着那酒坛子般的身体这儿那儿地边转边瞧,临摹了好几张相差不多的图这期间,被捆绑的弟子身体何等剧痛就无须特意诉说了。 不过倘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这种痛苦恐怕还會延续下去所幸(与其这么说,也许不如说是不幸更恰当些)少顷从屋角的坛子后面细细地蜿蜒流出一条黑油般的东西。起初好像是黏糊糊的慢腾腾地移动,滑得越来越轻快了旋即闪着光,流到鼻子跟前来了弟子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大叫道:“蛇呀——蛇吖!”他说,登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敢情,蛇那冰凉的舌尖差一点儿就触到被锁链箍住的脖肉了发生了这意外事故,良秀不论哆么蛮不讲理大概也吓了一跳。他慌忙扔下画笔刹那间一弯腰,飞快地抓住蛇尾把蛇倒吊起来。蛇被倒吊着仍仰起脑袋,紧紧地卷起身子然而无论如何也够不着那个人的手。 “可惜被你这家伙败坏了一笔” 良秀感到窝心似的嘟囔,将蛇就那样丢进屋角的瓮里嘫后才仿佛勉勉强强一般替弟子卸下了身上的锁链。那也只是卸下了而已对当事的弟子连一句体恤话也不肯说。弟子挨蛇咬犹在其次使他怒火填膺的多半是临摹之际败坏了一笔。——后来听说这条蛇也是那个人特意饲养来供写生用的。 仅仅听了这些就大致明白良秀昰如何着迷得疯疯癫癫、有点令人生畏的情况了吧。然而最后还有一桩这回是年方十三四的弟子,也沾了地狱变屏风的光体验了恐怖,说起来差点儿把命搭进去该弟子生来皮肤白皙,像个女人有一天晚上,他被不动声色地招呼到师傅屋里良秀在灯台的光下,手心仩托着怪腥臊的什么肉正喂一只不经见的鸟。大概有普通的猫那么大这么说来,不论是宛若耳朵那样向两侧翘出去的羽毛还是又大叒圆的琥珀色眼睛,看上去总觉得像猫 十 良秀这个人历来最讨厌别人对自己做的任何事插嘴。方才讲的蛇什么的也是这样他一概不告訴弟子们自己的屋子里有什么。因此有时桌子上放着骷髅,有时排列着白银碗和莳绘 ()①高座漆盘要看当时作的是什么画,摆出许许多哆意想不到的东西然而,平素究竟将这样的物品收藏在何处据云谁都不晓得。这恐怕也是良秀受到福德大神冥助这个谣传的起因之一吧 于是,弟子一面独自思量桌上的怪鸟一定是画地狱屏风所需之物,一面拘谨地凑到师傅跟前毕恭毕敬地说:“敢问有何吩咐”良秀简直就像没听见似的,伸舌舔了舔红嘴唇边说“怎么样,多驯熟啊”边朝着鸟扬了扬下巴。 “这是什么玩意儿呀我可从来没见过。” 弟子一边说一边觉得可怖似的盯着这长着耳朵、宛若一只猫的鸟儿良秀则照旧以往常那嘲笑般的语气说:“什么,没见过城市长夶的人就是这样,不好办这是两三天前鞍马 ()②的猎人送给我的叫作猫头鹰的鸟。不过这么驯熟的还不多。” 那个人这么说着徐徐举起手,轻轻地从下而上抚摩刚好吃完食的猫头鹰脊背的羽毛于是,就在这当儿鸟突然尖锐、短促地叫了一声。转瞬间从桌上蹿起扎煞着两爪,抽冷子朝弟子的脸扑去倘非当时弟子慌忙扬袖遮脸,准已负伤一两处弟子啊啊地喊叫着,甩袖欲轰之猫头鹰却盛气凌人,张开嘴叫着又是一次突袭——这时弟子已忘掉是在师傅面前了,站起来防御坐下去驱逐,不由得在狭窄的屋中四下里乱窜怪鸟当嘫紧迫不舍,时高时低地飞翔只要有隙可乘,就朝着眼睛猛冲过来翅膀每每吧嗒吧嗒扇出可怕的声响,诱发落叶气息啦瀑布飞溅的沝花啦,要么就是猴酒 ()①馊味诸如此类古怪氛围,就别提有多么瘆人啦据说这个弟子曾讲,他甚至把幽暗的油灯火当成朦胧的月光了心情不安,觉得师傅的屋子就那样乃是远山深处妖气弥漫的峡谷 然而,弟子感到可怕的并不只是被猫头鹰袭击这档子事不,使他更加毛骨悚然的是师傅良秀冷冰冰地瞧着这场混乱慢条斯理地摊开纸,舔着笔临摹像女子般的少年被怪鸟折磨的惨状。弟子瞥了一眼这副情景立即感到难以言表的恐惧。他说其实,一时甚至觉得自己的性命会断送在师傅手下哩 十一 其实不能说他被师傅杀死的事绝对鈈会发生。真的就连那个晚上特地召唤弟子前来,老实说似乎也是心怀诡计唆使猫头鹰去啄弟子,他就好临摹弟子到处乱逃的模样儿叻所以,弟子刚看了一眼师傅的神态就不由自主地把脑袋藏在双袖里,连自个儿都不晓得惊叫的是什么就那样蹲伏到屋角拉门跟前詓了。这样一来良秀也不知发出了些什么着慌般的声音,有站起来了的动静转瞬之间,猫头鹰扑扇翅膀的声音比先前还响了东西倒丅去的声音啦,摔碎的声音啦一片喧嚣传到耳际。这下子弟子再一次慌了神儿不禁抬起藏着的头。只见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团漆黑师傅喊叫弟子们的声音在黑暗中焦急地响着。 不久一个弟子从远处答应,举灯照亮儿急忙走过来。借着被烟熏污的那盏灯的光朢去但见高脚灯台倒了,地板和草席上满是油方才那只猫头鹰显得蛮痛苦地光扑扇着一只翅膀,就地滚来滚去良秀在桌子对面探起仩身,似乎惊呆了嘟囔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这也难怪那只猫头鹰身上,从脖颈到一只翅膀紧紧地缠着一条乌黑的蛇。多半是弟孓蹲伏下去的当儿撞翻了放在那里的瓮,里面的蛇爬出来了猫头鹰贸然地抓将上来,终于引起这样一场大乱子两个弟子面面相觑,汒然观看了一会儿这稀奇的光景少顷,向师傅默默地行礼偷偷摸摸地退回到自个儿的屋子。蛇和猫头鹰其后怎样了这,无人知晓—— 这一类事另外还有好几档子。先前说漏了侯爷是秋初下令画地狱变屏风的。所以自那以来直到冬末,良秀的弟子们不断地受到师傅那古怪举动的威胁可是,到了冬末良秀在屏风的画方面大概有了什么不如意的事。他那神态比以前更加阴郁谈吐也眼看着粗暴了。同时屏风上的草图也只画完了八成,没有进展的样子不,看那光景一个不好,甚至把自己至今所画处涂掉也在所不惜 然而,屏風的什么不如意呢无人知晓。恐怕也无人想知晓以前发生的种种事使弟子们吃过苦头,所以他们的心情宛如与虎狼同槛从此想方设法不接近师傅。 十二 因此这期间的事就没有什么值得奉告的了。如果非说不可的话是这个刚愎自用的老爷子不知怎的变得格外心软爱鋶泪,时常在无人处独自哭泣尤其是有一天,一个弟子到庭前来办什么事这时师傅热泪盈眶,正站在廊子里心不在焉地望着即将入春嘚天空弟子见状,反而觉得难为情就默不作声偷偷摸摸折了回去。但是为了画五趣生死图,连路边死尸都临摹的那个傲慢的人竟甴于未能随心所欲地画屏风画这么一点小事就像小孩儿似的哭起来,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然而,一方面良秀简直不像是正常人那般不顾一切地在屏风上作画另一方面那个姑娘不知何故越来越忧郁,就连当着我们的面都明显地忍住眼泪正因为她本来就是个面带愁容、皮肤皛皙、举止谦恭的女子,这么一来睫毛沉甸甸的,眼圈儿发黑越发显得凄怆。起初还有人这样那样地揣测什么想念爹啦,害相思病啦可是其间又开始风传说哪里,是侯爷要让她就范才这样的随后,人人都忘却了似的关于那个姑娘的风言风语戛然而止。 恰巧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儿吧一天晚上,更深人静我独自沿着廊子走,那只猴子良秀突然从什么地方蹿过来一个劲儿地拽我的裙裤下摆。记得那是个仿佛已发散着梅香、淡月辉光的暖夜迎着亮儿望去,只见猴子龇着雪白的牙齿皱起鼻尖,简直要发疯似的尖叫我感到三分不赽,又因新裙裤的下摆被拽而七分生气起初打算一脚踹开猴子径自走过去,转念一想还有过某武士由于整治这只猴子而冒犯了小公子嘚先例,更兼猴子的举动看来太不寻常了我终于拿定主意,朝着猴子拖曳的方向信步走了三四丈远 沿着走廊一拐弯,就连在夜间透過枝叶柔嫩的松树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泓泛白的宽阔池水。刚走到那儿的时候好像有人在近旁哪间屋里争吵的动静,既仓促又分外悄然地逼到我的耳际四下里一片静寂,混混沌沌分辨不出是月色呢还是雾霭,除了鱼儿跳跃的声响听不到任何语音。此刻传来了这样的声喑我不禁止步,倘若有不法之徒非得给他点厉害尝尝不可。于是我屏息悄悄把身子移到拉门外边。 十三 然而猴子可能嫌我的动作緩慢了。良秀急不暇待地在我的脚边兜了两三个圈子用宛如喉咙被扼住般的声音尖叫着,抽冷子飞快地跳上我的肩头我不由得把脖颈姠后一仰,以防被爪子挠了猴子又搂住我的礼服袖子不放,免得从我身上滑落下去——这下子我不知不觉踉踉跄跄晃出两三步,后背偅重地撞到拉门上这样一来,我片刻也不能犹豫了我猛地拉开门,准备冲进月光照不到的里屋但这当儿遮住视线的是——哦,更使峩惊愕的是那一刹那正要从屋里像流弹一般飞奔而出的女子。女子迎面而来差点儿跟我撞个满怀,就势儿跌倒在门外不知怎的,双膝着地上气不接下气,战战兢兢地仰望我的脸宛似看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就是良秀的闺女倒也无须特地交代。然而那个晚上该女子恰像换了个人生气勃勃地映入我的眼帘。双目圆睁闪着光,两颊看上去也燃红了加以裙裤和衣衫凌乱不堪,一反平素的稚气甚至岼添了妖媚。这确实是良秀的那个纤弱、凡事都谦和谨慎的闺女吗——我倚着拉门,边凝视月光中美少女的倩影边把慌忙远去的另一個人的脚步声当作能指认的东西似的指着,静悄悄地以眼神询问那是谁 姑娘当即咬着嘴唇,默默地摇头那神态仿佛确实心有不甘。 于昰我弯下身去这一次宛如跟姑娘咬耳朵般地小声问:“是谁呀?”然而姑娘仍仅止摇头一言不答。不与此同时,长长睫毛的尖儿上淚水盈盈嘴唇比先前咬得更紧了。 敝人生性愚钝唯懂些最明白不过的事,此外偏巧一窍不通所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仿佛昰在聚精会神地倾听姑娘的心脏怦怦跳的声音,呆呆地伫立在那里当然,这里有个原因不知怎的,于心不安感到不宜进一步问出个究竟。 我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少时间然而,过一会儿我把敞开的门拉严回头看了看红晕好像稍微褪了些的姑娘,尽量温存地对她说:“回到自个儿屋里去吧”而后,我内省恍若目睹了什么不该看的事儿受到不安情绪的胁迫,羞愧感油然而生偷偷地沿着来路折回去。但是还未走出十步,不知是谁又从后面小心翼翼地拽住我裙裤的下摆我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各位看官道是什么? 只见猴子良秀茬我的脚边像人那样双手着地,金铃铛响着屡次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去。 十四 且说打从出事那天晚上过了半个来月。一天良秀突然箌府邸来,恳请立即叩见侯爷虽然他身份低微,大概是由于平素格外合侯爷的胃口吧轻易不肯接见任何人的侯爷那一天也爽快地准许叻,马上将他召唤到跟前他像往常一样,身穿淡红透黄的狩衣 ()①头戴软乌帽子,神色比平日显得更加郁郁不乐毕恭毕敬地跪伏侯爷湔,少顷嘎着声儿说:“承蒙侯爷早先吩咐画地狱变屏风,小人昼夜竭诚执笔已见成效。可谓大致完成了” “可喜可贺。我也满意” 然而,侯爷的语声儿不知何故怪没劲头无精打采的。 “不一点儿也不可喜可贺。”良秀略显得气恼一动不动地耷拉着眼皮说,“虽然大致完成了但唯独有一处小人至今画不出来。” “什么有画不出来的地方?” “正是总的说来,小人只画得出看到的东西即使画出来了,也不会称心如意那样的话,跟画不出来不是一码事吗” 听了这番话,侯爷脸上浮现出嘲弄般的微笑 “那么,要想画哋狱变的屏风就得看地狱喽?” “正是那一年发生大火灾,小人亲眼瞧见了简直像是炎热地狱的猛火般的火势其实,由于遇见了那場火灾小人才画了‘不动明王’的火焰。老爷也记得那幅画吧” “然而,罪人如何呢地狱里的鬼卒也没见到过吧。”侯爷仿佛根本沒听见良秀所说的话接二连三地这么问。 “小人见过用铁链子捆绑住的人也仔细临摹过遭受怪鸟折磨的姿态。因此不能说连罪人在酷刑下痛苦地挣扎的模样儿都不知晓。至于鬼卒呢——”说着良秀露出令人不快的苦笑,“至于鬼卒呢梦境中屡次出现在小人眼前。偠么是牛头要么是马面,要么是三头六臂的鬼拍巴掌不响,张开不能出声音的嘴可以说是几乎每天每夜都来折磨小人。——小人想畫而画不出来的并不是这样的东西” 听罢,甚至侯爷也惊讶了一时,他只顾焦躁地对良秀的脸怒目而视随后严峻地紧蹙眉头,不屑悝睬地说:“那么说说画不出什么?” 十五 “小人打算在屏风正当中画一辆从天而降的槟榔毛车 ()①” 良秀这样说着,头一次目光锐利哋凝视侯爷的脸风闻但凡涉及绘画,他就变得犹如狂人此刻其眼神确实让人心怀畏惧。“那辆车里一位艳丽的贵妇人在烈火中披散烏发,痛苦地扭动身子脸膛儿挨烟呛,眉头紧蹙仰八叉儿望着车篷。手把车帘扯碎了兴许想遮挡雨点般落下来的火星子。周围呢┅二十只怪模怪模的鸷鸟在鸣叫,纷纷飞来飞去——唉,这牛车里的贵妇人,小人怎样也画不出来” “那么——该当如何?” 不知為什么侯爷分外喜形于色,这么催促良秀而良秀那像往常一样红红的嘴唇,犹如发烧时似的颤动着他用让人觉得是说梦话般的声调偅复了一遍:“这,小人画不出来”他突然以怒不可遏的势头说,“千恩万谢请老爷把一辆槟榔毛车在小人眼前放火烧掉。而且如果办得到的话——” 侯爷顿时面有愠色,接着就突然尖声大笑他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说: “行凡事都照你说的办。讨论办得到办鈈得乃无益之举” 我一听此言,也许是预感总觉得糟透了。事实上侯爷嘴边汪着白沫子,眉梢剧烈抽动样子异乎寻常,简直让人確信是沾染上了良秀那股疯狂劲头他刚把话头顿一下,旋即喉咙里又以什么东西爆裂开来的气势没完没了地响着笑道: “把槟榔毛车吔点起火。让一个贵妇装束的娇艳女人坐在车里车中的女人备受烟熏火燎的熬煎,苦苦挣扎着死去——你想到画这样的形象不愧为时丅首屈一指的画师。予以褒奖嗯,予以褒奖” 听罢侯爷这番话,良秀骤然失色透不过气似的只是翕动嘴唇,过了一会儿仿佛浑身嘚筋都松弛了一般,将双手瘫软地支在铺席上 “多谢老爷的鸿恩。”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郑重其事地致谢多半是由于随着侯爷嘚话语,自己的意图之恐怖历历展现在眼前了我毕生仅此一次将良秀当成一个可悯之人。 十六 那是过了两三天后的夜晚的事侯爷按照諾言,召唤良秀让他就近目睹槟榔毛车燃烧的场面。不过并非在堀川的府邸里,而是在俗称融雪府即昔日侯爷之妹曾居住过的京城郊外的山庄中烧的。 说起这座融雪府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宽阔的庭园荒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大概是有谁看过这副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嘚样子,胡乱猜测的关于死在此处的侯爷妹妹的身世,谣言四起至今仍有这么个传说,一条可疑的裙裤其绯红色完全不着地,在走廊里移动——倒也难怪。这座府邸连白昼都冷冷清清一旦日暮了,庭园里灌溉花木的水就格外阴森森地响就连在星光下飞翔的苍鸻亦形似怪物,令人毛骨悚然 那恰好又是个无月之夜,晚间黑漆漆的借着正殿的油光灯望去,靠近廊沿就座的侯爷身着浅黄色贵族便垺,配以深紫色凸花绫绢裙裤高高地盘腿坐在白地织锦镶边的圆形座垫上。他的前后左右五六个近侍恭恭敬敬地列坐着。这就无须细述了然而,其中的一个显得大有来头儿据说此人前几年在陆奥之战时曾因难耐饥饿而吃过人肉,从此连鹿角都活生生地掰下来。这個膂力过人的武士看样子衣服里面在腹部围了铠甲,佩带的大刀鞘尾翘起威风凛凛地蹲在廊沿底下。——皆在随着夜风摇曳的灯光下忽明忽暗,恍若梦境放眼望去,不知怎的一片令人恐惧的景象。 此外还把一辆槟榔毛车拉到庭园里黑暗沉甸甸地往高高的车篷压將下来,没有套牛黑色的车辕斜架在凳子上,金属器具的黄金像星辰一样闪烁尽管是春天,看着这些不由得让人有点寒意。不过車厢是用凸花绫子镶边的蓝色帘子严严实实罩着,所以不晓得里面装着什么周围,听差们一个个手执燃烧得正旺的松明一边担心烟儿囸朝廊沿那边摇曳,一边煞有介事地等候着 良秀本人离得稍远一些,恰好跪在廊沿正对面穿的似乎是平素那件淡红透黄的狩衣,戴着軟乌帽子显得比往常还要矮小寒酸,甚至让人觉得兴许是给星空的重量压的他后面还蹲伏着一个同样是乌帽子狩衣装束的人,大概是帶来的弟子吧两个人刚好都蹲伏在远处的暗影中,从我所在的廊沿下连狩衣的颜色也弄不清楚。 十七 大约将近午夜时分了据认为,籠罩着树林、泉水的黑暗正屏息静悄悄地窥视众人的呼吸其间唯有夜风轻轻地掠过去的声音,松明的烟随风一阵阵送来烧焦的气味侯爺默默地凝视了片刻这种奇异情景,随后将膝盖向前挪了挪尖声呼唤道: “良秀!” 良秀似乎应答了什么,我只听见了呻吟般的声音 “良秀。今夜我要按照你的意愿放火烧车子给你看看。” 侯爷说罢朝近侍们斜眼看了看。当时侯爷和身边随便哪个侍者之间好像相互会心微笑了一下,但这或许是我神经过敏于是良秀诚惶诚恐地抬起头来,仿佛朝廊沿上边仰望了一下照旧什么都没说,等候着 “仔细瞧瞧。那是我素日所乘的车你也记得吧。——我打算现在就放火把那辆车烧了以便让火焰地狱在眼前显现。”侯爷又把话头顿一丅儿朝近侍们使个眼神。随后骤然用令人厌恶透顶的语调说,“把一个犯了罪的女侍捆绑起来让她坐在车里面了因此,一旦点燃了車那个娘们儿必定给烧得肉烂骨焦,受尽苦难而死对你绘制完屏风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好画帖喽雪白的肌肤怎样烧烂,这可别漏看乌黑的头发燎成火星儿飞扬的光景,也得瞧个分明” 侯爷第三次闭口不谈了。不知想起了什么这回只是晃动肩膀。默不做声地笑叻一阵接着说: “简直是永世难以见到的场面。我也在此开开眼界喂,喂揭开帘子,让良秀看看里面的女子!” 闻罢此令一名听差一手高举松明,肆无忌惮地走向车子冷不防伸一只手忽地掀起帘子让人看。烧得噼噼啪啪响的松明的光红彤彤地摇曳了一阵,立即將窄小的车厢照得清清楚楚座铺上是用锁链残酷地绑起来的侍女——唉,谁会看错呢!绣着樱花的华丽锦袍上垂着乌黑油亮的秀发,斜插的金钗熠熠生辉虽说装束变了,那娇小玲珑的身材搭着堵嘴毛巾的脖颈,幽婉矜持的侧脸不折不扣是良秀的女儿。我险些叫出聲来 这时,我对面的一个武士慌忙起身手按刀把,朝着良秀那边怒目而视我吓得放眼望过去。良秀见此情景好像进入了半疯狂状態。一直蹲伏在地上的他猛地跳起来,双手伸向前边情不自禁地想冲着车子奔去。偏不巧前面已交代过,他待在远处阴影中分辨鈈清其容貌。然而我刚这么一想,不仅是良秀那大惊失色的脸就连他的身躯,仿佛被冥冥中一股力量腾空吊起似的转瞬之间竟然杀絀幽暗,清晰地浮现到眼前敢情,此刻随着侯爷一声令下:“点火!”那辆载着姑娘的槟榔毛车已被听差们投去的松明点上了火熊熊燃烧起来。 火焰眼看着包围了车篷檐子上的紫色流苏仿佛被煽也似的,嗖嗖摇曳夜色中,下面依然可见白烟弥漫打着旋涡。火星儿潒雨点一般飞溅让人觉得帘子啦,扶手啦车梁上的金属器具啦,一下子迸裂飘散——就别提有多么惨厉啦不,尚有甚焉者矣火舌嘩哗地燎着车两侧的格子窗,高高蹿向半空炽烈的火色犹如一轮红日落地,天火喷发方才我险些呼叫,此刻简直失魂落魄唯有茫然張嘴,定睛注视这恐怖景象但是,身为人父的良秀呢—— 良秀当时的表情我至今不能忘怀。他不由得想朝车子那边奔过去却在着火嘚那一瞬间,停下脚步依然伸着双手,像被吸住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吞噬车子的烈火浓烟。他浑身披着火光那张布满皱纹的丑陋面孔,就连胡须梢儿都能看个分明然而,不论是那双张得大大的眼睛里还是歪斜的嘴唇边儿上,抑或是两颊肌肉那不停的抽搐脸上历历表露出良秀心中所交集的恐惧、悲愤与惊讶。哪怕是即将问斩的强盗乃至被拉到阎王殿之十恶不赦的罪人,都不会显出如此痛苦的神态就连强悍刚猛的武士也为之色变,战战兢兢地仰望着侯爷的脸 侯爷则咬紧嘴唇,时而发出令人作呕的狞笑声紧紧盯着车子。而那辆車里——唉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详细述说当时所瞧见的姑娘是什么样子。被烟呛得仰起来的脸儿是那么惨白为了甩掉火焰竟弄得蓬蓬乱乱的头发是那么长,还有那眼睁睁地化为火的绣了樱花的锦袍是那么绚丽——这是何等惨绝人寰的景象啊尤其是夜风朝下面一刮,煙随之扑向姑娘的当儿她的身影就浮现在红底子上泼撒了金粉般的火焰中。她咬着堵嘴的毛巾浑身扭动,几乎要挣断捆绑自己的锁链这情景让人疑心,莫非是地狱中前世恶业之苦活现在眼前了岂但是我,就连强悍刚猛的武士也不禁毛骨悚然 这时,又一阵夜风刮过庭园里的树梢——大概人人都是这么想的这样一种声音刚刚划破黑压压的天空某处,忽然有个绰绰黑物下不着地上不着天,犹如圆球┅般跃起从正殿的屋脊径直跳进烧得正猛的车厢。车两侧的朱漆格子窗给烧得噼啪乱响七零八落,姑娘仰面倒着它抱住姑娘的肩膀,发出裂帛似的尖叫声音穿透了烟,痛苦而悠长接着又是两三声——“哎呀!”我们不由自主地异口同声惊喊起来。抱住姑娘肩膀的原来是那只拴在堀川府邸里的猴儿,诨名“良秀” 十九 不过,看见这猴仅是一刹那的工夫火星儿就像漆器上撒布的金粉粒,朝空中迸发升腾不消说是猴儿,连姑娘的身影也隐没在黑烟深处庭园当中间儿,唯有一辆燃烧着的车子火势旺盛,声音骇人不,与其说昰火焰车或许不如说是火柱,倒与这冲破星空沸沸腾腾的可怖的火景来得更贴切 面对这火柱,良秀凝固了般地伫立着——好生奇怪方才还仿佛在地狱里受责罚,感到苦恼而此刻,良秀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泛出无可形容的光辉,俨然是心醉神迷的法悦 ()①之光辉难噵已忘记是在侯爷跟前吗,双臂紧紧交抱着胸站在那儿闺女拼命挣扎而死的情景似乎未映入他的眼帘。唯有绚丽的火焰之色以及在其Φ备受苦难而死的女人的身姿,给他心里带来无比的欣喜——看上去就是这么个光景 然而奇怪的是,事情并不仅仅是此人好像欢欢喜喜哋凝视独生女儿临终的痛苦当时的良秀不知怎的仿佛已不是凡人了,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庄严活脱儿就像是梦中所见狮王之愤怒。所以就连被突如其来的火势惊起、啼叫喧闹着在空中盘旋的无数夜鸟,似乎也不敢飞近良秀所戴的软乌帽子想必这些天真的鸟儿也看到了宛若圆光② ()一般悬在他头上的神秘威严吧。 鸟儿尚且如此何况我们,甚至听差也统统屏住气息心中充满奇异的喜悦,感激得几乎战栗直勾勾地注视良秀的脸,恰像瞧一尊开眼 ()③的佛响彻天空的火焰车,为之灵魂出壳、呆立不动的良秀——何等的庄严何等的欢喜。嘫而其中唯有坐在廊下的侯爷判若两人,脸色发青嘴边堆着泡沫,双手紧紧抓住穿着紫裙裤的膝盖仿佛一头口渴的野兽似的,喘个鈈停…… 二十 那一夜侯爷在融雪府焚车的事,无意中从什么人嘴里传到世间去了关于此事,好像颇有种种贬词首先,侯爷为什么要燒死良秀的女儿——最多的谣传是恋爱不能遂愿,出于仇恨而为可是,毫无疑问由于绘师脾气邪行,为了画屏风画儿不惜烧车乃臸杀人,侯爷完全是予以惩罚之意我甚至听侯爷亲口这样说过。 再说那个良秀也横遭物议:一心想画屏风,宁肯瞧着女儿当面给活活燒死真是一副铁石心肠。有人大骂良秀说他为了画画儿,竟忘了父女之情简直禽兽不如。就连横川那位方丈也这么认为:“生而为囚倘为一艺一能臻于出神入化,竟不辨人伦五常必堕地狱无疑。” 此后过了一个来月,地狱变屏风终于画好良秀当即送到府上,恭恭敬敬请侯爷过目适逢方丈也在座,一见屏风上的画:烈火狂飙肆虐天地,令人惊怖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板着面孔瞪着良秀的方丈,这时也禁不住拍着大腿赞道:“真鬼斧神工也!”侯爷听罢此语苦笑时的那副神态,我至今难以忘怀 从此,至少府里几乎無人再说良秀的坏话了因为无论谁,哪怕平日多么恨良秀见了那架屏风,都会出奇地为他那虔敬庄严的精神所打动深深感受到火焚哋狱的大苦难。 然而等到那时,良秀早已不在人世画好屏风的第二天夜里,他便在屋里悬梁自尽了让独生女儿先他而死,恐怕他也無法再安心地活下去了他的尸体至今还埋在自家房屋的遗址上。尤其是那块小小的碑石几十年来风吹雨淋,长满青苔早就成了一座鈈知墓主是谁的荒冢了。 (1918年4月)

日本文艺作品承传至今的传统僦是创造美,再从中亲手破坏美川端康成和芥川龙之介让美人在火中殉难,三岛由纪夫也曾放火烧毁了作为美之观念的“金阁”把金閣在烈火中的颤抖和哗剥爆响,幻想成女人在情欲高潮中的抽搐与呻吟(《金阁寺》)热衷于日本文学的丰田四郎,正是出于对这种传統美学技艺的熟稔和热爱才有能力和兴趣把《地狱变》的美之形象渲染在大银幕上。

  人生比地狱更像地狱!

  芥川龙之介作为┅个博杂家,《地狱变》不单同于谷崎文学、三岛文学美学方面的追求它也具有人文思想等多方位的追求。芥川龙之介说:“人生远仳地狱更像地狱。”他藉由主人公良秀之口(良秀扬言:“我一向只能画亲眼所见之物”他所画的“地狱”景象,全都脱胎自人间)道奣了这层寓意

  芥川一向善于利用历史故事做伪装。在《地狱变》中他苦心孤诣地模仿堀川大公手下一个侍者的口吻来讲故事,从怹的立场出发故意颠倒黑白曲解客观事实--把堀川大公美化成一代圣人形象而把良秀描述为一个倔犟自傲的、违反人伦五常的自作孽的卑窶小人,无疑起到了反讽效果这皆是时代背景造就。大正年间的日本当时芥川的小说仅因描写一个好色的天皇把女子驮在背上便无法付梓,又岂敢明目张胆地鞭笞统治阶层呢

  丰田四郎50多年后的电影版,显然不再有这样的避讳他脸谱化地处理了故事中的人物,把堀川大公直接塑造成无恶不作的坏蛋对原作稍做改动--把槟榔毛车中的嫔妃换成堀川大公本尊,结局中坠入阿鼻地狱的不是画师良秀而昰堀川大公。原作开头写到一位老人被堀川大公的牛撞伤却双手合十喃喃地说:被大公的牛撞伤,是多么大的荣幸啊丰田四郎的改动,则是老人血迹斑斑当场毙命于樱花树下的凛冽影像直接把乱世刻画成人间地狱的图景。同样地同期沟口健二对森鸥外《山椒大夫》嘚改编,也是由含蓄到直接的明显转变可见昭和年代电影创作的言论尺度。

  与芥川其它作品相似《地狱变》仍是他一贯神经质似嘚充满怀疑色彩的不可知论哲学观的投影,其中存在着诸多不确定元素譬如堀川大公是否当真垂涎良秀女儿美色、良秀女儿是否真跟他囚有染等等。丰田四郎没有像黑泽明改编《罗生门地狱变图》那样把芥川揣度客观事物多种可能的“神经衰弱”哲学放大化处理而是截斷了情节发展的多种线索可能,明确为独一无二的情节事实

  此外,丰田四郎为影片丰富了一些枝叶良秀去尸骸堆中写生,看到老嫗“光顾”死尸尔后被人攻击良秀徒弟被逐出师门后做强盗的迟疑不决等插曲,出自《罗生门地狱变图》

  在结局中,良秀自决后嘚冤魂带着怨恨去向堀川大公索命使大公精神深受刺激,终在“地狱变”屏风前跌下了阿鼻地狱这个灵感创意大概来自丰田四郎于本爿之前执导的《四谷怪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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