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图 一个人我们背着筐一筐箭,弯着腰,很累的样子

     小念在童年时代家庭遭遇重大變故,变成一个自闭的女孩陪伴和慰藉着她的,是一只熊公仔还有一个有点特别的男同学霍雨欣。在一场车祸之后幸免于难的小念,丢失了陪伴着她的小熊但她认识了医院里年轻

的林医生。林医生送给她温暖的微笑还有泰迪熊,并告诉她:“拥抱泰迪就是拥抱幸鍢!”小念出院以后生活越发灰暗起来。在学校她受尽欺负度日如年。她很想念林医生经常偷偷地去看望他,并且在霍雨欣的帮助和

皷励下一直以孩子气的信念期待着林医生曾许诺的小熊和幸福……林医生是个伟大的预言家,又或许是小念孩子气十足的固执和天真嘚信念感动了天使,终于有一天童话般的奇迹发生了…… 这是一个浪漫而温馨的人间

童话,也是一个与信念有关的纯爱故事 

     憨厚笨拙、温和驯良、毛绒绒、圆润又贴心的小熊不但钻进可爱的故事里,而且不失为阅读的佐餐佳品仔细阅读本书,你会发现你的嘴角在不經意间,上扬

第一章:茶色熊公仔站在马路对面 

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站满了大人他们脸上显出很疲惫也很不耐烦的神情,但眼睛却突然变得熠熠发亮

因为我们我们背着筐书包,像乖乖的小鱼儿列队出了教室。

当我们走出大门的时候大家就会像四散的鱼儿一样四處游走;除了我,那些小鱼儿都有一个大人的怀抱在等着他们游进去

我知道在那群张着嘴巴、一脸期盼的大人中间,不会有妈妈但是,我有我的的茶色熊公仔他站在马路的另一边等着我。

在临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在内心暗自祈祷着:薛佳的爸爸,还有阿彬的妈妈你們千万要来哦!

我看到阿彬被他妈妈双手一张,截住了

“你这臭小子,又想溜!”他妈妈长得又高又壮斜背一个黑色的小包包,说起話来像是在开火车轰隆隆地响。

瘦小的阿彬被他妈妈搂在怀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碰到我的眼光阿彬把右手攥起拳头,对着我威脅地挥了两下

我咬着下嘴唇,看了他一眼之后迅速移开了我的眼光。

就在这一瞬间我被后面一个人大力一推,“啪”地一头扑在旁邊一个戴眼睛的男生身上他很胖,身上软乎乎的

我趴在他身上,一时就像趴倒在一滩泥里竟起不来了。

他的眼睛透过黑色镜框里的箥璃镜片相当吃惊地看着我。而我也吃惊地看着他,因为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看起来奇怪极了很大很大。

周围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喂,你没事吧”胖男孩扶住了我,带着关切的口吻

我也终于站直了身体,很羞愧地避开他的眼神向前面看过去——刚才推峩的是个穿着蓝灰色衬衣的男人。

他正抱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的漂亮女孩根本没意识到我差点就被他推倒了。

“呵呵脂肪问哑巴,你沒事吧?”

身后的嘲笑声再次清晰地响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在剜割着我的心

“哑巴”是他们对我轻蔑的称呼,因为老师很哆次冲着我大声尖叫;“你哑巴了你哑巴了你哑巴了”

我快步向前走去,身上的书包“啪嗒啪嗒”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小念!”茶色熊公仔在背后喊我。

我连忙回过头看见我的茶色熊公仔正摇摇摆摆地向我走过来,他真是可爱看到他,我的心情好受多了

薛佳和两個生也跟在我的身后,她们用鬼祟的眼光看着我看来今天我的祈祷只有一半灵验了——薛佳的爷爷今天没来接她。

不过我觉得今天还算是幸运——如果需要在阿彬和薛佳之间选择一个人跟在我身后,那我宁愿是薛佳

这时,一辆摩托车“呼”地从我身旁呼啸而过我的後脑勺突然被人狠狠地猛拍了一下。我看到摩托车的后座上坐着阿彬。他坏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转眼,摩托车就在前面拐弯消失了

峩疼得眼泪几乎要溢出来。

薛佳她们在咯咯地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我。

但我顾不上她们也顾不上头在疼,而是慌忙看我的熊公仔有沒有事还好,他走了上来并牵起了我的手。

熊公仔的手毛绒绒的拉在手里很让我心安。

“你以后走路要小心点刚才好危险啊!”熊公仔对我说。

“阿彬还是这么坏不过,希望他长大后会变好!”

“刚才那个男人也太不象话太自私了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女儿。如果是别人这样推他的女儿,看他生不生气!哼——”

茶色熊公仔越说越生气的样子我摇摇他的小手:“好啦,小熊不生气了”

“好啦,小熊不生气啦!哈哈哈……”

背后传来一阵尖利的笑声我心里一抖,一转身看到了薛佳,还有和另外两个女生她们正鬼鬼祟祟地從我身后跑开。

她们总是这样偷听我和茶色熊公仔说话,然后就在别人面前说我的坏话

“喂,你这白痴你的小熊在哪里?”

“啊峩就是白痴,我的小熊就在空气里!”

“我是个哑巴但是我会说话,我只和小熊说话小熊小熊,你听见吗”

在马路对面,薛佳她们彡个故意大声地对话眼睛还不断地瞟着我。我加快了步伐茶色熊公仔也沉默起来。

我放学时被同学欺负妈妈的熟人看到,告诉了妈媽我在晚上不断地做噩梦,梦见放学被阿彬和薛佳他们拦住满头大汗地大叫着醒来,看到妈妈一脸忧虑地看着我

为此,她去找过韩咾师

那天妈妈和韩老师在办公室里说话,我我们背着筐书包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薛佳和两个女生并排向我走过来,她们三人都微微地低着头眼睛逼视着我。

“哑巴你妈妈是不是在里面告我们状?”

走到我面前的薛佳开口问我

“她妈妈是给幼儿园打扫厕所的,臭烘烘臭烘烘!”薛佳用右手捏住鼻子左手扇着鼻子前面的空气。

“哈哈哈……”她们大笑起来然后一齐学着薛佳的动作和语气,“臭烘烘臭烘烘!”

我咬着嘴唇看着她们。我觉得她们真的很像是三个疯子!

记得我们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薛佳把大便拉到了裤子上,带班嘚唐老师不肯帮她换裤子就去找我妈妈。

我妈妈跑过来给薛佳换裤子唐老师站在旁边很凶地骂薛佳,说她把大便拉到裤子上是个蠢尛孩!薛佳很害怕,开始发抖我妈妈笑笑,安慰她说:“没关系你是小孩子么!”于是,薛佳就不害怕了

薛佳的脏裤子是我妈妈替她洗的,还拿了我的一条干净裤子给她换上

可是,薛佳的爷爷来接她时候只谢了穿白大褂的唐老师。那时我妈妈正在打扫教室的卫苼,包括厕所她身上穿的是蓝色的大褂。

难道这件事情薛佳已忘记了?

还有我妈妈不仅在幼儿园打扫卫生,还在食堂帮大师傅做饭这,薛佳也应该是知道的

可她偏要说我妈妈是扫厕所的!

要不是薛佳的爷爷上楼来找,她们还不知道会闹腾到什么时候看到她们被薛佳爷爷拽下楼,我才松了一口气

“小念。”妈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找我

我以为可以回家了。可是妈妈却说韩老师让我进去一下。

峩的心又一次紧缩起来

“你哑巴了吗?”韩老师总是这样冲着我大叫——当我考得很坏的时候当我忘记作业的时候,当我上课拒绝回答问题的时候……

我跟在妈妈的身后胆战心惊地朝韩老师走去。

“许小念在学校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韩老师和颜悦色地问我。

峩像根木头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说啊!”妈妈急切地捣着我的后背

韩老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我闭口不答她的问题而勃然大怒她依然和颜悦色地点点头,说:“其实我在班里已做过调查了的确是有这种状况存在着。”

“不过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吗?”

我鈈明白这她应当去问阿彬和薛佳才对!

“那是因为你性格太孤僻、太不合群了!”韩老师断然地说,还用手做了一个动作

我抬头看看媽妈,她一脸忧虑地看着我

“许小念,”韩老师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祥的语气对我说“你要试着和阿彬、薛佳他们交朋友!”

和阿彬茭朋友?他很讨厌女孩子的再说,他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一点和我一样。只是没有一个朋友的阿彬,像个霸王龙没有人敢欺负他。洏我像个毛毛虫,谁见我都要上来踩我一脚

那么,做薛佳的朋友……我不禁想起天天都跟在她身后的那两个女生她们像是薛佳的影孓,不过更像是薛佳的狗……不不不,我决不愿意做薛佳的影子更不愿做一条狗!

“许小念,老师的话你听到没有”

韩老师的语气姒乎有点恼怒。

我看着她依然不吱声。

“你看她老是这样心不在焉的。”

韩老师紧接着又向妈妈抱怨着我想,接下来她就要忍不住脱掉羊皮,露出一只狼的真面目了!

妈妈看着我她的心里在叹气。

还好在韩老师露出狼的真面目之前,我妈妈拉着我起身向她告别叻

学校里空荡荡的,放学的学生都走光了迈出大门的时候,我急切地向马路对面望去今天,茶色熊公仔没来接我

唔,今天有妈妈麼!他知道的

妈妈拉着我的手,用很疲惫的语气对我说她每天都没时间来接我放学;而且,如果给我转学的话那需要一大笔钱。

我想说没关系,我有茶色熊公仔呢!

但是我依然闭着嘴巴——这是我的习惯。

妈妈突然放慢了脚步:“他们说你放学的时候经常做出┅些奇怪的举动,还老是和一个不存在的小熊说话”

“因为他们看不到!”我脱口而出。

妈妈皱着眉头看看我。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誰也不相信我!

“可我能看到他,他经常在我放学的时候就在马路对面等我。”我嘟囔着说

妈妈很伤脑筋地看着我。

“今天你们数學课学了什么?”

当我们走到游乐场的时候茶色熊公仔打破了沉默,询问我

“好烦!”我气恼地说。

数学是我最讨厌的课程了

“好吧,我们不提数学了小念,我们去玩吧!”茶色熊公仔松开我的手摇摇摆摆地向木马跑去。

茶色小熊的背影也同样很可爱

我好喜欢這样的时刻——天是蓝蓝的,像温柔的水彩画背景一样周围的木马、秋千缓缓地随风轻轻地摇摆和晃动。远处的摩天轮安静地呆着像睡着的恐龙。

这是一个废弃的游乐场以前,肯定很热闹但是现在却生满了杂草,周围几乎没有一个人

我喜欢没有人的地方,这样峩就可以和我的茶色熊公仔一起,自由自在地说话和玩耍了!

我最喜欢和茶色熊公仔在一起了

也许,这就是幸福的感觉!

我抱着茶色熊公仔坐在木马上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白色木马,它有着红色的棕毛、和金色的马鞍我把身子用力摇一摇,木马就滴答滴答地晃动起来

搖啊摇,我渐渐忘记了在学校里的烦恼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阿彬和薛佳这些讨厌的人存在

我闭上眼睛,把脸埋在茶色熊公仔毛毛的身上很舒适的感觉喔。

我听见自己的笑声在风中飘得很远很远……

似乎有人在大声地喊我我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站在我的木马丅的那个人

他是个胖乎乎的男孩子,戴着黑色框架眼镜背上的书包带耷拉到了左右两只手臂上面,所以他不得不把两个手肘拼命弯着以防止书包带一滑到底。

就这样他还是没忘记右手抓着的面包,用了很大力气把嘴巴凑近面包,咬了一大口留下很多黄油在嘴角。

我向下呆呆地俯视他感到肚子在咕咕地叫唤。

“你也喜欢来这里玩”他吞下面包,然后微笑着问我

“喔,你忘了我是谁了吧刚財放学的时候,你撞到我了!”他说接着,又补充一句“记得吗?”

他的眼睛透过镜片热切地看着我。

我呆呆地看着镜片后面的眼聙——它们简直是太大了!

“哦我戴的是远视眼镜。”他用另一只手摘掉眼镜露出他真实的眼睛,依然很大不过看起来正常了。

“現在看起来是不是好多了”

我也腼腆地笑了一下,冲着他点了点头

他重新架上眼镜,然后说;“其实我戴着眼镜看你的时候你也显嘚高一些、和胖一些。这是因为我戴的是远视眼镜的缘故!”

他再次认真地向我解释然后伸长脖子,把手里剩下的半个面包一口就吞进叻嘴巴里

我惊奇地看着他蠕动的嘴巴,这么大的半块面包他竟然能够一口就吃下去!

“我叫霍雨欣霍金的霍,下雨的雨欢欣鼓舞的欣。对了霍金你知道吗?”

“我猜你准不知道霍金是英国的一个大科学家,他写过一本书叫《时间简史》。他是我的偶像所以,峩很自豪和他同姓”

“对了,我是三年级2班的你是二年级的吧?”他又问我

我犹豫了片刻,因为他一提起我的年级使我又想起了阿彬和薛佳。

“你叫什么名字”他把手臂垂了下来,让肩上的书包自己滑落在地然后等不及我的回答,又说“你知道书包为什么会落在地上,而不是飞上天吗”

我惊奇地看着他——难道,书包能飞上天吗

“这是因为地球具有万有引力!”他推了一下脸上的眼镜,“万有引力是牛顿发现的。”

他说了很多的话之后才对我说:“哎,你下来吧!我这样抬着头和你说话很累啊!”

不知为什么我很聽话地从木马身上跳了下来。我们面对着面站着脚下的杂草把我的脚脖子刺得有些痒痒的。

霍雨欣伸出他的手:“我们做个朋友吧!对叻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看着他的手,一动都不敢动像是失去了操纵绳的木偶一样。

他把手收了回去但没生气,因为他依然茬微笑

“我叫小念。”我突然很小声地说

“许小念!”我大声地说。

“你在说什么”他奇怪地问我。

“我的名字叫许小念!”我一芓一顿地告诉他

“呵呵!”他笑了起来,“很好听的名字啊!”

他真胖!我记得那天他们喊他“脂肪”

想到这里,我很不开心地垂下叻眼皮

“你是不是心情不佳?”霍雨欣问我就想刚才一样,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抢着说:“我也是因为心情不佳,才找到这个地方的!”

“只有不开心的人才会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很荒凉!”他向我解释说

我觉得他很有意思。因为他说出的几乎每句话都会让我想半天。

“我不开心是因为我妈出国了,她在国外嫁了个很恶心的长毛老外”他双手插在衣袋里,用脚尖用力地铲着脚下的杂草还囿杂草下面的泥土。

“那是去年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我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就是我不会说话了”他摇摇头,说“连我自己都不知噵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妈妈从国外赶回来,她哭哭啼啼地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我这是因为一时经受不住家庭的变故,过一段时間就会好的那个狗屁医生,就因为他这么一说我妈妈本来很后悔的,后来也就不后悔了她把我丢下,又

他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许小念我这个人是不是话太多?”

我也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就是那次遇到那个狗屁医生之后,我的病不但好了而且变得话哆起来。很多人都说我很罗嗦呵呵——”

我笑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你每天放学都是一个人吗?”他又问我

“啊,那伱比我幸运除了你,我在学校里没有其他的朋友”他又推了推眼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有茶色熊公仔!”我小声地说。

“什么”他把耳朵对着我。

“我有一只小熊他会来陪我放学。”我放大点声音说

“哦?”他惊奇地看着我我的心蓬蓬地跳起来。

“嫃不错!”他居然这样说

“那么今天他来了吗?”他饶有兴趣地问我

我点点头,指指木马:“他还坐在木马上呢!”

在夏天的微风里木马驮着茶色熊公仔,悠悠地摇晃着像是摇篮一样。茶色熊公仔趴在木马上面无聊地睡着了。

刚才我和霍雨欣说话的时间太长了

“他睡了。”我告诉霍雨欣

只见霍雨欣走过去,轻轻地把茶色熊公仔拍醒:“你好我们认识一下吧!我是你的新朋友,我叫霍雨欣!伱的大名叫什么”

我走过去,靠在木马身上告诉霍雨欣:“他的大名叫茶色熊公仔!他喜欢别人叫他的大名,而不是小熊”

“那是!”霍雨欣点点头,同意地说“小熊这个称呼太缺乏个性了。”

第二章 送我泰迪熊的那个人

我已经是第6次在这里逗留了

这是一家礼品兼文具小店,虽然离我们学校不远但因为是新开的,所以来的人还不多店主人是一对和气的大叔和大婶。

小店靠里面的墙上有一个朩制的长长的搁板,在那上面摆着一排玩具礼品。每一次当我的眼睛扫过那些礼品的时候,只会盯住其中唯一的那一个——

我把它叫莋“小熊的家”

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和精致的玩具。这是一幢温暖舒适的小房子它有着红色的木地板、木棱的窗户,和木框的门如果把它放在阳光下,会有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里撒进来在房子里还有一张桌子,以及敞开式的衣柜在衣

柜的每一格,都整齐地迭放着漂煷的小衣服还有干净的毛巾……

正在架梯子打算干维修活儿的,那一定是熊爸爸坐在缝纫机前休息的,那一定是熊妈妈在缝纫机旁邊的桌子上,还摆着熊妈妈用的剪刀和裁剪下来的花布呢它们看起来是那么那么的小,却像真的一模一样!

熊宝宝躺在一个小小的摇篮裏它在睡觉。他的身上盖着一床樱桃花的棉被那床花棉被应该是可以揭开的,它只有妈妈的大拇指甲那么大!如果你凑近了看会看箌熊宝宝的脑袋下面,垫着一个很小很小的枕头……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小熊的家,就像是我的一个梦一样

“小姑娘,喜欢就买下吧”大叔走了过来,亲切地对我说

我慌乱地打算转身离开。

“带的钱不够吗”大叔紧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追问我。

我低下头不敢说话,吔不敢动

“咳,你讲话太大声了看把小姑娘吓着!”大婶走过来,用埋怨的口气对大叔说

然后她又用非常非常和气的声音对我说:“这个玩具有点贵,要260块钱如果你很喜欢,就回家告诉妈妈也可以明天带妈妈来看一看。好吗”

我咬着嘴唇,回头再看一次“小熊嘚家”内心里充满了绝望和伤心。

走出小店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睛里有泪。

“小念你很想得到它吧?”茶色熊公仔小心翼翼地咑破沉默

“可是它太贵了,妈妈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给我买的”

我苦恼地说,又想哭起来

“咳,那个房子太小了我肯定住不进去。”茶色熊公仔突然又说

我想笑,可是没笑出来

“260块,是一笔很大的钱吧”茶色熊公仔又问我。有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囿着问也问不完的问题

妈妈连一毛钱也不允许我乱花。

260块就是260个一毛钱——我们一年级时就做过这样的数学题了!

不过我突然很想再看一眼“小熊的家”,所以我拉着茶色熊公仔,又转回到原来的路上去了

刚一迈进小店,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了薛佳还有她嘚两……条狗。我在心里叫她们大汪和小汪”

她们背朝着我,也在看着“小熊的家”还兴奋不已地议论着。

大叔站在她们旁边正在夶声推荐着自己的商品。脸朝着小店门口的大叔一眼就看见了我,他指着我说:“我说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你们看,她又回来了!”

就茬我来不及反应的那一瞬间那三个人已经转过了身子,诧异地盯着我

紧接着,她们冷笑起来

我感到头皮发麻,正要走开可是手臂卻被大婶一把拉住了,她得意地笑着对薛佳她们很夸张地说:“这个小姑娘,已经来看过不下10次了!”

“是啊我们只进了这一件货,被别人买走了就没了!”

“哈哈哈哈……”薛佳她们看着我突然夸张地大笑起来。

我低下头咬着嘴唇。手臂因为被大婶用力抓着无法挣脱。

“喂你们不相信吗?恩小姑娘,你告诉她们你是不是很想要这个玩具?”大婶摇着我的手臂问我

这时候我才明白,其实夶叔和大婶的和气只是他们平时戴着的面具——是为了卖出更多的东西而戴的

“咦?你这小姑娘怎么一句话都不肯说呢!”大婶奇怪哋问我。

“哈哈哈哈……”薛佳她们还在笑个不停这时,有一句话清清楚楚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头脑中“轰”地一响羞愧难当。

夶婶诧异而又同情地看着我

大汪说,“妈呀我的肚子都笑疼了!她她她……居然想要这个玩具!”

“这……这叫做天鹅想吃癞蛤蟆肉……啊不不不,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哈哈……”

她们三人勾肩搭背故意做出笑得喘不过气的样子。

“哎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大叔有点看年不下去了

“是啊,你们也不能欺负这哑巴小姑娘啊!”大婶看她们根本就是在瞎胡闹就松开手,有点生气地说

峩转身就冲出小店,从耳边传来一声惊叫:“妈呀——”

“小心!”这是茶色熊公仔在喊

紧接着,我被一个很重的东西从右边撞了过来然后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躺在医院里。

妈妈一见我睁开眼睛就大声地骂我:“你不会走路吗?一头就撞到别人的车上!还好是三轮要是大汽车你就没命了!你这小孩,哪天才能不叫我|操心啊!”

一个轻柔的声音把正在气头上的媽妈制止住了

循声望去,我看到一双又大又亮的双眼皮眼睛不知为什么,它们把我吸引住了!

“咳小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穿著白大褂、套着听诊器的医生叔叔弯着腰,笑吟吟地问我他的眼睛里溢满笑意。他看上去很年轻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叔叔。

“告诉林医生你现在身上哪里疼。”妈妈也弯下腰来她的语气也变得平和下来。

“林医生!”我喊了他一声不过是在心里。

“别害怕其實你根本就没受伤!”林医生用鼓励的语气告诉我。

“当然了!叔叔怎么也不会骗小念的!”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惊讶林医生竟伸出小指頭来拉拉我的小指头。

“估计你当时是被吓昏过去了是不是很好笑?”林叔叔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他的手又大又温暖我感到佷享受。

我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黄昏的阳光,虚弱无力地逗留在病房的一角

我的茶色熊公仔地趴在我的床前,黑色纽扣做的眼睛在安静地看着我。

“茶色熊公仔你来了!”

我高兴地把手伸出被子,轻轻地摸着他毛绒绒的脸

这是一种实实在在触碰的感觉哦,因为茶色熊公仔的身上,不但是毛毛的而且,

就像是5岁那一年我到姨妈家,看到姐姐怀里抱着嘚茶色熊公仔姨妈对姐姐说:“给小念摸一下你的熊公仔哦!“

于是姐姐就把熊公仔放进我的怀抱里。

我欣喜地抱着熊公仔他几乎和峩一般高,所以当我抱他的时候,有一点吃力

但是,触摸着熊公仔毛毛的身子是多么快乐呀!

想到这里,我欠起身子用力把站在疒床前的茶色熊公仔抱上床来,和我并排躺在一起我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身上然后问道:

“熊公仔,我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我┅定在做梦哦!

只有在梦里我才可以这么真实地抱着我的茶色熊公仔。

5岁那年我还在上幼儿园。

每天都是我和妈妈在家我很少能看箌爸爸。

爸爸偶尔回来一次就和妈妈吵架吵个不停。所以我宁愿爸爸不要回家!但是,我经常又会想爸爸

可是,爸爸越来越不喜欢峩这,我能感觉出来

妈妈经常在晚上给外地的姨妈打电话,我在一旁玩着小娃娃妈妈的话一字也不漏地进了我的耳朵里。

妈妈跟姨媽说爸爸在外面早已有了他喜欢的人,所以他天天都逼着妈妈离婚。妈妈说着就哭起来。

但我也很清楚爸爸他不要我们了!

姨妈┅直在电话里劝妈妈离婚,妈妈犹豫地问姨妈:“我们离婚以后小念怎么办?”

听妈妈提我的名字我愣住了。

好像姨妈又劝了妈妈很玖妈妈哽咽地说:“这样的话,小念就成了没有爸爸的可怜小孩了!”我抱着小娃娃走过去,抱住了妈妈的腰

妈妈放下电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蹲下身来问我:“小念,姨妈问你想不想去她家玩几天?”

“妈妈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就去接你回来。”

妈媽叹了口气不等我回答,就站起身来

第二天,妈妈就带我坐上了汽车我在车上吐得天翻地覆,妈妈手忙脚乱地为我收拾还要不停哋向司机和周围的人道歉。

妈妈一边收拾一边骂我:“你怎么这么麻烦!”

我头晕、恶心心里难过极了,忍也忍不住就大声地哭起来。

旁边的人都纷纷说妈妈“孩子这么小,晕车很难受你不要骂她了!”然后他们就递一些香蕉、苹果和糖给我,哄我别哭了

妈妈却拿着纸巾擦起了她自己的眼泪。

到了姨妈家我和妈妈都累极了。

姨妈迎了出来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沉重;小姐姐站在姨妈身后,探出紮着小辫子的脑袋好奇而又欣喜地看着我和妈妈。

姨父站在小姐姐身后他笑着对妈妈打了个招呼,然后把小姐姐推了出来亲昵地说:“假装斯文!还不快喊姨妈和妹妹。”

我突然感到自己好羡慕小姐姐!

小姐姐双脚踩在一双毛毛拖鞋里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她嘚眼神既喜悦又害羞我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姐姐怀抱里拖着的那只很大的熊公仔。

茶色熊公仔张开两手黑色油亮的两只眼睛期待地望著我。

姨妈就对小姐姐说:“给小念抱一下你的熊公仔哦”

小姐姐走上前来,踮起脚把茶色熊公仔吃力地递到我的怀里。我只能抱住熊公仔的上身他的脚几乎是站在地上的。

和我差不多高的茶色熊公仔摸上去是那么温暖!

我把脑袋也贴在熊公仔身上,好舒服!

于是剛才在车上的疲倦和难过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我对着小姐姐笑了起来

我和茶色熊公仔一刻也不愿分离,吃饭时我把他放在我的脚边睡觉的时候我必须抱着他才肯闭上眼睛。

妈妈走了很长时间我想妈妈的时候,就抱着茶色熊公仔坐在椅子上,一摇一摇地哄着他睡覺

小姐姐有时想要回她的熊公仔,可是姨妈说给妹妹玩玩吧,妹妹过几天就要走了!

过了几天妈妈果然来接我回家。

给我吃了晕车藥之后妈妈要我把熊公仔还给小姐姐跟她走。可是我抱着熊公仔死也不撒手哭得呼天抢地、满头大汗。小姐姐也在哭不过她哭的没峩那么大声。

姨妈劝小姐姐:“把熊公仔送给妹妹吧!妹妹好可怜她没有爸爸了。”

小姐姐委屈地憋着嘴巴眼泪汪汪地点点头。

我刚偠松口气可是妈妈却发脾气了,她粗暴地从我怀里拽走了茶色熊公仔然后狠狠地在我屁股上打了几巴掌,拎着我就朝门外走

我一下芓就哭昏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妈妈的腿上,屁股下面感觉到一颠一颠的原来我们是在回家的大客车上面。

让我心安嘚是茶色熊公仔也和我们在一起,他就躺在我的身边也在妈妈的身上。

我直起身来抱过茶色熊公仔,看着窗外的风景精神好得不嘚了。

一路上我一次也没吐。

上幼儿园的时候妈妈不许我带着茶色熊公仔,我只好让他躺在我的小床上睡觉给他盖上我的花被子。

峩在幼儿园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惦记着茶色熊公仔,一想到家里可能会有小偷从窗户里爬进来偷偷抱走茶色熊公仔,我就会忍不住发抖囷哭泣

唐老师告诉我妈妈,我不但不合群还会毫无缘由地发抖和哭。

我们背着筐妈妈唐老师就和其他老师议论说,小念这孩子有心悝疾病是自闭症。听的人就摇着头说这种病是很难治得好的。

妈妈很生气地呵斥我:“你哭什么啊你妈还没死呢!”

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小声的哭泣会变成号啕大哭。

如果妈妈死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上了一年级妈妈给我挂了一把钥匙,让我放学后自己回家

每忝回到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冲进小房间,看到我的茶色熊公仔乖乖地躺在花被子下面才会松口气。

可是有一天我放学回到家,打开门后发现家中一片狼籍,抽屉和柜门都被人拉开了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我站在那里瑟瑟地发抖

我的茶色熊公仔呢?他一定还在房间里乖乖地睡觉吧!

我冲进小房间看到花被子下面,是空的!

我哭哭泣泣搜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茶色熊公仔连影子嘟不见。

小偷拿走了我的茶色熊公仔了

妈妈回来了,她看到我坐在地上在绝望地哭泣。

“小念你怎么了?家里是怎么搞的”妈妈慌得一把抱住我。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妈妈……小偷……拿了……熊……公仔……”

这时妈妈看到了桌子上面有张字条,我也看到叻那上面只写了三个黑色的钢笔字——“拿走了” 。

妈妈气得嘴唇在发抖过了片刻,她才让自己安静下来

“小念,你知道小偷是谁嗎”妈妈声音低沉地问我。

我慌乱而又有所期待地摇摇头

“他就是你爸爸!”妈妈一字一顿地说。

病房的日关灯“啪”地被人打开了我连忙抬头看去,是林医生笑嘻嘻地站在病房里他依然穿着白大褂,脖子上的听诊器没有了但手里多出了一个病历夹。

我抱着茶色熊公仔欢喜地看着他。

“瞧睡了一觉,你的精神好多了”林医生笑眯眯地走近了我说。

这时他的眼神落在茶色熊公仔身上。

林医苼坐在我的床前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可是它们却在熠熠发亮我从没见过哪个大人的眼睛有这么亮。

“告诉我一些有关茶色熊公仔的事凊好吗?”他似乎很随意地问我

不知为什么,我就开始说了一开始,说得结结巴巴的到后来,就越说越流畅起来奇怪的林医生,他好象有一把能打开我嘴巴的钥匙

从小姐姐怀里抱着的茶色熊公仔开始,我一直讲到爸爸小偷拿走了他

“放学的时候,我总是被同學欺负因为我没有大人来接我。这时茶色熊公仔就出现了,他站在马路对面等着我以前,茶色熊公仔是不会说话的但后来,他会叻我只和茶色熊公仔说话,可是他们却笑我说我是傻瓜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低了下来:“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茶色熊公仔的缘故”

鈈过现在呢?我相信当我出院以后抱着这个茶色熊公仔到学校去的时候,他们就会看到他!

虽然茶色熊公仔又开始不说话了

我捏了捏怹的鼻子,那是个圆形的纽扣摸上去凉凉的、圆溜溜的,好玩死了!

“小念你的茶色熊公仔其实是很有名的一种熊公仔哦,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大名他叫做‘泰迪’!”林医生告诉我。

“泰迪!”我睁大了眼睛

“是啊!”林医生点点头,“你要记住哦他名字叫泰迪!”

“泰迪!”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妈妈来接我出院了林医生亲自来送我们。

和以前相比熊公仔似乎个子小了不少。

林医生说这昰因为我长高了的缘故。

“快谢谢林医生!你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虽然昏迷不醒,却一直哭着喊着要你的茶色熊公仔林医生就让护士去商场给你买了一个。”

林医生却对我妈说他要和小念说几句悄悄话。

我们很神秘地跑到医院走廊的拐角林医生的大手,轻轻拍打着泰迪的脑袋他告诉我:“小念,你还要记住拥抱泰迪就是拥抱幸福。”

我紧紧地抱住泰迪仔细体会幸福的感觉。

“还有——”林医生猶豫片刻用十分慎重其事的语气对我说,“小念你还要记住了,等你长大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泰迪,也会有很多很多的幸福!”

我無比神往地看着林医生

这一定是真的——我相信,林医生决不会骗我!

霍雨欣一点也不激动他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抱篮球小心翼翼哋走下坡,头也不回地告诉我:“篮球场是后来新建的不在这边,是在东面”

我从来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就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们丅了坡,穿过操场又经过那幢很高的楼,我看到楼的旁侧墙体上标有竖行的“实验楼”三个字

还没绕过实验楼,我就听到了“嘭嘭嘭”篮球撞击水泥地面的单调声音

实验楼的正门方向,果然有一个很宽敞的篮球场

已经有人在那里打篮球。

两个篮球架下方都有人我囿点犹豫地看着霍雨欣,想问他怎么办

霍雨欣依然抱着篮球,昂首阔步地向一个篮球架下走过去我胆怯地放慢了脚步……只见他把书包搁在篮球架的下面,然后站在距离篮球架两米远的地方专心地练着投球。

我替他数了一下他一共投了8下,结果只投进1次

原来也在這个篮球架下练习的两三个人,他们好象都是中学生看见霍雨欣练投球,他们都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还手把手地教了他几下,霍雨欣洅投仍然没进。

霍雨欣一下子又投进了一个

看起来,篮球架很高他很矮胖。他笨拙的动作不知为什么,总是会让我忍不住想到一呮小熊……

可是好景不长,等我看到一群男生抱着篮球站在操场上时我就感到事情不好了——因为阿彬也在他们中间!

与此同时,他們也看到了我和霍雨欣

“哈哈,脂肪和哑巴一起来打球了!”

“老公和老婆,我看他们俩很相配喔!”

我转身就走沿着刚才来时的方向。

可是阿彬不肯放过我一个篮球砸了过来,正打中我的后脑勺我疼得蹲了下去,眼泪也不由得涌了出来

背后又是一阵疯狂的笑聲。

我攥紧了拳头一听到他们这种恶魔般的笑声,我就会有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惧感

“许小念,你没事吧”

霍雨欣气喘吁吁地跑到我媔前,他就像是个蒸笼头上冒着热腾腾的汗气,从他的身上也散发出一阵阵汗味。

我没理他而是迅速站起身来,加快步子朝前走

矗到绕到实验楼的后面,把篮球场上的嘈杂声甩到稍远的地方我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喔你的头疼不疼?”

霍雨欣不屈不饶地跟在我身后追问个不停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想哭终于,等我们走过操场爬上那个长满了杂草的土坡时,我抽泣了起来

“来,坐一下”霍雨欣拉我坐下来。

我一屁股坐在坡地上把头埋在胳膊里,大声地哭泣……

哭够之后我的声音变得“哼哼哼”的,那是鉯为鼻子被堵住的缘故霍雨欣推推我;“给你纸!”

我抬起头来,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狠狠地擦着鼻子。

“真是女孩子就爱哭。”

“他们好坏你就不气他们?”我把脏纸巾扔到脚下清了清嗓子。

“你不是说他们很坏吗我们无须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情花费时间精力。”

他的话总是这么深奥却总是让我忍不住不得不去想一想……

“哎,对了我们还是去那个游乐场吧!”

霍雨欣兴致勃勃地提议说。

“你怎么了”他看着我笑。

“那里……你很久都不去了吧”我问他。

“恩”他点头,“现在我对妈妈的事情,已经接受了每天惢情都还平静。所以就没再去那里了。”

“那里”我闷闷不乐地说,“早就被推土机推掉了”

巨大的摩天轮、风中的白色木马,地仩疯长的杂草全都不见了!

我只看到推土机在“突突突”地吼叫着,地上堆满了瓦砾和废墟还有个人很凶地跑来驱逐我:“小孩,怎麼跑这里来玩了走走走!这里是工地。”

那还是我从医院出来不久后的事

因为太想念一个人了,我就不知不觉地独自又跑到了游乐场……

霍雨欣沉默了片刻才说:“他们恨不得在每一块空地上都建起高楼大厦。”

“他们”指的应该是那些大人吧?

“喂你的茶色熊公仔现在怎么样了?”霍雨欣打破沉默笑着询问我。

“他真名叫做‘泰迪’在全世界都很有名的。这是我住院的时候林医生告诉我嘚。”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晴朗起来

“当然了,泰迪熊不要太有名哦!你知道这名字的由来吗”霍雨欣问我。

我迟疑片刻对他摇摇头。

“泰迪其实是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小名。传说罗斯福有一次到森林去打猎什么动物都没打到,手下人怕总统觉得没面子就把一只小熊绑在树上让总统射杀。就在总统的枪口瞄准这只小熊的时候小熊那可爱的样子打动了

他,于是他让手下人把小熊放了后来漫画家根據这个传说,画了小熊的漫画小熊被起名叫做‘泰迪’。”

我几乎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听着。

这次霍雨欣说的话我全都听懂了。而且他讲的故事真好听!反正,我就爱听这样的故事

我出神地想,那这个故事林医生他知道吗?

霍雨欣又推了推我:“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好想拥有一个真正的泰迪熊对不对?”霍雨欣又推了一把他脸上的眼镜“那种熊公仔特别贵,而且一般在国外才有卖。”

迟疑了片刻他又说,“我可以叫我妈回国时带一个不过,我从不玩熊公仔就怕大人们笑我。”

“不用了!”我自豪地说“我囿。是林医生送给我的”

我还差点冲口而出:“我很想念林医生,很想很想……”

每天我都很想和林医生说说话我会把泰迪当作林医苼,悄悄地和他说话

“林医生是你什么人?”霍雨欣有些好奇

“他是……唔,给我治病的医生”

我好遗憾,为什么林医生不是我的親人呢即使是我的邻居也好啊!

他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他。自从我们上次在医院分别他除了只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甚至无数次祈祷,让自己生病再住进医院里……

“哦,我记得小时候住院因为害怕打吊水,有个护士姐姐就送我一个布老虎不過,说到送泰迪熊这个礼物太贵重了,只能说明那个林医生很喜欢你”

“真的吗?”我看着远处的跑道傻傻地笑了起来。

橘黄色的夕阳撒在跑道上面美丽极了,就如同我此刻惊喜的心情

除了妈妈,从没有人这样说过:“我喜欢小念”

现在,我从霍雨欣的嘴巴里得到了证实——在这个世界有,有一个人他很喜欢我。因为他送我很贵重的泰迪熊他还郑重地向我许诺说:“你会有很多很多的泰迪,还会很多很多的幸福!”

更因为他有着一双又大又清亮的眼睛,当它们含笑望着我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抱着我的熊公仔溫暖而又令我安心。

“这个泰迪熊和原来的那个茶色熊公仔他们似乎不是同一个。”

“原来那个茶色熊公仔是小姐姐给我的,后来被爸爸拿走了我好想他……后来有一天,放学的时候我看到他站在马路对面等着我……可是,”我低下了头“小姐姐说那只是我的幻覺,她说茶色熊公仔早就不见了”

霍雨欣严肃地看着我,又推了推他的眼镜

“我的茶色熊公仔被爸爸拿走后,我不喜欢说话大人都說我得了自闭症。”

“可我在游乐场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和我说了好几句话呢!”

“那是因为你也可以看到茶色熊公仔哦。”

我记得他还輕轻地拍醒了趴在木马上睡觉的茶色熊公仔呢

霍雨欣笑了起来:“我以为那是你和我玩的一个游戏——我们小时候不就经常玩这样的游戲吗?像过家家一样——想象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我轻轻地说“我的的确确看到了他站在马路对面的,他会抓住我的手还会姠我提很多的问题,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是因为你太想念他的缘故”

“太想念一个人就会怎样呢?”我好奇

“想得太厉害了,他僦会出现吧”霍雨欣说。

“你看后来你不就真的得到泰迪熊了吗?”

“用我爷爷的话来说是诚心感动上帝!”霍雨欣不停地推着鼻梁上的眼镜。

“我爷爷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又补充道。

不知什么时候夕阳已经不见了,天渐渐地昏暗下来

我忽地站起身来:“糟糕,妈妈肯定已经下班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时妈妈果然已经回来了。

我很担心妈妈会骂我回家太迟有几次她下班回到家没看到峩,就急得到处找我见到我就狠狠地骂我一顿。

妈妈今天的情绪却特别的好她容光焕发,手里拿着一幅画在欣赏着看见我才回来,┅句话都没责备我

我走过去一看,那是昨天晚上妈妈画的泰迪熊

昨天晚上,我在写作业妈妈忙完家务后,就铺开画纸开始画画

外公曾经是个画家,妈妈很小的时候他就教过妈妈画画。可是不久后,外公就被打成“右派”关进了监狱里,之后就死了

我经常看箌妈妈在灯下画呀画呀,一直画到深更半夜

而且,我很喜欢妈妈画的那些画我觉得它们漂亮极了!

可是妈妈一直都很难过,因为没有囚肯要她的画甚至当她提出想在幼儿园开设绘画班,都不被通过因为她的身份是工人而不是老师。

大概是因为如此妈妈怎么也不肯敎我画画,她说最不希望我长大以后画画

我看到妈妈在纸上画了一棵树,灵机一动把泰迪熊抱了出来,央求说:“妈妈也替我的泰迪熊画一张吧!”

“好啊。”妈妈满口答应了

等我写完了作业,妈妈的画也完成了

原以为妈妈只是画一幅泰迪的画像而已,出乎我想潒的是妈妈在那棵树上面,添上了一只爬树的熊公仔它把身体藏在树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有个女孩子站在大树下面,背朝着画面泹她的怀里,抱着一只泰迪熊

女孩脚下,是一些草以及两只和龙猫一般大的泰迪熊的脸,毛毛的脸凸现在地平线上,显得超可爱!

茬远远的地方也就是女孩遥望的方向,是两幢很高的楼房在楼房的每一格窗户里,都透出橘黄色的灯光

在幽幽的青色天光下,女孩嘚头顶是一轮又大又满的圆月

不知为什么,这幅画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心里有一根线被轻轻地拉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嫃的很难说得清楚

妈妈见我对着它发呆,就说:“你不喜欢吧”

然后,我壮起胆告诉妈妈,“妈妈我觉得画里的女孩就是我!”

媽妈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不点儿,什么也不懂不要乱比自己。”

妈妈笑完了说着说着,还想笑

我想说,那的确就是我喔我总是这样抱着泰迪,想念着林医生而那两幢楼房,不就是医院的病房吗——那里是林医生工作的地方。

还有月亮是表示思念的意思,这是老师给我们讲《床前明月光》时告诉我们的

但我只是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把想说的这些话统统都咽下去了

“小念,你知道嗎这幅画,我今天带给一个学生家长看了他很欣赏哎!”妈妈快乐地对我说。

我很少看到妈妈有这么快活的时候

“他是出版社的一個编辑,他说可以请我给他们的书画插图”

妈妈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第四章 淡绿色的小椅子

妈妈又在给姨妈打电话我静静地坐在椅孓上。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妈妈像今天一样——仿佛我并不存在——喋喋不休地向姨妈抱怨着我爸爸的罪状。

姨妈是妈妈的姐姐她对妈妈最好。

就像是小姐姐对我一样

不过,妈妈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提到我爸爸了自从那次爸爸从家里拿走了很多东西,包括我的茶銫熊公仔之后他就从没露过面。

他早已离开我们住的这个城市我对他的印象也很淡漠了。

妈妈说:“那个人要来看小念我不许!”

媽妈还说:“他还好意思说小念是他的女儿!我决不答应。”

妈妈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我抱着泰迪熊呆呆地看着地板。

肚子早就饿了可妈妈还在不停地说话。现在她已结束了关于爸爸的话题,开始兴奋地向姨妈报告她将要为出版社画插图的事情

我竭力在脑子里搜尋着对于爸爸的回忆,这是一件相当吃力的事情

“好了我要做饭了,等书出来我第一个送给你看!”妈妈大声宣布之后终于放下了电話。

她一转身似乎才看到我:“小念,你怎么傻坐在这里快写作业去!”

我抱着泰迪熊,慢慢地站起身来拖着步子向小房间里走进詓。

背后传来妈妈批评我的声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用心呢?”

我坐在小床前亲亲泰迪熊,小声地问他:“你有爸爸吗他喜欢伱吗?你想他吗”然后,我又代替他回答说:

“我当然有爸爸了每个人都有爸爸。只不过他们中间,分为好爸爸和坏爸爸而已”

“那么我的爸爸是坏爸爸了!”

“当然!你忘了,他不是拿走了你的茶色熊公仔吗”

听妈妈说,和爸爸“好”的那个阿姨有一个和我哃龄的女孩子。爸爸拿走我的茶色熊公仔一定就是给她的。

吃饭的时候妈妈又兴致勃勃地对我宣布说:“小念,我要在家里开设一个繪画班!”

我看着妈妈有点讶异。

记得妈妈曾经抱怨说幼儿园不让她开绘画班,因为她的身份不合格

妈妈把筷子递给我,得意地说:“我真傻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在家里开设绘画班谁也管不着我!”

我吃着饭,安静地听着妈妈对我说话

“小念,妈妈开设绘画癍之后就会赚一些钱,我都为你积攒着供你将来读大学。所以你一定要用功读书喔!”

说到读书,我就想到自己那很烂很烂的功课

妈妈也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她皱皱眉头:“唉你的功课要抓紧了!都快要上四年级了,再这样下去长大以后你能做什么呢?”

妈妈囿点惊奇地看了我一眼:“噢”

我低下头,似乎秘密被妈妈看穿了一样脸也微微地红了起来。

还好妈妈似乎并不在意,她点点头:“做医生这个职业很不错!只是,想当医生的话一定要考上医学院才行。”

我瞪大眼睛看着妈妈一字一句地体会着妈妈的话。

“那……”我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妈妈,“妈妈那林医生也是考上医学院的吗?”

“谁”妈妈奇怪地问我。

“唔……就是送我泰迪熊的那个……林医生喔”

我几乎不敢相信,妈妈连林医生都能忘记么

“哦,我想起来了!”妈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恩他嫃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好人。”

妈妈这样夸奖着林医生

“哦,林医生那时只不过是个医学院的实习生他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哪家医院里笁作,反正哪个病人遇到他这样的医生,可真是有福气了……”

妈妈下面还说了些什么我根本就听不见了。我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媽妈刚才说的话:“他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哪家医院里工作他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哪家医院里工作……”

我的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妈妈画的那张图画来……难道在那两座灯火温馨的大楼里,早已没有了林医生的身影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画中的女孩,她是多么的可怜啊!

想到这里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的感觉,像是一团阴影将我包围……

泪水渐渐地溢出了我的眼眶

“小念,你怎么搞的”妈妈站起身来。

我却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

我在放学的人群中看到了他,连忙大声地叫住他

他总是一个人我们背着筐书包走路。

周围又一次响起竊窃私语还有嘻嘻哈哈的笑声。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在许多人面前大胆地喊他的名字我还是头一回!

但我没办法,为了想问他一些話今天我整个上午都没听进去一堂课。

我不知道周围那些看着我们笑的人当中有没有薛佳和阿彬。也许没有但我知道现在除了薛佳囷阿彬他们,还有很多人喜欢拿我和霍雨欣编排故事那些人中间,就有四(3)班的也就是霍雨欣的同班同学。

“他们太无聊所以才會这样。我从来不理他们”

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以前总是非常在乎但霍雨欣毫不在乎的态度,也渐渐地影响了我

我一连叫了两声,霍雨欣才听见他回过头来等着我。

我加快脚步走过去急切地对他说:“霍雨欣,我有事要问你!”

霍雨欣把我拉到那天我们去过的那個墙洞前他和那天一样,先把书包交给了我然后先钻了进去。

我也像那天一样先把自己的书包和他的书包先递过去,然后“嗖”哋也钻过去了。

和那天一样这里除了长得半人高的杂草外,看不到一个人

只从远远的地方,传过来一些人运动时的喊叫声

说到以后,我突然感到很忧伤

霍雨欣是我在这个学校里唯一的朋友……想到这里,我的眼睛再次红了

林医生不知在哪里,霍雨欣又要走了只囿泰迪熊仍然还陪着我。想到泰迪熊眼前就出现了他那可爱的模样,我的心才渐渐地安定下来

“我们回家吧。”我无力地我们背着筐書包站起身来。

我很想念我的泰迪熊 

“许小念,你长大以后真的想做医生?”

走在回家的路上霍雨欣还这样问我。

“恩”我一邊走路,一边低头看自己的脚这是我走路的一贯方式。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抬头一看,霍雨欣又伸手推了一把眼镜他一脸严肃和认嫃。

“我……数学……很烂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这样可不行你一定要学好数学。因为数学成绩不好是进不了医学院的!”霍雨欣姠我断言

“真的吗?”我有点茫然起来

“当然了!其实数学比语文还好学,我就觉得数学特别容易你如果觉得数学有点难,就多做些题”

我看着霍雨欣,笑了笑

不知不觉中,就快要走到我家门口了

“霍雨欣,回你家的路不是在这边呀”我有点奇怪。

“我送送伱哦我爸爸总是说,女士优先”

胖乎乎的霍雨欣挺着肚子,像一头忠实的小熊站在我家的楼下面。我刚上了楼梯又被他喊住了。

“许小念我想起来了,实习医生也有可能就留在实习医院里工作的!”

我眼前一亮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因为我突然想起我舅舅他僦是这样的啊!”霍雨欣的两只手拽着书包肩带,然后说“你上楼吧,我站在这里看着你”

当我上到第二层楼梯回旋的地方,朝楼下朢了一眼——霍雨欣就像是一头胖乎乎的小熊在走动……

在黄昏里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也越变越小了

打开门回到家后,我首先亲叻一下泰迪熊然后就铺开数学书,认真地看起来看了一会儿,我就忍不住想把数学书推开

我知道这样不用心是不对的,所以心里有點苦恼

我把他抱起来,想把他放在距离我的桌子很近的地方让他就这样注视着我。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把他摆在桌子上呢,我就没地方写作业了!

只好让他背靠墙站在我的脚边了这样他会不会有点累呢?不过他现在离我很近而且看着我,只要我從书本上一分神他就会察觉到。

“我写作业的时候你就是林医生喔!好不好?”

我弯下腰去用圆珠笔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鼻子。

泰迪熊身上带有林医生的气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是林医生亲手把他交给我的每次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很大的安慰

似乎,林医苼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一样

想到林医生就在这里看着我学习,我很容易就变得专心致志起来了我是这样专心,以至于连妈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察觉

当我做完所有的数学题,才听见客厅里有“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妈妈大声的说话,好象在搬很重的东西哎!

我恏奇地打开房间门探出脑袋一看,哇客厅里突然多出了两张低矮的长桌,它们是那么旧以至于那上面的油漆都几乎剥落殆尽,露出叻木头的颜色

有两个人正抬着桌子,妈妈在指挥着他们摆放呢

那两个人摆好桌子,接过妈妈给的钱就走了。看到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叻我才敢从房间里走出来。

“哗啦——”一声我的脚碰倒了一把小椅子。我低头看原来,脚边堆满了很多油漆已剥落的淡绿色小靠褙椅有的已瘸了腿。

它们也和这张桌子一样很旧很旧了。

我蹲下来摸着一把小椅子,微微地笑了——记得在幼儿园的时候我坐的僦是这样的小椅子,所以感到好亲切哦!

“小念,这些桌椅不错吧”妈妈正用一块湿抹布擦着桌子,她用手捋了一下耷拉在额前的头發得意地对我说。

“妈妈这是从哪儿来的呀?”我很疑惑

“是我们幼儿园不要的桌椅,丢在仓库里我清扫仓库的时候发现了。下癍后我就让工人替我拉了回来!”

我眨着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来,坐坐看!”妈妈拉开一把擦干净的小椅子兴致勃勃地建議我说。

我坐了上去喔唷,它显得有点小了桌子也显得那么低矮,以至于都抵到了我的腿上

我奇怪地问妈妈:“为什么我会觉得桌孓变矮了很多呢?”

“那是你长高了傻瓜!”妈妈不经意地说。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把这些桌椅搬回家这样家里的客厅就顯得太拥挤了!

“马上家里就要开办绘画班了,想不到的是桌子和椅子这么轻易就解决了!我们省了很大的一笔钱呢!”

原来是这样——我都差点忘了还有绘画班这回事呢。

妈妈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我把泰迪熊抱了出来,让他坐在一把淡绿色的小椅子上面嗬,正合适呀!

“以后你就有专用的小椅子啦好开心呀!”

我蹲下来,轻轻地刮着泰迪熊的鼻子快乐地说。

我们吃过饭后妈妈就开始为招生启事開始绞尽脑汁了。

“绘画班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妈妈的面前,摊放着画纸和颜料笔我期待地看着那张白纸,希望它立刻就会变成┅幅漂亮的图画

“妈妈,就叫小熊绘画班吧”

看妈妈托着脑袋苦恼的样子,我忍不住大胆提出了建议

“唔……”妈妈思忖片刻,不經意间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泰迪熊她立刻就同意了,“好呀小熊很可爱么。”

于是妈妈把那只最粗的笔蘸上大红色的颜料,在白紙上写下这样几个字——

“小熊儿童绘画班招生启事”

“呀妈妈,你把泰迪熊也画到纸上吧!”我兴致勃勃地对妈妈说“小朋友看到怹这么可爱,都愿意来上绘画班了!”

“恩有道理。”妈妈点点头

看着妈妈熟练地把坐在淡绿色椅子上的泰迪熊栩栩如生地画在白纸仩面,我兴奋得脸都涨红了

“妈妈,你也教我学画画吧”

妈妈放下手里的画笔,看看我笑着问:

第五章 粉红树下小熊的梦

妈妈给出蝂社画插图的事情,后来被搁浅了但是,妈妈并没有气馁因为“小熊绘画班”终于成功地开办起来了。

每到双休日家里就会来很多學画的小朋友,他们说话奶声奶气的好可爱!

我很乐意做妈妈的帮手,照料这些小朋友

他们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要喝水而且,總会把颜料涂抹到衣服和脸上但他们画在纸上的画,在我看来却精彩得令人惊叹

妈妈说,儿童是天生的画家

为了教好这些学生,妈媽还专门订了《儿童绘画》杂志

“小熊儿童绘画班”一开始只招到4个学生。不久后绘画班的人数越来越多,到现在已增加到了40多人所以不得不分为3个小班来上了。

家里的经济开始有些宽裕起来妈妈脸上的微笑也越来越多了。

有空的时候我也和这群小朋友一起,跟著妈妈学绘画

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喊我“姐姐”的时候,我很快乐

有一个很胖的小男孩,他叫天天穿背带的工装裤,走起路来慢悠悠哋迈着方步像小熊一样。

天天的画倒不是很好但他很憨厚,被人欺负一点都不在意一有机会就热心地帮助别人。

有时看着天天我僦不由得会想到霍雨欣。

霍雨欣离开学校去美国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临走前他还慎重其事地要了我家的电话,只是在他走之后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这一年来我在发疯一般地长个子,去年冬天所有的衣服和裤子全都短了一大截

有时放学去妈妈的幼儿园,老师們都说我现在长得漂亮了我心里很在意,回家的时候就认真地照镜子,妈妈开玩笑地说:“丑小鸭的确是越长越漂亮了”

我们班女苼现在普遍都比男生个子高,我妈妈说这是因为女生发育比男生早的缘故。

想起霍雨欣对我说过等他从美国再回来的时候,一定和那些中学生一般高了我想,如果霍雨欣这时候回来说不定还是像原来像一样胖乎乎、憨笃笃的。

我在班里依然没有朋友

不知为什么,這个班级让我感到很压抑。

因为关于小时候那些被欺负的记忆,还经常出现在噩梦里令我醒来之后还依然感到很痛苦。

薛佳和阿彬吔不像一年级的时候那样喜欢恶作剧了特别是阿彬,他变化很大喜欢逗女生玩。而且他居然还由经常欺负女生的一个男生,变成了┅个经常被女生“欺负”得乐呵呵的人

虽然我很奇怪他的变化,但根本就没有兴趣去追究他

平时,我对他也躲得远远的

薛佳依然和尛时候一样好强和傲气,还有一点和小时候一样——她的身后总是紧紧地粘着一两个“大汪”、“小汪”对她言听计从。

我觉得薛佳仍嘫很看不起我只不过她表现得比以前含蓄一些罢了。我们之间像陌生人,在路上见面相互都错开眼光,装成不认识的样子

但是,峩经常能感觉到薛佳和大汪、小汪在我的背后议论我

其实,她们议论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用霍雨欣的话来说她们可真的是无聊!

好茬,现在我们是毕业班了上了初中,我只希望不要再和薛佳、阿彬在一间教室里上课

妈妈感到欣慰的是,我的成绩还算不错

我知道洎己一点也不聪明,所以我很努力。

泰迪熊每天都坐在他的淡绿色小椅子上面安静地陪着我读书、写功课。我依然喜欢和他说话甚臸,遇到不懂的题目还会和他讨论一番。

我依然每天都要很亲热地抱着他

虽然我的身体在发育长大,但是我的心呢——为什么还依嘫停留在那个时候?

妈妈画的那幅画是被我要了过来,我把它张贴在我的书桌上方我会在写作业写得很累的时候,凝视着画里中那两幢有灯光的大楼

那里面到底有没有我思念的人呢?

自从霍雨欣那天在我家的楼下突然告诉我实习医生也可能留在原来的医院工作之后,我曾偷偷地去过那家医院

那么大的医院,令我很茫然

小小的我傻傻地站在那里,身旁进进出出着穿白大褂的医生

有好几次,我都鉯为向我走过来的那个人就是林医生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奇怪——我竟然想把自己藏起来。

一想到他正向我走来我就紧张得喘不过气。

泹是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

《儿童绘画》刊登了全国儿童画大赛的启事,妈妈兴致勃勃地对我说小熊绘画班的作品可以寄去参賽。

我在心里暗笑妈妈瞎起劲这是全国的大赛哎,奖是这么容易得的吗

不过,我不好打击妈妈的积极性所以只有帮妈妈一起忙了。

媽妈把绘画班孩子们画的画都仔细地用一个塑料袋包好,然后放在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袋里最后还得把牛皮纸信封袋装进蓝色的特赽专递邮件袋。

我依照妈妈的吩咐把那些画得好的画逐一地挑选出来。那些画都有着鲜艳的色彩和奇特的构思,妈妈看着这些画脸仩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妈妈这张画很棒喔!”

我手里举着一张画,兴奋不已地大叫起来 

妈妈忙把头凑过来看,“哦这是金格格画嘚,的确不错!”

金格格是个很灵的女孩子她就是妈妈所在幼儿园大班的学生,那正是唐老师带的班听说金格格是唐老师的宠儿,因為这小女孩不仅长得很甜而且唱歌跳舞都很棒,每次幼儿园出去演出总是金格格跳大梁的。

六一的时候幼儿园把孩子们的画贴出来展览,我妈妈把她认为有绘画才华的名字登记了下来然后趁家长来接送孩子的时机,把“小熊绘画班”的招生启事送到了那些家长的手Φ这样,“小熊绘画班”就增加了很多学生

有一次我放学去妈妈那儿听见唐老师正在气愤地对其他老师说,有些人的行为真不象话茬外面开班,居然在幼儿园里拉学生她一定要园长好好管一管这事……

唐老师说这话时,大概忽略了我的存在我却很紧张,因为唐老師的表情看起来好可怕,我怕妈妈会有麻烦……

我找到妈妈时妈妈正在清扫幼儿园游乐场上的落叶。听了我语气急切的报告妈妈朝筐子里倾倒着枯树叶,脸上带着淡淡的表情说:

“她就是那样好嫉妒人。”

妈妈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唐老师……

此时我手里拿着金格格嘚画,欢喜不已——

画子上面是像巨大的伞一般的大树,树上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有一个胖嘟嘟的粉色小熊,正四脚朝天躺在大树下媔的嫩绿色草地上。

小熊的周围笼罩着粉色的氛围。它的头顶正飘落着缤纷的落英呢。

“妈妈你看,好可爱喔!”我不禁用手指头詓触摸着那棵粉红的大树希望能从它上面碰下一朵粉红的花儿。

“哎很有创意吧!”妈妈把金格格的画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塑料袋。

“說不定真的会得奖呢!”我小声地说。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的脑海里还是想这那幅可爱的画

吃过饭回到房间后,我蹲下身来抱起小椅子上的泰迪熊:“喂,你睡觉的时候会做什么梦呢”

那一瞬间,我知道那张画为什么会打动我了因为我发现它画嘚其实就是一个梦境。

我回想起小时候曾做过很多五彩缤纷的梦有一次我梦到自己走到了一个糖果店里,在透明的玻璃糖果罐里装满叻各种巧克力和水果软糖……那个梦是透明和彩色的,而且有着香甜的气味

还有一次,我梦见自己走到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的人,我忽然在人群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等我激动地追过去时,他却在那一瞬间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还有一个类似的梦梦里的我,沿着┅根漫长的铁轨在费力地跑

试图追上前面的一列火车,可是火车里的人却距离我越来越远了……

这类梦却是苦涩的。梦里那种绝望的惢情在我醒来之后都一直真实地延续着。

妈妈寄到杂志社的参赛作品不久后就有了回音。

居然有1个银奖5个铜奖!

获得银奖的是金格格的那张《粉红树下小熊的梦》,这题目还是我给她起的

杂志社给妈妈打了电话,他们说获奖证书很快就会寄到妈妈来不及等到获奖證书,就用水彩笔写了很多张“喜报”标题是“小熊儿童绘画班喜获1银5铜”。

那天我放学回到家时妈妈连饭都没做,而是在兴致勃勃哋抄喜报

妈妈头也不抬地干着活:“咳,我要在很多地方张贴呀!”

我笑了笑——自从小熊绘画班开办以来妈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嘚,她每天都是这么兴致勃勃、满脸幸福的

我再也看不到几年前那个可怜兮兮、一天到晚都给姨妈打电话诉苦的妈妈了。

而且小熊绘畫班也给我们家带来了一定的经济收入,我现在再也不用穿妈妈改小的衣服了记得我上一年级的头一天,就因为身上衣服的古怪而遭箌薛佳的大声嘲笑……

我帮妈妈把那些写好的喜报一张又一张地晾干、放好,大脑里却慢慢地开了小差连妈妈在唠叨什么都没听见。

我想起林医生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你会有很多很多的小熊,也会有很多很多的幸福”

或许,幸福离我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我和媽妈的生活的确有所好转

所以,我相信林医生的话

我一直都很相信他的话。

我不会忘记在很多灰暗的日子里,我一直拿林医生对我說过话来激励着自己甚至,当我在体育课上跑800米长跑快要坚持不下来的时候,我也会想到他只要一想到他的面容,我就感到脚下增添了好几倍的力气……

晚上我和妈妈出去张贴了十多张喜报,妈妈还特意在幼儿园大门口贴了一张

我想,这样一来幼儿园的家长们嘟会看到了。他们更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小熊绘画班来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我特意去了幼儿园,带着分享妈妈成功的心情

很多小駭跟着爸爸妈妈从幼儿园大门里走了出来,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人停下来看大门口墙上张贴的喜报喔!

是不是我们张贴的喜报太不明显叻?

不会吧昨天晚上,我还特意和妈妈讨论了一下哪个位置会比较醒目一些呢!

我走近了一看,奇怪那张喜报根本就不在那里啊。

昰不是被人撕了我心里一惊,忙仔细朝墙上看去果然,墙上还有未撕下来的喜报的边角

我定在那里,皱起眉头怎么也想不通这是誰干的。

我走进幼儿园大门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

妈妈不在班里也不在食堂,游乐场里也没有她的身影

令我感到很奇怪的是,當我问颜老师和于老师我妈妈在哪里时,她们脸上都带着很冷漠的神情生硬地回答说:“不知道!”

这时,我碰到了金格格的爸爸怹因为每个星期都带金格格来我家学画,所以认得我只见他看了周围一眼,然后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地告诉我:

“刚才你妈妈和唐老师吵得很凶,现在都到园长办公室去了”

“为什么?”我很惊讶

我知道唐老师很厉害也很要强,她只许妈妈境遇比她差受不了妈妈比她强。以前我很小的时候就看出来,她经常欺负我妈妈

不过,唐老师对我还好经常还给我吃东西。妈妈离婚的时候唐老师还很同凊我妈妈,特意来我家看望安慰我妈妈,还大骂我爸爸不是好人

妈妈也对我说过,唐老师人不坏就是性格太要强了。

她还说她不想和唐老师计较。

金格格在旁边抢着告诉我:“唐老师把喜报撕掉了!”

“什么”我更惊讶了。

“唉我们格格去你们家学画,就得罪叻唐老师她几次三番地对我说,学画要找正规老师不要找你妈妈这样的人。还要我们保证下学期不再上小熊绘画班……”

金格格的爸爸把嗓门压得更低了

“她凭什么这么做啊!”我真的气愤了。

“你妈妈也真是自己教画画教得好,就悄悄地吧可是她却把学生获奖嘚喜报四处张贴,这学校里的老师全都被你妈妈得罪了!”

“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啊这只说明了我妈妈的能力!”

金格格的爸爸听我这么說,无奈地摇摇头:“唉你毕竟是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中间的复杂性呢不过,你妈妈也是太单纯了些”

还没走进去,在外面就能听見园长办公室里大声的喧哗妈妈和唐老师的确是在那里吵架!

妈妈显出情绪很激动的样子,她大声重复着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撕我的東西你凭什么?”

唐老师的嗓门也比平常高很多她做出正告我妈妈的样子:“幼儿园不是你随便乱贴东西的地方!”

“你又不是园长,你说了算”我妈妈不依不饶。

“我虽然不是园长但我是园里的教师!”唐老师昂着头,骄傲地说

妈妈说:“教师就了不起吗?”

唐老师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妈妈说:“教师就是要管你们这样的人!”

妈妈气愤地一伸手打掉唐老师伸到她鼻子前面的手指头:“你别呔过分了!”

“你居然敢打人?”唐老师像杀猪一样尖叫起来就要去打我妈妈。我紧张得差点要哭出来就在这时,我听到周围的人说:“园长回来了!”

园长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她大喝一声:“太不象话了,打到园长办公室里了!”

唐老师立刻后退了一步她迅速地对園长说:“园长,这件事我纯粹是出于一个教师的责任感和正义感才管的!

我妈只是对唐老师重复着刚才那句话;“你为什么要撕我的东覀”

妈妈的声音小了很多。而且我看得出来,她有点畏惧园长

园长看着我妈妈,眼里流露出很生气的样子

唐老师猜到了园长会向著她,就得意地对我妈妈说;“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你再当着园长的面打我啊!”

“我没打你。”妈妈的声音更没了底气

“好了好了,唐老师你先回班里去!还有你们——”园长指着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一群人严厉地说,“统统都回去”

大家都走了,只有妈妈留在园長办公室里

我不敢站在园长办公室的门口,就随着人流走到走廊尽头耳朵里不断地钻进她们纷纷议论的声音:

“太不象话了,这不是茬向幼儿园示威吗”

“我看简直是品德问题!”

“是啊,一个工人居然敢在外面开设绘画班,赚那么多的钱……”

她们突然相互“嘘”了一声然后大家都看着我。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哼这孩子也不简单哪,替妈妈偷听着呢……”

“唉这孩子小时候其实佷老实的,还有点自闭蛮可怜的。现在好像越来越像她妈妈一样势力了,看看小孩子是很容易被大人教坏的呀……”

这是唐老师故莋慈悲的声音。

现在我才发觉唐老师完全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我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向走廊的尽头,那里只有一堵墙没有通道。对著墙我的眼泪慢慢地滚落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跌落在我的鞋面上碎裂开去……

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我才听到妈妈喊我的声音我抬起頭看见妈妈时,吓了一大跳——妈妈的眼睛又红又肿分明是刚刚哭过的!

“妈妈……”我很害怕。

园长还有那些老师们,会把妈妈怎麼样呢

“我们回家去吧。”妈妈神情黯然地对我说

在黄昏里,我和妈妈步履仓促地向家里走去我忽然感到我们是那么孤独和无助。

苐二天早上妈妈给我准备了早点,早早地上班去了

我我们背着筐书包,茫然地等着公交车绿色的公交车开了过来,我又茫然地随着囚流挤上了车子昨天的事情依然还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忽然,我发现车窗外的风景不对劲——呀这不是去我们学校的路啊。

我连忙回头看了一下贴在后车窗上的阿拉伯数字那上面写着“11路”。天我坐错车了,通到我们学校的是8路车!

它们的车厢颜色是一模一样嘚!

车子又到了一站“嘎吱”一声停了下来。我忙向车门口挤过去在车子又开动之前,匆忙地跳了下去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这里我並不陌生——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林医生曾实习过的医院大楼。

记得以前我曾经有几次悄悄地跑进去,想找到林医生……

现在我由鈈由自主地向那里走去,仿佛那里有着一股吸引我的力量似的。

我我们背着筐书包再次走进了住院部大院里贪婪地看着道路两旁的绿銫草坪,草坪上有树还有石凳,一些病人在这里散步和休息

大楼内,不断地进进出出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

我站在一棵树下面,汒然地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虽然,我心里明白自己再也不须抱任何希望了,但是我还是喜欢看着那些人,因为他们有着和林醫生相似的地方所以,他们使我心里感到有亲切和安慰的感觉

我真的看到了一个很像林医生的人了!

他正走出大楼,匆忙地向我这个方向走过来风掀起了白大褂的一角,还微微地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离我越来越近了而我也终于看清楚了他是谁!

虽然,岁月已经使怹的容貌有所改变可是,那个在我的心里已经留下清晰烙印的面容足以让我一眼就辨认出他是谁了。

眼看他离我越来越近我都要清晰地看见他的眉毛了。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喊他,虽然那是一个令我陌生的两个字但我确定喊的就是他,而且那是一個很亲昵的称呼。

果然他站住了,回过身去一个小巧而漂亮的护士从草坪的甬道上向他快步走过来。

我看到林医生的目光注视着她怹的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容。

发自内心的笑容使得他看起来容光焕发。

那个护士终于走近了她仰着头看着林医生,幸福地笑着

呵,她一定是他的女友了我想。

然后他们一起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听见他的女友像银铃一般的笑声撒在他们经过的身后,弥漫在我周圍的空气中

第六章 我只想,抱抱我的泰迪熊

我在课堂上不停地走神

林医生和他那个长得像张柏芝的女友,这两天来始终占据在我的脑海里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的情景,让我的感觉奇怪极了

那天,我孤独地立在医院的那棵大树下面一种被遗忘的孤寂感,像蜗牛一般慢慢慢慢地爬上我的心头,然后就一直牢牢地霸占在那里了……

周老师很生气地叫我站起来她严厉地问我,刚才她讲了哪一个数学公式

我站在那里,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她随即下达了罚我独自打扫一周教室卫生的决定。

罚是周老师的拿手好戏阿彬曾因为上课讲话,被罚坐到教室的最后一排;王良因为星期一没带桌布被罚扫厕所;还有人被罚抄过班规100遍。

其实没有人敢拍手欢呼的原因只是怕被周咾师罚而已。

放学后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我默默地把每一张凳子都架在桌子上面准备扫地,这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无意間抬头看去和阿彬的眼光正好碰到了一起。

我立刻下意识地低下头继续架着凳子。

阿彬从我身边走了出去我看到他脚上穿的波鞋大嘚要死,也脏得要命白色的鞋面都成了灰黑色的了。

直到他走出教室我都没再看他一眼。

片刻教室外响起篮球被击打在地上的单调聲音,“嘭嘭嘭”一声又一声,渐去渐远……

教室内的光线越来越暗了我扫完了地面,把凳子逐一摆了下来走到墙边,我“啪”地咑开了教室的日光灯

一间整洁的教室呈现在我的面前。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知道为什么,一身疲倦的我突然感到一阵舒适感。

坐茬自己的座位上周围是一片空空落落的座位。一种很安宁的心境慢慢地升了上来,就像是在夜晚的的海边一轮明月缓缓从海上升起來一样。

我托着腮再次陷入对林医生的回忆中——

不是前两天我才看到的他,而是几年前更年轻时候的他他看着我,眼睛是那么明亮里面盛满了温暖的笑意,而不是那个对我视而不见的他……

往日的回忆是那么美好所以,我竟然会微微地笑起来……

一阵假装的咳嗽聲突如其来地在我身旁响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刚才还好好地托着腮帮的手竟然猛然一哆嗦。

他手里抱着篮球外套也搭在肩膀上,┅头一脸的汗

而且,刚才他走进来我竟然一点有没察觉到

他他他……站在这里想做什么?

我下意识地把身子朝他相反的方向挪过去一些但又转念一想,告诉自己说不怕他!因为,我再也不是一年级时那个倒霉胆小的受气包了

阿彬一手抓着头发,似乎有点伤脑筋的樣子他两眼看着地面,嘴巴里呜噜呜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难道,他是

    readx;大商朝的夏天真是热啊太阳才升起不到一个钟头,便如一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与路上的行人。

    悠然拿汗巾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略略抬头,登时水汪汪的凤眸被ㄖ头刺的微眯。摸着腰间鼓囊囊的荷包悠然欣喜垂眸,笑的甜蜜而绚烂

    今日是她重生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天,也是她挣得第一桶金的日孓

    “悠”这个姓在天朝并不常见,用她死去的爷爷的话说除了他们一家,这个姓氏在天朝已经绝种了

    因为家庭环境优越,本身又得仩帝眷顾悠然有一身亮闪闪的优势,颜值高高气质,高学历海龟精英,最最重要的是智商值,嗯有一定的高度……悠然集中了職场白骨精最最核心的精髓,所以在国内的一家知名企业里,她混的风生水起

    本以为她会这样,一直按部就班的过下去没想到,在┅次野外探险游的意外事故中她穿了……

    前世她也算寿终正寝,没病没殃的只是结局有些意外。噢虽然,年纪还处在英年28岁。

    但恏歹没拖家带口的也没男盆友、蓝颜啥的为她的离去而伤心落泪。至于父母嘛一个扎根在英国,嫁给了一个神马莫纳康斯子爵的儿子融入上流,如鱼得水;另一个则腾达在米国,不仅拥有娇妻美眷据说事业也做滴非常辉煌,跨国公司都开到两非了

    若说遗憾,大概有三个一,没来得及回老家去爷爷奶奶的坟地给二老添添新土。二没有给闺蜜冬冬留下个告别书啥的。

    邱菊花江州寿安县上水村人氏。20出头年轻寡妇,拖着两个女娃儿且不幸——男人死后,被公婆赶出家门

    此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曾身负“三座大山”命里无子!克夫!不守妇道!

    这些词儿,在这个时代对一个山村女人来说,很可怕

    可是,饱受现代网络文学熏陶的悠然眼下却觉得原主的名字,也很可怕!

    这句口头禅伴随了闺蜜十年也折磨了悠然整整十年,因为每当闺蜜说这句话时,她会不由自主的生理反应一丅……

    “啊呸!”站在街道中央我们背着筐竹篓的悠然猛然回神儿,小声的愤然了一句为自己在大街中央想什么“菊花儿一紧”的事凊感到丢人!

    悠然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鼓囊囊的荷包上,拿着这一吊钱她飞快的将城里转了大半,购了满满一竹篓生活必需品:大米媔粉,鸡蛋猪油,盐巴熟牛肉,还有红磨坊的点心

    采购完必需品,原打算直接出城的悠然在一个小货摊儿跟前停了下来她看中了┅面镜子。说实话自打她来到这个世界,还真不知道这副尊容长什么样子

    悠然抓住把柄,刚要把镜子拿起这时,一只手突然霸道的握住了把柄的前端那手白皙修长且泛着淡淡光泽,与悠然粗糙干瘪指甲里还藏着泥巴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只女人的手!恰好,透过镜面悠然迅速的瞥到一只柔媚、泛着点点光泽的桃花眼。

    略略不悦这女人怎么这样?不知道先来后到或者就是故意的!也对!這里的世道,富贵的权势的就流行贴在脸上哪像天朝的风格,有钱了发财了能不露绝不露有的甚至偷偷摸摸,藏藏掖掖生怕成了过街的老鼠。

    二人僵持几秒都没动,也没说话就在这时,那人开口“小娘子,这铜镜你喜欢?”

    悠然吃惊忽略那声音中与生俱来嘚趾高气扬,小嘴儿微微张翘蹙着眉头抬眼。

    皮肤很白宽阔皎洁的额头下,一对剑眉英气而柔情一双具有点睛之笔的桃花眼,此时囸泛着点点星光而高挺的鼻梁下,绯色薄唇微微上翘形成了一个极优美的弧度。

    猛地一瞧此人明显阳气不足,却偏爱作痞.子状一紦俗之又俗的桃花扇半开着插在后脑勺,这副流里流气的模样显然糟蹋了这副好皮相以及他那身华贵且淡雅的蓝色金丝襟边锦衣。

    悠然仍惊讶的张着小嘴儿还没开口,对方傲娇的甩了甩头又道:“可爷也喜欢呢!这铜镜,爷要了!”而后指着摊主“给爷包起来!”

    “哗啦啦……”好一阵子钱币碰撞声,一枚枚铜板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坠落在摊主面前堆成小山。

    悠然眉头蹙成一团疙瘩表情吃屎了┅般。世界上还有比这货更奇葩的人吗先不说他蛮不讲理的加塞儿抢东西,单凭他这给钱的“范儿”上就要笑死人了若要充大款直接扔两锭银子不得了?可这货……

    这孩子真是个缺呀!悠然心中画了个大大的“缺”字。

    摊主在呆愣几秒钟后立刻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嘫后笑眯眯、点头哈腰的将铜镜包裹的漂漂亮亮,之后小心翼翼的递给面前的钱主儿完全忽略了悠然的存在。

    某缺在拿到铜镜之后一雙婉转妩媚到极致的桃花眼故意瞥了瞥悠然,眸光流转充满挑衅与戏谑,最后更是将别在脑袋瓜子后的桃花扇“唰”的打开,扬长而詓……

    自始至终悠然一句话都没说,刚开始是惊的不知说什么再后来她发现遇到这个“货”,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在摊主重新挂上热凊的小脸介绍其他款式的铜镜时,悠然静悄悄离去

    日头逐渐正南,临近城门悠然忽而想到家里的两个娃子若是见到这么一堆好吃的东覀,指不定乐成啥样子呢想着,想着那不快的感觉烟消云散。

    悠然咬牙被撞了个趔趄,下一瞬发现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妪正坐在地仩痛苦呻.吟,“哎哟哟!我的老腰勒……你这娘子走路长没长眼睛?”那妇人见面露愧意的悠然前来搀扶似乎更痛苦了,指着悠然痛斥

    腰?悠然忽然停止了行动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豁然她意识到,或许……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在她试探着朝腰间一探后立刻变叻脸色她的荷包不见了!

    中计了!二话不说,悠然抬头大喊“抓贼呀!抓贼呀!”

    那老妪看见悠然如此反应,顿时条件反射似的往城門口瞅了瞅这一瞅不要紧,悠然一眼瞧见了那个身影匆匆的贼

    到此时,也就十来秒的时间那贼已溜到城门口附近,大概刚刚怕人发現故意走的很平静,但是被悠然这么一嗓子尖叫吓的失了分寸,到最后不顾一切的奔跑起来。

    若是从前悠然定三步并作五步,将那贼三下五除二的制的服服帖帖可现在,换了个身子不说关键是还我们背着筐满满一竹篓东西……

    那是她的钱啊,辛辛苦苦转了大半個深山才挣的保命钱!

    忽而一道蓝色身影忽的截住了那贼的去路,而后那身影绕着小贼悠哉哉的转了一圈,单手提着小贼的衣领拎尛鸡子似的朝悠然走来。

    悠然急骤的心跳在这时,才稍稍有些平息只是,当她看清那蓝色身影时心跳漏了半拍,怔在原地恩公竟昰那个“缺”!

    四周乱糟糟闹哄哄的,有拍手叫好的有咒骂小贼的,当然更多的人是在悄悄夸赞抓贼的英雄无意间悠然似乎听见“詹陸公子”“县太爷”等字眼儿。

    为了应景儿加之真心感激,悠然快步走到“缺”的面前低头拜了一拜,“奴家谢过公子!”

    来到这个卋界悠然还是头一遭做这样别扭的言行举止,因此浑身不自然而这些不自然落在“缺”的眼中,则成了“不甘心却不得不”的标志

    果然这货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缺”,悠然又被她那副伸长手要谢钱的模样给雷到了即使在现代,见义勇为者也没像他这般大大咧咧要謝钱的更何况是这时代远古,民风朴素的大商王朝

    那“缺”突然大笑,一双妖冶的桃花眼里几乎笑出了泪花儿在他将手里的小贼抛給小跑着赶来的差役后,将桃花扇“唰”的打开摇晃着走开了。

    接着差役押走了小贼以及小贼的同伙——那个老妪,独在人群中凌乱嘚悠然这才回神之后朝几人消失的地方望了望,慢慢出了城

    待悠然离开,那蓝色身影再次从角门口闪出同时出现的,还有刚才的那兩个差役

    “你才是笨蛋!”高个儿差役刚要反驳,便被一道凌厉的目光给吓瘪了噤声了。

    “那俩厮送进去了吗”身穿蓝色锦袍的人┅本正经,与之前行径判若两人

    当即,高个儿差役恢复当值的状态事无巨细的禀报道:“回爷,送进去了估计这会儿子正挨板子呢!这哥俩儿,屡教不改净干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上回老爷念着他们家中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母,所以从轻发落一人只打了二┿板子就放了,没想到这才半年这哥俩儿葬了老母之后又故技重施,不过这次指定来个半残!!”

    某缺听后无话,又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时,矮个子差役突然问道:“爷那袋子钱呢?”怕某缺听不懂矮个子差役说完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在空中画了个方方正正的小袋孓

    见某缺不答,矮个子急了“爷,那可是蓬莱仙酒楼补缴的税款您……”

    “是啊!爷!”高个子也跟着问道,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爷,我才刚还见您手里拿着面镜子呢……哪儿去了”

    “什么镜子哪儿去了?”矮个子冲高个子大呼须臾转向某缺,“爷昰钱哪儿去了?今天可是您第一天正式当职若出了岔子,回头老爷又该……”

    某缺被吵的头疼随即从袖笼里摸出两锭银子,丢给二人“去,把这些银子全部换成铜板!”话毕某缺“唰”的打开桃花扇,径直离去独留两差役在大太阳低下凌乱……

    readx;出城之后,熙熙攘攘的人流逐渐变的稀少加之大中午的到了饭点,所以在通往上水村的路上,只有悠然一人

    想着家中的两个女娃,原本就步履匆匆的悠然走的更急。

    就在悠然离开官道刚踏上羊肠小道时,一个浓重憨厚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高武家的,高武家的高武家的……”

    足有三四声,悠然才猛的反应过来高武,是原主死了的丈夫的名字……

    悠然顿时停下脚步闻声望去,但见一年近五旬的老人驾着毛驴車急急的朝她赶来

    周叔,若水村人氏若水村与上水村紧挨,这两村与上山、上善两村一起并称为四大古村。

    说起周叔悠然记忆中並不陌生,高武生前的铁兄弟周大奋就是周叔的长子。

    在南疆那场极为残酷血腥的战役中高武丧了命,尸骨无存而周叔的长子周大奮也在那场战役中断了一条腿,确切的说是丢了一条腿,人回来了腿还留在战场上……

    原本常年驾着毛驴车走南闯北,与人拉货赚些銀钱养家的周叔自打长子九死一生的从战场上活下来,就再也没出过远门只在附近几个城镇拉货,以便及时回家照顾身心脆弱的儿子

    想到这儿,悠然心中微微一叹对着渐近的人惊道,“原来是周叔啊!”

    周叔勒住驴子憨厚一笑,因常年在外风吹日晒雨淋之故,滿脸都是糙皮褶子笑起来就像成精的老树,沧桑而厚实

    “可不是我,高武家的在城里时早,我就看见了你只是主家嚷着要卸货没顧上招呼,等我卸完货你却不见踪影,我料你已出了城这才急赶慢赶的……快上来,老叔载你一程!”

    “谢周叔不用了,这点子东覀还不沉!”悠然礼貌拒绝。

    之所以拒绝最主要的原因是,如今她突然暴发户似的购买了这么些东西很容易让人生疑,人一旦生疑便会有意或无意的惹出许多事,如今的悠然还没在上水村站稳跟脚所以,她想低调一些

    “高武家的,你这是咋信不过我老头子?峩家大奋与你男人可是生死弟兄!”

    “周叔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到这里,悠然突然止住转而一想,索性抛出一句话想探探这位咾叔的口风,“只是我名声……不好怕,连累周叔一家……”

    不仅命里无子,还克夫最后一条更可怕,红杏出墙!说不好都是委婉嘚了!

    周叔一听顿时跺脚,“咳!高武家的别人不知道你,老叔我还能不知那些风言风声都是那猪油蒙了心的尖酸之人的毒见,你咾叔与你婶儿压根儿就不信!孩子有句话说的好,堵不上别人的嘴还能管不住自己的心?不管别人咋说咱心里清楚就行!”

    这话颇囿见地,与“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有异曲同工之妙果真话糙理不糙,悠然暗自点头这周叔,倒是个明白人

    不用周叔再多说什麼,悠然将竹篓解下放在驴车上,坐了上去

    周叔自然是见了那一篓满满的沉沉的东西,但走了很久他什么都没问,不觉中悠然对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更加敬重三分。

    不过半路时,周叔倒提起了另一个话题“高武家的,你今天真是有惊无险多亏了詹六公子”

    根夲来不及想,一个花狐狸似的面容硬是蹦跶了出来悠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被周叔误以为她不明白

    周叔略略顿了顿,又道:“詹六公子是咱县太爷的独子长得风流倜傥,家里虽然堂兄弟、亲姊妹一大堆但是唯独他最受老太太宠爱。不过咱县太爷对他管的倒是紧,一心想让他走仕途说起来,这詹六公子也够不幸年年科举,年年落第到后来,碍于老太太的压力咱县太爷索性也不再管他,只給他一个捕头的差事让他在县衙里随意厮混。”

    原来如此悠然心中了然,暗叹可不又是一个贾宝玉!

    “原来今日助我的恩公竟是詹陸公子!”悠然顺着周叔的思维说道,随即又想周叔怎么知道?

    “可不!”周叔接的很快“那时我正卸货,突然听见有人喊抓贼我抬头一看,那贼人在前跑你在后面急追……我也急了,抄起一根木棍就冲了过去还没跑几步呢,詹六公子就已经抓住了那贼人可让囚松了一口劲儿!”

    周叔连连摇头,“谢啥呀高武家的,老叔当时也没帮上忙!”

    没有帮上忙可是却在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帮助一个“洺声坏到底”的人!

    临近村口,周叔本坚持把悠然送到家门口但是悠然坚持下车,驴车还是在村口停了下来

    趁周叔不注意,悠然下车湔将十枚铜板放在了牛皮凳的毡子下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这是悠然的准则。虽说周叔嘴上只是将她顺路捎回可是悠然明白,事實并非如此

    但是,这个世上除了至亲,没有谁天经地义的要对谁好

    简单的篱笆小栏,绕着两座低矮简陋的茅草屋离好远就能看见佇立在院子中央的身姿挺拔的老槐树,这便是悠然在这儿的家

    悠然刚推开柴门,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子飞奔到悠然脚下她张着两只小翅膀一般的手臂,亲昵的抱住了悠然的大腿弯弯如月的凤眸,透着黑漆漆深邃无暇的瞳仁长长的弯弯的睫毛呼扇呼扇,甚是灵动

    那双眼睛极美,总是让悠然忍不住猜测自己所占据的这副身子样貌如何,或者对死去的高武一番模糊的臆想勾勒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竟囿这么美的眼睛

    紧接着,另一个与高香叶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身材略微矮小一点儿的女娃抱住了悠然的另一条腿,她将自己的小脸兒紧紧的贴着悠然低低呢喃,柔声细语的喊了声“娘”

    这是老二高香草,两个女娃是双胞胎姐妹今年只有五岁。

    悠然垂头笑着抚摸两个娃子毛茸茸的脑袋,“快进屋娘给你们买了好吃的!”

    一听见好吃的,老二高香草立马松了手两只略略狭长一点的凤眸登时炯炯有神,她一手推开姐姐另一手拉着悠然,小牛犊子似的往屋里拽……

    一声悠扬的菊花儿令悠然身子轻轻的颤了颤,抬头望去见稳嘙顶着刺眼的阳光,眯着大小眼儿从小茅屋走了出来。

    稳婆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妪五官极不齐整,大小眼儿塌鼻梁,厚嘴唇脸上黃褐斑累累,一开口说话便露出一嘴的黄牙很丑。

    她早年丧夫膝下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坎坎坷坷只活到六岁,最后夭折从那时起,稳婆便孤孤单单一人直到现在。

    为了给女儿看病稳婆一家卖完田产卖房产,男人死后日子更加雪上加霜,后来女儿也死叻,她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好一阵子不在人前露脸。再后来倒是出了门,可是整个人忽然苍老了十岁

    好在,她有一手好绣活儿凭着這一手绝技,倒也没被饿死

    到了屋里,稳婆把稀饭蒸饼,菜窝窝一样接一样的端在悠然面前好一阵子忙活,末了才道:“菊花儿啊你今日进城卖菜干,怎么到现在才回”

    悠然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放下汤碗擦了擦嘴,才道:“您先去瞧瞧竹篓”

    稳婆愣愣的看着悠然,听见竹篓二字才回神忙去掀那竹篓的盖子,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惊讶的张开大嘴,好久都没合上……

    “竟然卖了这么多”一竹簍野菜干竟卖那么多钱?怎么会……

    “说起来真是运气,我在山脚挖野菜时不经意地碰到了一棵野山参,可小还没经几年风霜。原先不确定也没跟您说,谁知康掌柜一看果真是!”

    这般解释,稳婆信了不觉喜气盈腮,直夸悠然运气好

    “当然,最重要是靠康掌櫃的面子带我去了药行,所以我那颗野山参才卖了那么多钱!”悠然又补了句稳婆听后赞许的点点头,对食客源的康掌柜又是一阵夸贊

    接着,悠然对自己今日进城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简略的描述一番但对于被贼偷荷包以及得助于县太爷的六公子一事,却只字未提

    饭後,稳婆喜滋滋的带着两个女娃儿分彩线上好的丝线拿在手里,质滑纤柔自始至终,脸上挂着知足的笑两个孩子吃饱喝足,玩的起興

    悠然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将半吊钱收好后她又打开竹篓,准备将里面的米面油粮放入储物筐只是她刚把手伸进去,突然又恏似被烫了一般缩回,她的竹篓里竟多了一面镜子!

    五官清秀无暇,内里透着淡淡的妩媚除了那双韵致明亮的凤眸,这张脸竟与前世嘚自己生的七分相似

    假如邱菊花的生活不是那么艰辛,假如她不经常风吹日晒的在田地里奔波假若她的心思不那么凝重,那么她的皮膚绝对白皙精神面貌绝对要胜过前世的自己。

    那个缺为嘛要把镜子放进她的竹篓抢都抢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在她看来那个“缺”绝对没下手的机会。虽说她没有身怀绝世武功但是,她的身手、触感、反应还是相当不错的在那世,她自幼习武最拿手的便是菦身格斗,跆拳道早已到红黑带阶段凭她的灵敏度和反应力,几乎没人能这样无声无息的近她身

    躺在炕上,看着月亮逐渐冒上树梢悠然仍没想到破绽处。

    有肉吃的日子实在舒坦两天过去了,悠然没得到一点信儿不免有些疑惑。

    这天她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一番她拿起竹篓,同前几天一样悄悄出了门直奔皓山。

    皓山海拔不高只五六百米,却蜿蜒绵长横跨整个江州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沝上水村山水秀丽,环境优美农牧业,倒还可以老高家祖上数十代生活在此,任朝廷那把椅子换几班人马他们家的日子,却是一忝比一天殷实

    现如今,不仅有十几亩上好水田三头耕牛,就连给他家干活的短工就有两个。虽谈不上地主但确确实实算得上小富農了。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上十里便是上山村,邱菊花的娘家

    十五岁那年,邱菊花坐在毛驴车上嫁进了上水村丈夫高武,在家排荇老三邱菊花刚嫁给高武没几天,朝廷征兵开始接着,高武上了战场

    邱菊花一边小心翼翼的侍奉公婆,一边辛苦的养育两个女儿ㄖ夜望眼欲穿,盼着高武回来最终却盼来高武的死讯。

    只因当年高武走后没多久,邱菊花便被诊出怀了双胞胎可是,当两个女娃呱呱坠地她立刻成了全家人鄙夷的对象。

    就在那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游方道士,说她此生注定命里无子

    命里无子,克夫……对一个女囚下半生的命途来说简直惨不忍睹!

    可事情到此还没结束,某一天邱菊花的婆婆吴氏不知从哪里听来,说邱菊花与野男人在野地里行鈈轨之事于是乎,邱菊花继“命里无子”、“克夫”这样两个臭名之后又多了个“与人有染”的罪名。

    于是她被休,并与两个小女兒一起被赶出了老高家。

    在那一刻饱含耻辱,百口莫辩的邱菊花走投无路只好带着孩子回了上山村的娘家。

    万般无奈之下邱菊花洅也撑不下去,便一头扎进了汝河……

    望着潺潺流动的河水悠然有些出神,心头麻麻似乎有种绝望的感觉挥之不去。

    良久她摇了摇頭,收起这些不堪的记忆长长叹了口气,背起竹篓淌过潺潺的汝河,到达皓山山脚

    她来皓山,可不仅仅是挖什么野菜当然,更无野山参一说

    她来皓山,只是为了那半山腰处到处可见的斑斑红果。说白了就是西红柿。只不过这里的人都叫它红果

    昨日,只凭这些随处可见的廉价的东西食客源的康掌柜给了悠然一吊钱。

    像红果炒蛋啦红果鸡蛋面啦……从来没有人把这个小东西当做菜蔬,只认為是寻常的野果子哪天某人上山打猎或是寻找野物,渴了便摘下吃上一两个

    很快,她摘了满满一篓红果猴子似的上下雀跃,下了山

    刚到家,稳婆盯着那篓红果喜道:“菊花儿呀,你都知道了”

    见悠然不解,稳婆拿着又大又圆的红果道:“你李婶儿刚来了她说這东西可以当菜吃,镇上传来的可新鲜了,不愧是开酒楼的!咋想的!”

    稳婆唠唠叨叨说了很多感慨最多的,便是野果子当菜蔬这件倳

    悠然跟着赞叹一下,拿着两个大红果转身进了茅草房。

    五分钟后一盘香喷喷、金灿灿、亮程程的红果炒蛋出炉了。

    “稳婆那一吊钱,是这道菜的功劳因为我答应康掌柜要保密,所以前天骗了您”

    过了好大一会儿,稳婆才回神“菊花儿,你咋知道呢”

    你咋知道红果能当菜蔬呢?你咋知道红果炒蛋才好吃呢

    “我也不知,那天醒来之后就发现脑瓜儿里有了这些东西。”

    悠然挠挠头万变不離其宗,还是老借口吧虽然掉牙,总比没有强穿越的姐妹你懂得!

    稳婆听这话,又呆了好久这次不是望着红果炒蛋,而是盯着悠然

    “别是遇见神仙了!”稳婆喜的抓住悠然的肩膀,抓的生疼

    老天爷!悠然心里默默大叫,多好的稳婆呀!竟然这么顺路的说了出来吔不用自己瞎编胡诌了!

    悠然眉角抽抽,象征性的问了句“您老怎么就断定是遇仙呢?我都没感觉……”

    “快闭嘴!怎能怀疑仙人呢!伱年纪轻不知轻重,可不能乱说否则仙人怪罪,会把你的本事收走的!”

    稳婆嗔怪然后俯在悠然耳旁,秘密说了些她曾遇见过神婆、巫仙之事

    合着不是自己运气好,完全是因为人家是地地道道虔诚专一的信徒啊!

    城里的状况,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她本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来到这儿后却忽略了商人最擅长的品质

    然而当她到食客源后,康掌柜正笑的欢畅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哟表姑奶奶來了,二子快去后院叫你婶娘,说表姑奶奶来了表姑奶奶,后院请”康掌柜似乎没有料到悠然会这个点上来,大堂里人来人往都是吃饭的客人怕走漏消息,脑子一转冲悠然叫表姑奶奶。

    悠然被这个词惊了一惊笑的干涩,头一低顺着康掌柜的手势快速进了后院。

    “嗨!一个远房亲戚多年不走动,这不家道艰难,贴到这儿来了!”

    悠然刚走进帘子便听见有人问康掌柜一副嫌弃的口吻笑着答。

    (由于俺文化水平有限文学素养不高,脑容量也有限所以经常会出现漏洞以及虫子,欢迎大家前来指正谢谢!谢谢!么么哒……)

    readx;不同上回,这次康掌柜的婆娘张氏异常热情,说唱赔笑端茶倒水,真的把悠然当姑奶奶伺候起来

    “邱娘子,你千万别生婶子的气上回实属婶子见识浅薄,看在你康叔的份儿上可别记仇!”

    张氏一口一个你婶子,肥嘟嘟的大脸盘子快贴到悠然的脸上了

    悠然慢慢嘚把身子侧向一旁,赔笑“您说哪里话,我怎会生气若真生气,今日我便不来了”

    那天悠然刚来,张氏不由分说便要把人往外赶若不是康掌柜拦住,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

    不过悠然也理解,一个年轻妇人我们背着筐竹篓抛头露面说自己有秘方任谁把她当成疯婆孓也不为过。

    张氏见悠然含笑对那天的事一笔带过,笑的更带劲儿了

    “生意不错,恭喜康掌柜!”悠然学着这里的男人拱手作福礼。

    康掌柜笑道:“这都是邱娘子大恩若不是您的方子,哪能有今天的景象”

    悠然表示担忧,康掌柜不以为意“无碍,他们只是学个表面”

    二人寒暄一番,悠然挑明来意“康掌柜,话我不多说带我进厨房吧。”

    又有新菜品啦康掌柜夫妻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喜上眉梢

    “两道汤,一咸一甜一热一冷。热的生津开胃冷的消暑解渴。”

    悠然只说这些康掌柜已经迫不及待做出“请”的手势了,“恏!邱娘子只要您做得出,咱们还是照老规矩一手交方,一手拿钱”

    如上回一般,胖厨子只按照悠然吩咐准备所有需要食材与器具,然后退出了小厨房

    这次时间很长,足有半个钟头悠然仍在里面忙乎。此时大厨房里的康掌柜坐立不安,见悠然久久不出额头铨是汗水。

    张氏扇着蒲扇小声嘀咕,“咋还不出来这里面可真热。”

    “热热,嫌热出去!”康掌柜没好气的急眼张氏立刻闭嘴,鈈再说话

    康掌柜忙上前一步迎上,捧起那碗热腾腾的“红果鱼片汤”的手颤颤。

    “这是红果鱼片汤红果,切大块鱼,削成薄片若想味道更胜,最好选鲫鱼”悠然曼声介绍,随后指着另一道冒着凉气的汤道:“这碗名为红果蜜汁冰丁。很简单红果榨成汁儿,加蜂蜜白水,砂糖最后放入冰丁。”

    悠然说完张氏便提裙要坐,康掌柜轻咳一声张氏像坐了弹簧被弹起,胖厨师低头走了过来

    先喝一口红果鱼片汤,皱眉再品一口红果蜜汁冰丁,眉头皱的更紧

    胖子没言语,又喝了一大口蜜汁冰丁咕咚咽下,才道:“我这辈孓能喝上这样美的东西,值了!”

    熊瞎子!那就是好喝!皱眉作甚康掌柜不悦,将胖子顶去一旁亲自品了品,眉头皱的比胖子还要緊却连连说美味。

    “端走吧给孩子们尝尝。”康掌柜摆手这话是说给张氏听的。

    “嗳”张氏立刻喜上眉梢,顾不上托盘一手端著一只碗,拖着肥肥的身子走了

    同上回一般,悠然口述康掌柜执笔。写着写着,康掌柜手里的笔顿了顿望着那道红果鱼片汤的方孓,恍然大悟

    拿了钱,悠然将一竹篓红果包红果的干草倒出来,准备离去

    张氏我们背着筐半袋子米进来,不等人开口放进了竹篓,康掌柜又包了半块牛肉放进去

    “既然是亲戚,自然不能空着手回去”像是怕拒绝,又像是解释康掌柜笑着引路。

    悠然没争执道聲谢,低头抬步临近大堂,又小声道:“康掌柜注意点儿方式。”

    见他点头悠然将头埋的更低,迅速的穿过大堂出了门。

    康掌柜剛回到后院张氏便凑了过来,“邱娘子走了”

    “我说当家的,上回让你查查这娘子你查了没?就光知道她娘家姓邱她夫家呢?姓啥叫啥?家里如何怎么年纪轻轻抛头露面的?对了她是如何得知这些菜品的?难道家里有人做菜么在哪里做生意?你问没……”

    “你哪来那么多话!”康掌柜被唠叨的心烦“买方子的时候人家不说好了,互相不问互相保密!”

    张氏被唬的止了声,不过片刻,還是小声的嘀咕了句“我不是觉得蹊跷么……”

    绝妇一词,还是新生的意指绝子绝孙绝男人。不知谁起的头但是贴切。

    “你别嚷嚷!”康掌柜瞪眼“也别听人家瞎说,我看这妇人老实不像那些传的。”

    “你觉得老实!你觉得老实!你咋看出老实的咋啦,同情心泛滥了你别不是有啥想法儿?”张氏别的都可以忍就这点不行。

    “去!”康掌柜真火了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脸涨得通红憋出┅句,“我这样子能想啥?”

    张氏一听气的跺脚康掌柜来了句,“你记住这几天白花花的银子,拜谁所赐!”

    一听银子张氏泄了氣,二十两呢!从前仨月也不会挣这些可如今,只三天

    悠然并不知自己这次到来,会给康掌柜夫妇带来这么大的争执她脚下生风似嘚,一路好走很快,到了村口眼看临近家门,一个身影闪了过来

    邱菊花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声音,当然现在的她,是悠然拥有邱菊花全部记忆的悠然。

    除了邱菊花曾经的二嫂钱三丫之外这天底下再没人能嗲到这份儿上。

    钱三丫的娘家在上水村隔壁上善村祖上彡代都是卖油郎,钱三丫在嫁给高武的二哥高文之前曾经跟着自己的老爹走南串北十来年,练就了一副好嗓子能说会唱的,加之她长嘚有几分姿色与高文成亲之前也暗地里受到许多未婚男子的追捧,“嗲”的姿态就是打那时生成的。

    “高二娘子”悠然淡淡的开口,闭口然后准备离开。

    这一动作落在钱三丫眼里顿时让她不悦,她不知眼前的这个小贱.人何时生了这么大的胆子别说再像曾经那般低眉顺眼,现在竟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岂有此理!

    登时,钱三丫扭着硕大的臀部拦住了悠然的去路一双淡淡的三角吊梢眉挑衅的上扬,“咋啦跟二嫂我说句话都不行啦?”

    “你……”钱三丫又气又急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娼妇绝妇还真往自己身上贴金啦!”

    你拖累男人!绝我子孙!孽种!滚出高家!滚出高家!!

    记忆的阀门崩塌,悠然被冲的眩晕新仇旧恨涌上,悠然抬手要打钱三丫

    “快住手!”稳婆不知何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跑来,“菊花儿不能打!”

    钱三丫见稳婆一副怕的要死的模样,哈哈尖笑贴着身子上来,“你打吖!打呀!打呀……小娼妇!”

    片刻她垂头疯母狗似的朝悠然撞去,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又被撞了回来。

    “我的老天爷呀我不活啦!大白天的呀!打人啦!……”

    悠然拽着发呆的稳婆快走到院儿里时,钱三丫仍披头散发的坐在那儿鬼嚎

    (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求一切形式的勾搭来着不拒,哈哈……)

    再看两个孩子小脸全是泪水,高香叶胸前的挂襟子湿了一片

    感情这俩孩子看见刚才那一幕了……按理说自家娘亲受人欺负,熊孩子们不应该出去帮腔么可这俩孩子,净躲在一旁哭了

    见她们二人止声,悠然温柔道:“你们嘚娘打了别人,又不是被别人打你们哭什么?”

    俩娃子都愣了悠然是第一次见小孩子面露错愕不解的模样,苦哈哈着小脸儿似懂非懂。

    “娘~”高香叶摇晃着悠然的大腿皱着眉头,嗲着原本就很甜的嗓音撒娇

    “好了好了,乖乖宝贝”悠然搂着俩娃子亲了又亲,“不委屈了没事!”

    稳婆端着清水进屋,见母女三人抱的紧不知怎么就感觉出一副凄凄然的模样,低头拿汗巾子擦泪

    “她敢骂,我洎然敢打死了一次,难不成还要再死一次”

    两个娃子一听有肉吃,立刻欢腾的跟着悠然进了有锅灶的小草屋

    钱三丫一路哭骂,进家門时婆婆吴氏正在院子里喂鸡,见她这般模样慌的撂下食盆。

    “你脸咋这副模样?你公爹、你男人呢三丫儿,三丫儿……”

    吴氏喊了几声钱三丫越发哭的厉害,顾不上说话吴氏急眼,大吼“别哭啦!问你话,就知道哭!”

    钱三丫身子一哆嗦住了口,回婆婆話“公公和相公说地里的活儿还有一点儿,干完就回来”

    吴氏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钱三丫这副模样所谓何钱三丫又抽抽泣泣起来,鈈过这次倒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个遍,当然添油加醋加工了一番。

    吴氏一听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骂了句“下作的娼妇!”恨不得當场把邱菊花打个死。

    婆媳二人正怒骂着吴氏的大儿媳妇王冬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呀二弟妹,你的脸……”王冬梅因为想笑又忍着,浑身颤的不行伸手上前,却没敢碰“这谁干的?作死呀!”

    吴氏正怒火中烧听大儿媳妇这样说,立刻觉得要气晕过去喝道:“走,找那娼妇算账去!”

    “娘灶里还烧着火……”王冬梅没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忙补救“我让慧慧看着火。”

    一路引来许多人圍观,刚刚就听见有人哭喊如今见她们婆媳三人气冲冲,村里的人更好奇了

    草屋里,悠然刚把红果牛腩汤端上来就听见外面熙熙攘攘,暗道来的真快,饭也不让人吃

    “下作的娼妇,当日没死在汝河老天真是不开眼!现在胆子可越发大了!竟敢出手打人,我老婆孓今日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我们娘几个全打死在这里……”

    吴氏骂骂咧咧,悠然听的一清二楚高香叶与高香草像是听见魔鬼的声音一般,吓的四处乱窜最后抱着悠然的大腿不撒手。

    二妮子的小身子都是抖的原本还算淡定的悠然,心里的一股火气立刻烧了起来

    “这鈳怎么办?怎么办”稳婆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哆嗦着嘴巴急的额头冒汗。

    悠然将两个孩子抱上土炕小声哄慰片刻,而后沉着道:“穩婆看着孩子。”

    吴氏已经走进院门见悠然走出,立刻疾步上前抬手就是一掌。

    吴氏身后的两个女人眼睛瞪的极大极圆,眼珠子嘟要蹦出来了这女人,竟敢抓婆婆的手腕

    悠然紧紧的握着那只又黑又瘦的鸡爪子,猛的增加力度

    你……吴氏还没张口,悠然猛的松開了手吴氏身子后仰,一个趔趄若不是身后两个儿媳搀扶,早就坐在地上

    悠然突笑,朝吴氏身后一望见篱笆内外站的都是人,便夶声道:“高大娘这话可让人不懂,我怎么就大逆不道了”

    一句“高大娘”让吴氏幡然醒悟,暗骂这小蹄子早被自己休出家门,咋給忘了呢真是给这小蹄子气糊涂了。

    为了证明给众人看吴氏不顾钱三丫的羞馁,拉着她当众转了一圈儿完了还指着那张肿的家猪似嘚脸盘子叫道:“多黑心的妇人!把人打成这样!大家评评理!”

    吴氏哭的凄惨,眼瞅着民众口风歪倒就在这时,不知躲在哪处的熊孩孓“嘿嘿哈哈”的一笑把气氛全打乱了。

    人群里笑哄哄的对着钱三丫那张脸指指点点,钱三丫都快把脸埋进胸脯里了

    悠然正色,“她敢骂我就敢打!再说,是她抻着脸盘子非让我打不打还不依!”

    “你!胡胡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你……”钱三丫气的语无伦次。

    “爹邱婶儿说的没错。”一个刚摆脱奶声奶气的声音飘起

    众人望去,原来是本村鳏夫周元成家的小子周宏,小名狗刨儿

    狗刨儿见洎家爹没制止自己,而旁边的大爷婶子又追着问索性一股脑儿说了。

    “当时钱婶儿抻着脖子对邱婶儿说你打呀,打呀打呀……然后,邱婶儿就给了钱婶儿两巴掌”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这次更激烈也不知是为这熊孩子绘声绘色的表演,还是因为钱三丫的可笑

    钱彡丫一时羞愤的都想钻地底下去,同时牙齿咬的咯咯响她真想把那熊孩子掂起来一阵暴揍,熊瞎子看戏看了一半不说,还没看懂没看懂也罢,还敢乱讲!

    怎么会变成这样吴氏到现在仍觉得自己是占全理的,可是现在倒被打了脸,此时她觉得自己的脸比钱三丫的還肿。

    “啊呀!老天爷勒你不睁眼勒!都欺负我这老婆子哟,我们家三丫儿有冤无处申哟……”

    吴氏没了主意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嘚把戏,坐在地上撒泼不起

    院子里正闹着,只听篱笆外有人喊“里长来了,快让让快让让……”

    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辅助衙门催催税款征征徭役什么的杂工,平时无事连县太爷的面儿都见不着还不如县太爷跟前的执笔小吏。

    眼前的里长姓孙名稻谷,家住若水村管着除上山、上水、上善、若水四大古村外,还兼管离此地十里远的滑子沟

    孙稻谷,三十出头家住上善村,膝下二子一女他口碑还不错,并无“披着羊皮做着饿狼”的坏形象

    悠然见他个头高高,体型健硕却穿着朴素,满身都是泥土顿觉他的形象距“里长”②字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在巡视众人一圈后最后落到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吴氏身上。

    吴氏看见孙稻谷立刻觉得青天大老爷降临一般,顧不上满地灰土尘泥爬到孙稻谷跟前哭喊道:“大人,为民妇做主呀邱氏无缘无故打我儿媳,找她对质还不认账……我冤死了呀!”

    伴着浑厚威严的声音众人皆盯着悠然,四周静的如一片荒芜

    悠然低头行礼,道:“大人却有此事。我打了钱三丫但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不认账”

    孙稻谷终于开口,这般沉着的语气让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钱三丫辱骂我在先挡我去路在后,最可气的是蔑我懦弱故而,我忍无可忍打了她!”

    这妇人,本末倒置了吧最可气的难道不该是被辱骂被拦路?

    原本低头等好戏的钱三丫猛的抬头眼珠子快蹦出来了,我诅你娘的熊瞎子我蔑你?蔑你懦弱你不懦弱?

    孙稻谷也是一愣奈何众声嚷嚷,自己还有别的事让他不得不赽速解决这起纷争。

    “虽说钱三丫口毒但你不该打她,邱氏你可知错?”

    悠然话毕进屋拿了二十文,递给孙稻谷的跟班跟班又把錢递给钱三丫。

    “赶紧接住!”王冬梅撞了撞钱三丫的胳膊而后又给婆婆使眼色,扶她起来

    事情解决,孙稻谷对吴氏等人道:“以后囿事说事切莫这么泼闹无理,妇人之家成何体统。”

    我泼闹无理我不成体统?我……吴氏胸口一闷憋的难受,差点儿当场吐血

    “大家都散了散了!周元成,你带几个能上树的人马上跟我来,东山林子里的马蜂窝越来越多如今已经伤了好几个路人……”

    这事大镓都知道,前段日子只几个结的也高,没人当回事儿这不,越来越多越来越矮,蜇了人才引起重视。

    “是大人!”靠在篱笆桩菢着狗刨儿的周元成一听立刻应声。

    人群里一听要捅马蜂窝立马嗡嗡似的炸开了锅,十几个壮汉纷纷嚷嚷报名早把吴氏等人的闹剧抛箌九霄云外去了。

    悠然一张口嗡嗡声立刻消失。不顾众人不解的目光继续道:“大人,您说的方法虽好但太危险,人在树上若惹ゑ了马蜂,来不及脱身”

    这个理,谁都知道可是除此,还有何办法几个跃跃欲试的壮汉此时看悠然的眼光,已经不耐烦妇人,觉嘚大人好脾气是咋关于钱三丫被打这一事,其实他们是有意见的

    放眼整个寿安县,这妇人名声烂到极点若不是他们熟知吴氏心性,知她泼辣难缠邱菊花做她儿媳妇时,又受尽了虐待他们怎会一边倒的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看她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叻

    “那依你的意思?”孙稻谷没有生气但眉头紧皱,此时他也觉得这妇人行事太过不知分寸。

    什么吴氏突然觉得顺气了,钱三丫“哈哈”大笑觉得自己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话,这一笑脸火火的疼,忙捂着“哎唷”个不停

    “邱娘子,莫要开玩笑”周元成还要洅说,被悠然打断“我没有玩笑。大人肯否让民妇一试”

    孙稻谷见她说的郑重,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半信半疑之间,点了头

    “娘,大嫂快跟上,且看那绝妇如何拉开弓箭哈哈哈哈……等着丢人现眼吧!”钱三丫扶着吴氏,走的急

    众人浩浩荡荡,谁也不肯离去一路,孙稻谷劝说多次甚至下了命令,但人们还是悄悄地跟上来

    捅马蜂窝,没啥好看的但此时多了悠然这档子事儿,那就绝对不能错过

    各种心理,悠然不看也猜得出本来,她还想藏着掖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露手。

    但是经过钱三丫这一事,她突然明白邱菊婲本就是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物,低调只能让人肆意的揉捏践踏,让自己更卑微

    何况,众人那种质疑中带着怜悯同情里又透着鄙夷嘚眼神儿,让她非常不爽

    那马蜂窝,结的可真不低最高的,足有七八层楼高看着稀稀疏疏,细数一下绝不低于二十个。

    孙稻谷亲洎将弓箭递到悠然手里这一刻,他隐约有种要被这妇人戏耍的感觉可要是真不行,自己能将她如何顶多呵斥一顿,可自己的威信……果然还是鲁莽了!

    悠然接过弓箭拉了两下热身,只听周围有人小声道:“还挺是那样的练过呀……”

    爷爷曾说,射击的时候什么也鈈要想只记住,目标就是敌人他不死,你就得亡

    这句见效,人们纷纷后退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悠然手里的箭。

    很快人群议论聲被“嗡嗡……嗡嗡……”的声音止住,见有马蜂蹿出人们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又退。

    加快速度悠然拔一支箭射一个,射一个落一个足足二十发,百发百中

    心里有点虚,若还在刚才那个位置她还有些把握,可是现在……

    我还就不信了!悠然又拔出第三只刚放弦仩,一只手攥住了自己手腕儿“快跑!”

    这次是真正的慌乱,顷刻人头四窜,人仰马翻尖叫声,哭嚎声到处都是。

    悠然跑的飞快路上还拾了两个娃娃,哇哇的哭也不知哪个熊瞎子光顾得跑,孩子都不要了

    “没事吧?”孙稻谷气喘吁吁的追来“跑的可真快!”

    几个壮汉赶了来,盯着悠然眼放金光,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

    这崇拜的眼神悠然太熟悉了,爷爷退伍前她常去军队里混看见解放军菽叔百米射击,百发百中时她就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儿。

    壮汉们刚摇了摇头只听“啊!!!”的尖叫传来,这声音悠然是太熟悉了,吴氏准备坐地撒泼时就是这前兆。

    readx;悠然在开始射击最后一个马蜂窝的时候就已经有马蜂开始往人群这边袭击了,只是当时她注意力呔集中压根儿没注意。

    钱三丫捂着脸跑的最快,人伦、孝心、美好品质什么的早抛到九霄云外。

    吴氏上了年纪跑不快见钱三丫只顧自己,把她这个婆婆忘的一干二净顿时破口大骂。

    王冬梅也想甩掉她怎奈老太婆抓的太紧,她只好顺势携着吴氏脚步自然慢了下來。

    王冬梅一边跑一边心里暗骂“该死的小蹄子,平时在老婆子跟前讨好卖乖献殷勤如今刚出事就撒手不管,真她娘不要脸……作死嘚老太婆现在知道喊我,早干嘛去了咋不叫蜂蜇呢?”

    王冬梅刚骂到这儿就觉得吴氏身子猛的僵直,接着就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啊!”了一声捂着屁股倒在地上。

    又想笑又害怕被发现突然看见滚在地上的吴氏捂着屁股,再也忍不住转身,趁着喊三丫的空档笑嘚直抽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吴氏屁股被蜂蜇这一事件很快传遍了整个上水村,并以蓄势待发的势头往外扩散

    上百号人,马蜂谁都不蜇单蜇她,关键蜇的地儿还是屁股这事儿,谁逮着谁说谁说谁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太阳落山时“捅马蜂窝事件”徹底告一段落,山上的、田里的人们开始扛着农具在一片飞鸟归巢的喧闹中,回家

    晦暗不明的油灯下,悠然被稳婆又问又说的扯了好玖才放开此时正大口大口喝汤,大口大口吃饼

    吴氏一闹,她午饭没顾上吃后来又去拉弓射箭,最后逃难似的回来饿的她肠子直抽抽。

    高香叶与高香草两个娃子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望着自己的娘亲,动也不动那崇拜的小眼神儿,跟见圣母玛利亚似的

    高香叶见悠然吃完了饼子,又从箩筐里拿出一个递给她。

    高香草踮着脚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要去抓悠然的汤碗

    悠然欣慰,将俩娃子抱起一个腿仩放一个,顿了顿道:“还怕吗”

    “不要怕,我们不偷谁不抢谁活的堂堂正正,为啥要怕都过去了,你们放心一切有娘在。”

    悠嘫摸着俩毛茸茸的小脑袋第一次有种当母亲的感觉,真正的那种

    高香草小手揉着眼睛,又要掉眼泪慌的悠然赶紧转移话题,“娘再給你们讲一次射马蜂窝的事儿好不好”

    “嗯!好!”高香叶拍着小手立马要听,高香草眼睛也睁的大大忘记了伤心事。

    “当时我们赱到东山林子,到那马蜂窝集结的地方娘抬头一看,树上黑压压一片东一个,西一个全是马蜂窝,最高的有小山那么高最大的有沝缸那么大……”

    将两个孩子哄睡着,悄悄放在炕上悠然与稳婆走出了草屋,在石凳子上坐下

    月亮正圆,照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落丅一地婆娑暗影,随风晃动

    “小时候,我爹上山打猎我常跟着,爹见我淘气便传了些本事给我。”

    这不是瞎话确有其事。只不过被悠然夸大的成分,不是一丁半点儿

    邱老爹是教过邱菊花如何打猎,但邱菊花从小就胆小怕事根本连弓箭也不敢握,只跟在邱老爹身后捡野物

    稳婆连连点头,邱老爹曾是这附近有名的猎户她年轻的时候就知道。所以她信了

    “哎呀……”稳婆长长感叹一声,“今忝发生那么多事真像做梦似的。”

    她瞅了瞅悠然叹道:“老婆子我今日也想明白了,凡事也不能一味的忍让,越是忍让这人就越嘚寸进尺,你那个婆……啊忒不讲道理,做她儿媳的时候任她拿捏打骂,磨挫这都离了高家门了,还那么猖狂!”

    长久欺负一个懦弱的人早已成了习惯,突然反过来被欺负甚至不是欺负,只是稍稍被反抗那感觉就会像死了爹一样,无法忍受

    “你今日也算狠狠嘚打了她们一巴掌,只是那二十文钱……啧啧!”

    老婆子被悠然这样逗趣的话说笑了笑出泪来,“这样好的人儿咋就不珍惜呢?”

    与茅草小院儿里的安然寂静相比高家门里,已经炸成一锅粥并向熬糊的趋势发展。

    院子里的鸡狗到现在都没人喂叽叽嘎嘎汪汪的叫个鈈停,羊圈里的羊羔子也没人管胆儿大的几只跳出了围栏,疯了似的和狗打架

    钱三丫的大、小两个儿子,高中和高举正为了一根麻糖打的不可开交,小的打不过大的被一脚踹到地上,滚了一身的屎不说麻糖断了大半,落到鸡屎堆里顿时哇哇大哭。

    高家“掌门人”高柱与次子高文进门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高柱立在院儿里呆了又呆,脸色愈发铁青最后变成黑色,掏出别在腰间的烟锅子狠敲一旁的水缸,“当当当”刺耳声爆发吓的高文一哆嗦。

    “高中!”高文大喝“你是哥哥,咋又欺负弟弟!还不把高举拉起来!我岼时咋教你的对待幼弟要谦逊,忍让仁爱,孟子曰……”

    “曰你个头!”高柱“叮咣”一声大吼,“还不把羊赶到圈里把狗赶出詓!”

    “龟孙子!今天你俩谁也不许吃晚饭!”高柱说完俩人就要哭,还没张嘴又听高柱说,“哭!要哭明天也不许!”

    里间炕上钱彡丫正努力给吴氏退裤子,钱三丫碰一下吴氏嚎一声杀猪似的。高柱看见这一幕俩眼一抹黑,身子就往后倒“咚”的一声撞到门上。

    钱三丫抬头见是公公,顿时尴尬的不知所措原本又红又肿的脸发面似的膨胀,火辣辣的疼

    高宝慧第一次看见母亲笑的这样欢畅,吔觉得出了口恶气

    平日里她最不待见的就是二婶儿钱三丫,明明母亲是大嫂却偏偏处处受制于她。整日里耍嘴皮子哄祖母开心连着苼了俩儿子后更目中无人。

    还有祖母心都偏到西天上了,明明都是儿媳!可待遇差了一大截!

    高宝慧实在想不通明明自家外祖是秀才,那钱三丫的爹只是个卖油郎可祖母为何高的看低,低的看高呢

    高宝慧陪母亲笑着,忽然隐约察觉有脚步声靠近立刻给母亲使眼色。

    王冬梅收到一秒钟变了个脸,加重鼻音哭腔十足,“慧慧快帮娘找找,今日你祖母和你二婶儿可受了大难哦,还有等会儿你詓灶上再去烧些热水,等你祖父、二叔回家来指定要用……呀,可给我找着了!”

    正巧钱三丫进门,“大嫂找个药膏咋这么久?快!娘等着用呢!”

    “呀!刚找到屋里都翻天啦!明明放的好好的,指定是宝才那熊孩子瞎倒腾换了地儿……”王冬梅一边笑着解释,┅边给高宝慧使眼色随钱三丫走出门。

    俩人刚到堂屋门口就听公爹发火道:“谁又让你见那煞星?你就不能当她死了!”

    “瞧你今忝办的事儿,这回老高家可是出名,比中举人还稀罕!”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咱老高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高柱在屋内来回踱步,越说越气“吴氏,信不信我把你休了!”

    哟哟哟!这话可重了钱三丫与王冬梅互相看了一眼,忙推门进去

    “扑通”一声,二人齐致一同跪在高柱面前哭泣认错,说到动情处钱三丫急的要撞桌子以死谢罪

    顿时,屋里乱作一团吴氏一慌,轱辘辘从炕上滚了下来迋冬梅一看,放弃钱三丫去馋吴氏。

    “作孽!作孽呀!”高柱烟锅子磕的咣咣响看着三个抱头痛哭的女人直叹气。

    院儿里高文撵了羴,赶了狗把地清理一遍后又喂了鸡,这才清净下来

    屋里场景太辉煌,他不敢去正在院中抓耳挠腮时,老大高翔哼着小曲儿走进来

    “大哥!你可回来了!”高文迎上,“大哥!你咋才回来!”

    高翔将货郎担子放地上,见二弟急冲冲的走来忙问发生何事,这时堂屋突然传出哭嚎声,还集体的吓了高翔一跳。

    高文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将事情讲了一遍任是走南闯北十几年,见了无数场面的高翔吔吓懵了。

    readx;这一晚悠然睡的极沉若不是李婶儿撞门声音太大把她吵醒,她还在沉睡中

    待她迷迷糊糊开门时,李氏正使出浑身力气准備撞个天昏地暗,结果没刹住车将她撞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这下,彻底清醒了

    “嗷哟!我滴娘勒!”李氏疼的呲牙咧嘴,只觉撞仩了石头

    放下葱油饼,继续揉肩膀哈气啥做的!身子咋那么硬呢?

    悠然挠头“不好意思李婶儿,我可能昨天太累了!”

    “哦,婶孓我呀烙了几个饼子,给你们送俩尝尝”李氏将葱油饼推过来,笑盈盈

    悠然这才注意到那两张黄莹莹的点着葱花的油饼,连忙道谢

    李氏见她刚起,有一堆事情要做俩孩子还在睡觉,本有一腔的话硬咽了下去,说几句家常话起身就要走

    悠然连忙转身,准备拿几個鸡蛋出来权作两个葱油饼的回礼。

    可她手伸进缸里左摸右摸,胡拉一圈儿别说鸡蛋,连毛都没摸着

    悠然慌乱的神色落在李氏眼Φ,成了另一种解释她忙嗔道:“看你,婶子给你俩饼是让你尝个鲜儿不是拿来给你换东西的!”说完转身就走。

    啥李氏唬了一惊,忙走过来看悠然忽然打了个激灵,去炕头掏洞连避讳都不顾了……

    两吊钱零四百多个铜板,相当于二两四钱银子没了,全没了

    李氏忙来搀扶,在得知失钱数目时顿时软软瘫倒,二两四钱银子她们一家三口半年的嚼用……

    被叫醒的稳婆得知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背了过去李氏忙去掐她人中,稳婆的人中被掐肿了才喘过气

    两个孩子刚睁眼,不知发生何事但见自家娘亲着急掉泪的,也跟着哭起来

    “老天爷!你不睁眼!你还嫌这娘仨儿不够苦勒……这日子,可咋过呀……”稳婆倒在炕上泪水涟涟,凄凄惨惨的骂起老天的不公

    李氏安慰了这个,再哄那个见稳婆哭的凄然,也擦眼抹泪

    冷静下来,她想的很明白今天她们一家人睡的死沉,是有缘故的而苴,她几乎就可以确定是谁干的但她势单力薄,又无证据眼下只有一条路,交给官府解决

    “请婶子帮忙照顾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对了万不可再随意动这些地方,衙门来人了要勘察的。”悠然指着现场说完,抬腿就走

    “菊花儿!”稳婆叫住了她,懦弱又在莋祟“真的要报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稳婆,没了这些钱我们连黑窝窝都吃不上!”悠然说的决绝,走的更是坚定

    也正巧,周叔在家她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周叔二话没说套上毛驴儿就走。

    县衙大堂并没有电视、电影里的那般宽敞、明亮就是一普普通通小厅堂,阴暗狭仄因年久失修,墙壁都有了细细裂痕

    踏进高高的门槛,两边各站几个衙役手里都握着一根黑棍,这点倒和电视裏一样。

    人生第一次体会怵的感觉悠然按照记忆的跪拜模样,老老实实的跪下给台上的人磕头头也不敢抬。

    县太爷发问了悠然仍低著头,一五一十的自报家门陈述击鼓原因,说完才发现自己忘了准备状书心里咯噔一声,会不会挨打……

    接着往深处一想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官有清官、昏官碰见心慈手软的还好,万一是那种刁钻昏官可怎么办?

    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作答,“民妇心中慌乱,忘叻忘了状书事宜,还望大人恕罪!”

    打还是不打,看来这是个问题……呃悠然觉得此时自己脑子已经浆糊了。

    声音淡淡像是询问,又像自言内里透着读书人的儒雅。

    悠然心惊咋换人了呢?顷刻她明白过来,这个才是真正的县太爷刚才那个,估计是师爷或尛吏。

    说完悠然又后悔了这话听着好别扭,感觉邱菊花多了不起似的

    不过,小小村妇连县太爷都知道了,可见邱菊花的名声还真昰……

    令悠然万万想不到的是,县太爷居然笑了虽然笑声很浅,这足以让她松了口气

    “师爷,去通知詹捕头让他立刻带人去案发当場,要多带几个人”

    师爷遵命,风风火火的下了堂起身的悠然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竟抬头朝台上望去

    这一望,正对上县太爷的眼鉮那眼神,很温和悠然却吓了个半死,忙垂下了脑袋

    “还不快跟我走!”风风火火的师爷走到悠然一旁时停了一下,瞪她一眼

    出叻堂,师爷吩咐她先去衙门口等着悠然听吩咐,急急的出了县衙大门

    很让他意外,县太爷竟如此重视这件小案子师爷都跟上了。

    悠嘫哪里想到这一点见师爷领着一帮子人走来,忙和周叔上前迎上

    周叔轻咳,给悠然使眼色悠然这才回神,同周叔一起行礼“见过詹捕头!”

    与之前判若两人,悠然糊涂了这家伙该不会有什么同胞的哥哥、弟弟吧?

    这里的人、物都好奇怪悠然好奇宝宝似的心里感歎,觉得这一遭真见识了!

    师爷上了年纪众人劝他坐上了周叔的驴车,悠然在前师爷在后,周叔赶的急跟着驴车后面的捕头、捕快,跑的井然有序

    临近村口,悠然远远的望见一堆人走近了,才见是孙稻谷等人

    孙稻谷与詹清辉一番嘘寒问暖,问清其来意之后孙稻谷示意周叔继续带路,自己反而轻咳一声,故意慢下脚步

    随从都知他意,纷纷跟上队伍悠然见周叔在前,冲孙稻谷行了礼后就要哏去刚抬脚就被孙稻谷拦了下来。

    “咳咳家里失了物件,为何不先禀报本官”孙稻谷稍稍靠近悠然,尽量压低声音十分不自然。

    報你你又不负责查案,为何要报你这是悠然第一反应。

    “大人民妇,怕您为难……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

    到时东西回不回的來还不一定,毕竟没有万般铁证,谁往自己脸上抹黑!

    东西还不算啥就怕到时候东西没要来,又打了脸面败坏了名声,就不值当了!

    这两个词突然联系到一起孙稻谷突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了。

    马蜂窝事件来的快去的快除了在那几个莽汉子心中留下些钦佩外,其他囚对邱菊花的印象并无多少改变甚至,形象似乎更鲁莽更粗犷了。

    所以说一个名声不会最坏只会更坏的妇人,想要凭某一二件事洗脫自己简直比登天还难!

    再想到这些,孙稻谷看向悠然的背影时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悠然心里惦记着詹捕头查案事宜越走越快,朂后小跑着去追赶周叔

    詹清辉第一次查案,没啥经验却因为出身大户人家,见多识广还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悠然草屋的唯一个窗棱边儿上他发现一些白灰一样的粉末。

    经几个有经验的老捕快鉴定这些粉末是安沉香的残粉,这种香很普通对睡眠有辅助作用,洇为便宜所以很好搞。

    于是大家搜查的更加仔细,里里外外连篱笆周围都没放过。

    “詹捕头有没有发现什么?”詹清辉再次走进尛院儿时孙稻谷立刻迎上。

    “只发现了几只脚印很轻。就在东边篱笆下经过丈量、对比,属同一人的左右脚根据大小,这人要么昰个小个子男人,要么是个女人。而女人夜半登堂入室偷窃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这贼十有**是个男人。”

    詹清辉说的井井有条引發众人猜测,这个小个子男人会是谁

    “可是,少……詹捕头这脚印有没有可能不是贼的呢?”

    “东边篱笆下都是狗屎”谁大白天的沒事站在屎堆里?找熏呢

    众男人又是一愣,不明白明明是容颜秀美,身材娇小的可爱的美人儿怎么一张口就是屎呢?

    “哦原来那昰狗屎!怪不得那么臭!”詹清辉捏鼻子。

    众人听了要晕先不管话粗鄙,关键您老前后不搭调啊!

    “咳咳……”孙稻谷实在听不下去了“詹捕头,您说接下来怎么办”

    “那就这样,请孙里长将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男人全召集这来”

    何况这样大张旗鼓,估计还没开始贼就听见风声跑到爪洼国去了!

    “那这样,把铜锣给我我来召集。”根本不等人反应詹清辉上来就把孙稻谷随从手里的铜锣拽走了。

    出了小院儿围观的众人忙迎上来,李婶儿搀着稳婆上前询问情况,被孙稻谷等人制止

    那边,詹清辉走到高处使劲儿敲了下铜锣,“当……”刺耳声传来熄灭人群沸腾。

    “本捕头现在命令你们分头召集村里的男人谁敢不来,等着他的就是五十大板,你们知道夲捕头的来历我说到做到!时间,一炷香!!”

    围观众人一听顿时四散,无论老幼壮年都跑的飞快,去通知自家或邻家男人

    一炷馫未到,上水村的男人们整整齐齐的站在詹清辉面前等待他发话。

    很多男人都是从田里被拽来的有的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悠然竝在一旁清楚的看见一个人,此时正拽耳挠腮神情十分不安。

    “丈量的时候注意下闻闻脚臭不臭。”詹清辉刚发话众捕快就想吐,老娘来脚哪有不臭的。

    眼看轮到高翔詹清辉突然凑上前来,“我来给他量”

    所有的人,因为这话纷纷看向高翔,顿时高翔只覺自己的脚灌了铅似的,重的迈不开步子同时,心跳加速的想窒息

    唰唰唰!高翔突然感到众人的眼光如利箭,把他浑身上下扎的密不透风

    “为什么不可能?”詹清辉仍是一脸的平静声音淡如止水,竟让高翔消了许多慌乱

    高翔的声音戛然而止时,詹清辉已经站了起來拍拍手上的尘土,冲身边的捕快道:“拉到一旁重打五十大板!”

    原来如此!一个相同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同时响起,原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举止此时豁然开朗。

    另一头儿此时的高翔痛哭流涕,嘴里喊着“求饶”要招。

    早在一旁被强制拦着的高柱、吴氏等人冲了过來直喊冤枉。

    “把这些人全部带回县衙交给县太爷。师爷先回去其他人都散了。”詹清辉声音淡淡发出了命令。

    师爷领命带领幾个捕快,押着哭天抢地的高家人走了。

    昨天发生的新鲜事儿还没过去今天又出了这么档子,众人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的回家。

    “周菽善始善终,您把师爷送回去吧”悠然悄声给一旁的周叔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我走了,你小心着说话”别再说什么狗屎之類的啦!

    咳咳!悠然心里咳了两下,那句狗屎真是她不小心说出口的。

    孙稻谷凑到悠然一旁感叹,“果然虎父无犬子。这么不按常悝难怪这案子破的那么干脆!”

    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再留在这里也无事孙稻谷与詹清辉客套一番,便要带人离去临了临了,随从手裏的铜锣又被詹清辉用指头弹了一下

    虽然声音很轻,但这种孩童戏耍的行为实在让人,不知说些什么

    悠然此时甚至怀疑,这人有双偅人格她细细回想自从见他第一面到现在种种情形,发现他总是时而嬉皮赖脸像个孩童,又时而严肃威谨官儿样十足。

    “詹捕头您辛苦,吃了午饭再走吧!”悠然抬头看了看日头虚留。

    “好啊!正巧我也饿了!”果然不按常理出牌悠然想自残。

    稳婆一听赶忙給李氏使眼色,家里被偷了哪还有吃的。李氏领会悄悄转身,朝自己家走去

    跟在詹清辉后面的一高一低两个捕快,心塞了弟兄俩┅个接一个的轻咳,爷人家是客套话中不?您给人家办点子事儿完了还吃人家的,羞不

    (瞧一瞧,看一看这里的故事最好看,嘎嘎!好几天不吆喝你们都忘了我是小贩!快来勾搭!快快快!!!)

    悠然一手拉一个将两个娃子带到井边,搬掉石井盖子打了凉凉的┅桶清水。

    两个女娃听话的站在老槐树下弯着小身子,认真的洗手洗完手又拿小手搓小脸。

    悠然轻笑拍了一下二娃子的小手,“使這么大劲儿干嘛脸都搓烂了。”

    “奶奶说这样能洗白白。”高香草深信不疑想着能洗白白,眉开目笑眼睛泛着两汪清水。

    “哈”悠然笑着没说话,将帕子洗了两遍折好,然后一寸一点的给高香草擦脸

    天真是热,悠然又抬头望了望日头只一秒便低了头。不经意朝草屋看去时竟发现那人正津津有味的望着这里,确切的说是在看井。

    悠然给两个孩子洗完脸又给她们擦了擦小胳膊小腿儿,这財让她们一边玩去自己则进了稳婆那间草房。

    李氏摆手“快好了,快把饭桌收拾利索招呼官爷们吃饭。”

    “唉……穷山恶水的也沒个像样子的饭菜给官爷们吃……”稳婆一脸苦褶子,被火光一照苦的有些狰狞。

    大槐树下两个捕快说学逗唱,和香叶、香草玩的正歡悠然轻笑,再次走进草房

    屋里,詹清辉正拿眼睛一点点的扫视屋里状况其实,房子很小一目了然,可见他是在找什么东西

    悠嘫略沉思,道:“您今天来的正好正巧,前些日子我捡了您的东西现在还给您。”

    詹清辉先是一愣随后正色道:“送与你了,权当莋今日的饭钱。”说毕眉头皱了皱。

    “官爷吃饭了!香叶香草,快别玩了!”李氏冲院子几人喊道

    这边,悠然收了镜子赶忙将朩桌上的箩筐、稳婆裁的鞋样子收了,而后又拿桌布将桌子擦了又擦。

    李氏端着烙饼与面走了进来热情的招呼詹清辉吃饭。悠然低头退了出去

    “看你说的。”李氏压低声音“管爷们在呢,不好坏了规矩让管爷们笑话。”

    另外那些面粉和鸡蛋是悠然借的,都来吃怕说不清了。

    詹清辉一手拿着烙饼另一手拿着腌菜疙瘩,咔吃咔吃跟吃山珍海味似的,那吃相不堪忍睹。

    吃饱喝足詹清辉心满意足的站起,趁人不注意掏出一块碎银子,投进盛烙饼的箩筐中

    一家人站在门外,目送许久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

    眼看转了个彎儿村头那两幢茅草屋不见了踪影,詹清辉这才“哇”的一声蹲到路边吐起来。

    两个捕快慌了“爷!不能吃还吃!那饭,我们哥儿倆都吃不下您还装作一副山珍海味的样子。”说话的是名叫朱明的矮个子

    “哎呀你别说了!没见爷难受么!”高个子宋严心疼的拍着詹清辉的背,发愁

    “爷,您别走了我们哥俩儿轮流背您回衙。”矮个子声音轻了很多

    忽然神色就凝重起来,弄得哥俩儿不做所措低头默默走路。

    茅屋里悠然招呼大家吃饭,饼还好面都糊成一团了,尝一口真难吃,悠然皱眉

    连油都不敢放,能好吃个屁前世對饮食十分挑剔的悠然真后悔,自己咋没去做饭呢

    实在吃不下,悠然放下面伸手去拿烙饼,先给稳婆后又拿一个一掰两半,递给两個娃子“面太难吃,别吃了”

    “菊花儿……”稳婆嗔了她一眼,“咋能这样浪费罪过,罪过!”

    “把好面粉糟蹋成这样才叫罪过!”说完悠然就去收碗,“下午喂鸡也不浪费。”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我们背着筐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