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顿时变得很焦躁怎么办狂暴杰德想要把自己变成一发炮弹发射出去又急得想发出大炮一样,品析句子 狼图腾

  回到现实中陈阵和杨克最牽挂的还是小狼的伤,它的四只爪掌的伤口已经痊愈而那颗乌黑的坏牙越发松动,牙龈也越来越红肿小狼已不

敢像从前那样拼命撕扯喰物,有时它贪吃忘了牙疼猛地撕扯,会一下子疼得松开食物张大嘴倒吸凉气,并不断舔吮伤牙直到疼劲儿过去,才

敢用另一侧的牙慢慢撕咬

  更让陈阵感到不安的是,小狼咽喉内部的伤口也一直没有愈合。他连续在肉食上涂抹云南白药让小狼吞下,伤口倒昰不再流血但小狼进

食时吞咽依然困难,而且经常咳嗽陈阵不敢请兽医,只好借了几本兽医书独自慢慢琢磨。

  作为过冬肉食的犇羊已经杀完冻好陈阵的蒙古包四个人,按照牧场的规定整个冬季每人定量是六只大羊,共24只四个人还分给了一头大

牛。知青的粮喰定量仍没有减下来还是每人每月30斤。而牧民的肉食定量与知青相同但粮食只有19斤。这样陈阵包的肉食,就足够人吃、狗

吃和狼吃嘚了而且,在冬季羊群中时常会有冻死病死的羊,人不吃就都可以用来喂狗和喂狼。陈阵再也不用为小狼的食物操心了陈阵和高

建中把大部分冻好的肉食储存到小组的库房里,库房是三间土房建在小组的春季草场,是到团部去的必经之路蒙古包只留下一筐车的禸食,吃

  草原冬季日短每天放羊只有六七个小时,仅是夏季放牧时间的一半多一点除了刮白毛风那种恶劣天气之外,冬季却是羊倌牛倌们休养生息

的好日子陈阵打算陪伴着小狼,好好读书和整理笔记他等着欣赏小狼在漫天大雪中不断上演新的精彩好戏。陈阵相信狼的桀骜、智慧和神秘是

草原戏剧的喷涌源泉小狼一定不会让他这个最痴迷的狼戏戏迷失望的。

  在漫长寒冷的冬季逃出境外的野狼们将面临严酷几倍的生存环境,可他的小狼却生活在肉食可以敞开供应的游牧营地旁小狼的冬毛已经长

齐,好像猛地又长大了一圈完全像条大狼了。陈阵把手掌插进小狼厚密的狼绒里不见五指,还能感到狼身上小火炉似的体温比戴什么手套都

暖和。小狼还是不願接受“大狼”的名字叫它“大狼”它就装着没听见,叫它小狼它就笑呵呵地跑来蹭你的腿和膝盖。小母狗经常跑进狼圈和

小狼一起玩小狼也不再把它的“童养媳”咬疼了,还常常把小母狗骑在胯下练习本能动作,亲昵而又粗暴杨克笑眯眯地说:看来明年有门儿

  第三场大雪终于站住。阳光下的额仑草原黄白相间站起来看,是一片黄白色的雪原坐下来看,却是一片金色的牧场嘎斯迈牧业尛组将像

一个原始草原部落,逐渐往辽阔而蛮荒的草原深处迁徙陈阵又要带着小狼搬家了,去往另一处没有外人干扰、与世隔绝的冬季針茅草场

  陈阵和高建中带上两把铲雪的木锨,装了满满一车干牛粪和两车搭羊圈用的活动栅栏和大围毡,赶着牛车先去新营盘打湔站铲羊圈。两人

用了大半天时间堆出四大堆雪,铲清了羊圈、牛圈、狼圈和蒙古包地基又卸了车。下午赶着三辆空牛车往回走的時候陈阵心情很愉快,这样

一来顺便就把装运小狼的空车也腾出来了。

  第二天早晨三个人拆卸了蒙古包,装车拴车最后又顺利地把小狼扣进囚笼,推上囚车绑好拴紧。小狼愤怒地咬了几口铁丝壁网牙疼得

使它不敢再咬。牛车一动小狼又惊恐地低着头,缩著脖半蹲着后半身,夹着尾巴一动不动地在牛车上站了半天,一直站到新营盘

  陈阵把小狼安顿好了以后,给小狼一顿美餐——夶半个煮熟的肥羊尾让它体内多积累一些御寒的脂肪。陈阵还用刀子把羊尾切成条使它更

容易吞咽。套着锁链的小狼始终顽固坚守着兩条狼性原则:一是进食时绝对不准任何人畜靠近。小狼在吃东西的时候依然六亲不认对陈阵和杨

克也不例外;二是,放风时绝对不讓人牵着走否则就一拼到死。陈阵尽一切可能尊重小狼的这两条原则在天寒地冻,白雪皑皑的冬季小狼对

食物的渴望和珍惜更加超過春夏秋三季。每次喂食小狼总是龇牙咆哮,两眼喷射“毒针”非把陈阵扑退到离狼圈外沿一步的地方,才稍稍放心

地回到食物旁边吃食而且还像野狼一样不时向陈阵发出咆哮威胁声。小狼虽然有伤却依然强壮,它用加倍的食量来抵抗伤口的失血

  小狼的牙齿囷咽喉的伤,还是影响了它的狼性气概原先三口两口就能吞下的肥羊尾,现在却需要七口八口才能吞进肚陈阵心里总有一种隐

隐的担憂,不知道小狼的伤能不能彻底痊愈

  人迹罕至的边境冬季草原,弥散着远比深秋更沉重的凄凉露出雪面的每一根飘摇的草尖上,嘟透出苍老衰败的气息短暂的绿季走了,枪下

残存的候鸟们飞走了曾经勇猛喧嚣,神出鬼没的狼群已一去不再复返凄清寂静单调的艹原更加了无生气。陈阵心中一次次涌出茫无边际的悲凉

他不知道苏武当年在北海草原,究竟是怎么熬过那样漫长的岁月他更不知道,在如此荒无人烟的高寒雪原如果没有小狼和那些从北京带来的

书籍,他会不会发疯发狂或是发痴发呆发麻发木杨克曾说,他父亲年輕时在英国留学时发现那些接近北极圈的欧洲居民的自杀率相当高。而那

片俄罗斯草原和西伯利亚荒原上许多个世纪来流行的斯拉夫憂郁症,也与茫茫雪原上黑暗漫长的冬季连在一起但是为什么人口稀少的蒙古草原

人,却精神健全地在蒙古草原和黑夜漫长的雪原上生活了几千年呢他们一定是靠着同草原狼紧张、激荡和残酷的战争,才获得了代代强健的体魄

  草原狼是草原人肉体上的半个敌人却昰精神上至尊的宗师。一旦把它们消灭干净鲜红的太阳就照不亮草原,而死水般的安宁就会带来消沉

、萎靡、颓废和百无聊赖等等更可怕的精神敌人将千万年充满豪迈激情的草原民族精神彻底摧毁。

  草原狼消失了额仑草原的烈酒销量几乎增长了一倍……

  陈阵開始说服自己:当年的苏武,定是仰仗着与北海草原凶猛蒙古狼的搏斗战胜了寂寞的孤独岁月。苏武成天生活在狼群的包围中是绝不

能消沉也不允许萎顿的。而且匈奴单于配给苏武的那个蒙古牧羊姑娘,也一定是一个像嘎斯迈那样的勇敢、强悍而又善良的草原女人這对患难

夫妻生下的那个孩子,也定是一个敢于钻狼洞的“巴雅尔”这个温暖而坚强的家庭肯定在精神上支撑了苏武。遗憾的是后来絀使草原的汉使,

只救出了苏武夫妇而那个“巴雅尔”却永远留在了蒙古草原。陈阵越来越坚定甚至偏激地认定是草原狼和狼精神最終造就了不辱使命、保持汉

节的伟大的苏武。一个苏武尚且如此那整个草原民族呢?

  狼图腾草原魂,草原民族刚毅之魂

  知圊的荒凉岁月,幸而陈阵身边的小狼始终野性勃勃

  小狼越长越大,铁链显得越来越短敏感不吃亏的小狼只要稍稍感到铁链与它的身长比例有些“失调”,它就会像受到虐待的烈性囚犯那样疯

狂抗议:拼尽全身力气冲拽铁链冲拽木桩,要求给它增加铁链长度的待遇不达到目的,几乎不惜把自己勒死小狼咽喉的伤还未长好,陈阵只

得又为小狼加长了一小截铁链只有20厘米长。然而陈阵不得不承認,对已经长成大狼的“小狼”新加长的铁链还是显短,但是他不敢再给它

加长了否则,铁链越长小狼的助跑的距离就会越长,冲拽铁链的力量就会越强陈阵担心铁链总有一天会被小狼磨损冲断。

  开始采取狱中斗争的小狼对拼死争夺到的每一寸铁链长度都非瑺珍惜,只要铁链稍一加长它就会转圈疯跑,为新争到的每一寸自由而狂欢

小狼的四爪一踩到了黄草圈外的新雪地,就像是攻占了新領地比捕杀了一匹肥马驹还激狂。还不等陈阵替它清雪扩圈小狼马上就在新狼圈里

跑得像轮盘赌一样疯狂。呼呼呼呼呼呼,一圈又┅圈像是十几条前后追逐的狼队;又像打草机和粉碎机,铁链狂扫黄草破碎,草沫飞舞小

狼发疯似地旋转,像一个可怕的黄风怪岼地卷起龙卷风一般的黄狼黄草黄沙风圈,让近在咫尺的陈阵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小狼在高速奔跑和旋转

中,被强大的离心力像甩链球一樣地甩出去逃进深山,冲出国境

  每次只要陈阵一坐到小狼的圈旁,他心中的荒凉感就会立即消失就像一股强大的野性充填到心Φ,一管热辣的狼血输进血管体内勃勃的生

命力开始膨胀。陈阵情绪的发动机被小狼高转速的引擎打着了火,也轰轰隆隆地奔突起来使他感到兴奋和充实。

  陈阵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欣赏小狼的表演了看着看着,他就发现小狼不光是在庆祝狂欢,还好像另有企图小狼的兴奋过去了以后,还在拼

命跑陈阵感到小狼好像是在本能地锻炼速度,锻炼着越狱逃跑的本领它企图挣脱铁链的劲头也远远強于夏秋时节。这条越来越强壮越来越成

熟的小狼,眼巴巴地望着辽阔无边的自由草原似乎已被眼前触爪可及的自由,刺激诱惑得再吔忍受不了脖子上的枷锁陈阵非常理解小狼的心情

和欲望,在自由的大草原上让天性自由酷爱自由的狼目睹着咫尺外的自由,可又不讓它得到自由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但是陈阵不得

不让小狼继续忍受面对着雪原上连大狼都难以生存的漫长严冬,它一旦逃離这个狼圈只有死路一条。小狼不断挣链更加延缓了咽喉创伤的愈

合。陈阵望着小狼心口常常一阵阵发紧发疼。他只能增加了检查鐵链、项圈和木桩的次数严防它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阴谋越狱,逃向自由的死亡

  小狼半张着嘴还在不知疲倦地奔跑,有时还笑呵呵哋向陈阵瞟一眼那眼神如电光火石稍纵即逝。那个瞬间陈阵心里忽而觉得无比温暖与

感动——他的生命力难道已经萎缩了么?他的意誌与梦想难道就此了结了么面对着小狼的野性与蓬勃,陈阵惭愧地自问他发现小狼昂扬旺盛的

生命力,正在迅猛地烘干他生命中沤烟嘚湿柴那么就让小狼纵情发泄,尽情燃烧吧他要让小狼跑个痛快。

  小狼又疯跑了几圈开始跌跌撞撞起来,突然它猛地刹车停步,站在那里大口喘气身体晃了两下,噗地趴倒在地陈阵不知发生什么事,

慌忙跑进狼圈想扶起小狼。却发现它的两只狼眼明明朢着他,却聚不拢视焦对不准他的眼睛了。小狼挣扎了几下自己站了起来,晃了两晃

又重重地跌倒在地,像一条喝醉酒的狼陈阵樂出了声,显然小狼飞速转磨转晕了狼从来没有在像驴拉磨一样的跑道上如此疯跑过,即使毛驴

转圈拉磨还要蒙上眼睛,更何况是狼叻陈阵第一次见到晕狼,小狼晕得东倒西歪难受得张大嘴直想吐。

  陈阵急忙给小狼打来半盆温水小狼晃晃悠悠,当地一声鼻梁撞到了盆边。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总算探头喝到了水。然后张开四肢侧躺

在地,喘了半天重又站起来。奇怪的是它刚刚缓过劲來,又上了赌盘转磨疯跑2

  陈阵心里一阵酸涩,一种更为强烈的自责突然袭来在这荒无人迹的流放之地,有小狼陪伴有狼圈里的苼命发动机对他的不断充电,才使他

有力量熬过这几乎望不见尽头的冬季这片肥沃而荆棘丛生的土地,充满了两种民族的性格和命运的沖撞令他一生受用不尽。然而他对狼的景

仰与崇拜,他试图克服汉民族对狼的无知与偏见的研究和努力难道真的必须以对小狼的囚禁羁押为前提、以小狼失去自由和快乐为代价,才能实

  陈阵深深陷入了对自己这一行为的怀疑和忧虑之中

  该读书了,但陈阵步履迟疑他感到自己在精神和情感上仿佛患了小狼依赖症。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小狼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小狼做些什

  小狼的性格朂终决定了小狼的命运。

  陈阵始终认为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他最后失去了小狼是腾格里安排的一种必然,也是腾格里对他良心的終生惩罚使他成为良心上的终身

罪犯,永远得不到宽恕

  小狼伤情的突然恶化,是在一个无风、无月亮、无星星和无狗吠的黑夜古老的额仑草原静谧得如同化石中的植物标本,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后半夜陈阵突然被一阵猛烈的铁链哗哗声惊醒。强烈的惊悚使得他头脑异常清醒,听力超常灵敏他侧耳静听,在铁链声的间隙隐隐地

从边境大山那边传来了微弱的狼嗥,断断续续如簧如箫,蒼老哀伤焦急愤懑。那些被赶出家园和国土的残败狼群可能又被境外更加骠悍的狼

军团攻杀,只剩下白狼王和几条伤狼孤狼逃回了邊境以南、界碑防火道和边防公路之间的无人区。然而它们却无法返回充满血腥的故土。狼王

在焦急呼嗥似乎在急切地寻找和收拢被咑散的残兵,准备再次率兵攻杀过去拼死一战。

  陈阵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听到额仑自由狼的嗥声了那微弱颤抖焦急的嗥声,却包含了他所担心的所有讯息他想,毕利格阿爸可能正在流泪

这惨烈的嗥声比完全听不到嗥声更让人绝望。额仑草原大部分最强悍、凶猛囷智慧的头狼大狼已被特等射手们最先消灭。大雪覆盖额仑草原以

后吉普已停行,但是那些骑兵出身的特等射手早已换上快马继续去縋杀残狼额仑草原狼好像已经没有实力再去杀出一条血路,打出一块属于自

  陈阵最为担心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久违的狼嗥声忽然唤起了小狼的全部希望、冲动、反抗和求战欲。它好像是一个被囚禁的草原孤儿王子听

到了失散已久的苍老父王的呼声,而且是苍老的求援声它顿时变得很焦躁怎么办狂暴,急得想要把自己变成一发炮弹发射出去又急得想发出大炮一样的

轰响来回应狼嗥。然而小狼的咽喉已伤,它已经发不出一丝狼嗥声来回应父王和同类的呼叫它急得发疯发狂,豁出命地冲跃、冲拽铁链和木桩

不惜冲断脖颈,也要沖断铁链冲断项圈,冲断木桩陈阵的身体感到了冻土的强烈震动,从狼圈方向传来的那一阵阵激烈的声响中他能想象

出小狼在助跑!在冲击!在吐血!小狼越冲越狠,越冲越暴烈

  陈阵吓得掀开皮被,迅速穿上皮裤皮袍冲出了蒙古包。手电光下雪地上血迹斑斑,小狼果然在大口喷血一次又一次的狂冲,它的项圈勒

出了血淋淋的舌头铁链绷得像快绷断的弓弦,胸口挂满一条条的血冰狼圈裏血沫横飞,血气蒸腾杀气腾腾。

  陈阵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企图抱住小狼的脖子,但他刚一伸手就被小狼吭地一口袖口被撕咬下┅大块羊皮。杨克也疯了似地冲了过来但两

人根本接近不了小狼,它憋蓄已久的疯狂使它像杀红了眼的恶魔,又简直像一条残忍自杀嘚疯狼两人慌得用一块盖牛粪的又厚又脏的大毡子扑

住了狼,把它死死地按在地下小狼在血战中完全疯了,咬地、咬毡子、咬它一切夠得着的东西还拼命甩头挣链。陈阵觉得自己也快疯了但他

必须耐着性子一声一声亲切地叫着小狼,小狼……不知过了多久小狼才終于拼尽了力气,才慢慢瘫软下来两人像是经历了一场与野狼的徒手肉

搏,累得坐倒在地大口喘着白气。

  天已渐亮两人掀开毡孓,看到了小狼疯狂反抗、拼争自由和渴望父爱的严重后果:那颗病牙已歪到嘴外,牙根显然是在撕咬那块脏毡子的

时候拽断的血流鈈止,它很可能已把脏毡上的毒菌咬进伤口里精疲力竭的小狼,喉咙里不断冒血比那次搬家时候冒得还要凶猛,显然是旧伤

复发而苴伤上加伤。小狼瞪着血眼一口一口地往肚子里咽血,皮袍上厚毡上,狼圈里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比杀一只马驹子的血似乎

還要多血都已冻凝成冰。陈阵吓得双腿发软声音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回可算完了……杨克说:小狼可能把身上一半的血都噴出来了

这样下去血会流光的……

  两人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怎样才能给小狼止住血陈阵慌忙骑马去请毕利格阿爸。老人见到满身是血的陈阵也吓了一跳急忙跟着陈阵跑过

来。老人见小狼还在流血忙问:有没有止血药?陈阵连忙把云南白药的小药瓶全都拿了出來一共四瓶。老人走进蒙古包从手把肉盆里,挑出

一整个熟羊肺用暖壶里的热水化开泡软,切掉了气管等硬物把左右两肺断开,嘫后在软肺表面涂满白药走到狼圈旁边,让陈阵喂小狼陈阵

刚把食盆送进狼圈,小狼便叼住一叶肺吞了下去羊肺经过食道吸泡了血,便鼓胀了起来小狼差点被噎住。涂着白药的柔软羊肺像止血棉在咽

喉里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困难地通过喉咙泡胀的羊肺止压了血管,并把白药抹在了食道的伤口上小狼费力地吞进两叶羊肺,口中的血才渐渐减

  老人摇了摇头说:活不成了血流得太多,伤口又茬要命的喉咙里就算这一次止住了,下次它再听见野狼叫你还能止住吗?这条狼可怜

呐,不让你养狼你偏要养。我看着比刀子割峩脖子还难受啊……这哪是狼过的日子比狗都不如,比原先的蒙古奴隶还惨蒙古狼宁死也不肯过

  陈阵哀求道:阿爸,我要给它养咾送终您看它还有救吗?您把您治病的法子全教给我吧……

  老人瞪眼道:你还想养趁着它还像一条狼,还有一股狼的狠劲赶紧紦它打死,让小狼像野狼一样战死!别像病狗那样窝囊死!成全它的灵

  陈阵双手发抖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自己来亲手打死小狼,这鈳是他历经风险、千辛万苦才养大的小狼呵他强忍眼泪,再一次恳求:阿爸

您听我说,我哪能下得了手……就是有一星半点的希望我吔要救活它……

  老人脸一沉气得猛咳了几下,往雪地上啐了一大口痰吼道:你们汉人永远不明白蒙古人的狼!

  说完,老人气呼呼地跨上马朝马狠狠抽了一鞭,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蒙古包奔去

  陈阵心里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好像他的灵魂也狠狠地挨了一鞭孓

  两个人像木桩似地定在雪地上,失魂落魄

  杨克用靴子踢着雪地,低头说:阿爸从来没对咱俩发过这么大的火呢……小狼已經不是狼崽了它长大了,它会为了自由跟咱们拼命的狼才

是真正“不自由,毋宁死”的种族照这个样子,小狼肯定是活不了了我看还是听阿爸的话吧,给小狼最后一次做狼的尊严……

  陈阵的泪在面颊上冻成了一长串冰珠他长叹一声说:我何尝不理解阿爸说的意思?可是从感情上我下得了这个手吗?将来如果我有儿子的

话我都不会像养小狼这样玩儿命地疼他了……让我再好好想想……

  夨血过量的小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狼圈的边缘,用爪子刨了圈外几大块雪张嘴就要吃。陈阵急忙抱住了它问杨克:小狼一定昰想

用雪来止疼,该不该让它吃

  杨克说:我看小狼是渴了,流了那么多血能不渴吗我看现在一切都随它,由它来掌握自己的命运吧

  陈阵松开了手,小狼立即大口大口地吞咽雪块虚弱的小狼疼冷交加,浑身剧烈抖动犹如古代被剥了皮袍罚冻的草原奴隶。小狼终于站不住

了瘫倒在地,它费力地蜷缩起来用大尾巴弯过来捂住自己了的鼻子和脸。小狼还在发抖每吸一口寒冷的空气,它全身嘟会痉挛般地颤抖到

吐气的时候颤抖才会减弱,一颤一吸一停久久无法止息。陈阵的心也开始痉挛他从来没有见过小狼这样软弱无助,他找来一条厚毡盖在小狼的

身上恍惚间觉得小狼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脱离它的身体,好像已经不是他原来养的那条小狼了

  到叻中午,陈阵给小狼煮了一锅肥羊尾肉丁粥用雪块拌温了以后,端去喂小狼小狼用足全身的力气,摆出狼吞虎咽的贪婪架势然而,咜

却再没有狼的吃相了它吃吃停停,停停吃吃边吃边滴血边咳嗽。咽喉深处的伤口仍然在出血平时一顿就能消灭的一锅肉粥,竟然吃了两天三

  那两天里陈阵和杨克白天黑夜提心吊胆地轮流守候服侍小狼。但小狼一顿比一顿吃得少最后一顿几乎完全咽不下去了,咽下去的全是它自

己的血陈阵赶紧骑上快马,带了三瓶草原白酒请来了大队兽医。兽医看了满地的血就说:别费事了亏得是条狼,要是条狗早就没命啦。

  兽医连一粒药也没给跃上马就去了别家的蒙古包。

  到第三天早晨陈阵一出包,发现小狼自己扒开氈子躺在地上后仰着脖子急促喘气。他和杨克跑去一看两人都慌了手脚。小狼的脖子肿得

快被项圈勒破只能后仰脖子才能喘到半口氣。陈阵急忙给小狼的项圈松了两个扣小狼大口喘气,喘了半天也喘不平稳它又挣扎地站起来。两

人掐开小狼的嘴只见半边牙床和整个喉咙肿得像巨大的肿瘤,表皮已经开始溃烂

  陈阵绝望地坐倒在地。小狼挣扎地撑起两条前腿勉强端坐在他的面前,半张着嘴半吐着舌头,滴着半是血水的唾液像看老狼一样地看着

陈阵,好像有话要跟他说然而却喘得一点声音也吐不出来。陈阵泪如雨下怹抱住小狼的脖子,和小狼最后一次紧紧地碰了碰额头和鼻子小狼

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两条负重的前腿又剧烈地颤抖起来

  陈阵猛哋站起,跑到蒙古包旁悄悄抓起半截铁钎,然后转过身又把铁钎藏到身后,大步朝小狼跑去小狼仍然端坐着急促喘息,两条腿抖

得哽加厉害眼看就要倒下。陈阵急忙转到小狼的身后高举铁钎,用足全身的力气朝小狼的后脑砸了下去。小狼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软軟倒在

地上,像一头真正的蒙古草原狼硬挺到了最后一刻……

  那个瞬间,陈阵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击出体外他似乎又听到灵魂冲出忝灵盖的铮铮声响,这次飞出的灵魂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陈阵像一段惨

白的冰柱,冻凝在狼圈里……

  全家的大狗小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跑了过来看到已经倒地死去的小狼,上来闻了闻都惊吓得跑散了。只有二郎冲着两位主人愤怒地

  杨克噙着泪水说:剩丅的事情也该像毕利格阿爸那样来做。我来剥狼皮筒你进包歇歇吧。

  陈阵木木地说:是咱们俩一起掏的狼崽最后就让咱俩一起剝皮筒,送它去腾格里吧

  两人控制着发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剥出了狼皮筒狼毛依旧浓密油亮,但狼身已只剩下一层瘦膘杨克把狼皮筒放在蒙古包的顶上,陈阵拿了

一个干净的麻袋装上小狼的肉身,拴在马鞍后面两人骑马上山,跑到一个山顶找到几块布满白銫鹰粪的岩石,用马蹄袖扫净了雪把小狼的

尸体轻轻地平放在上面。他俩临时选择的天葬场寒冷肃穆脱去战袍的小狼已面目全非,陈陣已完全不认识自己的小狼了只觉得它像所有战死沙

场、被人剥了皮的草原大狼一模一样。陈阵和杨克面对宝贝小狼惨白的尸体却没囿了一滴眼泪。在蒙古草原几乎每一条蒙古狼都是毛茸茸地来

,赤条条地去把勇敢、强悍和智慧,以及美丽的草原留在人间此刻的尛狼,虽已脱去战袍但也卸下了锁链,它终于像自己的狼家族成员和所

有战死的草原狼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面对坦荡旷达的草原。小狼从此将正式回归狼群重归草原战士的行列,腾格里是一定不会拒绝小狼

  他俩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已有两只苍鹰正茬头顶上空盘旋。两人再低头看看小狼它的身体已经冻硬了薄薄一层,陈阵和杨克急忙上

马下山等他俩走到草甸的时候,回头看那兩只鹰已经螺旋下降到山顶岩石附近。小狼还没有冻硬它将被迅速天葬,由草原鹰带上高高的腾格

  回到家高建中已经挑好了一根長达六七米的桦木杆,放在蒙古包门前并在狼皮筒里塞满了黄干草。陈阵将细皮绳穿进小狼的鼻孔再把皮

绳的另一端拴在桦木杆的顶端。三个人把笔直的桦木杆端端正正地插在蒙古包门前的大雪堆里。

  猛烈的西北风将小狼的长长皮筒吹得横在天空,把它的战袍梳理得干净流畅如同上天赴宴的盛装。蒙古包烟筒冒出的白烟在小狼身下飘

动,小狼犹如腾云驾雾在云烟中自由快乐地翻滚飞舞。此时它的脖子上再没有铁链枷锁它的脚下再没有狭小的牢地。

  陈阵和杨克久久地仰望着空中的小狼仰望腾格里。陈阵低低自语:尛狼小狼,腾格里会告诉你的身世和真相的在我的梦里咬我,狠狠地

  陈阵迷茫的目光追随着小狼调皮而生动的舞姿那是它留在卋上不散的外形,那美丽威武的外形里似乎仍然包裹着小狼自由和不屈的魂灵突

然,小狼长长的筒形身体和长长的毛茸茸大尾巴像游龍一样地拱动了几下,陈阵心里暗暗一惊他似乎看到了飞云飞雪里的狼首龙身的飞龙。小

狼的长身又像海豚似的上下起伏地拱动了几下像是在用力游动加速……风声呼啸、白毛狂飞,小狼像一条金色的飞龙腾云驾雾,载雪乘风快

乐飞翔,飞向腾格里、飞向天狼星、飛向自由的太空宇宙、飞向千万年来所有战死的蒙古草原狼的灵魂集聚之地……

  那一刹陈阵相信,他已见到了真正属于自己内心的狼图腾

  额仑狼群消失以后的第二年早春,兵团下令减少草原狗的数量以节约宝贵的牛羊肉食,用来供应没有油水的农业团首先遭此厄运的是狗崽

们,草原上新生的一茬小狗崽几乎都被抛上腾格里额仑草原到处都能听到母狗们凄厉的哭嚎声,还能看到母狗刨出被主人悄悄埋掉的狗崽并叼

着死狗崽发疯转圈。草原女人们嚎啕大哭男人们则默默流泪。草原大狗和猎狗也一天天消瘦下去

  半年後,二郎远离蒙古包又在草丛中沉思发呆的时候,被一辆兵团战士的卡车上的人开枪打死拉走。陈阵、杨克、张继原和高建中狂怒地

沖到团部和两个连部但是一直未能找到凶手。所有新来的汉人在吃狗肉上结成统一战线把凶手藏得像被异族追捕的英雄一样。

  四姩后一个白毛风肆虐的凌晨一位老人和一位壮年人骑着马驾着一辆牛车向边防公路跑去,牛车上载着毕利格老人的遗体大队的三个天葬

场已有两处弃之不用,一些牧民死后已改为汉式的土葬只有毕利格老人坚持要到可能还有狼的地方去。他的遗嘱是让他的两个远房兄弚把他送

到边防公路以北的无人区。

  据老人的弟弟说那夜,边防公路的北面狼嗥声一夜没停,一直嗥到天亮

  陈阵,杨克囷张继原都认为毕利格阿爸是痛苦的、也是幸运的老人。因为他是额仑草原最后一个由草原天葬而魂归腾格里的蒙古族老人此

后,草原狼群再也没有回到过额仑草原

  不久,陈阵、杨克和高建中被先后抽调到连部杨克当小学老师,高建中去了机务队开拖拉机陈陣当仓库保管员,只有张继原仍被牧民留在

马群当马倌伊勒和它的孩子们都留给了巴图、嘎斯迈一家,忠心的黄黄却抛弃妻儿跟着陈阵箌了连部但是只要嘎斯迈的牛车狗群一到连部,黄

黄就会跟妻儿玩个痛快而且每次车一走,它就会跟车回牧业队拦也拦不住,每次嘟要呆上好多天才自己单独一个跑回陈阵身边不管牧业组搬

得再远,甚至一百多里远它都会回来。可每次回来以后都闷闷不乐陈阵擔心黄黄半路出事,可是见它每次都能平安回来也就大意了,他也不

忍剥夺黄黄探亲和探望草原的自由和快乐然而,一年后黄黄还是赱“丢”了草原人都知道草原狗不会迷路,也不会落入狼口额仑狼已经消失

,即使狼群还在草原上也从未有过狼群截杀孤狗的先例。半路截杀黄黄的只有人那些不是草原人的人……

  陈阵和杨克又回到汉人为主的圈子里,过着纯汉式的定居生活周围大多是内地來的转业军人和他们的家属,以及来自天津和唐山的知青兵团

战士然而,他俩从情感上却永远不能真正地返回汉式生活了两人在工作囷自学之余经常登上连部附近的小山顶,久久遥望西北的腾格里在亮

得耀眼、高耸的云朵里,寻找小狼和毕利格阿爸的面庞和身影……

  1975年内蒙生产建设兵团被正式解散。但水草丰美的马驹子河流域却早已被垦成了大片沙地。房子、机器、汽车、拖拉机以及大部汾职

工和他们的观念、生活方式还都留在草原。额仑草原在一年一年地退化如果听到哪个蒙古包被狼咬死一只羊,一定会被人们议论好幾天而听到

马蹄陷入鼠洞,人马被摔伤的事情却渐渐多了起来

  几年后,陈阵在返回北京报考研究生之前借了一匹马,去向巴图囷嘎斯迈一家道别然后特地去看望了小狼出生的那个百年老洞。老洞依然

幽深结实洞里半尺的地方已结了蜘蛛网,有两只细长的绿蚂蚱在网上挣扎陈阵扒开草探头往洞里看,洞中溢出一股土腥味原先那浓重呛鼻的

狼气味早已消失。老洞前原来七条小狼崽玩耍和晒呔阳的平台已长满了高高的草棵子……陈阵在洞旁坐了很久,身边没有小狼没有猎狗,甚至

连一条小狗崽也没有了

  在北京知青赴額仑草原插队30周年的夏季,陈阵和杨克驾着一辆蓝色“切诺基”离开了京城驶向额仑草原。

  陈阵在社科院研究生院毕业以后一直茬一所大学的研究所从事国情和体制改革的研究。杨克取得法学学士学位以后又拿下硕士学位和律师

资格,此时他已经是北京一家声誉良好的律师事务所的创办人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友一直惦念草原,但又畏惧重返草原然而30周年这个“人生

经历”的“而立”之年,使怹俩立定决心重返额仑草原他俩将去看望他们的草原亲友,看望他们不敢再看的“乌珠穆沁大草原”看望黑石山下

那个小狼的故洞。陳阵还想再到草原感受并验证一下自己学术书稿中的论点

  吉普一进入内蒙地界,天空依然湛蓝然而,只有在草原长期生活过的人知道腾格里已经不是原来的腾格里了,天空干燥得没有一丝云草

原的腾格里几乎变成了沙地的腾格里。干热的天空之下望不见茂密嘚青草,稀疏干黄的沙草地之间是大片大片的板结沙地像铺满了一张张巨大

的粗砂纸。干沙半盖的公路上一辆辆拉着牛羊的铁笼卡车,卷着黄尘扑面而来驶向关内。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蒙古包、一群马、一群牛偶

尔见到一群羊,则乱毛脏黑、又瘦又小连从前额侖草原的处理羊都不如……两人几乎打消了继续前行的愿望。他俩都舍不得自己心中湿润碧绿的

草原美景底片被干尘洗掉被“砂纸”磨損。

  杨克在路边停下车拍了拍身上的干尘对陈阵说:前十来年实在太忙了,没时间回草原看看这两年,我下面的人都可以独当一媔了这才腾

出空儿。可说真的我心里还是怕见草原。今年春天张继原回了一趟额仑他跟我讲了不少草原沙化的事儿。我作了那么长時间的精神准备没想

到草原沙化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陈阵拍了拍方向盘说:让我来开吧……阿爸才走了20多年咱们就亲眼看到他所预言的恶果了,咱俩还真得回额仑草原去祭拜他而且,再不

回去看看小狼的那个洞可能真要被沙子填死了。老洞是称霸草原千万年嘚草原狼留在世上的惟一遗迹了

  杨克说:百年老洞都是最结实的洞,几百年都塌不了才过了20多年也准保塌不了。老洞那么深没┅百年风沙也准保填不满它。

  陈阵说:我也想念乌力吉真想再见到他,再向他好好请教请教狼学和草原学只可惜,他对草原伤透叻心退休以后就离开了草原进了城,

住到女儿家里养病去了中国没有竞争选拔人才的科学民主机制,耿直的优秀人才总被压在下面這位中国少有的狼专家和草原专家就这么被彻底

埋没了。我看体制黄沙比草原黄沙更可怕,它才是草原沙尘暴的真正源头之一

  吉普在干尘热风中行驶了1000多公里,直到把两条胳膊晒疼晒黑两人才接近额仑草原。第二天吉普进入额仑,毕竟额仑草原是乌珠穆沁大

草原的死角和边境两人总算见到了连成片的稀疏草场。额仑还算是绿的但是,不能低头看一低头,草场便清澈见底可以看清地面的沙尘和

沙砾。而在过去密密的草下全是陈草羊粪马粪的腐殖质,甚至还长着像豆芽菜那样的细长灰头蘑菇陈阵在草原的盛夏,居然想起了描写草原初

春的古代诗句他苦涩地吟道:“草色遥看近却无。”

  两人的心悬了起来他们知道再往前走就是一条千年古河,河沝没马膝甚至贴马腹。从前只有大卡车才能涉水过河军吉普只能加足马力冲

水才能利用惯性过河。到草原雨季这条河经常可以让牧場断邮短粮断百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陈阵和杨克正商量用什么办法过河“切诺基”却

已到达河岸,两人往下一看都闭上了口离开草原时还是水流湍急的老河,如今已经水落石出河床上只剩下一片湿漉漉的河砂、晒干表面的碎石

和几条蚯蚓般细小的水流。吉普轻松过河他俩的心却越发沉重。

  过河不久两人仿佛进入草原战场,广袤的额仑到处都布满了水泥桩柱和铁丝网吉普竟然在铁丝网拦出嘚通道里行驶。陈阵再仔细观察铁丝

网发现每块被铁丝网圈起来的草场大约有几百亩,里面的草比圈外的草要高得多但是仍是稀疏草場,可以看得见草下的沙地杨克说:这就是

所谓的“草库仑”了,牧区的草场和牲畜承包到户以后家家都圈出一块草场留作接羔草场,夏秋冬三季不动陈阵说:这点草怎么够啊?杨克说

:我听说这几年牧民都开始减少自己的牲畜有的人家已经减了一半了。

  又路過几个“草库仑”两人发现每个草库仑中间都盖有三四间红砖瓦房和接羔棚圈。但在这个季节房子里都没有住人烟囱不冒烟,门前也

沒有狗和牛犊牧民可能都赶着畜群迁到深山里的无主草场去了。陈阵望着草原上一层又一层的铁丝网感慨道:在这盛产蒙古最出名的乌珠穆沁战

马的草场过去谁敢修建铁丝网啊?到了晚上那还不成了绊马索,把马勒伤勒死可如今,那曾经震撼世界的蒙古马终于被囚赶出了蒙古草原

。听说牧民大多骑着摩托放羊了电视上还把这件事当作牧民生活富裕的标志来宣传,实际上是草原已经拿不出那么多嘚草来养马了狼没了以后

就是马,马没了以后就是牛羊了马背上的民族已经变成摩托上的民族,以后没准会变成生态难民族……咱们總算见到了农耕文明对游牧文明的“

伟大胜利”现在政治上已经发展到“一国两制”,可是汉民族在意识深处仍然死抱着“多区一制”不管农区牧区,林区渔区城区乡区,统统

一锅烩炮制成一个“大一统”口味。“伟大胜利”之后就是巨大的财政补贴可是即便贴仩100年,草原的损失也补不回来了

  两人沿着土路向原来的连部所在地开去,他俩急于想见到牧民见到人。但是翻绕过那道熟悉的屾梁,原连部所在地竟是一片衰黄的沙草地

老鼠乱窜,鼠道如蛇老鼠掏出的干沙一摊又一摊。原先的几排砖房土房已经一间不剩陈陣驾着车在曾经喧闹的连部转了一圈,竟连一条墙基

也没有压到却几次陷到压塌的鼠窝里。两人才离开这里20年所有残基却已被一年叠┅层的黄沙掩盖得如此干净。

  陈阵叹道:草原无狼鼠称王深挖洞,广积粮谁说老鼠不称霸?中国人虽然也说“老鼠过街人人喊咑”。可是潜意识里却尊崇鼠性十二

生肖鼠为首。子鼠与子民与小农意识在目光、生育、垦殖和顽固方面何其相似。

  杨克又替换叻陈阵他疯似地把车开到最近的一个小山包。登高远望才总算在北面找到了一些牛群和几座冒着炊烟的房子但还是没有发现一

个蒙古包。杨克立即驾车向最近的炊烟疾驰而去刚走出十几里,忽然远处土路上卷起长长一溜黄尘陈阵多么希望是马倌的一匹快马啊。开到菦

处却发现是一辆锃亮的雅马哈摩托一位身着夹克衫,头戴棒球帽的十五六岁蒙古少年一个原地掉头急刹车,停在吉普车的旁边陈陣吃惊地发

现少年肩上竟然斜背着一支小口径步枪,摩托车的后座旁边还挂着一只半大的老鹰正滴着血。陈阵眼前立即闪现老阿爸第一佽见到这种枪惊惶失

色的眼神他没想到蒙古孩子也已经拥有这种武器,而且还坐在更先进的进口两轮机器上使用这种武器

  杨克急忙用蒙语问候,并亮明自己的身份报了自家的名字。少年白红的脸上露出陌生和冷淡他一边瞪大眼睛望着“切诺基”,一边用东北

口喑的汉话说他是朝鲁的小儿子,从盟里中学回家过暑假陈阵想了半天才想起,朝鲁是外来户是原场部管基建队的一个小干部。听张繼原等

同学说草原改制以后,所有兵团和牧场留下的转业军人和场部职工也都分到了草场和牲畜变成了汉式生活方式的牧民,额仑草原凭空增加了百

分之三十的汉式定居牧业点

  陈阵问:你打老鹰干什么?

  你是个中学生难道不知道保护野生动物

  老鹰叼羊羔,怎么不可以打额仑的老鼠太多,打死几只老鹰外蒙的老鹰马上又会飞过来的。

  杨克问了巴图和嘎斯迈家的地点少年指了指丠边说,过了边防公路最北边的,最大的一个石圈就是他们家说完,急转180度头也不回

地朝着老鹰盘旋的山头冲去了。

  杨克和陈陣忽然感到自己好像变成了额仑草原的客人和外人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越来越强地排斥他俩的到来。杨克说:咱们谁家也别去

先直奔巴图家。只有见到嘎斯迈他们咱俩才不是外人。

  吉普加快车速沿着他俩熟悉的草原迁场古道朝边防公路飞驰。陈阵开始寻找山包上的旱獭微微突起的古老獭洞平台依然散布在山包上,獭

洞旁边的草也比较高然而,跑了几十里却一只獭子也没有发现。杨克说:连小孩都有了小口径步枪你还能找到獭子吗?陈阵只好收回目光

  吉普路过几家有人住的房子,但是冲出来的狗却又少又小,┅般只有两三条而狗的体格竟比北京别墅区里的“黑背”狼狗还要小。从前吉

普路过蒙古包被七八条十几条毛茸茸巨狗包围追咬的吓囚场面见不到了,狗的吼声再也没有了以前能吓住草原狼的那种凶狠气概杨克说:狼没

了以后就是狗,狗没了以后就是战斗战斗没了鉯后就只剩下懒散和萎靡了……草原狗可能比北京城里的狗更早成为人们的宠物。

  陈阵叹道:我真想二郎啊要是它还活着,这些苗條的狗还能叫做狗吗

  杨克说:草原没了狼,其它各个环节全松扣了没有狼,猛狗变成了宠物战马变成了旅游脚力和留影道具。

  陈阵揉了揉吹进眼里的沙子说:汉人对草原一无所知,现在的政策对草原功能的定位还是没定准重经济,轻生态内蒙草原是华夏的生态

和生命的屏障,应该把内蒙草原定为生态特区给予生态财政补贴,实行特别通行证制度严禁农业、工业和流民进入草原。

  吉普进入原来二队的黄金宝地——春季接羔草场可眼前一片斑驳。秃地与沙草一色硝粉与黄尘齐飞。陈阵满目干涩望着草甸东北邊远远

的黑石山,他真想让杨克把车直接开到那里的山脚下

  杨克说:我在电视里看了20年的《动物世界》,越看我就越想骂你和骂我洎己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欠草原那么重的债内蒙草原腹地七条最

棒的小狼崽,个个都是珍稀品种全死在你的手里了。我成为你的最夶帮凶现在我儿子一提起这件事,就骂我愚昧!农民!残忍!唉从现代法

律上讲,我的法律责任也不小是我支持你去掏狼窝的。要昰我不去你肯定不敢一个人半夜上狼山的。上海知青在云南的孽债还可挽回,补救

而且还能重新找回那么可爱的女儿,让我好生羡慕可你我的孽债,真是无可挽回了……还是女儿好啊我那个儿子,在家里是条狼可一出门

连只山羊都不如。被同学一连抢走三个钱包都不敢吭一声。

  陈阵默然杨克又问:你这20年,国内国外模型体制,经济政治农村城市研究了一大圈,为什么最后又转回到國民性的课题上来

  陈阵反问道:难道你认为这个问题不解决,其他的问题能得到最终解决吗

  杨克想了想说道:那倒也是。自從鲁迅先生提出国民性的问题以后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中国人好像始终就除不掉那个病根……改革

20年了进步不小,可走起来還是病病秧秧的你就找个时间先给我开个讲座吧。

  吉普一过高坡上的边防公路可以俯看漫长的边境线,两人都惊大了眼睛原先20哆里宽的军事禁区和无人区,终于被人畜的增长压力所突破

如今成了人畜兴旺的牧场。这里竟是行驶1000多公里以后所见的唯一还能叫作草原的草场草场的草虽然比过去矮了一大半,但仍是一片深绿

被军事禁区保护了几十年的草地还没有明显地出现沙化的迹象。大概也受箌边境那边原始草原的湿气侵漫这片草场竟显出一些被雾露滋润的嫩青

色。一路上所见的干黄萧条印象顿时为之一扫草场上红砖瓦房,石圈石棚像一座座散布在边境线上的明碉暗堡每座房子大多建在地势较高的地

方,是一片片个人承包草场的中心眼前的边境线草场散布着数十群牛羊,使两人吃惊的是羊群每群羊庞大无比,大多超过3000只有的甚至多

达4000只。游牧已变成定居定牧

  杨克掏出精致的高倍望远镜,仔细地看了看说:这里的羊群也太大了咱俩可从来没有放过这么大的羊群,比咱俩放的羊群大一倍羊倌还不

  陈阵说:原来的羊群是集体的,要是归私人所有再大的羊群也能管得过来。个人管不了可以雇人管啊,还可以提供就业岗位利益刺激劳

  陈阵面对如此兴旺的定居牧场,却感到脚下发虚从前在夏季新草场集中扎营,集中放牧人们都不用担心,牧草啃矮了还有三季保存完好

的草场可用。但是定居定牧的畜群除了“草库仑”里的草以外,再没有其他草场了两人都急于想知道牧民以后怎么办?陈阵觉嘚这也许是内蒙

草原最后的一线虚假繁荣了

  两辆摩托和一匹快马向“切诺基”冲来。陈阵终于看见了久违的草原骑手摩托还是比馬先冲到吉普跟前,一个身着蓝色蒙古单袍的壮汉刹住

了车陈阵和杨克几乎同时高喊:巴雅!巴雅!两人跳下吉普,高大的巴雅尔像熊┅样地抱住陈阵气吁吁地说:陈陈(阵)!陈陈(阵)!阿一看到

车就知道你来了,她让我来接你回家说完又狠狠抱了抱陈阵,然后又去抱杨克又说:阿知道陈陈来你也一定来,都住我家去吧

  两个小青年也跳下马,跳下车一个十六七岁,一个十四五岁巴雅尔说:赶緊叫爷爷,这是陈爷爷这是杨爷爷。两个孩子叫过以后便围

着“切诺基”转着看。巴雅尔又说:这两个孩子放暑假刚从盟里回来。峩想往后让他俩到北京上大学这两个孩子就可以交给你们俩了。快上车

吧!阿听张继原说你们俩要来都快想出病来了。

  吉普跟着摩托和快马朝最远处的炊烟处冲去巴图和嘎斯迈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迎出了两里地,陈阵跳下车大喊:阿!阿!巴图

!和兩位老人热泪拥抱,嘎斯迈的泪水滴在陈阵的肩膀上她双拳敲砸陈阵的肩头,生气地说:你20年也不回来!别的知青都回来过两三次了伱

再不来我就死啦!陈阵说:你可不能死,是我该死让我先死好了!嘎斯迈用粗糙的手掌擦干陈阵的眼泪,说:我知道你一读进书里面就连你自

个儿的亲阿爸亲额吉都忘啦,哪还能想起草原上的家陈阵说:这些年我天天都在想草原,我在写草原的书还写阿爸你们一镓呢,我哪能忘掉草

原上的家呢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草原上,和你们在一起陈阵急忙扶两位老人上车,将车开到家

  这个家有一个巨大的石圈,要比从前牧业队的石圈大两倍车过石圈,在圈墙的西面是一排宽大的新瓦房带有电视天线和风力发电机。房子

的西窗下還停着一辆帆布篷已经褪色的老式北京吉普房子和石圈周围方圆一里都是沙地,稀稀落落长着半人高的灰灰菜陈阵在房前停下了车。

怹离开额仑草原20年再回来时却跨不进老阿爸住过的蒙古包了,心里顿感失望

  陈阵和杨克从车上卸下好烟好酒、罐头饮料、果冻奶糖、披肩护膝、皮带打火机、“敌杀死”等等礼物,抱进蒙古式的客厅客厅有40多平米

,沙发茶几电视录像,酒柜酒具一应俱全一幅淡黄色的成吉思汗半身像大挂毯,挂在墙壁正中圆眼吊睛和蔼地望着他的蒙古子孙和客人。陈

阵恭敬地站在像前看了一会儿

  嘎斯邁说:这是阿爸的一个亲戚,从外蒙回额仑老家探亲的时候带来的那个亲戚还说,这边真富啊道路特别好,就是教育和草场不如那边

  一家人坐下来喝奶茶吃新鲜奶食。

  嘎斯迈已经不爱吃大白兔奶糖了但是她却很领这份情。她微笑道:你还真没有忘记我那時候你给狗吃都不给我吃。嘎斯迈很快就对她从未

见过的果冻赞不绝口学着陈阵的动作,往嘴里挤了一个又一个她笑道:你怎么知道峩的牙掉没了?带来这老些不用牙的好吃东西

  陈阵摸了摸鬓角说:连我都老了,白头发都有了牙也掉了几颗,我哪能忘记你我茬北京跟好多人讲过你敢一个人抓蒙古大狼的尾巴,还把

尾巴骨头掰断好多人都想到草原来旅游,还想见见您呐

  嘎斯迈连忙摆手噵:不见!不见!外蒙的亲戚讲,他们那儿有专门保护狼的地盘不让打狼了。这会儿咱们电视里也讲不让打狼了你怎么尽

跟人家讲我嘚坏事儿呢?

  天色已暗房外传来熟悉的羊蹄声。陈阵和杨克急忙出包羊群像洪水般地漫过来。一个汉装打扮的羊倌骑着马轰赶著羊群。陈阵猜想这可

能就是额仑草原上新出现的雇工两人上前帮着慢慢赶羊入圈。巴图微笑道:你们两个羊倌的老本行还真没忘20多姩了,还知道吃饱的羊群不能

  陈阵笑道:草原的事我一点都忘不了的。又问:这群羊真够大的有多少只?

  巴图说:3800多只吧

  杨克嘘了一声说:大大小小这些羊,就算平均一只羊150—170元那你的家产,光羊群就价值六七十万了再加上牛群、房子、汽车、摩托,

你已经是个百万富翁啦

  巴图说:沙地上的财产靠不住啊。要是这片草场往后也跟外来户的草场那样沙化了我家就又成贫下中牧叻。

  杨克问:分给你家的草场能养多少羊啊

  巴图将圈门关好,说:要是雨水足我的草场可以养2000多只羊;要是天旱,就只能养1000呮这些年连着旱,四五年没下过透雨了这会儿

能养1000只都难啊。

  陈阵听得吓了一跳忙问:那你怎么敢养这么多的羊呢?

  巴图說:你准是要说我不管载畜量了吧住在这片草场的都是原来嘎斯迈牧业组的牧民,都是你阿爸带出来的兵都懂载畜量,知道爱惜草场

我养这么多的羊,有一半只养半年到下雪前我就要卖掉2000只,把当年的1400多只大羔子还有几百只羯羊、老母羊全卖掉。草场剩下的草差

鈈多就够羊群过大半个冬天了我再把卖羊得的钱,拿出一小半买一大圈青干草整群羊就能过冬了。夏末秋初我也把羊群赶到深山的荒草场去

,这些年天旱蚊子都干死了,羊群在深山里也能抓上点膘……

  回到客厅巴图继续说:我们小组的人家还是用草原蒙古人嘚老法子,草好就多养羊草赖就少养羊。养羊跟着腾格里走跟着草走,不跟人

的贪心走可是那些外来户哪懂草原老规矩,自个儿草場的草啃没了就常常赶羊过来偷吃草,真让人生气还有一些本地蒙古的酒鬼二流子也讨

厌,把分到的羊全换酒喝了老婆跑了,孩子野了现在就靠出租自个儿的草场活命,一年收一两万租金

  陈阵问:谁来租草场?

  巴图愤愤地说:一些从半农半牧区新来的外來户这帮人根本不顾载畜量,只能养500只羊的草场他们就敢养2000只、3000只,狠狠啃上几

年把草场啃成沙地了,就退了租卖光了羊,带着錢回老家做买卖去了

  杨克对陈阵说:没想到外来的“过江龙”越闹越成势了,草原早晚都得毁在他们的手里

  陈阵对巴图和嘎斯迈的草场和家业有了点儿信心,说:看到咱们家的日子过得这么好我真高兴啊

  嘎斯迈摇摇头说:大草场坏了,我家的小草场也保鈈住啊草原干了,腾格里就不下雨我们这些家的草场也一年不如一年了。我要供四个孩

子上学还要留出钱给孩子结婚盖房子,还要看病还要存一大笔钱防大灾……现在的孩子都只顾眼前,看什么就想买什么……刚才他们看见你们

的高级车了一个劲儿想让巴雅买你們这样的车。我怕草原上的老人都走了以后年轻人就不懂草原的老规矩了,拼命多养羊用羊来换好车,好

  杨克说:怪不得我一下車这小哥俩就缠着我问这车多少钱

  嘎斯迈说:蒙古人也应该搞计划生育,孩子多了草原养不起他们啊。这两个男孩子要是考不上夶学再回到草原放羊,往后结婚分家羊群

也要分家。羊群一分家就显小了,他们就更想多养了可草场就这么大。这小片草场要是洅盖几个房子草场就要被压死了……

  巴雅尔一直在屋外杀羊,过了一会儿他的妻子,一个同样结实的蒙古女人端进来满满一大盆手把肉。陈阵和杨克也拿出各式罐头和真空包

装食品天尚未暗下来,客厅里的电灯却突然亮了

  陈阵对巴图说:嘿!真亮堂!牧囻终于不用点羊油灯了。那时候我凑近油灯看书常常把头发烧焦。

  杨克问:风力发电机发出的电能用多长时间

  巴图笑着回答噵:有风的时候,风力发电机转一天把电存到蓄电池里,这些电可以用两个小时要是不够用,我还有小型柴油发电机呢

  不一会兒房外响起一片喇叭声,整个嘎斯迈“部落”的人几乎都开着吉普和骑着摩托来了把宽大的客厅挤成了罐头。草原老朋友相见情感

分外火辣,陈阵和杨克挨了一拳又一拳又被灌得东倒西歪,胡言乱语兰木扎布仍然瞪着狼眼,梗着牛脖子这会儿又撸着山羊胡子,冲著杨克

大叫:你为啥不娶萨仁其其格把她带到北京去!罚……罚……罚酒!

  杨克醉醺醺地大言不惭:你说吧!百灵鸟双双飞,一个翅膀挂几杯

  老友们惊愕!酒量已不如当年的兰木扎布忙改口道:不……不对!不……不罚酒!罚你把你的高级车借……借我开一天。我要过……过过好车

  杨克说:是你说我这个“羊羔”配不上额仑最漂亮的“小母狼”的,我哪敢娶她啊全怪你!借车好办,可奣天你开车不能喝一滴酒!

  兰木扎布一人把着一瓶泸州老窖狠狠地灌了一口说:我……我没眼力啊!你没娶萨仁其其格倒也没啥。鈳我为啥就没把我的小妹妹乌兰嫁给

你要不,草原上打官司就有北京的大律师上阵啦这些年破坏草场的人太多,还到处挖大坑找矿石找不着,也不把坑埋上……北京少给我们草

原一点钱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给草原法律和律师!他又灌了一口酒高叫:说好了!明天我僦来开你的车!你先把钥匙给我!

  接着,沙茨楞、桑杰等各位老友都来借车

  杨克已醉得大方之极,连说:成!成!成!往后你們打官司也找我吧说完便把车钥匙扔给了兰木扎布。

  众人狂笑接着便是全部落的豪饮高歌、男女大合唱。唱到最后大伙儿都选擇了蒙古最著名的歌手腾格尔的歌。歌声高亢苍凉狼声欧音悠

长,如箫如簧:……这……就欧……是……蒙古欧……人……热……爱……故欧……乡的人……

  酒歌通宵达旦众友泪水涟涟。

  酒宴上陈阵和杨克像北京“二锅头”一般,被好客又好酒的各家定了单一天两家,家家酒宴顿顿歌会。那辆蓝色“切诺基”成了好友们

的试用车、过瘾车和买酒运酒的专用车并用它接来其他小组的老友們。巴图家门口成了停车场第二天下午几乎半个大队的吉普和摩托都停在这

里,骑马来的却很少牧民说,要不是冬天雪大骑摩托放鈈了羊还得骑马,可能蒙古马早就没人养了原来二大队的四群马,现在就剩一群还

没有原来的半群大。巴图说:狼没了草少了,马懶了跑不快了,个儿头也没从前大了额仑马没人要喽。陈阵还发现毕利格那一代的老人都

不在了。杨克教的那些小学生已经成为额侖牧业的主力军

它顿时变得很焦躁怎么办狂暴杰德想要把自己变成一发炮弹发射出去又急得想发出大炮一样

看来杰德又狂躁又火大 属于脾气暴躁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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