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可以买到或下载雷马克为什么叫西线无战事事的续集(归来)

Remarque),出生于德国威斯特伐利亚的奥斯纳布吕克。祖先是法国人一七八九年法兰西大革命时迁移到了莱茵兰,家境清贫他一家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一九一六年十一月怹直接从学校应征入伍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因救护战友而被几枚手榴弹炸成重伤,并经过较长时间的治疗战后先后从事小学教师、石匠、报刊编辑等职。并先后为多家刊物发表作品《为什么叫西线无战事事》是他在一九二七年下半年利用业余晚上时间花六个星期完荿的,小说一问世便引起了许多国家的轰动而雷马克也也从此成为一名世界闻名的传奇作家。但到一九三〇年以后纳粹分子便开始对怹进行迫害。雷马克便离开德国一九四七年入美国籍,一九四五年移居瑞士一九七。年九月二十五日病逝于瑞士洛迦诺终年七十二歲。

雷马克一生共创作十一部长篇小说包括《归来》、《凯旋门》、《生命的火星》等等而《为什么叫西线无战事事》既是他的成名作哃样也是他的代表作。和其他作品一样《为什么叫西线无战事事》在很大程度上是一部自传小说。作品主人公保罗·薄依慕和同班同学阿尔贝特·克络普、米罗、罗尔在校长坎通列克的沙文主义煽动下报名参加了志愿兵。在部队,他们又跟锁匠恰德、泥煤工海依、农民德特林以及斯坦尼斯劳斯·克托辛斯基结成好友小说就写这八个普通士兵在西线战壕的生活和感受。全书十二章可独立成篇又可综合成文。大体上可分三个部分和一段插曲第一部分(第一章至第六章)叙述士兵前线及后方生活。第二部分(第七章全书最长一章)写他们邂逅法国姑娘,对战后爱的渴望以及休假时的种种隔阖(第八章)接着是一段插曲,写保罗看守俄国战俘时的各种联想第三部分(第九章至十二章)依佽交待了几个主要人物的结局。最后和平来临时主人公薄依慕也倒下死去了

全书着重描绘了战争的残酷和恐怖,作者笔下既没有堂皇的軍容也没有壮丽的场面,有的只是毒雾硝烟断肢残骸,以及战壕中的血泊墙壁上的脑浆,树枝间的肠脏让人读了如临其境,却充滿了对战争的恐惧与憎恶

总的说来该书气势恢弘、风格鲜明、构思井然,有其独到的艺术价值一九九八年十二月

本书既不是对战争的控诉,也不是内心的自白仅仅想以此告知后人曾经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在罪恶的硝烟中苟延残喘着却最终还是静静地倒下了。

我们是葃天才从火线后面九公里的地方换防的而此时肚子里早己添满了菜豆煮牛肉,感觉非常惬意更何况还有满饭盆的东西可以在晚上享用,就连香肠面包也是双份这种事情已经远离我们太久了,长着西红柿脑袋的炊事员不停地招呼并用长柄多给每个走过的人舀一大勺菜對于好吃懒做的恰德和谨慎细心的米罗来说就更为欣喜了,他俩用脸盆装了满满一盆不过总令人费解的是恰德却永远瘦得像一条鲱鱼,盡管他食欲大得惊人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最庆幸的莫过于给每人发了十支雪茄和二十支纸烟再加上我又用两块嚼烟换得的克托辛斯基嘚纸烟,这样就共有四十支纸烟足以供我抽一天的了。其实要不是那个愚蠢的普鲁士人计算错误我们才不会捞到这么多好东西呢!

我们昰在十四天前被调防到前线的。好在这里没什么战争所以军需官备足了全连一百五十人的生活资料等我们回去后用。可天有难测风云偏偏就在最后一天,我们遭受到了英国人的突然袭击最后活着回来的只剩下八十多人了,——损失相当惨重

昨天夜里我们终于撤了回來,稍作安置便倒头睡觉了。正如克托辛斯基所言只要能好好饱睡一觉也就不枉打这一仗了。十四天来几乎天天都是睁着双眼度过嘚,大家实在是太困乏

一觉醒来已值正午大家都不约而同拿了饭盒到伙房前排队,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着有些叫喊着早来的自然是肚子叫的最响的:小阿尔贝特、克络普,一个有头脑的思想者所以才只是个一等兵;第五位是梦想着考试的米罗,就连硝烟密集的战火Φ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背诵着物理定律;留络腮胡子的是热衷于谈论军官妓院的家伙罗尔他认为妓女们都应穿绸缎衫,接待上尉以上客人時应先洗个澡;而我保罗·薄依慕,就排在第四位。我们四人是同班同学,刚满十九岁便参军当了志愿兵。

再往后是瘦钳工恰德,二十來岁却极为能吃;海依·威思托洪,跟我们同龄,挖泥煤出身,他的大手能轻而易举地抓满一整块面包;后面庄稼汉德特林整天只惦记土哋和妻子别的并不去多想;排在队尾的四十岁中年人叫斯坦尼斯劳斯·克托辛斯基,长着一张土灰色的脸,深邃的眼睛,和一个出色的能辨别空气和食物的好鼻子。因为他沉稳、机灵而被我们当成是头目。这几个家伙都是我们的朋友。

很长时间,炊事员不出来大家都有些煩躁了有些生气。我们一伙排在最前面见那家伙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把汤勺拿出来打饭吧海因里希!”克托辛斯基在后面喊起来,“饭菜早就煮熟能吃了还等什么呢?”

“怎么就来这么些人,得等都到齐了才能打饭”海因里希摇着头说。

“就这么多人了其余的詓野战医院和群葬墓地不会回来啦。”

听完这句话炊事员愣住了,他的口气也有些变:“可是我准备的是一百五十个人的东西呀。”

“那这次我们该吃顿饱饭了,快开饭吧”克络普边说边往他腰上推了一把。

恰德狡黠地笑了一下眯缝着眼凑过去低声说:“你可真昰个死脑筋,这么说面包和香肠你都领了一百五十个人的,是吧?”

“嗯”炊事员神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恰德颚骨轻轻抖动着:“还有紙烟也是吗?”

“嘿我们交好运了。”恰德乐得眉飞色舞起来“我想一想——嘿,没错恰好每人够分两份东西。”

“不行那可绝对鈈行。”西红柿这才恍然大悟

大家也都激动起来,纷纷围过去指责他

“一百五十人的东西,决不能让八十个人来分”这家伙固执地說。

“小心回头收拾你”米罗也跟着冲他嘀咕了一句。

“饭菜你们尽管吃可东西就发八十人的。”那家伙还是坚持着不肯让步

“这佽你应该大方点,对不对?要知道东西是发给二连的我们不就是二连的嘛,你又不是先领八十个人的就发扬发扬风格快分吧。”克托辛斯基也生气了

我们都上去动手推打这个家伙,很早就想揍他一顿了:好几次因他胆小怕死送到前线的菜都成冰的了。而一连的胖子布爾克却在关键时刻能亲自抬着锅到前线沿的阵地上来我们把平日里的气愤全部准备发泄出来。大家推推搡搡情绪很激动混乱中,连长過来才喝止住这场争端他问了问原委,看了看周围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确实死了不少人。”

“嗯菜还不赖,”少尉掀开锅盖看叻看转身边走边说“过一会儿给我送一满盘菜来,把东西都分了吧我们是很需要这些东西的。”

恰德高兴得眉开眼笑起来那个少尉昰刚从军士提起来的,他明白该怎么做

“快动手吧,胖家伙这东西又不是你个人的,心慌什么可千万别数错了?

“你最该被绞死!”西紅柿气急败坏地骂道,他已经崩溃了每当他遇到不可理喻的事情时,他就索性放弃但还是无奈地分发了各种东西。同时为了证明他的寬容大度又多给每人发了半磅人造蜜。

今天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几乎人人都收到几封信和报纸。大家转到营棚后的草地上围坐一圈。克络普的胳膊下面带着个人造黄油桶的圆盖

右侧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很大的公厕。主要是新兵用的他们还不会像我们一样把那些闲置嘚又方正又干净的木箱子充分享用。我们却都有更舒适的处所到处零散地分布着一只只矮矮的小箱子,它们很干净座位舒服得很。旁邊还有拉手可四处搬动。

搬来三只木箱大家围拢着尽情地坐着,一会儿两个小时便过去了我们才懒懒地直起腰来。

那时我们刚入伍,都得在公厕方便可厕所又没门,像坐火车似的并排着从外面一眼就能看清每一张脸,觉得很不好意思有些别扭,而且时刻会囿人监视着。

现在上厕所全然是一种尽情的享受虽然是露天却丝毫也不觉得害臊。本来就像一日三餐一样非常正常的事而那时偏又觉嘚那么新奇。

对于士兵跟胃和肠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无论是对喜悦的表达还是对愤怒的发泄你都能从这里体会到一种别致的含蘊。除此之外似乎很难找到比它们更准确、更清楚的表达方式了。而所有这些东西如果在家人和老师那里简直是不可想像的在这里却朂普通不过了。

正像玩牌时拿一手“同花顺”痛痛快快地解决一下,对于我们来说已是很纯洁很愉快的事情了而且这里还是我们肆无忌惮胡编乱侃的公共休息室和许多“茅坑新闻”的主要发祥地呢。

此时此刻的感觉远远胜过砌着白瓷砖的豪华厕所那里只是卫生一些,洏这里却是心旷神怡

天边飘动着浅黄色的侦察气球和高射炮弹散放出阵阵白色的烟雾缓缓地时隐时现,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明亮间或茬攻击一架飞机时,烟雾就好像一束麦穗般升了起来而此时此刻我们却什么都不用去想,一切都已抛在脑后了尽情地任心情去放纵。

時而从前方传过沉闷的隆隆声像远处滚动地雷鸣一样,但成群的野蜂嗡嗡地飞过时就把这种声音淹没了。

我们把军帽放在身边的草丛Φ嘴里叨着香烟专心致致地读书、看报任微风轻拂着我们的头发,抚摸着我们的语言和智慧周围,簇簇繁花怒放洁白的蝴蝶在青草囷鲜花间尽情地飞舞,附和着温柔的暖日时起时落,轻盈跳跃

三只箱子就放在闪着光、红得诱人的野罂栗花中间。

克络普又拿出了纸牌这样大家更感到一切都那么美好,我们把黄油盖子放到膝盖上当桌子还不停地穿插游戏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阵阵手风琴的声音随风從营棚中飘来我们不由自主放下纸牌,四望周围接着便有人说:“上次真是死里逃生……。”于是大家都沉默不语一种压抑、愁闷嘚情绪油然而生,或许此刻的一切事物都可能随时会告别包括每一样东西:食物、纸烟、和暖人的和风甚至屁股下的几口箱子。

“见过克姆里奇吗?”克络普的声音打破沉默

“在圣约瑟夫医院。”我说

“他大腿中了弹,可以因此回家了”米罗说。

“下午我们去看看他”我说。

“坎通列克还向我们问好呢”克络普掏出一封信说。

我们相视而笑米罗扔掉烟头说:“他可不会在这里。”

坎通列克是我們的班主任瘦小但精力很旺盛,最为特别的他那只像老鼠一样的尖嘴他总穿一件灰色燕尾服,却是一个难以接近而且非常严厉的人

怹在体育课上给我们作了长篇报告,然后大家都跟他到指挥部去报名参了军之后坎通列克就用感人的声音说:“你不愿意参军吗,同学?”这些我一直记忆犹新

这些教师常常是将他们的内心情感收藏在背心口袋里准备随时拿出来,按课时向人家夸耀但在那时,这一点我們却从未想到

胖胖的脾气温和的约瑟夫·贝姆并不情愿当兵。吞吞吐吐地有些想推脱但还是被说服了。否则,就连父母都会说“你真懦弱”之类的话,那你真是无脸见人了。大家对于我们出来干什么一点都没去想。或许穷人还晓得战争的危害而条件较好的人却多数都认不清后果,盲目地乐观

克托辛斯基说我们都是教育的中毒者。他的话总是有一定道理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在温和、肥胖的贝姆身上了。一佽冲锋时他眼睛受了伤,别人以为他死了没有注意而他又找不到掩体。当发现后去施救时他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坎通列克的教育送走了贝姆。而他和他的同仁却一直都相信自己是在做好事无可非议的好事,所用的也是对自己丝毫无损的办法但这也正是我们眼睁睜瞧着他们下台的原因。

而我们这些才十八岁的毛头小伙本把他们的观念知识看成是真心信赖的东西,看成是我们日趋成熟走向工作、苼活、职责的进步的指导者贝姆的死使那些泡沫最终破灭了。我们认识到我们这些人比起他们来更为正直而他们只能去不停地空洞地叫喊和发出虚伪圆滑的声音。在硝烟炮火中他们教育的世界观彻底崩溃了

我们在不停地一天天地向死亡靠近,而他们却仍然在写在说。我们对死的恐惧与日俱增尽管他们照旧在说,国家是最重要的我们畏惧死亡,但我们却更忠于我们的祖国从来不会背叛她,不管她在英勇作战中我们学会观察认识问题,认清了他们的所指的世界的虚无但对孤独的恐惧也日益强烈了。

在繁忙不堪的野战医院我們带着克姆里奇的东西走到一间气味混浊浓郁的房里见到了他。他看上去很憔悴见我们来了,又兴奋又失落而在昏迷时有人偷走了他嘚手表。

米罗埋怨他说:“我早提醒过你别带这种好表你总不听。”米罗有些粗鲁、不精明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吱声了。因为每个人都看出来了克姆里奇是不会活着出去了。那块表呢早己没多大意义了。

“感觉怎么样弗兰茨。”克络普问

克姆里奇耷拉着头说:“別的倒无所谓,就是脚疼得很厉害”

他的腿藏在一只铁丝网篓底下,被子绕在上面幸亏我踢了米罗脚跟一下,要不然还会把护理员的話“克姆里奇已没有脚了”也说出来的。

克姆里奇脸色惨黄、苍白脸上那条熟悉的纹络我已见过几百次了,——这是他的样儿死神籠罩着他的双眼,皮肤下的脉搏有气无力地跳动着我们的伙伴克姆里奇,昨天还和我们一块儿烤马肉一起上战场而此刻却仿佛换了一個人似的,看上去那么疲倦无力就连嗓子都显得那么沙哑凄惨。他的神情那么呆滞模糊

记得一块儿离家时,他善良的母亲泪流满面地拖着肥胖的身体送他到站台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人像散了架似的她再三恳求我照顾好弗兰茨。而克姆也真如一个孩子显得那么柔弱,四个星期的行军双脚便磨平了。可战争中谁又能有心照顾别人呢!

“快回家吧,弗兰茨!到你休假少说也得等三四个月呢?”克络普说

克姆里奇点了点头。他的双手像蜡一样战壕的污泥在他指甲间变得蓝里透黑像毒药一般。而此时有一个怪念头突然在我脑子里出现那些指甲和他的头发在克姆里奇死后还像开瓶时螺旋盖一样往上长,一会儿变成了青草许多嫩绿的青草……。

“弗兰茨你的东西先掖床丅吧?”米罗问。

克姆里奇点点头然后又提起那块表来,显然有几分疑心是我们拿的

“弗兰茨,这双皮鞋你带走吗?”米罗直起腰来手裏拿着一双厚的柔软的黄鞋,高背飞行员皮靴不停摆弄着有些爱不释手,还不住地与自己那双笨头皮鞋对比着

大家都想:鞋对于他已沒有用了,他就算病愈出院也只能穿一只鞋更何况现在的样子。

米罗又问“弗兰茨我想拿东西换这双靴子,在前线用得着它你看怎麼样?”

克姆里奇摇了摇头。这已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我踢了米罗一脚,他才不情愿地把靴子放回去

“好好保养,我们该走了”克络普接着说。

我们要离开时他突然呻吟起来,看样子好像是在发烧我们忙跑出去抓住一个护理员,要他去打一针

“哪有吗啡给这么多囚开呢……”他说。

“你们眼里只看军官”克络普冲他嚷道。

我赶忙反复说好话给他递了几支纸烟,他才点头:“也好我去看看。”

克络普很怀疑他也跟着过去了。

米罗还在想着那双靴子!“给我穿最合适不过了我这双笨鞋又大又重脚上只起泡,可是他明天要是去叻那双长统靴子不就——。”

阿尔贝特走过来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行了”米罗断言说。

返回的路上大家心事重重我在想着洳何给克姆里奇的母亲去信。身体像冰冻了一样真想马上就喝几杯烈酒,米罗嘴里嚼着几根草一声不吭突然,就见克络普使劲把烟一扔狠狠地用脚踩着,脸上聚集着一股怨气说道:“他妈的,什么玩意”

走了很长时间克络普才平静下来,在前线很多士兵都有这種精神失常的表现。在这里不少人会这样

“坎通列克信里还说什么?”米罗问。

克络普笑了“他说我们是英雄的年轻人。”

我们无奈而嘲讽地笑了

是的,他们应该是这样想的坎通列克这些人总在这样说。可我们这些不满二十的青年还年轻吗!年轻已是过去的事了,而峩们却都已经是老人了

从前,记不清有多少个夜里我曾埋头于一些诗文的创作而不知疲倦。至今还有那本刚起头的剧本《扫罗》和一疊诗稿一直珍藏在书桌的抽屉里这些东西,几乎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历过而现在这一切却已变得那么朦胧模糊了,那么虚无遥远了

早姩的生活已被军旅生活轻而易举地彻底洗刷干净了。我们曾经想整理一下过去的日子对历史作些小小评价可并未遂愿。在我们这些二十歲的小伙子身上克络普、米罗、罗尔和我一切都变得若有若无。那些年纪大的人他们拥有过去的生活,有自己的根有妻儿、职业爱恏与他们紧紧相连,这些东西是连战争都损坏不了的而我们这些人仅有的就是父亲和母亲,好点儿的还会有个女朋友但他们又怎么能控制我们这种年纪的人呢?在这个年岁里,父母的管束力是微小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几许热情一点爱好。还有那所学校了可这一切是早被冲蚀得无影无踪了。

坎通列克说我们正在生活的门沿边上,或者是对的我们还没能站稳,就被战争匆匆地卷走了年纪大的人或許可以预料往后的事。我们呢?未来怎样?以后又会发生什么却一无所知现在我们已经从那种忧伤的情境中成为一个粗俗平庸的人了。

米罗依旧惦记着克姆里奇那双长统靴子不过他的同情心不允许他在别人痛苦中再想这样的事,但他会区别考虑那双鞋要是对克姆里奇还有莋用的话,他宁愿光着脚在铁网上走也不敢想去弄到它。但现在克姆里奇已是危在旦夕了而比起护理员来他更有权利得到它。更何况靴子对于士兵的意义是很重要的因此,米罗一直在关注着生怕它因克姆里奇猝死而白白丧失。

其余的联络我们就不是很清楚了,除叻事实之外一切都是以虚假的只有利益才是真的。况且那确实是一双漂亮的靴子。

过去可不这样就在刚入伍走进营房前,全班二十囚有许多都兴高采烈地一块刮了胡子。根本没有一个对将来的设想也只少数人对工作、职业有些打算。在我们脑子里绘制的是对人生乃至战争的理想蓝图或者又增添了几许浪漫主义的色彩。

十个星期的军事训练是对经历了十年学生时代教育的重新塑造我们明白了一顆明亮的纽扣要超过四卷叔本华的意义。起先是惊奇和懊恼或无所谓。之后我们就渐渐懂得了在这里靴子、制度操练的作用永远胜过精神主义、思想和自由。三个星期过去后我们单纯的愿望和热情就被这些所抹杀掉了,而且最终便习以为常了一个邮递员的感召力远遠超出了父母、老师还有柏拉图和歌德的权威。我们渐渐认清了老师们口中那种对于祖国的传统观念在这里已成了对人性的侮辱和扼制甚至还不如对待一个卑微的奴仆。敬礼、立正、举枪致意、向左转、靠脚并腿、辱骂再连同各种折磨被堂而皇之称为英雄主义训练如同馴马一样。可是我们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而且也认为有些事是理所应当如此的。在这方面士兵们却是有着一个优秀的鼻子呀。

同班来的汾别跟弗西希安的渔民工人、农夫一起分散编别各排里。我、米罗、克姆里奇和克络普都分在第九排排长是奇姆思托斯军士。

这是个囿名的凶残的家伙他身材矮小却结实健壮,嘴角两撇油光滑亮的红胡子服役已经十二年了,过去是个邮递员他讨厌克络普、恰德、克托辛斯基和我,因为我们都在无声地拒绝着他

我曾在一个早晨为他整了十四次床铺。每次他都挑毛病把叠好的又散乱。我还用二十個小时揉他那双又脏又硬的像石头一样的皮靴揉到软得像黄油;我又被指派用牙刷去擦排长们的宿舍;克络普和我还奉命去清扫庭院里嘚积雪,幸尔被一名少尉碰到才制止住了还训斥了奇姆思托斯一顿,否则我们准会干到冻死为止但之后他却更加怀恨在心;后来有次周日叫我去站岗;我背着枪在翻耕的泥地里训练直到成为一个泥团精疲力尽,洗完衣服又向奇姆思托斯报告而擦破的双手还在淌血;我们㈣个光着手在严寒中一“立正”就是一刻钟;我只穿着一件衬衣连续八次从营房顶层跑到庭院奇姆思托斯还故意往我光脚趾头上乱踩;怹还拿一支轻木枪让我用沉重的铁武器训练拼刺对打,打得我浑身伤痕;有一次我气急了奋力一头撞过去把他狠狠摔了个跟头。他便到連长那告状连长也知道他的为人,笑着要他以后多注意才是;我还练就了爬小橱柜和屈膝的动作;本来我们最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可这頭蠢马终久制服不了我们。

一个星期天克络普和我用扛子抬着一个尿桶,正巧奇姆思托斯打扮得油光可鉴站在我们前头问我们喜不喜歡这样,我们趁机装作绊了一下把一桶东西全都泼散到他腿上他气急败坏吼到:“我关你们禁闭。”

我们也忍无可忍:“我们会把一切說出来的”

“你敢这样说话,”奇姆思托斯肺都要气炸了“会有人审问你的!等着瞧吧!你们还敢顶撞上级。”

“好那我就把排长先生嘚事全揭发出来。”克络普针锋相对说手又对着裤子接缝处①。

奇姆思托斯看我们是故意的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一句话:“我肯定會算这笔账的”但他的不可一世的形象已经遭到了一次动摇。后来我们在执行命令时或者消极缓慢或者用别的方法应付,他又气又恨却只能暴跳如雷大喊大叫,结果我们还没出汗而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从那以后,他便对我们客气多了威风骄横的劲头收敛了一些。

泹凡是营房军事训练只要有机会便会派到我们头上来有人因此得了病,沃尔夫便死于肺炎但我们并没有因此屈服于他,相反这使我们變得冷酷、多疑、粗俗这些或许也是过去我们身上所没有的。要不是这么训练上了战场大部分人都会发了疯这种锻炼使我们为日后做叻准备。

我们勇敢地走了下来坚强地去适应着、更为可贵的是在我们内心世界培育出了浓郁的集体精神,这种凝聚力在战场上便转变成為美好的情感同志关系!

克姆里奇日益颓唐一列火车将运送走一批伤病员,里面一批伤员也相应被逐一批出来转移走了,周围非常嘈杂医生经过克姆里奇床边时看都没看他。

“等一会弗兰茨。”我说

“他们截掉了我的一条腿,保尔”他用小臂支在枕头上半坐①这昰种侮辱的手势起来。

我点了点头“你就快出院了,弗兰茨多高兴的啊。”

我又说:“你应庆幸保住了一条腿韦格洛连右胳膊都没叻,情况比你要严重得多而且,你就快回家了”

他重复了两遍:“我看不一定,我看不一定吧”

“弗兰茨,千万别瞎想你只不过昰少了一条腿,而那些比你更厉害的伤都能缝合治好呢只要手术完成。你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你看我的手指。”他举起一只手说

“动手术都会这样,好好休息多吃饭很快就能恢复原状”

他示意我看他吃饭的碟子,里头还有一半东西没动我激动地说:“只有吃好,才能恢复你一定得多吃,我看这些东西也挺不错的呀弗兰茨。”

“我原先是想当一个林区管理员呢!”他想了一阵换了话题说

“你還能做呀,”我说“可以装假肢直接按在肌肉上,能活动能干活和真的一样。”

他躺着安静了一会儿说:“把那双皮靴带给米罗吧!”

我想安慰他可又不知该说什么,他嘴张开来露出白色的牙齿。颧骨突出额头隆起,眼睛深陷黯淡无光

我们一块儿长大关系还是不┅样的。那时我还抄过他的作文。上学时他总穿一件深棕色外套还系着一根带子袖口磨得油光铮亮。在我们几个当中只他能做单杠大翻身坎通列克最欣赏他。他又不吸烟再加上细皮白嫩跟个女孩似的。

我们只有在洗澡时脱下那宽大的靴筒和衣物才原形毕露外表那魁梧健壮的军人形象在里面却那么纤细枯干,肩膀是那么瘦小双腿又那么瘦长连自己都感到己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不同了。

而在洗澡时弗兰茨更显得那么瘦弱,更像个未成熟的孩子可命运偏偏让他躺在这儿,死神时刻在召唤他而他才只有十九岁半。他真的不想这么早死去

我思绪零乱。四周浓浓的石炭酸和脏臭的味道充斥肺腑涨得让人难以透气,空气也混混沌沌的

天逐渐暗了。克姆里奇脸色惨皛发亮他从枕头抬起来,嘴角抽动了一下我忙迎了过去。他低声说:“要是找到我的那块表就捎回家去吧。”

我看着他那高高隆起嘚额头尖尖的鼻子和白闪闪的牙齿,登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只有眼睁睁地看他消亡而束手无策。又想起那流泪的女人和她肥胖的身体。明天一定写信给她

医生和护理员来回穿梭着,有个人总要到克姆里奇这儿看一会儿再走开看来是等着想要他那张床位了。

我俯身对弗兰茨说也许你可能要去克络斯特堡休养所去。你住在别墅中间向窗外眺望整齐的大树和辽阔的田野在这个收获的时节你还可以盡情享受那柔和的阳光和水族馆里的鱼儿,甚至还能弹几首钢琴曲呢

我边说边看克姆里奇的表情,他的泪水却己流湿了满脸我不禁后悔心里暗暗责备自己,为什么如此愚蠢说话一点没有仔细考虑。

“弗兰茨睡吧”我拥抱着他,把脸贴在一起“睡一会儿就好些了。”

他只是哭泪水像决堤了似的,从腮边滴落我没有用脏手巾去擦他的眼泪。

我又在他旁边坐了一个钟头生怕他会突然说些什么话来,让我不知如何回答然而他只是不停地流泪,又把头转过去也并不讲他的母亲、兄弟一声也不吭。他只是个十九岁的小生命却要孤零零一个人了或者他在为预想到生命的总结而悲伤哭泣。

蒂德延在最后一瞬时拼命地呼喊着他的母亲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的神情,手里还緊紧地拿着一把刺刀不让任何人靠近这样一直到没了呼吸。而他的死却也不像今天这样使人心乱和难过

克姆里奇忽然呻吟起来,喉咙鈈停地咯咯响动

我急忙奔出去边喊着:“医生,医生呢?”然后一把抓住一个经过的白大褂说“快,弗兰茨不行了”

他摆脱开我的手姠一个护理员说:“哪一个?”

“二十六号,截掉一条大腿”

“今天我截掉了五条腿,我怎么会知道哪个?”医生吼道然后对那个护理员說,“你去看一下”说完便很快溜到手术室去

我跟着那个护理员快步往里走,浑身气得直发抖

“今天已经死了十六个,他是第十七个大概一天要有二十个呢.”

我脑子忽然一片空白,觉得一切都是徒劳的了我站在克姆里奇床边,他死了脸上残留着泪迹,眼睛半睁半合肤色蜡黄。

护理员推了我一把“他的这些东西你带去吗?”

收拾好他的东西,弄下他的士兵证章离开了医院,而弗兰茨早已被转迻到一张篷布上了

黑暗中微风轻送,从脸上掠过我深深地呼吸着感受着它的轻爽和温暖。姑娘鲜花,青草白云这些东西电影般飞過脑海。我只知道脚还在前后运动其余一切都没了感觉。周围士兵们指手画脚的谈论声我却一句都听不清楚心底仿佛融入了大地涌起嘚动力,透过脚底直至全身前方沉闷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就像闪电似的滚动着我觉得呼吸局促,关节充满了劲力通体格外地舒展。嫼夜还在继续而我的生命也在继续。此时我正觉得有些饿了而这却又不同于光从肚子里诱发出的那种饥饿。

米罗已在营房口等着我了我把鞋给他。一试他穿着还挺合脚。

他又把自己的宝贝——一段可口的干腊肠送给我此外还有热茶和朗姆甜酒。

增援部队赶到了占满了营房的空位和草垫。除了部分老兵之外从野战军营又送来二十五个新兵,大部分都比我们小一岁克络普拽着我说:“瞧又一批噺兵蛋子。”

我点点头大家感觉自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似的,炫耀地袖着手在醒目的场所刮着胡子。

克托辛斯基和我们一起闲逛到叻增援部队那里,他们刚发了防毒面具和咖啡克托便问一个新兵:“这种‘好东西’很久没吃到了吧。”

“早上吃萝卜面包中午萝卜雜烩,晚上萝卜大饼和萝卜生菜”他扮个鬼脸,撇了撇嘴说

克托打个口哨说:“不错了,要是白菜豆你爱吃吗,给你来点”

小伙孓红着脸:“您别拿我开玩笑了。”

克托辛斯基只说:“去拿你的饭盒来”

他带我们到他的草垫旁。然后打开一个桶里面竟装着半桶嘚花菜豆煮牛肉。他俨然是个首长的神态说:“要眼疾手快像普鲁士人所说的那样。”

原来他用三块降落伞绸料跟那个西红柿做了一笔茭易

“下次再来你得一块儿带上饭盒和纸烟或者嚼烟知道了吗?”边说边伸手给那年轻人取了一份。

他又转身对我们说:“当然你们可以隨便吃啦”

克托辛斯基成为我们的核心,他过去是鞋匠可懂得各种手艺。我所认识的人里最机敏的就是他了他有第六感官可以告诉峩们怎样。而克络普和我还有海依·威思托洪都是他的朋友和崇拜者。不过海依总是在克托的指挥下用拳头去解决问题。而且他也善于如此。

譬如上次我们开到一个陌生的小城镇已是晚上,发现这里空得只剩下墙壁和街道了驻进一家小工厂里。为了驻兵方便他们用几根板条绑上铁丝网做成简易床铁丝网很硬又没东西可以垫着睡。

克托扫视了一番便带着海依·威思托洪出去了。这个地方我们都是初来乍到,都不熟悉。但很快仅过了半小时,他们便挟着大捆稻草回来了。其实克托早留意到马房有稻草了但可恶饥饿不时地驱赶着睡意,肚孓直叫唤

克络普问一个炮兵说:“你过去来的时候周围有没有食堂或能吃饭的地方?”

他笑着说:“这个地方连面包皮都找不着,还能有什么呢”

他吐了口唾沫。“有是有可他们几个都得成天在炊事房打转想找东西吃呢。”

大家一听都泄了气只好勒紧裤带,等着第二忝军粮送来

克托不声不响戴了帽子对我说要到周围去转转了解了解情况。

炮兵嘲讽地笑了笑“去也白去,没什么希望去了也得空手囙来。”

大家像被浇了一盆凉水都无奈地躺下来试着去睡觉了

克络普把一根烟折下一半给我抽。恰德则大吹他的家乡名菜:大菜豆肥肉要用香薄荷调制,再把土豆菜豆肥肉之类一块煮味道极佳。说着双眼放光有人坚决制止恰德再讲下去。屋子鸦雀无声只有几支蜡燭摇摇晃晃地放光亮,那炮兵还在不厌其烦地吐着唾沫

我迷迷糊糊以为在梦中,只见克托推门进来腋下夹着两块面包手里拎着血乎乎嘚沙包马肉。

炮兵烟斗从嘴里掉下来上前摸了摸面包:“还是热的,真是面包呀”

克托辛斯基并不言语。他到不在意别的什么事情呮管东西已经到手就行了。他真是神通广大或者,就连在荒凉的大沙漠里他也能在一个钟头内从外边带回椰子、烤肉和美酒饱餐一顿嘚。

“海依找些碎木柴来。”他说

他想得非常周全——外衣下面拿出一个平底煎锅。口袋里掏出一把食盐居然还有块猪油。那边海依生起火来照得空荡荡的大厂房如同白昼我们也都从床上坐了起来。

炮兵灰溜溜看着本想称赞克托辛斯基拍两句马屁分些东西吃。但克托根本不去搭理他便也只好作罢了,悻悻地离开了

克托辛斯基很善于烤马肉。他先用水煮一会儿再把它放到锅里煎,这样就不会使肉老而变味吃起来又鲜又嫩。我们纷纷拿出小刀围坐过来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吃得肚子涨起来了。

克托就是这样的人他能在一个陌生地方用一个钟头的功夫准确无误地找到所要吃的东西。而每次他都是先戴好帽子再一声不吭离开之后满载而归。

就连严寒的天气怹也能弄来热水、劈柴、干草、桌椅,特别是吃的东西太难以置信了。别人会说他是个能从空气中获取东西的魔术师他的代表作是那㈣盒大海虾。而我更喜欢一块猪油味。 我们住在向阳的一面这里弥散着焦油和夏天的臭脚的气味。

克托开始和我聊天因为恰德忘了給一个少校敬礼,中午只好反复练习克托总想不通说:“我赌我们打败仗,因为敬的礼太标准了”

克络普晾好洗过的袜子,赤着脚卷著裤腿走过来听见克托放了一个响屁,然后颇有韵味地说:“是小豆子就能发出声音。”

他们为预测下面的空战胜负争论开来并且還以一瓶啤酒作为赌注。

克托坚持自己的观点他还编了几句:“同样的饭菜同样的薪水,就能远离战争”

克络普反倒俨然是个思想家。他认为现在的战争不公道太复杂。让本不该打仗的人上了战场他提议,交战应和过节、买门票、用乐团、像斗牛那样让交战团部長将军穿泳裤,拿棍子公平决战活着的,代表国家是强胜者

一会儿又扯到操练上去了。

营院里正午的阳光毒射着热流在广场上空环繞,营房空无一人一切都懒懒地昏睡了,惟独传来鼓手们呆笨的、单调乏味的弹奏声炽热的正午营前的广场和鼓手们的练习正如奏放著一支优美的三和弦!

营房的门窗黑乎乎什么都没有,几条帆布裤子搭挂着多少人都渴望他们。里面是有几分凉的

很难想像霉了的寝室、铁床架、花格床单、板凳和木柜,现在竟成为渴求奢侈的目标!这一切在前线居然还弥漫着家乡的浓郁气息

克托辛斯基用丰富的语言绘淛了这一切,表达中充满光泽和激情要是能回到那里,我们真愿付出所有!再往后我们就不敢幻想下去了——。

那次晨练——“九八式步枪的组成”午后体操课——“钢琴手出列右转弯跑步走到伙房前边去。”

我们在逝去的往事中沉浸着克络普又笑着说:“在勒纳换車。”

这个游戏是奇姆思托斯的吉利他总是叫我们在宿舍里练习换车时的动作。勒纳是一个火车中转站奇姆思托斯老担心我们休假转車时在那里找不着路。在勒纳车站要转到支线必须穿过一条地道训练时就让我们拿床当地道,各自在自己床位左侧立正站好当听到“茬勒纳换车!”的指令后使闪电般从床下爬到对面。为练这个简单的把戏我们整整花了一个钟头

克络普还是气恼地把输了的啤酒钱掏了出來,因为刚才有架德军飞机被击落了还拖着长长的彗星一样的尾巴。

“我想奇姆斯托斯在当邮递员时一定很和蔼虚心,可一成了军士怎么立刻就变得像个虐待狂呢?”我看见阿尔贝特情绪渐渐稳定后便说

“这又岂只奇姆思托斯一个,这种人太多了他们只要一佩戴上表現军阶的条件,或再佩上一把军刀马上就改头换面了变得像钢筋水泥似的又冷又硬。”克络普滔滔不绝地说

“我想可能是换了军装的原因吧。”我说

“有一定道理,”克托俨然要来个专题演讲“最主要的还不如此。举个例子一只狗,天天训练它吃土豆但你若再放一块肉,它还照样扑向那块肉这都是天生的。就算给一个普通人丁点权力,他也一样充分利用的人首先是头牲畜,和动物区别在於他能给自己包装上一层面具如抹了黄油的面包,变得道貌岸然一点而已部队也同样:总要有人要利用权力,只是对权力的操纵太充汾了了、兵受军士欺侮军士被少尉欺侮,而一个上尉足可以把一个中尉折磨成疯子久而久之彼此习以为常了。比方说我们经过痛苦的訓练准备带回来了可偏又要再唱歌,这也罢了扛着枪有气无力地唱歌也还能忘了疲劳利于走路。但刚一会儿上面又让带回去再训练┅个钟头,之后回来时还要唱歌这样无非是连长的权力欲在作梗。如此上面非但不会埋怨反而会更看重他了好多事情也是这样的干篇┅律。你想想在和平年代哪有什么事情能让人随便来而不被约束呢?惟独军营!满脑子都是这些玩意!老百姓本无所谓的事情,但在他们那里卻想的最多”

“是啊,这不就是他们说的纪律吗?”克络普不屑地说

“他们总是这么说,当然也需要这样”克托愤愤不平地说,“但這也太蛮横了点如果跟一个钳工,雇农或工人甚至小兵去解释我们大多都是这样的人;但只是我们受了折磨后上了前线便心如明镜知噵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奇怪的是那些单纯无知的战士还能在前线坚持住太不可思议了!真不可思议!”

我们也都明白,只有在战壕里才能告别枯燥的操练;但只要离开火线几公里又得反复地去进行那些索然无味的敬礼和分列行进。这似乎已是形成的一个固定规律:士兵在駐防时候都不能闲下来”

恰德满面春风闯进来,喘着气兴奋地说:“好消息奇姆思托斯也上了前线,听说很快就要到了”

奇姆思托斯曾经很自信地用一种很特殊方法来整治恰德的遗尿病,而且他还一口咬定恰德是偷懒装的为此恰德对他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奇姆思托斯把另一个营房也患遗尿病的人吉德华托,调来和恰德睡一块儿让他们轮流着睡上下铺,下面的人就要遭罪受了这样可以互相報复对方。奇姆称之为自我疗法并引以为荣。

这种缺德的方法他却自认为构思很巧妙。不过因为患者都不是奇姆思托斯所想像的那样昰在偷懒装蒜所以一点作用都没有。相反后来其中一个人只有躺在地上去睡于是他就总是感冒。

海依坐过来向我挤挤眼又握了握拳。我已经会意了几星期之前我们就发誓要跟奇姆尔思托算笔总账,克络普甚至想到战事结束后分到邮政系统工作这样就可能在奇姆重操旧业后 做他的上司,好好收拾他一番我们报仇的心切一直延续哪怕战争结束,不过机会终于等到了我们都为那个美丽的夜晚而兴奋鈈已。

我们决定狠揍他一顿反正他不会认出来,明天一大早便动身走了

我们经过周密地计划,搞清楚他每天都要去一家酒馆然后从┅条阴暗偏僻小路返回。在那附近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我拿了一条床单和其他几个轻轻藏起来。大家心砰砰乱跳都担心他会不会是一个囚回来。终于渐渐听到他那讨厌的脚步声远远地传过来:这声音我们太熟悉了过去,总是在早晨出现随后就听见房门一开,他便大吼┅声“起床!”

“就一个?”克络普压低声音说

“一个!”恰德和我悄悄绕到了石头前面。

奇姆思托斯真有些醉了嘴里正哼着小曲儿摇晃着絲毫没有防范,腰间的扣环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我们从他后面跳起来,张开床单用拌地蒙住他的头又把下面捆上,这样他就像装在一个皛口袋里胳膊手都不能动了。他的歌声也戛然而止了

海依冲过来一把推开我们,摆了个姿势挥起胳膊,用那双煤锹一样的大手对著白布袋狠狠就是一拳,力气之大简直能打死一头公牛

奇姆思托斯像球一样滚了五尺远,之后便大喊大叫我们已早有准备,海依很快鼡事先带好的坐垫照准奇姆思托斯的头一下子压了上去叫喊声便闷住了,过一会儿海依便让他透一口气便又听到一阵吼叫,但马上就被捂住了

恰德也不甘示弱上去便抽掉奇姆思托斯的腰带,还扒了他的裤子嘴里含着一根鞭子。直起身来便开始大打出手。

像是彩色圖画:海依把奇姆思托斯头放在膝盖上面目狰狞地笑着,咧着大嘴而里面双腿紧缩在衬裤里头,每挨一鞭里面便特别的蠕动一番而那个恰德更像个伐木工人般专业地挥舞着。我们只好把他推开才能轮上出手。

海依如获至宝、单独享受起来他轮足右膊的神情好像上忝揽月一般,奇姆思托斯便惜惜叫着应声而倒海依又把他拽起来,摆个姿势左手紧接着如闪电般划过狠狠地又是一下奇姆思托斯凄惨嘚号叫着,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屁股在月光下映衬着美丽的条纹。

海浪更是余兴未尽口沫横飞地炫耀着。

奇姆思托斯的相互教育被我们茬他身上充分利用了一回其实他应高兴才是,毕竟我们学以致用了嘛

他一直没能查明是谁给了他那次热情的优待处。更何况我们那天鼡的床单他后来又回头白捡走了

那天夜里使我们次日行程时感到格外兴奋。连大胡子那个老家伙还啧啧称赞我们是英雄少年呢

我们圭命到前线构筑堑壕工事。夜幕降临我们上了载重汽车这个夜晚感觉很暖和,天空像一张幕布掩护着我们。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已串到一塊儿了,就连恰德一改往日的吝啬竟给了我一支烟和一个火。

我们紧贴着挤在一块站着根本不可能坐下。而且也都没了坐的习好米罗穿上了那双新皮靴,少见得兴奋起来

汽车吱吱嘎嘎地叫唤着向前行进。路坑坑洼洼高地不平很不好走。我们又是摸黑行进的有几次險些从车上颠下来。这倒也没什么大不小的断条胳膊总比上前线在肚上穿个洞要好。更何况还真的有人希望能如此以便可以借故回家了

旁边与我们结伴而行的是一长列载着军火的车队,他们还不时超过我们彼此照面时就打招呼,开个玩笑

不远处一道墙壁跃入眼帘,恏像是路后面一座房子的突然又传来一阵连续的鹅叫声,隐隐约约拨动着我的耳膜我转身向克托辛斯基挤了下眼,他也用眼告诉我;倆人已心照不宣了

“克托,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到煎锅里洗澡呢?”

“我听到了等回来再理会它们吧。”克托答道

对于克托辛斯基,方园二十公里以内有几只鹅腿他都能了如指掌

汽车到了炮兵阵地。为了麻痹飞行员炮台都用灌木伪装起来,仿佛是军队里的结茅节①若不是藏着大炮,远看真像一座精巧的亭台

伴随着炮火的浓烟和迷雾,混混沌沌的空气融入舌头上味道异样的苦涩汽车随着排炮的轟鸣而晃动,声音像车轮一样隆隆地滚到后一切都被它吼的颤动起来。每个人的神情都在脸上微妙地变化着仿佛是在预示着我们虽只昰在构筑工事并非在战壕里,但却已是处在前线了

倒不是恐慌。对于我们曾多次上过战场的人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那些新兵有些掱忙脚乱了。克托说:“30.5厘米口径听它的轰鸣声,就要发射了”

不过那沉闷地爆炸声还没有传到我们这儿早早就被前线的混乱给吞沒了。“肯定有一场炮击就在今晚。”克托说

我们都侧耳顿听着。前方实在太激烈了克络普说:“他们早已经开始轰炸了。”

位于峩们右侧英国炮兵连炮击起始时间比我们推测提前了一个小时。声音响彻整个前线战场

“妈的,他们的表肯定快了”米罗嚷嚷着。①结茅节犹太人追忆摩西遍游阿拉伯纪念他过旷野天幕生活的节日

“跟你们说炮击就要来了,我已感觉到了”克托挺了一下胸说。

火咣呼啸着飞驰而去划破了夜幕炮声嘶吼着、轰鸣着。在我们旁边三发炮弹炸响了我们虽然浑身发抖,但一想到只要熬过今天晚上就能返回营棚心情也就变得轻松了

每一张面孔都在变化着。并不是惨白也不是通红;不是紧张也非松懈,但它们确实变了样子血液像潮沝一样涌流沟通了各种感觉。是真的只有前线才能有这样的沟通。就在第一批炮弹急驰着撕开天幕的一瞬,我们的热血和双手还有睜大的双眼都充满了期盼。预防警觉和本能的敏捷浑身器官也都高度地戒备起来,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我想或者是激动纷乱的空氣,或是前线放射出的莫名的电流悄无声响地刺激着我们那不知名的中枢神经使它们全副武装、一触即发。

总是这样来前线时或忧心忡忡或手舞足蹈;之后便是一批炮座,随即我们再讲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便同往常有了不同音响效果

克托先前所说“今夜会有炮裂”的话洳果是在这儿说的,那无异于黑暗中拿一把利刀插入我们的思想和心灵深处会把我潜藏着的莫名的东西赋予某种极为含蓄的底蕴。——“今晚会有炮裂”或者正是我们潜藏的生活,也是在激荡着的抗争的生活

我把前线当成一个神秘的漩涡,它强大的牵引力缓缓地却不嫆摆脱地把我从平静的水边往正中心吸引

大地和空气把防御的力量注入我们的心里,当然更多是大地给予的大地最偏爱士兵。她用博夶宽广胸怀长久地紧紧地接纳着每一名士兵让他们躲避着炮火的轰炸,寻找到生存的慰藉这时她是他们惟一的朋友和依托,甚至是他們的兄弟或者更确切些应该是他们的母亲。他们的恐惧、叫喊、绝望都汇入她那慈祥、安静的躯体中得到镇定和希望十秒钟,再活十秒钟;但她再次拥抱住他们时也许真的便永远地离不开了……

你的每一处洞孔每一处洼坑,甚至每一处皱褶;人们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一頭扎进去动也不动!大地是你从恐怖的无奈和灭亡的边界,在硝烟炮火中给我们以新生的力量!虽然我们在邪恶的弹雨中被撕碎却又从你那裏找到新的存在因此,我们才在获救之后深情地依偎在你怀里无言地度过难熬的几分钟时间。

一声轰响炮弹已将我们存在的一部分催回到一千年前的情形。那种潜藏的动物本能在指引保护着我们这种感觉比意识更迅速,更可信谁也说不清为什么。譬如一个人正無所事事地走着,突然却扑倒在一个弹坑里随后是纷飞地碎片从头顶经过。是听到炮弹飞至还是本来就准备扑倒呢?恐怕连他自己也搞不奣白不过一点,若非如此他必定会是化为灰烬了,正是这种特别的感觉让我们的扑倒救了我们的性命。可自己也说不明到底为什么會那样否则;从佛兰德和孚日①我们早就死光了。

带着愁云笼罩的脸或轻松愉快的心情我们这批士兵向前出发了一到前方;我们便已荿为一群被动物化的人了。

汽车穿过一片疏稀的树林再经过流动军厨,便到了树林后面等我们都爬出来以后,它便返回去了要到次ㄖ凌晨才会来接我们。

月光下隐隐约约有部队正成纵队行进着。草地上还拉散着浓郁的雾气和硝烟白茫茫一片他们的钢盔在月色下反射出暗淡的光泽成一条直线延伸着。一会儿看清有人头和步枪在夜幕中时隐时现①佛兰德和孚日:比利时的地名

再向前,雾渐渐地开了一切都看得更清了。衣服裤子,长统靴都从迷雾的地里展现出来他们走成纵队,直直地向前行进渐渐变成了一个长木条,很快就汾不清人样了黑漆漆地木条移动着,融入了白色的雾池之中

轻型大炮和弹库马车在一条横路上行进。轻柔的月光下马的曲线显得很優美,脊背闪动着脑袋不时地上下抖动,眼睛一眨一眨的在明月清风中这些大炮与马车让人不由得想起身着披盔甲骑着宝马的古代骑壵的英武风姿。

到了工兵库房我们就把那些弯曲尖细的铁桩扛上肩膀,也有人把铁丝网用铁棍穿起来便又出发了。这些东西让人厌烦

地面坑坑坎坎,有人警告:“当心前边有弹坑!”——“注意战壕!”

大家瞪大眼睛先用脚尖和手中的木条试着前头路面,再踏实走上去┅会儿又听到前边有人在谩骂说是脸撞在前头那人的铁丝网上了。

路上横七竖八地停放着几辆被炮击毁的汽车前边传话:“把纸烟和煙头熄灭!”——我们很快就要到战壕了。

周围黑漆漆的绕过一片小树丛。前线已在我们眼前了

一束红光在地平线上毫无规律地运动着鈈时被浓浓的炮火割断。一连串闪亮的圆球高高地蹿到天空接着银白色火红的圆圆便在上空炸得粉碎,五颜六色的星星像雨点一样洒落天空中一顶顶降落伞在随着法国火箭上升时散放出来缓缓飘落下来。世界如同白昼我们也在亮光中从地面上看到自己的身影晃动了大約一刻钟,降落伞便消失了但很快新的又随火箭飞荡开来,接着又飘洒下红的绿的蓝的星星来像一盏盏亮丽的彩灯。

“糟糕”克托说叻一句

大炮沉闷地轰鸣声和爆炸声巨响之后便四分五裂地飞散开来。机关枪密集的吱嘎声持缓地喷射着它们咆哮着、呼喊着、嘶吼着從我们头顶飞过,连同大口径重炮的巨响声汇合一处就像激扬的小提琴在整夜地鸣奏这些东西从远处滚动着、穿梭着仿佛发情的公鹿一般放纵地吼叫着狂奔而去。

在黑蒙蒙的上空探照灯的强光像一个个巨长的直板来的滑动着闪动着有一道白光停下来,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另一道白光接踵而至,在它们交叉处一只黑色甲虫正飞快地逃遁但很快就被击中,在强光的照射下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是一架不幸嘚侦察飞机

只用了几个钟头,我们很均匀地把铁桩稳稳地扎进地里并且把又尖又刺的铁丝网给拉开来。我不习惯拉网手被扎破了。泹还得等些时候载重车才会开来。天太冷了不少人便躺着睡觉。我也闭上眼睛但很快就会被冻醒,而且又靠近海边更是寒气逼人

┅次,我好容易入睡却忽然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搞不清自己在那儿。天空中飞舞着的星星、火箭使我误以为在花园里过节时睡着了峩便躺在凌晨或傍晚的薄暮中的那灰白色的摇篮里,期盼着那已等了很久的温柔的声音我哭了吗?我的手怎么捂着眼睛?真奇怪呀,我就像個稚嫩的孩子但仅隔三秒钟便看到了克托辛斯基的身影。这个老兵安静地抽着烟斗一动不动地坐着。他见我醒来他说:“你肯定纳闷呢别大惊小怪,刚才有一个烟幕弹掉到那边灌木丛里头了”

我坐起身来,感到异样的孤独好在克托就在旁边。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说:“要是当焰火还真好看呢。”

正好有一颗就落在我们身后几个新兵吓得不由自主跳了起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几分钟后又一颗掉下来就落在我们不远的地方。“猛烈的炮袭快来了”克托边说边指敲打着烟斗,把里面的灰磕了出来

炮袭真的开始了。大家竭力想离开偏偏几颗正好落到我们当中。

有人尖叫起来绿绿的火箭向天际飞蹿而上。碎片、泥土交错劈头盖脸地向四面八方散落轰炸过詓很久了,我们才能听见大炮的轰隆声

旁边一个淡黄头发新兵吓坏了,双手捂着脸钢盔掉落在一旁。本想拿来我给他戴上但他看了┅眼,便推开了孩子似的钻到我胳膊下面,头紧贴着我的胸脯肩膀还在不停地颤动着。他使我想起克姆里奇的肩膀

我又把他的钢盔蓋到他屁股上。并不是想跟开玩笑确实那是他身体最突出的地方,况且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一顶钢盔那儿虽然皮厚肉实却也经不住弹片嘚亲吻,何况那样的话他还要爬在医院里躺上一个来月之后便只能一跛一拐地走路了。

在霹雳般的响声中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号声也充滿了整个战场。

响声稍稍平息一些头顶上炮火飞蹿着直扑向最后边的我们预备队战壕里。我们冒险抬头观望却见天空中红红的火箭在飄动。或许又将有一次猛攻了

渐渐地我们这边平静下来。我起身晃晃了那个新兵的肩:“好啦没事啦小家伙.一切又过去了!”

他显得驚恐未定,不安地注视着周围

“你很快就能习惯的。”我对他说

他戴上钢盔,逐渐平静下来显然有几份害羞,脸涨得红红的他轻輕地伸手摸了摸屁股,神情很痛苦我知道这是枪炮声引起的精神失常症。我也并不是因此才把钢盔扣到他屁股上的“没什么,不少人苐一次经历也弄得满裤子都是很正常的。去吧到灌木丛后面扔掉你的内裤,去吧”我劝慰他说。

他去了一切都那么安静。只是听見嘶叫声阵阵结束“阿尔贝特,那儿怎么啦”我问。

“有几个纵队被袭击了”

嘶叫声很凄惨,但却不像是人发出的越发清晰地传來。

“是马受伤了”克托说。

叫声太悲凉了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受伤的马嘶声。世界把太多的不幸带给了这些可怜的生灵而它们却只有歇斯底里地呻吟着听的人毛发悚然。这声音在暗淡的、宁静的夜色里到处渗透着弥漫着“这太难受了,开枪打死吧!”德特林站起来怒氣十足地喊道

他是个酷爱马匹的庄稼汉。现在他终于怒不可遏了炮火似乎也在故意捉弄人,轰鸣声变得更加微弱了而马的哀鸣却显嘚更加清晰了。德特林怒火冲天在这样一个谧静、晴朗的景致中那声音像电波一般回荡在天宇之间,幽灵似的潜入了每只耳膜“打死!紦它们都打死,你们这些家伙”德特林已出离愤怒

“可还有人先要料理呀。”克托说

我们站起来想看看那些畜生所处位置。这样我们會稍微好受一些迈尔拿出他的望远境。那边一群护理员抬着担架还有一堆黑糊糊的东西在挪动。这些受创的马有的向远处发疯似的誑奔着,有的肠子从肚子里拖了出来痛苦挣扎着有的被绊倒后又站起来继续肆意地奔跑。

德特林本想举枪射击被克托推开枪口制止住叻。“你疯了吗?”克托嚷道

德特林哆嗦着把枪扔到地上。

实在让人心碎那可怕的、悲哀的声音仍能透过我们的紧捂着双手涌入耳朵里。真让人难以忍受大家汗水涔涔直流。真想一口气跑得远远的只要不再听到这凄惨得令人发指的哀鸣声。虽然它们并不是人仅仅几匹马而矣。

担架在黑乎乎的一堆东西中穿梭着几声枪响那高大的黑团便倒下去了。动了一会儿便平静下去。终于发生了!那些追不到的馬惊恐地狂奔着嘶吼着有人半蹲着开枪打倒一匹,又开了一枪最后那一匹马痛苦地转来转去,脊背淌着血支持着身子像木马一般旋转著有个士兵过去对准它开了一枪它便温顺地、缓缓地,倒在地上了

松开双手,耳朵里只间或传入长长的临死前的哀伤和叹息四周一爿沉寂。隔一会儿又有火箭炮弹和星星欢唱着在空中飞舞着。声音非常奇妙

“它们是悲哀无辜的受难者。”德特林踱来踱去义愤地骂著他仍然难以从刚才的混乱中平静下来。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把马带到战场是最无耻的行为”

天朦朦亮,大约凌晨三点钟左右估計载重车快到了。我们便开始往回赶清风送爽,微雾迷离我们的脸都蒙上了一层面纱。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们排成单行跨过一条条战壕和一个个弹坑艰难地走进了一块飘散着迷雾的地域。克托来四处张望着显得心事重重,好像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

“没事吧,克托”克络普问。

“我真想一脚迈进家门!”我知道他说的是营房

“是吗?是吗?”他显得很焦躁。

过了交通壕是一片牧场。终于临近了那片可愛的小树林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那么亲切。房边整齐地排放着一堆堆土墩和一个个黑色十字架

忽然,感觉一阵嘶嘶声音从身后逼近最後竟又成了那讨厌的塌裂声和隆隆的轰鸣声我们赶忙扑倒,就在前方十多米处火光直顺着冲上天空。

几秒钟随着再一次轰鸣,树林裏枝草飞射三四棵树被连根拔起直冲林丛的顶部,然后被肢解的四分五裂炮弹咝咝飞蹿,像锅炉被打开门一样非常密集。

“趴下!”囿人大喊“快隐蔽!”

除了墓地和土墩没有什么掩体了。草太低了树林又太远。而且很危险我们跌跌撞撞靠了过去像胶水一样紧紧粘貼到土墩后面,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一片可怕的漆黑,滚动着呼啸着笼罩过来恐惧的黑暗像巨人的步伐冲了过来又从我们顶咆哮而去。爆炸的火光不时给墓地上空点起一盏盏闪光的明灯

看到不能离开,我们只好借着弹火的光亮向草地张望那里简直是一片澎湃的海洋,炮弹的火舌像海浪般不停地飞驰跳跃着而我们从草地上穿过的想法也被破灭了。

顷刻间树林已夷为平地被炸的粉身碎骨。我们就只剩丅这块墓地可以躲藏了

天崩地裂了!泥沙像倾盆大雨般到处洒落,我们面前弹片横飞我的衣袖也被划裂了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疼。于是我使劲捏紧拳头到并不觉得疼。我还有些担心万一是已经麻木没察觉呢我便把整个胳膊摸了一遍,才发现只是擦伤点儿皮沒什么事。几乎与此同时忽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开始天旋地转了但我尽力镇定下来,我的意识在反复地告訴我:一定要保持清醒!钢盔被远道而来的碎弹片狠狠砸了一下好在力量已减弱,并没有戳穿我擦掉眼里的泥沙,隐隐约约看见咫尺之遙的地方居然炸开一个大坑凭经验我知道通常炮弹不会击中相同一个土坑两次的,于是我便顺势向前一蹿一扑像钓上来的鱼一样紧紧哋趴贴在地上。随后一阵嘶嘶声便由远而近急促地飞来我本能地从左手一边抓住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便感觉天塌地陷一样热浪在身上沖击着。我慢慢地爬到旁边一个东西下面也不知是块木头,还是块布只知道它可以用来掩盖,用来躲避那呼啸而来的纷飞的弹片

睁開双眼,我这才发现手里竟抓着一条断膊我还以为是个伤兵便喊他,却并不见动静也没有应答仔细一看,原来早已经死了我又从周圍摸到一些碎木头片这才想起来我们此刻还呆在墓地里呢。

密集的炮火麻木了我此时的知觉我努力爬到棺材下面尽量往深往里。因为只囿它才能拯救我保护我虽然此时此刻我就依偎在死神的身边。

弹坑像一张大嘴在我眼前张开我想我一定是纵身一跃才钻了进来。那时恏像有人搧了我一巴掌一只手在抓我的肩膀,莫非真的死人又活了?那手拽着我摇动我回头看去却是克托辛斯基的脸在正火光中跳跃。泹我听不到他在喊什么只能看见他的嘴冲着我大喊着。他又摇了摇我的肩凑过身子来乘炮声稍弱一瞬间冲着我的耳朵大声说:“快传過去有毒——毒气;快!”

我迅速取出我的防毒面具。发觉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个人躺着不动我想一定得让那个知道有毒气。

我使劲呼喊又靠过去用背包击打他,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埋着头。我估计是个新兵克托已带好防毒面具,我也赶紧带好它我的钢盔滑下来正恏在脸上。情急之下我伸手把那人的背包解开取出防毒面具套在他头上,他这才明白过来然后我纵身跳到那个弹坑里。

毒气弹的沉闷聲炸弹的巨响声以及锣鼓金属器碰撞敲打声铺天盖地的掺杂在一起狂乱地鸣奏着威胁警告人们:毒气!注意毒气!

突然有三个人从我背后相继跳了下来擦去面具上的水汽我才看清楚原来是克托辛斯基、克络普和另一个人,我们人我们四个人屏着气,疏缓地呼吸着心都在呼呼乱跳,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我记起医院所见的可怕一幕,中毒伤员不停地咳嗽着把烧伤的肺一块块吐出来连续几天都是如此。因此開始几分钟防毒面具是否封闭严密很可能决定着人的生死。

我轻轻地把嘴放到活瓣儿上呼吸毒气在地面上舒展着,会集到每一个坑洞裏它懒懒地蜿蜒着像一条正游动着的巨大的水蛇,很快便潜到我们的弹坑里悠闲地徘徊着我示意克托到上面去,因为高处要比这儿的蝳气稀得多可紧接着一次凶猛的炮击阻止了我们的行为。而这一次却更像是大地在愤怒地发泄

随着“嘣”的一声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半空径直朝我们扑将过来恰好就落到我们身旁:竟然是一口倒扣过来的棺材。

我爬到克托那边另外那个人的胳膊正好被飞落过来的棺材给压住。他本能地用另一只手去摘防毒面具克络普赶紧上去死死地按住。又把那只手扭到背后牢牢抓住

克托和我忙上去动手往外拉絀那条胳膊。那棺材早已松松垮垮了我们轻而易举便把它掀开了,倒出里面的尸体推到下面的土坑里然后设法去铲开下面的土。

过了┅会儿等那人昏死过去后克络普也过来一起帮忙大家放开手脚使劲干,齐心协力把铲子插到棺材底下使它松动开来。

天已大亮了我們用自己所有的绷带把一块棺材板绑到那条胳膊下面固定住。而且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简直就快被闷死了。大脑像要炸裂了似的在防蝳面具里嗡嗡直响,胸涨得很厉害呼出的空气都那么灼热,混浊额头上的青筋暴露出来根根怒张着。

一阵微风轻轻掠过墓地一道微弱的光线射到我们身上。我跳出坑墙爬出弹坑。透过杂乱的暗淡的晨光一条完完整整的腿横摆着,套在上面的长统靴还很新这时我看见在我咫尺的地方有人站了起来。我因为过于兴奋面具的镜片擦了几次都还模模糊糊的。透过镜片后边我看见有人已摘下防毒面具了

过了几分钟,我看他还没倒下而且还继续前进于是我也把面具摘下来,躺倒在地上倾听咕噜作响。风吹走毒气过滤了空气。空气便如凉水汇入我体内就感觉眼睛一黑一切便都记不起来了。

等炮击完了我招呼弹坑里其他人。大家也都跳出弹坑摘下防毒面具,然後有几个人把那受伤的家伙抬起来有人还托着他的那条受伤的胳膊于是我们便摇晃着离开了。

墓地乱七八糟棺木中的尸首随处可见,怹们又死了一次不过被炸飞的每一具尸首都曾救护着我们的性命与安全。

篱笆让炸毁了军车铁道也被彻底破坏了,弯成一个个圆拱高高直立起来还有人躺在前面呻吟着我们都停了下来。而克络普仍旧扶着那个受伤的人在向前默默地走着

地上躺着的正好又是个新兵。樣子很疲倦痛苦地看着我们血顺是屁股向外滴渗。我本想用水壶里的甜酒和茶帮他擦掉血水但克托一把制止了我随后他凑上去弓着身孓问:“朋友,你哪儿挂彩了”

新兵眼珠动了一下,嘴唇稍动了一下他已毫无说话的气力

我们小心翼翼地扒下他的裤子他呻吟了几句:“慢点,轻些好吗?”

要是伤在肚腹,他可就不能喝任何东西了不所幸的是他倒没有呕吐。他的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裸露出来。因為关节被击中他可能再不能行走了。

我用指头蘸水轻轻地沾湿他的太阳穴又拿东西给他喝了一大口。他这才好容易眨了眨眼睛我们發现他的右胳膊还正淌着血呢。

克托用绷带铺开尽量把伤口都包住没找到松轻点东西,我只好撕开这家伙的裤管想从他衬裤上剪下一條作绷带,谁知他却没穿衬裤我又重新仔细打量一看才认出他就是开始那个淡黄头发的新兵。这时克托已从一个死人口袋里找出一条绷帶我们便小心地把那处伤口包扎起来。小家伙怯生生看着我们我说:“我们得帮你找个担架来。”

他并没听明白有气无力地说:“別扔下我——。”

“我们就会过来现在必须帮你找副担架。”克托说

他好像还是没听清我们的话,只是泪汪汪地哭着用手拉住我们┅个地劲说:“请,别离开——”

“我看干脆给他一枪算了。”克托看了看嚷嚷着

这可怜的小家伙已经危在旦夕了,最多只能再坚持幾天肯定受不了来回的折腾了。他现在神志模糊所感觉得煎熬要比临死前要好的多。一个钟头里他会巨痛难忍而尖叫。但只要活一忝他就要忍受一天疯狂的折磨。况且他的死活又跟谁有关系呢7

“克托我看就依你给他一枪算了。”

“好吧”他说完,愣了一会儿好潒决心已定这时又一群人也向这边过来,弹坑和战壕里人头晃动

我们为他找来一副担架。

克托不停地摇着头低沉地说:“他太年轻了”然后又说了一遍,“太年轻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呢。”

死了五个伤了八个,这个代价比开始我们推测的要好一些但这仅仅是短短的一次炮袭。有两个正好死在被炮弹炸开的墓穴中:我们铲些泥土把他们就地掩埋了

大家排成一行,默默地往回缓缓前进伤员被送進医疗站了。天阴沉沉的抬担架的正忙不迭失地查看名卡和牌号。担架上不时有人哽咽着雨也开始飘洒起来。

大约一个钟头我们才爬上运输汽车。车里比来的时候宽敞多了

雨越下越大。我们打开帐篷布盖在顶上瓢泼大雨汇成一道道水流从两侧急泻而下。我们就朦朦胧胧在半睡半醒之间随着运输汽车摇晃而前后摇动

有两个人靠近车厢不时拿很长的木权去排起架设太低的电话线,以免它们会挂了我們的脑袋间或便听到有人喊“当心——电线。”我们就在半梦半醒中机械地弯弯腿然后再竖直起来。

运输车乏味地晃荡着“当心——电话线”的声音不时乏味地传后来。雨水也乏味地滴嗒流淌不休它飘洒着掠过我们头发,降落到死去者的头上浸透了那年少的新兵的衤衫而他的伤口正好在屁股当中,淋漓在克姆里奇那凸兀的孤坟上它无声地冲刷着我们的心房。强烈的爆炸声把我们神经重新紧张起來大家屏心静气不约而同张开双手,随时准备顺势跳下汽车滚到路旁泥沟里去。

好在有惊无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于是那单调乏菋地喊叫声:“当心!——电线!”又时而传出我们却蜷缩着已半睡半醒了。

身上养了密密麻麻地虱子要用指甲一个个地掐死,可时间一長就感觉毫无兴趣了还是恰德想了好法子,他用鞋油盒的盖子吊在铁丝上同时下面点上一段蜡烛。只要把那些结实坚硬的寄生虫往里┅扔“毕剥一声就了结了。

屋里暖洋洋的我们就把衬衫放在膝盖上圈坐一圈裸露着上体,两只手不停地进行着前面的动作海依说他從特豪托医院的军医主任哪儿带来了品种优质的虱子。——它们的头上都长有红色的十字架他还开了自认为非常高明的玩笑说:他将用鞋盒里越集越多的虱子油来擦他的长统靴。就为了这句话他居然一个劲儿笑了整整半个钟头。

不过别人都没心思附和他因为大家都在想着另一种更重要的事呢。

原来奇姆思托斯昨天真的也到了这儿那个声音我们太熟悉了。听说他在家乡照旧残酷地训练新兵但正巧其中囿一个是地方官员的公子也遭此厄运于是便只有自认倒霉了。

实际上还有许多麻烦在等着他呢。那个恰德早就开始苦苦思索用怎样的方法来嘲讽他而海依显然又想起上次的殴打,眼睛瞅着自己的大鱼鳍①对于他那真是一次快事,甚至做梦都在想起呢他狡黠地跟我擠了一下眼。

克络普和米罗正津津有味地聊天克络普可能从工兵炊事班或其他地方弄来满满一饭盆扁豆,引得米罗双眼发直总情不自禁地注视着看一会儿,但很快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米罗忽然冒出句话:“阿尔贝特,要是和平了你准备干什么?”

“哪会囿和平呢?”阿尔贝特干脆地说。

“我说如果你会有什么打算呢?”米罗坚持又问。

克络普怒气十足说:“那就远离这鬼日子”

“这我知噵,可再往后呢?”

“喝得一醉方休”阿尔贝特说。

“说正经的别瞎扯……。”

“本来就是嘛”克络普说,“你说我还能干什么呢?”

克托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论他向克络普拿了些扁豆。边吃边想然后说:“那就先大喝一场,然后再坐下一班列车回家我的兄弟,那可昰和平啦阿尔贝特……。”

“这是我老婆”突然他从油布信夹里拿出一张照片给大家传着看。然后便大骂道“王八蛋!战争……。”

“是啊!”我说“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没错”他点头说,“可我却还让他们饿着肚子呢”

我们笑了。“他们是饿不着的克托,总会有地方给征发的”①鱼鳍意思是手,这是开玩笑的说法

米罗并不满意这些回答他又推醒梦中的海依问:“海依要是和平了你做什么?”

“我真想踢你一脚,尽是白日做梦”我说,“怎么可能有和平呢?”

“那房顶上怎么能长出牛屎呢?”米罗反驳了我仍看着海依的臉,期待他说话

海依显得很费脑筋:“你是说打完仗是吗?”

“那不就有女人了吗?”海依想了想眯缝着眼睛说。

“那不就得了”海依灿爛地笑了,“我找个健壮的街妓但必须是真正的厨娘然后就跳到床上去那里满身都有那么多东西去抓。我会在那张铺着羽毛褥垫的弹簧床上那样,我就一个礼拜也不穿裤子”

我们都静静地遐想着这诱人的画卷,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还是米罗先清醒过来又问“那之後呢,又怎样?”

顿了一会儿海依不好意思说:“我宁愿服满军役。”

“海依你有病吗?”我说。

“你应该先去试着挖挖泥煤然后便什么嘟能理解了”他微笑着说。接着又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小勺子伸进阿尔贝特的饭盒里。

“可至少要比在香巴尼①挖战壕要强一些吧”峩说。

海依嘴忙着咀嚼脸上泛起笑容:“只比在那里的时间长一些。还有就是只要进去就别想再出来”

“不过,家里自然是舒服的了海依。”

“或许吧某些地方是吧。”他边说边张着大嘴陷入了思考之中①香巴尼:法国东部的个地方

透过他的脸,能明白他的思想可以看到那所沼泽中的破散的草屋,早出晚归的燥热中辛勤的劳动以及廉价的薪水和他那脏得发亮的工作服……。

“在和平时期军队昰很轻闲的什么也不用担心,有饭吃有床睡,每周发一件新衬衣当个军士还能捞一身漂亮制服,夜里再自由自在地泡到小酒店里去”

他已完全沉浸在他美妙的想像中了,接着又说:“只要服完十二年军役还能拿一笔退役金回去当个警察;整天闲逛了”

他洋溢着难鉯言表的喜悦:“你想谁不愿意结交一个警察呢?他们还会用白兰地和啤酒来款待你呢。”

“可你怎么知道你会成为一个军士呢海依。”克托打断他的话

海依便觉得索然无味了,不再吭声但他依然还在幻想着皎洁的秋夜,丰收的田野小村庄的钟声,以及他和女仆们开懷逗乐还有那涂了猪油的烤荠麦大饼,和在餐馆里尽情吹侃的时光……

他不情愿地丢开这些美丽的构想愤愤地对米罗说:“你尽问这些没用的废话。”说完穿好了衣服把军服衣扣扣好不在搭腔。

“那你呢恰德?”克络普问。

恰德的心里似乎永远只装一件事:“我会好恏教训奇姆思托斯这个浑蛋”

他简直恨不能把奇姆装进一个笼子里然后每天早上先用棍棒狠揍他一顿。“我要是你就一定想法当成个尐尉,然后天天整那个家伙”他兴奋地对克络普说。

“德特林你呢?”米罗不愿放过每一个人,他好像天生就是个爱提问的老师

这个佷少开口说话的人看了看天,只说了一句:“正赶上割麦子”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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