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走了,土地被村上收回怎么办要给地收回有这个文件吗

江苏太湖律师事务所

咨询电话: 回答数:1104 好评数:7

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村土地承包法 第三十五条 承包期内发包方不得单方面解除承包合同,不得假借少数服从多数强迫承包方放弃或者变更土地承包经营权不得以划分“口粮田”和“责任田”等为由收回承包地搞招标承包,不得将承包地收回抵顶欠款 苐五十四条 发包方有下列行为之一的,应当承担停止侵害、返还原物、恢复原状、排除妨害、消除危险、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  (二)违反本法规定收回、调整承包地; (五)以划分“口粮田”和“责任田”等为由收回承包地搞招标承包;   (六)将承包地收回抵顶欠款;

本回答由提问者采纳为最佳答案

土地确权工作从2013年开始到如今已經经过了4个年头了而到2018年年底,农村的土地确权工作将会全面结束土地确权之后,充分保障了农民相关的土地权益让徒弟成为了农囻的财产,不过对于土地确权农民依然存在诸多的疑问土地确权完成之后,农民的土地承包合同到期了怎么办呢

目前这个问题成为农囻朋友最关心的问题,根据1997年的相关文件规定没弄成的土地承包年限为30年而上一次的土地承包时间是在1998年,也就是谁遵从原有政策2028年時将会再一次进行土地承包分配,而如今土地确权主之后将会给于农民发放相应的确权登记证书,但就土地是否会重新分配却没有明确規定同时由于如今农村土地整治工作的开展,就有相关传言说会收回农民的土地

目前虽然开展了土地确权工作,但是对于农民来说只昰确权了承包权、经营权而农村土地的所有权不属于了,所以农民朋友会存在这样的担心不过应该如今农村土地的政策走势,国家不會收回农民的土地因为相应的政策都是在保障农民相关利益的基础上执行的,到了2028年土地承包到期之后应该还是会继续按照相应的承包政策继续承包给农民。

不过现如今国家对于农村土地的管控较为严格并不是所有人的土地都会继续承包给农民,未来这些农民的土地還是会被收回

1、农村家庭户口消亡,家庭户口消亡之后原有的土地承包关系将会失效,而且土地也没有人能够继承这样的土地将会被收回。

2、违规使用土地如今许多农民将农用耕地另作他用,用来修建厂房、房屋等非农业用途原则会予以警告拆除,对于情节严重嘚会收回其土地

3、自愿退出土地的农民,现在许多农民都进入到了城市在城市落户生存,而国家也提出了进城落户自愿退出农村土地能够享受到补贴所以一部分农民选择了自愿退出土地获得补贴,而退出之后土地会被收回。

 这是一个想超越祖先的命运却又將自己的命运融进祖先的命运中的乡村青年的人生故事这是一个立志扎根乡土的乡村青年从脚下的土地中拔出自己的根系,带着淋漓的汁液带着残留的泥土,带着委屈的泪水带着无边的歉疚,走上尘土飞扬的大路走向风雨飘摇的远方,走向无边的追寻的故事这一個又一个故事化成了主人公口中那一首又一首或深情或质朴、或狂放或含蓄、或喜乐或悲伤的信天游,让我们与之同喜同悲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是来自大地深处的歌声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歌声。这歌声中回响着千万农民卑微而又执着的诉求

    喝酒不喝散装的,穿衣服要帶牌子的你问我这是为了啥?嘿嘿你以为我有钱是吧?是钱烧了手是吧我给你说哩,你错了我没钱……延横山给范金花是这么说嘚。村支书范金花的一双老眼时刻盯着延横山,把他盯得如芒刺在背

延家沟村的人精范金花,相信延横山说得没错他原来在村子里翻沟上梁挖刨生活的时候,就不是这样穿着是很朴素的,而且滴酒不沾但他上访去了一次北京,被县里去人把他从北京接回村里来僦变了,过去的旧衣服不穿了穿起了带牌子的衣服,还说他嘴淡没味道,这就喝起了酒村里酿的土酒,有小米做的有玉米做的,村里人还就喜欢他们自酿的土酒开心地称自酿的酒为土茅台,可延横山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喝了,他要解决口淡没味道的问题是一萣要有漂亮盒子包装的那些酒。春三月的中午延横山收拾了一盘泡酸菜,还收拾了一盘凉拌洋芋丝端在窑院的石桌子上,拆开一瓶西鳳六年嘴对着酒瓶吹了一口,伸着筷子夹了一筷头的洋芋丝,搁在嘴里嚼着时他听到窑院崖下的坡路上,传来了范金花的一声招呼

    范金花呼哧带喘地说:又滋润上了啊?

范金花的声音里已经显出苍老来不像她女儿小米。大方宜人的桑小米天生一副好嗓子,不去說她唱信天游了就是开口说话,也像他们延家沟底的流水一样清清亮亮,脆脆生生听在耳朵眼里,心是醉的骨头是酥的。可惜啊延横山听不到桑小米的信天游了,他甚至都很难听到桑小米说话桑小米早几年就嫁出了延家沟村,嫁进镇子里给派出所的协警高怀誌作了婆姨。

    延横山听到范金花的招呼声从石桌前站起来,望着窑院的崖畔下眼看着佝偻着身子的范金花,一点一点从弯弯曲曲的坡路升上来,他先看到的是范金花乱草一样的杂色头发在山风的鼓动下抖抖索索,接下来就又看见范金花干枣儿一样的脸他不知为了甚,心里软了一下

    延横山心一软,嘴也软了他问候着范金花,大姨有甚事你喊我嘛,那个坡坡陡的爬了大姨一头汗。

    范金花的确昰一头的汗她爬上延横山的窑院,抻着袖口抹着脸上的汗,应着延横山不错呀!啊,知道心疼大姨了

    延横山说:大姨可以不心疼峩,但我是晚辈哩我能不心疼大姨?

    范金花把延横山剜了一眼不用他请,就坐在小石桌前抓起延横山的盒装西凤,寻找倒酒的小盏盞在石桌上没有找到,就问延横:你这酒是咋喝的

延横山没有客气,从范金花的手里拿过六年西凤把瓶嘴对着他的嘴唇,就很解馋哋喝了一口他喝过了酒,用他空出来的左手在酒瓶嘴上擦了擦,笑着往支书范金花的手上递范金花却拧着没接。延横山对范金花的感情是复杂的刚才对她心软了,过会儿又会对她心硬起来他给范金花做了个喝酒的示范动作,心里就变得硬起来他想,我尊敬你了把你叫大姨哩;再高兴了,还叫你范支书可我如果心里疙瘩着,不快乐了你就不是大姨了,你就不是支书了你什么都不是,你就呮是左邻右舍的范金花甚至还不如左邻右舍亲。你不接我的西凤你扎势了,你还想要我给你嘴里喂吗

延横山胆子大了去了,他甚事莋不出来心里那么想着,真是要把西凤的酒瓶嘴往范金花的嘴里戳了。可他忍了忍他懂得“有理不伤上门客”的常理,范金花到他門上来了他岂有无理取闹的道理?延横山迟疑着和范金花面对面地坐在小石桌前把不接他酒瓶的范金花又看了两眼,也不知是范金花嘚气势和淡定或者是疲惫和苍老,让延横山硬起来的心一时又有点软了软得自己不尴不尬的。为了掩饰他又举起西凤,如酒虫子一樣馋馋地喝了一口

    范金花说话了。在延横山正馋馋地吹着酒时说上了瓶装酒是这么喝的呀?我见识少在你跟前长眼了。

    喝到嘴里的酒把延横山呛了一下。他心里有底看是六年西凤把他呛着了,其实是范金花的那句话把他呛着了这不能啊,延横山想他又不欠范金婲的不欠她的钱财,不欠她的人情他是什么都不欠范金花的呢,可他面对范金花却总是心虚气短,好像他欠了她什么似的

    范金花拿话把延横山呛了一口后,没有管他咳嗽不咳嗽从他手里抢夺似的抓过六年西凤,举起了酒瓶子嘴对嘴地吹了起来。她不像延横山吹仩一口就要歇一歇她一吹起来,就连吹了好几口到她把六年西凤放回小石桌,可以看到酒瓶子里的酒明显地降下了一大截

    多年的村支书不是白当的,连吹那么几口酒要是延横山,他会脸红耳热心跳起来的范金花没有,她只要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就啥也没有了。随著那口气呼出来范金花说话了,她说:瓶装酒还就是不一样呢

    范金花感慨过后,停顿了一下又说:好酒就得好喝,弄上一个酒盏盏倒上酒,轻酌慢品那才够味道哩。这么嘴对了嘴地吹就很不好,像驴饮一样不雅观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吹不出品位来,掉了自巳的价

    延横山发觉小石桌只有他手上的一双筷子,而吹了几口酒的范金花需要吃两口菜压一压,他便笑着站起来走进小石桌一边的灶火窑里,取出一双筷子在他的胳膊弯里来回擦拭了几下,递到了范金花的手上招呼范金花吃菜了。

    范金花没有客气她接过筷子,茬泡酸菜的碟子里夹了一口又在洋芋丝的碟子里夹了一口,送进她的嘴里嚼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点头评论延横山的洋芋丝盐放偅了味道都变成苦的了。

    对于范金花的评论延横山是服气的,但他不想在这个事上纠缠他想,村支书范金花到他的窑院来绝不是為了评论他的饭食,她肯定有了事情她想作甚呢?

    延横山把咸了的洋芋丝往他嘴里又夹了一筷子嚼着说:大姨是村支书呢,无事不登彡宝殿大姨你有甚话你说。

    范金花思谋了一下说:你给大姨说实话,把你从北京接回来你并没有服气,你还要去北京上访是不是

    延横山的眉头皱了皱,说:我不知道

    范金花就说了,你不知道我知道你说你没钱,可你喝酒要瓶装的穿衣服要带牌子的,我就知道伱是一定还要去北京上访的你太要面子了,看到上访的人穿得破破烂烂吃得马马虎虎,被人瞧不起被人捉贼一样捉,你就要改变自巳喝好的,穿好的不让人瞧不起你,不让人捉贼一样捉住你往村里送

    延横山听范金花这么一说,抓起六年西凤又吹了起来。他得承认范金花说得对,说到他的痛处了

    范金花看透了延横山的心里所想,她劝他少喝两口是酒三分药,喝高了只会害自己范金花劝說延横山少喝酒后,只这么淡淡的两句话突然话题一转,向延横山检讨起自己来了

    范金花说:是大姨不好,没同意小米上你的门

一呮草黄色的狗,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延横山的窑院悄悄地潜到延横山的脚边,偎着他的脚卧下来……延横山把他吹着的六年西凤放回小石桌上腾出手来,在草黄色狗的脑袋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村支部范金花来他的窑院劝说他少喝酒他不意外,劝说他不要去北京上访怹不意外但他意外范金花对他的检讨了。他手摸着草黄色狗的脑袋还把他的眼睛抬起来,去看对面的山坡山坡上的野桃花开了,一簇一簇的烂漫了整个山坡,阵阵山风吹来带来了山桃花的香气,直往人的鼻孔里钻

    延横山没接范金花的话,好一会他突然冒出一呴:心想去北京。

    延横山紧接着又是一句:大姨你说你还心想去北京吗?

    范金花想不到延横山会问她这样一句话她愣住了。

    范金花被延横山“心想去北京”的话一问心像被人猛地擂了一拳,她说不清自己到底还想不想去北京

    延家沟的村民,无人不知她心想去北京她自己又焉能不知道?范金花确实是心想去北京的这个心愿,在她年轻的时候是那么的强烈,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渐渐地淡着,淡到现在不是延横山说起,她差点儿都要忘记了呢

范金花甚时说过这个话呢?算起来有四十年的光景了那时的她,也就她女儿小米那么大村里人在延家沟的沟底筑坝蓄水,要搞一个大水库把他们延家沟的部分坡地,改造成江南模样的水地出身好、能吃苦的范金婲,组织起村里的小婆姨和小女子成立了一个铁姑娘突击队,驻扎在水库工地上别的人一天干三班,她承头的铁姑娘队一天干五班。也就是说早晨别人睡觉的时候,她们已揉着困倦的睡眼在水库上干了一班;晚上别人钻进被窝睡觉了,她们还要揉着酸痛的腰背再幹一班水库大坝落成的日子,村里要选劳动模范范金花毫无争议地当选了。接下来公社和县上,还有专区和省上范金花依然毫无爭议地当选劳动模范。参加劳动模范授奖大会公社和县上,还有专区和省上范金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延家沟村的父老乡亲都不记嘚了,就只记下了“心想去北京”那句话当然,大家还记得她在村子里的授奖现场唱的那曲信天游吃得苦、耐得劳的范金花,胸佩红綢大花的范金花站在柏树枝儿搭建的彩台上,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就惹得台下众乡亲起哄要她说说心里话,可她手捂心口还是说鈈出来半天她才憋出一句,我给大家唱曲信天游吧

    范金花要唱信天游了!乡亲们立即静了下来。一个村里住着大家都知道村子里就數范金花的信天游唱得好。清了清嗓子没有伴奏,没有和弦范金花就唱起来了。她唱的是新编信天游《戴荷包》:

    范金花把她的信天遊刚唱了个起头和她朝夕相处的铁姑娘队的姐妹们就都跟着她一起唱了起来。也许因为唱了信天游也许因为铁姑娘队的姐妹和乡亲们嘚一份真情,使不会说话、说不出心里话的范金花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范金花作了省上的劳动模范,如果她再往前踏一步作了全国劳动模范,她早就实现了她的心愿到北京去了。范金花心想去北京后生家延横山是听村里老人说的。他那时候还没落生听村里人说了后,延横山还要求证他是向小米求证的,小米像延横山一样也是听村里人说的,心里好奇着就问了她妈范金花,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告诉了延横山,延横山就没有什么怀疑的了他还因此在心里对范金花更多了一些敬重。

    范金花心想去北京延横山也是。

    延横山心想詓北京他没有在众人面前说过,却给小米交了底小米是延横山可以交心的人,他俩都在离村有点距离的镇中学读书同一个年级同一個班,来来去去的在村里结伴走,村里人开玩笑说他俩是延家沟里的鸭子一对对在镇中学的校院里走,校园里也有人开玩笑说他俩是樹上的鸟儿一对对……

    初中毕业要考高中了他俩在紧张的功课复习中,又一次双双对对地走在延家沟村与镇子间的公路上他俩说着以後的事。

    小米是大方的她对延横山说:你是考得上高中的,以后还会考上大学你可不能忘了咱俩在山间小路上走过的时光。

    延横山的臉儿红红的甭说我,你只说你会忘了咱俩来来去去一起的日子吗

    小米没顾上回答延横山的话,因为就在这时他俩同时听到,不知是誰在他俩一起走着的山路顶上,唱起了一曲信天游他俩应当承认,这个野腔野调吼唱信天游的人唱得是很不错呢,他吼唱得那么深凊就像此时此刻,特意唱给延横山和小米两个人听的:

    延横山和小米驻足了一会儿在山坡上寻找那个唱信天游的人,但却望穿秋水呮看见漫山遍坡盛开着的山丹丹,却看不见一个人心情有点激动,还有点儿澎湃的延横山突然撇下了小米,一个人跑上山坡在杂草叢生的山坡上,采来了一束艳红似火的山丹丹捧到了小米的跟前,塞进了她的怀里……小米把红云似的脸埋进了山丹丹的花束里。

    延橫山傻傻地问:心想去北京……你妈真说过这句话

    小米点着头,说:我问过我妈了

    延横山激动地说:我给你说呢小米,我跟你妈一样也是心想去北京哩!

    给你们说了多少回了,我不是去“哥”我是去上访,上访知道吗

    好好,你不是去“哥”你上访哩。那你说你仩访谁呀

    没想好上访谁,你跑那路作甚哩

    上坡下洼,翻沟过河你累不累呀?

    这你们就不晓得了我一点都不累,不仅不累我还乐著哩,特别是到了地方想着访谁我就更乐了2。

像东北那旮旯的小品演员赵本山忽悠人一样在延家沟村的随便哪里,时不常地也要上演這么一出小品演出小品的人,千篇一律的都是延横山的老父亲延大告。陕北的方言“告”字发音与“哥”字几乎一致,谁要招呼他叫他“大告”,听起来就像叫“大哥”而他端的也是,有事没事都爱走出村子上访。延大告自己说他是上访纠正了村里人不知有哆少回,可村里人总是把他的上访说成“告状”为了省却招呼他的麻烦,也不知是土地被村上收回怎么办谁先叫出来的不叫他“告告”,而都叫他“哥哥”延横山在县城中学读高中,每星期有节网络课这个课上得不多,却也使延横山看到了许多流行在互联网上的新鮮词汶川大地震,一位姓范的人民教师不顾学生们的安危,他自己抢先跑出教室跑到操场上来,互联网就把他叫成“范跑跑”……“范跑跑”的事互联网上正流行着突然地,有位在押犯死在了监狱里警方的解释是他“躲猫猫”,不小心在监舍里碰了墙把人碰死叻,互联网就疯传起了“躲猫猫”……啊哟嗬互联网真是太厉害了,如果有人把延大告的事情捅到网上把他叫起“延告告”,或者是“延哥哥”那是够他受的了!延横山畏惧着互联网上的那种搞法,而且也不赞成老父亲在现实生活中的做法因此就对老父亲有些瞧不起,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厌恶大学没有上成,心想去北京又去不成延横山回到延家沟村来,他铁下心就在村里勤劳致富了。

    延横山相信勤劳可以致富可他的老父亲,却不相信为此他和老父亲还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冲突……老父亲如赵本山在央视的娱乐频道演小品┅样,在延家沟土地被村上收回怎么办演着他的上访小品

除了过年扭秧歌闹红火,延家沟村没有几天喜庆活跃的日子延大告定期不定期地上访出行,可是村里人不能错过的热闹大家像看大戏一样,听到有人在村子里那么问“哥哥”在炕上歇身子的人,就一边扣着衣垺一边往出跑还有端着碗吃饭的人,一边往嘴里拨着饭一边往出跑……延大告不怕人看就怕人不看,没人看多没意思有人看了,他嘚“哥哥”就当得快活当得开心,当得有了意义

    上访,成了延大告体现自身价值的一件事了

    延大告要娱乐村里人,就是不想让村里囚忘了他过些日子,村里人和他照面说你“哥哥”不“哥”了?就会激起他的热情头一扭说我“哥”甚的“哥”?我没“哥”过峩是上访,你就等看我回去拾掇一下,这就去上访

延大告上访,拾掇自己是必须的就像延横山后来上访一样,是要把自己拾掇利索拾掇出模样来的。延大告有一件浅灰色的中山装他在别的场合舍不得穿,要去上访就翻出来穿上身……中山装有个好处,衣兜兜多且都是贴在衣服外面的明兜兜,上边的两个兜兜小可以插上戴帽的水笔,不是插一支而是并排插两支,两支笔插在一起多显气势呀!下边的两个兜兜大可以装文件、装简报。真不能小瞧延大告他有那么一些红头文件和政策性简报。他在两个大的衣兜兜里装文件和簡报不是装门面的,绝对不是每一份文件,每一页简报他都是看了许多遍,一字不落烂熟于心,要不然他还上访个甚

    闹闹热热嘚,延大告在村里人的喧嚷声里穿着浅灰色中山装,衣兜里插着笔和文件简报十分自然地又要去上访了。延大告没想到正在村里人與他像是过节娱乐一样热闹着的时候,他的儿子延横山站到了他的面前

    延横山满脸怨气,望定了老父亲延大告说:咱们都有两只手,咱就不能勤劳致富吗

正在劲头上的延大告,想不到儿子会拦住他的路想不到儿子会给他说那么一句话。他收敛起自己演戏似的姿态愣愣地看着他的儿子……父子俩四目相对,在最初的一瞬间延大告几乎要屈服于他的儿子了,但他抬起因为长年累月在土里刨食的手洎己先看了看,然后又让儿子看他给儿子说了,你看你爸的手那是不是一双勤劳的手?啊你说是不是?你爸从扛得动锄头把子起僦在土里刨食了,你爸不勤劳吗可是……可是你爸富了吗?

老父亲的手就在延横山的眼前他认真地看了,还把他的手放到老父亲延大告的手里这一放使他有些气馁,甚至想要哭……他能够想象老父亲延大告在扛得动锄头前,和他一样也是一双鲜嫩柔软光滑的手,怹在土里刨食刨了一辈子,把他的手都刨变形了生出了一手的老茧……眼泪在延横山的眼眶里转着,有两滴挂不住掉了出来,砸在咾父亲延大告粗粝的手上

村支书范金花,这时也在围观的人群里延大告说起了他的手,在土里刨食的手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来也看她嘚手了;还有围观的人,都受了延大告那句话的刺激像范金花一样看起了自己的手,他们中看得羞涩的,低下头来看;看得大方的紦手还高举起来,对着晴朗朗天空看……延大告把大家的举动尽收眼底他给掉了眼泪的儿子延横山又说上了:勤劳致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咱延家沟村,我不是最勤劳的咱们支书范金花才是最勤劳的,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你就问大家,问支书她勤劳出了个甚?

    咳嗽像斧头砍柴似的,范金花在人群里咳嗽起来了艰难地咳嗽了几声,范金花还是思量着走到延横山和他父亲延大告的跟前来开始勸说父子俩。

    范金花一副和稀泥的口气她先检讨了自己,说她把村里的事总是弄不好接着再说延大告,说她把延大告挡不住现在有兒子挡你了。这么说了后还说延横山读了书和没读书就是不一样,识得大体懂得大理,把你老爸挡住了就扶你爸回家去吧。

    延横山聽话地牵了老父亲的手拽着老人家从围观的人群里走出来,向他们家的窑院里走去走了有十来步,范金花朝着他们父子的背影又说了幾句话

    范金花说:咱们在山洼洼讨生活,不在土里刨食咋办土能生金,还真就要勤劳着哩勤劳才使土生金!

把演出上访小品似的老父亲延大告拽回了家,延横山还在想老父亲的话同时又想起支书范金花的话,他觉得两位老人的话都有理咱是生在山洼洼了,咱努力過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离开土地,到城里去吃香喝辣可咱没那个命啊,咱离不开土地就还得在土里刨食,像支书范金花说的土能苼金,勤劳才能使土生金延横山就照支书范金花说的,要使自己勤劳起来要使土里生金。可是延横山不时又会想起父亲延大告说的话勤劳致富?你见谁勤劳致富了

    晚上睡觉做梦,梦里是手老父亲延大告的手,支书范金花的手…… 一双双勤劳变形的手像是铺天盖哋的一张网,都要把延横山埋起来了延横山捂住自己的眼睛,可是没有用他看到的还是手,带茧的、变形的手……延横山从梦里挺起身子他看见了老父亲延大告伸在被窝边的手。月亮从糊着粉廉纸的窗户照进来把窑炕照得一片亮,探起身子的延横山眼盯着老父亲嘚手,他真想把那老茧厚硬的手拉在自己手里啊!

    老父亲延大告不再演上访小品了他和立志勤劳致富的儿子延横山,点土豆种玉米,播糜子种谷子……父子俩忙得汗流满面,用勤劳要使土生金

    真是不错呢!老父亲延大告不愧为土里刨食的把式,他指点着儿子延横山把土豆、玉米、糜子等庄稼活儿,做得又精又细仿佛绣女织锦一般……渐渐地,延横山的手不再白嫩手心里也打上茧子的时候,他絀落得像老父亲一样也能很好地侍弄地里的庄稼了。

    不过老父亲延大告不再上访,嘴里的怨气话还是有的他时不时地会对儿子延横屾说,说他的嘴淡了又寡又淡。

    延横山起初不知道老父亲嘴淡是咋了就还关切地弄回家一点酒,弄回家一点肉在锅灶上弄出来供老父亲延大告吃用。可是老父亲吃用了还要说他嘴淡延横山听着,他听出来老父亲并不甘心老老实实窝在家里他是还想上访的。因为延橫山听老父亲十分陶醉地给他说过

    父亲延大告说:我去上访,到镇子上镇上的领导把我当人敬着哩;我去上访,到县城里县上的领導把我当人敬着哩。

    父亲延大告的上访仅限于镇子上和县上。

    镇子上的领导和县上的领导对来上访的父亲延大告怎么就当人敬着哩父親延大告说,在家吃酒吃肉算不了啥吃喝不出气氛来。到镇子上和县上吃酒吃肉有领导陪着,就能吃喝出气氛来末了,父亲延大告還启发延横山你是没有享受过那样的气氛,等你享受过了你就知道了。

    延横山想象不出来老父亲念念不忘的那种气氛,真就如他说嘚那么享受上访有理是不是?告状无罪是不是人不是逼到那个份儿上,谁愿意拉下脸去上访去告状。

    延横山把上访成瘾、告状成癖嘚老父亲延大告拖在家里和他一起把东山的日头扛在肩上,扛到西山里过着他在心里想着,也仔细琢磨着怎么致富的事延横山有文囮,想得比较开但他再怎么想,就还是他们延家沟村就还是延家沟村的土地,祖祖辈辈勤劳耕作的土地啊!延横山横想竖想总是想鈈出别的办法来。正困惑时范金花上门来了。

    随范金花上门来的还有一位白脸脸的女子范金花介绍说,白脸脸的女子是新到任的黑镇長黑是镇长的姓,白是镇长的脸延横山没有多想,就在自己的心里乐开了而他的嘴脸,该是他心的窗口嘴和脸也乐了起来。

    老父親延大告对新来的女镇长很热情他招呼女镇长往他家的窑里坐,女镇长没听他的招呼自己走到他家窑院的石桌前,在一块石凳上坐下來她反客为主地招呼起延横山来,让他也到石桌前来坐说她有话要和延横山说。

    延横山拿眼征求老父亲延大告和支书范金花的意见陝北农村,家有老人后生家又岂能走在人前头?老父亲没来得及开口范金花抢在前头说了。

    范金花拉了一把延大告说:后生家说话,没咱插的嘴走,咱到一边也说咱的话去

    白脸脸的黑镇长很是受用范金花的话,随即向她投去赞赏的一瞥

    范金花是知趣的,她扯着延大告往一边去又还不忘向白脸脸的黑镇长介绍:我们延横山,是延家沟少有的知识分子我是要培养他的,你是大镇长你责无旁贷,更要培养他哩

    白脸脸的黑镇长没接范金花的话,她再一次反客为主来请延横山在石桌前坐了。头一回和脱产的镇领导接触延横山囿一点拘谨,还有点羞涩他搓着手和白脸脸的黑镇长隔着石桌坐下来。他坐下后还不忘再瞥一眼拽扯着走出窑院门口的老父亲延大告囷支书范金花。

    延横山把他的眼光收回来了他从白脸脸的黑镇长到他家来,头一眼正视她

    白脸脸的黑镇长笑吟吟地说:你们范支书说嘚没错,在咱们这些穷山僻壤有文化没文化的年轻人,都走出去了到繁华的大城市找钱逛眼睛去了。你是好样的能留下来,还扯着伱父亲息访在本乡本土里寻找致富的门路,我要支持你当然还要培养你。

    黑镇长笑吟吟地说着开场白很自然地还把她的手隔着石桌伸过来,和延横山握了一握这让延横山有那么一会儿的迟疑,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曲传统的陕北信天游这曲信天游有个很迷人的名字《拉手手》。

延横山的脸极不自然地红了起来他在心里斥骂自己胡思乱想。不过呢黑镇长的脸白,手比脸好像更白她把手伸过来了,人家是主动的有礼的咱能眼睁睁失礼吗?延横山的父辈们在和公家人握手时,都要习惯地把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一擦然后財受宠若惊地去握公家人伸来的手。延横山不知不觉地也沾染上了他们的习惯他看着黑镇长的白手手,不知所措地在他胸前衣服上把怹的手擦了擦,这才去握黑镇长的手

    黑镇长是善解人意的,她说:咱不要太拘谨好吗镇长不镇长的,那是一顶帽子戴在谁的头上都昰戴,我不过比你幸运了一些大学毕业,被组织选派到乡镇踏实干了几年,组织就把镇长的帽子戴我头上了

    延横山架不住黑镇长几呴话,她这一说当下让他服气上了,因此一扫他刚才的拘谨平静下来,瞪着热辣辣的眼睛看着黑镇长说话了。

    黑镇长说:让你说对叻我正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哩。

黑镇长表扬延横山干脆利落并鼓动说,咱们都是新时期的年轻人咱们该有自己的胆识,该有自己的担當改革开放,大城市有大城市的优势小村庄也有小村庄的作为,就看我们怎么努力了不努力,一切皆无可能;努力了一切皆有可能。就说咱们延家沟村吧地处偏僻的陕北沟谷地带,交通不发达通讯不便利,人才资源匮乏咱们怎么办呢?坐在家等吗跑出去乱撞吗?我以为都不是办法咱们要找到自己的优势,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动性使优势产生化学反应,为咱们的发展和进步上一个新台阶……黑镇长的口才真是不错呢!延横山被她吸引了,他承认黑镇长的思路有她的道理也承认黑镇长的感情是真挚的。黑镇长在为民做主想事而且想着为3民办事,延横山怎么办呢他就只有感动了。他没有打断黑镇长对他一个人的滔滔不绝他想知道黑镇长所说小山村的優势是什么?黑镇长说出来了他是一定要响应的,一定要配合的高中毕业回到村里来,自己日思夜想的不就是黑镇长现在给他说的那些话吗?

    延横山正听得心花怒放黑镇长却突然收住话头,望着聚精会神的他向他问话了。

    黑镇长说:横山啊你是咱们镇上留得住嘚知识分子,你说我说的在理吗

    延横山激动地点着头,说:在理在理。

    黑镇长却还卖着关子问:理在哪儿?

    黑镇长毫不犹豫地说出她的想法了她说咱们小山村的优势是和大城市互补的,咱们小山村出产的土豆、小米、绿豆等杂食说是粗粮副食,可也是咱们的特产咱们的优势哩!咱在咱的优势上做文章,粗粮细作杂粮精作,我就不信没有咱的好日子!

    像有团火在延横山的心里燃烧他给黑镇长表态了,说:镇长说得对我听镇长的。

    黑镇长把她的主意连盘子带碟地端出来她说就从土豆开始,咱把土豆做成淀粉摊成板粉,锤荿粉条拉成粉丝,自己吃更让别人吃。城里的超市、城里的火锅店……嘿嘿城里人就爱吃绿色食物……

    延横山的心像打开了一扇窗孓,豁然明亮起来他说:没人干我干。

    延横山是太激动了他面对着白脸脸的黑镇长、可亲可敬的黑镇长,真想伸出手去拉住她白生苼的手手,说上几句肺腑话但他双唇颤动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这是不要紧的善于捕捉他人心理的黑镇长,早已发现了怹心里的感激她来为他圆场子了。

    延横山重重地点着头说:是哩,我的心是热的我知道感激人。

    黑镇长说:但你不要感激我我是鈈值得感激的,这是我的职责你听我说,你要找准你该感激的人

    延横山被黑镇长说糊涂了,他说:谁

    黑镇长不卖关子了,说:小米吖!

    延横山懵懂地重复了一遍黑镇长的话:小米

    黑镇长说:是小米,她把你介绍给了我她说你俩是小学、中学的同学,她说她知道你你就是山上卧的虎,你是有志向的我就找你来了。

    延横山把他的头低了下来他不能听人提起小米,这是他心里的一道伤一提起来惢就疼。

    啊啊!亲爱的小米啊……延横山的心自从小米嫁给镇派出所的干警高怀志后,像结了冰一样硬邦邦、凉哇哇的,黑镇长来延镓沟村动员他在土豆深加工上做文章时向他吐露了小米的情况,他的心就如结冰的长河受到太阳的照射,一下子都化成了水

    延横山感激白脸脸的黑镇长,更感激想念他的小米高考失败的延横山,原以为自己成了一个被生活抛弃的人但是没有,黑镇长和小米关心着怹他觉得够了,他还是生活的宠儿

    白脸脸的黑镇长,把延横山动员起来后还叮嘱支书范金花要着力培养延横山,并扭头问延横山:伱在高中就交了入党申请

    延横山点头说:我是高三头一学期交的。

    延横山想了他把这件事给小米说过,黑镇长知道这件事肯定还是她说给黑镇长的。这么想着延横山扭头去看支书范金花。范金花接住延横山的眼光说:你回村里来,就再写个申请交到咱村支部,峩当你的入党介绍人

黑镇长的目的达到了,她以为乡村事业的发展,需要一大批有志青年的加入可是,乡村青年十有八九离开了自巳的故土到大城市里寻梦去了,能留下来的就必须关心他们,这种关心不只是生产和生活上的还应有政治上的。延横山就很不错怹是应该作为新鲜血液,发展为党员的一分子范金花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很适时地说了她该说的话黑镇长就又要鼓励一下她了。

    黑镇長说:范支书说得对我们农村基层党支部,一定要注意吸收新鲜血液进来使基层支部永远保持青春活力。

延横山的热情被白脸脸的嫼镇长调动得都要燃烧起来了。他回家当即写了入党申请书交给自愿作他介绍人的支书范金花手里。接下来便没黑没明、全力以赴地照着黑镇长的指示,开始了土豆深加工的产业发展黑镇长说得没错,土豆真还就是他们这里的优势特产在陕北,在延家沟村大家无┅天不食土豆,无一顿不食土豆土豆可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哩。

延横山拿定了主意就以制作土豆淀粉,进而制作板粉、粉条粉丝为优勢产业发展的突破口。他定下来的事老父亲延大告也很支持,责无旁贷地给儿子延横山当起了顾问土法上马,在自己家里先做起土豆澱粉来了延大告的土法工艺,非常简单就是把土豆粉碎后自己沉淀。这是延横山所向往但却不是他向往的全部,家庭作坊式的做法太小家子气了。黑镇长给他指出的是种开放型、集约型的大视野,他要组织起延家沟村的老老少少、全部加入到土豆深加工的产业发展中来运用现代化的生产技术,大规模、高效率地进行生产进而走出延家沟村,走出陕北打入到大城市的市场中去。

主意已决延橫山在延家沟村东家进西家出,他动员着村里的人想要大家共同出资,组建一家股份制的土豆深加工企业可他的努力,却没有起到多夶的作用村里人对他的滔滔不绝,表现得都很冷淡为此,他还找了支书范金花结果呢,依然不怎么好延横山给支书范金花说的是集资办企业的事,支书范金花给他说的却是村支部研究发展延横山入党的事牛头不对马嘴,延横山感到非常失望就在这时,小米站出來支持他了延横山不知道,就在他和范金花说事的时候从镇上回家看娘的小米隔窗全听到了。长在一个村子里他俩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是村里人看得见的。小米嫁给派出所民警高怀志并不是说她对延横山没感情,她是觉得延横山书读得好迟早要读进大城市里去嘚,她不想自己成为延横山的累赘就咬着牙,在她母亲范金花的说合下嫁给了高怀志。延横山高中毕业回到村子里来他要发掘土豆罙加工,而且是要带领全村的乡亲一起来发展小米想她是该站出来帮助延横山的。

    小米回了一趟镇子连口水都没喝就又赶回村子里来,把她攒在家里的存折还有她的金项链、金耳环都拿了来,把延横山堵在了村子里一股脑地交到了延横山的手上。

    小米说:都给你伱拿去,算是我入的股

    延横山的手颤抖着,他的眼睛湿了起来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他客气地说:谢谢你,小米!

村子里发苼的这一幕被许多人看见了,其中就有支书范金花在生产生活中苦苦实践了几十年的范金花,她年轻过年轻时也冲动过,她自以为洎己是有良心的也是有雄心的,为了延家沟村她担待起支部书记的责任,更担待起一个共产党员的荣誉她上年纪了,上了年纪后她总结自己,为了改变延家沟村的面貌为了乡里乡亲过上好日子,她力出了劲用了,像延横山听了黑镇长的指导在村里发展土豆深加工一样,她也听从过上级的指导在村里发展这样那样的致富行动,可每一次除了劳民伤财,没有一次成功延横山像她一样,也来帶头脱贫致富她想她是应该支持的,但她心里怕呀怕延横山的行动失败。女儿小米站出来支持延横山了她没有和她这个母亲商量,她不怨女儿知道她的心里并没有放下延横山,甚至可能还深怀着对延横山的愧疚

    范金花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不能沉默了她把自己嘚存款取出来,召开了一个村民大会当着村里人的面,把她的存款入股给了延横山

支书范金花有了态度,村里人跟上来就都有了态度全村人一户不落地都入了股。最让延横山感动的是他要叫太奶的白凤鸣老人八十多岁的她,寡居多年没有余钱入股,就把她的寿材叫人抬出来让延横山折价帮她入股……延横山眼里噙着泪水,怀揣着乡亲们的信任把机械化的土豆粉碎机搬回村里来了,还有吊粉机、烘干机什么的陆陆续续也都搬进了村子,在近年来废弃的村小教室里扯旗放炮地安装起来,并紧锣密鼓地运转了起来

    这样一件富囻的事情,轰轰烈烈地搞了半年多最后却成为延横山的老父亲再次踏上上访路的理由。

    甚的个富民我看又是一次瞎指挥,是伤民是害民。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延大告再次走上了上访的道路。在党旗下宣誓成为一个预备党员的延横山,从半年前的意气风发突然变得焦头烂额,颓败沮丧老父亲去上访,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拦在心里,他甚至有种别样的情愫在发酵

    延横山没有阻拦父亲延大告重走上訪路,老人家大大咧咧、吆吆喝喝从村里走过说他要去上访,他碰到了村里许多人包括支书范金花,都没有阻拦他而且也没有他原來上访时,像演小品似的戏谑和闹腾大家齐了心,好像都在鼓励他去上访似的严肃着自己的眉眼,目送着延横山的老父亲延大告去上訪

轰轰隆隆的土豆粉碎机,还有吊粉机、烘干机一下子都沉寂下来了。开始时土豆粉碎机、吊粉机、烘干机在延家沟村启动起来时,大家也有那么几天的不适应但大家感到了这些机械转动和轰鸣的新鲜,以及对此所怀抱的期望就都容忍着那昼夜不息的轰响,并且想和延横山一样站岗值守这些隆隆转动的机械,看着土豆粉碎机把洗净的土豆疙瘩,喂到它的钢铁嘴巴里囫囵吞枣地吞进去,粉碎荿细腻的白色沫糊转场到淀粉沉淀池里,把土豆的淀粉分离出来然后又喂进吊粉机里,让它的钢铁嘴巴再吞进去吐出来板粉,或是粉条、粉丝经过烘干机烘焙,制作出成品的板粉、粉条和粉丝……

白脸脸的黑镇长说了土豆、小米、荞麦等农作物是陕北的优势产品,进行深加工就又是大城市双手欢迎的绿色食品。延横山听了她的话动员乡亲们出资入股办起了土豆深加工公司,他想着在土豆深加笁上先打开局面然后再逐渐拓展到小米、荞麦等陕北特色土特产品深加工中去,可仅此一个项目就使他伤透了心。他承认黑镇长也是恏心是真的关心他支持他,也是真的要培养他……她说的话没错土豆深加工没甚难的,在延横山大刀阔斧干开后她还抽出时间,到怹进行深加工的车间现场看了两次对他敢闯敢干的精神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扬。可是深加工出来的土豆产品,却销不出去这让延橫山还怎么发展?

    延横山想要求白脸脸的黑镇长给予他更多的指导他到镇政府找黑镇长了。去的时候延横山把板粉、粉条和粉丝都带叻一些,到了黑镇长的办公室黑镇长还直夸延横山深加工的土豆产品好。延横山说他带来一些给镇政府的灶上做点贡献,让领导们也嘗一尝

    黑镇长给延横山倒了开水,说:镇政府的灶上说你的土豆深加工产品没问题我们要带头吃,但不能白吃我们可是要付你钱的。

    延横山让黑镇长说到了伤心处他说:土地被村上收回怎么办不在乎镇政府灶上吃多少,我们加工出来的产品太多了堆在村子里,再鈈销出去我们就没法再深加工了。

    黑镇长白格生生的脸儿拧出了疙瘩她说:你去找市场啊!

    黑镇长说:我的办公室当然没有市场。听峩说市场是要找的,不在你们延家沟村不在镇政府,不在我的办公室市场就在你的嘴皮上,你要到处找的

找市场……延横山不是沒有找,他找过了从他千般调试,万般努力让延家沟村的土豆深加工设备都正常运行起来后,他就自觉去找市场了县城去过了,又詓延安城还跑西安城,不能说他们加工的板粉、粉条和粉丝有多少问题但是从包装到卖相,比起进入超市和大酒店、大饭馆的同类产品他们的产品存在着明显的差距,他怀疑那些晶莹鲜亮的产品可能添加了一些不该添加的东西,他的产品绝对保证绿色可是负责采購订货的人员,谁高兴听他们解释呢他在西安见识了一个大型超市的采购人员,他得承认人家倒不是歧视他,是他自己提不起精神来 

    那人说:你的东西看相不佳,但我知道吃相是不会错的

    延横山听着有门,赶紧说:我保证我们的产品绝对绿色,不像……

    那人截住叻他的话:不像什么在我们超市,你不能这么说我说你的产品,不要随便拉扯别人

    延横山把嘴闭上了,他眼巴巴看着教训他的那位采购人员等着人家再往下说。那人也不客气伸手向他讨要他的板粉、粉条和粉丝的认证文件。这一问延横山傻眼了,他的宝贝产品還没有申办这些认证因为在此之前,他还不知道生产的板粉、粉条和粉丝要想进入超市,还要申办这样那样的文件

    谢过了超市里的采购人员,延横山马不停蹄地跑起了他们的土豆深加工产品的品牌注册和市场准入认证的事项中去镇政府没有这些权力,延横山就往县仩的工商管理部门跑有些审批项目,县上也没有权力他就往市上跑,上下跑了不知多少趟延横山只觉把他的腿都跑细了,把他的舌頭都磨薄了却没有拿到一份有用的证4件。

延横山走投无路又去镇政府找白脸脸的黑镇长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找黑镇长因为他到黑镇長办公兼住宿的一间套窑里,看见黑镇长把她的床铺都已打了包还有书架上原来排放整齐的书,都卸了下来……黑镇长给延横山说她偠去省委党校学习,学习过后还不知能不能回镇上来。黑镇长说得有些感伤这叫延横山的心里很不好受。关心他支持他,培养他的嫼镇长在延横山的心里,是把她引以为知己的在黑镇长要去省委党校学习的时刻,他便是有天大的事都说不出来了。倒是黑镇长善解人意地问延横山了

    黑镇长说:很不巧,我就要去省里学习了

    黑镇长说:我猜你来不是给我送行的,你有事要给我说是吧说,我听著

    这是捂延横山的嘴吗?延横山有那么点意识可也仅仅意识了一下,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没说出他找黑镇长要说的话。

黑镇长学习詓了延横山拿不到土豆深加工可走市场的那一套叫他头痛欲裂的证件,他就只有关闭了在村里轰轰隆隆运转了半年多的机器喧闹的延镓沟村重新沉寂下来,延横山算了算账他带头搞起的土豆深加工公司,或三百或六百,已经欠下村里人近二十七万元的股债而这,還不算收购到公司来没能及时付款的土豆那也是村里人主动交售到公司的,算下来也该有二十万元了

    土豆深加工的机械全都停止了轰鳴,可是村里人都还要到土豆深加工公司里来来的人没有逼迫延横山什么,言语上没有行动上更没有,但来人看一眼延横山都让他囿种被揭去脸皮般的痛伤难过。

太奶白凤鸣也到土豆深加工公司里来看了老人家在停止运转的机器身上摸着,她像是害怕摸疼了它们似嘚轻轻地把它们都摸了一遍,回到家里躺在窑炕上,不吃也不喝大家去看她,延横山也去了白凤鸣老人拉住延横山的手,给他说咱加工的板粉、粉条、粉丝又不是毒药,市场是个甚市场不吃了咱自己吃,你把学校里压着的板粉、粉条、粉丝分给各家各户咱自巳吃。

    延横山听了太奶白凤鸣的话他把板粉、粉条、粉丝一把不剩地分到各家各户去了。太奶白凤鸣也分到一些可她没能吃进嘴,怀菢着板粉、粉条和粉丝静静地咽了气。

太奶白凤鸣把她的寿材入股进了土豆深加工公司她咽气了,延横山不能把公司停产了的机器再變回寿材他就和老父亲延大告商量,把老父亲给他自己准备的寿材抬了来装殓了太奶白凤鸣。延横山的老父亲离开太奶白凤鸣的坟連家都没回,就嚎吵着上访去了村里人一改延大告原来上访时的耍耍闹闹,严肃着脸孔目送上访的延大告走出村子,盼望他的上访能給大家带来点儿好消息但没有,隔几天村子里开来了一辆皮卡汽车,车上拉着延横山的老父亲延大告他横躺在汽车上,身体早已冷硬头上裹着纱布,纱布有一坨渗出来的血也已干硬成一疙瘩……皮卡汽车是交警部门的人租来的,同行的交通管理人员说得明白他們在西安郊外的公路上,发现了延大告的尸体他是意外车祸致死的,现在正全力搜寻线索千方百计找寻肇事车辆。他们还说幸亏老囚的口袋里有身份证,如不然都可能按无名尸体在城里火化了呢。

    延横山早就想哭了为他的土豆深加工公司,为他没头的蜂一样到处跑可他忍着没有哭,老父亲的意外死亡让他有了哭的理由,他跪在老父亲的面前石破天惊地哭起来了。

    板粉、粉条、粉丝的味道是特殊的炖与熬不一样,熬与炒又不一样有好些日子,延家沟村就被这特殊的味道统治着村里的人,无人不食分到家里来的板粉、粉條、粉丝便是呼出来的气息里,也充满了板粉、粉条、粉丝的味道……延横山受不了这气味的熏染他像死在上访路上的老父亲延大告┅样,也从村里走出来了

    当然,延横山走出延家沟村不是去上访的他是要走出村子透透气,他觉得他不走出村子被板粉、粉条、粉絲的气味熏染着,会把他熏染得窒息过去的

    延横山在走出村子前,挨门逐户地走了一遍他给入股土豆深加工公司的乡亲说了,他要还給大家股份大家的票子得来都不容易,他不能把大家的票子白费了延横山把这些话对每家每户的人说了后,这才去了支书范金花家怹把他说给大家的承诺,照本给范金花也说了一遍他在给范金花说的时候,还多加了两句话

    延横山说:大姨,横山太年轻了

    范金花說:谁不是从年轻处走来的?大姨跟你一样不是生来就满头白发,大姨像你一样也年轻过。

延横山本来还有话要说的被范金花这么┅说,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在他的心里,早前对范金花还是有些意见的主要因为小米,再是他被白脸脸的黑镇长烧火着大办土豆深加工的事小米和他有情有义,为母亲的范金花该是知道的却把小米嫁给镇派出所的高怀志;他决心在村里办土豆加工公司,为支书的范金花在态度上是不积极的。延横山碰了一鼻子灰来向范金花告别,听到她的这一席话他对她的不满,就像心里揣着的冰块似的僦都化没了。

    延横山正想对范金花说两句感激话范金花却接着说:村里确实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呢!唉,可你也要走……咱们村你们姩轻人都要走空了。

    延横山知道范金花说的不是假话范金花不服农村落后、农村贫穷,在村里熬着她熬得是很勤劳的,她熬得是很执著的她不负她的一生……延横山在心里敬佩着老支书范金花,于是跟着她的话说了

    延横山说:要还大家的股份,我得出去弄钱弄下錢我就回来。

    范金花说:外头的钱在大街上铺着就等着你去捡吗?天下有两件难事吃屎难,挣钱难你可想好了。

    范金花说:我不是拉你只是想给你说,咱延家沟村的路给你通着哩四时八节的,我会叫人替你到你老爹坟上祭酒烧纸的

    延横山的膝盖突然变得特别软,他真想跪下来给范金花磕头了,他差不多都要做出那个举动时被范金花发现了,并迅速伸出手来扶住了延横山,给他说了出门湔到你老爹坟上烧些纸钱去。

    撂在以前延横山可能不会听范金花的话,但这一回他听了,出门前到他老爹的坟上去了他给横死在上訪路上的老爹跪下来,祭了酒烧了纸,流着眼泪向老爹告别说他不孝,他把老爹从上访路上拽回家却没能让老爹省心,又逼着老爹仩访去了这一次上访,没访到甚倒把老爹的命都搭进去了!

    延横山在老爹的坟前告别时,忽然听到一曲信天游他听得出来,这是一曲叫《哥哥出门妹难受》的信天游:

这是小米在唱吗是的,是小米除了她没人唱得这么好。跪在老爹坟前的延横山感到一阵阵地心疼,他愣愣地站起来举起头,朝着信天游的声音寻了去他看见对面山上,有一点红影移动着延横山希望那惹眼的红影是飘着的,就潒飘飘荡荡的云霞一样但却没有,那团亮晃晃的红影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延横山把他的眼睛睁大了大得几乎都要裂开来,他努仂地盯视着那团红影虽然不能看得很清,但他知道那就是宜人的小米呢

    延横山由不了自己,在小米的信天游落下来时他追着她的信忝游也唱起来。

    延横山唱的是流传陕北的《圪梁梁》:

    一团红影影的小米一定听见延横山唱的信天游了就在延横山唱得换气的当儿,接著也唱起《圪梁梁》:

    我要和我的三哥哥从圪梁梁上走回来

    苍天真是气人,怎么就不给延横山生出一双翅膀让他飞起来,越沟跨梁飛到小米的身边,给她说说他的伤心还有他对她的感激。他愧对小米的支持没能把土豆深加工的事搞起来,他把小米亏下了在延家溝村,延横山一户不落地给大家说了他的亏欠,现在就剩小米一个人了他是一定要给她说的。

    匆匆忙忙赶回村子去支书范金花的门仩去找小米,得到的消息是小米回镇上去了。延横山要从延家沟村走出来头一站就是镇子,到了那里他才能坐上公共汽车,一站一站再往出走……还有甚个牵心呢低头想,一件一件还真不少抬头想,就甚的个不多了唯有一个小米,延横山横竖放不下他是必须見她一面的。

    一个蛇皮袋的简易提包延横山不死心,装着他制造出来的板粉、粉条和粉丝此外还有他路上要用的几样小零碎,这就走絀延家沟村走到镇子上来了,他没直接去汽车站而是拐到镇子中心的派出所,他去找牵着他心肠的小米但却没有找到,原因是他被协警高怀志挡住了。

    真是不巧在派出所门口问人,偏偏问到了高怀志延横山说:同志,你晓得小米在哪里吗

    高怀志把延横山打量叻好一阵,说:咱俩没见过面但我猜得出来,你是延横山

    延横山倒奇了怪,说:你是谁呢

    延横山明白了,他问的人是高怀志就把怹本已热情的脸弄得更热络了。他说:哦哦……

    还没“哦”出句囫囵话,高怀志的话就呛上来了你找小米,是给她还钱的吧

延横山嘚脸红了,他口讷得再也说不出半句话眼看着高怀志,向他逼了一步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一步,一步高怀志步步逼退着延横山,让他恨不能脚下有个裂缝萎缩了自己的身子,钻进裂缝里去可惜没有,延横山就只有步步退着把自己退得几乎绝望崩溃时,小米從派出所里冲出来了她冲到高怀志的身边,两手抱住高怀志的一条胳膊赔着一千个小心,一万个无奈劝说着高怀志,要他不要逼人

    高怀志愤怒了,一甩胳膊把小米摔倒在当街上。高怀志质问小米:我逼人啊,你说我逼人

    延横山不能退了,他手提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向高怀志的身边进了一步,他是还要向前进的仰面摔倒的小米猛然跳起来,插在高怀志和延横山之间双手推着延横山,嘴里帶着万千乞求要延横山走。

    小米说:这里没你甚事你走!你走!

    延横山转身走了,他没有抬手在眼睛上抹但他知道热辣辣的泪水从怹的眼眶子里,正汹涌地往出流……他没有回头像小米劝说的,他走了走得很远了,却还听得见高怀志对小米的怨声怨气

    高怀志说:“你会赔呀!把钱赔给他了,我看你还想赔甚是想把人也赔给他吗?”

    眼泪模糊了延横山的眼睛他是怎么爬上公共汽车的?怎么到嘚延安市怎么去的大西安?怎么进的北京城他稀里糊涂,不能说全都泡在眼泪水里的跑却也几乎差不多。不知不觉的延横山像他撞死在上访路的老爹一样,也走在了上访的路程上

床上铺的是白,盖的是白还有来来去去的人影和四壁的墙面,以及亮晃晃的灯光嘟透着一种叫人死心的白……我这是到了哪儿呢?睁开眼睛的延横山实实在在地糊涂着,他努力地思想着这就想得远了点,想他走出延家沟村一路到了西安,他是来西安打工挣钱的他不怕吃苦,可他在西安转磨了好多天就是找不到要干的活他心急火燎,在劳务市場上撵着一个来挑选建筑工的人他给人家说他有力气,吃得苦那人瞧着他,问他都会什么砌墙,抹灰铺地……延横山听他说,一樣一样地摇着头那些活儿,都带着一点的技术他没做过,的确不会做那人就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说他不要有力气、吃得苦的人,他要有技术的人那人说着,用他的手在劳务市场一划拉让延横山看,说满市场的人谁没力气?谁吃不了苦延横山却不依鈈饶,撵着那个挑选工人的人向他哀求,说他需要钱他没别的办法,他就只有一身力气那人被延横山缠磨得笑了起来,给延横山说叻你说你需要钱!这我相信,你说嘛谁放着家里的轻松不守,跑到城里来弄啥就是需要钱,寻钱来了延横山被那人说得哑口无言,他几乎都绝望了却柳暗花明一般,有了一丝转机那人给他说,看你是个说实话的人你就跟我走,叫你学上几手砌墙、抹灰……藝多不压身,你觉得怎么样

    延横山能怎么样呢?他屁颠屁颠地跟着那人走了在城外的一处建筑工地上,延横山像头牲口一般把东海裏的日头背着,撂倒西洋里去一天两头,摸着黑在工地干他却没能学到手艺,只在一台灰浆搅拌机旁往搅拌机口里没头没尾,没穷沒尽没边没沿地喂着沙子、洋灰和水……延横山害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当成沙子、洋灰和水喂进搅拌机口里去。

    苦做苦受工地里的笁友们听见延横山一口的陕北腔,大家便苦中作乐地吃过饭后或是睡觉前,怂恿延横山给大家吼唱他们陕北的信天游延横山不是端架孓的人,5他经不起工友们的鼓噪同时也是为了大家有个乐子,就大大方方地给工友们吼唱上一曲

    延横山会唱的信天游不少,他给大家幾乎唱了个遍唱到后来,还自己创作新的信天游来给大家唱他新创作的信天游有一首叫《庄稼汉》:

就在延横山把这曲新创作的信天遊唱给工友们听的那天,他们施工的那幢楼也封顶完工工友们听着延横山吼唱这曲信天游,开开心心地算着自己的账觉得老板该给他們结工钱了。老板就是把延横山带到工地上来的那个人他从整幢楼的工程中分包出来一部分,说他是老板那是抬举他。在工地上老板和延横山他们一样,黑汗流黄汗淌,并不比他们少干老板也给大家许了愿,他从工程上拿到钱自己是不留的,他就分发给大家讓大家揣在怀里捂着去,把冷钱捂热咱下来再接工程再挣钱。

    可是老板从工程上拿不来钱一天一天拖着,老板的头发在长延横山他們的头发也在长,大家没有心情整理头发一群人把自己都像长疯了一般……万般无奈,老板带着他们一伙长头发的汉子上访到市劳动管理部门,一次去不能解决问题二次再去。还不能解决问题长头发的汉子们就去了市政府……正是这一来二去的上访,把延横山培养鍛炼出来了

    好像是,别的上访人群千篇一律地书写一个白布条幅,或者要求严惩什么或者要讨公道什么。他们的上访队伍不写白咘条幅,大家一头长发在延横山的带头下,大唱信天游起名叫《东海日头背到西洋去》:

    半夜三更炕上起,眼前都是黄土堆;

    东海日頭背到西看不见路才能回。

    黄土坡坡土坡黄黄土坡坡难种粮;

    受苦受累又受罪,米汤水水来充饥

    这种独特的上访形式,吸引了许多圍观的人群信访办的人惊讶了,来和他们谈条件答应他们的要求,迅速解决了他们的问题看来,只要政府部门不扯皮下决心解决咾百姓的问题,还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可是领头吼唱信天游的延横山,却也在信访部门挂上了号多方调查,查清了他的情况把他的事報告给了他在陕北的地方政府,来人把他带了回去

延横山不是牲口,带回原籍找根绳子把他拴起来他不是,他有两条腿他还要走出來,还要拼死拼活地挣钱挣下钱了还村里人投给他的股份。除此之外还有个不甚明确的目的,他还想找更上一级的领导把他在村里夶办土豆深加工的煎熬给领导们说说,如果谁能和他好好说说把心里的疙瘩解开来,他就不再找他们了他的时间很紧,他没有闲时间仩访可是没人听他说。他就想起和工友们讨要拖欠的工资上访时吼唱信天游的招数,他偷偷地乐了乐了一乐,就又在信访部门的大門前吼唱起了信天游

像前次上访唱信天游一样,延横山扯长喉咙吼唱了一嗓子当下就起了作用,不怎理会他的信访接待人员把他请進了信访室,听他说他想说的话了可他说着,说了没有多会儿有人把他带走了,是不由分说带走他的带到一个四壁没有窗子的黑屋孓,刚一进去他的腰上,腿上还有后背,就挨了一顿黑打他开始还喊叫了,喊得嗓子哑了有人就给他一瓶凉水让他喝,给他说伱喝点水,润润嗓子继续喊延横山就有些明白,他怎么喊都是没用的

    虽然挨了黑打,水有他喝饭也有他吃。延横山不知道他还会受什么样的窝缠等了几天,就又有陕北的地方政府派了人来把他带回陕北了。

几次带延横山回陕北的人都有高怀志在,他对延横山是鈈怀好意的想着法子羞辱延横山。这一次也不例外接到延横山后,前后左右都是钳制他的人延横山回了一下头,他想看看把他押了赽一天的地方究竟是个甚地方?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像西安城里的许多住宅院落一样,拥挤、杂乱、吵嚷……后来延横山不断地上訪,他上访的理由也在不断地增加着,起初只是想给那位领导说说他的悲苦下来就还加上他上访遭遇的非人道遭遇,一次次地累加着他都不知道他要为甚上访?上访到甚时候是个头

    高怀志是怎么羞辱折磨延横山的?他这方面的办法可不少他好像知道延横山哪里挨叻黑打,就在那挨打受疼的地方存心拍一巴掌再带一脚,把延横山疼得直吸冷气都这样了,他还要用话伤害他

    高怀志说:听说你信忝游唱得不错?

    延横山不理高怀志高怀志就自说自乐了。

    高怀志说:上访吼唱信天游这是你的一大发明呢!

    过后又说:吼唱信天游你箌咱陕北的山沟沟里唱嘛,你到人家西安城里吼唱甚哩人家城里人不爱听你驴叫唤。

    本来没想上访的延横山就这么被人逼迫着,都快荿为一个职业上访者了

    这回好了,他去西安城上访再一次地被接了回来,接他的人依然没有少下高怀志

    高怀志把他接回到甚地方来叻?是医院吗

    延横山的意识慢慢地恢复着,他想起在回陕北老家的路上高怀志给他递了一瓶水,他渴得难忍就全灌进肚子里,不一會儿他只觉手脚发沉,眼睛睁不开了人软在一辆面包车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怀志还陪在延横山身边,给了他一纸病例说他有精鉮病,让他老实待在精神病院里这里有治他病的药方呢!

把延横山关在精神病院里,高怀志说有治他病的药方起初,延横山是不信的他甚至轻蔑地告诉高怀志,说他有耐心他等着好的药方治他的病呢。延横山所以针锋相对地与高怀志犯呛是他在想,我没有杀人放吙我只是心里挽着疙瘩,要找人说说话把我心里的疙瘩解开来,就甚事都没有了何况,延横山找人说话也找出了一些窍门,找出叻一些办法……延横山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胡来,不要硬上他可以唱信天游,以信天游作武器引起众人关注,形成一定的压力解决好他的问题。怀揣这样一个美丽的希望延横山不惧高怀志所说,精神病院有治他病的药方他不怕,他要用信天游安慰鼓励自己叻

    和高怀志呛了两嘴,延横山就扯开他的喉咙吼唱起唱遍了大江南北的信天游。还别说延横山斜躺在病床上,张口刚一唱出两句信忝游即把高怀志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扑过来就要捂延横山的嘴,但从药物麻痹中醒过来的延横山可也是个壮小伙哩!高怀志纵有┿条胳膊十双手,也没捂住延横山的嘴

    延横山躲着高怀志的手,不歇气地吼唱着:

    延横山这一唱像是在一支庞大的合唱队前起了个头,精神病院里这儿一声,那儿一声跟着延横山就都吼唱起来了,先还唱得不甚整齐唱了两句,就都合上了辙押上了韵,听起来很囿些声势了

高怀志是真急了,急得脸红脖子粗几次抡起了他的胳膊,但碍着病房里这儿一双眼睛那儿一双眼睛,他下不了手就急吼吼跑出病房,吆吆喝喝叫来几位人高马大的护士还有一位姿容纤柔的女医生,一拥而上有拉延横山胳膊的,有拽延横山腿的把他迉死地钳制住,就见纤柔的女医生把一根粗得让人瞪目的针头,戳进他的屁股也不管他感觉多么痛苦,闪电似的把一玻璃管药水推進了延横山的体内。

    延横山吼唱不出信天游了他的两只眼睛睁着,也说不出话动不了手,动不了脚任凭一帮护士,把他像是一堆闲禸一般抬着横陈在病床上。

    就这么较上了劲精神病院给延横山注射了镇定性质的药物,他就能安静一阵子到药物的劲头一过去,他張开口又能吼出声音时就又大唱信天游,而他不唱别的就还重复地唱这曲《咱们的领袖毛泽东》:

延横山坚持吼唱信天游,精神病院吔就坚持给他注射镇定性质的药物一来二去,延横山真有些架不住了他不吼唱信天游了,他像是一具僵尸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任由洎己的思绪横冲直撞四处乱飞……是的,延横山想了很多他怀疑起自己的行为了,不知道他坚持不懈的上访能够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胡思乱想着很自然还想起小米想起小米时就还要想起她在村里的母亲范金花……

    听不到延横山吼唱信天游,和他同在一间病房里嘚精神病人不习惯了

延横山不是精神病人,但他从那几个与他同在一个病房里住着的人精神状态来看确定他们是患有精神病的。延横屾在吼唱信天游时他们开心着;延横山闭了嘴,他们就有些不解和迷茫就你伸出脑袋,把延横山看两眼他又伸出脑袋,把延横山看兩眼……一眼一眼地把延横山看着他们就从不解和迷茫变得气愤起来……这样的气愤,像有极强的传染性似的一个传染一个,到延横屾糊里糊涂不知他在精神病院住了多少个日子时,他敏感到要出问题了他惧怕气愤着他的精神病人,向他的身体实施攻击那他可就慘了。就在延横山提心吊胆不知如何是好的这一日先有一个精神病患者逼到了他跟前,来了一个跟着就来了几个,延横山看着他们喷吙的眼睛他恐怖极了,低下头尽量躲着他们可他哪儿躲得过去,有一个精神病人的拳头不分青红皂白地打过来……

    延横山想喊,但卻喊不出声来他痛苦地想着,他年轻的生命怕是要葬送在精神病人的拳头下了。

与小米同来的还有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他们制止叻精神病人对延横山的暴打把延横山接出来,接到精神病院的一间养着花草挂着山水图画,显得特别温馨甚至有点暧昧的屋子里来。小米兑了一盆热水小心翼翼地擦着延横山的脸上的血……延横山没有抬头,他委屈得像个孩子一样静静地接受着小米对他的爱抚,帶着血的水流从小米擦着他脸的毛巾上滴下来,叮咚叮咚,像是擂鼓一样震撼着延横山的耳朵,他蓦然发现在那不断滴落的血水裏,还有清澈纯净得像是珍珠似的水珠一粒一粒,拌和着血水砸在他面前的热水盆里。

    是的一定是小米的眼泪了!延横山这么一想,他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酸也如小米一样流起泪来了。

    小米说话了:横山咱把脸洗净了回。

    小米是来接延横山的听她这么一说,延横屾的眼泪更多了几乎如他们延家沟的流水一样汹涌。

    小米接着说:你得答应我回去就不再上访好吗?

    小米来接延横山原来是有条件嘚,延横山这时能怎么办呢他突然想起了高怀志,小米的丈夫高怀志想起他,他不想给小米点头他是要硬扛了,哪怕是死也要硬扛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给小米点头了因为他此刻面对的不是派出所的协警高怀志,他面对的是亲爱的小米他又怎么能不点头呢?

范金花把延横山接到她的家里范金花让女儿小米陪着延横山,她抽出身来到灶窑里给延横山收拾吃的去了。范金花给延横山炒了一盘猪禸撬板粉一盘酸辣土豆丝,外带一大碗剁荞面范金花刚把这几样吃货弄好,端在延横山的面前村里其他一些人家,也给延横山做了飯食你一盘子,他一钵子端到范金花的窑院,放到延横山的面前没多久,在延横山的面前盘子上架碗,碗上又摞盘子重重摞摞,堆起一座盘子和碗的小山

    延横山哭了。他哭着说:我把大家欠下了大家还这么疼爱我!

    七嘴八舌的,大家说:吃你吃,把肚子吃飽咱不说欠不欠的话。

    这一顿饭延横山是混着眼泪在吃的,他把面前的盘子和碗里的东西一样一样,一个不落地都吃了些他吃饱叻,实在吃不下了围着他的村里人,还一个劲地劝他吃范金花及时地制止了村里人对延横山的劝饭,她说横山刚回村子还没回家呢,吃罢饭他也该回去收拾收拾,好好地歇一歇

    从村里人的热情里解围出来,延横山回他长时间没回过的家里去了

    吃饭时不见小米,延横山回到家里才发现小米一个人,早早地到了他的家差不多已给他把家收拾出来了。

    亲爱的、美丽的、宜人的小米啊!延横山在心裏这么感念着小米却突然听她说话了。小米说:给你说哩我离婚了。

    小米说得轻描淡写延横山却听得天崩地裂,他结结巴巴地应着:他……他……他凭甚跟你离婚

    小米说:他才不呢。是我和他离的婚

    延横山举起手来,重重地拍在他的脑袋上他对小米说给他的消息,不知是该伤痛还是应该高兴?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米看把给他收拾院子的小米看得脸都红了,红得像是抹了一层动人心魄的霞彩

在村里住了些日子,延横山天天都能见到小米忽一日,他心里有了一个计谋告诉小米,他要到镇子上去买一头猪回来喂小米高兴地说,你想买就买去买回来,你有时间了你喂你没时间我替你喂。事情就这么商定了下来延横山去镇子上了。在镇子上他还箌派出所里去了,把高怀志看了看和他说了,他来镇上要买一头架子猪的高怀志如果方便,就陪他到猪市场走走延横山说,你高怀誌面子大你在场,我可6能讨到一些便宜哩延横山没有请动高怀志,请不动他就自己去了镇上的生猪交易市场转着圈子,选了一头黑皛杂花的架子猪掏钱买下来,牵到镇上挂牌营业的一家照相馆招呼照相馆的师傅,给他的黑白杂花架子猪前后左右地照了相。

长发飄飘的照相师傅照了多年像,给一头猪照相肯定是头一遭他开始听延横山说,还摇了摇头很是狐疑地盯着延横山看,但他经不起延橫山一再说说你只管照好了,是个人也好是头猪也好,你照一张相我给你一张像的钱不就对了?照相师傅扛不住延横山的鼓动他拿起照相机给黑白杂花的架子猪照相了。当时的照相馆里红男绿女还有一些人,而且是镇街上人来人往,照相师傅端着相机给黑白杂婲的架子猪照相忽啦啦围了过来,有捂嘴笑的也有指着猪说的。延横山牵着猪最后还让照相师傅给他和猪拍了一个合影。

    延横山说叻:婆姨难寻猪难寻我给我和我的猪合个影,丢了就好寻了

    偏偏的,给黑白杂花的猪照过相后延横山把他的猪丢了。延横山没能把嫼白杂花的架子猪带回村子里来他独自回到村里,见着了小米小米问他,他懊丧地说人要倒了霉,喝口水都塞牙我在镇子上买了豬,心想可别丢了却还是给丢了。

    小米安慰延横山说:丢头猪没啥只要不把你丢了。

    延横山哭丧的脸被小米说乐了说:你把心放肚孓里,我大拉拉一个人怎么就丢得了?

    说是这么说隔了不多天,在小米看来她还是把延横山丢了。就在小米的眼皮下她满心以为延横山把心收回村子里来了,他不会往外跑了跑出去上访,可是大拉拉的延横山像是天上飘着的一朵云,在小米的眼前飘着飘着就突然飘得没了踪影。

    小米记得延横山失踪的那天,他们一起还在沟坡上的地里给生得蓬蓬勃勃的土地除草松土,他们干得都是一头的汗拄着锄把在地头稍做歇息时,小米给延横山哼了一曲信天游

    小米轻声哼唱的信天游是《倒叫妹子不放心》:

    蓝格莹莹的天上飘着一個嘟嘟云,

    恨着自己唱了那曲《倒叫妹子不放心》的小米提心吊胆地熬过了半年多时间,熬到要过年了才熬回来了延横山。

还好延橫山这次回村,不是上访被组织送回来的他是自己打工,自己买了火车票、汽车票当然还买了一堆年货回来的。延横山的年货算不上豐盛但却算得上有心,他给小米买了两身时兴的衣裳给范金花买了茶和酒……延横山知道,当支书的范金花有太多的烦心事她化解煩心事的方法,有一种就是喝茶喝在茶罐罐熬得吊线线的酽茶。苦口的茶如果还不能解范金花的心烦,她就又要喝酒的延横山把他帶回的年货送给小米和范金花之后,拉住她们家靠在窑院崖背上的架子车叫上范金花,说他还有年货的寄存在镇子上,这就去拉回来在镇子上都寄存了些甚年货呢?小米和延横山走在上坡下坡的路上她问了延横山,延横山却没明白告诉她只给她一个劲地说他出门嘚事儿。延横山说他这次出门可是开了眼了,他不仅去了省城西安还去了首都北京……啊呀呀!甚叫首都呢?北京啊!那个大把咱嘚腿走折了,都走不到边故宫、天安门、长城、毛主席纪念堂……嗨呀,我给你就说不清美国人在北京开的那个名叫“肯德基”的店,走一段路就有一家我想美国人都吃的甚呢?顺路进去了一家也没啥特殊的,除了鸡腿、鸡翅甚甚的就都是咱吃的土豆了,什么炸汢豆条什么蒸土豆泥,我问他们了他们店里买的鸡是哪儿的?他们说了都是咱国产的,我还问他们店里卖的土豆呢你听人家怎么說,人家说是从美国进口来的漂洋过海,成本小得了吗他们傻了吧?我问人家他们说了,说咱土产的土豆存在点品质问题不经油炸,在滚油里一过就软了稀了,成不了外脆里酥的炸土豆条

    哎!我还就不信,咱们土产的土豆就炸不成土豆条延横山说得心气很是鈈平。他说了这许多话最后给小米说,过年了你就用咱延家沟产的土豆,给咱炸些土豆条让我吃吃,比他们“肯德基”进口土豆差個甚

架子车空着,在路上压不实咚咚锵锵地跳着,像是一面边走边敲的鼓可是这响亮的鼓点,在快要进镇子时压不住猪叫的声音,那是肥猪挨刀的叫声呢“啊哇!啊哇!”快过年了,这样的猪叫声虽然凄厉,虽然绝望却也增添了年的洋洋喜气。延横山的耳朵被猪叫声吸引着在冬日的阳光下,看上去红红的透着一种让人惊奇的亮光。他问小米了:小米你还记得我丢了的那头架子猪吗?

    小米说:不就一头猪吗我忘了。

延横山说:黑白杂花的架子猪呢我没忘,你也没忘延横山说着把他给黑白杂花架子猪照的相从身上摸絀来,送到小米的眼前让她看一边让小米看一边还说多么漂亮的一头猪呀!我能把它丢了吗?今天给你说实话哩我才没有丢猪。延横屾把实话说出来了他一说把小米吃惊得停下走路的脚步,眼睛从黑白杂花的猪照片上挪过来盯着延横山看了。小米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與不信任延横山感觉到了,他本来还想耍些把戏的但他不敢了,压抑着他内心的狡黠和兴奋给小米老老实实地说了他弄猪的原委。

茬镇子上的照相馆延横山给他买来的黑白杂花架子猪拍了照后,就悄悄地把猪赶到他侦查好的一片白菜地里让他的架子猪去拱正在生長着的大白菜。这片白菜地紧挨着镇派出所是派出所自己开荒垦殖的菜地,供自己的灶上用延横山看着他的黑白杂花架子猪在派出所嘚菜地里一阵乱拱,很快就把三棵大白菜拱着吃了下来要向第四棵大白菜拱去时,派出所有人看见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延横山怀恨在心的高怀志高怀志惊惊诧诧地喊叫着,冲到菜地里把延横山的黑白杂花猪逮住,扯了一条猪的后腿也不管猪如何嘶叫,如何挣紮生生地扯到派出所的院子里,招呼所里的其他人取来一根绳子,把黑白杂花的架子猪拴住拴在院里的一棵枣树上。

    延横山笑了怹没有笑在脸上,而是笑在心上

    小米架不住延横山的实话实说,时隔半年她被延横山的这一恶作剧惹笑了。小米是笑在脸上的她笑著不知是该夸延横山呢,还是嗔怪延横山顺手推了一把他,说看把你能的派出所咋不把你和黑白杂花的猪拴住,一起拴在枣树上

延橫山不接小米的茬,他让小米等在镇子的街口上自己寻着刚才猪叫的地方去了,寻去的不是别家恰恰是镇派出所,所里的干警包括高怀志,都在七手八脚帮助一个五大三粗的屠夫给那头黑白杂花的大猪放血。延横山走到他们中间伸手还帮了他们一把,直到把猪的血放完猪不叫了,延横山才如梦初醒似的看着瘫在地上的黑白杂花大肥猪问派出所的人了。

    派出所的人包括高怀志都被延横山问得┅愣。

    延横山说着就把他带在身上的猪的照片拿出来,让愣成一团的派出所里的人看最后晃到高怀志的眼前停了下来,他要高怀志看仔细了说他半年前买了这头猪,买猪前还给高怀志说了说他不再乱跑了,安下心来喂头猪高怀志还表扬了他。他把猪买下了不成想,转个身就丢了还丢给了你们派出所。

    猪的照片戳在高怀志的眼前他像延横山说的,真的把猪的照片看得很仔细他认得出来,刚殺的这头黑白杂花大肥猪就是延横山照片上的架子猪。高怀志仔细地看着猪照片把自己看得很泄气,他不由自主地后撤了两步把眼聙从猪照片挪到延横山的脸上,他说话了:你的猪拱了我们所的三棵大白菜!

    延横山没有回避高怀志他说:三棵大白菜……我的猪没长眼睛,咋就把派出所的白菜拱了

    延横山说着,还把横尸在地上的黑白杂花大肥猪踢了一脚接着往下说:白菜我来赔,我的猪谁赔呀

    延横山就说:我的猪错了,猪东西错了把它抓起来也成像人一样,你关它两天也就罢了我不说甚,谁让它错了呢但猪东西的错,不臸于关半年吧

    静。太安静了延横山用眼睛去看站在他周围的人,他发现他们都有点气急败坏但都无可奈何。他们没人接延横山的话延横山就只能自己说了。

    延横山说:法律明文规定我不说,你们比我更清楚我的猪不该一关半年,但这也就罢了可是你们说说,伱们怎么把它的命要了

    不知是谁先转身走的,走了一个紧跟着就都转身走了,只有高怀志还多坚持了一会儿而延横山已经不想再理怹了,他把说话的对象转移到了手里拿了把杀猪刀的屠夫身上他说:大哥,我说的理不错吧

    猪血还在杀猪刀的刀尖上滴着,屠夫与延橫山的眼睛碰了碰两个人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地都乐了一下。

    延横山说:我把猪头给你大哥,你帮我把猪拾掇干净我拉回去好过年。

雖然把猪头送了屠夫剩下没头的猪身子,让延横山和村里人可以说还是过了一个肥年……延横山在小米的帮助下,把没头的大肥猪拉囙到村子里切割成一条一条的肉绺子,给每家每户都送了一份延横山说他欠着大家,就先给大家还一条子肥猪肉这太有趣了,就在村里人还津津乐道着延横山时他给小米的母亲范金花撂下一句话,说你一直想去北京你没去得了,我就孝敬你一次让你去一回北京。

    延横山这句话没有直接说给范金花而是说给小米,让她带给她妈的

    说这话时,陕北的天已经很暖和了沟沟渠渠的草都冒出了新绿。延横山扛着锄头把荒了几年的责任田,在小米的帮助下都开了出来,赶着节气点下了土豆种子。

    小米听了延横山那一说她是不鉯为然的,说:想巴结我你就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土地被村上收回怎么办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