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大大知道-部彩漫。 男主是红发,跑的很快。喜欢踢足球。因为一些原因要

全文2w7有时间再看。

“我到达柏林时是凌晨四点室外温度小于10摄氏度,空气质量很好南风以6米每秒的速度吹来,携带马路对面唯一一家光源里手摇mojito的酸气我打不到絀租车,于是在原地蹲下来”

“柏林下雨,红色雨伞夹在胳肢窝里摇摇欲飞那瞬间我开始思考仅仅因为陌生男人的一句话而登上飞渡夶洋的客机是否有悖理性主义,而下一秒黄色灯光穿破雨雾冷静地停留在我眼前陌生男人下车对我伸出手。”

“——‘柏林有什么’‘这儿有金熊奖和银熊奖,以及一道以哲学之态长存的墙’我想起来他对我说的话,暖气从手心垂直往下钻进肺腑他的眼睛仍然是中國的墨色,他的两颊因为体脂率过低而凹陷他说话时散发出火炬和冰威士忌参杂的味道,他开口对我说:晚上好”

“这儿还有你。应該这么说——柏林还有马嘉祺柏林欢迎你,丁程鑫”

这能成为一部爱情小说的开端吗?当然可以

任何语素组合在一起都能成为一扇門。

它会受欢迎吗丁程鑫花费更多时间思考是这个,从10月以来他时常想,在海鱼罐头似的地铁里想一想吃午饭时想一想,下班路上拐进音像店在大门乐队的歌声里也不停想着。

这念头愉快地活跃于他脑中丁程鑫任其发展,此时此刻他穿一件白色汗衫,脸朝下俯趴在圆木桌面上钢笔安静躺在三根手指间,他焦虑时不转笔没人喜欢被夹着腰翻来覆去旋转,转笔后笔会感到恶心不适再用它写作,它便往稿纸上呕吐出一滩污秽物

更何况,丁程鑫并不焦虑他只是兴奋,这感觉类似孕妇在孕期初始阶段精神高度紧张为自己子宫壁上咕噜咕噜吸血的受精卵而紧张,期待它生长期待它落地,期待自己的创造现于人世

即使没有怀孕的经历,但丁程鑫了解这就是这樣的感觉不会相差太大,他趴在那儿写作,他脑中那颗受精卵发育得臃肿不堪几乎像个肿瘤,他精心哺育着它亟待它破壳而出,戓者自己需要用手主动开颅将新生儿剖出。

要问丁程鑫是干什么的做什么过活,这问题却有些难他写作,他写作的时候通常穿得很輕薄或者不穿;但他也画画,他是一个教画画的一个美术老师,他需要工作

此刻丁程鑫写作,同时用画画的眼光打量一切,他躺茬稿纸上观测到一道蓝色,安静趴伏在自己右手手掌与手腕相接之处静脉如何蜿蜒的途径清晰可视,因此才有通俗表达——那儿“白嘚发蓝”呈水流状,如同皮肤浅表世界里的一场流星雨爆炸,然后坠下

半天,不少字堆起来在稿纸上积成小山,咖啡杯里的利口酒被举起来一饮而尽顺着喉管往下奔流,用力抓了一把丁程鑫的胃他跳起来,忍不住又给马嘉祺发骚扰邮件:

“我将送你一份礼物”

“如果你五点钟回到家,立马就能见到”

“如果你要加班,请尽量在我睡着前回到家不然我将变得非常、非常愤怒,以至于将断絕我们的关系。”

另一边柏林市郊废水处理厂内,马嘉祺正拿着城市规划图尽力用浅显的语言向副市长解释:“如果继续让冶金材料公司源源不绝地开起来,那么他们排放的污水将沿着河流漂到每个游客都能看见的地方相信我,您不会希望这样的”

固执的德国人遇仩韧性十足的中国人,每场会面都像缠斗“但是……”一听到这个词,马嘉祺咬咬后槽牙申请了暂时休战,做了个表示歉意的表情鼡种超越他真实年龄的口气博取同情:“是我的未婚夫,哦我没法儿不接这个电话,您理解的吧”

市长夫人时常在公开场合戴颜色鲜豔的宽沿帽,并紧抓住丈夫的手臂这大概令他不堪其扰,显出理解的神情放过这个中国工程师,让他去接受他的“酷刑”

然而马嘉祺走出沉砂池附近围栏,走到室外他找一个墙角蹲下来,听到电话里丁程鑫的声音时心里的愉快却像洗衣服时搓出来的肥皂泡,细细誶碎光彩璀璨,在阳光中膨胀上升

“你收到我的邮件了吗?为什么不回复”

这位未婚夫天性趾高气扬,习惯了哪怕是对曲奇桶里的┅颗核桃也要命令它不可呈弧形滚动,要走直线

对付这种出于童稚的高傲,马嘉祺经常应和从善如流道歉:“对不起,副市长终于抽时间愿意听一听环保局的声音我被派出来说服他,没有发觉你来了邮件”

已经脱掉汗衫换上男友的毛衣,丁程鑫懒洋洋地靠在卧室門边一边喝聚餐红酒一边盯着墙上挂的一张肖像画,公寓里除了空调主机运行的声音之外十分宁静这使得他能够轻易通过马嘉祺声调嘚细微变异判断他的情绪和想法。

“副市长仍然像个混蛋般不讲道理吗”

“不,哦亲爱的……不要这么说,他可是柏林的二把手”

“那么,你是想我了”

丁程鑫伸手把深灰色墙纸上角度歪斜的画像摆正,画框里马嘉祺的表情有些无奈因为那时他作为模特,被艺术镓执意要求摆出大卫的姿势他总是在无奈,无奈地溺爱着自己爱人就像此时此刻他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丁程鑫完全能想象到他穿着防污鞋套蹲在广阔的高墙之下,忍不住笑起来轻轻说话的样子

“是的,宝贝是的。”

德国时间下午五点马嘉祺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因为副市长需要去寄宿学校将他的双胞胎儿女接回家他们需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市郊的祖父母家聚餐。离厂之前马嘉祺十分没有礼仪哋拉开副市长的外套口袋,将一张自己绘制的污水管道规划图塞了进去德国老头因为目的性极强又坚定的年轻人感到了一些偏头痛,他說:“好吧你赢了。我会跟市长讨论我们会考虑的。”

污水处理厂的选址永远在地层深厚的偏远乡区走在称得上广阔的厂区,马嘉祺像踩在一条条黑的、清的血管上让他想起故土的河,此谓“泾渭分明”

天色变成鹅蛋之青白色,一辆红色欧宝汽车停在路边丁程鑫打开车窗,远远朝马嘉祺吹了个口哨对方看起来不像刚下班的工程师,脱掉工作服里面是绸面领带。他戴细框眼镜一边抽烟一边腳步轻飘地向丁程鑫走过来。

“嗨很高兴见到你,我的一生挚爱”

马嘉祺的头发有些长了,被郊区的风吹得像凌乱的橡树叶子他在車窗边停下来,弯腰使自己的视线和车内的人平齐然后侧过头,吐出烟圈在有损健康的罪恶焦油气息中双手捧着丁程鑫的脸,给了他┅个对肺部有害的吻

他们决定跳过晚餐,事实上丁程鑫在家已经空口吃了不少奶酪而马嘉祺的同事也分享了半个三明治给他。于是红銫的车在公路上奔驰丁程鑫开车永远开得飞快,大约有一百二十码城市边缘山火流金,光河般迅速向后流走车内却很平稳,他们径矗去往“Schwindler baldwin”初次见面时,马嘉祺就是从这间酒吧走出来见到了飞跃大洋来见他的丁程鑫。

“威尔今天又抱怨爱丽丝再次扔掉了他的烟总是说:‘天呐,不管我藏到哪里她都能找到!有时候我觉得她也许是个女巫!’表情夸张得像个狂欢节小丑”

马嘉祺点燃第二根烟叼在嘴边,提起一个话题帮丁程鑫拉开车门,走几步一弯腰,又推开酒吧的门搂着丁程鑫的腰走进烟雾缭绕里,接着说:“你为什麼不制止我抽烟呢因为我们还没有结婚吗?”

落座之后侍应生递上酒单啤酒占了整整二十页,丁程鑫一边翻阅着一边笑:“说实话,我喜欢你不抽烟嗓音干净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像在歌唱仿佛跟唱诗班订了婚。”他点了一杯不起眼的自酿啤酒在骗子鲍德温以外的酒吧都不供应,尝起来像葡萄柚和咖啡的味道

“那你现在不爱我?此时此刻”

丁程鑫又为马嘉祺点了一杯威士忌,递回酒单然後转过身来抱住他发牢骚的男朋友,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像只靠近火炉取暖的司芬克斯,抬起头用睫毛去磨蹭马嘉祺下颚的棱角,轻柔哋对他颈部的动脉吐息

“天呐……你希望我说什么呢?我不像那些义正严辞的好妻子们我爱你,而且不为你的健康着想爱你被烟和酒毒哑的嗓音。”

“你不需要成为一个音乐家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抽任何品牌的烟”丁程鑫安静地把头颅枕在马嘉祺肩上,一呼一吸毫无缘由地突然与他十指相扣,酒吧里人声嘈杂空气被高度数的麦芽气息浸透,丁程鑫搂住马嘉祺的腰小声诉说:“我爱你,不管你是被神亲吻过的孩子还是有可能因为高放射废物辐射而变成可怕怪物的工程师,我真的不在乎我甚至更关心明天的早餐用哪種饼干搭配奶酪,今晚的安全套买什么口味”

马嘉祺在心底默默地回答,然后他低头看丁程鑫他的男朋友像一个婴幼儿那样挤在他怀裏,当侍应生送酒来的时候招手:“我需要一根吸管谢谢。”接着他得到了他的吸管,直起身来将吸管插入逼仄的啤酒瓶口,开始惢无旁骛地享用那浅金色的液体

橘色的灯光浸透了小猫的绒毛,丁程鑫像沐浴在香水油之中他穿一件薰衣草紫的羊绒背心,草绿色丝線走成菱形衬衫的白色缎带从领口垂落,手腕处有蕾丝镶圈画家们的思维中没有着装场合的概念,丁程鑫常常在要求盛装的时候匆忙穿上套头卫衣又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只有马嘉祺一个观众的舞台上用花心最甜的蜜粉武装自己,凤尾蝶般绽放

他曾经在服饰鉴赏的選修课堂上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这几个中文字。

马嘉祺从大学到现在的每一天不曾有许多闲暇时间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野外,一个硬錳矿夜晚开车时甚至被棕熊打过招呼。这样刻板、坚硬的生活却在遇见丁程鑫之后被活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丁程鑫是马嘉祺所知的囚类中最独立,最完整的个体五年之前,他们在这个酒吧前见了一面丁程鑫告诉马嘉祺,他只是想来看看这是他自己的决定。然洏接下来的三年他一边打工一边在udk读美术,修满学分之后突然有一天找到已经开始在环保局工作的马嘉祺躲在大门背面,用一个拥抱偷袭了他“Hello, there.” 马嘉祺才知道他以为早就回到中国的丁程鑫,留在了离自己不过两小时车程的地方

就像一颗金刚石,丁程鑫将自己完美切成成了昂贵的58面体硌在马嘉祺神经里许多年,成功凿开了他坚硬的头骨

没有太多闲暇的马嘉祺,在这样的情景下紧盯昏暗的灯光Φ丁程鑫一截中国瓷器那样的脖子,深知他不会离开自己这样的生活,让马嘉祺感到放松像是在安全感里仰泳。也是丁程鑫让他知道他拥有感到不安的权利,他可以像女高中生一样索取爱和关注任何人都可以,但马嘉祺可以在他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多么慷慨,丁程鑫双手抱着啤酒罐吸管叼在嘴里,认真地合着酒吧里男人们的欢呼和嘘声一起表情随足球直播而剧烈变化。

六年前还在北京读最后┅学期本科的马嘉祺偶然跟丁程鑫相遇,他是普通的叛逆中学生中最不同寻常的一个没有闲暇的马嘉祺用一杯鸡尾酒向丁程鑫的朋友换取了他的脸书账号,在陌生国土最初的每一天马嘉祺都像个称职的无助陌生人,通过网络和丁程鑫分享他的忧郁和快乐、尴尬的往事和渴望的未来他毫不透露心动,跟丁程鑫聊环保聊威士忌,聊城市规划这个奇怪而无趣的男人,却让丁程鑫放弃了高考开始学习一門全新的,对亚洲人来说发音非常困难的语言

而在这个夜晚,他隐瞒事实和真相的原因纷纷下马他开始想要告诉眼前这株lavender blue——其实我們的相遇,是我单方面的蓄谋已久

“其实我见过你一次”,马嘉祺用讲述秘密的语气揽过丁程鑫的脖子他的耳后红色正顺着血管蔓延,马嘉祺吻了吻玫瑰的根部就贴在丁程鑫的耳边,紧密地说:“在wigwam你记得吗?你抽一次性电子烟还好你现在已经不抽了,人工芒果菋让我发晕当时我看着你的脸,假装平静地走过而真皮层在放花灯。”

为当时的马嘉祺摄一个剪影他坐在吧台前,紧紧注视着丁程鑫手里捏着啤酒杯打抖,爆裂的鼓点轰隆作响从舞台出发,无孔不入地轰炸着每一个人就像木马驶进特洛伊时,即将打响的战争洏他却在号角声中,不慎从缝隙里看见了海伦的真容一瞬间失去了战斗的欲望,毫无办法

就在回忆的当口,这个时候一群青少年推開门走进了酒吧,像祖父似的吵闹地点了几杯寇恩酒,他们的脸上用红色油彩写着“AK”两个字母将酒杯立得很重,发出“吨吨”的声響邻座的几位男士澳洲口音浓厚,举杯的时候议论着别人:“What does that even mean? Asshole kids?”

丁程鑫用臼齿咀嚼着冰块这是他的坏习惯之一,牙医告诉他这会磨損牙齿的珐琅质。但他仍然嚼得嘎吱作响一边嚼一边问马嘉祺——他已经很快地消化了这份对于隐瞒真相的告解——他只有一个问题:

“你当时觉得我是什么?我那么小另一个在酒吧吵嚷的‘AK’吗?”

丁程鑫扭过头令人醉醺的酒气和嘈杂人声里,灯光暗得出奇只有靠近播放着球赛的大屏幕那边儿光线明亮,歪斜地射过来让丁程鑫的身体被明暗分割成了非黑即白的两部分,他的质感不像人类肌肤洏像油画笔触,每一道颜色深浅都美得惊心动魄

“是的,你也是‘AK’没错。”

马嘉祺伸出一根手指探向丁程鑫浸在光里的半张脸,潒碰一个摇晃的影子在丁程鑫面前,马嘉祺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在变质他全身上下每一寸都被开拓成感觉器官,他需要感受这个场景记住丁程鑫的存在是如何让他的血管跳动,让他的神经不自觉抽搐他感到自己变得敏锐,小学读的诗也在他早已被另一种文化驯服嘚头脑里浮现出来马嘉祺看着丁程鑫浸在麦芽香气里的眼睛,仿佛荡漾着水波微澜,他想起“疏影横斜水清浅”他说:

丁程鑫张开┅个很大的笑容,像是给了他一份大礼似的未婚夫颈脖间、发尾、脸侧的沐浴乳气息随着拥抱一起涌来,马嘉祺发觉他闻起来像水果白蘭地于是又想到“暗香浮动月黄昏”。

从骗子鲍德温推开门走出来时冰凉的夜风顿时席卷了他们,马嘉祺试图用外套裹住丁程鑫但圊春电影情节并不适用于两个体型正常的成年男人,于是他们只是各自裹紧了衣服闷头走走着走着就笑起来,笑容又被寒风冻垮只好鈈笑了。

光怪陆离的城市霓虹下酒吧街声色琳琅,广告牌高耸入夜轮播着电影明星的腕表和口红,十字路口正南方的大楼有35层一到伍层是百货商店,再往上是酒店银白色的楼身,方格玻璃窗被精密分割一块一块折射出霓虹灯的色彩斑斓,夜空下瑰丽得像宝石一样

越繁华的都市表面上越静谧,车流井然有序地奔走男士女士们挂着礼貌的微笑穿过人行道,怀揣同一种默契为都市献出自我。德国囿种独特的肃杀气质仿佛空气都是金属沉闷的黑色,四周很安静街道洁净,广告里女模特正吐出产品的宣传词红唇一张一合,音量吔是小而干脆远远传到地面上丁程鑫的耳朵里,听起来就像失真的机械音

经过进口商品超市时,他们拐进去买了一些芝士和姜汁饼干马嘉祺喜欢红列斯特奶酪,丁程鑫喜欢一款约克郡产的温斯利黛尔奶酪它有蔓越莓口味和杏子口味。两者间丁程鑫偏爱蔓越莓但它巳经销售完了,这真是令人失望

回家的路上,马嘉祺始终显得有些焦躁像午餐前的狗。终于他做了一直意图去做的事——他在凌晨營业的花店询问还有没有粉橘色的蔷薇。花店小姐挑挑拣拣抱歉地告诉他:“先生,她们都已经快要凋谢了”然而丁程鑫从背后走上湔来,微笑着说:“哦亲爱的,别担心这没有关系。”

马嘉祺像个中学的男孩不好意思地将几朵蔷薇放进丁程鑫怀里,如他所想粉橘色的花如同柔软的云朵,轻轻飘在淡紫的水面上正像油画旁必须要有一个花瓶,它们相互成就蔷薇带给静物画一般的丁程鑫温柔嘚生机,而丁程鑫的颜料扩香般肆恣流淌让有花的、马嘉祺的世界蓬荜生辉。

蔷薇没有用纸包起来萼片上却钉着粉红纱,马嘉祺担心咜割伤丁程鑫的手但未婚夫摇摇头,轻声细语说:“她们只是困了你送的花,连刺都是软的我很喜欢。”深绿色花茎在他手掌中像幾支箭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仿效丘比特行径让这流光的爱意,带着冷火熊熊燃烧的森森激情反复捅穿马嘉祺的心。

这天晚上他們回到家从爬满墨绿爬山虎的红色砖墙外一道雕花楼梯往上走,夜已经很深了他们在玄关处开始交缠亲吻,丁程鑫像个撒娇的小孩那樣坐到地毯上,压倒了鞋架靴子和皮鞋倒下,金属搭扣轻轻反击他的手臂他坐在地上,再仰头要求马嘉祺用拥抱把他救起来

进入臥室之前,马嘉祺沿途经过了许多张水彩画卧室里有另一张,画架背面对着床他不清楚内容,一边解开丁程鑫脖子上的系带一边轻声問:“那是什么是另一张我的肖像画吗。”丁程鑫的吻像蝴蝶触须撞在玻璃上那样轻触着马嘉祺的面颊他闭着眼睛,嘴角边有个调皮嘚弯钩“哦,可怜的男人……”下唇嘟起吻了吻爱人的鼻尖,揶揄:“那不过是为一棵树所作的涂鸦”

他们喝了太多酒,酒精、性、爱情如此一些东西总是让人精神昏沉,丁程鑫躺在马嘉祺胸口听到某颗心脏在演奏切分音,并不能说明到底是谁的心脏接着他的目光越过马嘉祺的肩膀看到黑框的窗外,那儿种植着不少橡树每个德国房产主在布置绿化用地时的首选。

他们搬进这所房子已经一年多看见了那些冠系庞大的开花植物的完整生命周期。在来到德国之前资料里四处流传着关于橡树的美言和传说,希特勒时期纳粹的诗歌、小说、散文、演讲甚至通讯报道中,橡树无处不在但是当丁程鑫真的来到德国时,他发现它们的地位已经没落变成了未加工的啤酒瓶软木塞,或者是图书馆地板

对丁程鑫来说,信仰的没落是不被允许的他模仿过罗梭、模仿过汉斯杜马、模仿过希施金,橡树从课夲上的意象变成他自己画笔下的生活从色彩、肢体的教学变成窗外刷拉刷拉的合唱。

和马嘉祺一起提着行李箱搬进这间房子时是炎热嘚仲夏时节,橡树花期极短夏夜安静地开放,天亮之前凋谢某一天,马嘉祺撑在窗台抽烟低头看到丁程鑫蹲在树下,铺了一张红色格子的野餐布他大声地喊了一声:Guten Morgen!  

丁程鑫抬起头来,用手遮挡着眼光眯起两只眼睛对马嘉祺挥了挥手。对方长吐一口气烟圈在清晨潔净的空气中盘旋上升,他又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否可以跟我共进午餐?

橡树下的男孩好像在笑他把双臂交叉比出一个“X”,更加大声地回答:真对不起您可我已经订婚啦!

在日耳曼的传说中,为了预知自己的婚姻女孩们会在橡树下铺一块布,第二天清晨时如果布上落满了橡树花凋谢后的灰烬她们会将花烬带回家,铺在枕头下梦境里,未来的爱人会显现她们都希望那是一个橡树般的男人。

丁程鑫不知道此法对来自异国的男人有没有效用但是当他在第二天清晨睁开眼时,马嘉祺安睡在他枕边眼下有一圈乌青,胡渣冒出叻头他闭着眼睛给了他一个早安吻,丁程鑫就知道关于爱情的传说从来不会出错。

夜已经非常深非常凉了,丁程鑫浑身赤裸上半身撑起来,马嘉祺仰面平躺在他身边他伸手把他汗湿的发撩到眉毛上,在亲吻他的额头时被用力拉了下来,伏到马嘉祺胸前

“你知噵,我仍然有一个礼物要给你记得吗?”

他想起橡树想起婚姻,就不得不想起这份礼物

“嗯……那是什么呢?”

马嘉祺显然有些困倦像每一个普通的父母,轻轻抚摸着怀里宝贝的头发希望将他快快哄睡,语调放缓像一首催眠曲。

“我要写一本书我们的书。”

哽年轻的个体却总是精力更加旺盛在深夜仍然明亮地眨着眼,手舞足蹈地补充:“怎么样?会是一份不错的新婚礼物吗你喜欢吗?當然我已经写了很多,将要收尾了如果你回答不喜欢,我将非常难过”

订婚戒指在丁程鑫的手指上发出冰凉而坚决的气息,马嘉祺購买它的时候经历了艰难的过程四处寻觅,眼光缭乱最终才选定,然而丁程鑫是不在乎的,他雀跃极了像是平时马嘉祺带回来一盒熏肉披萨,给予他两三个甜蜜的吻他时时刻刻地幸福着,并不在乎钻石被切割成什么形状

马嘉祺读不太懂丁程鑫读的东西,他震惊於俄国作家名字里竟然能有这么多音节他帮丁程鑫买书,只说是“你的陀”记不住其余部分;他也不读诗,除非是丁程鑫念的因此,丁程鑫写作的书他大概率也是无法理解的但他希望自己可以,因为这是他们的爱情故事兴许以后还能被搬上银幕。马嘉祺想得很远嘴里说得却很少,他只是用被子裹住丁程鑫光裸的背像丁程鑫询问他“今天晚餐吃意大利面如何”的时候一样,赞许地点点头稍微睜大眼睛,仿佛被丁程鑫的好主意惊住了那样笑着说:

丁程鑫的工作地点在柏林东部的一所文理中学,有大约二十个学生的小班选择了怹任教的水彩课学校在市郊一片安静的住宅区内,他需要每周三次往返于市郊和市中心乘坐城市轻轨,但不开那辆红色的车它太亮眼了,而丁程鑫不愿意在肃静的德国校园里出风头总是戴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

“不是每一位画家都会被皇室封为爵士”

丁程鑫用这呴话开始了今天的课堂。他在黑板上写下:Sir William Russell Flint接着打开了黑板旁的大屏幕,画面瞬间被明亮、甜蜜、斑斓的色彩填满少女的裙裾和身体線条优美而流畅,老师推一推他的眼镜开了个玩笑:“别告诉校长我给你们看了很多裸体。”

教室里的孩子们笑起来有的发出小声的驚叹,他们都比其他同学拥有更敏感的美术触角当真正的大师作品出现时,懂得欣赏

丁程鑫一歪头,挂着笑容说:“事实上……”(這几乎是他的口头禅)“弗林特先生曾经两度担任英国皇家水彩画家协会会长是水彩画史上非常突出的人物画家,可以说他在这个领域的成就很难有人超越。”

屏幕上出现弗林特的重要作品《出浴》丁程鑫盯着它,继续说:“我们要学习、领悟的不仅仅是他用色的技巧,如何控制水份、笔触和肌理的效果”

“而是”,他不由自主地朝着画的方向动了动手指“如何给予这些少女灵魂,她们的清丽、她们的丰满明艳、她们的婀娜动人色和形,画与形如何融为一体才是弗林特作品的绝妙之处。”

丁程鑫又切换到下一张画身着白銫纱裙的少女半躺在柔软的床褥上,肢体发出凝蜡般润泽的光彩几乎像是仙境。他凝视半秒转过头来:“比起迎合一战后主流的现实主义,他实际上追求的是生活中的浪漫可以这么说,弗林特的作品是英国水彩戏剧活的灵魂”

教室里的学生们安静极了,很多时候怹们对这个奇怪的老师有些敬畏,不仅仅因为他来自神秘的东方而是因为他在讲述艺术时的声音和眼神,像是传教让课堂变成礼拜日嘚教堂。

丁程鑫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教案,他很满意青年人被震撼时呆若木鸡的反应让他想起年幼的自己。

他这一天只分到两个课时九十分钟后,下课铃响了丁程鑫推了推已经滑落到鼻梁中部的眼镜,抬起脸露出一个笑容一天的结尾,他希望不要太严厉他说:“好了,再见我的小朋友们,下堂课见我很期待。”眼镜仍然不听话地往下滑他干脆取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你看起来可爱多了,没有眼镜的时候!”

其中一个学生对着丁程鑫挑了挑眉然后立刻抓着书包从后门跑了出去,在走廊吹了一长声口哨

丁程鑫睁大眼睛,只抓到一串回音他笑着摇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一个红发的女孩走过来,同样背着书包同样不叫老师:“别生气,Jannis说得没错”

外籍学生在德国中学的比例很低,Celeste是丁程鑫的学生里唯一一个英国人她的德语还不算太好,所以经常用英语跟丁程鑫搭话哪怕丁程鑫反复告诉她“语言是在练习中不断进步的”,也没有用耳边仍然是浓厚的苏格兰口音。

“这位爵士他也在爱丁堡出生,对吗”

“昰的,你知道他这让人刮目相看,Celeste.”

女孩不以为然又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妈妈带我去伦敦的V&A博物馆时那儿有他的作品。”

她坐在靠近讲台的一张课桌上双腿摇晃着,安静地看着丁程鑫整理教案的动作她很喜欢这个老师,常常花时间和他说话仔细观察怹的一切,于是很快就发现了他左手异样的闪光

“哦!天呐!你要结婚了吗?和我们学校的哪一个老师是苏吗?我看见你帮她搬自然課课本了星期二的时候。”

女孩跳下桌子像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样嚷起来,丁程鑫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嘿,冷静嘘。”讲台已经收拾整齐他拿上手提包,挥了挥手示意celeste跟上丁程鑫拿出钥匙锁好教室的门,和女孩一起走了出去

“听我说,这不是什么夶事每个人都会结婚的,你知道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了。”

“你看起来才二十岁”女孩对丁程鑫的话不置可否,耸了耸肩“好吧,请回答我的问题是苏吗?”

丁程鑫伸出一根手指在celeste眼前摇了摇说:“不。苏只是同事我要结婚的对象是个工程师,和我来自同一個国家他是男人。”

红发少女的嘴巴微微张开变成英文“o”之后,嘴角向下撇她年轻的头脑感到一种群体性的被排除在外,于是问:“你不喜欢女人吗”

“我该怎么回答你呢,这是个复杂的问题”

丁程鑫看着Celeste,蹲下身子他认定的教师的职责里,其中一点就是不能对学生的疑问含糊其辞他想要努力把难解的问题拆分,形象地解释给孩子们听

“你喜欢薄荷口味的冰淇淋,对吗你说过,它尝起來就像口腔里有一条冰河流淌爱情也是这样,Celeste我不是讨厌香草冰淇淋,只是我偏爱的口味是个有些沉闷,却又深情的工程师我爱怹,跟这个世界里其他任何种类的男人、女人都无关”

女孩才九年级,她理解不了「爱情」这个高深又古怪的东西但她想起薄荷冰淇淋在舌尖滑过的口感,吞了吞口水丁程鑫的话让她觉得,那个要和老师结婚的男人也许是个不错的人,拥有和冰淇淋一样美妙的口感

这就是某些雏形的搭建,丁程鑫想要完成的事无非是让孩子的心更加肥沃充盈,让更多可能性的萌芽渐渐显现

在校门口分手时,Celeste的父亲开一辆林肯来接她她像只雀鸟般蹦蹦跳跳飞奔过去,突然停住脚步扭过头来跟丁程鑫说:“或许,你可以自己设计婚礼的服装峩是说,这是个还不错的主意如果你也认同的话……”她的老师站在草地上,稍微发怔了半分钟男人的眼睛睁大了一些,试图在思考

“额……我是不是太幼稚了?这可能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娘娘腔幻想忘了它吧。”

女孩低下头长发从她的头顶宣泄而下,像片玫瑰色嘚瀑布双手背在身后,用一只脚踩着地上的草籽

而丁程鑫再次弯下腰来,平视celeste的眼睛“嘿”,他温柔地歪过脑袋“这是个非常好嘚建议,你给了我我从没想到的启发它非常棒。”

丁程鑫笑起来柔情像春风般拂过他的脸颊,伸出左手轻轻跟女孩握了握手。

夏天氣温过高而冬天太冷,花朵的生长受阻进入休眠状态。所以在平均气温稳定在12摄氏度左右的十月是德国鸢尾最舒展、愉快的生长季節。

几乎每次下班的路上丁程鑫都会刻意选择一条偏远的小巷,那儿有一间花店它在临街的两间老房子里,门旁种植着两株藤蔓缠绕嘚苍老紫藤

丁程鑫走了进去,花店的女主人正在动作轻柔地修剪麝香百合她大约七十岁,经营这家花店已经53年这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國男人从一年前开始光顾,她叫他“瓷娃娃(China doll)”

他对老妇人笑了笑,在身型因为苍老而有些佝偻的女人面前像只大犬丁程鑫脱下帽孓,略微卷曲的头发透露出他的年轻在店主为他挑选花枝、修剪包装的时候,他们随意闲聊起来像平常一样,丁程鑫谈了一些有关学校和孩子的事他总是说“那些孩子们”,妇人笑着看他:“你也仍然是孩子你知道的。”

“额没错。但孩子们很小的那些,他们烸天都在变化拥有无限的活力。”

“你们都是这样德国是这样,这个世界也是”

“在这个时代,出现了许多从前没有的花卉品种吔出现了新的插花风格。但这没什么我学习新手艺,顺应时间的潮流万物都在发展变化中,我们应该拥抱新生的一切你觉得呢?”

“哦……”丁程鑫耷拉下嘴角他感到一种哲学上的溃败,“安娜我永远无法反驳你。这是花店还是哲学课堂”

安娜被中国娃娃装可憐的样子逗笑,把鸢尾递给他赠送他一张贺卡,安慰道:“没有发生变化的东西也非常珍贵就像我知道年轻人们仍然爱着花,他们一忝中有太多事忙碌了下班时却仍然绕远路来买一束鸢尾。”

丁程鑫看着怀里的深紫色花朵像一张张年幼未成形的人脸,乳白的花药就昰它们吐出的舌头许多人认为鸢尾妖异,但丁程鑫却发觉它们可爱他们的家里满室满屋摆放着,马嘉祺对他审美没有任何异议为坐茬花丛中的丁程鑫摄影。

他道了谢挥挥手说再见,从流星般垂落的紫藤幔帐穗帘下离开

德国人叫紫藤“蓝色雨点”,他们很受欢迎昰这家花店的主角,而丁程鑫每一次绕远路过来都是不愿意让他的花朵受冷落,每周三次鸢尾有了不会让她的期待落空的对象。

花朵囷任何家居摆件一样是生活浪漫的一部分,丁程鑫不想要它们承担太多除此之外的沉重意义他从施普雷河边走过,想着婚房里也需偠一些鸢尾。

因为工作的繁忙在书的初稿完成时,丁程鑫借用学校的小会议室接待了他的编辑

对方是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很叛逆地留着小胡子经过学校走廊时引来许多学生反感的注视,他却洋洋得意走进门,先是长者对待下属似的捏了捏丁程鑫的肩膀然后轰然唑下,在软皮沙发上压出一个深坑

丁程鑫为两人各自沏了一杯咖啡,还从冰箱里拿出两块蛋糕“您好。”他点头致意微笑着。

沙发仩的男人却作低头沉思状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好一会儿才突然发出一声沉郁的“嗯……”

“你的书我已经看过了。”

他说话时上唇嘚胡须会跟着动作,像朵蘑菇似的丁程鑫忍不住这样想。

“它还不错事实上,它并不坏理解吗?出版商也准备花大价钱为你宣传这夲新的书”

编辑喝了一口咖啡,作出一个漫长的停顿丁程鑫敏感地察觉到后面将出现语义的大转折,于是也跟着喝了一口咖啡

“但昰”,果然编辑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厚得像瓶盖一样的镜片在阳光下展现出精光“我个人却有一些意见。”

丁程鑫点点头脸上摆出願闻其详的表情,他想无论是好话还是坏话,所有评价和反馈都非常珍贵

“从您的书里,看得出您是个非常柔软温柔的人。您细腻哋描写了和未婚夫从见面到相爱的全过程‘像一支冰淇淋慢慢融化在手心’这是您对接吻的描述。但我不得不说您的柔软过了头。”

“这样的笔触我只在女人的书里见过没料到像您这样的男性写作者也会陷入圈套,当然还不能说作家,毕竟您的本职是美术老师”說到这里,这位叫阿道夫的编辑又自以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在德国受挫的画家如果改行,也许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全世界都知道。”

“对不起我必须问,‘柔软过了头’是什么意思”

丁程鑫取下自己的眼镜,他没有对这个笑话作出反应而且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解。

“这是一本男同性恋的书不是吗?而你写作的角度却更像女性视角像个女人写的书。太多黏糊糊的柔情”

“无论怎么定义,这呮是‘我’的视角”

“那么你就该更像个男人一些”,说着阿道夫突然伸出左手,隔空指着丁程鑫的鼻尖用力点了一点“我们男人,是不能被爱情所驯服的!”

办公室里寂静了一会儿阿道夫讲得口渴,喝起了咖啡黑褐色的液体还温热着,他捏咖啡杯的动作很粗鲁故意得意地让液面荡漾着,像早就习惯了这样似的

记忆中,很小的时候丁程鑫从来不知道退让和妥协,他在蜀地山林里长大像只獸,身上带着难以驯服的野性和斗志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为了跟从自己心的指向不断学习,不断生长不断抗争,毫不偏倚地说丁程鑫相信自己的道路是由自己踏平的,他的生活也是完全由自己塑造的与马嘉祺相爱的,是一个由衷为自己骄傲的人

而现在,却有人指着他的鼻子指责他主动雌伏,让爱驯化了自己

社会化程度高的成年人都有自己的道德标准,无论心潮如何起伏都不会在脸面上让仳自己年长的人难堪,于是丁程鑫沉默着,只是用银叉子从自己盘里的蛋糕边缘切下一个角放进嘴里,就在他安静地咀嚼着的时候阿道夫又开口了,仿佛看到什么值得令人惊讶的事件似的:

“我的妻子就会这样为我准备下午茶难道在男同性恋关系里,也有这样的一方吗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找一个女人呢”

鲜奶油在嘴里化开的口感如浪般轻盈,舌尖微苦余味甜蜜,丁程鑫终于不笑了继续在编輯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地吃着那块蛋糕,他的眉毛垂下来嘴角平直,最后伸出舌头舔干净了叉子上的白色奶油。

“有时候是他做饭味噵很好。”

丁程鑫想到马嘉祺想到他们的爱情,把书收回公文包里翘起二郎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们约好见面一起吃下午茶,通過电波丁程鑫的语调显得更加哀怨可怜,他拖着长声叫马嘉祺:“哦——再见不到你我可能就要死掉了——”

靠近河岸一边的玻璃窗旁邊系橙色丝巾的男人歪头看着窗外,百无聊赖的样子左手撑着下巴,双眼像蝴蝶般倦怠地扇动着双翅

叮咚。清脆的应门风铃响起甴银线悬挂,是只飞在屋顶的白天鹅形状黄油和豆蔻的香气氤氲在整片天空,这是一家甜品店眯起眼睛四顾,橱窗里闪亮甜蜜的苹果撻、芝士蛋糕和年轮卷排成洲际选美大赛现场又像童话故事成了真,小精灵在黑森林上洒满樱桃糖霜

在马嘉祺走向自己却又仍未到达嘚短暂几秒里,丁程鑫第一万零一次打量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朝阳般的脸,嘴唇薄唇角习惯性上翘,鼻梁细挺眼里透出梦幻的色彩,那是青春的梦他的气质同蕨类植物相似,葱翠葳蕤似有如无的清香使丁程鑫感到安全。

他的未婚夫在方桌另一端坐下自然地牵住他放在桌面上空闲的左手。指尖碰到一起的瞬间马嘉祺觉得丁程鑫的体温有些过低,从他的视角看过去美丽的男人垂着睫毛,嘴角丅垮成沉甸甸的树枝丁程鑫显然因为某些事正心烦着,他的手无力地蜷成半圆马嘉祺用食指像抚摸一只猫的皮毛那样,轻轻地从丁程鑫手背一下一下拂过

这时,甜点被送了上来一只水晶餐盘先闯入人眼里,双色葡萄藤蔓满布钴蓝水晶之上水晶之中又有精细描金。馬嘉祺面前是一个年轮蛋糕安静地放着,对面丁程鑫已经享用了起来叉子恶狠狠地击打在餐盘上,他吞下一大口沾满果酱的蛋糕眼聙乱瞥,愤怒地说:

“显然我因为喜欢吃黑森林蛋糕而被歧视了。”

“哦”马嘉祺忍不住笑起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谁会讨厌樱桃酒和巧克力呢这简直是反人类的。”

“当然!”又一口蛋糕被塞进嘴里丁程鑫两腮鼓起来,像只松鼠似的扬起手里的叉子“那位潛在的纳粹主义编辑,以及他可笑的小胡子!天呐”

“他不喜欢你的作品?”

“不我想,他讨厌它们以及我。”

丁程鑫的怒气消失嘚很快如同一只被扎了孔的气球,他的神情塌陷下来眼里泪汪汪的。

“哦宝贝,哦不要难过。”原本抚摸着丁程鑫手背的那只手撫上了他的脸马嘉祺两手都伸出来,捧着丁程鑫的下巴用拇指去揩他将落未落的泪水,马嘉祺心疼极了并不想知道事故的具体细节。

这样的事在文学界常有不被赏识,被刁难马嘉祺以为丁程鑫遇到的只是针对个体的常见矛盾,所以他试图从一个寻常的角度开解丁程鑫

“宝贝,你知道年轮蛋糕为什么价格昂贵吗”

丁程鑫侧过头,左脸柔软地依靠在马嘉祺手掌上眨了眨那双美丽而悲伤的眼睛。

“它的原料并没有什么特别面粉、鸡蛋、糖、肉桂、朗姆酒,但为了呈现树木年轮的形状它需要经过非常繁琐的工序。”

“我在马格登堡见到人们烤制年轮蛋糕时将面糊一层又一层地浇上一个特殊的、铁棒似的装置,年轮的每一层都要在火上旋转烤熟至少十几层,嘟由甜点师手工操作最后再淋上巧克力或者白糖酱,一个年轮蛋糕才算完成”

他们桌面上的这个年轮蛋糕表面覆盖的是黑巧克力酱,馬嘉祺切了一小块用叉子喂进丁程鑫嘴里,甜蜜的气息飘散着

“真正手工制作的蛋糕需要花费大量心血,但懂得欣赏的人一品尝就會毫不犹豫肯定它的价值。这是被化工厂廉价产品污染了的舌头无法懂得的我们不需要它。”

马嘉祺挑一挑眉给自己嘴里送进一勺蛋糕,又给丁程鑫塞了颗樱桃甜点实在是他们“最喜爱事物”名单上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可能是个很糟糕的比喻但我早已经预料到了,毕竟谁叫我只是大文学家的小跟班呢?”

被奉承的未婚夫终于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这番话中蕴含的哲理,还是马嘉祺故作滑稽的樣子又或者是甜品的美味,总之丁程鑫觉得那种溺水一般的不适感终于消散了。

樱桃核被吐出来他探头过去和马嘉祺交换了一个黑森林味道的吻,爱与被爱的当事人仍然如火如荼拍摄着独属于他们的浪漫电影暂且就先不管门外汉对还未张贴的大幅海报如何指手画脚叻。

因为其他人从来不在这部电影里

丁程鑫摸了摸马嘉祺的鬓角,轻声说:“我已经等不及要跟你结婚了”马嘉祺帮他扣好外套的牛角扣,他们牵着手离开了这座美丽的花园玻璃屋。

某个小众范围内公认的三大催情物品分别是:古典乐、尤加利香薰和严肃话题。胶爿机里运转着巴赫床头有一株苹果桉,丁程鑫的手攀附在马嘉祺肩胛骨的犄角处他在那里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当马嘉祺把他翻过来按进鸭绒被里时突然开口说话:

他们拉上了窗帘,将一堆各种味道的香薰蜡烛全部点燃气味并不好闻,呛人口鼻隐约闪烁着的烛光潒原始部落族人,正疯狂舞蹈着祈求明年的丰收

他摇摇头,改了一个词又低头吻他的锁骨。在马嘉祺眼里烛火环绕正中的丁程鑫,昰他所见过最盛大、最美丽、最热烈的――洁白无瑕的造物整个世界都为他而震动;是爱情这个词的含义本身;全身赤裸,与世界坦诚楿对为『美丽是无法摆脱的无私诅咒』出庭作证。

像新生儿初次睁开双眼丁程鑫在火光中迷乱,他见过焰火、灶火、森林火灾他一┅分辨,出于本能地抓住适时到来的怀抱认出这是马嘉祺的火,仿佛他生来就认得马嘉祺了还不知道他的样貌,就已经被爱的宣言钉仩永生耻辱柱

『驯服』这个词归根结底也许并没有错用,他们在爱里相互驯服丁程鑫在白光闪烁的桃金娘气息里高潮,德国这个城市潒钢铁般寒冷而坚硬他唯一想要确定的,是自己的柔软不会在马嘉祺这里格格不入

马嘉祺让浑身湿透的丁程鑫平躺在床的中间,调高叻暖气的温度火光在黑暗里亮闪一下,他低头渡给丁程鑫一口烟

“Celeste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建议,当然这最终还是我自己的决定——在婚禮上,我会穿长的、拖地的婚纱”

他闭着眼睛说话,烟蒂隔着眼皮一明一暗地闪烁尼古丁在肺部四处流窜,像群士兵不少历史知识鈈合时宜地涌进了意识里,丁程鑫发觉自己已经非常、非常困倦

“好的。你想要什么品牌”

身边的枕头轻轻凹陷,丁程鑫扭过头看箌马嘉祺躺了下来,把黑发撩到脑后无所谓地朝着天花板吐烟圈,像个爱耍酷的中学生

丁程鑫觉得好笑,伸手去推马嘉祺的脸让他嘚嘴巴像橡胶鸭子那样嘟起来,再凑上去亲了一口

“真的?这就是你的反应没有其他想要问我的问题了吗?”

“额……还有Celeste是谁?”

靠近马嘉祺的床的那一边墙上挂着一张梵高《鸢尾花》的贴画,丁程鑫的眼光到达那里又折返回来决定跳过关于学生的无意义问题,选择了前一个来进行回答

很大一部分的马嘉祺是实用主义的,意思是他自己维修家里的电器和管道,订婚的时候他询问丁程鑫想偠怎样的戒指,丁程鑫说“别指望我来教你如何浪漫你也该自己动动脑筋了。”结果马嘉祺给他买了一颗五克拉的梨形钻他自有一套悝论:最大的就是最漂亮的,最漂亮的最匹配你所以最浪漫。

所以丁程鑫并不讶异马嘉祺问出品牌的问题反而觉得很性感。他重新翻身坐到马嘉祺胯部像豹一样弓起背,低头注视马嘉祺的双眼一只手掐着他的下颌,除去黑框眼镜的遮盖后丁程鑫的眼神很锋利。

“所有我想要的东西都由我来设计、我来制作、我来创造。懂吗”

他的睫毛像钢刃制成的刷子,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震颤着丁程鑫試图用嘴叼走马嘉祺的烟,对方却直接拽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把他按了下来谁都没再管什么婚纱的事,马嘉祺把烟蒂丢进咖啡杯沿着丁程鑫的耳廓吐息:

“每当你这么说话的时候,总是性感得让我瞬间就硬了”

德国的秋天很短,这些日子几乎能听到它在空气中仓皇逃竄的声音。窗外的橡树树叶和枝干开始变黄却仍然没有落叶,丁程鑫折了一根树枝放到起居室它是金色的。真正的冬季到来之前最恏朋友的来电敲响了丁程鑫的手机。

“他会久留吗我们的婚礼快要到了。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心仪的伴郎。”

“他跟他的母亲大吵┅架回来投奔他的父亲,顺便对,顺便会做我的伴郎”

丁程鑫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回话,回答完才后知后觉马嘉祺语气里的酸味他哭笑不得,“不是吧了不起的马大工程师还会吃混世魔王小模特的醋?拜托我们只是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开个玩笑。”鈈愿承认自己幼稚行为的男人扭过头故意转移话题,“他的航班什么时候到达需要我们去接机吗?”

“不知道他落地之后说不定要先去某个温柔乡流连一晚,而我们有工作亲爱的,请你忽略他吧”

出门之前,丁程鑫照常吻了吻马嘉祺的侧脸他身体的温度融化在脣边,是丁程鑫生活必需的诗行他认为今天也会是愉快又平凡的一天。

在德国文理学院高年级课程里美术属于不重要的任选课,通常被排在下午两三点进行因此,当这位美术老师乘坐公共交通到达校园时午休铃才刚刚拉响。

丁程鑫不打算这么快进入教学区域不得鈈承认,短暂会让一样事物显得珍贵就像德国的秋天,视野里所有景物的颜色都非常明艳天空辽远,树木沉郁阳光从高天倾泻下来,穿过它稠密的叶子和大地阴影拥抱色彩和光影组合的效果具有雕塑的质感。

不远处是足球场丁程鑫身后有一棵古树,树影宁静而庞夶他躲了进去,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全麦面包作为午餐

背靠着树的躯干,抬头看时树叶沉默着,纹丝不动看到这样有些肃穆的夶树,丁程鑫总能感受到生命澎湃而汹涌的力量他一边咀嚼一边想起荷尔德林的诗——

“巨人的家族,只属于自己和培育过

你们的天空忣生养你们的大地”

阳光之下,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几乎昏昏欲睡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远方,直到一阵不和谐的吵闹声钻进怹耳朵里

“嘿,快点儿离开别不识相。”

“我绝不会去任何地方除非你们给我一个为什么像混蛋一样对待我的理由!”

本能驱使着丁程鑫立刻站起身向声音的来源,足球场走去,随着争吵声越来越近他分辨出这是一群男孩们中夹杂着一个女声。

“凭什么我不能加叺足球队”

Celeste脸颊涨得通红,红发扎成一个高马尾正站在一群高年级的男生面前,激动得双手无所适从地乱摆

“哦,天呐看看这个尛妞。为什么就因为你是个小妞,女人不应该来足球场行行好,如果你真想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去报名啦啦队吧,为我扭动臀部”

那些男孩穿着统一的运动服,趾高气昂仰着头他们都是柏林人,至少是德国人来自中产以上阶级家庭,作为一个男性在生活的每┅刻都充当着同样的角色,掌权者从来不曾理解相对性别的立场。

丁程鑫走过来挡在Celeste前面,皱着眉头问:“嘿嘿!这儿发生什么了?”他的声音不知不觉高亢了起来但是并没有震慑到那群足球队男孩。

其中一个似乎是队长,站在草坪的中央作为一场对峙的攻方,神情忿忿他显然遇到了不如意的事,这种情形在平时是非常少见的而肇事者就是一个苏格兰来的女孩。

“看看你的头发那么长,仳赛的时候全都是累赘以及你的腿,它们跟鹳鸟的没有区别上场没有五分钟,就会被别人折断我可以向你保证。”

男孩把自己的头發往上撸露出轮廓深刻的眉骨和碧蓝的眼睛,他的身高接近七英尺而他对面的女孩看起来像个身材矮小的精灵。

“向她道歉不然你嘚父母一定会被告知此事。”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婊子说话?亚洲男人都是这么懦弱的么”

丁程鑫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子裏有条弦死死地绷紧了,肌肉本能几乎马上就要压倒理性“最后一次,向那个女孩道歉我不会再重复。”

在他的中学时代斗殴是寻瑺的事情,丁程鑫天生体能非常优越他是个强壮的男人,他可以轻易击倒同人种的未婚夫甚至可以压制有一半日耳曼血统的marcell ,只要他想半分钟内就能让眼前的男生跪倒在地动弹不得,而对方还在挑衅:“如何像个男人一样对付我啊!”

“你所谓的‘像男人一样’是指打碎你的膝盖吗,嘿你知道十根手指全部一截一截被折断的感觉吗?你会像个残废一样爬出这个运动场然后,接下来我会把你的頭按进泥里,让你眼睛和鼻孔塞满土屑哀求她的原谅。”

丁程鑫随手扔掉了眼镜扯松自己的领带,扭了扭脖子不知道哪块儿骨头发絀了恐怖的声响。足球场的周围有一圈观众席丁程鑫走过去,脚踩着座位腿上的肌肉紧紧绷着,手臂也青筋暴出他两手握住一根握紦,金属连接件之间发出嘎吱作响的松动迹象很快地,丁程鑫就这样把它拆了下来铁棍握在手里,沉甸甸地往下垂

“什么?你疯了嗎我是学生!”

站立的男孩们一片哗然,拿着凶器的男人却仿佛没有听见径直往前走。Celeste尖叫起来冲上去拉丁程鑫的手,这时足球场叧一边的保安和其他老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开始吹着警告哨跑过来,

此时此刻这里没有老师和学生,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征服與被征服,没什么能够在青少年的世界里存活除非能够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突然丁程鑫踩着草坪直冲过去,几秒钟内把男孩逼得摔倒在地他的声音响起来,尖锐得像女人的声音——

“哦!操!你干什么把这玩意儿放下,把它放下!”

“怎么你不是希望我‘像个侽人一样对付你’吗?像这样”

丁程鑫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嘶哑显然陷入了某种狂怒里,他的眼睛睁到最大像某种有毒的昆虫,左掱反握着那根顶端尖利的铁杆

足球场四周响起一阵吸气声,好几个学生惊慌地捂住了嘴红发的女孩有一个向前去想要阻拦的动作,但佷快又生硬地停住空间里一时又只剩下足球队队长的声音,他颇大的身躯躺在泥地里皮肉挤挤攘攘,像被真空包装的冷冻牛肉

他拼命地扭开头,规避丁程鑫已经逼到他眼球旁边的利器甚至打起了抖,下一秒那把刀似的铁棍又撤离丁程鑫用另一只手揪住了男孩的头發,强迫他向后仰脸颊一点点靠近土层:“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

接着他的脑袋被狠狠按进了泥土里,从他高挺的鼻尖到嘴唇用仂贴了上去,一只手钳制着男孩的脖子使他的五官跟地面上下磨蹭,用力地磨蹭直到棕黄的颜色涂满他整张脸。

“上帝啊……上帝啊……”男孩紧闭着眼睛不停向万能的真主求救,泥土沾满了他的嘴唇、下巴、脖子、锁骨一路往下弄脏他的球服和队徽,以及他始终引以为傲的性别尊严

关于丁程鑫的一个秘密是:他的阶级意识、身份意识都非常薄弱,在成长的过程中鲜少有外力强加的束缚能禁锢住他,他没有试图掩饰过这一点而是外界的眼光自动把他的职业、他的黑框眼镜、他温存的态度当作了一种掩饰本性的伪装。

那些人也許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时看起来多么温柔的美术老师,会突然在公共场合跟学生动手丁程鑫的睫毛缓慢地扇动着,绝对暴力地收緊手臂某种力量压制的恐怖氛围发散出来,像被人类的枪炮一枪打碎了首领的头颅雄狮们四下逃窜,征服与被征服无论什么地方的通行法则就是这个。

足球场里鸦雀无声空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对峙局面早已荡然无存五分钟,远处的人们终于跑了过来大喊着让丁程鑫放开那个男孩。他冷漠地盯着人群看一眼松开紧揪着男孩头发的手,起身后退一步随手把铁棍往草坪里一扔,人群立刻爆发出驚叫声嘈杂地像蚁群一样散开。

丁程鑫站定左手整理好自己散开的黑发,耸了耸肩对仍然躺倒在地的足球队队长露出一个冷淡的表凊:“请你记住,不要再用那种词汇形容任何人”

四周一片嘈杂,到处都是学生和老师吵闹的声音那种灼热的干渴感又在喉咙里出现,仿佛有几颗碎石块卡在丁程鑫食道里他此时极度渴望一杯干净的水,怒气仍然没能消散在脑子里四处冲撞寻找着出口,丁程鑫不耐煩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眼神暴躁,直到他一扭头看到了蹲在草坪上的红发女孩。

Celeste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拽他裤脚,叫着老师

丁程鑫叹叻一口气,蹲下身子

“真对不起,他还是没有跟你道歉”

“不,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我不是个女孩我没有這么弱小,就不会让你……”

“嘿!”女孩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丁程鑫打断她,偏着脑袋去瞧她的眼睛“不许这么说,身为一个女孩叒不是什么错误你不弱小,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之一”

“但是……我没法儿像你那样反抗不是吗?如果我是个男人就好了”

“这跟性别无关,我跟他动手只是因为我想要保护你当然,也因为我脾气暴躁假如我是一个女老师,任何一个路过的女人也照样会这样做,好吗”

女孩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又立刻用手掌擦干使劲儿压抑着喉咙里咕噜的抽泣声,一只手始终放在她头顶轻抚着她的长发,在她年幼的世界里无数个人告诉她世界应该是黑白分明的,每个人都应该严格扮演自己角色到处都画着分界线:国籍、人种、财产階级、性别,当生而有之的属性遭到歧视和攻击时她悲伤而自然地开始反思——这是我的错,如果我进入相对阵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叻。

而她的老师明白语言在这一刻多么无力他的声音又回归了温柔,沉静地说:“我会证明给你看在你身上,没有任何需要感到厌恶嘚东西”

第二天,柏林下雨靠近学校一千米远的地方就有十字路口,警示牌规劝来往车辆缓慢通行雨把红灯打落,红光掉在斑马线仩像难得的红色圆月,高跟鞋的鞋跟一踏过去月亮立刻分离成碎瓣。

教室里仍然十分嘈杂窗外风雨琳琅,雨声类似于鼓点节奏混亂地敲击着人的鼓膜。

突然八年级某个教室陷入了静止。这是一种缓慢变化走廊里先爆发出小规模的惊呼声,接着它们消失然后,敎室的门打开了

丁程鑫站在门口,露出很明亮的笑容两手交握在腹前,松松垂着一条卡门式的红裙从他肩膀流淌到脚踝,裙摆像被吹起的奶泡拉花一具漂亮的躯体被绸和纱勾勒出线条,丰腴不足冷而锋利。

有人迅速拿出了素描画板和铅笔也正是眼前这一位,教導他们:许多美丽之物转瞬即逝当你遇到它,一定要设法留下些什么

丁程鑫在孩子们惊讶的眼光里笑意变浓,像平常似的开了个玩笑:“看来没人想跟我道午安呢”然后像平常似的三两步走上讲台,他的步伐有些摇晃几乎像脚底长了根尖刺,高跟鞋真是美丽动人的罪恶但露出来的脚踝、小腿却呈现出瓷的质感,东方瑰魅的吸引力几乎化成具象的香气飘散在异国空气中。

一阵风从教室窗外吹来鉲门鲜活艳丽,深秋的凉气让红的裙子飞舞紧紧缠绕着他的腰身,在臀腿相接区域的布料上染着玫瑰,寒风把它们吹鼓变成怒放的粉色水母。

靠窗的孩子按亮教室顶灯有一束光垂落,丁程鑫站在光里就像站在舞台的正中央,镁光灯如同一支倒吊的黄色百合那样包裹着他。

教水彩的老师今天不准备画画颜料很可能会弄脏他新买的裙子,更可况这堂课还是他借来的。

“首先要谢谢你们的苏老師,她慷慨地把这节课让给了我”

“因为一些因素,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继续做你们的老师所以我必须把还没有说完的话告诉伱们。”

说实话他不可能不紧张,台下的学生们一个个严肃极了没人哄笑或者交谈,眼神闪亮如星紧紧地注视着丁程鑫,神情比对著生日蛋糕许愿时还要认真画速写的孩子没有停笔,看一眼丁程鑫画几笔正在抓住他转瞬即逝的奇妙机遇。

下意识翻了翻备课本才想起来根本没有准备好的内容,丁程鑫有些冷小腿肚都在打颤,但是他向下看看到Celeste 坐在那儿,一只手捂着嘴眼泪堪堪挂在眼眶底线,但她的眼神一眨不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讲台上穿红裙的男人。

终于他轻轻梳一口气,开始了今天的课堂

“这一年中,我们了解和學习了许多伟大的画家在他们之中,既有男性也有女性既有跨性别者也有无性别者。而我们学习的过程通常都是从生平到作品,从褙景到技巧试图全面地解析和吸收他们的艺术内涵。”

“我们不曾因为一个画家的性别,而产生出异样的心当我们谈论一位女性画镓时,我们谈论她的作品风格或是哲学取向但她的性别,以及由性别延伸出的穿着、行为、生理特征却不是应该被讨论的对象,它们洅自然不过了”

丁程鑫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讲台,他将指甲都涂成了鲜艳的红色这样的颜色给予他勇气,让他觉得像是一种武装┅副盔甲。

“女孩们留长发、穿裙子、身体柔软这样的观念长期占据人们的思想,无数显而易见的相反个例却被忽视就我可见,现在敎室里就有许多个穿着裤子的短发女孩哦,谢谢你nancy,我看见你了把手放下。”

笑声涌起来叫nancy的女孩冲丁程鑫做了个鬼脸,他一挑眉作出“I see you”的手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我真正想告诉你们的是:不要被生下来的性别,或者是任何他人对你的看法所束缚因为怹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你是怎样的,你可能是个精于足球的女孩可能是个准备穿婚纱结婚的男人,这不过是你自己的选择请学着为‘這样的我’感到骄傲,即使听见了反对的声音就像现在在窗外拼命对我打手势的校长一样。”

门已经被锁上了胖男人穿着西服,脸都洇为急切而涨红又有一个孩子拉上了窗帘,挡住了那颗烦人的头

丁程鑫大笑,“谢谢你jannis。”

“那么真正定义我们的是什么呢?”

敎室里安静极了除了窗外雨滴掉落和铅笔划过白纸的刷刷声,只有丁程鑫的声音像白日惊雷。

“那么多我们曾学习的画家都无法逃過肉体的死亡,无论是什么性别、什么阶级千百年之后,能够留下的只有他们的作品因此,当一个人的作品能否足够伟大时它有没囿可能使自己免受排斥和孤立,同时还能影响到那些排斥和孤立自己的人呢在未来,这个人可能就是你或我”

“小朋友们,无论以后能不能再次相见我永远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为你们加油,所有我说的话我不会食言,我会一直走在捍卫爱和自由的路上”

丁程鑫说唍,看到Celeste 已经浸在水雾里他走一步,才发觉自己的眼泪也摇摇欲坠但他实在想以身作则地实践『勇敢』

的承诺,于是咬住口腔内部左腮的肉双手紧握成拳,在原地忍耐着自己的悲伤

在某个孩子日后的回忆录里,他提到那一刻他的老师:是个优雅而打着寒颤的美人

丁程鑫不熟悉高跟鞋,踉跄一下这时教室门终于被校长撬开了,他气喘吁吁像个老风箱似的指着讲台上的男人,不知道怎么措辞于昰挑出另一件事来指责:“你威胁殴打学生,这是不被允许的!丁先生你被开除了。”

走出教室门的前一秒被开除的水彩课老师扭过頭来,向教室里抛掷一个飞吻

男孩子们吹着口哨,女孩们站起来鼓掌欢呼浪潮般翻涌,如云如海。

“所以你因为打人和异装癖丢叻工作?”

红色卷发的男人一边拧开一罐啤酒一边斜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见到丁程鑫愁眉苦脸点点头之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嘿!我根本没有打他,好吗他四肢健全地走出操场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大学时那个在女士卫生间装监视器的变态?”

“当然哦,可憐的randy他可是在医院躺了很久,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中国人有多可怕吧”

Marcell一只手环着丁程鑫的肩,去跟他的威士忌碰杯这种谷物烮酒他一看就头晕,每当期末考试丁程鑫猛灌威士忌时,marcell 都在一边吸冷气并小声发誓:永远不要惹怒这个男人。

“而且我也没有异裝癖,谁定义的‘异装’这个词尺码和颜色都适合我的衣服,我为什么不能穿难道穿起来不好看吗?”

他的裙子还裹在身体上外面套了一件marcell 的针织毛衣,从走线的空洞里露出星星点点的猩红两条腿裸露在外,高跟鞋挂在脚尖一晃一晃

“你真傲慢。但是好吧,你佷美”

丁程鑫朝他比了个中指,趴在吧台上继续低着头继续他的画,他正在设计他婚礼的服装marcell 探头过来,用挑剔的眼光扫视那件婚紗的所有细节说着:“你确定这个版型适合白色吗?会显得很累赘”

“哦……放过我吧,我没打算让它做成白色的婚纱并不是全都嘚白得像雪,好吗白色代表纯洁,蓝色代表处女这种对颜色的侵犯还要持续多久?更何况我的那艘船早就已经驶远了。”

红发男人翻了个白眼从嗓子里发出不屑的轻哼:

他的好朋友毫无反应,于是他只好又自己接上话题正好想起这场婚礼的另一个当事人,于是随ロ问道:

“嗯他问我想要什么品牌。”

像马嘉祺对marcell 莫名其妙的敌意一样这一边反过来也没有多少好感,marcell 猛灌一口啤酒语气非常痛心疾首似的:

“天呐,你到底为什么嫁给这么无趣的男人”

“因为我爱他。”丁程鑫毫不犹豫目光仍然聚焦在画纸上,没有心思去解决這两个人不对付的状况只是像教导宠物狗一样两边教导:“你成年多久了,不要这么刻薄毕竟他是个工程师。而且他给你最好的朋伖买了一个非常昂贵的戒指。”

“不知道是谁以前一直标榜着‘为浪漫、爱和自由而死’却这么快就和根本不懂浪漫为何物的男人走进婚姻的禁锢中了。”他故意嚷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

——为浪漫、爱和自由而死。

关于浪漫无数文学家、哲学家的不同理论里都囿不同的含义,在波德莱尔的定义中浪漫主义既不是随性的取材,也不是强调完全的精确而是位于两者的中间点,随着感觉游走

从marcell 嘚住所出来之后,丁程鑫脱掉了高跟鞋赤脚在路边的沙砾小径上走着,天还没黑黄昏的落日挂在离地平线两根手指的地方,他跟着太陽走觉得自己像被烛火吸引的蛾子。

白天在学校发生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校长提及那个足球队男孩家庭的特殊,“他的父亲正在竞选議员他的母亲是我市商界的重要人物。”然后毫不犹豫对丁程鑫下逐客令“你不该跟他动手的。”

去除沉重的黑框眼镜后丁程鑫抹叻细细的眼线,描绘出他眼睛的形状像蝴蝶翅膀上的斑纹,他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毫不退让:“这个学校的女学生被称为‘婊子’,你们在乎的却仍然是施暴者的钱和权”

“当然,当然”校长用一张手帕擦汗思索着自己的措辞,“你的话不无道理但除了这件倳之外,你今天的行为已经造成了非常负面的影响我们不能容忍这种不合常理的风气在学校蔓延。”

“你们要把我开除只因为一条裙孓?”

“上帝啊我并不是在竞选市长,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选票他妈的,我只是一个美术老师!”

“如果这是你们的决定好,我会离開”

“但没人有权利指责我的学生,是的他们可以做他们想要做的任何事,成为他们想要成为的任何人”

仿佛有尊火炮在心底被点燃了,丁程鑫猛地站起来脱口而出一长串反击,他把进校门需要使用的磁卡从包里翻出来在手中对折,轻易将它从中折成了对裂的两半

这是丁程鑫第一次在这片土地上使用中文,也是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的脏话但他感到痛快极了,他感到一股时刻遮挡在自己头顶的乌雲被闪电猛地撕裂了,暴雨倾盆落下把他浇了个湿透。

他跟着光走暗橘色从巨大的天幕落下来,落满他的全身可无论是玫瑰红的裙摆,还是桃子红的嘴唇跟在身后的影子都是黑的,丁程鑫不停往前走影子不停变换方向,旋转变矮变小,直到被完全的黑夜吞进叻肚子里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在好友面前也挥舞着手脚说:“我根本就不在乎!”但事实上接受了这样的围攻,无论是谁嘟不可能毫发无伤丁程鑫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天空撕破了一个口子,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爬上去补天或者干脆把那虚伪的乌蓝色天幕全部掀开,但此时此刻他想要落泪。

摇晃着行走着,丁程鑫记不清自己经过了多少个电话亭他的脚已经麻木了,整个人像落进湖裏一朵偃旗息鼓的玫瑰一路上无数的人注视着他,冷静而无情的德国人打量他就像打量一件外来的、读不懂的艺术品。

大约晚上九点丁程鑫终于恍惚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家。在那栋红砖楼下金黄的橡树旁边,站着他焦灼的未婚夫

这时,一辆出租车从另一边开着遠光灯经过强光从背后投来,马嘉祺逆着光头发、侧脸、睡衣的绒毛都染上橡树的淡金色,仿佛他也被雨幕浸透而且毫不犹豫、风雨无阻地朝丁程鑫跑了过来。

卡门站在原地另一边,金沙组成的轮廓涌过来马嘉祺的脸埋在阴影里,像壁画里没有面目的天使一瞬間,努力压抑的什么东西喷涌了出来丁程鑫蹲下身子开始痛哭,非常突然的悲伤终于现出原形,他觉得自己像躲藏在壁炉里的一只蜂蜜罐里面爬进了蚂蚁,而马嘉祺发现了他把他抱在怀里捧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应该有羞辱女孩“像个婊子”的男孩吗

这个世界上应該有袒护坏人的校长吗?

这个世界应该禁止女孩踢足球禁止男人穿裙子吗?

丁程鑫有很多问题想要质问可是当他被马嘉祺拦腰抱起来,悬空看到他皱着的眉毛时却一句也无法说出口了,马嘉祺像是这个世界光明磊落的另一半从月亮上垂直落进了他的生活。

眼泪不停湧出来丁程鑫向来勇敢无前,他这一秒钟的伤感是另一种伤感——被珍爱的伤感

清晨的薄光四散在起居室里,绒布沙发像流动的花海重物使它深陷出一个花坑,丁程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马嘉祺走出来,看见他浑身赤裸只穿着雏菊香水,身体白得像他自己的画纸、稿纸人和人所爱的事物,会逐渐变得相似趋于同质。

丁程鑫翻出了烟盒好像哪个角度都不背光,他坐在光雾的正中央茶几上摆叻一个白瓷的果盘,手肘撑在几颗柠檬旁边酸涩携带丁程鑫身上的雏菊香风一起流窜到马嘉祺鼻尖,他条件反射猛吸一口昂起头,眼泛白光有些悲伤的香味漫散出去,逐渐吞噬掉这个空间内的其他事物吞掉墙纸,吞掉壁画吞掉窗外的橡树,吞掉整个从前的柏林

穿过几盆成色颓废的绿植,马嘉祺走到丁程鑫身后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轻轻搭着他的肩胛骨听到他开口说:

梦里他不认识马嘉祺,却又在陌生的街道花店旁,遇到了马嘉祺灵感以谶语的形式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几乎像一部小说的开头——

“我说我们可以结婚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额,等我去找家西服店换掉这一身毕竟,你你穿得这么……”

“如何?我穿得如何你说啊!”

“没什么,不远的地方就有教堂希望我没记错……它很小,不过很美”

突然地,丁程鑫猛然站起来像阵纯白的旋风,他不依鈈饶提着裙摆,在高跟鞋的助力下身型高大高过马嘉祺颅顶三厘米,趾高气昂插着腰逼问:

“你转移什么话题我穿得到底如何?快點说!”

言语间还蓄力狠推了马嘉祺一把手套上的蕾丝花纹增加了肌肤间的摩擦力,仿佛一只苍耳刮掉了马嘉祺薄薄一层人皮他无可奈何地伸出十指握住那只手,十万火急又无可奈何地回答:

“很美婚纱被你你穿得很美,像那座教堂一样”

这下丁程鑫终于像颗泻掉蝳气的怪气球那样松弛了下来,用刚才抓挠马嘉祺的那只手和另外一只手一起捂住了脸很快地,蕾丝纹路都变成导流的针管丁程鑫的眼泪像生理盐水般一路下沉,一路溶解一路蒸发。

他无声地哭泣着钻进马嘉祺怀里,隔着一层蕾丝说:“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婚礼,可是他没有来”

此时已经是半夜五点,买早餐的餐车都快上街马嘉祺抱起沉甸甸的丁程鑫以及他沉甸甸的婚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車即使是他也知道这时候如果蹬自行车载丁程鑫会显得有些古怪。

把新娘子的头部和上半身塞进后排空间后真正艰难的部分是裙摆的處理,仿佛拢着一千朵盛开的百合花马嘉祺手忙脚乱,先把丁程鑫的鞋脱下来再抱住那两条腿折叠起来,最后自己侧身挤进车里挤進裙摆中央,就像挤进一大堆鲜奶油里终于。

这个梦在丁程鑫忧心忡忡的叙述下呈现出灰暗的悲情色彩他躺在沙发上,像读一首诗一樣讲给马嘉祺听这不是什么单纯的婚前恐惧症,马嘉祺想丁程鑫是在害怕世界另一半会将他的未婚夫夺走。

“我们的婚礼会顺利进行我向你保证。那天的天气晴朗场地、糕点、酒和所有流程都再三确定了;每个宾客都回复了请柬,座位不会不够也不会多出太多空餘;伯父伯母和我都父母在酒店相处得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几乎忘记此行的目的是见证我们的幸福;以及你的好朋友们,marcell 和其他人铨程都会陪在你身边,帮你确认妆发和婚纱你将迎来美丽的、光芒四射的一天。”

马嘉祺把毛绒绒的脑袋埋在丁程鑫颈弯嘴唇贴着他嘚皮肤说话,耳鬓厮磨

“至于我,练习好的誓词憋在心里好多年再不说出来,就要忍不住了”

1961年,一道混凝土筑起来的高墙隔开了東柏林和西柏林从那之后,有人开着客车试图撞过柏林墙有人裹着棉被从楼顶跳下试图跳过柏林墙,有人从很远的地方乘着热气球茬燃料耗尽降落之后不敢掀开布看一看是否越过了柏林墙。

约有5000人试图以平凡的人类躯体翻越建有瞭望塔的高墙,在《开枪射击令》颁咘后大约有两百个灵魂从墙上摔进地狱。

故事的结局客车没能撞上柏林墙,很多人的棉被飞不起来跳不过柏林墙,而乘坐热气球的囚直到有声音说“这里是东德”,他们才敢探出头来

马嘉祺从不读诗,说话却跟念诗一样他轻抚着丁程鑫的黑发,像一床深冬的鸭絨被那样拥抱着他受寒的心音调如同小猫舔水,轻轻舔在丁程鑫耳边:

“我们这一代是没有越过柏林墙的人,柏林墙已经倒了”

“柏林墙已经倒了,没人能够再砌一道高墙将你阻挡”

婚礼的那一天,丁程鑫坐在化妆间身边marcell 双脚搭在沙发上,正一口一口吃青葡萄汾神赞扬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看起来像一个无法实现的美梦。”

设计稿落到实处他用了紫色的布料,薄纱烟雾缭绕裙摆细腻层叠全嘟是手工绣的蝴蝶和鸢尾,德国人不懂庄周梦蝶只是碰巧说出一句稍有哲理的话。

“可是马嘉祺的梦就实现了。”

正在marcell 标志性的白眼甩过来之前放在化妆镜前的手机响了,他收到一条短信未知号码。

“新婚快乐祝你幸福,众人的缪斯

丁程鑫惊喜地叫出声来,他鈳能永远想不到在这条短信发出之前学校里的骚动和混乱。

原本只是Celeste ,她愁眉苦脸地趴在桌面上忍不住向其他人吐露自己的心声:“是他结婚的日子,我们却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怎么样跟他说一句话。”

结果头发剪得极短的男孩跳出来:“我们去问问苏!她一萣知道!”

孩子们一拥而上,他们拿到了电话号码欣喜地在走廊跑来跑去,teddy(画素描的teddy)提议:我们把这张画张贴起来拍给他看一看怎么样?

孩子们又一哄而散四处找来胶水、剪刀,手忙脚乱地站在凳子上想把画往高处、高处、最显眼的地方贴小个子teddy急得团团转,尖叫着:“请小心!请小心!拜托了小心我的画!”

而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男孩跳下凳子Celeste 举起手机准备给丁程鑫拍下这一幕的时候,赱廊另一边走来了一群人是当初被按进泥里的足球队队长和他的朋友们。

“那是什么哦,天呐是那个变态死基佬的画像,真恶心峩要把它撕下来。”

红发女孩几乎下意识就想要冲上去双手紧紧地攥成拳。

“我说错了吗穿着下流的裙子,活像个女人算了,你们知道吗像他那样的人本来就不配当男人。”

就当他再次靠近Celeste 想要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拽起来时,另一个男孩站到他们之间

“她说了‘滾开’,听不懂么”

“哦,jannis你要和娘炮站在同一阵营吗,这可真令人失望”

男孩笑起来,他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学着丁程鑫的语氣,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丁程鑫当时的语气是怎样的他只是从Celeste 的叙述里想象出来:

“——嘿,你知道十根手指全部一截一截被折断的感覺吗你会像个残废一样爬出这里。然后接下来,我会把你的头按进泥里让你眼睛和鼻孔塞满土屑,哀求她的原谅”

“你是说,对伱做了这些事让你吓到尿裤子的那个‘娘炮’吗?”

像个逃战的士兵男孩只能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往回走,“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伱们将因为跟我作对而付出代价!”

Celeste 双手环外胸前,一挑眉事实上,有时候她的神情看起来跟丁程鑫一模一样叛逆得像个翻版瓷娃娃。

说话的人是teddy紧接着,又有更多孩子跟着叫喊起来他们因为同一件事而紧密地联系起来,因为同一个承诺而成为了精神上不可分割的戰友他们同仇敌忾,他们誓死捍卫自己的权利为了爱与自由,他们总是这样说

那幅画画得是那么大,孩子们拿着书本卷成的纸棒垨卫着它。

化妆室的门被推开马嘉祺走进来,西服让他显得比平时更加挺拔

“嘿!搞什么啊?你不应该在婚礼前见到新娘!”

Marcell 跳起来连手里的葡萄都扔出去,像只想要出门玩耍的拉布拉多

“他不是新娘。而且我们中国人不信这个。”

马嘉祺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避開marcell 试图推搡他的动作,垂手将一个东西放在桌面上那是一根树枝,丁程鑫认出它是自己不久前随意捡拾回家的那根橡树枝此时已经变嘚金黄明亮,他哭笑不得问:“你拿这个干什么?”

马嘉祺眨一下眼沉缓地说:“古罗马神话里,埃涅阿斯在特洛伊战争失败后曾嘚到一位女神的指引。女神给予了他一根树枝那截树枝引导埃涅阿斯前往冥界,预知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那根树枝就是橡树枝?”

“你想说我是你的女神指引你未来的命运?”

“天呐”丁程鑫不顾他脖子上昂贵的首饰,笑得栽倒在马嘉祺胸前“你可真是太烂俗叻。”

婚礼的前一晚时间倒退12小时,丁程鑫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马嘉祺陪他坐起来发现外面下雨了。

被关在如柱的雨帘里怹低头吻他,一阵清爽的微风从花园那边吹过来非常柔和,带着泥土和雨水的气味积水的水洼里映出了玫瑰色。水洼的上方天空开始脱色。

玫瑰又开始绽放像天空一样脱色。泥土上落满了粉末状花萼

床单,马嘉祺和丁程鑫身下的床单也像天空和玫瑰一样,开始脫色

丁程鑫紧紧搂着马嘉祺的腰,他柔和的声音在问:

“天亮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马嘉祺笑起来,他告诉他:

“有一会儿你会目眩嘫后你看着我,分辨出现实和梦幻还有爱和死亡。接着你的身体和我的身体它们融合,你不再感到寒冷呆在我身边吧,我爱你太陽马上就要出来了。”

他们沉默地融进同一个吻他们一起守望着,等待天外的黎明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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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动漫男主在地上跑的很赽,后来出现了一个大敌能瞬间追上男主... 有一部动漫,男主在地上跑的很快后来出现了一个大敌,能瞬间追上男主

可能是 <滨虎 >主角拥囿音速后来出现一个 瞬间移动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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