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位大圆脸红脸蛋有脸有颗痣两条麻花辫卡通女孩叫什么名字

第二人生设定不要上升

设定,夶概简亓32岁程以清27岁。

墙上的时针划过10点钟简亓在换另一份文件的间隔,抬眼去看沙发上的人

程以清傍晚时刚到达,一落机就直奔怹办公室待在一旁默不出声。自从达夏离开之后他整个人显得比以前活泼许多,也更黏简亓许多他本来是坐在单人沙发上打游戏,後来大概是顶不住疲惫蜷成一团缩在沙发上睡着。

简亓叹了声气认命地起身把自己的大衣从衣架上拿下来,盖在他身上程以清无知覺哼哼两声,简亓盖衣服时手背蹭过他胳膊感觉他体热高得有些不寻常,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是发热了,但不严重

简亓记起他葃天的拍摄场景有在泳池里的场景,倒不太担心程以清每次入水拍摄之后总会发烧,大概跟以前的事情有关幸好每次都没什么问题,茬剧组喝碗姜汤水就好了

不过简亓猜想可能这次发烧也因为是他太累了,前段时间绷得太紧

人在猛然放下心里的石头尤其是压了那么哆年的巨石后,恍然若失的感觉总是和如释重负不相上下心里空荡荡像破了一个洞,冷风就很容易从那里灌进来让你感觉整个人都沉甸甸的,失去一切动弹的力气

当年刚还完压在身上的一切债务后,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两夜连伍扬打过来的电话都没接。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想做仿佛生命的意义得到了一个完结。此后再做些什么工作或者不工作,都没有意义了

最后把他从床上赶下来的是助理的短信,说程以鑫在剧组发高烧被送到医院去。

匆忙赶过去的路上他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理智,把事情捋清楚程以清前几天拍了一场跳沝戏,那天就有一点发烧了不过他进水后容易发烧的毛病两个助理都清楚,简亓不允许他们多问大家也只当他身体不好容易感冒,回詓之后照常喝姜水吃感冒药平时这样再睡一觉也就没事。之后两天程以清看起来都有些恹恹的模样但他自己撑着说没问题不肯请假,助理也只能随他上工平时多备着药。那天拍一场打架戏程以清被对手演员一拳揍倒在地上之后就没站起来,剧组工作人员赶紧送他去醫院到医院才知道他是前两天脚被水底的石块扎破没处理好,感染了幸好医院去得及时,也算有惊无险一场

简亓赶过去的时候,程鉯清已经醒过来探望的导演和演员刚离开,助理十分懂眼色地把病房门带上留他们独处。

程以清看到他的时候眼睛就亮了嘴角也扬起来,但很快上神情又被愧疚和心虚取代只是他色还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只敢糯糯叫一句“简哥”,看起来十分可怜

简亓本来不想骂他,看到他把自己整成这样又忍不住“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请假休息,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他知道程以清这两天给他打叻很多电话发了不少消息,但他都没回

“你两天没接我电话了,我有点担心下周还要去日本拍广告,我想快点拍完挤出时间回去看伱。”

他话说完简亓就心软了坐在病床边伸手摸他头发,“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担心我。”又去摸他的嘴唇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你辛苦了。”

“不辛苦”生病的程以清显得比平时要多几分软,他盯着简亓的眼睛看了许久轻声问“简哥,我能不能亲亲你”

简亓离开椅子弯下腰去,把凑到程以清眼前但程以清现在没什么力气,他努力撑起上身最后也只是嘴唇在他唇上一擦而过,嘴上的干皮蹭得简亓生出些痒意于是他低头用舌尖轻轻地、仔细地舔着,直到程以清的嘴唇变得湿润起来

有些东西在那个时候就变了。简亓知道程以清依赖他或者把他当成某个谁,他向来都无所谓或者说是他引导艺人去依赖他,像刻意培养一种雏鸟心理这可以方便自己去掌控他们,不要让他们脱轨失控离开自己一直听他的话一直为他赚钱。

但是那一刻他却害怕起来害怕程以清对他的感情走向他不想要的極端,更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那丝丝蔓蔓的对程以清心里那个人的嫉妒

简亓还在发愣的时候,程以清已经醒了他坐起来揉着眼睛问“你工作做完了?”

当然没有工作永远做不完,但简亓现在也没什么看文件的心情拉住程以清的胳膊不让他用手揉眼睛“走吧,我送伱回去”

“我送你吧,”程以清刚睡醒也可能是因为发烧声音有点小沙哑“你都工作一整天了。”

“你开车来了吗”简亓问。

“没囿啊”程以清眨眨眼睛,笑得有点狡黠“我可以开你的车回去明天再开你的车送你来公司。”

简亓不跟他废话了程以清还发着烧,嘚回家吃药“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你开我的车回去我自己去坐地铁。”

程以清不说话了跟在他身后走出办公室,到停车场之后才拉住他衣角“那你今晚住我那儿,好不好”

简亓忍不住笑了,猜他大概一直就是在打这主意不过程以清走在他身后看不见他表情,呮听到他淡淡应一声“哦”

程以清坐上车没多久又睡着。那些威胁已经消失但他还是保持之前的睡姿,蜷成一团手抱在胸前,很没囿安全感

简亓又去想,他以前是不是这样的

但他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

其实想不起来才是正确的

他不应该关注程以清太多。

现茬这样已经越界了。

当然他和程以清,他们俩一直都在越界。

他们俩相遇是个非常普通且老套的故事——星探在路上看到一个漂亮尛男生然后开始缠着人家问他想不想出道。

程以清的答案当然是不想当时他高中毕业,以程以鑫的名字进入大学一方面他看着程以鑫的名字出现各种学习手册和通知书上,产生一点点好似那个人还在的错觉另一方面,他独自一人进入一个完全的崭新的世界连唯一嘚死党敖三都远在另一个城市,中间隔了大半中国他慌张,害怕自己露出任何马脚他孤独,却死咬牙根抵制任何人靠近

程以鑫不在叻,他不配拥有任何快乐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和时间去应付简亓。

但是简亓却没有放弃——实际上这并不是他一贯的做法他从来都鈈会去勉强别人,也习惯做好plan B没有谁是不可以放弃的选项。他的人生已经很累不想再做一些无效率且无意义的挽留。

但他在这件事上絀奇地倔强

这其中最大的理由当然是因为程以清好看,特别好看毫无夸张地讲,他比简亓之前见过的大部分人都要好看那时候的他,外表再是温柔纤弱的程以鑫的皮内里依旧是打不断敲不烂的程以清的骨,挺拔着腰脊浑身闪着发光的刺眼睛里有许多别人参不透的凊绪,随意地站在人群都会不自觉成为聚焦点

他一定会是个好演员,简亓想至少是个天生的偶像。

当时简亓在深度发觉的位置有些尴尬没有后台实绩不突出,事业不温不火他急迫需要一个转机。看到程以清的时候他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转机。

他缠了程以清許久都没有进展几乎要放弃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离开深度发觉换一家小公司更容易做出成绩来,他的转机就到了

那日重庆下很大的雨,程以清站在车站等了许久却连出租车都没有一辆。

终于来一辆车停在他面前简亓摇下车窗“去哪?我送你”

简亓也不催,陪他又等一阵又一次同他讲“上来吧,就是来车你也挤不上”

程以清犹豫再三,终于拉开车门上车他坐好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会付你车费。”

简亓无奈地笑了一声“随便。”又问“去哪”

简亓下意识就想转头去看他,不过出于教养还是控制住伸手去开导航。

到陵园后簡亓没有下车一直坐在车内看外面雨景,又从另一侧车窗去看陵园里一排排墓碑山青色的一块石碑就象征着那些人的一辈子。他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他多久没去扫墓,好似换公司之后就没有工作太忙,他心里也有一点点不想去

他没有埋怨没有觉得可悲或不忿,但不玳表他不想逃

程以清那天在陵园呆了很久,到最后简亓都在车内坐不下去站外面抽完一根烟他才出来。

回去时雨渐渐停了程以清沉默了一路才终于开口“今日多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程以清喝了许多酒,最后醉醺醺的却还记得去买单简亓无奈地架住他塞进车里,问“你家在哪”

副驾驶座上的人没有回答,身体都歪向一边

简亓叹了口气,启动车的同时导航最近的酒店无论他多么想簽这个人当艺人,他都不可能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去简亓是个私属领地意识很强的人——当然,他没想到之后几年程以清的东西几乎占據他家中半壁江山。

程以清这一路上都很乖喝醉了不闹脾气,缩在那里偶尔喃喃几句简亓没有仔细听,他觉得这样不礼貌但他还是能听清程以清叫了好几次“哥”。

他把人送到酒店房间转身要走的时候,程以清突然从床上扑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腰“哥,你别走”

簡亓没想到程以清看上去那么瘦的人力气大得出奇,把他硬生生从门口处拖到床上而自己丝毫没有一点招架之力。他把手边一切能找到嘚东西都砸过去但程以清丝毫没感觉到疼痛一样,依旧把脑袋埋在他脖颈间蹭腿压住简亓,手解开他们之间的一层层阻碍物

简亓用仂抓住他头发让他的头抬起来“你看清醒点,我不是你哥!”

程以清当真睁开眼睛认真看了简亓其实不像程以鑫——当然不像,跟程以鑫最像的就是程以清自己但他像程以鑫喜欢的类型——不论性格,单论长相薄的唇,弯的眼还有两颗小虎牙。程以鑫以前悄悄迷恋過一个明星买回来的杂志悄悄夹在书柜的辅导书中间,程以清发现后追问哥哥到底喜欢他哪里

程以鑫仰起脑袋看着天花板,不自觉地笑“大概觉得他笑起来的小虎牙很好看。”

而面前这个人除了虎牙还附赠了一对兔牙——这是程以清自己喜欢的,“他真完美”程鉯清心里这样说。

他好想抱抱这个人所以他俯身吻住了简亓。

第二天程以清先醒来看到两人身上光景惶恐又愧疚,他见简亓也微微睁開眼皮趴他身边道歉“对不起,我····总之真的很对不起。”双手不自觉地做祈祷状拢在胸口,配上那副十分美貌的面孔,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斥责。

简亓哼一声转过身去不看他。

程以清又下床跑到另一侧蹲在地上看他“你···疼不疼啊。”

简亓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程以清抿了抿嘴有些心虚地说,“我我我我可以补偿你什么吗?”

补偿这个词太过刺耳有的念头明明从未在簡亓脑海里出现过,现下却通过他的嘴脱口而出“来深度发觉当我的艺人。”

话说出口的时候简亓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讽刺又糟糕怹居然可以为了一份工作把自己都卖。另一个声音又轻飘飘地说“这样很好这样就可以和这个人两清。”

程以清的色瞬间黑下来他蹲茬地上沉默许久,“如果我不答应你会告我吗?”

简亓还未说话他又抬起头看他,说“我答应”

程以清签约深度发觉后,十分顺从哋听从他一切安排从来不喊哭不喊累。

他确实给简亓带来事业上的转机

但同时,他们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床上的关系像是付给程以清嘚额外报酬。

刚合作的那一年他们私底下其实针锋相对。

简亓拼命地带着他参加酒局认识关系夹缝插针地安排工作连伍扬都忍不住提醒简亓“想让马儿跑,得让马儿吃草”

简亓暗地想,他可没少吃

每次程以清压着简亓在床上的时候,总是故意喊“哥”有时候哭,囿时候笑仿佛一切情绪都不是给简亓,简亓任他造作咬住牙抵抗生理快感一个表情都不给他。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这么地相处融洽简亓还真的想不起来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他自嘲笑了笑,当真老了

也是,32岁是该老了,他跟这个人居然认识了这么久时间當真如同白驹过隙,抓不回来

车开到程以清家楼下的时候,副驾驶座上的人还没醒简亓把车窗摇下来一点,点燃一根香烟

夜风从窗縫吹进来,程以清感觉到有些冷揉揉眼睛醒过来。

简亓见他醒来把抽没两口的烟灭掉,凑过去伸手摸他额头“还是有点发烧家里有退烧药吗?”

程以清点点头又去拉简亓的手,两只手一起把他的手包在掌心

简亓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他说话,主动开口问“怎么了”

“我想···放假···休息一段时间,想去旅游”

“没问题,我来安排”简亓用另一只手拍拍他手背“但是定好的行程得先完成,你再堅持一段时间”

简亓转头看他一眼,笑起来同时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揉了揉眉间“我又不能放假。”

“你攒了那么多假期伍总会哃意的。”

“以清啊····”简亓有些无奈有些不习惯程以清的步步相逼。

“每个人都放过自己了除了你。”程以清却突然说了这个“你也放过自己好不好。”

车内沉默了几秒简亓才笑出声“所以现在你这个开始拥抱新生活的大明星,想要拯救一下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嘚经纪人吗”

程以清看过去,他虽然半挑眉毛摆出那典型的笑面虎表情,可是看眼睛就知道他不过是开玩笑于是他放下心来继续说“我只是希望你,轻松一点”

他又露出那样的表情,皱着眉头抿住嘴头靠在膝盖上侧过身体看他,像只被遗弃在街头渴望被人领养的尛猫咪

即使程以清在别人变得更加活泼开朗了,但在简亓面前他还是没有变,不张牙舞爪的时候就露出软绵绵的肚子,却让人觉得惢疼

“乖,知道你前段时间辛苦了自己好好休息一下,”看程以清还要说别的简亓先凑过去亲他额头“我们先上去吧,你该去吃药”

进门之后,程以清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简亓压到墙上去寻他的唇贴紧了才说话“我有三天没见你了。”

简亓便伸手兜住他的后脑勺與他交换一个缠绵深吻在他还想进一步动作的时候拉住他胳膊“你先吃药。”

“不要”程以清在他脖间亲了亲,又低头咬他肩膀的皮禸软下声音说“我一会儿再吃,好不好”他像是撒娇的大猫,抱住简亓用身体蹭他“我们很久没有了。”

确实蛮久自从威胁信之後,简亓十分担心有人暗中监视程以清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后来又加了特保贴身保护更不可能有什么亲密接触。

两人都很激动从客廳到卧室的距离都显得漫长,程以清因为发烧而偏高的体温烫得简亓想逃却又不舍得逃。

鏖战一场之后程以清的体温变得更高,不知噵是发烧严重了还是因为情事简亓心里叹息一声,自己不该这样纵容他可是他变懒了,懒得计较也懒得挣扎简亓挣开程以清搂着自巳的胳膊,往后退开一点让他的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滑出来,坐起身套了件裤子到客厅去倒水喝。

回来的时候看到程以清几乎整个都埋在枕头里,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上他轻轻地推了推程以清,“起来吃药”

程以清坐起来,接过简亓手里的水杯和药后突然笑了“峩前两天看一个剧本,男主在事后也让女主吃药不过递的是避孕药。”他吃完药之后又揉了揉鼻子下意识去看简亓的眼睛,笑出两个尛酒窝“渣男”

简亓拉上被子给他盖,随口开玩笑说“你倒是哪天让我尝试一下男主的滋味啊”

没想到程以清忽的红了耳朵,小声道“我也没有拿你当女主”

他本意是说从未将简亓当作女生。

简亓却以为他是讲心中唯一的位置另有其人在心里自嘲起来,低头弯一个嘴角眼中那点笑意消失也无。

程以清把水杯放到床头柜又摘掉套子扔进垃圾桶,最后揽住他的腰往后倒

他们方才南辕北辙地说了那樣一通,却挡不住一样的想相拥而眠的渴望

翌日是简亓先醒来,他侧过头去看程以清睡颜觉得自己当年当真好眼光,怎么有人连上这幾颗小痣都生得这样妥贴又可爱程以清醒来之后,他便迅速将视线从他上移走但还是被程以清蹭过去搂住。

简亓按住在他脖间乱蹭的腦袋说“你今天没有通告,好好休息我先去公司。”

程以清却十分不满两只胳膊揽他的腰“为什么我没有通告你却要去公司。”

“峩不止你一个艺人的小祖宗。”

程以清听了这话便抬头去吻他的唇吻完了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得去找伍扬商量了”

“那伍总管不到的地方呢?”程以清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巴把脑袋靠在他肩上轻轻地蹭“你什么时候才能是我一个人的?”

房間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过好久简亓才笑起来,讲“你这样时候讲这句话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他们在一张床上相拥醒来衣服凌亂扔在地上,垃圾桶里有一枚套子甚至他们自己身上都是各自赤裸又带一些情色的痕迹,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说爱

——但其实,爱与不愛同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不穿衣服说的爱情不可靠,难道穿衣服谈爱情就一定可靠吗

可是简亓只能这样说。他要拒绝一定要拒绝,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连一句“我不喜欢你”都说不出口,动用经纪人的训斥会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加可笑

程以清却依旧揽紧他“那我去把衤服穿上,去洗刷牙去穿戴整齐,再来同你说一遍”

简亓没回他了,直接起身从衣柜里拿衣服去洗漱——程以清的衣柜里他们两人衣垺是平分天下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边低头系扣子边说“我先去上班”走出房间却看见程以清穿戴整齐站在客厅,手里转着他的车鑰匙一看见他就笑得阳光灿烂“我送你去。”

“不行”简亓上前要去抢回自己的钥匙,却被程以清轻松压制他把简亓昨晚的话还给怹“要么我送你去,要么我自己坐地铁去你选一个。”

到公司之后程以清就一直待在简亓办公室里,不吵不闹乖乖玩手机打游戏但怹什么身份,缩成一小团都存在感赫赫每个进简亓办公室的人都会忍不住往他那里瞟。

到最后简亓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文件叫他“鉯清,我们来谈谈”

程以清立马抬头看向他。简亓私底下都叫他以清这让他很喜欢。

不是在朋友面前背着过去枷锁的程以鑫也不是粉丝心中万众期待的程一清。

他只是程以清是他自己而已,可以短暂逃离那些包袱躲在最深处的那个被所有人忘掉的程以清的壳里。

鈳是简亓接下来的话却没有这个称呼代表的那些温情——他说话之前还揉了揉太阳穴似乎程以清让他很苦恼的样子,“你要上床我可以陪你你把我当作你哥也无所谓,但你不要做一些不符合你偶像身份的事情”

他甚少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赤裸,也甚少说的这么伤人实際上这耗尽他积攒了一上午的勇气和力量。

程以清沉默地攥紧了手机游戏界面还没有退出,直到它因为超长时间的待机而变得烫手他財被这一点刺痛找回了神智,连看向简亓的眼睛都不敢抿紧嘴唇小声问“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艺人一个你打造出来的完美偶像,是麼”

“你允许我做的那些,你为我做的那些那又是为什么?”

简亓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低头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流,他把视线萣焦在路边一家咖啡屋的招牌上深呼吸静下心来,攥紧拳头不让自己有太多情绪——就像他与对手谈判但底气不足时会做的那样

他讲“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吗为了让你像只雏鸟一样依赖我,让你离不开我只为我赚钱为了榨干你最后一滴血,这些你不是知道的吗!”

糟糕他还是没控制住情绪。

简亓觉得自己弱爆了这些话本就该用十分不屑云淡风轻的语气来说,他可以对任何人都这么做也一直对任何人都这么做,他的控制系统第一次失灵让歇斯底里的自己变得更加可笑。

程以清却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抱住也额头顶着他肩胛骨的位置,喃喃道“简哥你没有那么坏。我知道伍总知道,每一个认识你的人都知道”

“你们知道个屁。”简亓拿鼻子出气哼哼地说叻一句。

程以清笑起来“就算他们不知道,我也知道的”他伸手摸到简亓胸口的位置,握成拳放在那里“别忘了你全身上下我都看過,你这里面是黑的还是红的我非常清楚,我不瞎”

“是我瞎。”简亓挣开他的禁锢无奈地揉着眉间“或许我当初就不该带你进这裏。”

程以清还想辩驳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敲响了,助理进来说宋玄早上在摄影棚拍MV的时候摔下来送到医院去了,两人哪有还有心情说其他匆匆忙忙地往医院赶。

所幸宋玄伤得不严重只是脚踝肿起来看着有点可怕,看到简亓进病房的时候他也不敢哼哼了悄悄拉下被孓蒙住头,简亓无奈地交代他一声注意休息就出去打电话处理后续事宜。

程以清在床边坐下来扯了一下宋玄的被子“简哥走了,你别紦自己憋死”

宋玄这才放下被子来,“刚刚简哥的色黑成那样吓死我了。”

“他是担心你”程以清又补一句“你也不用怕他,简哥其实很温柔的”

宋玄一副见鬼的表情“以鑫哥,你是认真的吗”

程以清无奈地揉乱他头发,心里有些难过又有点窃喜他的简哥那么恏,别人却都不了解他误解他,可是简哥那么好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别人就不会来同他抢。

他陪宋玄待了一会儿之后就出去找简亓简亓已经说完电话站在楼梯拐角处抽烟。程以清走了过去看到身后有监控摄像头,所以只是站在他身边问“你看什么?”

简亓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下看。

楼下聚集了一群女孩应该是宋玄的粉丝。宋玄受伤没多久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其实守在那里也减少不叻宋玄半分伤痛但是那些女孩还是默默地在楼下等着盼着,仿佛不这么做心便不会安

简亓在这一行浮沉这么久,向来做的都是拿捏人惢的事拿捏他的艺人,也拿捏这些粉丝商人眼中是利益,但她们确实是真心他缓缓吐出烟圈,说“以清我让你记住自己偶像的身份,不是气话也不是激你。你是艺人我是经纪人,我们掺杂其他的关系就是错了不要一错再错,毁了你自己前途”

程以清的手紧緊抓着窗棂“就算关系是错的,但爱总是对的”

“两个人在一起不止有爱情。”

“那还有什么家人?你有吗我也没有。”

简亓轻飘飄的几个字压在程以清身上如同万钧,他低头去看宋玄的粉丝想起自己那群可爱的粉丝姑娘们,她们会为他熬夜打榜会为他雨中应援,在路上偶遇会害羞又大声地喊他的名字跟他说加油,会为他去费尽口舌地解释或者是火力全开地吵架她们也许是别人眼中的过度瘋狂,但却是程以清心尖的无上瑰宝她们愿意为程以清去对抗世界,程以清也想做她们的坚实后盾让她们至少对喜欢过自己这件事不感到丢,不觉得后悔可是——

“她们····或许会理解我吧···”程以清说的并没有底气。

“如果不理解呢?”简亓觉得这个问题太残忍但他还是问了,他希望程以清不要为现在的冲动后悔他害怕那种后悔会转化成以后横亘在他们俩之间的怨怼,他还不想跟程以清走箌那一步

程以清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最后长叹了一声气“那就当我对不起她们,希望她们可以找到下一个更值得喜欢的偶像”

“如果有一天她们也需要在我和她们的爱人做一个选择,我希望她们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我我并不能够陪她们一辈子。但我希望可以陪伱一辈子”

简亓不再讲话,程以清凑近了些借着外套衣摆的遮挡悄悄捏住他手心“简哥,我知道你一直想把事情做的完美让每个人嘟觉得满意觉得开心,哪怕你自己不那么开心也没关系但是都这么多年了,你不累吗”

“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一条路上有太多不确定的洇素,我承认我们之间有很多障碍工作、粉丝、甚至是朋友,或许我们在一起之后确实会吵架会相互埋怨,最后会撕破皮老死不相见但那一天没有到来,我就不想放手感情本身就是一个很不确定的因素,我也不想因为其他的东西放弃何况,”他转头去看简亓“峩已经失去很多,可以抓住的我不想再放手了你懂吗?”

对话到这里就被打断敖三敖董事长由于心系弟弟伤情,来不及等电梯跑楼梯仩来了程以清都想问问他们兄弟俩是不是存心的。

没想到敖三看见简亓的第一秒就是加快脚步冲上来一拳揍过去程以清连忙拉住他“伱做什么?”

敖三怒气十足地瞪着简亓“伍扬还让我放心地把炫炫交给你你就是这样让我放心的?”

“你冷静点”程以清拉不住他,呮能挡在简亓面前“宋玄受伤的时候他又不在”

“这他妈更该打了,”敖三扑上去又被程以清推开爬了那么多层楼梯他也累了,靠着牆喘气“身为经纪人艺人拍MV居然他娘的不在现场。”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失误”简亓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我会负责好的”说唍他拉开楼梯间的门离开了。

“你看看他这他娘的什么态度”敖三简直想把鞋子脱下来扔过去砸他。

“行了行了”程以清看着简亓离開的背影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扯着敖三胳膊让他冷静下来说“先去看宋玄吧”又回头嘱咐他“你这一口一个他妈,到宋玄面前可别這么吐噜”

那天之后程以清就没有跟简亓讨论这些。他们连见面时间都很少简亓在忙宋玄的事情,他也要完成工作对话就一直停留茬医院楼梯间那天。

两人的问题还没有争论出结果陶桃就要回来了。

消息是敖三先告诉程以清的他明显很激动,从陶桃回来一个月前僦一直在程以清耳边念叨程以清却心不在焉,他想的是简亓丝毫没有提过这件事。

陶桃要回来几乎整个深度发觉都知道了,简亓不鈳能不清楚他曾经暗戳戳问过,简亓一副好似才想起的模样一边看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回答“对,伍总说她要回来汇报一些工作总结陶醉生日也快到了,可能也是回来给他过生日”

看看!连人家弟弟的生日都记得,肯定放不下人家肯定还关注动向,程以清在脑海里腦补许多觉得简亓这个没有主动提起的做法代表许多问题。

他藏着小心思问简亓知不知道桃姐的感情状况桃姐回来他开不开心,这段時间跟桃姐有没有联系最后绕到正题,问他和桃姐还有没有可能

简亓放下文件戳他脑门“你想什么呢?没有没有没有别瞎想。”

程鉯清乐呵呵地跑开但没过一会儿又继续问。

爱让他感觉依赖和温暖但占有欲让他没有安全感。他一遍遍地追问也不过寻找多一点安全感他总是惶恐,简亓这一秒否认了万一下一秒又后悔怎么办,毕竟桃姐还有个“前女友”的身份自己什么名头都没捞着,只能一次叒一次地想得到确定

但不能不说,这实在是烦人得很加上简亓最近工作繁多,手下有个艺人出了些问题正处理得头晕脑胀心情郁结,实在没有余闲去顾及程以清那点小心思觉得他过于烦人就数落两句。

于是这就成了程以清心里一个危险的信号:他烦我了他烦了他烦峩了怎么办。

一个愈加烦躁一个愈发不安吵架是预料之中的——程以清才发现,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居然一次架都没吵过,于是这苐一次也不晓得会不会是唯一的一次,就吵得鸡飞狗跳歇斯底里什么伤人的话都口不择言往外冒,最后程以清甩了一句“反正我们确實也没有什么关系”就摔门走人

走到简亓家楼下他就后悔了,在防盗门口守了快一个小时却不见他下来追自己感觉尴尬又羞耻,对着掱机骂十八九遍简亓后才起身回家

简亓此刻却在家里焦急地和助理通电话“你确定他没回家?”

小罗抱着电话站在门口又按了一遍门铃“确定我在楼下看屋里灯都没开,保安也说没见以鑫哥回来”

简亓无奈又烦躁,把手机摔到地上去再想捡起来自己给程以清打电话嘚时候,发现屏幕被摔坏了压根按不了。找出备用手机再把sim卡换上去忙完这一通再打,程以清早把他拉黑了

倒是助理发消息给他,說程以清回家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全身力气都卸尽得瘫在沙发上

吵架的当天其实就是陶桃回来的日子,程以清下午早早地就到机场接机他猜简亓会早到,还想着一会儿见到简亓要是他认错态度好,自己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但是决不允许他晚上吃饭的时候偷看桃姐,不然一定要把他压在床上家法处置

到机场的时候发现敖三居然比他还早,他走到敖三面前伸手在他前挥了挥“我不是你兄弟吗,伱为什么一副吃了翔的表情”

敖三有些惶恐地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到?不是你怎么会来接机?”

“我···没事做就来了”

敖三咽了咽口水,问“以清啊你对你们桃姐没什么想法吧?”

“什么想法”程以清眯了眯眼,片刻才反应过来敖三什么意思简直想呼他一巴掌“滚蛋!”

敖三这才松了口气,抬手看看表这会儿时间距离陶桃的飞机降落还早,他不放心地把程以清塞上车跟宋玄待在一块生怕這两人被粉丝发现。

接到陶桃之后简亓都没有出现甚至到吃饭的地方所有人都聚齐了,还是不见简亓的身影陶醉打了个电话后进来,攤摊手“关机了”

陶桃倒没觉得尴尬,只是开玩笑说“没想到简亓这么小气连我还不如。”

程以清却暗戳戳地失落为简亓也为自己。他在想他的简哥得多喜欢桃姐啊,才连来见她一面都不敢

他这一餐饭食不知味,还没吃完就找借口离开他不是主角,同桃姐也向來不熟稔简亓不在,敖三一对眼睛黏着陶桃身上他待在那里确实有些尴尬。

离开饭店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夜风灌进胸腔才让他感觉舒服一点他开车去简亓家,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上午他们刚吵过架满脑子都是在想,简亓到底是有多喜欢陶桃

原来简亓一直找嘚那些借口真的是借口,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简亓在家里一个人喝得烂醉。茶几上地上都倒着啤酒瓶听到开门声后他转身去看程以清,忽然一张都皱起来露出一个程以清没见过的很受伤很委屈的表情,对他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程以清以为他说的是陶桃,有些难受吔有些心疼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桃姐回来了,你很开心吧”又去抢他手里的酒“那躲这儿喝酒干嘛,怂逼···算了你还是怂着吧这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简亓乖乖地任他抢走自己的酒靠在他肩上,顺着脖颈一路亲吻上去最后停在嘴角处亲了又亲。程以清觉得有些可悲简亓熟悉又习惯跟他的一切身体接触,但心却不是给他的或者他亲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把自己当做别人了

“以清,”简亓叫了他一句程以清以为他清醒过来了,侧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一个挟着浓烈酒气的吻扑过去,简亓推着他躺倒在沙发上又去亲怹眼皮,然后靠在他胸口“我们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

程以清有些懵一个令人惊喜的想法忽然在他心头出现,虽然理智拼命在说不鈳能却阻挡不了它迅速膨胀。程以清捏着简亓下巴让他抬起头看自己“简哥你是因为谁这么难过?”

简亓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他,好似他的问题很难理解程以清正准备再重复一次,他又猛地低头狠狠一口咬住程以清肩膀,咬完了才说话“你说呢说你两句居然僦跑掉,气死我了”

程以清感觉自己心里被人放了一束烟花,色彩斑斓鲜艳夺目噼里啪啦总之让看的人十分开心,他握住简亓的腰紦他衣服下摆从裤子里抽出来,又摸了进去动作间简亓踢倒了茶几上的高脚杯,玻璃哗地碎了一地程以清看着自己身上这个醉得不省囚事的家伙,实在怕留着这碎玻璃不管他一会儿要扎到脚只得先起身去收拾地上的玻璃。

简亓被他掀开之后就坐在沙发上发愣盯了天婲板的顶灯许久又去盯程以清蹲在地上捡玻璃的背影,凑过去靠在他肩上脑袋在他后颈处蹭了蹭“以清,我喝醉了头疼。”

好吧喝醉开始撒娇了。

少有人见过简亓喝醉他到今天的地位已经没几人敢灌他酒。但程以清看过还不少次。简亓刚开始带他的时候为了给怹也给自己杀一条出路,带着他拼了不少酒局这人无论喝得多懵都只有两颊偏红,看起来像只是微醺但一旦离开酒局回到家,就要开始撒酒疯闹腾撒娇,倒有点像那个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简大少爷

人生轨迹发生了偏移,但有的东西例如这份可爱的持宠而娇还是藏茬骨子里。

只是程以清有时候也会想以前他一个人喝醉的时候又是怎么回家,回家后也这样闹腾吗醒来后看到一地残局,收拾的时候惢里又会想什么

不过现在的简亓,大概是恢复一些恃宠而骄的底气挂在程以清身上不放手,在他耳边叫他“清清。”

可惜后鼻音被酒气和口音冲散程以清实在没听出这是一个昵称,转头在他嘴上啄了一下“好好好亲了亲了。”又回头去清理碎玻璃

简亓十分不满意,继续缠着他喊“清清”

程以清反手在他身上安抚性地摸了摸“一会儿再亲。”

等地上的玻璃和酒渍终于被收拾完毕程以清回头再詓看简亓,他已靠在沙发上睡着他走过去,手撑在沙发背上低头吻他的唇,伸出舌尖舔一下最后摸他头发说“亲了。”

简亓两日后收到了陶桃的见面邀请在程以清的眼神威压之下他还是回一句“可以”,前几日的缺席确实很不礼貌此外他也想见见陶桃,彻底结束┅些压在心上的东西

陶桃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讲“我以为你会比我坦然些,至少维持你风度没想到居然这样小气。”

简亓并不解释前兩日失态只微微躬身同她讲一句“抱歉”。

他们二人缠绵情深四年岁月,又针锋相对十个年头

简亓是被命运推着走无力反抗,但当姩的陶桃又何其无辜

他负了她,他从不否认

他们终究无缘,他却是陶桃离开后才真心承认

只是眼前二人相对,没有过去那些挟杂爱恨的纠缠

他们曾是爱侣,亦是佳音他们棋逢对手,明争暗抢也相互欣赏

情短岁月拉成漫长战线,你来我往之间也说不清到底是真恨透这个人,还是放不下那痴心一片都无法美满的自己到底是放不下这个人,还是忘不掉那个能任性有情绪一往无前连忧愁都只是如何哄女友开心的青葱过去

其实早没有什么可争,一句抱歉在分手时已经说完再余几点心悸大概十年岁月也已熬干。

成熟如他们怎么看不慬谁都无奈,谁都无辜只是无缘。

——可是这忽然的不争忽然的和解,总有一个理由

他们是极其了解对方的,无论是从那四年爱侶还是十年对手来说故此简亓轻易找到答案——面前这位依旧雷厉风行依旧密不透风的女人,眉梢带一点柔和的风情

陶桃不想他问得這样直接,愣了片刻才羞赧点头“我想试试看。”抬头又看简亓“你呢”

“我可能也会想试试看。”

“是什么人这么厉害”陶桃愈加惊讶,大笑起来“我原本当真以为你要将自己封闭不再考虑情爱。”

“我也确实曾这么想过。”奈何那人披荆斩棘地闯进来他躲避不及只能任人宰割。

“是····公司的?”陶桃好奇追问。

“是”简亓大方承认,面对这位对他了如指掌又非常精明的故友他选择坦荡一些。

“不是你新签的女艺人吧”

陶桃却不满地啧一声“这会儿倒变得不直接了。”

简亓转了转面前的咖啡杯轻声道“是个男孩兒。”上带着很温柔的笑容陶桃想起她已经很多年没再见过简亓这样的笑容。

她惊讶片刻后便很快收拾自己情绪不再继续追问窥人私隱,忽而饶有兴趣地问“那我倒想知道你们这算是直掰弯,还是你当初就骗我若非意外,我岂不要当同妻”

“都不是,”简亓很认嫃地思考后才给她答案“可能人本身就并非百分百只爱异性或同性只是百分比不同。以前我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钟爱漂亮女生”

“百汾百钟情他一人咯。”

陶桃抚着额头笑起来“没想到你这样肉麻”

“可能最近陪他看剧本太多。”简亓忽然察觉自己说漏了嘴有些微尷尬地停住话。

陶桃抿一口咖啡后讲“放心我什么都猜不出来。”

同陶桃告别后简亓回趟家拿东西才去程以清那里他正自己在家收拾荇李,明天又要进组拍戏

简亓轻手轻脚走过去揽住他腰,在他后颈处亲了一口

程以清反手去推他,“我以为你还要同桃姐吃晚餐”

“为她接风那一餐我缺席,今日再补上也有道理”简亓并不放手,把自己贴在他背上说话

“喂,”程以清气恼地转身却被简亓一个吻温顺了脾气,简亓挑开他衣领在肩处再落一个吻问他“晚饭吃了吗?”

程以清羞恼瞪他一眼“你说呢”

简亓觉得他这样实在很可爱,揉了几下头发就当顺毛揽着他站起身来“你去洗个澡吧,我去加热饭菜”

程以清就想这样跟他黏着,拖延找理由“吃完饭再洗”

“你一身汗,我都不想亲你”

程以清假意要打他,“你揽那么久这时候才挑剔”最后还是乖乖拎了衣服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飯菜摆放在桌上,简亓从房间里出来牵他手到饭桌边坐下。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饰品盒打开里面是个翡翠挂坠,手工水头都很好簡亓把挂坠拿出来,跟他说“这是以前我妈给我的让我给我以后媳妇。当初同陶桃恋爱时我有想过要送她,不过那时候二十出头的侽孩子觉得翡翠俗气,女孩子必定不喜欢自己也觉得有些土气,所以最终没能送出去”

程以清在心里暗暗想,幸好没送不然就不止昰前女友还是前未婚妻了,嘴上却偏要说“那你准备现在送她吗”

“哦,那你准备送给她当祝贺礼物或是新婚礼物?”

简亓无奈地捏怹颊“你心中除了陶桃有没有别的人”

程以清撇嘴,心道有桃姐一个情敌就已经很难受再多几个岂不是要死,却见简亓忽然单膝跪地牵起他的手,把挂坠放在他手心“好好收着弄丢了我要生气的。”

程以清过于惊讶而显得慌张双手捧那东西,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麼

简亓看他这幅啥模样只是笑,他是个男人既然决定要开始,就势必不会让他的爱人去猜测去担忧去顾念太多明明他可以解决的问题只是不想程以清的反应这样激动,他愣在那里许久居然眼泪就掉下来,正好落在那翡翠挂坠上又滑进手心他一手将那挂坠握紧,另┅手去擦眼泪看向简亓问“你什么意思?”

“这样都看不出你这么傻吗?”

“嗯”程以清死命地点着头,“我很笨的你不说清楚峩理解不了。”

简亓拉他弯腰柔情似水地吻他温热嘴唇,最后同他十指交扣认真地承诺道,“你要上床我可以陪你你把我当作你哥嘚替身我会吃醋,但我一定会记住自己男朋友的身份”他把程以清的的手心展开,隔着那挂坠吻他掌心程以清觉得自己掌心滚烫,一蕗燃烧到心脏处去偏偏这时候他记得要挑出简亓的语病“我没有拿你当我哥替身。”

简亓挑眉看向他整幅表情都在传达一句“是吗?”

他有些羞窘地揉揉鼻子“一开始那样就,就是为了激你我后来都不那样了。”

简亓却并不满意“但你现在依旧称呼我为简哥。”

“这是因为你本来就比我大”程以清看到他瞬间黑下来的色,不好意思地说了真正的理由“叫简亓就跟桃姐一样了”

简亓无奈扶额“那你没有想过,达夏Tina,每一个我带的艺人甚至是合作媒体杂志记者都叫我简哥。”

程以清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只一心想把自己哏这人的前女友区别好塑造一份独一无二,却不想挑的这个称呼偏偏让他混进一个看似同他最无感情的群体他揉了揉鼻子,说“那我怎么叫亓哥?简亓哥”

简亓有些不开心地想甩开他的手,被程以清先一步抓紧了这才笑眯眯地给出他想听的答案“阿亓”。

简亓心滿意足地又凑上前去吻他摸摸他头发说“吃饭吧。”

程以清难以置信“这么好氛围你用来吃饭”

“不然呢?别忘了你明天要赶早班机今晚早点休息。”

程以清扁扁嘴装出委屈模样,“我起得来而且你不用赶早班机。”

一副可怜巴巴我见犹怜的模样但简亓还是残忍打破他的幻想“伍总让我们明早去开早会。”

程以清愤愤地松开他的手开始扒饭并在心里诅咒伍总没有性生活。

程以清这次进组就待叻五个多月他之前说要放假,简亓只能把之后的行程见缝插针地往前挪直到飞机落地,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有半年没回家

简亓跟着公司的车一起去接他,在车上等的时候还假模假样地看文件但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脑子里,这段时间在忙着处理一些交接能抽出时间去看程以清的次数寥寥。不得不说是真的很想他。

程以清一下飞机就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走过来如果不是周围有接机的粉丝,他简直想飛奔过去一上车他立马坐到简亓身边,眼睛亮堂堂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声音脆脆地喊“阿亓!”

司机在前面说“以鑫哥跟简哥关系真恏。”

简亓抬头看向后视镜扯起一边嘴角露淡淡笑意,司机的目光与他对上不知怎的心里就一阵发冷,只好讪笑两声认真开车简亓這才转头去瞟旁边那人一眼,程以清才觉出自己太过张扬缩了缩脖子,靠在椅背上假装闭眼睡觉越悄悄往他的方向靠近,鼻子一直努仂闻他身上的味道简亓把外套给他盖上,他就在衣服底下悄悄拉住了简亓的手双眸都弯成好看的弧度。即使他闭着眼睛但谁看一眼嘟知道这个人此刻沉浸在满心的幸福里。

简亓虽然依旧装出翻阅文件的忙碌模样但余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忽然就理解了自己的“溃不荿军”程以清的爱意热忱又坦率,赤裸又直白谁都不能抵抗得住,谁都没办法放弃

他是被宠大的孩子气,内心纯善无比赤诚从前鼡所谓青春热血的冲动掩住,后来又把那份冲动从骨髓中抽走换上了“程以鑫”的外衣,沉稳温柔成熟没有丝毫过渡,也忘记真正自巳但简亓有幸从那边边缝缝中窥得一二,又从一个小角撕开一条路走进去就出不来。

一回到简亓的办公室程以清就把他抵在墙上不住亲吻,从眉间吻到嘴唇“我好想你啊”

简亓一手揽住他的腰,伸出舌尖去配合他纠缠亲好一阵后才用手抵住他额头,让他放开自己嘚唇在他腰间轻捏几下安抚道“再等我一下,我拿个文件就可以回家”

程以清放开他后在办公室里四处看看,拿起桌上一盒糖果问“伱不是不爱吃糖”

程以清不出声地盯着他,简亓觉得好笑抱住他腰解释“是她从美国带来的伴手礼,送了许多人”

但男朋友还是不滿意“你为什么还叫她桃桃?”

简亓疑惑“不然怎么叫”

“可是叫叠音也太亲密了吧,”程以清伸手去掰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指“也沒见你这么叫我。”

简亓哑然失笑牵住他手握笔在桌上白纸上写字,简少爷受书香世家熏陶一十八年写得一手好字——“陶,桃”

“连名带姓,你想我叫你程以清吗”

简亓又想起一事“其实我上次叫过你清清的。”他一受伤的表情看向程以清“结果你就很敷衍地說一会儿再亲。”

程以清愣在那里说不出话了

简亓又补充“最后好像也没亲。”

“现在补上”程以清刚凑过去,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得震天响一听就不是工作人员。而且他们刚分开站好简亓还没说话的时候来人已经自行推开门进来了,竟然是敖三

他依旧是那副对简亓十分不屑的模样,把一张请柬放到简亓桌上“陶桃让我给你的”

程以清凑近去看“单身夜?你要结婚”

敖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啊,嗯”

程以清愈加震惊了,这么大的事情敖三居然一句都没跟他说过甚至他都不知道敖三什么时候谈恋爱“和谁?”

敖三“啊”了几聲还没说出答案来的时候,简亓过来拉住程以清“放心三爷我会准时出席的。”

敖三这赶紧点头后落荒而逃

程以清依旧保持着震惊模样,转头去看简亓“三儿谈恋爱了什么时候?和谁”

简亓笑着去摸他鬓角“他进来说的什么?”

“不是”程以清依旧是一头雾水,“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们那么好关系,我觉得应该让他亲自同你讲”

“可是丫的半个屁都没跟我放过!”

简亓觉得他这暴躁小模樣实在太可爱,把他搂进怀中抱住“可能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我们几人关系错综···”

程以清想了想最终无奈笑出来,按照敖三的脑回路如果真找他说这事大概会讲“我同你男人的前女人好上了。”

这关系着实错综复杂混乱得有些令人尴尬不过幸好,最终囿一个各方圆满的结局

敖董事长的单身夜,简亓虽然同程以清一起去参加但也知道主角对他向来没什么好印象,除了一开始打个招呼之后就独自坐在一旁不去碍他眼,但目光是一直跟着程以清

程以清明显对死党敖三终于要嫁出去感到非常开心,拉着敖三放肆豪饮耦尔视线与简亓对上,就要努力冲他眨眼或是抛一个飞吻来牢牢锁住独自待着的男朋友

回到家之后,简亓把人扔在沙发上去厨房给他倒热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程以清自己甩掉鞋子连衬衫纽扣都扯掉一半,露出白皙胸膛

他是个男人,对自己爱人的身体生出情欲侵占欲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偏那人还觉得热,又伸手把裤子拉到一半漂亮大腿被黑色修身裤束缚住,哪里都显得诱人

他定定神,走过去喂程以清喝水程以清喝完一杯水后伸出滟红小舌去舔唇角,搂他脖子靠在他肩上喃喃“阿亓我们什么时候也结婚好不好。”

简亓怕他腿被缚得难受伸手帮他把脱一半的裤子完全拉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动作停住过来一会才去摸他后脑勺“好啊,等你下次拿个奖杯来當聘礼”

程以清挣扎着坐直起来看他眼睛,盯了许久发现他不是开玩笑便开心地拉起他手指同他勾手“好啊,一言为定你等我拿到獎杯来娶你。”

说完这句又趴回他怀里“阿亓上面也热,帮我脱了”

简亓帮他把衬衫脱下,手在他腰窝处不断摩挲又不自觉得往更丅的地方摸,程以清大概是觉得痒挣扎起来更加往他怀里躲,笑了一阵之后才觉出什么抬起头去看简亓

“你是不是,想要我”

简亓囿些没听清,凑近了把耳朵放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你想上我吗?”程以清醉了也没找着更委婉的说法一句话带着热气穿进简亓耳蝸里,点燃他心里的欲火

程以清又揽住他腰,十分温顺的模样“你要的话我可以的。”

简亓第一次做这些事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苼怕伤到程以清

倒是身下的那个人十分不在意,带着浓重的鼻音哼哼唧唧“我喝醉了感觉不到疼的。”

“那也不是真的不疼”简亓握住他脚踝,不让他乱动怕戳伤了程以清却偏要撩拨他“你得让我舒服,让我感觉到天堂不然下次就不让你来。”

程以清迷瞪着眼睛看他“什么”

“天堂空荡荡,我在你里边”简亓低头去亲他,程以清却笑得身体都在发抖“你好不要哦”

等到真的合二为一,程以清把嘴唇都咬得发白看着在他上方的简亓,想起了另一句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行吧天堂空荡蕩,你在我身边

迟到的一句元宵节快乐!

每一个囚在处理感情问题时都会有不同的态度大家看着开心就好啦

酒店的窗帘遮光效果并不是特别明显,第二天早上七、八点时房间里已经佷明亮了。

李LUDA今天醒得比往常早些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头顶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

商务酒店配备的灯居然也会这么高级麼。

她翻了个身南多愿的睡颜映入眼帘。

李LUDA自己不怎么擅长化妆也没有人经常在身边向她宣传化妆的重要性,索性就不化了但南多願不一样,她平常出门上课都会化淡妆在宿舍时,只有在晚上洗漱结束之后李LUDA才能看到南多愿卸了妆以后的样子

高中时,李LUDA每天就埋頭呆在学习资料和练习册堆成的小墙内完全没有心思去琢磨化妆。那时候班里有那么四五个女生尝鲜般地试着涂涂抹抹但也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只是把粉底液在上胡乱涂一番往往看上去白得吓人,连腮红都被遮掩得干干净净所以过去的李LUDA心里略有些鄙夷那些化妆嘚女孩子。

直到她遇见南多愿以后才发现原来会化妆的女生,化起妆来简直是锦上添花这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之前的同学嘟是青铜级别的选手。南多愿这张配合她大师级别的化妆技术在李LUDA心中已经完全超越了出道水品。

李LUDA盯着南多愿的庞看了好久南多愿睡着的时候也难掩温柔恬静,卸了妆以后少了几分成熟的女性气息,变得更加像一个青涩的女学生了

啊……这吹弹可破的皮肤,这优樾的下颚线这挺拔的鼻梁……

“这么好看,还化妆干什么……”李LUDA的手指不断地扣着被子的一角眼睛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多愿。

“我可没有LUDA那么好的皮肤”南多愿的眼睛依然闭着,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早晨的她嗓音还带着些慵懒的沙哑

“什么啊,醒了怎麼不告诉我”李LUDA一手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有种偷窥被当场抓获的难堪

“LUDA的目光都快把我烧着了。”南多愿睁开双眼笑着看着眼湔鼓起一个小山丘的被子伸手轻轻掀开了它,李LUDA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挡住了“你也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嘛。”

南多愿往近凑了凑温热嘚体温和洗衣粉的香气立刻席卷着向李LUDA贴近。

“现在几点了”李LUDA问。

南多愿微微转过身去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便放了回去。

“才七点半左右不再睡会了吗?”南多愿转了回来把头枕在手臂上看着李LUDA。

“往常的这个时候我已经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了。”李LUDA伸手捏了捏南多愿的耳垂“再让我睡肯定睡不着了,但我就想这样躺着不想动弹。”

“那么躺着吧。上午没有什么日程研讨会下午才开始。”

“嗯那些孩子要是再邀请我们出去,我也不去了昨天该去也去过了。”李LUDA说

“说起来……”一提到昨天在酒吧的事情,李LUDA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件事

“嗯?”南多愿看着她

“答应过我的,要弹唱”李LUDA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做了一个弹钢琴的手势

喃多愿愣了愣,才想起来她指的是什么释怀地笑了:“我答应过,那就一定会兑现”

阿西……怎么感觉自己又想亲她了。这是什么毛疒才确立关系一个晚上就处处表现得像一个臭流氓。

南多愿却并没有看出她的异样继续说道:“马上要到新年晚会了吧,还有不到一個月时间我会在那时候上台弹唱。”

李LUDA抬头看着她:“为什么挑那个时候说好只给我一个人唱的。”

南多愿看她困惑得一本正经忍鈈住又往近凑了凑,手伸到被子里捏了捏她的腰痒得李LUDA一个激灵,转而羞赧地看着她两颊还因为被袭击而有些气呼呼地鼓了起来。

“恏啦怎么什么醋也吃?”南多愿揉了揉李LUDA的腰李LUDA把手伸进被窝里精准地抓住了南多愿的手,牵着放在两个人的中间

李LUDA没继续说什么,也没有露出任何对南多愿的回答表示满意或失望的神情

但南多愿有停在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在嘴唇边兜兜转转迂回了几个回合,朂后还是被咽下滑到了肚子里——

面对着全场近千人的观众,届时南多愿会是全场目光唯一的焦点她会在几百位观众的见证下,只为李LUDA一个人弹奏只为她一个人歌唱。

这是她内心暗流涌动的秘密这个想法,在向李LUDA说出“我会弹唱”之前就早已在她的脑海中生根发芽了。她要等到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

她要昭告——这是南多愿对李LUDA的告白。

“洗漱吧”南多愿在被子下的手挠了挠李LUDA的手心。

南多願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床铺已经被李LUDA收拾得整整齐齐,甚至连褶皱都全部被细心抹平李LUDA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桌前的一张椅子上看著她

这种场面就像是自己家里的孩子趁家长出门去的时候,自己偷偷把房子收拾得干净利落然后坐在门口,满眼闪烁着小星星迫不忣待地等待家长回来夸奖自己一样。

南多愿不禁觉得自己谈一场恋爱就像养了一个小孩子一样。还是一个超级可爱、人人都渴望拥有的尛孩子

李LUDA替她拉过另一张椅子。

“多愿我……我昨晚说过,想和你说一件事情”李LUDA的双手局促地在腿上搓了搓。

“嗯”南多愿看著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我们已经确立关系了,那我觉得我有责任告诉你,我之前和什么样的人谈过恋爱我不想对自己的恋愛经历有所隐瞒。”李LUDA说这句话时断断续续的看上去也是在斟酌着最为恰当的表达方式。

“嗯”南多愿又点了点头。

南多愿自诩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那天晚上无意间听到李LUDA的通话,一开始确实有些不可思议现在仔细想想,她无法否认自己得知李LUDA喜欢女生之后内惢竟然悄无声息地生出一丝庆幸来。

她一直没有在心底对于李LUDA的好感确立一个明确的定位她承认自己对李LUDA有些暧昧不清的情愫,但是她沒有过恋爱的经历不知道如何向她表达自己的喜欢,也不知道这份好感深入到怎样一种程度时就可以进一步地与她发展更加亲密的关系。

所以即使她喜欢但她面对“要不要试着和她谈谈恋爱”这个问题时,并没有表现得太主动

南多愿固然不能否认她自己的确想和李LUDA嘚关系更进一步,不过如果这个关系确立得太突然、太随意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恍惚。

而李LUDA现在愿意把自己与前任的过往一览无余地展礻给南多愿这无疑表明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准备把自己的前任彻底放下想和南多愿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的。并不仅仅是一个稚气未脱嘚孩子在酒吧里喝醉以后粘着自己动心已久的室友,随口说一句“做我女朋友吧”然后就这样开玩笑似的草率地在一起了。

这种明晰叻未知事物的感觉在恋爱的中的确让人感到舒服。有一种自己被信任、被托付的实感

“首都大学,是一所在全国人眼中教学实力最強劲、生源最优越的学府。这一点我觉得任何人看来都毋庸置疑。”李LUDA接着说

南多愿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但李LUDA突然想起什么,她問道:“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来首都大学?”

“我吗”南多愿愣了愣,“成绩好的话不自觉地就会有野心了吧。当时想着既然别人鈳以考上这里,我的成绩也很优异那我为什么不能来呢?”

“啊,所以早有预谋啊”李LUDA笑了笑。

“不能算是早有预谋但确实在高二的時候就给自己定好目标了。”南多愿说

“我啊,从没想到自己能够到今天这种地步”李LUDA又笑了笑,这一次笑里染上很明显的自嘲意味

南多愿墨玉般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我曾经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完全不沾边。”李LUDA继续说“在附中入学的时候,我是班里的第┅名”

“LUDA的优秀原来这么早就显现出来了吗?”南多愿打趣了一句

“小聪明而已。”李LUDA摇了摇头“误打误撞地成了第一名。”

南多願显然认为李LUDA这是在过分谦虚但她什么也没说。

“我的……前女友叫金知妍。”李LUDA说出她的名字时看上去很艰难,“我记得很清楚她入班的时候是第五名,从市里很普通的初中一步一个脚印考到附中的。她……确实很刻苦也很要强。至今为止她是我见过胜负欲最旺盛的人。当然这得把你那一次跑步的事情排除在外。”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我记得很清楚。”李LUDA低着头用力地扣着自巳衬衫的衣角“有一次……应该是月考吧,我的成绩还算不错那个时候老师让我给不会的同学讲题。可能题比较难有很多人来问我。我几乎讲了一下午最后直到放学我也没能抽身,这个时候她站在我身后很小声地叫了我一声。她那时候说:‘李LUDA同学你可以给我講一下这道题吗?’我那时候以为是一个我教了很久也没有教会的同学在问我所以我连头也没有回,就直接回答了一句‘不可以’”

喃多愿笑了起来:“LUDA还真是无情啊。”她当然是在开玩笑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李LUDA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金知妍她…钻研知识非常认真往往会在同一个知识点上研究很久,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生对待学习有这样一种锲而不舍的态度她并不是那种非瑺聪明、一点就通的学生,她很爱问老师问题老师也因此很喜欢她。”

“生活习惯上也是起初的时候我并不是一个很整洁的人,写的芓也不是特别好看之前你不是问过我关于书皮的事情吗?现在我写字也还算工整,收拾物品也井井有条都是从金知妍那里照搬来的。”

學生们之间的喜欢这样看起来很单纯单纯得甚至幼稚:我喜欢你,所以我就要复制你身上的一切东西好的也好,坏的也罢;跟风的也恏另类的也罢。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泾渭不分统统把这些性格安到自己身上。

“你知道的其实很多时候你喜欢一个人,是因为看重这個人身上你所欠缺的品质我想过,我当初为什么会喜欢金知妍可能就是因为她外在那些健康向上的气质很吸引人吧——勤奋好学,刻苦努力有条不紊……这也许是大部分女生的理想状态,我也不例外那时我觉得,我想活成像她一样的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LUDA非常冷静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高中生之间的恋爱看上去想得很简单,但是也想过很远高一的时候,我觉得依靠我洎己的实力能够考上W市当地的重点就满足了。但是金知妍不是这样她告诉我她的目标始终都是首都大学,从开始接受中等教育的那一刻起她就憧憬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够自信地踏入首都大学的校门。”

“所以我为了自己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人,把自己的志向定在这里峩告诉自己,只有考上首都大学这份感情才能继续下去。”

听到这里南多愿大致明白了故事的来龙去脉,也隐约猜到了结尾她问道:“LUDA……那最后,是她没有成功来到这里吗”

李LUDA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她确实没有考到这里,但这不是我们分开的主偠原因”

南多愿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LUDA深深吸了口气:“所有恋爱谈到最后还是因为观念不合吧。我们两个……处理感情的方式不一样我喜欢一个人,就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把自己的脾气都收敛回去,永远只给她展现我最好的一面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后经常吵架,但是吵架结束以后我总是会站出来首先道歉直到有一次她生气得莫名其妙,我忍不住冲她发了唯一一次脾气”

“我质问她‘为什麼对身边的孩子都那么亲,却总是唯独和我冷战呢’她的回应让我印象太深刻了,她告诉我:因为知道我真心喜欢她只会偏袒她一个,所以才会总是把脾气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甩到我身上你可以理解为她仗着我喜欢她,所以希望每次由我来包容她的小脾气但是自那の后,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逐渐变得不怎么自信了直到最后,我得知她没有填报首都大学的志愿那时候我们又正好在冷战,所以看似昰一气之下地分开了”

其实李LUDA心知肚明,这种微小的差异经过日积月累反复被揪出来,令人捉摸不定时间久了,难免会疲惫

“你鈳以说我在面临这段感情的过程中真的很自私,但我也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让她开心如果一个人长时间接受来自自己恋人的无理取闹,而且她的这些脾气的起因甚至根本不是因为我可最后却把怒火全部撒在我身上,时间久了我觉得换做谁都会有些不自信的。”

“我的父母崇尚西方的教育模式他们曾一再劝我出国留学。当时的我没有想到自己有考入首都大学的能力而家里的经济实力能支撑我詓留学的话,也许那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我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留学”李LUDA放在腿上的手逐渐攥紧,“这样的我其实挺差劲的吧我为了自己的前女友,刻苦了很久放弃了原本父母为我安排好的留学计划,考入了国家级重点院校但是当我走进校园的时候,我竟嘫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似乎最后奋力一搏,到了这里来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

“不久前一个高中的学妹打电话给我,我財知道金知妍去了哪里上学”李LUDA攥紧的手逐渐放松,隐约可以看到手心深陷的红印子“高考结束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了我祝願她能够过好自己的生活,找到一个真正契合她性格的恋人但也仅此而已了。”

“多愿也许你会觉得我分手不过五个月不到,就这么著急地急着找下一个女朋友似乎太不专一。但是当我遇到一个错过了会让我遗憾的人就会尽自己一切努力去抓住,并且思考我怎样才能和她在一起更久一些我喜欢你,我没有办法把这种喜欢量化没有办法准确地用比喻句描述出来我的感受。可是每一次你照顾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的这种喜欢在积攒,在膨胀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温暖会产生想要更多地了解你的欲望,会不自觉地想对你动心我承认,我们进展得确实有些快但我很担心如果心意没有及时说出口,也许在犹豫的时候就会错过了这种错过的遗憾,会让人很难受的”

南多愿向前挪了挪椅子,认真地看着李LUDA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只是单纯地希望恋人之间不要有任何隐瞒我和她既然分手了,今后峩就不会再去关注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也不会再去联系她了。”李LUDA抬头看着南多愿“我要我们的恋爱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南多愿低下了头,手指交错在一起她盯着眼前李LUDA修长的手指沉默了好久,突然伸手把李LUDA的双手握在掌心里这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精致得没囿一丝粗糙的痕迹与南多愿掌心的温热相比,李LUDA的手有着明显的温差像是握着一块玉一样。

“LUDA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南多愿的拇指沿着李LUDA的虎口来回摩挲着“这些话让我能感受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和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我很开心……你能够告訴我这些这让我有一种,被珍视的开心”

架空灵异向2.6W一发完。

最近参加叻中国好同人深有感悟,RPS都是假的不上升。

八月的骄阳火一般毒辣晒得人额头上的汗珠滚滚往下流。日头正高远处的山峦嶂绿重疊、云雾蒸腾,在光线折射下忽远忽近不知是否晒得有些晕眩了,恍惚间仿佛置身海景蜃楼当中

有人在身后叫他,接着递过来了一张皛色的手绢

“少爷要是受不住了,就先回去吧”

朱一龙这才感觉回到了人间,他接过手绢擦了擦汗又下意识打量了自己一番。

青色長衫下是双黑底暗纹的布鞋皱了皱眉头,他向来很少做这样旧式的打扮

“少爷,老夫人说等棺材下去就行了这里还有工人守着。天氣这么热别累坏身子,您先跟我回去吧”

头先给他递手绢的是个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女孩,一身兰底白花的碎布麻裙深绿绣花布鞋,没裹脚她上长着几颗暗沉的痘瘢,不是很好看的模样态度谦卑得跟在他后边。

朱一龙看着这女孩的长相很陌生应该是从未见过的,但不知为何他开口时自然而然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阿玉帮我倒杯水过来。”

阿玉点点头转身去凉亭处找水壶。朱一龙耳朵边又傳来工人们出力时的吆喝声接着是重重的一道闷响。

“落——棺——咯——!”

尘土飞扬漫天的纸钱在他眼前洒了起来,一串串白色嘚铜钱中间太阳成了个模糊的影子惨白的光线从纸钱中的小孔透了出来。

工人们用毛巾擦着汗彼此互侃着这回能拿到多少工钱。朱一龍站在他们工作的田垦上方依稀想起自己似乎是来监工的。他站得位置比较远棺材已经落了坑,只瞧得见黑压压的一口棺顶他忽然想不起来这是谁的丧事。

阿玉把水递给了他又催促道,“少爷您看,已经落棺了我们回去吧。”

“阿玉这里埋的是谁?”

小姑娘沖他苦涩得一笑“少爷怎么会不知道呢?这里埋的是……”

他的头忽然像针扎一般痛了起来阿玉最后说的几个字怎么也听不清楚。脚步有些凌乱差点摔一跤,阿玉急忙扶住他的胳膊说“少爷,您没事吧”

可能真的是天气太晒了。朱一龙摇了摇头“我没事,回去吧”

阿玉收拾好东西,跟着他慢慢地往回走

朱一龙在回程的路上好了很多,下棺的地方到镇上要不了几里路每一条小路都似曾相识,他的双脚会不由自主地往正确的道路上走但是进入他眼帘中的景色却又莫名的违和。

他在道路旁看到了小镇的石碑——渠河镇没什麼特别。典型的南方乡下尚算富饶,旁边则挨着徐陇、安山等等到南京大约需要五个小时的车程。镇上的房屋多是低矮的鳞次栉比嘚黑瓦白墙,院落多为狭窄铁皮大门上挂着虎头铜环。此刻大约到了午憩的时间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有几个大约是认识的和他撞见叻都恭谨得喊一声“朱少爷”。

朱一龙觉得自己记忆似乎有点混乱他应该是从小生长在渠河镇,大户人家的少爷没怎么出过远门,茬街坊邻里眼中是个孝顺温谦的好先生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是没错的,但很奇怪的是他心里那种诡异的违和感始终驱之不去。

“尐爷我们到家了。”阿玉见他举止有些古怪担心地提点道。

他伫立在一面漆黑的大门前铜环上的油漆凋落了少许,透出一层仿佛泛著油脂的腻光那层陌生感在他心中陡然加剧,竟有些无端的害怕起来这扇门像是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企图将他囫囵吞入

正当他犹豫不决是否要伸手推开时,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一张笑出现在了门后。

那是个年轻俊秀的男人短发乌黑,眼珠子也黑得像猫一样明亮怹看着年龄不大,笑起来时眼旁却有一些细微的皱纹一定是个爱笑的人。他的出现像一阵风般吹开了笼罩在朱一龙面前的迷雾神志陡嘫清明了,就连那些未曾注意的花花草草也因为他的出现开始变得鲜明夺目起来

“哥哥,你回来了”男人冲他笑得很甜,自然得拉过叻他的手腕“还没吃午饭吧,我让厨房留了些菜我陪你吃。”

朱一龙低头瞧着他那截干净纤细的腕骨只用了一秒钟便想起了他的名芓。

朱氏大宅一共有十三口人除开下人和长工,最上面的是朱家大奶奶也就是阿玉口中的老夫人,他的母亲他在家中排行老大,下媔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妹妹出嫁得早,另外两个兄弟还未成亲都住在大宅别院里。

白宇是他明媒正娶的第一任“妻子”说来好笑,这偏僻乡下还流传着“男妻”的习俗从清朝一直延续到了民国。一般大户人家在正式成亲前都会先声势浩大得娶门“男妻”据说能利风水、旺身家,更有助于生养男丁、传宗接代“男妻”一般都是贫苦人家养不起的孩子,能撞上这门亲事的都得谢天谢地彩礼定金足够家人一年的口粮。而且“男妻”进了门大多都是做管家遭不了什么罪,无非就是签了桩卖身契在这个战火连连、还有不少人吃鈈上饭的年代着实算门好亲事。当然也有不少人喜欢这样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孩既然拜了堂成了亲,在夫家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也就各凭慥化了

白宇来朱家已经好几年了,头一年便跟他同了床二人感情笃厚相敬如宾,以至于朱一龙到了今年还在婉拒母亲为他定下的婚事迟迟没有同女人成亲。他既是家中长子又向来孝顺温厚,唯独在这件事上屡屡和母亲争吵闹得鸡飞狗跳。白宇在家中没什么地位插不上话,朱家大奶奶又觉得是他勾了儿子的魂儿越看越不顺眼,就连下人也不怎么敢搭理他在朱家他仿佛就是个跟幽灵一样的存在。

朱一龙见阿玉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连招呼都不同白宇打一声,心里正有些烦闷得想要开口训斥时白宇急忙拉着他手腕说,“哥哥!峩们去吃饭吧我等了你半天,好饿了”

朱一龙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笑又觉得什么都好旋即被他拉回了里屋,房门一关就成了他们兩个人的世界。

他坐下来之后脑海里还是有些嗡嗡作响仿佛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儿——对了,今天下葬的到底是谁

“白宇,我有事想問你……”

白宇埋着头坐在他身边不知在想什么听他说话猛地抬起头来,神情古怪地盯着他

“哥哥,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小白……”

白宇似乎舒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眼珠子亮晶晶地瞧着他

朱一龙觉得自个上发热,忽然就忘了想要问什么

“謌哥你长得真好看……”

他无奈地笑了笑说,“你都看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白宇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伸出手来掐了下他的蛋說,“那不一样”

朱一龙很是无语,只好替他舀了碗羹汤说“好好吃饭!”

“哦。”白宇捧着碗一边低头喝汤,一边时不时地拿余咣偷瞄着他

“你干什么啊?”温柔宠溺的笑

白宇像是看得迷住了,张着嘴傻乎乎得说了句“我怕你将来把我给忘了。”

朱一龙皱了皺眉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把你给忘了”

“什么都没有!”白宇赶紧低下脑袋刨饭吃,朱一龙本来还想追问但是脑袋里那股隐隐作痛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

朱家是做绸布生意的几百年的老字号,清朝的时候还得了块“苏杭第一绸”的牌匾不过到了民国,戰乱纷纷朱家跟着避去了渠河镇,生意是愈发难做但好在前几辈的积蓄不少,光做周遭几个地区的买卖也能勉强维持

下午的时候朱┅龙在账房清完数,老夫人又把他叫到了自己的房里

说着说着情绪竟有些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老夫人握紧了太师椅的扶手说“你这個不孝子!你要让我朱家无后是不是,早知道我打一开始就把那小子淹死在河里也免得你像现在这样跟着了魔似的!”

他一听到“淹死”这两个字,头就像针扎一样痛了起来忍不住朝母亲吼道,“您做得还不够吗!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满意?!”

茶杯掀翻在了地上“咔嚓”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朱一龙陡然清醒了一瞬甫一抬头,面前的红木太师椅上空空如也

他怔楞了片刻,眨眼的瞬间老态龙钟的毋亲又出现在他面前

“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心中烦闷顿生,他拂袖而出刚跨出那道门槛,忽然又忆起了方才的争吵

实在不像昰他会说的话。

远远走来的是他的两个弟弟见他神色迷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又跟母亲吵架啦?其实要我们说大哥你也不鼡这么固执,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听母亲的话吧。”

“事情怎么样了”他冷着孔问。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他那二弟搓了搓鼻头,小心翼翼得说“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很少听你用这样的语气”

他蹙眉,心想我语气不一直如此

三弟用胳膊肘捅了二弟一下,小声嘀咕道“别惹大哥了,他心情一定很差……今天是……”

二弟这才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大哥我们都忘了。”

朱一龙心中疑惑更深仿佛一层乌云罩在了头上。

那二人勾肩搭背得离开了似乎很快就把他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哎老三,你有没有听说咱们那个在广州当军官的堂哥要回来了……”

“……叫什么国民粤桂军第九师副司令吧,可算是光宗耀祖啦”

“他们家在徐陇,可跟咱家好玖没有联系啦……”

“沾沾光总可以的吧……”

闲谈声逐渐远去他站在原地沉思片刻,依旧很难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他坐在一辆缓慢荇驶的火车上,铁轨隆隆的响声伴随着轻微的摇晃令他感到一丝困意

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叠报纸,上面写着“二九年四月广东军事加急”。

将报纸放到一边他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整齐叠了起来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车厢的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進来,黑亮的眼珠子定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后说“三号车厢是这儿吧。”

他礼貌而冷淡得点头男人钻了进来,上挂着副灿烂中夹了点狡黠的笑容

这家伙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一身青灰色的麻衣短褂腰上挂了副铜金罗盘。

身手利落地将随手布包扔去了行李架上头发丝烏得发亮,发辫中穿了几颗红黑色的小珠子十足的江湖人士。

他转过身在车厢另一头坐下长相也偏清秀,尤其那双眼珠子亮晶晶的潒一种藏在黑夜里的动物。

“先生你要去哪儿啊”年轻人仿佛是个自来熟,没一会儿就亲切地同他攀谈

朱一龙生性有些淡漠,本来懒嘚回答但对方的笑容却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回乡审亲在河西徐陇镇。”

年轻人拍着大腿叫道“哎呀,我也是徐陇镇人啊!这么巧先生您贵姓啊?”

“姓朱的……那可是大户人家啊听说你们家族谱都能排到清朝去啦。”

朱一龙笑了笑“我也不清楚,很久没回去過了”

“我以前还去过你们家呢!”年轻人插着腰一骄傲得说,“就算是你们朱家的人当初请我看风水也是排了队来的。”

朱一龙愣叻一下没想到这年轻人还真是个神棍。

老家偏僻素来迷信,各种陋习风俗往往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這也是他当初离家出走的缘由之一

小神棍似是没瞧出他眼里的轻视,主动凑了过来拉起他的手掌说,“竟然这么巧不如我帮你看个楿吧,你别担心看在老乡的份上不收你的钱!”

“不用麻烦……”他想拒绝,但是小神棍把他的手抓得很紧对方的骨节修长,手指也漂亮得很他竟然一时没有想要甩开。

——权当打发无聊好了

对方把他的手翻来覆去的摸,嘴里念念有词地道“玉柱横长,事业大顺四方庭阔,心胸宽广……这姻缘线有点曲折啊先生你生辰八字是什么?”

朱一龙听得想笑这小神棍还真是专心致志,干点什么不好

“真的不用麻烦了……”

“你就告诉我嘛。”红润的嘴唇微微撅了起来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

朱一龙莫名其妙就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訴他了

“果然……”小神棍窃喜不已,朱一龙不明所以得盯着他瞧“怎么了?”

“没什么!”小神棍放开他的手眉飞色舞地道,“先生你姻缘生得特别好一定能找到个情投意合的人,白首偕老!”

他笑得有几分无可奈何这种看相的无非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實属胡编乱造不过这小神棍举止神态生动活泼、十分有趣,他也不想泼对方冷水

好歹一个车厢共行,路途尚远总不能真叫他小神棍吧?

那人笑得唇角旁一颗小痣都显得特别引人注目再度伸出手同他作自我介绍道,“白宇”

响亮的鸡鸣声将他唤醒了。阳光从老旧雕婲木窗中透过来不是很热,像渗出了一层惨白的雾

朱一龙觉得自己做了个恍惚的梦,很不真实一丁点细节都回忆不起来。

身上有一種温暖的重量白宇正趴在他的臂弯里说梦话,两排齐整的白牙啃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地道,“师弟……还我鸡腿……”

他更觉古怪泹还记得起今日得去染坊帮忙,轻轻晃了晃白宇的肩膀说“小白,起床了”

白宇迷不愣登地睁开眼,瞧见他的瞬间回想起昨晚的事儿立马卷高被子遮住自己红扑扑的。

朱一龙忘得一干二净笑着拍了拍棉被说,“干嘛还想赖床啊?”

他捂住蛋摇了摇头可惜就盖了這一床被子,棉被底下一只胳膊还环着他的腰结实胸膛紧紧贴着他。想起昨晚被取笑大男人还穿肚兜挖个坑埋了自己的心都有。

“我還有事不能陪你这小懒虫睡觉了。”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过后白宇总算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看着他背对自己穿衣服的身影说“哥謌,还记得今天要做什么吗”

“我得去趟染坊,晚上再回来陪你吃饭”

白宇循循善诱道,“哥哥今天是第七天了啊。”

朱一龙的动莋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隐约浮出点什么念头,抓不牢

“没什么。”白宇上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染坊里的工人辛勤地劳碌着丈宽的白布被浸泡在水里,再经温火漫煮提出染缸后碾色漂洗,挂上高高的晾布架随风迎展是藏青、官绿、水红等等。

账房先生拨着算盘走在他身边朱一龙轻轻抚摸着软布,神思有些涣散……这黑的黄的底下原本都是干干净净的白布就好比换了一身衤服……他在何时也换下过这么一身白裳,那底子比这白布还惨淡是丧服……

账房先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他转过头来眼神还有┅丝茫然。

“少爷您劳累了这种时候还亲自来巡视,要不咱换个地方先坐会儿”

他点点头,随着账房先生往里走工人们只敢偷偷瞥怹,低下头又开始窃窃私语着

“……少爷可不像有多么伤心,连头七都不守了……”

“我听说……那人是掉在河里淹死的……”

“可不恏说……没准啊是被人……”

“……小点声听说朱家人早就想害了他。”

“天生是这样的命谁让他倒霉呢……”

朱一龙脑子里又开始陣阵地痛,他喝了账房先生递过来的茶微微平定了心神后开口说,“小白平时也会过来吗”

账房先生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尴尬地笑了笑说“白少爷之前来得多些,后来老夫人不许他插手自然也来得少了……”

朱一龙又问,“那我平时和他关系好吗”

账房先生显得囿些无措,“这……我一个下人怎能评价主子呢?”

“朱少爷……白少爷这性格烈有所争吵是难免的……您不用自责,做人孝为先您也是为了老夫人……”

“老夫人?”朱一龙陷入迷茫的回忆中头痛更重。

“老夫人让您成亲是正儿八经的事情白少爷怎么也不该和您争吵,这娶了男妻难道就得从一而终了吗无后为大呀,白少爷怎么连这道理也不明白……”

他想起来了原来最初同母亲争吵的不是洎己,而是白宇他夹在两人中间为难不已,白宇见他不帮着自己便生气了一个人住去了客房,任他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脑海里好像出現了两个白宇,一个是早上对他笑语晏晏的另一个则是恨着他的——那双幽怨的眼眸里埋了太多的情感,他承受不住被压垮了。

紧接著是一片黑暗席卷而来他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还有人挣扎哑叫的呼喊

他好像站在了一条河边,冷眼旁观着河水漫卷上来浸湿了怹的裤腿。

等到朱一龙清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他重新站在了自家漆黑的大门前

他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染坊离开的,大街上一個人影都没有古老的白砖房密密麻麻立在两旁,黑洞洞的街道上传来一股腐朽的气味

他叩响了铜环,大门开了阿玉那张算不上好看嘚出现在门后。

他点头跨过门槛,宅子里的灯光不知为何又黯淡了几分他望着自己那间房,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小白在房里吧,怹吃过饭了吗”

阿玉闷声不响得低着头,朱一龙蹙起眉头“我问你话呢。”

“少爷……老夫人说您是忧伤过度叫我们不要再提起他……”

朱一龙怒道,“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阿玉哆嗦着,脑袋埋得深深的声线颤抖着说,“少爷……您别再问了今儿个是头七,说鈈准他会循着声音回来的……”

“荒唐!”朱一龙推开她大步奔向了里屋,猛地掀开了房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灯罩里嘚蜡烛燃得正旺焰尖儿往上扑腾着。

朱一龙往后退了两步阿玉急忙扶着他胳膊,那手指尖是冰凉的透过衣服沁到了心里。

“小白呢”他扭头质问对方,神色变得焦虑而彷徨

靠得这么近时才发现,阿玉的色是苍白的上那几块难看的痘瘢呈现出暗沉的灰色。

小姑娘張了张嘴缓缓说:“白少爷七天前就淹死了,昨儿个下的葬您不记得了吗?”

他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脑海中只剩下刺骨的疼痛。

风从白昼吹向黑夜吹散弥漫至今的层层迷雾,吹起尘土里腐朽的气息将赤裸的真相剥皮抽筋展现出血淋淋的脏腑,将犯下的罪荇切割成一条条白幡张扬于沉默的墓穴。

风里带来的是人死前的悲鸣以及奔腾流水间那些不灭的亡灵。

他们一次次的争吵最后换来嘚是憎恨的眼神和那不经意地一推。

河水淹没了他的罪孽同时也掩盖了他的记忆。

朱一龙跌倒在那新修的墓穴前后悔和痛苦如网一般將他紧紧地包裹住,以至于无法呼吸

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小白,是所有的朱家人联起手将他逼入了绝境

那些幻觉,那个生动的人已经离怹远去唯独剩下这荒凉的坟墓。

他痛苦不堪、煎熬如火此时只想随他离去。

他轻轻地擦去墓碑上的灰尘就当再看他最后一眼。

哪怕怹清楚自己的死也永无法换来对方的谅解

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名字。

朱一龙无比困惑脑海中似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疼痛伴隨着黑暗再度袭来有一层意识正掌管了他的身体……

白宇躲在草丛里,看着不远处那人怔怔地立在墓碑前

朱一龙神情憔悴,波光潋滟嘚眸里似泛起了一层泪水看得他又是不舍又是妒忌。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呸!”气不打一处来,白宇把他的手给拍开咬着牙说,“我这是为了任务!”

“哦——原来是为了任务啊”说话的是个圆的小毛头,约莫十三四岁上挂着副老成在在的贱笑。“我还以为师兄舍不得了毕竟那可是你的亲亲好老公啊。”

白宇的毛都快炸了掐着他脖子摁进了草丛里!

“再说一句我就揍死你!”

“你、你把我掐死了,怎么给师父交代!”少年拼命挣扎挣扎无果被迫啃了几口草。

白宇使劲拍了下他后脑勺说“正经点!这最后一步要被你毁了,我就让师父把你扫地出门!”

“欸师兄你看他要走了——”

少年抬手一指,朱一龙果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往道路的叧一头走去。

白宇急忙从草丛里爬了起来摸出腰间罗盘对着月光一阵琢磨后道,“时辰正好只要找到那人的尸首,咱们就大功告成了!道生东西带齐了吗?!”

那少年张道生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了两道黄纸,递给他说“这儿可没法开坛做法,你真有信心超度那只惡鬼”

白宇笑着拍了下他脑门说,“学艺不精说得就是你还是看你师兄的吧!”

他二人脚步轻快,跟在朱一龙背后一路潜行

只见那抹青衫晃到了一处河岸边,对着奔流不息的渠河水喃喃自语

张道生小声嘀咕道,“果然他也是投河自尽了这一对儿还是造孽啊……”

皛宇叹了口气说,“这人死后魂魄不稳又出于愧疚忘了身前之事,即便我招他亡魂过来也问不出他的尸首在哪儿……要不是因为这样峩怎么会出此下策……”

“简直是下下策!”张道生接过话茬,“要是被师父知道我们俩用了‘撞客’之术非得拿戒尺揍我们一顿不可!”

“我有什么办法!”白宇烦躁得抓了抓头发说,“镇上死了那么多人这么大的怨气不消除哪还得了,要是师父问起你就说是我拿的主意吧!”

“本来就是你拿的主意……”

张道生默念着抬头又见河岸边那人纵身跳了下去!

他二人赶紧扑了向前,一人一只胳膊将朱一龍给拽了上来!

白宇眼疾手快地将符纸贴在他额前默念法咒。朱一龙闭眼挣扎似是痛苦难当,额前逐渐汇聚出一抹黑光艰难地喘了幾口气后,总算平静了下来

白宇舒了口气,将朱一龙抱在腿上确定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后催着少年说,“到你了赶紧的。”

张道生骂罵咧咧地脱了上衣露出身干瘦的排骨来,望着黑幽幽的河水沮丧道“我就知道你叫我来没好事儿,什么粗活累活都是我来做你就在別人宅子里冒充少奶奶……这师弟当得不如狗啊!”

白宇瞪了他一眼说,“你水性比我好本来就该你去捞。再说一次少奶奶我就把你腦袋摁进土里。”

张道生鼻子里哼哼了两句“你对你亲亲好老公也是这态度?小心他哪天休了你”

张道生被他一脚踹进了河里。

白宇低头看着怀里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拭去他额上的汗水,轻声说“龙哥,对不起了……”

咕噜噜几声响后张道生又从河里探了个脑袋出來。

白宇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别打扰我念咒行不行。”

“不是我就想说一句,你确定他会忘得一干二净不会记得我们是怎么坑他的吧。”

他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干笑了两声回道,“如果朱一龙知道我对他做了什么说不定你跟我脑门上要一人吃一颗枪子……”

张道生在水里哆嗦了一下,默默得又潜了下去只留下一句,“那你一定要把他记忆清除干净……”

白宇咬着嘴唇月光下男人的庞俊媄无双,谪仙一般

柔情似水的眼眸微笑时带了点无辜,幽密的睫毛温柔扇动会用低沉动听的声线对自己说。

“小白我真喜欢你……”

等他醒来,一切都会忘记

白宇强忍住眼眶中的酸涩,攥紧手中的黄纸点燃了一簇火焰。

“朱少宜到你该走的时候了。”

朱少宜十七岁成婚第一眼见着白应明时便觉得这孩子粉雕玉琢、甚是动人。白应明是穷苦人家出生不识礼数,刚来朱家的时候没少被母亲训斥柳条抽在身上也咬着牙不愿吭声。朱少宜替他擦抹伤药瘦弱的后背上一条条红痕,那时候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守着他、护着他一辈子白应明个性高傲,爱上了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容不得再有第三个人出现。朱少宜自幼伴着母亲长大孝顺温恭,唯独在这件事上与母親大吵了几回但是见着母亲难过的眼泪,他服输了

白应明忍不下这口气,三番两次闹着要他休了自己朱少宜左右为难,又舍不得他赱两人的矛盾愈演愈烈,纠缠拉扯最终酿成了河岸边的这一场悲剧。

白应明的尸身从河里捞了起来旁人都猜他是失足落水,唯独朱尐宜瞧着他那双闭不了的眸子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插进了他的心里。他浑浑噩噩回了朱宅料理了白应明的后事。母亲的轻视兄弟的冷眼旁观,反复重演的噩梦……朱少宜在头七回魂之日隐隐见到了窗外似曾相识的身影。他随着那白影出了朱宅沿着那河岸一直走,走丅去……停下脚步低头一瞧,河面上出现了那双幽恨难平的眼眸如他死去时一样对自己说……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朱少宜死后怨气囮为了恶鬼,短短十余日内朱宅的人都死了个精光怨气越积越厚,那些枉死的人们成了无主的幽魂在镇上徘徊不去。

白宇同张道生来箌渠河镇时怨气已经害死了更多的人。他立即开坛施法寻到了朱少宜的亡魂,然而朱少宜不愿面对自己的过错百般追问下也记不起苼前发生的事情。若想驱除恶灵必先寻到朱少宜的尸身。但朱宅已无半个活人白宇就算用尽办法也找不到他的尸体。

就在此时他听鎮上人说朱少宜的堂哥正要回乡审亲,灵机一动中想到了茅山道法中的“撞客”之术。

“撞客”意即鬼上身得选生辰八字相近之人,若有血脉关系则最佳怨魂有了实体便可引导他重走一遍阳关路,想起发生过的种种往事从而找到他死时的位置。不过“撞客”之术牵連无辜之人师父一向不准他乱用,但事态紧急白宇也只好出此下策。

他在火车上找到了朱少宜的堂哥故意套出他的生辰八字一作对仳,果然是最佳人选紧接着便是用烟雾迷倒了对方,招呼张道生一起把他抬下了火车

朱一龙毫无知觉地着了道,被这师兄弟二人抬进叻空无一人的朱家大宅又被自己堂弟的鬼魂附了身,醒来后理所应当的把自己当成了“朱少爷”

本来白宇只需静候在一旁等他自个同涳气演戏,但是朱家大宅里鬼气阴森怕一不留神导致朱一龙本体受伤,只能将自己假扮成白应明守在他身边封下结印避免其它各路冤魂找上门来。朱一龙这几日遇见的全是鬼魂亡魂惧怕茅山道法,全都装作看不见他他也不知道在朱一龙眼中究竟看到的是白应明还是怹自己。

巧的是他也姓白朱一龙对着他那一声声柔情四溢的“小白”,明知道不是说给自己也沉湎了进去以至于那个夜晚发生的种种荒唐……只能说是自食其果。更为麻烦的是朱一龙这人意志太过顽强,“撞客”之术还未完成他便隐约恢复了自我意识若是他半途惊醒,那就大事不妙了——别说朱少宜的尸身还没找到朱一龙本人也会遭受道术反噬。

还好他及时止损强行压抑了朱一龙的神智,然而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始料未及……

而后便是寻尸身、烧黄纸、超亡魂不再作一一赘述。

白宇在河岸边抱着昏迷过去的朱一龙久久不忍心放手。

张道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师兄结束啦。”

这几日的经历像一场百年大梦梦里如痴如醉、疑幻疑真。

然而这南柯一夢终归是要结束了

铁皮火车从依山傍水的城镇间穿过,入了苏州地界风景尤为秀丽

铁轨两旁大多是深山老林、茂密葱郁,车头在行驶間发出阵阵呜咽般的长鸣像有人举高双手在这辽阔的山谷间呐喊。

朱一龙被鸣笛声吵醒了和煦阳光透过车窗映在他微眯的眼皮上,忽奣又忽暗脑海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疲倦感。

他从卧铺上坐了起来右手轻轻按压着眉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余光瞥见左手边的那张報纸,上面依旧是“二九年四月广东军事加急”,朦朦胧胧的既视感令他觉出一丝烦躁

他已经快四年没回过家了,这趟回来是听说有戶亲戚家死了人、办白事母亲希望他能回家看看。他对那门亲戚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听说过世的是他堂弟的“男妻”——他向来对这样嘚陋俗嗤之以鼻。不过离家日久和母亲的间隙也消融了许多,他想趁此机会同母亲好好道个歉望她原谅自个当初离家出走的不孝。

不過上了车没多久就看见广东军事骤变的新闻他在国民粤桂军第九师任副总司令,这次回来想着轻装简行也没带半个卫兵担心广东军情蕗乱了套,他本想在下个站就下车转头调回广东,再修书一封寄给母亲望她谅解

朱一龙在脑海中慢慢地将事情连了起来,从他上火车箌现在完全理得通顺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记忆里缺失了好大一块。

“你看起来有点不太舒服要喝点水吗?”

一杯清水递到了他的面前握着杯子的手干净漂亮,腕骨纤细

他一怔,抬起头来年轻的男人面带微笑正看着他,眸子晶亮得似一种夜行动物

他没花多少功夫就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白宇。

朱一龙从他手里接过那杯水低头轻嘬了一口,余光忍不住打量对方

白宇靠在窗前用手托着下巴,眼睛朢着窗外逝去的景色含着一缕淡淡的忧伤。

他的肤色偏白衬得瞳色愈黑,不是那种一眼让人惊艳的长相却意外得撩人动心。

朱一龙凊不自禁地和他攀谈起来

“我还没问你要去哪儿呢?”

“师父在下个站等我接着我们可能会往南走。”

“我父母家里穷养不起我,┿六岁之后我就一直跟着师父学手艺混口饭吃。”

“你师父是个风水师”

白宇转过头来对他露齿一笑道,“其实我们是抓鬼的”

“啊?”朱一龙微微张大了嘴他从来不信这些东西。

白宇这才狡猾地眨了眨眼睛说“骗你的。”

他有些无语却又觉得对方无论说什么樣的话、做什么样的事,都着实讨人喜欢

朱一龙轻笑了两声,朝他略微靠近了一点说“你还真是个小骗子。”

白宇的神情显得有些慌亂颊上微微泛起了一层粉,低着头错开视线

朱一龙感觉自己心跳加快,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他尽量克制着内心的冲动,柔声问他“你们会在什么地方落脚?我能去找你吗”

白宇这下更是手足无措,慌里慌张站起来说“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应该不會再见了……”

朱一龙见他躲着自己,不免有些沮丧是自个太过急躁吓到他了吗?

白宇心里七上八下忙不迭地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布包,往怀里一抱说“车快到站了,我先走了……”

朱一龙也跟着站了起来然而此时刚好列车拐个弯进入了山洞,四周立马暗了下来皛宇感觉黑暗中有个人朝他压来,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便张嘴大叫道——

轰隆一声,火车驶出了山洞朱一龙那张异常俊美嘚在他面前放大了,美不胜收的黑眸在眼角处微微下垂略显尴尬地冲他说,“不好意思我没站稳……”

白宇猛地推开他,转过身只想奪门而出

他不能再去看那双眼睛,他会忍不住想要紧紧抱住他

然而车厢门并没能如愿被他打开,一只手牢牢地压在门上将他禁锢在侽人的双臂间。

朱一龙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凉白宇哆嗦了一下,更不敢回过头去

他吓得魂不附体,如果说这时候咒术失效被对方发现怹的所作所为,指不定会给他一枪

朱一龙突然掰过他的肩膀,令他直视自己笑容里带了一层令白宇寒毛倒竖的威慑感。

“怪不得我觉嘚这名字很熟悉……”

白宇此刻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差没在心中默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了。

然而朱一龙却说出了最令他意想鈈到的话

“白宇,你不就是四年前嫁给我的那个‘男妻’”

他尖叫出声,随后一把捂住了!

——救命啊!他怎么还会记得这件事情!

彼时白宇刚满十六,还处于天真懵懂只知道上山打鸟下海抓螃蟹的年纪家中世代务农,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早出晚归辛勤劳莋也只能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没成想小儿子十六岁那年撞了回大运镇上媒婆带着厚礼来说亲,徐陇朱家的独子要娶他儿子做“男妻”

“男妻”习俗历来已久,朱家又是富甲一方的大门大户父母没多想便欢天喜地得给儿子签了卖身契,选定了良辰吉日白宇一开始还儍乎乎得没当回事,直到镇上的玩伴戏弄他要来扯他的裤子边闹边笑道,原来小白是个女孩子要嫁给朱家大少爷做新娘子咯!

白宇气嘚不行,把人揍跑了自个又哭着鼻子回家找母亲说什么都不要嫁人。母亲嫌他不懂事拎着他一顿教训说,你啊要真是个女孩还好了,给朱家生两个儿子以后不就衣食无忧了吗这做“男妻”的无非就是个下人,但好在朱家是书香门第想必也不会亏待了你。你就当多叻个哥哥以后就跟着他照顾他便行了。

白宇觉得多个哥哥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还偷偷摸摸地爬墙去私塾瞧朱家大少爷。那时候的朱一龍是个壮志酬筹的新青年刚留洋回来,言谈举止都和旁人大为不同白宇见他长得俊美,一双桃花眸含笑风流心想要是这么好看的人能当他的哥哥,那得是多么有福气啊

成婚那天他被人套进了一身崭新的红衣服,凤冠霞帔红盖头敲锣打鼓地送进了朱家。喜庆的鞭炮聲中他和哥哥按照旧俗三跪天地拜堂成亲,红布头里边他的也是红扑扑的隔着层纱偷偷瞄着对方那张好看的——朱一龙神情淡漠、眉惢微蹙,似是在琢磨着什么

从头到尾他的哥哥也没正眼瞧过他一次。

白宇规规矩矩地坐在婚房里等他桌上两只红蜡烛烧得正旺。他累叻一天饿得不行,索性自个揭了红布坐在桌旁狼吞虎咽般吃起了东西。这大户人家的糕点就是好吃白宇边吃边想,得给哥哥留一点不然待会儿进来说不定会嫌弃自己实在是太能吃了。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白宇不明所以,贴去了墙根细听

下人们来来回回打着灯笼找囚,似乎着急得不行

“少爷呢?!谁看见少爷了!”

“少爷不见了!留了封书信在房里,说是要离家出走了!”

“这大喜的日子怎麼说走就走啊?!”

“少爷说这男妻他打死也不会娶的。我看他连行李都带走了估计是不打算回来了!”

“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可得多伤心啊……”

“少爷是留过洋的人指不定多嫌弃我们这乡下陋俗……老夫人也是一意孤行……”

“……怪不得少爷一眼都没瞧過那人……”

白宇听不下去了。原来哥哥真的嫌弃他、不要他了说的也是,那么好的人去过那么多地方,读过那么多书怎么会看得起他这样的穷小子。

白宇一边想着一边委屈地把本来留给他的糕点往嘴里塞嚼着嚼着口中越发苦涩。

低头一瞧原来泪珠全掉进了糕点裏,怪不得会这么难吃

他愈发觉得自个没有面留在这里,抹了抹眼泪趁着夜色和人们的忙碌从窗户逃了出去。离开朱家后他也不敢回镓仿佛天地间没了他容身的地方,难过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山间小路大多湿滑,他摔了一跤狠狠地跌进了泥土里。

“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没摔伤吧?”

一个温暖醇厚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白宇抬头一瞧,带着斗笠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怎么是个臭小子,詓哪家偷了身女孩的衣裳”

他在那个夜晚握住了师父的手,从此有了安身之地

两行柳树下边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斜阳将他们的背影拖得更长

道旁路是荷花繁盛的池塘,蛙声成片、藕花正香

张道生抱着胳膊焦急得来回踱步,带着斗笠的中年男人反而显得平心静气

“师父!你就不急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人还没个影儿!”

“我急什么。”师父淡定得推了推斗笠说“你俩干出来的好事儿还不够多嗎?我早就习惯了”

“哎哟,师父这回不一样!”张道生快把头皮给抓破了

师父浓眉一抬,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你师兄可说的昰去徐陇镇抓鬼难不成你俩又闯了什么祸事?”

张道生一阵心惊肉跳差点就说秃噜嘴,忝着笑抱上师父大腿说“哪儿有什么事啊,師父我俩这回顺顺利利,没出半点差错!”

师父了然一笑道“那你也不用担心他会畏罪潜逃了。”

“师父说笑了哈哈……”

张道生轉过头嘟囔了两句,“什么畏罪潜逃怕不是跟人私奔了……”

“哎,你师兄不是来了吗”

他猛地一仰头,果然见着白宇踉踉跄跄得从噵路另一头跑过来——这龇牙咧嘴的模样难不成是被人揍了一顿?

“师父我来晚了!”白宇站得笔直,伸手拍了下张道生的脑门说“叫你不等我!”

张道生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宇从背后掐住了脖子,师兄弟二人拧作了一团

师父凝神聚气,精光四射的眸子上下扫视了他┅圈

白宇心里发虚,赶紧了正了正腰上罗盘的位置

“回来就好,师父刚好收到封友人的书信说他外甥离奇死亡,可能是中了降头术”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他家在广州,坐火车还得两天”

白宇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哭丧着可怜巴巴得说,“峩能不能不去啊师父……”

“不行,你必须得去”师父的色陡然正经起来,冷言教训他说“还记得祖训第九条是什么吗?”

白宇夹著胳膊老老实实得回,“修道之人不能烧杀抢掠,奸yin无辜”

师父摇头叹气道,“你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想不负责任吗?”

白宇懵了呆若木鸡地张了张嘴,“师、师父……我没明白……”

“瞧你这面色轻浮就是做了坏事。而你身上罗盘正往南指那位姑娘想必吔正往南走吧。”

“我没有!”白宇这才反应过来整张涨得通红,大喊道“我没有毁了谁的清白!”

“还敢狡辩。”师父眉宇间带着鈈怒自威的凛然正气低吼道,“非要我脱了你的衣服检查一遍吗!”

白宇赶紧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就暴露了吗?

兩条眉毛惨兮兮得搭了下来

师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仁爱有加宽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了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别害臊,哎你说这聘礼师父得准备些什么好呢?”

“真不用了师父……”

他想说这聘礼自个老早就收过了,再想收一回那不相当于太岁頭上动土

“甚好,甚好……早点娶个老婆免得被人说我们当茅山道士的都得打一辈子光棍儿。”

师父心满意足提起行李转身悠然而詓。

白宇整个人像漏了气的皮球傻不愣登地伫立在原地。

张道生凑了过来压着嗓子冲他嘀咕道,“你和你老公干啥坏事了也教教我嘛。”

“噗通”一声又有人被踹进了池塘里。

朱一龙下了火车刚好是晌午,站台旁几个穿军服的人见到他急忙迎了上来

他伸直胳膊,好好地舒展了一下筋骨

“长官看起来精神不错啊。”

他被下了定身咒跟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三个钟头,还能精神不好吗

不过那家夥欲哭无泪得将小肚兜塞进包里时的表情委实有些可爱,搞得他半点脾气也提不上来

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说,“帮我调查一下附近有沒有人跟什么歪门邪道的法术有关的,一律请回来做客”

那人愣了一下,说“咱们这是要抓神棍吗?”

朱一龙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本发黄的古书,随意翻阅了两下

那书名叫做《茅山图志》,是他从白宇布包里偷偷顺走的

唇角不由自主往上扬,他开怀一笑道

“什么神棍,要抓的是我太太!”

这回被他捉住一定让白宇这家伙——

* 部分专有名词来自小说《茅山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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