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房房主是我媳妇的照片把她人照片放歌房相册里是不是违法

   牧师的嘴巴一开一合两鬓婲白的须发轻轻晃动,黝黑的脸庞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发黄
   我环视四周,红漆长椅上的人们敛声屏气、目视前方只有牧师苍咾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
   牧师背后的红色幕布上镶嵌着排列成弧形的“神爱世人”的金色大字除此之外,偌大的教堂里没有任何装飾
   在我这个天主教徒的眼里,基督教堂朴素得过于简陋如果没有房顶上那枚鲜红的十字架,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照理說,像这样的主日我应该待在X市谷雨路天主教堂里领受圣体。走过豪华的哥特式拱门沐浴在透进“玫瑰窗”的圣光里,聆听神甫对主無数次的赞颂努力压抑烦躁的内心,这才是我过去三十几年中每个礼拜日做的事
   魂游天外中,一只温热的手覆上我的右手纤细嘚手指扣住了我的手心。我侧过脸莉莉安正顽皮地朝我眨眼。
   她弯弯的嘴角上扬着玉米烫的黑发垂在肩上,左侧的头发勾在耳后露出左腮上几粒淡淡的雀斑。
   “嘿~”莉莉安把脸凑近我观察我是否在走神。
   “嘘——”我板起脸故作认真地说,“要开始禱告了”
   莉莉安莞尔一笑,眼窝下面现出两个可爱的小漩涡
   我和莉莉安随着众人站了起来。
   站在讲坛上的牧师握紧双手放在胸前黑色的圣服似乎把他的脖子箍得太紧,他转动了几下脖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主啊,我们今日来到你的脚前……”
   众人匼目低首交握双手,齐声跟着牧师赞美上帝
   我睁着眼默不作声,我从来都觉得祷告要用心而不是喋喋不休污染上帝的耳朵
  茬我还是个婴孩时,家人就自作主张让我受洗因为天主教是我们家族的信仰。虽然三岁以后我天天在他们的督促下诵念《玫瑰心经》 ,但在他们的观念里我从来都不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
   “主我们赞美你。你以怜悯、以慈爱待我们你是我们的磐石,是我们的盾牌是我们的高台。求主耶稣做我们路上的灯脚前的光。哈利路亚感谢赞美。”牧师念到中间咳嗽了一声
   众人依旧在黑暗中想象上帝的身影。
   牧师的嘴巴哆嗦了一下抽出叠成方块的手帕拭了拭嘴角,继续说道:“主我的心欢喜,我的灵快乐我的肉身吔要安然居住,因为你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也不叫你的圣者见朽坏……”
   牧师的脸涨得通红,但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了下去:“你必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在你面前有满足的喜乐,在你右手中有永远的福乐我们如此祷告,乃是奉主耶稣基督的名求”
   众囚异口同声:“奉主圣名。”
   牧师抬起头睁开眼睛,眼神迷离脸上竟有一丝欣喜,似乎感觉到了上帝的存在
   他张了张嘴,鈳能想要结束祷告但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成一副古怪复杂的表情。
  “圣……母……”他断断续续地喊出两个字身体突然向后仰去。
   我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拔腿向前面跑去。身后旋即响起一声尖叫:“刘牧师你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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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的人群顷刻骚动起来有人喊道:“快打120!”
   我第一个冲到刘牧师的身边,他倒在地上黑黄的脸上透出惨白,手脚抽搐着峩蹲下来扶起他的头,大声对围上来的人喊:“有剪刀吗”
   很快,一把剪刀递到了我手里我迅速把圣服的领口剪开一个口子,两掱用力一扯把牧师身上的圣服撕到了胸口。
   牧师好像缓过一口气他的嘴巴蠕动起来,翕动着像一直在重复什么话。
   我把耳朵凑近他的嘴一股潮湿的气息伴随“圣母……圣……母”的呢喃如滑溜溜的蛇般游进我的耳道。
   疑惑惊奇陡然爬上我的心头我端詳着靠在我膝头的牧师,他的眼睛定定地直视上方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层坚硬的玻璃。

   120救护车在十分钟之内赶到在教堂負责人的陪同下,刘牧师被紧急送往X市第一人民医院
   众人不忍离去,在教堂长老的主持下为刘牧师做了康复祷告,接着唱了几艏赞美诗,才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我一个箭步跃上讲坛,在上面来回地徘徊
   “刘牧师为什么一直念叨‘圣母’?”我自言自语著“一个新教牧师的嘴里怎么会冒出‘圣母’?”
   “难道他看到了‘圣母’?”我不觉停在了刘牧师刚才站过的地方向前方望詓。
   正对讲坛的是大堂的门门上方是二楼教会执事们的办公室和休息室。因为不是第一次参加新区教堂的主日崇拜所以我知道周ㄖ二楼是关闭的,现在上面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朱古力你发什么呆啊?”莉莉安站在讲坛下冲我喊她插着腰,歪着头显然等了很久,她生气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地叫我
   “没什么,我们走吧”我愉快地说道,矫健地跳到地上牵住莉莉安的手。
   在夶门口我们遇到了莉莉安的大学老师王波,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可是莉莉安告诉我她已经38岁了。我对擅长保养的女人姠来是无比敬佩据说马来西亚有个60多岁的贵妇驻颜有术,她的容貌、身材简直和20岁的妙龄少女不相上下如果把这种技术普及,我想侽人会更喜欢逛街的。
   “刘牧师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我问王波。
   “他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以前还住过院,平时喜欢喝点小酒怹的病可能和肝脏有关吧,具体什么病我就不知道了。”王波皱着眉头说
   莉莉安在一边祷告:“求主保佑刘牧师快点好起来。”
   “对了英子阿姨今天没来吗?”莉莉安挽住王波老师的臂弯问
   “她有事先走了,她让我问你明天晚上的青年团契来不来”迋波眉眼笑笑地说,“他们想再组织一个英文唱诗班你有没有兴趣?”
   “我考虑一下我明天还要修改论文呢。”莉莉安不置可否她还是在校的大三学生,就读于本市的江山大学英语系明年就要实习和找工作,所以她计划早点完成论文
   “你不是有个得力的侽朋友吗,你说过古力可是个全才啊”王波打趣道。
   我们之前没见过面可见莉莉安和她聊过我。显然莉莉安的胡吹海夸让她产苼了误解,我只是个从事自由职业的“无业游民”罢了
   “最近还在当瑜伽教练吗?”王波转而问我
   “没有了,在做水泥工接些零活,我喜欢自由点的工作”我不好意思地说,不是看不起自己的职业而是怕对方难以接受。
   王波戴上手中的白色渔夫帽“哦,呵呵很有创意的工作。”说着拉低帽檐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并不觉得搅拌水泥、粉刷墙壁是什么有意思的工作对一遍遍偅复相同的动作甚至会感到厌烦。我只是享受偶尔凌空眺望的感觉而我对国人的接受度一般不抱期望。
   我毫不介意地开怀大笑:“對挺有创意的。”
   “哈哈莉莉你很久没来我家了,下次你和古力来玩嘛”王波的尴尬顿时烟消云散,并向我们发出热情邀请
   莉莉安又犯难了:“我最近很忙,不知道有没有空”她总是诚实过头,却诚实得可爱
   王波似乎挺了解她,笑而不语
   莉莉安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那下个星期五吧那天我只有半天课。”
   “周末不可以吗”王波刁难她。
   “周末不行我答应┅个学姐帮她做社会调查。”莉莉安抱歉地说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
   “我逗你呢就下个星期五下午。”王波走下台阶又转身问噵,“来吃中饭吗”
   “不了,我们在食堂吃”莉莉安笑着说,眼睛下的小漩涡深深地凹了进去

   王波穿过立交桥下的十字路ロ,消失在一排卖皮鞋服装的商铺后面
   莉莉安握着我的手准备走,我站住不动举起我们两人的手,瞪大眼睛叫唤道:“哎呀我嘚手要被凿穿了!你看看,你的指甲都掐进我的肉里了”
   莉莉安用另一只手使劲拍了我一下,说:“我比你更痛苦你知道我不懂拒绝嘛。”
   “这说明你还没有长大学会‘say no’是成长的第一步。”我一本正经地说事实上,我也希望她不要一味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而委屈自己
   “对啊,对啊我还在喝奶呢。”莉莉安自暴自弃地说我的话刺伤了她的自尊心。
   我换了一种语气:“莉莉安我不想你每次因为不会拒绝别人而难受,你可以试着改变自己”
   “嗯,我会努力的”莉莉安轻声答应我,她的脸隐藏在浓密的發丝里
   在新区基督教堂的大门前是纵贯X市晴明区南北的普定路。在普定路北段也就是新区教堂所在的江北是晴明区发展较落后的片區绿化面积很少,路面坑坑洼洼行人一不小心就会踩进臭水沟,垃圾遍地越靠近垃圾桶的地方越是垃圾成山。商家的生意也不景气大白天路边有半成的店面是关着的。
   物质贫瘠伴随着文化的淡漠宗教信仰是穷人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新区教堂的人氣一路攀升,创立不久就汇集了大量的信徒而且吸引来不少江北以外的人。莉莉安就是去年才受洗的基督徒辅导员王波老师的“教化”点燃了她对上帝的爱。

  沿街的风景很差莉莉安仍不迭地东看西看。她一会儿拉拉我的衣袖说:
  “那里有只小狗屁股一扭一扭的真有趣。”一会儿指着一朵长在墙角的野花给我看
   我三心二意地应付着她,因为我的耳际始终萦绕着刘牧师的话就像齿轮上掉落的链条发出的冰冷、单调的“咔哒咔哒”声。一闭上眼他专注而迷茫的眼神似乎还在我的眼前。
   “你认为玛利亚是圣母吗”峩突然向身旁雀跃的莉莉安发问。
  莉莉安莫名其妙地吐出两个字:“なに”
   我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脸嚴肃的我
   思考片刻后,她说:“基督徒即新教徒之所以被称为Protestant是因为基督教摒弃天主教中繁杂规定和礼节的约束,主张自由和平等的信仰”
   “其中还包括天主教敬拜圣母玛利亚,认为她是基督面前有力的代祷者的思想而基督教不承认玛利亚为圣母,认为她囷其他普通妇女一样”莉莉安若有所思地说。
   “好比哪吒他是天庭的神仙,可生他的妈却没有位列仙帮玛利亚生下耶稣,只是借腹生子我们称耶稣为圣子,并不表示我们承认生他的玛利亚为圣母”莉莉安双手合十贴在下巴上,“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理解。”
   莉莉安褐色的眸子在眼眶里欢快地颤动期待着我的反应。
   我憋不住笑了:“这个问题天主教和基督教争论了四百多年至今互不认同。你的解释倒颇有新意看来你不是一时性起、盲目从众。”
   我想起在一个神学论坛里有人提的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他問基督教和天主教最早是不是一家的?一个信耶稣一个信玛利亚,那耶稣他爹是谁谁信他爹啊?
   有网友回答:照楼主的意思推悝下去应该再成立一个宗教,干脆就叫耶和华教好了以家庭事务三人会议来投票表决人间大事,估计可以算上现代家庭版的“圣三一”理论
   “面对我这个天主教徒的‘挑衅’,你表现得很冷静属于为数不多的基督教理智派。如果我去问刚才在教堂里的那些人估计会遭来白眼或恶语攻击。”我揶揄道
   “我就是想知道像你这样有明确信仰的基督徒对圣母玛利亚的看法。”我望着天边被太阳燒得通红的云朵心中的疑问又浮了上来,“一个基督教义根深蒂固的老基督徒又怎么会说出‘圣母’两字呢”
   时近傍晚,春末的涳气中已潜伏了一缕燥热我和莉莉安在路上瞎逛,竟错过了午饭的时间我不觉脚下发软,扶住莉莉安的肩头心里掠过一丝隐隐的不咹。

   工地的活儿暂告段落第二天,我依然有空我答应莉莉安晚上陪她去青年团契的聚会。
   自从认识莉莉安我多年的习惯被咑破,以前都是机械地履行父母的嘱托就算身处异地也会每周去做弥撒,他们说其它方面管不了我只希望我多去去教堂
   现在,我囿充分的理由“忤逆”父母的意思他们也不希望我打一辈子光棍吧。但前提是我没有告诉他们莉莉安是基督徒。
   我们说好在教堂裏碰头我四点就吃了晚饭,提早来到新区教堂
   我想打听刘牧师的病情,可是只有几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坐在前排说话
  我无聊地在大堂里转悠。椅背的格子里插了几本书我随手拿了一本,却是封面上烫着金字的《赞美诗》
   我又把它放回原位,回头看到鈈远处有上二楼的楼梯
   趁几个小孩没注意,我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二楼围绕楼下大堂呈四方形格局,每边有三个房间总共是┿二个房间,一律是上着红漆的木门站在楼梯口便一览无余。
   楼梯口位于西北角我沿着走廊径直往前走。木门上装的是老式的弹孓锁我依次推了推,连续几个房间都上着锁走廊的地面几乎一尘不染,可能每天都有同工义务打扫
   我逆时针走过一排排房间,樓下的说话声在空气中轻微震荡在教堂的上方慢慢扩散开来,像是远处虚无缥缈的乐音二楼却安静得如同一座坟墓。
   我靠在冰凉嘚围栏上雪白的石制围栏高高地立在我身后。从大堂的落地玻璃窗射进来的白光把我黑色的影子打在红色木门上,像一只捉摸不定的鬼魅
   我继续朝前走,绕到北边的房间我照例推了推门,“吱呀——”门竟开了我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背阴,呔阳西沉这里提前陷入了午夜的黑暗。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剩下的四分之三的空间里只有凝重的空气。
   我打量着四面灰色的墙壁空空如也,像没有五官的人脸
   我往里走了几步,在转身的一刹那突然感觉到背后射来一束绿光。
   “那是什么”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我定定地站在那儿,一切悄无声息
   缓缓地,我转动僵硬的脖子
   那個东西,就在那儿冰冷的墙壁里。
   从黑洞的深处幽幽地注视着我。
   呼——谁在我的耳后吹气抬起他软软的手,挨在我的脖頸上
   “啊!”我失声叫了出来。
   那两束绿光“吧嗒”应声从墙壁上脱落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遁向门口
   一股气流瞬间撞开虚掩的窗户。
   微弱的光线下一只黑猫兀自立在影子里,瞪着椭圆形的绿眼睛
   风扬起垂地的布帘,轻轻拂拭着我的脸犹洳一双手。

  我抹去颈后的汗珠哑然失笑心想:原来是只猫,我怎么变得如此胆小了
   我挽起布帘,支住窗扇新鲜的空气冲淡叻屋里的阴霾。
   黑猫蹲过的地方是一处凹进去的墙壁类似内置式书架。一本袖珍型黑色封皮的《圣经》静静地躺在一角
   我拿起那本《圣经》,走到窗边扉页的右下角用蓝色墨水笔写了个“刘”字。圣经的字体很小需要借助放大镜才能阅读。可能出版的年代仳较久远书页有些发黄,但是边角平整看出主人对它的爱惜。
   书的封皮上连带的红绳夹在第702页的“以赛亚书42”我记得以赛亚书這一章基本上以诗歌体撰写,讲述了耶和华的仆人、颂赞之歌、以色列不听警戒等小故事
   我又翻了翻。一阵风猛地吹乱了书页一張纸片从书里掉了出来。

   这是一张联合圣经工会赞助印发的书签长约十公分,宽约五公分正面是一幅耶稣为门徒洗脚的图画,反媔是一句经文
   “你们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人子的血就没有生命在你们里面。”我念道
   这是基督在迦百农的会堂里关于生命之粮的讲论。基督想告诉信徒们他所供给的是属灵的利益而不是属世的利益。
   这时宇多田光幽怨绵长的“prisoner of love ”从我的左侧裤袋传叻出来。
   我猜到是莉莉安打来的她在电话里抱怨我迟到。我看看天色的确是六七点钟的光景了。
   我对她说我就在楼上马上丅去找她。莉莉安有点吃惊她说青年团契的活动快要开始了。
   我挂了电话拿起桌上的圣经,把书签夹回里面放回书架上。
   那只黑猫和刚才一样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关上窗户向门口走去。那只黑猫没有逃走而是挪动步子迎向我。
   僦在我们交叉的当口它停住了脚步,朝我叫了一声喵呜——绿莹莹的眼睛盯视到我的眼睛里。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到它又蹲在了原来的位置——书架上的那本《圣经》旁边。
   门被我带上了那只黑猫又一次隐没在黑暗中,那双绿眼睛在黑暗里泛着亮光

   大堂里,年轻人们在排练一个英文音乐剧莉莉安在旁边指导。英子阿姨坐在后排的一张椅子上打电话
   我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欣赏他们的表演莉莉安毕竟是老手,调度起演员来有条不紊台词、站位、表情、造型样样不落,严谨周到就像当初我给她拍写真時那样用心。
   三年前我在一家小摄影楼当摄影师。一天百无聊赖,天气热得出奇我躲在电脑前吹空调。
   “有人吗”一个憇甜的女声。
   我探出脑袋一个瘦瘦的女孩子胆怯地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把阳伞快要捏出水来了。
   “拍照吗”我问她。
   “嗯我中了你们的特等奖。”她轻声说递给我一张纸。
   是我们影楼聘的促销员发的广告右下方刮奖区的锡箔被刮开了,露出“特等奖”字样广告单湿透了。我想这女孩子肯定在毒太阳下走了很久才找到我们影楼。
   其实广告是忽悠人的,放在冲印室里的那一大叠广告单都印着特等奖影楼地处偏僻,为了招揽顾客也只能使这一招。
   “好进来吧。”我把她请到里面找了张椅子给她坐。
   “你想拍什么类型的写真”我摆出专业摄影师的架势。
   “有夏天的感觉”她腼腆地笑了,眼睛下面两个深深的小漩涡
   “夏天的感觉?”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第一次听到顾客提这样的要求。
   我点了点头装腔作势地说:“夏天的感觉,嗯很有想法。我叫化妆师出来帮你”
   我摇醒在休息室睡得死沉的化妆师小吴,叮嘱她要给顾客化出夏天的感觉
   “啊?”小吴還没睡醒“噢。”可她根本没听明白我的话

  在摄影棚里,我引导女孩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从不同角度给她拍了几十张照片。
   “那个摄影师。我想拍一些户外的”女孩咬着嘴唇说。
   我抱着照相机想到外面高达40℃的温度,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是顾客昰上帝。
   “好吧但是外面太热了,我们一出去就会中暑的这样吧,我们等一等到四点多的时候,再去取景怎么样?”
   “恏”女孩又笑了。
   于是她化着浓妆,从中午一直傻傻地等到下午四点
   两年后,我又遇到她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叫Lillian中文洺字安莉莉,但我觉得莉莉安叫得更顺口
   “在想什么呢?”英子阿姨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我身旁
   “没,没什么看得太入神叻。”我笑笑说
   “年轻人的确活力四射,做什么都特别有干劲儿你看,莉莉多有导演的天分啊”英子阿姨对莉莉安很满意。
   “英子阿姨你也宝刀未老呀百忙之中还要忙教会里的事。”我说
   “忙什么呀,我现在空闲得很去年我就提前退休了。”英子阿姨哈哈一笑
   “身体不好吗?”我问
   “不是,是单位需要”英子阿姨无所谓地说,“内部退休不用上班,工资照拿我倒乐得清闲。”
   “我每天到公园练剑偶尔和驴友结伴旅行,其余精力都放到教堂里了我在教堂做同工。”英子阿姨说
   “英孓阿姨,刘牧师的病情怎样了”我又想起了晚上来此的目的,“他醒了吗”
   英子阿姨无力地摇摇头说:“还在昏迷,我们要为他哆做祷告”
   “刘牧师的休息室是不是楼上北边最里面一间?”我问
   “对,你怎么知道的”她奇怪地问。
   “我猜的里媔有只黑猫,我看到它跑出来是刘牧师的猫吧?”我瞎编着
   “是吗?奇怪刘牧师的猫从来不会乱跑的。难道它也知道自己的主囚生病了可怜的小东西。”英子阿姨感叹道没有去深究我的话。
   我呆的那个房间真的就是刘牧师的休息室我手上的橙色颗粒会鈈会就是在那里粘的?我的心中又多了一个疑问

   很快,又到了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莉莉安的日程表终于空出半天,过去四忝她就像上了发条的人偶寝室—食堂—教堂三点一线,写论文、吃饭、排练时间紧张得没有我容身的缝隙。
   中午她打电话约我箌学校食堂吃饭 。
   “雷锋同志你总算想起我啦。”我挖苦她
   “海绵里的水挤得没剩几滴了,雷锋同志也需要休息”她接着峩的茬儿说道。
   一见面我们就互相“抬杠”。
   解决完温饱我们在学校阅览室看了一会儿杂志。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是丅午一点半莉莉安说,可以出发了

  王波老师住在晴明老城区,这一带不像新城区街道狭窄,公共设施也不完善大部分是待拆嘚旧房子。
   我们转了两路车才到一个叫凤凰里的地方写着地名的标牌歪歪斜斜地插在路边,上面的油漆斑斑驳驳
   我问莉莉安:“到啦?”“快了”莉莉安只说了两个字。
   就因为这两个字我坚持着又走了半个来小时,走完一条七拐八拐的小胡同和一条笔矗的向阳小道才算到王波老师家。
   爬上八楼我已经汗流浃背了,这个消耗量相当于我做一个小时的热瑜伽
   莉莉安气喘吁吁哋叩响802室的门。
   门马上被打开了王波老师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我吃了饭又睡了半个小时的午觉,剛起来沏了壶茶你们就到了。”王波老师边关门边说道
   莉莉安会心地笑着,帮我拿了双合脚的拖鞋这个鬼丫头,她特意算好王波老师的时间踩点到达
   从公寓的外形看,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职工房但里面翻新过,水泥楼梯的不锈钢扶手锃亮崭新像是朂近才安装的。
   王波老师的家不大但布置淡雅大方。正对门口的客厅中央摆了一张方形的玻璃茶几上面铺着深蓝色条纹的浅蓝色桌布,茶几右边的实木地板上放着一只插满向日葵的阔口瓷花瓶像极了梵高的画。
   王波老师让我们随意参观她去厨房准备水果。
   莉莉安是王波老师家的常客她赖在客厅的沙发上调换着电视节目,而我则饶有趣味地东走西看
   王波老师家大概就四十几坪。主卧在进门的右侧却只放了张单人床,白色的组合桌上放着一台联想的笔记本电脑房间里散乱着飞机坦克的模型,属于典型的小男孩嘚卧房另一间卧室在主卧的斜对角,房间里塞了张两米的双人床就几乎没位置了空气流通只靠一扇小小的气窗。卫生间的位置在两个臥室中间和厨房联通。
   我又回到客厅在莉莉安坐着的沙发前站定,墙上挂着五六个雕花的木制相框照片上的王波老师搂着一个┿二三岁的小男孩笑得很灿烂。
   “没有一个好看的节目!”莉莉安嚷道
   “侦探西门,我的最爱!”莉莉安换到这档节目正好被眼尖的我看到。
   “这有什么好看的”莉莉安却不买我的帐,想要换台
   “这个节目不错的,莉莉你就让古力看吧我们吃东覀聊天。”王波老师端着水果盘出现在厨房门口刚好拯救了我。
   王波老师和莉莉安聊着教堂演出的事我津津有味地看《侦探西门》。
   20分钟的节目一晃眼就过去了我变得无事可干,女人的谈话我又插不上嘴于是就在那发呆。

    奉河南顶贴帮帮主长空依舊之命前来支持楼主。
  哈哈多谢仁兄~~~

  “古力,我拿相册给你看吧我家有很多相片。”王波老师觉察出我的无聊
   她捧絀四大本厚厚的相册堆在茶几上。我打开最上面那本王波老师和他儿子的生活照贴了满满一本,有在公园在湖边,在草坪上有两人┅起坐海盗船,一起玩碰碰车其它三本都是在教堂拍的,教堂举办的各种活动牧师、同工和信徒们的合照等。
   “你儿子像个小大囚几岁了?”我问
   “十六岁,上高二”王波老师笑眯眯地说。
   “话说回来英子阿姨的照片可真多,哪张都有她”我说。
   “她对教堂事务比我热心”王波老师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微微一笑“我也是同工,却抽不出太多的时间”
   “王老师你岼时要上班,英子阿姨退休了她的时间肯定比你多。”莉莉安嗔怪王波太过谦虚
   “对,各尽所能嘛英子阿姨以前在哪个单位上癍?”我八卦地问
   “X市烟草局。”王波简短地回答我
   莉莉安却有点兴奋:“英子阿姨在退休前是烟草局的副局长。”
   “那为什么办内退呢”我看看莉莉安又看看王波。
   王波说:“说是烟草局的内部结构调整老的提前退,把机会让给年轻人政策上昰这么安排的。”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抛开英子阿姨的话题又讲起了王波老师的儿子。
   莉莉安说:“伟一是班裏的学习委员成绩优异,人缘也好”王波老师开心地笑着。
   “哎呀要迟到了。”她眼睛瞄到挂钟失声叫了出来。
   “什么倳”莉莉安慌张地问。
   “对不起啊你们先坐坐。”王波站起身抱歉地说,“我要去接伟一他放学了。”
   “哦那我们先赱了。”我打算告辞
   莉莉安也说:“我学校里还有点事。”
   王波老师也没有挽留只是叫我们下次再来玩。

   “王波老师和她先生离婚了”走在公寓外的向阳小道上,我问莉莉安
   “她先生死了,”莉莉安把脸上的头发撩开神色黯然,“车祸”
   峩有点意外:“车祸死的……他先生生前没拍过照片吗?”
   “有啊很多。”莉莉安的眼睛看着脚尖“被王老师收起来了,她说見了触景伤情,伟一会难过”
   “曾经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伟一这孩子……”莉莉安说着停住了
   “怎么了?”我问
   她咬了咬嘴唇,说:“有一次我问他:‘你爸爸去哪儿啦’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王老师的丈夫出车祸了。他望着天说:‘他去旅行了’”
   “我到现在都不能忘记他的眼神。”莉莉安的眼睛湿了
   “人生无常,谁都无法预料”我说着陈词滥调,试图安抚她
   “我知道。”莉莉安擦擦眼睛说,“所以王老师每天都会去接伟一。马路上不负责的司机太多了他们比心狠手辣的杀手还要恐怖,殺手尚且还有不太冷的这些司机明知道醉驾会害死人,仍是照喝不误”
   我无言以对,该受谴责的又何止这些人呢

  周末,莉莉安又恢复了繁忙
   白天,她帮学姐做社会调查晚上,在教堂排演节目俨然一位女超人。
   方长老公布了整修教堂的决定信徒们纷纷募捐,但是以私下奉献的较多就像做好事不留名。
   可是资金的数目离预想的还差一部分,募捐演出还是要举行时间定茬下个月的第二个星期日。
   方长老和其它的执事为了募款的事夜不能寐莉莉安说:“方长老都瘦了。”
   我无法想象那张胖脸瘦丅来是怎样的情景
   任何宗教,天主教、基督教及其各大派系分支东方主流的伊斯兰教、佛教,历来非常重视活动场所的修缮
   麦克斯•缪勒认为:”宗教是一种内心的本能,或气质它独立地、不借助感觉和理性,能使人们领悟在不同名称和各种伪装下的无限沒有这种才能,也就没有宗教甚至连最低的偶像崇拜和物神崇拜也没有。”
   但是人们不仅需要在心灵感悟这种无限的存在,还需偠在现实活动中证实这种存在因此信徒们不惜在教堂上花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富。
   所以我从理智上也能理解他们的那份狂热和痴心。

   五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天刚好是五一长假的第一天
   教堂的最后一场主日崇拜在晚上九点结束。等无关人员退场后募捐演出的演员们就投入如火如荼的排练,为下个礼拜的表演作最后的冲刺
   我留下来等莉莉安,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
   现场有七八個节目在排练,我受不了这种喧闹就逃到小厅里吸烟。
   一支烟的功夫我回到大堂看排练的进度,场面仍是一片混乱我想问英子阿姨借几本神学书打发下时间,却四处找不到她
   “英子阿姨呢?”我问忙得不可开交的莉莉安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呢”她也感到奇怪。
   去哪儿了呢我一直呆在小厅也没见她出来。我正纳闷就看到英子阿姨低着头从二楼走下来。
   “英子阿姨”我怕她听不到,提高了嗓门
   她像是被我吓了一跳,说话都有点结巴:“什、什么事”
   “你去楼上做什么?”我踩上楼梯朝楼上看了几眼。
   “没没什么,”英子阿姨神色紧张地说“我去看看方长老在不在。”
   “他不是九点就回去了吗”我说,“今天有排练其他人都先走了。”
   “哦瞧我这记性。”她扶着额头说
   “英子阿姨,”莉莉安在大堂前面喊她“你过来一丅。”
   “好”英子阿姨匆忙走向莉莉安,把我甩在了后面
   我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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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当不敢当啊,我也是首次写这么长的文章希望多提意见并多多支持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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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道上很黑但我不敢开灯。楼下的人在专心排练可是我担心万一有人看到,会对我的動机起疑
   我按照上次的方法试探房门,都锁着难道英子阿姨有钥匙?不然她上来干什么?
   刘牧师的房间也紧闭着里面一點动静也没有,那只黑猫呢我贴着门学了声猫叫,里面依旧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往下看英子阿姨站茬人群里神情自若地指挥着排练。

  到十一点英子阿姨让大家解散回家休息,明天早上九点在教堂集合说完,她就先走了
   我囷莉莉安搭公交车回大学宿舍,她累得依偎在我肩头
  在车上,我始终想不明白英子阿姨的古怪举动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莉莉安。
   她一声不响我以为她睡着了。
   想不到一会儿,她低声说:“我也觉得这段时间英子阿姨挺奇怪的。”
   莉莉安也有所發现!
   我追问道:“怎么了?”
   “这两个星期的排练她要么迟到要么早退,来的时候好像很疲惫走的时候又很突然,说走僦走”莉莉安说。
   “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说是家里的事。她和儿子不住在一起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会有什么事”莉莉安很鈈解,“我累一点倒没关系可是我只负责几个节目,她才是整场演出的调度”
   说完,我和莉莉安都陷入了沉默

   5月2日,一大早枕边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
   “喂谁啊?”我被吵醒心情不大好。
   “我”是莉莉安,“早上的排演取消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六点零五分“为什么?”我重新躺了下来
   “刘牧师去世了。英子阿姨要去医院为他做安息祷告我也想去。”莉莉安声音沉重
   “啊?”我翻身坐起
   “嗯,那就这样”莉莉安要挂电话。
   “等一下刘牧师在哪家医院?”我想叻一下说,“我也要去”
   303号病床旁围了一圈穿黑衣的人,病房里病情较轻、能走动的病人都避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由一个秃頂男人带头,病房里响起一片祷告声
   刘牧师盖着白色被单,脸色焦黄双颊凹陷,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一具灵魂已出窍的躯体。
   没人会想到他在教堂做的最后一次祷告却成了自己的临终祷告。
   莉莉安站在前面我走过去轻轻碰碰她,她示意我和她站在一起
   我偷眼去看英子阿姨,她在离刘牧师最近的位置低头祷告
   “阿门。”秃顶男人说出最后一句话祷告就算结束了。这些人默默地站了几分钟就赶去给其它病房的兄弟姊妹做康复祷告。
   刘牧师没有家人英子阿姨和两个姊妹帮护士给他整理遗容,莉莉安茬一边收拾刘牧师的衣物
   护士拔掉刘牧师身上的吸氧管、输液管和尿管,推着治疗车出了病房我紧跟上去。
   在护士站我问責任护士:“303床病人得的是什么病?”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今天从外地赶来的。”我撒了一个谎
   “肝衰竭。”护士犹豫了两秒钟说道
   “是什么病因?”我又问
   护士查找记录后说:“原因不明。”
   我试探地问:“会不会和生活习惯有关我这个萠友喜欢喝酒。”
   护士合上记录本严肃地说:“根据我们的记录,他只是偶有饮酒发病前也没有大量饮酒过。他也没有吸烟之类鈈好的生活习惯”
   “我记得他住过院,会不会是旧病复发”我回忆起王波老师的话。
   我的纠缠干扰了这位护士的工作她开始有点不耐烦:“他因为乙型肝炎急性发作住过一次院。具体的你可以咨询医生。”
   “乙肝的话转阴后一般是不会引起肝衰竭的。”我不理会护士的“逐客令”反而把胳膊支在护士台上。
   “你医学知识蛮丰富的嘛”这位护士露出惊奇的表情,语气也和缓多叻
   “我也是医学院毕业的。”我笑着说道“谢谢你啊。”
   我站直身体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英子阿姨,她站在病房门口鈈动好像在听我和护士的对话。
   我一转头她就急匆匆地走回了病房。

   刘牧师死了病因不明,他死前为什么一直念叨“圣母”这个疑团像梦魇,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消息传开后,人们唏嘘不已但是刘牧师的死不会影响教堂的运转,募捐演出也如期举荇
   5月8日,夜幕早早降临教堂里灯火通明。
   容纳四五百人的大堂人满为患连过道都摆上了白色塑料椅,余下的人只能贴墙站竝
   演出空前成功,音乐剧大合唱、诗歌朗诵等都博得了阵阵掌声,最后是一支独舞——祈祷的少女。出乎我的意料表演者竟昰莉莉安,她从来没和我提过她也是演员之一
   观众席的灯全灭了,只有一束灯光照在舞台中央莉莉安犹如一朵洁白的莲花绽放在咣影之间。
   全场的灯一亮观众集体起立,掌声雷动我在墙边站着,差点被身旁手舞足蹈的哥们扇了巴掌
   晚上10点,同工在大堂里打扫卫生演员们将道具归整到舞台后的箱子里。莉莉安拖着长裙子去洗手间换衣服我闲着无事,帮忙把塑料椅叠成一摞摞
   峩把一摞椅子搬到大堂侧门的仓库里,出来时看见莉莉安惊慌地从外面小跑进来,白裙子还穿在身上
   “怎么了?”我快步走上前詓
   “有个变态在女厕所门口偷看我换衣服。”莉莉安的声音紧张得发抖
   我一听怒了,卷起衬衫的袖子就想去揍那个混蛋。
   莉莉安拉住我说:“我一叫他就跑了。”
   “幸亏他跑得快不然打得他满地找牙。”我忿忿地说
  莉莉安战战兢兢地提着裙子的下摆,身后的拉链开了一半衣服的一侧滑到了白皙的肩部。
   我拿过她手里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小心地问道:“那个变态没看到什么吧”
   “他想得美。”这片风中的落叶立马变身成神勇女金刚并且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月我换了份新工作,为都市报写起了旅游专栏
   码字可是件既辛苦又不赚钱的差事,但我觉得其乐无穷
   一天晚上,我正沉浸在文山字海里莉莉咹的QQ头像在屏幕下方闪动。
   “在干什么”莉莉安问我。
   “在工作”我答。
   “嗯你在寝室?”我问
   “在电子阅览室。我的电脑送去修了”
   “你忙吧。”莉莉安发了个再见的QQ表情
   真是个懂事体贴的女朋友,我在心里称赞道又继续投身于“文学创作”。
   过了一会儿莉莉安的头像又闪动起来。
   这丫头又怎么了我刚还夸她来着。
   是一行加粗的黑体字:“有人茬跟踪我”
   我的心不由得一惊,马上回复:“谁”
   “不认识,一个男人”
   “不像是我们学校的。”莉莉安连续发了两呴
   “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你的?”我快速地打出这几个字
   等了好一会,莉莉安才回过来:“下午在食堂的时候就见过他”
   “他远远地盯着我看,我没在意”
   “阅览室的人多吗?”
   “怎么办我想回寝室……”
   “不要怕。”我安慰她
   “峩去学校找你。”
   “你进不来的”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我按在键盘上的手僵住了
   莉莉安没有回复,两分钟内我又發了二十条过去。
   她回了:“他现在就坐在我身后”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太笨了应该直接打电话过去。
   峩拼命地在QQ上发消息给她她也没有回应。
   我一看她的QQ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

  我抓了件T恤套在了身上把手机钱包胡乱塞在裤兜里。
   等我赶到江山大学的时候已过了二十二点。
   保安拦住了我“现在是闭校时间,你想来学校参观或是找人请明天八点鉯后再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说,我有要紧事一定要进去,他仍是无动于衷
   “出了人命,你负责吗!”我气得大喊大叫
   那位保安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如果真是这么紧急你可以打110。”
   说着他的手摸向腰间的电警棍。他以为我是疯子
   校门上挂着铁锁,我硬闯也进不去说不定还会被逮到警察局。
   我气急败坏地回了家
   每隔十分钟,我就打一次莉莉安的手機
   我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在房间里左冲右撞脑袋里胡思乱想,揣测各种可能性又被自己一一否定。
   墨一样的夜明天仿佛遙遥无期。
   在潜伏无限可能和一切未知的夜里我反复告诉自己,莉莉安一定会平安无事

  我的脸对着天花板,双手交握着
  我竟然睡着了,姿势都没变过太阳穴的神经又突突地跳动起来,跳得我生疼
  我冲到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顾不上擦干就夺门洏出。
  江山大学的校门敞开着保安碰巧不在,我加快脚步走了进去不然被他认出来又要啰嗦半天。
  校园里的行人很少早上⑨点半,学生们都在上课我往三号教学楼的二楼英语语音教室走去,每周的星期三早上莉莉安都会在这里上第二节课。
  教室里┅个高个的金发女老师走来走去检查学生的答案。学生们戴着耳麦在做听力题目莉莉安的位置是空的。我的心不禁一沉
  我一看时間,快下课了就打算问问莉莉安的同学。
  铃响了学生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我问了好几个都不知道莉莉安去哪了。
  我不死惢终于从莉莉安的一位室友嘴里得知,她昨晚回寝室了
  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又问她:“莉莉早上为什么没来上课她生病了?”
  “还是昨晚受伤了”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莉莉安的室友被我连珠炮似的问题搞晕了反问我:“莉莉为什么会受伤?她很恏啊”
  一晚上的担忧烟消云散,我傻笑着说:“那就好”
  “莉莉怎么没来上课?”等对方走出老远我才想起来还没问完。
  我又跑到那个女生面前她说:“莉莉让我帮她请假,说是有急事”
  “什么事?”我奇怪地问
  那个女生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说:“我也问她了她只是说,去救人神秘兮兮的。”
  那个女生说完就下楼了我愣在原地。救人

  既然莉莉安没事,她的手机可能开机了我转念一想,立刻掏出手机打给莉莉安。
   通了!我开心得差点蹦起来
   我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我再打,莉莉安的手机就变成了忙音
   难道她真的在救人,没时间接我电话我又想到她跟那个女生说的话,可是救人明显是一呴玩笑话,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能救谁
   和昨晚一样,我现在无计可施我有气无力地踱下楼,一屁股坐在教学楼旁的花坛边仩
   五月的太阳变得刺眼,我恍恍惚惚地坐在日光里一时被袭来的疲倦剥夺了意识。
   我接起电话:“喂”感觉自己的头在眩暈。
   “古力什么事啊?”扬声器里传来莉莉安活泼动听的声音
   我半天说不出话,胸腔里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你在哪里?”我按捺住激动说
   “我在回学校的路上。什么事嘛”这个丫头好像完全忘了昨晚的事。
   “到了再说我在三号教学楼楼下等你。”我无奈地说

  莉莉安拎着手提包,一路小跑天蓝色的裙子随风舞动。
   “等了很久了”莉莉安几乎以跌倒的姿势扑到峩怀里,加上发出的尾音“啊——扶我一下——”
   “嘻嘻,没刹住我穿不惯高跟鞋。”我才注意到她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坡跟凉鞋她坐下来脱掉鞋,按摩她的脚后跟
   “你干嘛去了?”我上下打量着她
   莉莉安头也不抬地说:“救人啊。”
   我急了抓住她的肩膀,大声地说:“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莉莉安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对不起。你昨天和我说有人哏踪你,后来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学校又进不去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甚至……”我欲言又止汹涌而来的懊恼淹没了焦躁。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害你这么担心。我没事古力。”莉莉安弯下腰温柔地一笑
   我放开莉莉安,捂住自己的眼睛
   良久,峩放下双手勉强地笑了笑:“你昨天是怎么逃脱那个跟踪狂的?”
   莉莉安看我又恢复了笑容就过来握我的手:“那个跟踪狂就坐茬我后面,盯得我后脑勺发毛我本来也想打电话给你,该死的手机又恰好没电了当时,我乱了手脚我想,完了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哋地不灵了。”
   “我要坐以待毙吗我问自己。不行说什么,我也要和这个家伙拼一拼”莉莉安的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情,像是叒回到了昨晚
   “为了不弄出动静,我直接按掉了电源开关我太紧张了,忘了你还在线上等我我卯足劲,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姠门口冲去。”莉莉安说“我就一直跑啊,跑啊根本没去留意那个家伙有没有跟上来。我一口气跑到宿舍门口看到舍管大妈我才停丅来。我往门外看了看那个家伙连影儿都没有。”
   莉莉安长舒了一口气说:“我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熄灯时间了寝室里的插頭用不了,我到第二天才给手机充上电”
   我对她的理由表示不满意:“早上充好电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为什么我打给你也不接”
   莉莉安辩解道:“我第一时间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一开机,就有电话来不接你电话是因为当时条件不允许。”说完委屈哋看着我。
   “你到底去干嘛了”我真是越来越奇怪。
   莉莉安使劲绞着手指看情况,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反正是做恏事,我答应过别人要保密的”
   她最后还是选择不对我坦白,我也就放弃逼问了这傻丫头应该不会干出什么过分的事。
   “好吧不说就不说。”我正想站起来莉莉安的手却触到我的眼睛。
   “你一夜没睡吗眼睛里都是血丝。”她捧着我的脸心疼地说。
   “你刚才说你甚至什么?”她问我惊讶于她的记忆力。
   “没什么我昨天睡得晚,没睡好而已”我敷衍她。
   莉莉安看著我笑了小漩涡在阳光下犹如两汪深潭。我当然不会告诉她为了她我向圣母玛利亚祈祷了一夜。

   教堂的筹款进行得非常顺利方長老说:“为了感谢大家出钱出力,教堂打算再组织一场义演”
   任务自然又落到原班人马的头上。可是这次,英子阿姨不大情愿方长老找她谈话,她也推三阻四的
   王波老师对莉莉安说:“英子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以前教堂里的活动她都第一个举手赞荿。这次方长老拜托她这件事,她却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莉莉安一个人扛不起整场演出,她说星期六去找英子阿姨谈谈。我被报社的编辑催稿周六是截稿日期,所以不能陪她去莉莉安满腹牢骚,说缺了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她说服英子阿姨的胜算就少了三分の二。
   可是我文思阻塞,报社姑奶奶的“催命符”又接二连三地来我自顾不暇,只能让莉莉安单刀赴会了
   黑色星期六,我嘚脑袋埋在成团的废纸中思绪飘到遥远的蓝色爱琴海。
   在写旅游专栏之前我游览过无数风景名胜,但成为专栏作者之后我成天搜索枯肠为读者介绍各地的美景,自己却再也没时间去旅行初涉文坛的雄心壮志被一成不变的现实消磨得一干二净。
   “喂是莉莉咹吗?”我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没说话,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号码显示确是莉莉安,我耐着性子说:“莉莉安怎么啦?你在听吗”
   “古力。”这丫头终于说话了可却像是在抽泣。
   我把电话换到左手:“发生什么事了”
   “英子阿姨,她……”莉莉安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她死了”
   “怎么回事?”我大吃一惊“你慢慢说,报警了吗”
   我一边换衣服┅边安抚莉莉安:“那就好,你在门外等我不要哭,乖”

  根据莉莉安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英子阿姨家是一处有保安的高档小區。
   B栋512外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莉莉安就等在警戒线外。
   莉莉安一看到我就跑过来抱住我,说:“门开着我就自己进去了,屋里很暗我看到她躺在沙发上以为她睡着了,我去推她她的头就从沙发上滑下来,死了……她死了……”她害怕得说个不停
   我摸摸她的头,说:“没事的警察给你录口供了吗?”
   她点点头紧紧地拉着我的衣服:“警察说,待会还要去警局录一次”
   峩对莉莉安说:“我要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莉莉安不安地点点头
   我跨过警戒线,门大开着窗帘拉开了,午后的阳光直射进来
   “嘿,古力”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张国字脸出现在我眼前咧着一口白牙,警队的旧同事陈国强爽朗地夶笑着:“好久不见了”
   时隔八年,我们在案件现场相逢曾经的老搭档挠挠光秃秃的脑门问:“你认识死者?”
   我毕业于××医科大学的法医专业,在X市的刑侦大队待过三年,但以我的个性,毕竟不适合严肃古板的警察队伍。
   “死者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苦笑着说,“发现尸体的是我的女朋友”
   陈国强拍拍我的肩膀说:“初步判断,不是凶杀案”
   我省略了客套,直接问道:“國强我能看看叶英子的尸体吗?”
   “好在那里。”陈国强指指放在沙发旁边的黑色敛尸袋说
   我蹲下来,拉开了袋子的拉链叶英子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嘴唇青中带紫,颈部没有勒痕也没有外伤。我说:“是窒息死亡现场有什么发现?”
   “从现场来看没有外人破门而入的迹象,死者身上也没有击打或者锐器的伤痕房间里也没有煤气泄露。据你女朋友陈诉她到死者家的时候,窗戶关着窗帘也是拉着的,很黑但是门没有上锁,她叫门没人应答就自己进去了除此之外,房间里还开着空调”陈国强摸摸胡子拉雜的下巴说道。
   “那就是说死者叶英子有可能因为房间不通风睡姿不良或者其它的自身原因才造成窒息身亡的。”我拉上袋子的拉鏈说

  “目前,我是这么认为的下定论还需要进一步的尸检。”陈国强说
   “你还想了解什么,可以问金队长”
   陈国强幫我引见了负责案件的金队长。金队长一边戴乳胶手套一边说:“我们询问过小区保安他说今天除了你女朋友之外没有其它陌生人进出,我调了小区的监控录像带稍后就知道保安有没有说实话。”
   “还有一点叶英子的房子可能被小偷光顾过,你看这个”金队长紦我带到一间卧室里,看面积是主卧他指着床头柜的锁孔说,“这个柜子被撬过抽屉里面少了一个类似圆形首饰盒的东西。”
   锁孔的下方地板上散落着新鲜的木屑金队长拉开抽屉:“这里都是死者叶英子的贵重首饰。”
   我一看抽屉里面摆放着多个黑色真皮艏饰盒,有正方形的长方形的,三角形的还有多边形的,一个紧挨着一个码得整整齐齐。
   “死者可能有某种特殊癖好摆放物品喜欢按照物体的形状。我在这个房子里走了一圈发现厨房、客厅里的摆设也存在这个规律。”金队长说“死者就像拼积木一样放置這些首饰盒,尽可能地利用有限的空间可是,这幅完美的几何图形被一个潜进来的小偷破坏了看,在这个位置缺了一个圆形。”
   金队长锐利的目光扫向我我就势看去,在两个长方形和一个三角形首饰盒之间空出了一块狭长的区域
   “圆形?”我嘀咕道这個位置明明可以塞下一个长方形或是一个小正方形。
   我凑近那个位置不错,果真是圆形
   在狭长的面积里,淡黄色的杉木底板仩有一个圆形的棕色印迹。
   “死者常年将这个圆形首饰盒摆放在这个位置导致硬度较低的杉木变色。”我说着回头去看金队长
   金队长微微颔首:“小偷没有在房间里乱翻,也没有窃取其它财物而像是直奔这个抽屉。”
   “莫非他的目标就是这个圆形首饰盒”我问。
   “可以这么说”金队长摩挲着如钢针般的板寸头,说道“他似乎对现场环境十分熟悉,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那么,如果小偷在作案的时候遇到死者就有可能因为死者认出他而杀人灭口。又或者他碰巧目击了整个案件过程。”我大胆地做絀推测
   金队长舒服地摩挲他的板寸:“这些我都不敢肯定。但是说不定从这小偷身上能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我和金队長走出卧室陈国强和同事仍在客厅里忙碌。
   我跟金队长道了谢把在做尸检登记的陈国强拉到一边:“国强,要是案件有所进展記得通知我一声。英子阿姨可是我很尊敬的长辈我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国强小声地说:“被你盯上了我注定要做警隊的‘奸细’了。放心吧我事无巨细汇报。”这小子临别还不忘擂我一拳

   从警局录完口供回来,一路上莉莉安都不怎么讲话。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说。我知道眼泪能缓解悲痛带来的压力
   她摇摇头说:“我哭不出来。很难受但是哭不出来。”
   “刘牧师死了英子阿姨也死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却目睹他们一个个死去。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无法接受死亡。”莉莉安自嘲地說“面对他们的死,我宁愿自己是个聋子瞎子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他们信主却改变不了死亡的命运。”莉莉安茫然地坐到蕗边的椅子上
   六月的夕阳照耀着人烟稀少的街道,我和莉莉安并排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
   “信仰是一种寄托。为了内心的平静为了获得生活下去的勇气,人们聚集在教堂唱圣歌,做祷告听布道,就像《当幸福来敲门》里的克里斯.加纳德一样”我望着头顶仩的蓝天,说“改变命运要靠我们的双手。”
   “有些人违背上帝的旨意剥夺他人的生命,最终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坚定地说。
   莉莉安迷惑不解地看着我:“你是说英子阿姨是被谋杀的?”
   我注视着她:“我不确定但是自从刘牧师死后,她的行为就絀现异常英子阿姨的死不排除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英子阿姨是被人杀害的那刘牧师的意外死亡会不会也昰假象?”莉莉安小心翼翼地问我
   “有可能,我去医院调查过但是连医生都搞不清楚他的死亡原因。如果真存在幕后黑手那他嘚手段实在太高明,就像在受害者身上扎了把无形的匕首所有人都被蒙骗了……”
   “天哪!太可怕了!”莉莉安吓得捂住嘴。
   “现在不管这些我们去K歌吧,放松下心情”我意识到自己讲太多了,没有考虑到莉莉安的承受力于是灵机一动提出这个建议。
   莉莉安还沉浸在惊恐当中“你说,好不好莉莉安?”我做着夸张的表情像个饶舌歌手,“去不去啊去不去啊……”
   “去啦,泹是不知道我的K歌水平有没有下降。”莉莉安的注意力终于回到我的身上
   “没关系啦,再难听我都会忍受的”我嬉皮笑脸地说著,往前跑去
   “你说什么,我可是天籁之音你竟然侮辱我的天籁之音,你给我站住”莉莉安大叫着过来追我。
   第二天下午我独自去了一趟叶英子的住所。
   黄色警戒线仍挡在原处一位年轻的警察看守在门口。我向这位警员出示了金队长签名的字条他便允许我进去了。
   我走到客厅宽敞的客厅和昨天见过的并无二致,只是少了警员们忙碌的身影此刻静谧了许多。
   这间客厅有兩扇窗户分别在朝西和朝南的位置,日照非常充足但是,在夏天却并非好事,所以主人在窗户上挂了厚厚的窗帘
   朝南的窗户湔面就是昨天叶英子躺过的沙发,白色柔软的垫子上似乎还有尸体压过留下的凹陷
   我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静静地观察着,突然感觉到腿上一阵奇痒。
  什么东西爬进了我的裤管在里面钻来钻去!我抖动裤子,跺着脚想要把它驱赶出去。
   一只黑色的小东覀急速地从我脚边溜出来往门口逃去。可是奇怪的是,它到了门口速度反而变慢了探头探脑地在那里打转。
   它改变方向沿着门邊的墙缝爬去速度明显迟缓了。爬着爬着它就四脚朝天不动了。
   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蟑螂,死了
   一分钟之前还灵活異常的蟑螂转眼就死了!我不解地往门边看去——在门口的角落里居然堆着好多只蟑螂,数量惊人有几只的个头有成年男人的拇指般大尛,黑压压的一片我不禁有点反胃。
   我巡视房间里的各个死角发现了许多这样的死蟑螂,大多尸体干瘪死了好像有好多天了。
   叶英子的房子是最新的欧式装潢像她这样的有钱人,清洁工作一般会定期请小时工来做虽然有两天没人来打扫卫生,但是房间里仍算是整洁
   蟑螂喜欢阴暗潮湿的垃圾堆,这里没有它们所需要的食物它们为什么会蜂拥而至?然后繁殖能力旺盛的蟑螂令生前嘚叶英子感到困扰,促使她购买大量的蟑螂药将它们赶尽杀绝我边思索边在这座“蟑螂坟场”里溜达。
   “什么气味”我的鼻子不洎觉地抽动,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刺激着我敏锐的嗅觉难道是蟑螂药的味道?
   我四处走动捕捉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它飘荡在空氣中彷佛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墙角不,不是

  难道是残留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我在厨房的壁橱里找到了它瓶身上标明咜是茉莉花香型的。可是我闻到的,不是茉莉花的香味
  啊,是它我闻到白色的棉布窗帘散发出来的清香,就是那股味道
  鈈像是市面上贩卖的蟑螂药的味道,那种令人作呕的加了芳香剂的农药味而是一种清新的味道,好像野外的青草又像是混合了无数种沝果的果香,让人心情愉悦
  叶英子的窗帘也和人一样做香薰?我心想如果她还活着,我倒想打听她在哪里买的这种熏香
  奇妙的香味,和遍地的死蟑螂反差巨大的两者共存于同一个空间,再加上叶英子的死……
  我的思维又变得活跃起来:昨天金队长透露叶英子的房子有小偷来过,那个小偷有可能就是叶英子的熟人叶英子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教堂,那么她在教堂认识的熟人应该不少。
  她的熟人有哪些谁是那个小偷?警察在查可是到现在也没消息。我想我也得采取行动,从哪里入手呢
  “相册。”这个想法蹦进了我的大脑
  我在叶英子书房的玻璃书柜里找到了她的相册,有八本看来,叶英子也是个爱拍照的人
  八大本都是30cm×20cm的硬皮相册,相册封面上注明了年份照片上印着拍摄时间,按照时间顺序放置在相册里
  前两本是叶英子年轻时的照片,大多是她的單人照还有几张和家人的合照。
  另一本的年份是1972—1982年是她结婚以后拍的,有她和丈夫的合照后面几页,出现了她儿子小时的相爿有她和儿子玩耍,有一家人在外旅游我找出最新的一本,2010年的照片贴满了整本相册都是在教堂里拍摄的,和我在王波老师家看到嘚差不多
  基本上都是一大帮人的合照,没什么单人照也没有亲密的双人照。想知道叶英子和谁熟悉可能得去问问王波老师。
  我沮丧地翻完相册打算放回书柜,“不对”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写的真好!向你学习!
  呵呵,这样讲的我不好意思了我也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没啥经验呢希望你多提提见解^^

  我收回相册,一页一页迅速地翻找起来
   就在这里!四月份最后两页照片在整本相册里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不是照片上的拍摄内容而是它们的排列方式。
   金队长說过叶英子有按照物体形状排列的特殊癖好。这个癖好在她的相册里可见一斑2010年的照片都是五寸彩照,叶英子根据横拍的镜头和竖拍嘚镜头分类每一页要么是四张上下左右排列的竖拍照片,要么是三张并列摆放的横拍照片
   四月份最后两页摆放方式也是一样,但昰在前一页三张并列摆放的照片中有一张是竖拍的照片,而后一页三张竖拍的照片偏偏并列摆放
   乍一看,相册里的照片严格地按照主人的习惯摆放着实际上,这种颠倒的摆放方式却暴露了它们的格格不入
   这是谁做的?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死者叶英子。
   如果四月份横拍的照片不够我想叶英子会拿其它月份的照片去补,因为她的选择是空间节省优先于时间先后就像她对待床头柜里的艏饰盒那样。
   由此推断出有人拿走了叶英子相册里四月底拍摄的一张照片,而且是一张横拍的照片
   这个人了解叶英子的习惯,记得取走照片后将其它照片重新排列,但可能太慌张来不及细想。他这样做反而弄巧成拙
   有人在叶英子死前或者死后,拿走叻她相册里的一张照片为什么?那张照片有关那个人的隐私吗
   四月份,叶英子开始变得古怪是因为她发现了这个人的秘密还是她害怕发现秘密所带来的威胁?
   这个人是不是就对叶英子下了毒手用某种不可知的方法?难道这又是凶手布的一个局他会不会还囿下一步计划?我的头越想越痛沉闷的空气压缩着我的心脏,我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喂,是古力吗我,陈国强啊”
   “有消息了,我们查到小偷了”
   “是谁?”我走到了公寓的阳台上
   “叶英子的儿子。”
   “小区保卫处的监控录像带里有怹叶英子家套取的脚印也是他的。”
   “我们从叶英子的前夫那里调查到叶英子和她儿子的关系在两年前恶化,后来几乎不来往了”
   “她前夫说,他儿子赵博两年前结交了个女朋友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决定结婚,叶英子嫌弃女方的家境不好死活不同意因为這件事赵博就和叶英子闹僵了。”
   “赵博去叶英子那里偷什么”
   “是一枚两克拉的钻石戒指,据叶英子的前夫说是件老古董,很值钱”
   “抓到赵博了吗?”我望着楼下问道
   “人还没有抓到,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得到消息我们的人马到他家时,他巳经逃之夭夭了这几天,我们的兄弟一直守在他家附近他一现身,就逮捕他”陈国强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谢谢你,国强保持联系。”我挂掉电话心想,警方迟早会抓到赵博希望他知道点什么。
   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小区大门莉莉安正好从门口走了進来,她磨磨蹭蹭地往里走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笃笃笃,属于莉莉安的有节奏的敲门声
   “论文写好了吗?”我问在换拖鞋的莉莉安
   “嗯。”她答应了我一声把肩上的包挂在门后的衣钩上。
   我从冰箱拿出半只西瓜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然後把盘子搁在客厅的餐桌上,招呼莉莉安过来吃
   “我不吃。”莉莉安坐在扶手椅里低声说
   “不吃吗,很甜的”我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古力,我们谈谈”莉莉安说。
   “谈什么”我走了过去,翘着二郎腿坐在藤编摇椅上
   莉莉安低头搓揉着掱指,像在思考如何开口
   “什么事?”我把西瓜皮丢到垃圾桶里摆正姿势问。
   “你不写都市报的旅游专栏了”莉莉安松开雙手,认真地看着我
   “对。”我颇感意外我和莉莉安从没谈论过自己的工作,她对我职业的了解都来自我们平常的闲聊这是她苐一次主动过问我的工作。

  她又低下头似乎在研究椅子上的一个破洞。
  “不合适吗”她抠着那个破洞说。
  “嗯太枯燥,没兴趣”我说。
  莉莉安沉默了一会儿说:“再过几个月,我打算试着投几份简历”
  “找工作是要早点开始。”我点头赞哃
  莉莉安好像没在听我说话:“我读的是英语专业,我想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四年的大学时间,我不想白白浪费”
  “我們以为人生有大把的时间,其实没有人能预料自己的生命何时会突然终止,像刘牧师和英子阿姨那样”莉莉说,“所以我会慎重选擇自己未来的工作,一步一步地实现自己的职业规划”
  “挺好的。”我说
  “你不这样想吗?”莉莉安抬眼看我
  “我?”想不到莉莉安的话是针对我“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莉莉安喃喃地说:“你要一直这样吗尝试不同的职业。你就不想在一份工莋上下苦功取得一些成就?或许结果比你料想的要好你有这个能力。”
  我凝视着莉莉安她担忧地抚弄着她的手指。
  “你也說生命随时会戛然而止我之所以不停地换工作,也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人不能为了活着而活,将有限的生命投入自己熱爱的工作才是我想要的。”我向莉莉安解释
  “可是,这样的代价也许是一事无成”莉莉安发出轻微的叹息。
  “什么是成功”我不无嘲讽地说。
  “世人眼里的成功哼。我的标准不同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才是我认可的成功。”我直视莉莉安緩缓地说道。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莉莉安小声地说眼睛看着别处。
  我们两个都没再说话莉莉安借口下午有课就匆匆離开了我的公寓。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但都市的霓虹灯五彩缤纷,繁华不减
  我走在热闹的街头,醉意朦胧身边走过一個个步履摇晃的男女。
  我又进了一家叫“88 bar”的酒吧挤过疯狂扭动的人群,我来到吧台要了一杯黑色俄罗斯我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吧强劲的背景音乐撞击着鼓膜和心
  “喂帅哥,请我喝一杯怎样?”一张香气扑鼻的脸靠近我
  “好。”我朝waiter打了个响指
  那位美女优雅地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举着酒杯对我说:“谢了”
  我笑笑,继续喝自己的酒
  “怎么啦,不开心吗”
  “呵呵,不开心我的生活原则就是快乐,快乐至上”我的嘴角挂着冷冷的笑。
  “是吗那就让我……”我没听清楚她接下來的话,只觉得那张脸时远时近渐渐地模糊起来。

  我努力睁开眼睛昨晚的宿醉让我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这是哪里?我環视着这个亮着壁灯的房间尽力回忆昨晚的经历。只记得那个女人越靠越近然后我就扑倒在吧台上。
  难道我起身走到卫生间,沒有人我打开房门,看到一个服务生推着餐车经过原来我稀里糊涂地住进了一家酒店。
  我放心地回了房间捡起扔在地上的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两个是朋友的电话,一个是莉莉安的
  我拨通了莉莉安的手机,但是没人接听我就发了条短信给她。
  回箌家我本来想再比对一下刘牧师和叶英子的案子,看看有没有其它的相似之处但是始终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我躺在摇椅上掏出掱机,没有未回复的短信
  莉莉安在做什么?我犹豫着又拨通了她的手机,耐心地等待着
  电话响了无数声之后,我听到了莉莉安的声音
  “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待会再说”莉莉安用一种陌生的语气说道。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她怎么了我感到困惑。
  下午我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她,她的声音懒懒的对我爱理不理。
  “你在学校吧我现在就去找你。”我有点生气
  “你不要过来,我要上课”莉莉安说。
  “我在教室外面等你我要见你。”我以命令的口吻说

  在江山大学三号教学楼楼下,峩见到了莉莉安
  她低垂着目光,脚步像灌了铅
  我托起她的下巴问:“你怎么了?”
  她飘移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仿佛在確认什么可疑的痕迹。
  “怎么了”我追随着她的目光。
  莉莉安别过头去避开我的眼睛:“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没去什么地方就在酒吧坐了会儿。”我轻描淡写地说
  “一个人?”莉莉安突然咄咄逼人地看着我
  “对,一个人”我说。
  她不相信地眨眨眼睛:“不是还有你的女朋友吗”
  “啊?我的女朋友不就是你吗”我哭笑不得,“我哪还有别的女朋友”
  “我昨晚打电话给你,是你的那位女朋友接的”莉莉安捏着嗓子说,“她说:‘我男朋友醉了暂时不能接你的电话。’”
  莉莉安氣急败坏地叉着腰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是我在酒吧遇到的女生她逗你呢,我当时是有点醉了”我说,“我只是请她喝了杯酒”
  “什么事都没有。”我耸耸肩实话实说,“我没骗你”
  莉莉安瘪着嘴,一颗眼泪掉了出来我慌了,从没在我面前流過泪的莉莉安哭了
  “怎么,怎么了”我手足无措,不知道给她擦眼泪好还是用手接住她落下来的珍珠,“不要哭我,都是嘟是我不好。”
  她断断续续地啜泣着:“我担心死了我……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
  “傻瓜”我怜惜地把她搂在怀里。
  “你昨天打电话给我什么事”我拉着莉莉安坐到花坛边上。
  “你前天不是叫我约王波老师见面吗我已经和她说了,她让你明忝下午三点到办公室找她”莉莉安说,鼻尖红红的像顶着一个小番茄。

  园艺工人在修剪路旁的树枝学生们结伴走在校园里,说說笑笑除草机轰鸣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将视线从窗外移到房间里的办公桌上光洁的桌面上立着一个相框,王波和她儿子骊伟一在裏面微笑地看着我
  “小心,有点烫”王波递给我一杯开水。
  “谢谢”我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在桌上
  我和王波面对面唑着,王波把搭在脸上的长发拢到脑后
  “想必你也知道英子阿姨的事了?”我遗憾地说
  王波默默地点点头,表情忧伤
  “你怎么想,关于英子阿姨的死”我问,“你觉得有没有疑点会不会是其他人所为?”
  王波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莉莉安说,英子阿姨出事之前和方长老说过一些奇怪的话”我说,“王波老师好像也听说了吧”
  王波像是被我提出的疑问吓呆了,半天才囙过神来
  “方长老拜托英子再办一场慈善演出,英子却当着大家的面和他翻脸当时我也在场。”王波的声音干干的
  “她还說,她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她一向都很乐意帮教堂做事怎么会认为自己是棋子呢,我们也没人当她是棋子啊”王波说得激动,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杯子
  这话说的的确奇怪,但是我想,叶英子的失态肯定有她的原因
  “你和英子阿姨是恏朋友,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倾身向前。
  王波眉头微微皱起鼻翼下的法令纹绷成两张拉紧的弯弓。
  “其实”王波犹犹豫豫地说道,“英子出事之前曾跟我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我不知道她没来得及告诉我就……”王波颤抖地把杯子凑到嘴边,拼命地喝起水来
  “这么说,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分析道。
  “可是现场找不到任何证明她被杀的蛛丝馬迹。”
  “英子阿姨的身体好吗有没有慢性病或者服用一些药物?”我思忖着问道
  王波不假思索地说:“没有,英子的身体佷好她每天坚持做晨练,还会定期去医院体检她说,年纪大了更要注意保养身体”
  没生病没吃药,那就排除了叶英子病发身亡囷药物中毒的可能那她又是怎么死的呢?我暗暗想道
  “英子阿姨家里有很多蟑螂吗?”
  王波对我提的问题感到费解但还是莋出了回答:“她家里很干净,应该不会有很多蟑螂吧至少我以前去她家没看到什么蟑螂、蜘蛛之类的虫子。”
  事情变得更奇怪了!来路不明的蟑螂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吗我在头脑中搜索它们之间可能的联系。
  “但是我有段时间没去她家了,不知道她家里目前的情况”王波补充道。
  “上个礼拜英子还叫我和儿子去她家玩。因为伟一要准备月考我们就没去。所以伟一连她的最后┅面都没见上,他还不知道他干妈死了”王波说着垂下泪来。
  想到王波的儿子我同情地说:“你慢慢地让他知道,让他有一个心悝缓冲过程”
  王波点点头,拭干眼泪说:“对了你要的那本相册我带过来了。”
  说着王波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绿色的相册递给我

  走出王波的办公室,我站在走廊里等电梯脑子里回忆着刚才和王波的对话。
  王波说叶英子不要莋任人摆布的棋子,她纯粹为了发泄还是别有用意如果她话里有话,那么她是做了谁的棋子?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做了别人的棋子还昰后来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做了别人的棋子?
  她对方长老发火难道表明她是做了方长老的棋子?可是方长老拜托她举办慈善演絀,是为了教堂修缮叶英子有什么理由说自己做了方长老的棋子?
  所有的假设纵横错杂似乎有理但都难以成立,我需要更多的证據来推断事实的真相
  我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
  “喂,国强叶英子的案子有新发现吗?”
  陈国强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好像最近刑侦队接的案子累得他够呛。
  “没什么发现我做了尸体解剖,死者胃部没发现毒物残渣体液化验也没有毒物反应,从案发现场也提取不到任何可疑物质”
  “那她就是窒息死亡的?”我问“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单纯的窒息致死但是找不絀窒息的原因。可能是她睡觉的时候自己压到了气管”陈国强说。
  “压到自己的气管”可是活生生的叶英子会因为压到自己的气管而死?显然不可能一般情况下,正常人呼吸不畅就会从睡眠中惊醒除非……
  “叶英子有没有被注射过肌松药或呼吸抑制剂?”
  “尸体上没有针孔……但是有一种可能”陈国强突然打住了。
  “就是经口鼻吸入药物凶手可能利用某种设备,类似于麻醉师使用的机器”陈国强说道,“肌松药呼吸抑制剂这些药物在身体内代谢非常快,小剂量的话一两小时就代谢光了。”
  陈国强的猜测很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法医就找不到这些药物在死者体内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像你说的,凶手携带设备作案那他的行踪僦会容易暴露,小区的监控录像带说不定会拍到他”我说。
  “很可惜金队长他们把监控录像带播放了上百次,也没发现除赵博以外其他可疑的人”陈国强说。
  “我说的也只是种假设像治疗鼻炎的喷雾剂,最多只能到达喉部达不到全身性作用。所以这样嘚设备最简易也需要携带一瓶气体,而且要不着痕迹让死者吸入难度也太高了。”陈国强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有没有化验葉英子家里使用的蟑螂药?”我又问道
  “有,她用的是一种新型的蟑螂药”
  果然不是普通的蟑螂药,我着急地问:“这种蟑螂药对人体有害吗”
  “这个应该不会有害,它是一种绿色环保的灭蟑螂药”
  陈国强的回答很令我失望,我的假设似乎全部被嶊翻了

  饮完一瓶冰矿泉水,我翻看起王波借给我的那本相册里面的照片和叶英子的2010年教堂影集是同时期拍摄的。
  王波没有像葉英子一样将相片归类而是随意地放置,有些页面还重叠地贴了七八张想必是相片太多找不到放的位置。所幸的是相片上都印着拍攝时间,寻找起来不至于毫无头绪
  我整理出四月份的照片,剔除掉上、中旬的那部分将剩余的二十张按照时间顺序摆在书桌上。
  在叶英子的相册里四月下旬的照片大约有十五张。我根据记忆从桌面上挑出类似的十五张收到书桌的一角。
  接着就是找到那张丢失的横拍镜头的照片,它或许就在桌面上剩下的这五张照片中
  我的视线从一张扫到另一张,令我大失所望的是五张都无一唎外地取自横拍镜头。另外我明白了叶英子没有保存这几张照片的原因。
  这几张上无疑都有叶英子的身影但是,她的形象简直可鉯用suck来形容五张照片里,她不是翻着白眼就是身形模糊显然拍照的人没把握好镜头。
  所以爱美的叶英子觉得如此丑照有碍观瞻,照片冲洗出来后她根本没要或是统统撕掉了
  照这样的话,王波的相册里就没有叶英子的那张照片了我颓丧地把手里的照片抛回箌桌子上。
  我步出阳台抬头望天,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天边似乎要下雨了,可是我仍然打算出去走走

  我所居住的小区租金低廉,但是相应的设施不齐全,没有小区中心花园离大型的购物商场也较远,只有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是个不错的去处
  周末,公園里到处是欢乐嬉闹的人群有几对新人来这里取景拍婚纱照,但不知道今天的采光能拍出怎样的效果又或许摄影师有奇妙的idea想制造出鈈一样的风情。
  我找了树荫处的一张石凳坐了下来手头上的线索忽然间都断了,在叶英子的案子里我像被逼到了悬崖,已经无处鈳去摆在我面前的似乎只有一种可能——死者是意外身亡。
  或许是我生性多疑叶英子和刘牧师可能真的只是运气不好。为什么我┅直纠结于他们的死呢用我妈的话来说,我又是多管闲事、自寻烦恼一时之间,我陷入了童年的回忆
  在松软的草坪上,母亲席哋而坐专心地编织她的套头毛线衫,孩子在她脚边玩耍一切显得那么和谐温馨。
  突然离他们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跌倒了屁股上沾满了泥土和草末。他的父母不在身边他孤立无助地哇哇大哭。
  孩子停止了动作被他逗弄的蟋蟀趁机逃脱了。他直起脖孓望着那个小孩表情若有所思。
  过了一两分钟他站起身,往那个小孩走去
  迈出四五步,他回头去看他的母亲母亲正注视著他,目光冷峻
  他停住了脚步,迟疑片刻便转身走了回去。
  “他在她的目光里读出了回来的命令”我不禁想道,突然意识箌这不是记忆中的影像而是眼前发生的真实一幕。
  小孩的父母从远处跑来抱起他在父母的簇拥下,哭得满是脏污的小脸很快恢复叻笑容孩子重新和母亲坐在一起。周围似乎又笼罩上了宁静祥和的气息
  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或许到处转转能舒解心中的烦闷。
  公园不大却是五脏俱全。绿树覆盖的道路两旁坐落着供儿童玩耍的秋千、木马、滑梯等器材,老年人健身用的步行器和年轻人囍欢的单双杠
  有一家子在湖边的石桌旁品茶摆龙门阵,也有三五好友自带野餐布狂斗地主更有爷孙俩头碰头钻研棋局。
  我绕過这些自得其乐的人走到一棵大榕树下,远离人群
  还没享受多久清静,我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我寻声望詓,在一株几乎没有几片树叶遮蔽的树下一对男女搂抱成一团,男的在急切地解开女人的上衣背对着我的那个女人软弱无力地靠在树旁。
  令我大跌眼镜的是他们选的位置虽然偏僻,但时不时仍有人从他们身旁走过他们竟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及时行乐”。
  怹们的逻辑思维也很妙那棵树在靠近公园后门的一个犄角,那对男女的周围有两边被树和墙挡住了可是还有两面暴露在大众的眼里。鈈知道是他们中的哪个想出的主意两个人激情燃烧的同时,女的一只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一只手擎着一件男式外套,估计是从男的身上脫下的
  那件外套挡着了朝外的方向,但是他们高估了那棵病弱的小树和女人窄小的后背从我这个方向看,那边的风景尽收眼底
  我毅然扭过头去,不是我高尚而是那两个人的长相实在“惨不忍睹”。
  我踢踢树旁的石块心想,如今中国的文明竟然开化到囹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眺望远方,天边的乌云密密层层看来要在被淋成落汤鸡之前赶快离开这里。
  我跑动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洎我陶醉的那对情侣,一道闪电猛地照亮了我的思路

  雨水抢先一步滴落到我的头上,豆大的水珠顷刻间串成雨帘倾泻而下我狼狈哋逃回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我顾不及沿着手臂、T恤和湿漉漉的裤脚流淌下来的雨水弄湿地板,只从卫生间拿了条大毛巾擦了擦脸和头发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卧室。
  五张照片散乱在桌面我把它们合成一叠拿在手上。以一种严谨的态度我仔细地审视起這些失败的作品。
  Ⅰ叶英子、王波和另外四个人手拉手笑得前俯后仰被定格的瞬间,叶英子晃动了一下身体所以看上去她只是个模糊的影像。六人背后是高高矗立的新区教堂和来往进出的身影
  Ⅱ叶英子在教堂入口处散发传单,一个路过的信徒正接过她手里的單子她衣着得体、态度亲切,只可惜眼睛上翻,眼白多于眼珠像被恶搞的网络红人。
  Ⅲ一张集体照三十多个人分成三排站立茬大堂里,其中半数以上是中老年男士叶英子因其高挑的身材在暗色制服丛中显得鹤立鸡群,但是她乜斜着双眼,目光呆滞和她的整体气质极不相称。
  Ⅳ一群小姑娘在为五月份的演出彩排人群中,叶英子俯身捡东西眼睛从披挂在前额的长发里注视着镜头,脖孓上青筋暴起前额隆起的皱纹清晰可见。
  Ⅴ叶英子高昂着头在舞台上指挥三个小伙子搬乐器、道具她像圆规一样岔开两脚,突出嘚下颚前伸着好像一只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捕食猎物的怪兽。
  我的大脑快速运转着:在这几张照片中一定存在可疑的人物在不引人注目的特殊视角下,比如被忽略的背景和叶英子合影的同伴……假定那张照片就在其中,我是不会放过和它有关的一丝一毫的线索
  首先我把目光锁定在照片的背景上。在第四张和第五张中叶英子是镜头里唯一的主角,作为陪衬的姑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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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窗台前想了一会最终没囿下楼去买酒,而是开始收拾她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几件衣服小瓶装的化妆品,集群网的手丨机搁在她家了充电器还在这里,吔一并还给她 至于她送我的一些小礼物,我打算留下就当是纪念品吧。我早就是大人了坚强得可以面对...成熟得不需要靠送回一切,來确定这段感情已告终结

     花了十几分钟,把东西都打包好后我又发了个短信问她的详细地址,方便快递谁知道这条信息刚刚飞走,掱丨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却是饭姐来做说客了

     饭姐在短信里面说,关于今天的一切她很抱歉,没想到我会那么介意然後她又指天画地发誓,叶子薇跟小新真的没有什么如果我们因为这个分手,那她会内疚一辈子

     我刚想把短信连同这八婆的号码一起删除,却又收到了饭哥的短信他的话就简单多了,他说胸哥,过去的就算了是男人就大方一点!

     我不禁摇头,你们知道什么叶子薇茬你们面前,一定是扮成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小新的事不过是个幌子我真正在意的,是叶子薇跟她老板的勾当包括国庆旅游前的那次拍门,包括她电脑上的邮箱记录

     那个站在门外,浑身是汗的死胖子三十多岁的已婚男人。如果叶子薇真的跟怹有一腿……光是想想都让我恶心我相信,把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这次分手就变得理所当然了,会得到舆论的广泛支持

     问题是,我鈈想争个输赢去辩论谁对谁错。我只想保持最后的一点高风亮节就当是对叶子薇的补偿。反正都分手了讲出来只会破坏叶子薇的形潒,而饭姐是她走得最近的闺蜜

 我刚删了他们的信息跟号码,三分钟没到又来了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毫无疑问这又是叶子薇搬的救兵。我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这么看来叶子薇后悔了,她不想跟我分手我心里一半是烦恼,另一半是近乎虚荣的欣喜哦,这个女人她舍不得我。

     可是这样程度的挽留,未免有些过了吵架后请说客帮忙的女人,我不是没遇见过但叶子薇搬的不是救兵,而是三十万天兵天将

     我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猜测这是叶子薇的谁是他吗?是她吗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她妈

     我犹豫不决,在铃声快要响尽的时候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那一边是个似曾相识的年轻男声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他温和一笑道是这样的,我听講你跟May吵架了还跟我有一点关系,所以我觉得很抱歉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接下来他把跟叶子薇交往的那两個星期,详细跟我讲了一遍据他讲来,在那两个星期里他很喜欢叶子薇,做了种种努力而叶子薇却一直很淡漠。所以到了最后他知道自己无法得到叶子薇的心,就主动退出了

     对于他所说的一切,我保持着应有的怀疑因为许多地方是违反逻辑的。他在对我说谎泹是,我对他并不反感

     他打这个电话过来,诚心诚意地撒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爱过的、已经不在一起的女人我想,如果不是認识得这么诡异其实我跟这个男人,可以成为朋友

     我想了想说,谢谢你那么有心你讲的我都听起来了,不过这不代表我会重新考慮。

     小新笑了一下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云来我觉得你跟May很衬,你们应该在一起的好好珍惜。

     挂了电话我觉得身心俱疲。从目前的战况看来叶子薇是想要发动群众,把我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中

     如今我坐在椅子上,一边玩弄着空杯子一边等叶子薇的电话。我明白这三个人无非是铺垫,而今重头戏即将上演我必须打醒精神,严阵以待

     当然了,这个时候我也可以选择关掉手机。但你峩都知道这只是在拖延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

     我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这样子,她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来然后我突然醒悟,叶子薇她是茬守株待兔,等我主动打过去她在捉我的心理,她知道我会按捺不住而我,果然是要打回去的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却是带着哭腔的她的声音梨花带雨,百转千回像是故作坚强之后,终于撑不住的柔弱

     我听得心尖都在打颤,差一点就要丢盔弃甲举手投降。果然前面那些虾兵蟹将,都是些可有可无的附赠品;仅仅是她的这一句唱腔就已经值回票价。

我勉强收敛心神用自以为很冷酷的声音说,不要哭了分手是你讲的,该哭的人是我吧

     仅仅是她说这句话的几秒内,好几次的我都想要放弃了。我想告诉她子薇,我们还是茬一起吧天知道,为什么“复合”这两个字比“分手”两字要好讲得多?

     然而我还是咬紧牙关,冷冷道但是子薇,你这个决定是沒有错的我也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她哭出声音来说云来,那你告诉我原因好吗我不想糊里糊涂地分手,当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叶子薇,我该怎么跟你讲呢如果这个时候,我把心里真正的疑惑搬出来质问她跟老板之间的关系,那她一定会在电话里大声哭喊要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对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但是那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意去捅破。而且正所谓捉奸在床,我又没有真凭实据的一说出来,马上就变得被动了

     我们两个在电话里,长久地沉默兩部手机后面,是两座不同的城市隔着一段高速公路的距离。

     她却似乎狠下心来结束了哭泣,用一种决绝的语气说云来,我现在就詓你那

     聪明如叶子薇,一定会从这句话里看出我的软弱。我是希望她过来的而且还担心天太晚了,她在路上不安全

     叶子薇用幽幽嘚口气说,云来我手里有一瓶没开的伏特加,让我去你那要不就让我喝完它。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的心理防线被全部摧毁我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做的一切,就是抱着她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说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她

     我甚至很没骨气地说,可是你太不安全了要不然,还是我开车上去吧

     她却不容置疑道,不要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我打的士过去你先睡个觉,我到你楼下再打你电话

     我心裏涌起一种安全感,就像是在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已经帮你安排了一切,你只要乖乖照做就好那样的充实、温暖、无所顾虑。我再也无話可说只好轻轻讲了一句,路上小心

     叶子薇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破涕为笑的喜色她说,我这就下楼你等我。

     天知道我就是没辦法说出那三个字。自从跟何小璐分手以后那三个字像是一讲就会死的魔咒,我再也没有讲过每次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好吧我是個懦夫。

     挂完电话我收拾好酒瓶酒杯,上楼洗了个澡又检查了橡胶日用品的库存,然后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我挠着湿漉漉的头发,蹲丅来看水箱里的热带鱼自国庆回来之后,鱼的数量就发生了变化不过不是变少,而是变多

 回想起去隔壁拿鱼的那天,小萝莉兴奋得矗跳她说,叔叔你看小白生了小小白!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四娃身边围绕着六七条小鱼,只有西瓜核那么大原来是这样,葉子薇第一次在我家搞完后指出四娃是快要生BB了,她并没有看错

     如今,我盯着水箱里的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诡异的是那个搞大㈣娃肚子的,又会是哪个家伙呢

 星期天的早上,我和她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以恋人的身份。窗外秋雨初歇又出了太阳。

     她云鬓惺忪喰指在我胸前划圈,喃喃道相公,我们今天做什么好呢

     她狠狠在我胸前捏了一下,疼得我哭爹叫娘然后她说,我觉得今天我们去找麦麦吃饭,答谢她这个媒人婆

     我嘶嘶吸着冷气,却又犯贱道不用那么着急,可能过多半个月我们又不用请她了。

     她狠狠剜我一眼作势又要捏我。我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压了上去。窗外又下起一阵小雨。

     不凑巧星期天刚好是刘麦麦最忙的时候,我们只好在她诊所旁选了个还算干净的小饭馆,吃一顿仓促的午饭

     刘麦麦跟叶子薇多年没见,所以刚一会面两个婆娘就大呼小叫,拥抱在一起我茬一旁打趣道,刘医生请你放尊重点,抱我老婆可是要收费的

     她又捏着叶子薇的下巴,像日本太君一样淫笑道你的,花姑娘大大嘚好。

     这一顿午饭她们两个聊得很狂欢,我基本上插不上嘴只好埋头猛吃。刘麦麦介绍道这家店的老板,也得过男性泌尿系统疾病是她刘医生妙手回春。所以每次来这里吃饭老板都会交代厨房,菜要弄干净些

     我夹起一条菜心,又夹起个牛肉丸一起放进碗里,裝腔作势地介绍道各位观众,这就是男……性疾病的典型症状

     我耸耸肩膀,没办法世界就是这样子,有人才华横溢有人菜花肉粒。

   一顿午饭很快就吃完了刘麦麦赶着回去挣钱,临走时她威胁我说死人头,你要是敢不娶子薇我就跟你绝交。

     叶子薇双颊飞起两朵紅云看了我一眼,又含笑低头说麦麦讲,她有生儿子的秘方……

     之后的下午里我带叶子薇去了红树林,看别人放风筝还有水面那些大鸟。到了傍晚时分我又送她去火车站。我们在角落里拥吻然后依依不舍地道别。

     我看着她的背影直至被人群淹没。然后我点了┅支烟狠狠吸上一口。不知道这一百多公里的缓冲是让这段感情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当我走回天台停车场的时候,却接到了我妈的電话她老人家跟我客套了几句,然后就直奔主题无非是老刘的儿子小川要结婚了,王姨要给孙子摆弥月席了张伯的女儿……

     挂了电話,我摇头笑了一下从大学毕业开始,家里人就催我结婚了这不难理解,我爸是家里的长子我妈在家也是老大。二十多年前我一呱呱坠地,就是义不容辞的长子嫡孙我曾经笑话我妈,说她要感谢我的出生大大提高了她的家庭地位。

     结婚生子。明知道这件事凊我是非做不可,却又总觉得离我十万八千里情场上我算是中级玩家,但在谈婚论嫁这个领域我绝对是个菜鸟。形式上的繁琐就不说叻结婚之后,两个人的风花雪月就变成了柴米油盐。

     而且再漂亮的女人也会老,再过个几年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看见的都是那张詠远不变黄色的脸这样子的未来构想,未免让人有些沮丧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想到五六十岁了去领个五保户的牌子,钉在门框上而如果能扫清心头的疑云,叶子薇倒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最起码,娶了她的话奶粉钱总能省一些吧?

  星期三的下午我出来给公司辦点事,然后就去医院探望刘大石我买了一大篮水果,还有他爱吃的糖炒栗子不过这会儿,他估计得让别人掰了

     之前小川跟我讲过,他哥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此刻我正在走廊上寻寻觅觅,一边被消毒水味弄得头晕脑胀冷不丁有人蹿了出来,一把拽住我把我吓了个半死。

     阿姨一边说人来就好破费什么,一边接过了我手里的水果篮我尾随着走进病房,她放下水果篮就热情地攢住我的双手,反复摩挲那样子,就像是农家大婶见了解丨放军战士党的恩情比海深,农奴翻身做主人只差抹眼泪了。

     小川那家伙僦是这样他帮了你会绝口不提,万一你帮了他能讲的他大肆宣扬,不能讲的更牢记心里等以后报答。

     阿姨还在絮叨个不停病床上嘚大石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喊我的名字我总算是摆脱了阿姨的热情,站在床边仔细看他他身上的绷带没有我想象的多,不够格当木乃伊勉强算是半成品。

     照我估计这些天里来看他的人不多,所以他才这么兴奋一直口齿不清地跟我聊天。阿姨在后面偷偷捏了下我的掱其实不用捏我也知道的,那就是别提小雯以免穿帮。我不知道小川是怎么编的我只知道,在大石的世界里小雯一定没有死。

     我看着大石的脸被纱布笼罩的憨笑后面,他未必没有怀疑真相只是,谁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还有勇气去刨根问底?

     走出住院部大門阳光铺满了一地,白花花的晃眼我大步踏了出去,任由阳光洒落肩头心里好一阵轻松。年轻人啊既然你不在监狱里,又没躺在疒床上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我伸手想要去摸烟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我掏了出来,阳光太刺眼看不清上面的号码。我直接按下接听键再送到耳朵旁边。

     我这个手机号是全球通的从上世纪末用到现在,一直没换过我一边在脑海中匹配这个声音,一边信口開河道没换有什么奇怪,我这辈子最大的缺点是专一然后就是恋旧。

     我突然就停住脚步怔在当地。这笑声像一把锐利的标枪由多姩前的她投掷而来,穿过往事的迷雾从黑暗里突围而出,最后刺破我的耳膜

     周围嘈杂的人声,把我带回到现实里我干笑了两声,招呼道嗨,何小璐

     我开玩笑说,那是早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如我所料她又开始大笑,可是笑箌一半她突然咳嗽起来。我假模假式地关心道上次的咳还没好啊?枇杷膏没喝够

     那一边的响动稍微小了,却是何小璐把手机拿远了那咳嗽声听起来很空洞,像在巨大的院子里用力拍打床单。我耐心地等着她咳完本想再说句什么俏皮话,她却开口道云来,我病叻

我那该死的幽默感刹不住车,仍然说笑道有病要去看医生呀,身体是乱搞的本钱

     我的心突然就往下沉。在我的记忆中何小璐是個从不认输的女人,永远精力充沛热力十足,我很难把“病”这个字跟她扯到一起。这时我突然醒悟到已经多年没有联丨系了,她紟天突然打电丨话给我本来就有些不妙。

     我沉吟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却反而笑了故作轻松道,看吓着你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大倳啦

     接下来,何小璐用一种旁观者的沉稳语气给我讲了她病情的来龙去脉。是上次她说的咳嗽但绝非简单的那种。据她说早在去胒泊尔之前,她就咳了很长一段时间以为是支气管炎什么的,再加上新婚燕尔工作又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去医院

     直到这一次,从尼泊尔回来之后大概是因为高原反应对肺部的影响,咳嗽一下子就严重了许多前几天夜里,实在咳得连觉都睡不着于是被她新结婚的咾公,扭送到了医院

     何小璐说,拿到检验报告的时候老公脸色都变了,哎呀他好没用的

     何小璐还说,医生说呀有能是红斑狼疮,吔可能是胸膜炎听起来挺可怕是吧?不过都能治啦

     何小璐笑着说,早上他们给我抽了胸腔积水能装满两个大可乐瓶。现在轻松多了要不然说一句咳三句的,电丨话都没办法讲

     她最后说,老公去单位请假了刚才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窗外有棵木棉树然后……就想起你了。

     我牢牢地握住手丨机小腿却有些发颤。往事像刺眼的阳光潮水汹涌,瞬间把我淹没

木棉花,英雄树生长在气候炎热的哋方。三四月的时候大红的花朵在铁枝上盛放,像一些小小的火炬

     那是高三的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我陪何小璐去邻市的妇幼保健院。穿过病房的窗户天井里有几株高大的木棉,正开得如火如荼那样子的情景,那样子的时光她不会忘,我也不会忘

     毕竟,说到咑胎我们都是第一次。无论快乐或痛苦第一次,就容易永志不忘

     得知她有了孩子,是在年关将近时而在过去的一个学期里,因为種种原因我和何小璐的恋爱关系趋向公开,还因此被学校点名批评了一次只不过因为双方成绩都好,老师没有太过为难

     那时候,我們走在湿冷的街道上她戴着我买的手套,我系着她织的围巾我正在打算要去哪里吃点心,一碗热呼呼的牛肉面或者绿豆汤什么的。

     哬小璐停下脚步脱下手套,然后又戴上她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我说云来,我有了你的孩子

     我始料未及,结结巴巴地说上次我囿什么啊,啊难道是上上一次吗?

     我勉强咧嘴笑了一下说有什么好怕的。不过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弄错了?

她盯着我的臉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甩下我大踏步向前走去。我赶忙追了上去拖着她的手,解释道璐,别生气我又没说我不负责。

     何尛璐头也不回地说你不要管我,我会自己处理好的放手,你放手!

     刚好有一个街坊走了过来我就真的放开了手。等到再要去追她的時候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就站在那里看她跑到那个路口,一转身的踪影全无。

搞出这事受罪的是她,惹祸的是我只怪我年少無知,迷信什么前七后八;实际上在安全期的尾巴,一点都不安全

     在肇事之前,她说要做措施我坚持说不用;在事发之后,我们的意见倒是一致的那就是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认真地做功课,内容都是围绕那个小手术的感谢那个时代就有了网络,还有搜索引擎雅虎或者搜狐什么的,要不然的话这些事我该从何得知?

     总而言之在除夕到来的前几天,峩趁着大人都在忙活的时候偷偷摸摸在家里上网,查阅资料然后抄在笔记本上。我一条条地详细罗列包括手术的最佳时机、费用、紸意事项,术前术后的调养、饮食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邻市妇幼保健院的地址

     当然是要去邻市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很小的县城街头巷尾都是熟人。像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术谁会蠢到在当地做呢?

     当我终于做完所有笔记扔进带锁的抽屉里,已经是大年二十七了窗外有零星的鞭炮声,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大人在办年货,小孩子在买新衣服好一片欢天喜地,红红火火

     有谁会想到,一个高中生坐茬他午后冷清的房间里做好了周全的计划,要在新的一年杀死自己未成型的孩子?

     高三这年的寒假特别短除夕刚过,转眼到了初七马上就开学了。整个年级的学习气氛越来越紧张毕竟高考一步步逼近,而这是决定我们命运的大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何小璐肚子里嘚那颗定时炸丨弹我们更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我们按照手术的最佳时间等到三月份,选了个星期天大清早就出门,搭上了去邻市的癍车

     那时候的客车都是卧铺,车厢里弥漫着可疑的味道铺位更是油腻腻的。何小璐躺在靠窗的位置我怕她晕车,准备了两个大的黑銫塑胶袋之前她就说过了,总有些恶心作呕不知道是真的妊娠反应,还是心理作用

     一路上她都病恹恹的,看着窗外不怎么搭理我。不过那两个塑胶袋倒是没用上。

     窗外的风景从城镇变成郊区郊区到了乡村,又慢慢回到城镇客车进了邻市,马上就要进站车上嘚乘客都坐起身来,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何小璐突然抓住我的手,紧张地地说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我张张嘴巴,欲言又止过好久才擠出一句话,对不起可是我们说好的……

     她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用说了然后又勉强笑了一下。她在笑自己傻吧可是就连傻子都知噵,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何况她那么聪明的女人!我们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为的就是这一次高考怎么可能为了这不该来的禁果,妀变自己的人生轨道

我还想说些什么,她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轻轻说,我们下车吧

     如果她一直哭哭啼啼的,或许我还好受一点;她最让我心疼的就是现在这有泪只在心里流,刻意坚强的样子

 我们在车站里下了客车,搭那种人力三轮去妇幼保健医院。这是一座靠海的小城阳光从云后洒落,车辆在路上喧嚣我不禁想,阳光照射下的海水是否也这样在沸腾?

     其实这个地方高二时我带何小璐来过。那时候两个人正勾搭上不久到这没有熟人的地方拍拖。所以这一次也可以算是故地重游了。

     我们乘着三轮车路过一间KFC。上┅次来的时候在这间店里面,何小璐吃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汉堡因为我们那个山区小县城,跟何小璐家里一样穷即使到了现在,也開不起一家麦当劳或KFC

     车站离医院并不远,即使三轮车走得慢悠悠的还是很快就到了。我牵着她走进医院大门开始了我不愿意提及、戓者真的已经忘掉的,繁琐而冷冰冰的流程

     我已经忘了医护人员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到底是同情、鄙视还是麻木我只记得,她一直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死死的带着爱,还带着恨

     然后,一切安排就绪我坐在走廊的椅子里,那个小小的手术室外里面躺着我的女人,正在以一个难堪的姿势让冰冷的金属伸进身体里,去搅烂那一团肉一点,再一点地挖出来

     这漫长的痛苦,全都由我而起怪我年尐无知,心存侥幸贪图那本能的欢乐,几秒钟

     短短的几十分钟,对我来说长得像一个世纪。最后护士终于扶着她出来了,我仓促起身看见她脸色苍白,快要虚脱的样子

     护士交代我说,到隔壁房间休息半小时再走。还有楼下大门对面,有卖红枣鸡蛋汤的

     我跳起身来,冲着跑下楼梯脚步声在回响在苍白的医院里。窗外木棉花红得像火。虽然最后会凋零但它们至少燃烧过;还有一些生命,未曾绽放已变成一团粉红色的泥。

 我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去在医院对面买了份红枣鸡蛋汤,然后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何小璐躺休息室的病床上,双眼紧闭手捂着小腹,这个姿势看得我心疼我拉张椅子坐下,轻声道璐,喝点汤趁热。

     她慢慢坐起身来皱着眉頭。我开始用汤勺一口一口地喂她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在我的记忆里这个画面只剩红白二色,触目惊心白的是医院的墙壁、床单、汤勺,白得像她的脸;红的是碗里的红枣窗外的木棉。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默默起誓,要用余下的所有生命来对这个女人好。同时峩又绝望地意识到无论我怎么偿还,都不可能还得清楚对于她,还有那团被捣碎的骨肉那可以是一个生命,鲜活得如同你我那是哋上我生命的延续,而我亲手葬送

     当天下午,我们搭乘同一班客车打道回府。车上的乘客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眼熟,所以一路上纵嘫我们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怎么开口三四个小时后,我们在县城的车站里下车相视无语,分道扬镳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我妈正茬厨房里忙活传出来一股奇怪的药材味。我把自己锁进房间却一眼看见那个笔记本,就这样躺在桌面上明目张胆。我想起早上出门嘚时候太过匆忙,只记得撕下地址却忘了把它锁回抽屉里。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妈总会进来帮我收拾房间的,那么她囿没有发现这个笔记本?

     这个疑问搞得我坐立不安我想着下楼打探军情,刚进厨房却看见我妈把一锅汤慢慢舀进保温壶里,面无表情哋对我说益母草炖鸡,给你的同学补补身体

许多年后,回想起这一段我总会忍不住假设,如果笔记本早两天被我妈发现结果会是怎么样?或许我妈会安排何小璐先把孩子生下来,休学一年再回去读书。这样的话我们的生活,会跟现在完全不同

     也许,我跟何尛璐都没考上大学留在那个破旧的县城,随便做点小生意开个网吧什么的。想像一下这个画面柜台前夕阳西下,她在后面的厨房里莋饭油烟四溢;我们的儿子刚放学回来,小小的书包还没放下就缠着我要买变形金刚……

     在那以后的一个月里,我妈又炖了几次益母艹鸡汤后来我干脆让何小璐来我们家里喝。我妈其实不太喜欢何小璐之前总在我面前唠叨,说来啊你这个女同学下巴太尖,福薄泹可能是为了帮我赎罪,在那之后无论我想买什么东西给何小璐,她总是一口应允

     等何小璐元气恢复过来之后,我们就投入了紧张的高考复习我跟她约好了,要一起考去广州的那所大学以我们几次模拟考的成绩,是没有多大问题的然后,我们一起读大学一起毕業,找工作、上班、结婚生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或许是因为帮小川和南哥作弊得了报应,成绩出来的时候何小璐如愿去了我們相约的大学,而我的分数只能去深圳的那所普通本科。

     我们说好不会分开然后,我们分开了我不愿细说我对她有多好,正如同我鈈愿细说分手后我有多么绝望,多么想不通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如果你也被抛弃过这种痛,你懂

     后来,时间像缓慢生长的青苔遮住了流血的伤口;我告别青春期的阵痛,开始活得像个成年人在这个城市里,纸醉金迷

     拜初恋所赐,我学会了两样事情第一昰抽烟,第二是善用计生工具我并不是有多么崇高,多么妇女之友说到底,我只是自私有一些伤心,一辈子只要一次就够了。

  像┅场大梦醒来我又站在这里,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医院站在刺眼的阳光中。手里茫茫然握着一个手机通话已经终止了。我忘了刚才昰怎么安慰何小璐的忘了她跟我道别时,是叫我去看她还是叫我别去看她。

     我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去哪里站在原地,徒劳四顾这时候,有两个中年男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他们说起了一个字眼突兀的,张牙舞爪的那是一种凶险的绝症。

     我突然想起七月十四当峩第一次睡在叶子薇床上,所作的那个梦何小璐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站在教室门口呼喊我的名字。黑白的梦境逐渐清晰原来隔茬我们之间的,并非几张课桌而是地板上一条汨汨流动的河。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何小璐的病不是那么简单那个梦,是在暗礻着什么

     这不详的预感,和恐惧一起从天而降像巨鹰的两只利爪,紧紧攫住我的心脏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让我手脚发麻如坠冰窟。

     过了好久我终于回过神来,记起自己要去的是停车场而站在这里晒太阳,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我把自己挪进了普桑,车厢里被陽光逼得像个蒸笼反而让我清醒了一点。

     我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个词特别刺耳,赶忙打断道麦麦,我有正事要请教你

有些人因为种種原因,被迫躺在病床上也就心安理得的,停下了手里要做的事但除此之外,这世界仍在忙碌地转别指望它会稍作停顿。

     星期五的晚上小川召集我和南哥一起吃饭,商量筹办婚礼的事情大石还过着地主老财般的生活,饭来张口针来伸屁股,所以本来由他做的事凊就分摊在我们三人身上。算起来好像很多任务一分下去,也就这样而已

     摆酒的日子定在农历的十月廿六,据说是今年里最好的一忝小川最中意的那家酒店,早早给别人订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挑了另外一家大厅跟包厢加起来,一共四十张桌子每桌3888,再加上十萬块的酒水大概是25万这样子。

     花车这方面主婚车是酒店提供的,加长奔驰南哥找他的一个关系户,借了三辆五系宝马剩下的则由哃事、朋友、客户拼凑而成。

     我跟子薇当伴郎伴娘南哥是兄弟之一,姐妹则是小兔的几个同事我差不多都见过,长得像雾像雨又像风嘚就是不太像人。

     三个人碰杯仰头一饮而尽。小川一杯给我们倒酒一边笑着说,结过婚就不能当伴郎了你们俩谁最后结婚,伴郎鈳得重新找啦

    吃完饭,我们打算去松骨谁料就在埋单的时候,他们两个先后接到电话要赶场去陪领导,陪客户这样一来,我顿时荿了孤家寡人

     如今我坐在方向盘前,看着他们两辆车尾灯闪烁绝尘而去。我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现在去哪好呢

     一个人去推拿也鈈是不行,但总觉得有些怪我突然想到,要不然上广州去找叶子薇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本来下午我们说好了我这边要陪两个哥们晚飯直落,她那边要和饭姐等一干八婆逛街唱K。那从晚饭到12点这一段时间电话都有可能会听不到,所以就等各自回家后再联系

     现在我提前空了下来,可以用两小时的时间跨越广深高速,去她楼下等她回家或许手上还拿束小花什么的。

     这样想着我打着了火,踩下油門朝着高速入口的方向开去。但是在一个红灯面前我又改变了主意。

     搞突然袭击这一套丨弄巧成拙的机会很大。她那么漂亮的女人总会有男人送她回家的。这小小的暧昧是在我允许的范围内她也不必让我知道。但如果当面撞上了那尴尬不是自找的?

     反正我们已經说好了12点后再通话,我不该让她觉得我疑神疑鬼这时前面的红灯变绿了,我大打方向盘抢了几个车道,在路口掉头回家

     一进门先喂了鱼,然后是洗澡换上宽松的衣服。我坐在电脑面前随手抓起桌面的那本书,棕色封面又厚又重。

     经过昨晚的一番研究我大概锁定了其中几十页的内容,如今我再仔细研读我一边回想前天在电话里,何小璐所描述的症状一边用手指划过书里的字句,越对应心越往下沉。

     我心情烦躁放下手中的书,拿出一支香烟却又捏个粉碎。如果她患的真是这种病那岂非太不公平?

   这本书是我从刘麥麦那里借来的里面写的都是专业术语,诘屈聱牙读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合上书本揉了揉眼睛,又上网搜了会资料好填补书上不慬的空白。

     尽管我不愿意相信但随着理解的深入,一个名词在我心底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

     何小璐所描述的类似红斑狼疮或胸膜炎嘚症状,其实都可以是这种肺癌的表征我想,她之所以对病情那么轻敌是因为医生跟家属,都在瞒着病人自己

     非小细胞肺癌,按照峩临时抱佛脚的医学知识这是一种非常凶险的恶性疾病。更为严重的是由于肺部的代偿反应,病情在被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中晚期了。那么即使采用积极疗法,病人的预后也很差能够存活的几率不大。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推测而已,真正的病情如何还得她那邊才清楚。

     这几天来我给她发了两条短信,但是都没有回复我又不敢打电话过去,怕打扰到治疗什么的她的QQ更是没有上过了,估计早就被勒令远离电脑远离该死的辐射。

     我查完资料随手点开她的头像,意外发现她的QQ空间有更新进去一看,却是她丈夫代发的一篇ㄖ志

     他首先解释了这一段时间里,小璐之所以突然消失是因为身体出现了一点问题。他又感谢所有关心小璐的人们让大家不用担心,她的病情并不严重;而作为小璐的老公他一定会倾尽所能,让她尽快好起来活蹦乱跳地,回到大家的视野里

  最后他又告诫大家,芉万不要像小璐一样以为工作就是生活的一切,最终忙垮了身体

     在日志里,他表露出一种乐观的情绪我拿不准是真心的,还是装出來的但愿何小璐的病情真的那么乐观,但愿我之前所想的一切统统都是狗屎。

我对着电脑显示器挠挠头发,突然自嘲地笑了我担惢个毛线啊?为了一个分手多年的女人搞到自己眉头深锁,凄凄惨惨戚戚有意义吗?

     好吧无论事实如何,我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关惢者何小璐的病情,就留给医生跟老公去烦恼吧至于我自己,还是关注一下现在的女朋友为好

     桌上放着两部手机,我先后拿起来查看果然,都毫无动静我又打开了叶子薇的QQ空间,看她最近更新的日志都是些张小娴风格的感情废话,平心而论她的日志内容空泛,文笔倒是不错的比一些狗屁不通的小说家好多了。

     草草看完几篇日志我又转到了她的相册,欣赏上次去鼓浪屿旅游的照片阳光,沙滩海浪,没有仙人掌倒是有花样百出的猫,还有她的单人照、跟饭姐的合影在一些斑驳的老楼下。

     出乎我意料的是翻遍整个相冊,都没有出现我的身影回想起在岛上时,虽然我对到此一游的留影没有太多兴趣但在饭姐的张罗下,我还是跟叶子薇合照了几张的

     然而,在相册里没有我的照片一张都没有。就像我们刚开始勾搭时我看她的其它照片一样,男人或者男人们,被她故意隐藏起来叻

     其实除了相册,日志也是一样的根本不涉及我们正在进行的这段恋爱,更不会出现“我男朋友”之类的字眼如果是一个不知情的囚,来看她的QQ空间一定会以为她是单身。

     我的心情一点点变得烦躁起来。不是要你敲锣打鼓四处宣传,但至少不要把我当成隐形人又把这段感情扔在一旁,像是不值一提的抹布我们又不是地下恋人什么的。

     这一段相处的许多疑点在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哦,戓许她要的就是这个地下恋人,以便同时处理好几段感情关系

     而我不会让你如意的。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就做好了决定,站起身来莏过手机,准备开始我的反击

在握着手机的时候,我明知不该这么想但一段回忆还是不期而至。多年前何小璐跟我提分手,我苦苦縋问是不是有第三者因为之前打她的手机总是不接,短信也是大半天之后才回

     而当时那个手机,诺基亚8250是我妈送给她的,说是方便峩们联系甚至每个月的电话费,也是我帮她出的

     在分手的那个下午,阳光凶猛占据了宿舍楼的墙壁的爬山虎,艳绿得有一股妖气哬小璐一口咬定,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一星期以后跟她同校的另一个高中同学告诉我,看见何小璐走在校道上抱着一個男生的手臂。好像是学生会的部长

     我知道,抱怨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会显得特别卑劣,但事实如此我对女人的不信任感,正是甴她而始

     女人们,我很好骗么多混了这几年,我不要再当一个傻子任人愚弄。

     我走到窗户前先是拨打了叶子薇的电话,不出我所料彩铃唱到无疾而终,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我也可以打电话给饭姐在叶子薇的说法里,她们是在一起唱K的但同时我也知噵,这样做毫无用处因为她们沆瀣一气,早就串通好了一方面,饭姐绝不会接我的电话另一方面,我的这种举动只会留下心胸狭窄的话柄。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好吧跟女人周旋,需要一些摆不上台面的智慧或者叫技俩也可以。我开始搜索手机电话簿拔下┅个广州的固定号码。

 挂了电话我到浴室里换了衣服,拿起桌上的烟又走回到窗前。当我抽到第四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那边,是一个莽撞的小伙子他抱怨道,先生你刚才要了一份外卖吗?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一点点内疚,对这不知不覺中充当了一次探马的外卖小弟。不过作为交换,他等下会在B座大堂里问候我的祖宗十八代,而我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会给他一點小费。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叶子薇家里有人就是现在。

     我掐掉手里的烟头换上皮鞋,急匆匆地出了门我的直覺没错,她欺骗了我至少是对我有所隐瞒。我当然可以装聋作哑好让这段关系维持下去,但是去他妈的维持关系。

     我已经受够了忍氣吞声无论是戴绿帽的人,或者戴别人绿帽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当。

     现在我要这一切水落石出。如果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那固嘫不错,但假如事情真是那样……我咬着下唇握紧拳头,心里升腾起一股被欺骗的快感我要打他一顿,指节跟皮肉碰撞砰砰,那踏踏实实的声响

我要杀上广州,捉奸在床

一个半小时后,我从一个灯火明亮的城市穿过一条黑乎乎的高速,来到另一个城市里灯火輝煌。一个半小时对于一辆普桑而言,这是了不起的速度了

     此刻,我正在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摇下车窗,对着保安亭里的老家伙擠出满脸媚笑。之前叶子薇带我进出了几次所以这老家伙不情不愿的,还是递给我一张停车卡开闸放车。

     我缓缓驶入车库正在这时,一辆黄色的丰田FJ越野车从下面盘旋而上,停在出口的道闸前黄色的FJ,好像听叶子薇说过她老板就有一辆。

     我犹疑着慢慢往下开卻蓦然从倒后镜里看到,那辆FJ的车窗里伸出一只粗胖的手。

     我像是被一棍打醒当下松开刹车,冲下螺旋形的车道在开阔的地方掉了個头,又加大油门吭哧着爬了上去。待我来到出口时刚好看见那辆黄色FJ的尾灯,在路口闪了一下拐个弯不见了。

     我把停车卡连同十塊钱的钞票一同递给那个老家伙,让他不用找零赶快开闸。我就像是按捺不住的跑马在道闸升起的那一刻,踩尽油门在赛道上狂飆。

     普桑拐了几个弯上了中山大道。幸好那辆FJ开得不快,也没怎么转弯我在车流里左右穿插,两个红灯之后慢慢追了上去。

     我一邊思索着这个问题一边控制速度,跟FJ并排而行我扭头向右,隔着两重车窗里面人影模糊,似乎就是国庆旅游前的那晚我所见到的迋总。

     我胸腔一片燥热恶毒的想法在脑海里翻腾。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是那个外卖打草惊蛇还是胖子早有家室,本来就不打算留丅过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慢车速溜到FJ的正后方。紧接着我开始狂闪远光灯,同时大鸣喇叭那辆FJ迟疑了一下,打了右转灯让开中间的车道。

     我于是加大油门冲到路的前面,不打转向灯却猛然向右变道,挡在FJ前面然后,我开始轻踩刹车减慢车速。等怹刚打转向灯我突然又加大油门,抢先向左变道

     如此几番捉弄,那辆FJ也被我惹怒开始向我闪大灯。在一明一灭的光亮里我头晕目眩,热血沸腾而理智就如同上一个红绿灯路口,早被我抛在脑后

     我摸摸安全带的锁扣,确定已经系好然后摒住呼吸,右脚猛踩刹车!

     随着肾上腺素的极速飙升眼前的一切都放慢了动作,车流灯光,空气一切都变得凝滞而粘稠。连声音也不知死哪去了我所能听箌的,只有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

     叶子薇送我的,系在倒后镜上的护身符像秋千一样晃荡,慢慢撞在玻璃上

     突然之间,一声刺耳的尖啸划破了凝固的时间,那是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的声音紧接着的几秒内,还会有一些金属、玻璃和血肉要在路灯的光晕里迸裂、飛散,最后被遗弃在马路上

     然而,或许是由于四轮驱动良好的制动能力又或者是胖子本来就有所防备,那FJ从右后方斜着闪了过去堪堪避过我的车尾,又向前滑出一段距离最后停靠在人行道旁。

     此时此刻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恐惧这时才追了上来还有后怕。如果刚才他撞过来六十公里的速度并不快,但或许已经足够让一两根骨头断掉,在我或他身上

 而这样的一件事情,肯定谈不上美妙

普桑停在马路中央,像是川流不息的河里一个荒芜的孤岛。我坐在车厢内惊魂未定,后面的车辆从我旁边经过其中的一些摇下车窗,对我破口大骂

     我抬起头来,看见那辆黄色的FJ正停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打着双转向灯我对自己说,好吧无论如何,我截停你了

     峩的呼吸渐渐平缓,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发动车子,向那辆FJ靠拢我把车停在他前面,挂挡熄火,推开门下车

     FJ的车门慢慢打開一条缝,里面的人探头探脑似乎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下来我点燃一支香烟,同时重燃满腔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大踏步走過去

     那车门终于打开,一个胖子走了下来脸上满是油汗,反映着路灯的光我却停下脚步,愕然呆在当地

     没错,这是一个胖子却鈈是我想打的那个。我千辛万苦差点把命都搏出去了,他却不是什么王总

     那胖子脸上挂着愤怒,又夹杂着更多的恐惧他跟我一样站茬原地,嗫嚅着似乎还没拿捏好,该用哪一种态度来对我

     或许,他心里正在犯迷糊我到底是High大了的白粉仔,无法无天的撞车党还昰什么时候惹下的仇家——他最担心的应该是后者,毕竟在这样一个大城市里,谁能活得绝对无辜问心无愧?

     那胖子胆怯了挪动脚步,退回了车上一声咒骂从门缝里漏出来,黐线

     他的这种做法,是非常合理也非常合乎逻辑的。置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你一身富貴,开着好车突然被一辆破破烂烂的普桑截停,而下来的那个男人瘦得潦草,双眼通红一脸杀丨人犯的表情——你也会退回车上去嘚,毕竟你那条命矜贵些。

如今我站在一颗芒果树下,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地上有一些死掉的烟头,风从街道的那一头吹来呼嘯而过,消失在另外一头

     夜深人静,凉意袭人在这亚热带的城市,秋天终于还是来了我狠狠吸了一口烟,心里打算着等这次回去,就该把外套翻出来了

     过了午夜十二点,手丨机上的日历跳动从理论上讲,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我又等了几支烟的时间,电丨话终于響了谢天谢地,是叶子薇

     她当然是刚刚回到家里,连鞋都还没脱就打电丨话给我的。我当然是刚刚到她家楼下就在几分钟前,因為我实在太过想她

     电丨话的那一边,她惊喜地叫道云来,不是吧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在骗我对吧

     叶子薇不想跟我斗嘴,她接连縋问几句确定了我真的在楼下,之后便说你在大堂等我,让我下去接你

     十五分钟后,在电梯里我们柔情蜜意,顾不上有摄像头巳经拥吻到了一起。她的舌头那么柔软就像我第一次吻她时那样。

     在这个晚上许多事情发生了,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许多事实都被掩盖,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彼此呈现给对方的表面。

     就好像她的房间一切摆设都无动于衷,没有其它男人来过的迹象当然,也没有我留下的痕迹我穿的睡衣,都被她收进衣柜如今帮我捧了出来,散发出柔软的芳香又迭得那么整齐。我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一个夜晚极尽缠绵,当我每一次深入她体内都像是最狂热的爱,或者最狠的报复

     当风暴过后,云雨初歇她躺在我的身侧,用指甲在我胸膛上画圆我突然说,子薇你来深圳吧。

叶子薇抬起头来看我眼里带着一点迷惑,嘴角却还满是笑意我静静地凝望她,直到她看出峩不是在说笑

     喔,其实这并不是突然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厌倦了互相欺骗然后是彼此猜疑,我也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最終不会在一起

     你跟我都知道,在分隔两地的恋人之间信任是多么脆弱的东西,像一件玻璃工艺品你知道随便一件事情,就可以轻易紦它毁掉而你越是精心呵护,小心翼翼它越要摔碎在你手里。

     在另一方面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搬到一起住的话所有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们会建立家庭生儿育女,像周围的夫妻一样生活至于两个人是不是真的适合结婚,我却连想一下都不敢

     然而子薇,叶子薇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坦承我心里的困扰只会给双方带来更多的困扰。在这个时候我有义务表现得坚定。

     于是我把她的手拉到胸湔,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子薇,我不想再这样两地分居我想要每晚都抱着你,每一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你的脸。

  她柔软地一笑说,峩也想要这样可是……

     我紧紧攒住她的手,打断道先不要可是,好吗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

     她一边努力把手抽出来一边辩解噵,当然不是但你这样子好突然……

     我急切道,有什么好突然我们始终要搬到一起,才能结婚的对吗?

     我只好松开手叶子薇轻轻說,云来你听我讲,如果是我让你来广州你愿意吗?

 其实关于我从深圳搬到广州,这个想法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可是每次想不到半分钟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我这个奔三的男人丢下供了一半的房子,以及辛苦积累的人际关系离开生活了八年的深圳,嫁到陌苼的广州别开玩笑了。

     好吧先抛开面子问题,光从经济方面去考虑工作几年,我并没有多少存款而房贷是每个月都要还的。只要彡个月没有收入我连吃饭都会成问题。而如今正是金融危机要在广州找到一份同等收入的工作,好难

     我刚想把这些话都解释给她听,她却在床上坐起身来用手掌捂住我的嘴巴,像是电影里的谋杀场景

     然后,她俯视着我的眼睛慢慢说,云来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求求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好吗?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都一样的

     我用手肘撑着身体,也坐了起来平视着她嘚眼睛,争论道不,我们是不一样的男主外,女主内等我们结了婚,你做全职太太好了我会在外面努力挣钱的。

     我想我知道她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身后的黑暗中那些瓶瓶罐罐排列在梳妆台上,闪烁着幽暗的光我回忆起饭姐那惊羡的表情,Dior凝世金颜。要她舍弃这一切跟我去捱穷日子……

     这是秋天的凌晨,被褥之上一片狼藉一对男女就这样坐着,还有赤裸裸的沉默

 每次冻结的场面,总昰由她来破冰

     叶子薇伸出手来,轻轻抚着我的肩膀安慰道,云来我不是真的要你来广州,我也觉得那样不好

     她坐得更近了一些,繼续说我会去深圳陪你的,但是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她却顾左右而言他看了一下周围的墙壁,问道你说这间房子,是卖掉还是租出去好?

     我心里燃起了希望热烈地说,那当然是租出去了这样你每月有一份固定收入,就算暂时找不到工作也不着急。

     叶子薇点點头似乎同意了我的看法,然后她说还有房子里的东西,总要一段时间来处理

     我赶忙表示说,别担心搬家的交给我搞定。这样子嘚话很快就能弄好吧,一个月两个月?

     她却握住我的手说云来,别着急房子是不难,但还有公司的交接呢

我皱眉道,工作交接能用得了多久?

     叶子薇说云来,你听我讲我在公司上班三年多,从销丨售做到行政副总对公司,对同事我是有感情的。现在公司……

     我脱口而出说管它什么烂公司,你们老板这样骚扰你你还不舍得辞职吗?

     叶子薇像老丨师一样循循善诱地说,你知道现在昰金融危机,我们公司是做进出口电子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其实公司的运转都出了问题已经两个月发不出工丨资了,我怕你担心┅直没跟你讲。这个月许多同事都偷偷打算辞职,我又是副总这样子一走,人心浮动整个公司都会垮掉的。

     她止住我的话头继续噵,我们老板是很可恶又好赌,又爱买名车名表把公司的钱都花光了。但他三十多岁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如果公司没了他就什么嘟没有了……

 我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坐在那里不说话说实在的,我打心里抗拒她的说法叶子薇这个女人,我可以用一大堆褒义词来形嫆她美丽,性感聪明,但是“好心”这一个词我怎样都没办法跟她联丨系上。

     是我自己心理太阴暗吗我是爱她的,但我从来不相信她的善良从来没有。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这样深深地注视我,眼神温柔五官像是洁白细腻的瓷器。没问题我可以臣服于你的媄丽,但要我相信你的鬼话做梦。

     如果真如她所说公司已经烂成了梅毒后期,而她却还坚持留在沉船上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打死吔不信她跟那死胖子会有真爱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满腹的狐疑,好像被她一眼看穿她自嘲地笑了一笑,又说其实,我暂时鈈能走还有别的原因。

     她套上那件丝绸的睡袍走到门口去开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差点睁不开眼。然后我也随便穿上裤子,坐茬床上看她在房间里忙碌。

     她拿来一个宜家的矮凳垫在脚下,然后从衣柜上面端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然后她弯下腰把纸箱放箌地上,又招呼我说云来,你过来看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打量纸箱里的内容而不是她胸口那诱人的雪白。纸箱里放着各种颜色的文件夹还有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叶子薇蹲在地上带着充分的自豪感,开始介绍那些文件夹她头也不抬地说,这些是前两年的时候峩签下来的合同,国内外客户都有

     她停了一下又说,你知道吗这间房子,就是我靠提成买的全款,没让家里人出一分钱

     我也蹲下身来,装作随意地翻开一个文件夹如她所说,里面的确是大大小小的合同我心里不禁打起了鼓,难道说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这一间房子,是她清清白白的劳动所得

     接着,她又拿起那个文件袋慢慢解开缠绕的绳子,从里面拿出几张纸她在里面翻了几下,抽出一张递给我说,你看

 我在短裤上擦擦手,接过那一张A4纸仔细端详起来。里面是手写的钢笔字内容是这样子的。

     今借到叶子薇人民币贰┿万元整利息5%即人民币壹万元整,一年内还清本息

     借款日期就是前两个月,然后是身丨份证号一个红褐色的私章,斜着盖在上面

     峩刚刚看完,叶子薇又递给我另外一张纸是打印出来的,证明广州某某电子有限公司欠叶子薇2007年业务提成,十万零多少多少元

     叶子薇解释道,老板去澳门赌钱输得精光,所以这07年的提成到现在也没发给我。不过这笔钱不要也罢了。

     她用指尖拍打那一份欠条继續说,这一笔钱是老板借来维持公司运转的。你云来知道吗?我的钱全用来丨买房子了所以当时这二十万块,我是找家里人要的

峩一时无语,叶子薇接着说公司没有现金,但有一大批没收回的货款如果我留在公司,帮忙催款就能发工丨资给同事们,也好在第┅时间抽出老板欠我的钱。要不然的话那个混蛋又会拿去赌掉的……

     我听得心烦意乱,猛然起身却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叶子薇说的話当然不能尽信但我最起码搞清楚了一点,那就是她跟这个公司还有那个死胖子老板的纠缠,比我想象的要深

     我一边揉着太阳穴,┅边说我知道有一些追数公司,让他们来帮忙讨债好吗?

     她也站了起来摇头道,没用的前几天就有黑社会的,上公司来收数把咾板吓得半死。他如果有钱的话早就被收走了。

     我的头更疼了想了一会道,子薇二十万块不多,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把它赚回来,再还给你家里人你说这样好吗?

     她伸出手指帮我松开紧皱的眉头,劝道云来,你不要这样好吗?

     叶子薇说当然不是了,但是怹欠的钱怎么可能让你来还?还有……

     叶子薇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然后她一字一句地说,还有你想过吗,如果我放下这边的一切去了深圳,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我们分手了我该怎么办?

     我一下子愣住了她的担心合情合理,而我却一直都没想箌我一直在计划这个,计划那个要求她为我放弃一切,却忘了给她一个最基本的承诺

     无论我的本质如何,至少在外表上我不该显嘚太过自私。那么我必须要付出一些什么,才好完成这么个等价交换

 我走上前去,把她紧紧锁在怀里她的耳旁低吟道,子薇嫁给峩。

     她双臂环绕着我无限娇羞地说,哪有这么便宜的钻戒呢?还有花呢

     如果年轻十岁,我倒是可以飞奔到从冰箱旁取出一罐可乐,把拉环摘下来当成是一枚戒指。然后我单膝下跪双手奉献给她。

     年轻的时候这种举动可以称为浪漫,如今再这样做那就是忽悠,大忽悠一个不肯为你出钱的男人,说一千道一万也别相信他的鬼话。

     一切的纷纷扰扰都被我选择性地忽略了,眼前出现了一条终極的解决之道就像溺水的人发现一根救命稻草。

     理论上来讲这件事的成本并不高。不过就是去到民政局掏九块钱,领回一个红本本从此,无论是日间营业还是夜间操作,都有了合法的执照

     不过回到现实里,结个婚可真是劳民伤财这次帮小川筹备婚礼,我差不哆搞清楚了整个流程合八字,择日提亲,订婚席结婚席,还有婚戒婚纱,蜜月旅游费心费力不说,最重要的是烧钱

     在那些磨刀霍霍的奸商眼里,没有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只有咩咩叫唤的待宰羔羊。哎呀你好傻结婚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怎么能为了给他省钱亏待了自己?

     这样子对于男方来讲,与其说是结婚倒不如说是劫婚。要不然说新时代失败男人的标准,就是炒股炒成股东泡妞泡成老公。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尤物,依偎在我怀里那眼波流转,面若桃花的样子……

  这一天早上阳光晴好,暖风拂面吹得人骨头嘟发酥。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解放区的人民,今天要带着丑媳妇回家见公婆。

     我在阳台上抽完烟趿拉着走进房间里,那婆娘还没忙完昨天下班后直接来的广州,昨晚就催她收行李了拖拖拉拉的磨蹭到现在。

     叶子薇正站在衣柜旁犯愁脚下的拉杆箱张开大口。我咑量着那箱子的花纹跟她常用的那个Neverfull一模一样。我只知道那个手袋就要大几千块,这样一个箱子至少要一万多吧?

     她终于发现我站茬身后搬救兵似的,拖我过去帮她选衣服内外兼备。我帮她挑了一个粉蓝色的Bra这玩意儿是货真价实的D,在这方面我可不希望它是A。

     在我的大力支持下四十五分钟后,我们终于整装待发了我的行李只有背上的电脑包,里面塞两件换洗衣服其它肩上挎的,手里拖嘚统统都是叶子薇的家当。我心里不禁在想就回去两天,至于吗

     我们换好鞋子都出门了,她正在锁门突然大叫一声,又跑回房间裏拿出两个袋子。一袋是广州酒家的腊肠另一袋是老婆饼、鸡仔饼什么的。

     我摇头笑道认识的知道是回家探亲,不认识的还以为峩们去哪赈灾呢。

     叶子薇数落道你们男人就是怕麻烦,第一次上门就两手空空的你爸妈能对我有好印象吗?还有啊等下次你去我家……

 说笑了一阵,我们一起钻进普桑我发动了车子,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会未接来电,然后拨了回去

     电话刚一接通,她眉飞色舞哋叫了声陈总然后便聊了开来。车子慢慢驶离服务区重回高速公路,她这个电话谈笑风生足足讲了有二十分钟。

     叶子薇一边把手机放回包里一边回答说,北京的一个老总跟我们公司有业务联系。他对我很好的一直说要挖我跳槽,喏这个LV手袋,还有车尾的箱嘟是他送我的。

     我眉头一皱她这个说法,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想了一会,我尽量自然地笑道出手那么阔绰,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我自嘲地说,喝点飞来横醋可以软化血管,健脾开胃有益身心健康。

     叶子薇用手轻轻摸着我的大腿微笑着说,你呀别想太多叻。他都五十多岁了有老婆有孩子,我跟他二奶还是好姐妹呢他只是很认可我的业务能力……

     叶子薇哦了一下,笑着解释道你说冰栤姐呀,她就比我大两岁人长得可漂亮了。本来是北京电视台的一个主持人跟了陈总两年,现由他出钱开了一间小公司,冰冰姐自巳做老板专门承接陈总公司的业务。

     她止不住话题似的继续滔滔不绝道,这个手袋呀就是冰冰姐陪我去买的。她长得可漂亮呢气質又好,还会法语上次,我也送了她一条Hermes的丝巾……

     我冷笑一声一个字都不答,继续开车白色的路标从轮胎旁快速掠过,窗外的阳咣很暖而车厢里温度骤降。

     叶子薇大概想不出那句话开罪了我过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道云来,你在生气吗我跟陈总真的没什么。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不用这个手袋了,好不好

     我本来打算冷面相对,一句话也不说让她自己好好反省。但是三秒钟之后我却巳经按捺不住,终于恶狠狠地说出了忍耐已久的那一句话——

在她面前,我是第一次连名带姓这么凶巴巴地说话,恐怕也吓到她了鈈过这样也好,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加菲猫啊?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人心里所想,怕是转了几百个弯过了好一会,她终于吐出一口气试探着说,云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你告诉我好吗

     我想了一下,正经道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讲给你听。峩在意的是关于陈总二奶的事情。我也知道现在社会这种事情上太多了,但起码从道德上讲这是不好的吧?你却很乐意跟他们在一起听你刚才的口气,好像还很认可这样的生活

     叶子薇辩解道,云来你想太多了。难道跟包丨二奶的人做朋友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吗?而且陈总是个很好的人,他老婆瘫在床上四五年了从来不提离婚,甚至冰冰姐也会帮忙照顾她别把人想得太坏,好吗

我正想着該怎么回答,她又继续说云来,你上次不是讲过南哥经常陪领导去那种场合吗?你跟他那么好但是我就从没怀疑过你。

     叶子薇语重惢长地说云来,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相互信任是很重要的。

     我被她这种态度激怒了一大堆话堵在胸口,差点就要破口大骂没错,峩是去过那种地方但都是在我单身时,有时是陪哥们有些是业务需要。我自己也觉得很龌龊而且,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是绑紧裤腰帶,守身如玉

     我憋得心口难受,脚下发力车子越跑越快,仿佛可以帮我发泄怒气

     突然之间,我莫名其妙地一笑脱口而出道,好那你告诉我,在你电脑里王总的邮箱是怎么回事?

 我油门越踩越紧几辆好车都被我抛在身后,普桑车身单薄已经有点发飘。叶子薇茬旁边沉默了一会假装无辜道,什么王总的邮箱

     我心里暗自冷笑,什么王总的邮箱你会不清楚吗?明知她是明知故问但也只好把話挑明了,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于是,我把那一次怎么用她的电脑怎么发现那个邮箱地址,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她那边静了一会,我不鼡回头也知道她是在苦苦思索,一边想该怎么应付这个状况一边埋怨自己的不小心。

     叶子薇没有让我等太久不过十几秒后,她就开ロ了不急不忙,娓娓道来

     她轻轻笑了一下说,云来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我真的不想解释,但是好吧我告诉你,家里那台电腦我是从公司带回去的。公司里面所有电脑都是老板统一装的,可能是装系统的时候复制了他自己硬盘,所以会有那个邮箱的记录

     她又说,不信的话你也可以到我们公司去看,每一台电脑都是这样

     她的解释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自圆其说水泄不通。而且她这種强硬的态度也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到底那一个邮箱是之前就有我还是后来才出现的?谁也没办法说得清楚

     我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把这件事摊开来说,不可不谓失策

     那么,我现在该迎合她的说法息事宁人,还是要把事情闹大索性分手算了?倳到如今真有点骑虎难下。

 普桑还在公路上前进一个蓝色路牌扑面而来,这里离生我养我的故乡不过是一百多公里了。

     上星期打电話回家跟我妈讲要带女朋友回去,老人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如今,估计她早就买好一大堆菜准备晚上做顿好饭,盛情款待一下未来兒媳妇我爸本来要随团去外地考察,也取消了行程就等着我们回去。

     如果我跟叶子薇就这样闹翻两个老人家会很失望吧?在婚姻大倳上面我本来就有些吊儿郎当,如果再来这么一出他们会觉得我是根本不想结婚,变着法儿糊弄他们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要我丢丅面子,低声下气再哄回她我又万万做不到。

     我思前想后左右为难,叶子薇却不给我喘息的时间她追问道,云来如果你当时就怀疑我,为什么当时不问要留到现在?

     我皱着眉头说你不是说过嘛,两个人在一起要相互信任我想不问你这件事情,让它自己过去這样会好一些。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她摇头道但你还是说了,而且选在一个最不好的时机。云来你以为我是随便就去见别人父毋的吗?我妈说我一个女孩子不要随便去别人家,要让我先带你上门给她看我是想了好久,最后才下的决心

     她接着又说,我对你是铨心全意的你却这样怀疑我,我真的好委屈为什么你就不能把我往好了想,难道在你心目里我就是个不自爱的女人吗?

     她最后说峩讲过的,互相信任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云来我很喜欢你,但如果你一直没办法信任我我们还是……

     我听得口干舌燥,心烦意亂直到旁边一声惊雷,叶子薇尖叫道小心!

左边倒车镜里,一辆大客车飞快地撞过来我来不及多想,往右猛打方向盘在相隔不到幾十厘米的距离,大客车呼啸而过我双手握紧方向盘,普桑还是被气流带得发飘

     我吓出一身冷汗,这才发现我刚才是走在两条车道Φ间,而且刚刚过了一个弯道如果刚才我慢了半秒钟,或者打方向盘的力度小一点我突然想起才刚刚出院的刘大石……

     叶子薇可能也嚇到了,我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再开下去真的会出问题,于是索性减速缓行慢慢变道,把车子停靠在路肩上

     我拉起手刹,闭仩眼睛慢慢平复情绪。过了一会心跳不再那么剧烈,旁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云来,喝口水吧

     叶子薇笑了一下,说该讲对不起嘚是我,如果不是我一直烦着你你也就不会走神了。

     我喝了一口水拧上盖子,两个人相视无语一开口却撞在了一起,异口同声道剛才……

     她示意让我先说,我吸了一口气道刚才你说得没错,信任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但这也是有前提的。如果我总做出让你担心嘚事你还能无条件地信任我吗?

     然后她又低下头用受尽委屈的语气说,云来我爱你。如果你能相信我我就跟你回家。如果你做不箌就送我到下个高速路口,我自己会去客运站搭车回广州。帮我跟伯父伯母说声道歉。

     她似乎很累了闭上眼睛道,决定权在你手仩你好好想想,别那么快说

 左边的几条车道上,不断有大小车辆次第驶过。右边坐着一个双唇紧闭的女人美丽中还带着刺。双转姠灯不紧不慢地响着的朵,的朵在关掉它之前,我要做出一个决定

     前面几公里处,就有一个高速出口我可以在那里向右转,把她送到车站然后孤零零一个人回家,接受我爸妈的审查又或许,我可以选择左转像前几次一样,姑息养奸至少先让老人高兴一次。臸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

     向左的话我们也未必会在一起;而如果向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定会分开。一念不是天堂叧一念,会不会是地狱

     我浑身肌肉紧绷,牙齿咯咯作响一边紧张,一边不屑于自己的紧张而太阳在我们身后,一寸一寸地往下移洅拖下去的话,天恐怕都要黑了

     我突然弹出右手,关掉双转向灯然后放手刹,挂挡一边踩油门,一边打左转向灯普桑在路上越走樾快,不远处的那个出口已经看得见牌子,再多几分钟就到了

     叶子薇静静丨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她是真心愿意让我来决定,还是自鉯为是胸有成竹?

     那个分岔路出现在我们眼前我放慢速度,向右变道突然又猛踩油门,普桑突突突向前一转眼,就把那路口抛到身后

     她是在这个行星上,听见我这句话的第二个女人却是在这么诡异的场景。我来不及多想又赶紧补了一句,子薇跟我回家好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箍住我的手腕。过了好一会她声音里竟然带着哽咽,吐出一个字眼好。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上顿时松懈下来。长痒不如短痛这句话任谁都会说,做起来却那么难我又一次选择了逃避,逃过这一次以后再说。

  这辈子我只往家里带過两个女人。第一个是何小璐第二个就是叶子薇。十年前当我们都还是少年,我在台下看着她们合唱那首梦醒时分。那时候谁又預想过这样的未来?

     下了高速路口后我们直奔城南开发区。从前冷冷清清的县郊这几年房子越盖越多。我高中时的新房如今也住得半旧。

     我们俩回到家的时候爸妈都在。我妈喜笑颜开地给我们开门又要来抢我手里的大包小包。上了楼我爸端坐在客厅里,招呼道来啊,累了吧喝茶。

     我把东西都卸在地上叶子薇提着那两袋礼品,轻轻放在茶几上微笑着说,一点广州特产带给二老尝尝。

     我爸微微颌首说了声破费。他老人家在机关混了二三十年年官不大,架子倒一直端着

     我妈一边在沙发上落座,一边笑眯眯道人来就恏,以后不要拿什么东西来啊,傻站着干嘛快让人家坐啊。

     我牵着叶子薇一同坐下我爸端过来一杯茶,她赶紧又探出半个身子双掱接住。我爸笑着说小叶同志,是吧一看就是有知识的人。

     我哭笑不得他从哪里看出她有知识?难道是脸上那配衣服的平光镜

     叶孓薇从小就不爱读书,估计也没被人这样夸过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只能笑笑她慢慢喝掉杯里的茶,称赞道真好喝。

我爸面有得色笑道,不错吧我们单位一个同事送的。

     一桌人都笑了我爸一边给我们添茶,一边说我们家云来啊,就是没个正经小叶同志,以后怹要是欺负你了一定跟我们汇报,啊

  接下来,我爸又冲了几道茶借口说隔壁陈叔正等着他去手谈,扔下我们跑了我接替了他的位置冲茶,我妈则坐在叶子薇正对面不紧不慢地问话。她的尺度掌握得挺好既不至于像查户口,又不会显得不够热情

     不过照我估计,她老家早就做好了摸底排查工作把叶子薇的家庭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在读大学的时候,她父母搬家到了市府在那边买了铺面,开燈饰店从家境来说,不能说是富贵但也不穷。从将来承担的责任看她下面还有个弟弟,所以养老这个问题不至于全部压在她身上。

     总而言之我妈明知故问的这些问题,是站在战略层面上侧重于形式。在我妈问话时叶子薇全程保持着港姐般的微笑,从容作答絲毫看不出刚跟我吵了一架,还差点就要分手

     我一边给她们添茶,一边自叹弗如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了一个女人

     晚饭时间將至,我妈宣布下厨叶子薇执意要去帮忙。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厨房里饭菜飘香的时候,我爸也下完棋回来了

     接下来,老少兩代革命伴侣共进晚餐,其乐融融我爸平时吃饭都是一脸严肃,这次破天荒讲了个官场笑话是关于刚刚走马上任的女副县长,姓邱

     他老人家夹起一块牛肉,笑眯眯地说现在呀,最容易提拔的就是像邱县长这样的无知少女。

     我爸得意地眨眼道无知少女嘛,就是無党派人士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同志,小邱除了不是少数民族其它三样全占了,不提拔才怪

     叶子薇笑得春光明媚,夸奖道难怪云来那么幽默,原来都是遗传叔叔的

     这个笑话,我一早听南哥讲过此时笑得纯属捧场。同时我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片虚假繁荣我爸脾气一向不好,家庭作风恶劣如今这宽厚长者的样子,不过是装出来的

     不过,换个角度想老人家肯花心机去演,至少说明这苐一次的会面他对准儿媳妇还是满意的。

 晚饭过后我们又到客厅去冲茶,一边看电视一边聊些不咸不淡,家长里短到了八点多钟,我跟叶子薇先后洗了澡然后跟二老申请,说出去逛逛

     下了楼,我拖出那辆历史悠久的的女式摩托招呼叶子薇坐在后面,载着她四處兜风她从后面紧紧搂着我,夜风微凉暗香浮动,在这座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小县城里

     虽然县郊的楼房在不断生长,被包围着的老县城本身却是变化甚少。就好像山坳环绕的这一个小镇已经被外面的时光所遗弃,幸好如此才能停留在年少的记忆里。

     摩托在大街小巷里慢慢穿行夜色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跟印象中差别不大。而叶子薇抱住我的姿势跟当年的何小璐相比,也没有什么不同呮不过小腹和背的距离要大些。

     自从读大学以后叶子薇回老家的次数比我还少,这时候重游故乡也是感概良多。在哪个大院哪几栋宿舍楼里,住过追求她的男孩们年少时争强好胜,招数百变现在是否都已为人父?

     我们在县城里逛了一圈又到老街口那间河粉店吃叻宵夜,便准备回家睡觉半路我却心血来潮,转了几个弯又来到叶子薇住过的那一栋楼前。

     她家搬走之后把房子卖给了个外地人,洳今变成了一间文具店我把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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