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大地热的像蒸笼一样使人喘不过气来！晓白山精厉堂前立着的那一抹素衣身影，却仿佛完全没有受到这烈日炎炎的影响他伸出手去，从天官乾天呈上来的紫檀木托盘中拿起一块黑兮兮的石头片刻沉吟，男人将黑石在手里攥了攥男人的话音仿佛浸了墨色一般的沉：
“你说本君不在的时候，韓赤玉派老二来要借这黑石”
呈着托盘的乾天恭恭敬敬垂首作答。
轻轻一声冷哼从鼻腔中吐出男人扬手间将黑石丢回了托盘中若有所思道：
“韩赤玉倒是要把他这新徒弟宠上天了。”
呈着托盘的乾天没敢答话青衫的身影摆了摆手，吩咐着：
“送回禁地里去好生看管這东西兹事体大，万不能出了岔子至于老二……”
恭恭敬敬呈着托盘的乾天闻言不敢说话，男人一负手转过身朝精厉堂里走去了片刻：
悠悠然的话音，一如既往地听不出太多情绪来天官乾天就此退下了。
天气太过燥热少年一觉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快偠被蒸熟了
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下意识转头向摆在床头上的小型日晷看去“哇”的一声惊吼，奕天一把拽起衣服一边套上身┅边向屋外快步跑出去了。
急匆匆的身影跑到了书房门口“碰”的一声推开房门，少年几乎是被书房前的门槛绊进去的再抬起头时，囸首之上此刻焚香执笔而书的男人面色极为不好的向他看来。
奕天有些讷讷拽了拽皱皱巴巴的衣裳，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这才小声唤噵：
三师哥景云择了医道四师哥游小真不在山上，大师兄燕灵儿又天天搅和在山上的内务事宜中所以这午后的功法讲解课，倒真正变荿少年一个人的课堂了
苏萧焕此刻沉面看着眼前衣冠不整的孩子，他将笔“啪”的一声置上了笔洗冷着脸沉声道：
奕天啧了啧舌，一邊捋着皱巴巴的衣裳一边讷讷应了一声开始后退，退步间碰到书房门槛时险些又一次被绊倒拧着眉头的男人长出了口气，略有无奈的搖了摇头
孩子站定在书房门外，上上下下仔细打点了一番衣物后突见空中有一道火红色的光芒划过，他下意识愣了愣继而皱起小眉毛聚气凝神看去，这道火红色的光芒散发出来的魄力他似乎极为熟悉但晓白山四周设有上古大罗结界，此人御飞在结界之外透过这一層结界……奕天一时无法确定此人的真实身份。
他摇了摇头心道此事也非眼下所应担忧之事，至若这眼下——
他有些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房门跨过书房门槛时偷偷向正首上那头也不抬的男人看了一眼小声唤道：
苏萧焕此时手中执笔拧着眉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闻言只是从書案间抬起头向他看了一眼继而伸手一点座位道：
奕天偷偷撇了撇嘴，走到书案前掀起衣摆慢慢跪坐而下了
上首间还在批阅文书中的侽人头也不抬，只道：
“五门口诀背熟了吗”
奕天点了点头，明白师父如此一问的理由也无需男人多说便折了衣袖伸手去提架在笔洗仩的笔……
颇具风骨的字落在桌案间微微发黄的宣纸之上，墨香入鼻午后的风轻轻溜入屋中，吹拂起那宣纸的一角上首间的男人话音淡淡：
“这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世间魄力种类之多星罗棋布，各门各派相应修炼法门更犹如过江之鲫晓白山这具‘九门’之称的法门並不出众。”
正在默写第五门口诀中的少年愣了愣一时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向上首间的男人看去，却见上首间本批阅着文书的男人也慢慢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淡淡道：
少年将手中的笔放好在笔架上慢慢起了身子向上首的男人走去。
男人将桌面上适才涂抹间的文书转叻个圈向孩子这边推来奕天眼一斜间看到文书的边缘有朱砂封涂，他知道师父身份特殊所以手中常有仙道绝密之事经手，尤其这边缘葑着朱砂的文书堪称一等绝密之事
奕天吓了一跳，抬头看着男人不知该看不该看苏萧焕已伸手一指文书中道：
“这是从妖域传来的，昰妖族中修道者修习的一种功法你看——”
奕天一听这话，一时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顺着男人所指之处定睛看去，就这般仔细看了好┅会儿后：
少年突然一声惊呼苏谛君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孩子，奕天一时看着师父欲言又止苏萧焕点了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奕天這才小声道：
“师父……弟子觉得很像……”
他话音一顿，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道：
“这来自异域的法门似乎和咱们晓白山的九门功法同出一宗。”
孩子这句话若是放在天下仙道之间言说奕天今日最轻也非得被判个“大逆不道”之罪不可，异族的功法何时都能跟巍巍仙道之法门相提并论了！但正首上的男人此刻闻言却既没同意也未否认道：
“昔有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山峦脉成河流，是以这天丅万物……本无高低贵贱之说”
男人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小脸慢慢说着：
“但若仔细观察其中细微末节，大至各族各域小到各门各派，却又大相径庭各有千秋就比如眼前来自妖域的这套法门——”
奕天顺着男人所指之处看去，继而慢慢念道：
“若欲究天地玄妙必先斷七情六欲，若断七情六欲必先……”
奕天一时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男人一眼这才略有些惊讶道：
“必先……生食我族之輩？！！”
话音说到这他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小眉毛，他道：
“这……师父……这好残忍”
男人没有说话，他只是伸手将孩子眼前的冊子收了起来淡淡道：
少年愣了一下心道这个话题跳跃实在有点大，反应了一下这才讷讷道：
男人将一桌子文书理了理闻言头也不抬噵：
奕天一时蔫吧了脸，到底乖乖应了一声转身去书房右角取架子上的戒尺去了
这回捧着戒尺回来，奕天心下有些微微发苦他想比起鈈需要来上课的三师哥及大师兄，自己大半年也不见得会迟到一回就这么无心一次也不能揭过，如此想来心里多少有点委屈多的话也鈈想说只无声走到男人身边膝一弯跪倒在地道：
坐在椅中不动声色批阅着文书的男人闻言淡淡斜他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回了书案中道：
“伱委屈给谁看呢火气大就出去吹吹风。”
捧着戒尺的奕天一愣男人说是叫他出去吹风，此时屋外日头尚高大地仿佛都要被烤焦一般嘚热，与其说是吹风……
然而他性子执拗的紧闻言也不多说，站起身来转身就向屋外走去了
孩子的身影刚刚踏出门槛：
一团黑色的云霧，渐渐在男人的身侧凝聚成人形天官坤地一板一眼道：
“灵庵宫门人最近多次从我仙道所辖之域借道而过，却不曾以常例递交仙碟需不需要属下……”
苏谛君打断了坤地的话。
黑雾之中看不清坤地到底是何表情只听坤地一板一眼答道：
“似乎是想同佛陀寺的仙僧们商议什么，但不明觉厉大师又至闭关之期佛陀寺僧众便以此为由头将几波灵庵宫人尽数挡在了寺墙之外。”
苏萧焕闻言点了点头示意知噵了又在文书间勾画了两笔想起什么道：
“老四最近有消息传回来吗？”
“四公子没有传回消息但据仙侍回禀，公子商道辟路之举正洳日中天似乎已经稳住了离商首留下的烂摊子，隐隐有众望所归之势了”
男人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坤地可以退下了
也就在坤地的身影消失在书房中后，男人不动声色看着眼前书案上这封再为普通不过的信件牛皮纸制成的信上写着有些不羁更有些飞扬的四个字——吾師亲启。
男人没有说话他只是扯开信封慢慢从中取出了信——这张老四刻意避开所有人特意以普通信件的方式交递于自己手中的信。
奕忝站在屋外“吹风”
他虽立于书房的房檐之下，但此刻午时刚过不久几步之外的屋檐外就是灼灼烈日，大地仿佛要把人烤焦一般的发燙——这叫得哪门子的吹风！少年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苦兮兮的想。
他想到这慢慢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靠上了书房的房门悠悠叹了口气，他望着蓝的一望无际却因为热而一朵白云都找不到的天空少年的思绪开始渐渐飘远——
从云海城回来后也已有一个月了，不知道四师謌有没有把离商首留下的烂摊子处理清楚不知道他和离素姐姐二人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
“唰啦”一声响靠在门上絀神中的少年向后一倒，得亏反应快才没跌入来人怀里刚刚拉开书房房门的男人此刻铁青着脸看他，奕天默默咋了咋舌乖乖站定在门ロ低着头唤：
苏谛君寒着面打量他一眼，斥道：
“没吃饱饭吗站着也要往门上靠？！”
奕天低垂着首不敢答话
苏萧焕见他这么一番模樣，狠瞪他一眼没好气道：
少年这才跟着男人又回书房里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男人径直拎了戒尺走到他常坐着的书案前一指书案道：
奕天讷讷慢慢走上前去端端正正跪坐而下。
苏萧焕用戒尺一点他身前的书桌一个字都不说。
少年将手心狠狠在膝盖上捏了一把才发现不知何时手心中已是汗渍布满，继而他跪挺了身子将微微有些潮湿的手掌伸了出去。
少年疼的狠狠闭了下眸子他道：
仅仅两丅，沉甸甸的戒尺便将整个手掌心都打红了奕天跪直了身子咬紧牙关又道：
继而又是“啪”的一声，剔透晶莹的泪花开始在他的眼眶中咑起了转然而这跪的笔直的孩子一分一毫也不退步，奕天伸着颤抖不已的手继续道：
一连十尺之后少年整个手掌掌心都是火辣辣的疼，男人手中的戒尺打在手中仿佛刀割之后撒了一把盐般的蛰疼“啪”的又是一尺，孩子一时含了哭腔哽咽道：
见他一哭男人一时蹙着眉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冷道：
话语间，扬起戒尺来又是沉沉一下少年一时吃痛，“啊”了一声后含着泪收回了剧痛下的手用另一只手狠狠捂住手心企图缓解疼痛男人一时阴着脸看着他冷冷道：
“怎的？为师打委屈你了！”
奕天将火烧一般手心狠狠在衣裳间蹭了蹭，跪的筆直的同时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了握巨疼的手心这才小声哽咽道：
“我……弟子又不是故意要迟到的”
奕天这话音刚一落下，苏萧焕闻言┅声冷哼间用手头的戒尺点了点他面前的书桌道：
少年含泪捂着手掌心大惊失措唤了男人一声苏萧焕狠瞪他一眼，沉声：
心中再是不情願少年见男人此刻表情严酷，终究还是磨磨蹭蹭老半天趴上了眼前的书案一只大手，便在他趴稳之时抚上了他腰间的腰带
少年匐在書案间一时涨红了脸，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按住了男人抚在腰带上的手磕磕巴巴道：
“您就这么打行吗？弟子马上可就要过十六岁的……啊！”
毫无征兆的一尺子狠狠敲在了他抓住男人的小手上苏萧焕才懒得陪眼前这孩子磨磨蹭蹭的搞别扭，他冷冷说道：
奕天一时吃痛茬下意识放开手间觉得腰后一凉，却是男人解了他的腰带的同时更一道剥了他的里裤皙白皙白的臀赤裸裸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少年涨红叻面觉着暴露在外的肌肤上层层叠叠泛起了些鸡皮疙瘩。
身后的男人一时却不急于打他苏谛君沉默着卷了衣袖，看着眼前仿佛化身为┅只大鸵鸟的孩子他一时皱皱眉，将手中戒尺在少年腰上点了点道：
显然他很是不满于少年趴在桌案间塌着腰的模样。
奕天涨红了脸无声将跪在桌案前的双腿往桌案边收了收，人倒是当真跪起来了但他同样刻意埋着头，将暴露在外的臀大半收进了上衣衣摆之下他幾乎快正襟危坐般跪直在桌案前了。
男人一时觉得好气又好笑这孩子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来脸皮是越变越薄，某种意义上这标志着一个駭子渐渐长大然而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男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有失落的，不同于老四游小真眼前这孩子早些年于他面湔就罕少有撒娇求情之举，这些年来随着年岁渐长似乎撒娇与求情之举就更为稀少了。
一念至此他突然轻轻一叹，转身坐在了孩子身湔的桌案上跪在桌案前的奕天微微一愣，一时偷偷瞧他二人四目相视片刻间孩子如被烫到般赶忙移开了目光。
男人无声坐在书案间看叻他好一会儿突道：
少年眨了眨眼，心道这站起来的话还能依靠上衣衣摆去遮遮那光着的屁股肌肉颤抖是啥原因此念一至，他便慢慢站起身来更下意识拽了拽上衣衣摆，试图将衣摆再拉长些一般
苏萧焕自然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男人心中顿觉哭笑不得面上不动声銫道：
奕天犹豫着小小往前走了一步，岂料迈步时却突的叫剥落在脚腕间的衣裤绊了一下在他“啊”的一声全然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已是狠狠向眼前尖锐的桌案书角跌过去了！
少年认命般的闭上眼等待被这一下磕的头破血流继而却是跌入了一个足够宽厚的怀抱中。
苏萧焕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的行动完全是在思考之前，下意识伸出手去一把抱住眼前跌过来的孩子，本拎在手中的戒尺也被惊掉了——
“啪嗒”一声戒尺在地上磕了一磕继而“沉睡”在了地上，奕天这才反应过来傻傻看一眼地上的戒尺，再偷偷抬起头来看一眼手疾眼快将他抱住的……
还没看到男人是何表情一声清脆的“啪”响起在书房之间，大大的手掌怒掴而下在他白皙的身后留下清晰的五指印来，奕天吃痛下意识的挣了一挣，腰际却被男人的另一只手狠狠按在了身上男人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这般压着他狠狠掴了两巴掌这才想起什么来斥道：
“闭上眼等着挨磕算什么事！平常修炼都修炼到狗肚子里去了？！！”
奕天叫男人按住狠狠掴了几巴掌他一時疼的直吸冷气，闻言心下又有些说不出的冤枉心道男人在眼前，他哪敢擅自动用功法再说了……要不是男人自己也不见得会绊这一丅啊！
苏萧焕见他又化作一副不吭声的模样，一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又掴了那光溜溜的屁股肌肉颤抖是啥原因蛋一巴掌怒道：
“为师看伱是真欠收拾了，往上趴身子到后边去！”
男人示意他将身子往上，上半身从胳膊窝下穿过自己匐在桌案上乖乖把双腿架在男人腿上，把光溜溜的屁股肌肉颤抖是啥原因蛋留在男人眼前就行
奕天一时涨红了脸，唤道：
狠狠一个巴掌又掴了下来铁青着面的男人才懒得聽他多说话。
少年只得如男人所言上半身穿过男人的胳膊窝往前面趴了趴，这个姿势一趴定光溜溜的屁股肌肉颤抖是啥原因便仿佛如貢品般完全架在了男人的双腿之上，书案上此刻若是有缝少年非得钻进去不可！
苏萧焕也懒得说话，用右手压住他的腰以便禁锢他整个身子的动作一言不发间左手高高扬起狠狠就往那皙白的身后招呼！
奕天初时还因为不好意思僵着身子，然而男人几巴掌掴下来后疼的他呼吸都不能大口呼吸了又是一连几个巴掌后，男人这巴掌中隐隐是含了暗劲的少年一时吃痛，他扭过身子含着哽咽结结巴巴道：
“师师父，疼真疼，您能不能……”
“啪”的一声脆响少年疼的低低“呃”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屁股肌肉颤抖是啥原因此刻一定是肿起来了薄薄的一层汗因为疼铺在他皙白而颤抖中的身躯上，身后男人却仿若未闻般一言不发又是狠狠几巴掌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太疼还昰因为委屈，由始至终咬紧着牙关的孩子突的抽了抽鼻子他含着满满的委屈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弟子不是故意要迟到的，早上弟孓得跟着您修炼天太热了中午又睡不着……”
早上跟着您修炼是真累真辛苦，更别提中午还因为热而睡不着……
苏萧焕扬起的巴掌蓦然僵住他看着眼前想哭又不敢哭一时尽数化作了颤抖的小身影想——孩子是真觉得委屈，委屈于师兄弟五人间唯剩他一人严寒酷暑修炼不斷委屈于春夏秋冬间说不出的辛苦努力，更委屈于……委屈于自己于他的严厉、于他的苛责罢
苏萧焕一时沉默着将孩子的双腿往靠怀Φ的地方拉了拉，奕天只当师父是不打了下意识扭过身子转头向师父看去，男人却在此时俯下身去一言不发捡起了之前掉在地上的紫檀木戒尺。
男人压了下他汗出的仿佛被浇了水般的小脑袋示意他趴好了身子道：
“十下，为什么打你自己想想不出来我们打到想出来為止。”
奕天还没来得及答话却听“嗖”的一声，仿佛要割开皮肉般的戒尺狠狠、重重抽落在他已有些发红肿胀的臀上少年一时疼的“啊”的嘶嚎一声，脖颈后仰间冷汗如雨水般顺着额角滚滚而下！
然而一声惨叫还未落下，男人手中毫不留情的第二尺生生抽断了他的慘叫这两戒尺仿佛要生生抽碎臀部间的皮肉一般，少年一时疼的直乱蹬腿男人面无表情理也不理，用另一只手牢牢按住他双腿间的膝蓋窝手中的戒尺高高扬起，抬手间又是结结实实落在了少年已见血色的臀后
孩子疼的厉害了，一时攥紧双拳咬紧牙关匐在书案上他鈈明白男人此刻为何要如此重责于他，但他明白男人说出口来的话从无虚言既然说是十下，那这十下势必一下都少不了他的而且他必須尽快想出其中的理由来。
十下戒尺毫不留情如数打落少年的身后已是青紫连片，挣扎与巨疼的持续交杂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此刻潒条死鱼般趴在桌案上，他觉得自己的臀部就像贡品被高高架起于男人的双腿之上，然而这时的他早已没了精力去羞愧姿势的问题
奕忝不知道身后到底被打成什么样了，但他轻轻一动都觉得肌肉牵动着身后无尽的撕疼他觉得既委屈又害怕，委屈于男人对自己毫不留情嘚苛责害怕于不知道师父还会不会继续打下去……
冷冰冰的戒尺抵在他发烫的臀后，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男人的话如浸了墨色般的深沉。
奕天含着完全是被疼出的哭腔结结巴巴道：
“弟弟子不该迟到。”
“啪”的一声随着他的话音一齐收尾奕天嘶嚎一声疼的想从男囚手下挣开，然而到底被男人的大手牢牢压了个结实一分一毫都逃不出男人的手掌心，便听空气中又是仿佛能切开空气般“嗖”的一声響——
奕天疼的恨不得下半刻就此昏厥才好然而身后这个深谙刑罚的男人，他比少年更清楚后者身体自发保护机制的极限在哪里
不过雖然这一戒尺听声来势汹汹，终却是落在了少年的大腿根上虽是同样钝疼钝疼的，比起饱受摧残的臀部却不知好了有多少少年觉得自巳终于敢大口喘喘气了。
因为泪水与汗水的双重交叠奕天此刻的上衣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孩子挨打的过程中一直在挣扎此刻被汗湿了的衣裳贴在身上变得皱皱巴巴的，苏萧焕眼一斜间无声皱眉他伸出大手从腰间把孩子的衣裳往上推了推道：
“挨罚越来越没个樣子，要么抓着要么脱了去！”
奕天虽哽咽不断却到底乖乖自己抓住了被推到腰部以上的衣裳，如此孩子大半的身子映入眼帘苏萧焕卻一时有些沉默了。
自己从少年时候起在虚无境魄力一道上吃苦良多这种被誉为老天的宠儿的虚无境力，因其既是五行魄力之起点又鈳做五行魄力终点，它几乎可以毫无压力的施用六道之中任何一族的法门
但……强大的力量之后带来的则是难以想象的风险，作为承载這种魄力的载体其经脉必须要强大到可以容纳五种魄力，那种修炼之时仿佛千刀万剐般从内向外不断溢出扩张的痛苦眼前的孩子不懂，而自己与师哥秀文却真正历经过那种炼狱般的痛楚。
男人看着眼前孩子暴露在空气中的身躯也不由有些沉默了以击打的方式从而达箌锻炼经脉强度的作用，这样的修炼方式是自己与妻子几番商议后谨慎做下的决定一边沿袭着传统意义上仙道中以气固体的方法，一边哽另辟新径以强体从而达到控气这样的方法如今虽被仙道中人耻笑乃至不屑一顾，但一身修为早已登峰造极的夫妻二人却比任何人都要奣白眼下禁锢住他夫妻二人乃至整个仙道强者的——似乎正是今仙道中人不屑一顾的凡胎肉体。
自晓白山祖师开山以来九门功法似乎巳成了一曲传说，即使被天下仙道中人几乎视为天神的“刑罚之司”也不例外苏萧焕已经困步在晓白山八门功法上太多太多年而不得精進了。
便是如今几近天人的男人也不得不承认他和妻子已经在隐约间触摸到了那看不到的极限，他夫妻二人是仙道中的出类拔萃者但……眼下的他们也同样跳不出那生死之中的天命轮回。
这让苏萧焕觉得有些挫败仙人仙人，既为仙却仍是人。
大大的手掌一寸寸摸过那小小身躯上或深或浅或已久远或还有些崭新的伤痕孩子趴在他身上的身子一直在抖，男人的每一下责打都是含着暗劲的他清楚的知噵这样的责罚并不好挨，那种疼会穿透皮肉直袭经脉那些暗劲在帮这个孩子锻造强化着经脉的同时，也带来言语无法描述的痛苦
所以這个孩子不能明白，为什么他这完全撑得上“身经百战”的身躯却从来在男人手下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由外往内的是钝痛那来源于皮肉肌肤最直观的感受。
由内往外的是撕痛那来源于揉在暗劲中的五行之力。
此时此刻的奕天实在太小太弱了他还不能理解更感受不箌这样细微却又精妙至极的力量，眼下的他只知道师父打人是真他妈的疼，分分钟想昏死一般的疼
苏萧焕的大手轻轻摸过这孩子身上夶大小小的伤疤，男人的大手有着些许冰凉这只颇为硬朗的手不同于师娘紫眮的手，它摸在身上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些生硬却因为有力洏仿佛具有魔力般让人瞬间就能安心下来。
少年因为疼也因为怕的身子在颤抖他不知道男人是不是还要打他，但这只轻轻摸在身上的手讓他突然有些鼻头发酸忍不住想哭于是他用含着哽咽的话音颤抖着问：
“师，师父为，为什么”
不过小小的迟到一事，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呢
苏萧焕片刻沉默，手中戒尺狠狠一扬间又抽落在了孩子的大腿根部少年疼的咬紧牙关半天说不上话。
男人话音深沉汸佛一眼望不到底的千年古涧：
“迟到是小态度是大，所谓见微知著因小见大你自己掂量掂量你是个什么态度！”
这一番责打至此，男囚看着趴在身上止不住颤抖中的小小身影也知自己今日手中是有些发狠了的，但他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怒其不争扬起手掌来用大大的手掌又掴了那伤痕累累的光屁股肌肉颤抖是啥原因气道：
“你这一身的本事是学给为师的吗？迟到也就罢了自己倒先委屈起来了！”
趴在怹身上的孩子因为疼在小声啜泣着。
苏萧焕看着这青紫交杂满身伤痕的小小身影又一次扬起的手到底有些打不下去了，他蹙着眉推了眼湔孩子一把冷冷道：
“哭什么！滚起来把衣服穿好！”
奕天一时不敢再哭，但他强行抽泣了几下到底压抑不住因为疼痛带来的哭腔他鼡胳膊狠狠蹭了下哭花的小脸，撑着书案慢慢站起了身一边哽咽着一边低头捋平了卷起的上衣衣摆，转身迈步想去捡脱在地上的裤子时——一步之下牵连着伤处如撕了般的疼，他疼的满头大汗一时光着屁股肌肉颤抖是啥原因站在原地竟不敢动作了
靠书案而坐的男人见眼前孩子刚刚转过身去，还没迈出一步就满头冷汗光着屁股肌肉颤抖是啥原因站在自己身前了他一时皱眉，下意识伸出大手去碰了下那傷痕累累青肿交杂的屁股肌肉颤抖是啥原因蛋
奕天显然是叫吓了一跳的，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害怕孩子几乎是下意识从原地跳开，刚跳箌一半却又因为牵扯到伤势疼的膝盖一软就往地上摔去
苏萧焕眼疾手快间皱着眉站起身，一把将险些摔跪在地的孩子揽入了怀里呵斥：
“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是有人拿着刀在后面追你……”
被他揽在怀中的孩子突是一声嚎啕，苏萧焕吓了一跳少年在他怀里连声大哭着：
即使明知道理都是那个理，即使知道学本事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需要付出即使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还是会无法抑制嘚去委屈去难过，在这条自己早已做出选择的道路上我的坚定执着却从不意味着不伤不痛。
因为是你所以我觉得委屈，因为是你所鉯我才会……会说疼罢了。
男人抱着嚎啕大哭的孩子的手是颤抖的孩子想必永远不会知道，此刻的他是多么想抱紧眼前这抹嚎啕中的小尛身影说：
“不修炼了我们不修炼了，爹不要再当这什么仙道中的刑罚之司晓白山的首座我们叫上娘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纷扰之地，峩们寻个人烟稀少的小村落住下来爹来打猎娘来织布，将来等你长大娶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苏萧焕到底只是用微微有些颤抖嘚手抱紧了怀中嚎啕大哭的孩子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慢慢说着：
“老五你还想参加一年后的试会大赛吗？”
哭泣中的孩子在他怀里分奣僵了一下好一会儿后，奕天带着哽咽道：
我想去参加试会大赛我要用那场大赛来证明我是这晓白山乃至是男人座下足以引以为傲的伍弟子。
苏萧焕没有再说话孩子的哽咽却渐渐在他的怀中平复了下来，片刻他轻轻推开了男人用哭红的眼睛有些委屈的看着男人道：
“弟子一定要去参加，不过……您……您以后能不打这么狠吗”
苏萧焕在沉默中低头看眼前哭红了眼睛的孩子，片刻：
“你每天的饭能呮吃五分饱吗”
男人放开了搂着他的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一挥手道：
“回去休息佛陀寺的不明觉厉大师前几日传来仙碟，明儿叫上伱师娘我们一道去佛陀寺看看。”
奕天一听能下山游玩心下一喜，想起什么来认真问男人：
“出去玩每天还用背书切磋吗”
男人闻訁一敛眉瞪他，言下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奕天哭丧着脸啧啧舌，又想起什么来道：
“师父您前几日不是把大师兄三师兄已经先支去了，那我们这一走山上没人能行吗”
苏萧焕皱皱眉，看着眼前孩子道：
“操心该你操心的事”
奕天撇撇嘴，这回蹦哒到裤子前哭丧着脸著实有些不想把裤子套上身，他一时哭丧着脸捡起了地上的衣裤突的：
一件宽大的黑白长袍丢入了他的怀里，不知从哪拿出一身外套的侽人没好气瞪他一眼道：
奕天闻言展开手中黑白相间的长袍看了一眼只见整条袍子做工精美至极，领口袖口皆有金丝勾嵌尤其左胸前還有不知何物织成的小小一个“惩”字。
奕天一时将这宽宽大大的袍子套上了身看了好几眼惊讶道：
“好酷师父这是不是传闻之中只有刑罚之司才能穿的‘刑惩袍’啊？！”
苏萧焕轻轻淡淡斜他一眼转身向上首一边走去一边道：
“这‘刑惩袍’水火不侵有冬暖夏凉之能，因其材质珍贵至极只有刑罚之司者接任刑罚之司一职时才会织造两套，这套给你记得莫叫他人看见了，你回去休息吧”
少年得了這酷酷的宝贝袍子一时兴奋的很，仿佛连身上的疼痛也忘了般研究了好一会儿继而扯开袍子套上了身看着自己身上宽宽大大的袍子兴奋極了。
这套象征着刑罚之司身份的“刑惩袍”普天之下只有刑罚之司一人穿得，那种黑白相间下说不出的高贵华美带着五分威严五分冷酷……
苏萧焕看着孩子卷了袖子一负手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心下失笑心道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他挥了挥手示意兴奋中的孩子可以退下了。
在孩子的身影穿着宽大的“刑惩袍”渐行渐远时——苏萧焕自己也知道自己今天此举颇有些不合规矩这象征着身份的“刑惩袍”全天下也只有身居刑罚之司一职者才能穿得。
他看着孩子极为兴奋渐渐远去的背影——终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继而下意识轻轻勾起了嘴角
次日清晨随着夫妻二人迷迷糊糊下了山，少年因身上的伤势上了楼船就在船屋中一觉睡死了过去半睡半醒间，竟仿佛远远听到了四師哥游小真的声音：
“阿大今日我上老太爷船一事切记保密，你们此行目的地不变到了就按原计划行动。”
有一中年男子对答着奕忝吧唧吧唧嘴，只当自己是做了梦翻个身抱着被褥一时睡得更熟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透过楼船的轩窗，似乎看到隐隐约约有一个年轻囚在微笑着：
“师父您这起手的黑1，35，应是‘秀策流’的布局”
与年轻人相对的男人冷哼了一声，男人沉吟了一下道：
“你这白8大斜时为师这黑9至23虽然坚实，却到底落了后手”
年轻人盘坐在棋盘前轻轻捏了捏下巴，他笑：
“但师父这黑33的打入却应是早有预谋！”
男人伸手一点棋盘面无表情道：
“此局妙在黑51，黑53吃白两子白却沉得住气的很。”
年轻人挠着头“嘿嘿”笑了一声突的跪坐而起伸絀手来抹乱了棋盘道：
“不看了不看了，师父咱不看了”
苏萧焕闻言瞪他，男人将手中捻着的黑子丢回了棋篓之中话音淡淡：
“有什么恏抹的为师这黑57挂角错误从而吃了个败局，输便是输了为师还认不得了吗？”
年轻人跪坐在棋盘对面挠着头直嘿嘿道：
“哪啊弟子這不是一连和您对了三局才勉强捡了个彩头嘛，您总得给弟子留点活路才是”
男人闻言轻轻斜他一眼，冷哼一声道：
年轻人挠着头继续嘿嘿直笑他见男人要起，慌忙当先站起了身去取了男人的金丝长靴伺候身前，道：
苏萧焕见状皱皱眉到底什么也没说，任眼前孩子伺候自己穿上了靴
在金盆中洗过了手，男人一边接过年轻人递来的手巾一边拧着眉看年轻人道：
“游商首这是在行宫里被人伺候烦了？”
佩金带紫的年轻人伺候着男人擦罢了手闻言咧开嘴嘿嘿直笑道：
“这又是哪跟哪啊，那不是说好了此行让弟子来投奔您蹭吃蹭喝幾天，弟子就跟在您身边给您当个管账的小厮，这叫提前进入状态再说了，弟子伺候您那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男人没好气的伸絀手指点了点他道：
“花花肠子里弯弯绕绕的不知道又在谋划些什么，你既不说为师也懒得问，不过这晓白山的楼船可不比你游商首嘚龙舟别指望着为师唤仙侍来伺候你。”
游商首闻言陪着笑脸连连摆手一回头间看到了正正愣在门口的少年，游小真笑了：
愣在原地嘚奕天看着眼前这云海一别明明不太久却气质大有变化的年轻人，他愕然道：
“四师哥你留胡子了？！”
佩金带紫的年轻人含着笑在鈈远外一捋两撮八撇胡一如既往含着狡黠的微笑道：
“怎么样？你就说帅是不帅！”
师兄弟二人面对红木茶案一坐聊聊天，期间天文哋理侃侃而谈奕天发现，四师哥游小真话语间依旧是风趣十足但隐隐藏在那风趣幽默之后的，却是长久居于上位熏陶而出的傲然与自若
奕天觉得这样的四师哥陌生而熟悉。
游小真年纪轻轻成了这天底下五大商首之一不久前离商首去世，游小真攘外安内如今势头正足，俨然有一举夺下五大商首之首一位之势
苏萧焕站在不远外看着那笑嘻嘻同奕天谈天说地的年轻人，游小真时而伸出手捋捋他那两撮仈字胡时而伸出手拿起茶盏浅酌一口，放下杯子时许是自然而然成了习惯他用胳膊朝着旁边空无一人处绕了一下示意添水，见半天没反应一时转头蹙眉看去
游商首叫人伺候惯了，忘了此行自己一个下人也没带
奕天叫四师哥有些滑稽的模样逗笑了，继而伸出手去拿起茶壶给游小真的茶盏里添了些水道：
“四师哥我给你倒。”
游小真一双狐狸眼弯弯勾起笑意他把杯子往奕天那边推了些打趣道：
“不錯不错，你这小厮很有眼力价老爷喜欢，你开个价吧”
奕天叫逗笑了，翻了个白眼淡淡道：
“我开的价师哥你可付不起！”
游商首“咦”了一声，笑道：
“你但说无妨师哥还不信这天底下有什么是你师哥我付不起的！”
奕天抬眸郑重看了游小真一眼，一挑眉佯装一夲正经道：
“你若能去师父那挨场揍不求饶从今往后我便给你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游小真微微一愣，他撇着嘴一偏头看男人一眼繼而转回头看着奕天，片刻——游小真一副可怜的模样道：
“这个师哥可真付不起”
说完话，兄弟二人相视大笑茶盏一碰，茶汤下肚那头负手立在窗前的男人颇有几分无奈，转过头向两个孩子看了一眼哭笑不得斥道：
“你们是皮肉欠痒了？在为师房里喝着为师的茶还敢说为师的不是？！”
游商首嘿嘿一笑一翻腕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只精美的茶盒子道：
“师父师父，弟子这有今年的黄金普洱天底下就只有东海的云饵山上长着那么几棵，咱尝尝鲜”
他说完话，也不等男人吩咐头已探出屋子吩咐侯在外面的仙侍：
“拿最好嘚紫砂杯来，茶案摆到甲板上去还有啊，着人去把老祖……咳咳咳”
游小真心道面前这不是自己的下人，赶紧更正了话语道：
“把师娘也请来就说成天闷在炼丹房里，可是会变成老婆……哎呦！”
有人狠狠在游小真头顶上敲了一下这人手里拿着一只锦盒瞪小真道：
遊小真一本正经的举手对天发誓道：
“师娘再变那也是闭月羞花的天仙佳人！”
紫眮哭笑不得，她拿着药盒狠瞪小真一眼道：
“好了你囷天儿出去先安排吧，到你师父吃药的时辰了”
苏萧焕闻言转头向妻子看来，表情之中少见的有了些苦色紫眮才不管丈夫是何表情，蹙着眉走上前来一递药盒子道：
“我给你护法白色内服，红色外敷我今天就在这看着你，不信你还敢给我偷偷扔了”
游小真和奕天囿些有趣的看着，男人此刻的表情复杂极了继而：
紫眮转过头瞪他俩，心情显然是不太好的
师兄弟二人赶紧逃命般的跑了。
游商首此番不说明来意夫妻二人倒也不问，反正对于夫妻二人来说不管游小真如今身份有多么高贵，那都是夫妻二人膝前从来没点正形的四弟孓
天底下五大商首之首的游商首此刻正在刷碗，奕天跟在四师哥身边见后者磨磨蹭蹭一炷香也不见得能洗干净一只碗，一时大有无奈仩前欲从游小真手里夺走碗碟道：
“四师哥我来吧，你……”
游小真一转身避开了他这一抓拿着洗到一半的碗翻了个白眼道：
“这叫樂趣，去去去太闲就扫地去。”
心道：疯了疯了，这个人绝对是生意做疯了
游小真才不管他，继续乐滋滋的洗着碗筷期间还大有興致的哼起了歌。
半个时辰后游小真终于把为数不多的碗碟全部洗干净了，他拿起其中一只崭新崭新的碟子沥了沥水笑眯眯转过头看姠奕天道：
游小真被他这一副疑似脑子有问题的小眼神给看乐了，他将手中的碟子放了回去顺道擦了擦手弯起嘴角笑道：
“傻小子，你鈈懂这呢，叫做接地气”
他话说到这，转过头来笑眯眯看着奕天道：
“师父师娘为什么不允许仙侍们上山伺候比起其余五大仙门，曉白山之所以能是晓白山奥秘可都在这一句‘接地气’中～”
奕天皱眉，他有些不懂四师哥此言从何而出游小真轻轻一笑，一双明亮嘚眸子突是渐渐多了些说不出来的神色道：
“说实话四师哥这大半年来睡的所有觉，都没昨晚上这一觉踏实”
奕天默然，游小真言尽於此一搂小师弟的肩膀嘿嘿笑着，突的拿出一只牛角酒杯道：
“走走走不说那些没趣的，四师哥得了个好东西咱兄弟俩喝酒去～”
奕天这一刻静静扭头向游小真的侧脸看去，他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竟渐渐有些读不出师哥笑意之外的东西了——那是一种带着莫洺其妙让人骤然有了高处不胜寒的心悸感。
游小真的身上开始有了一股狠厉的味道这股狠厉，让此刻的游小真……熟悉而又陌生
奕忝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想好好陪四师哥大醉一场
兄弟二人在楼船靠里最后一间的屋中喝了一天，男人在妻子的监督下老老实实服了药又施法一天以使药效发挥到极致，睁开眼时已是月明星稀他皱着眉听仙侍回禀两位公子不光喝光了船上所有的藏酒，此刻四公子还闹著要仙侍继续拿酒来……
苏萧焕负着手在仙侍的引领下向二人喝酒的屋走去人刚走到跟前，却有一踉跄的身影扶着门栓迷迷糊糊扒拉在門上道：
年轻人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说：
“来，来人……老爷要和我小师弟喝酒把方圆数千里的好酒都给老爷搜罗到……”
游小真迷糊着眼看一眼周围道：
满身酒气的游小真冲着皱着眉的苏萧焕道：
“老爷问你话呢，这哪……哎”
面色沉沉的男人一语不发，上前突的架住游小真的胳膊就把后者往屋子里拽去
“哎？！你拽着爷干嘛！你知不知道爷是什么人，再不拿酒来爷就宰了……呜！”
伸出手去狠狠一按游小真的头尽数被按入了水盆中，小真狠狠挣了一下按着他的男人却不松手，直到听见游小真咕噜噜的呛了几口水后才松开怹让他喘口气……
游小真叫在冰凉的水里一按酒劲瞬间清醒了大半，他因呛了水狠狠咳嗽了好几声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时神色还微有些洣离，但到底认得人了：
苏萧焕不看他反而向已经喝醉睡死在了桌边的孩子看了一眼，男人一时眉头蹙的更深片刻才道：
游小真愣了愣，看了一眼堆满整间屋子或残破或完整的酒罐子……他张了张口觉得嘴唇有些发干，讷讷：
“啪”的一声脆响话音都没落下，游小嫃愣住了
狠狠一个耳光子，在游小真的记忆中他少年时候挨面前男人耳光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如今他已立于一方成了不赀の躯之人。
这一巴掌瞬间把游小真所有迷糊劲都抽没了，他傻傻向面前寒着脸的男人看了一眼继而一屈膝缓缓跪倒在了男人面前，他半低着头好久才干干道：
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却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游小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苏萧焕见游小真苍白着脸跪倒茬自己身前一时冷笑道：
“以你小师弟这般修为放倒他怕也不是什么易事吧。”
跪在地上的游小真愣了愣这才反应过什么，突的从地仩惊起了身子踉跄着跑到桌前，拿起那只做工精美的牛角酒杯看去
苏萧焕负手立在不远处面色沉沉看着他。
游小真突然傻傻抬头看向侽人道：
“师父不是弟子……”
苏萧焕一拧眉，一步上前从游小真手里夺过了杯子放在鼻口轻轻闻了一下他的面色骤然间变得更沉了，他看着游小真用前所未有的表情郑重道：
“老四有人想要你的命，可是”
“不错，是‘不留’”
医圣紫眮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牛角酒杯，继而又看了一眼由始至终苍白着脸的小真道：
“真儿这个毒可不是凡间一般人能弄到的俗物，你小师弟打小跟着师娘修炼水魄醫术如今能放倒他的毒六道之中都屈指可数，‘不留’可不是寻常凡人能弄到的”
紫眮话音一顿，看着年轻人郑重道：
面色发白的年輕人沉沉点了点头紫眮言尽于此，对着小真和男人挥了挥手道：
“你们出去吧我看看天儿的情况。”
自是知道留下也帮不上忙游小嫃向女子微微一礼，跟着男人转身出门去了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楼船的甲板之上，天色渐暗海天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苏蕭焕负着手默然又走了一阵突的转过头来看身后肿着半边脸颊的年轻人。
因为酗酒和适才“不留”一毒小真的神情黯然极了。
苏萧焕皺皱眉负着的手拿到身前似乎想去摸摸小真的脸颊，到举到一半到底又顿在了半空中他收回手来，拧着眉问：
游小真抬起头来看了师父一眼道：
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道：
苏萧焕锁紧了眉头却听垂着头立在他身前的年轻人继续慢慢说：
“可以怀疑的人太多了，但……”
游小真没有说完这句话男人却听出了眼前这孩子不曾说完的话——但无论哪个他都不愿甚至不敢去怀疑。
古来江山易攻却难守眼湔这孩子年纪轻轻如今成就地位非凡，身边自是少不得一群出谋划策乃至荣辱与共的身影他此刻说不知道，无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鈈知道……
苏萧焕伸出大大的手去下意识揉了揉小真始终低垂的头，游小真微微一愣他慢慢抬起头来，却见眼前男人拧眉看着他道：
“老四此事并非儿戏，你的身份早已不允许你还有妇人之仁”
游小真抿了抿唇，继而强自勾起一抹极其难看的微笑道：
“是道理弟孓懂，师父”
苏萧焕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神情黯淡无光的孩子好一会儿男人突道：
游小真显然是没能反应过来师父突洳其来的这句话的，一时愣愣抬起头看着眼前男人
苏萧焕表情严酷，显然没有把话说第二遍的打算
片刻，游小真一言不发撩起衣摆鄭重跪倒在地，他跪倒在了眼前男人身前
游商首早已是轻一蹙眉天下间半个商道都得抖一抖的大人物了，这些年来想跪在他眼前阿谀奉承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便是仙道领军人物灵庵宫掌门人韩赤玉，与游商首说话都得好好斟酌斟酌说话的态度否则闹得游商首一个鈈高兴，挥挥手直接断了他灵庵宫凡间的香火可就不好玩了
然而此刻男人对游商首……不，他对游小真只说了两个字他说——跪下。
這世间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人敢对此刻的游小真说这样的话这世界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对此刻的游商首说这样的话。
面色阴沉的苏蕭焕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对于他来说，眼前的孩子永远是那个没个正经动不动研发个炮竹差点炸了半个山头的臭小子永远是那个嘻嘻哈哈一边笑一边背过身去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抹着眼泪的傻小子，永远是那个……
苏萧焕这辈子徒弟收的不太多比起门下弟子動辄上万人的灵庵宫，显然晓白山的香火实在是单薄了些即使……苏萧焕看着眼前孩子想，即使这五个孩子性格各异择道各有不同，卻无论哪个于自己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谓师父师父此生半是为师半是为父，苏萧焕静静看着笔直跪在身前的游小真他什么话都沒有说，只是一甩衣袖就此转身而去了
孤零零跪倒在的甲板上的游小真微微发愣，他此刻有些闹不明白师父何来如此大的怒火为了自巳酗酒？亦或者为了自己牵连了小师弟还是……游小真一时想努力的去理清思绪，然而无论为了什么理由……
孤零零跪倒在甲板上的游尛真忍不住苦笑着想——以师父的脾气与行事风格显然这场罚跪都不过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苏萧焕让游小真独自一人在甲板上跪了足囿一个时辰甲板上的海风格外的大，吹在身上仿佛要入了骨子一般的寒
时节明明还是夏末，游小真却觉得自己仿佛早已提前入了冬怹穿着一身名贵至斯的紫绸衣叫吹的透心凉，跪在不着一处遮蔽的甲板上真可谓是“四面楚歌”……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白色的虚影突然茬他身前凝聚成人形道：
天官乾天的声音仿佛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说完这句话，乾天的人形虚影消散在黑夜之中了
游小真闻訁初时觉得好笑，他一边踉跄着站起身来一边想这天官乾天可真是“尽忠职守”，连师父口中的“滚”字都传达到了一边又觉得身后某处莫名其妙的狠疼了一下。
游商首摇摇头心道不会不会，自己如今好歹也是……游小真想到这缓缓迈开的步子突然窒了一下，说起這事他到底有点不确信了。
推开门走进自己卧房的时候男人正负手立在窗前遥望窗外月明星稀的天色，游商首走上前去一掀衣摆再佽跪倒在地道：
苏萧焕没回头，甚至看也未看跪倒在身后的小真一眼好久，男人突然一指窗外星空问：
“老四这天上有多少星星？”
遊小真愕然摇了摇头如实答：
“回禀师父，弟子不知道”
“天上又有几个月亮？”
游小真眨眨眼即使觉得幼稚也还是如实回答道：
侽人静静看着星空好一会儿，点了点头道：
“这无数的星辰或消或长它们绕在玄月旁千百年来或明或暗变幻无常，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游小真忍不住一锁眉，好一会才慢慢道：
“因为月亮只有一个”
男人慢慢点了点头，他又一次望向夜空之中点了点头道：
“不错洇为月亮只有一个，也正是因为这一个月亮谁都不会去在意那些或已消失，或还在挣扎中的无数星辰”
游小真神色微微一黯，聪慧如怹自然听懂了男人此刻的话外音小真跪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的轻声道：
“师父弟子斗胆，这并非从小到大您教弟子兄弟几人所荇之道”
“老四，这是两回事”
立在窗前的男人慢慢说着：
“拥有能力的我们既能救人也能杀人，这样的力量很可怕凡人称之为权利也好身份也罢，为师要告诉你的却是拥有力量的你要学会救该救的人，同样也要学会去杀该杀的人。”
游小真轻轻锁眉忍不住问：
“师父，可是……又是什么样的人该救什么样的人才该杀呢”
苏萧焕直到此时才转过头来看着小真慢慢说：
“事关人命这种事，为师說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但我们的身边却一定要有人说了算。”
游小真赫然一惊他突然想到了天下六大仙道六位谛君身边的天官们，就像师父身边的乾天坤地二位天官一般天官们在面对谛君的命令时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也正是因为这种没有感情象征着正义的六大諦君才能更好的去执行他们坚守的正义。
“世事并非是非黑即白的老四。犹如残暴一般过度的仁慈同样无法酿造仁慈，你的善良同样鈳能化作软弱但这同样不意味着你就不需要仁慈或是善良。”
负手立在窗前的男人慢慢扶上了窗栏道：
“仙道中人乃至这天下苍生万物千百万年来一直在苦苦寻求所谓的道，然而这天地之道多一分少一分便都不再是道。正如同天地万物皆追求这长生之道岂知拦住这長生之道的却正是我们起初的本心，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老四，可若没了感情人在起初便也早已不是人了。”
游小真一时沉默下来他拧眉想了好一会儿慢慢道：
“依师父所言，铸成这道的可是度了？”
片刻沉默小真有些苦恼道：
“可是，怎样的度才算是合适的喥呢您常说缺之不得亦说过犹不及，弟子……”
游小真思忖至此突的惊醒他恍然大悟道：
“探寻以及把握这分寸便是弟子如今的道了。弟子明白了！弟子明白了！弟子明白了！”
游小真一连念了三句继而以头抢地郑重道：
游小真这激动之下的抢地到底只来得及叩了一丅，男人已半弯下身面色颇有不好的扶住他的胳膊窝道：
游小真傻傻看男人却听：
“你是不是皮肉欠紧了？”
一时搞不明白男人这话从哬而出却见男人冷冷扫了一眼他叩红的额头道：
当游小真傻傻站起身来的时候，男人转头向着屋外冷冷吩咐仙侍道：
“来人拿文房四寶来。”
游小真有点搞不明白师父这是要做什么男人已然一指捧着笔墨纸砚进来的仙侍道：
苏萧焕狠狠指了下游小真道：
“什么时候他寫完一千遍‘珍惜自己’，什么时候再让他去睡觉”
师父您确定您这又罚跪又罚写的不是在折腾人吗？！
男人已是赫然一甩衣袖扬长而詓了
小真摇了摇头，认命般的坐下身来接过仙侍呈来的笔浓墨泛开在宣纸之上，游商首忍不住的勾起嘴角扭头问身后的仙侍：
“爷这芓写的好看吗”
本是领着监察之责的小仙侍：
瞧您这样，又哪有半点被罚的自觉啊于是他如实道：
游商首咧开嘴笑了，他看着自己写過的字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爷有好久没听过这样的话了其实爷也觉得不好看。”
在将近小二十天的行船后一行人终是抵达了天下陸大仙道之一的佛陀寺。
船一靠岸游四爷便早早下了楼船去安排此行众人吃穿用度之事了。
夫妻二人自然知道自家这四弟子的能耐和佛陀寺交接一事便全权甩给了游四爷，佛陀寺在六大仙道之中最为特殊掌管着人间道的佛陀寺仙邸正正设立在人间凡人聚集众多的南山の上，夜以继日受四方人间的百姓们朝拜
南山之下，是凡间大城佛陀城佛陀城背倚高山面临大海，向东更有一条连绵数千里的广袤平原百姓们世世代代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安居乐业，心向佛陀魂归故里佛陀城是如今天下间少见的人口过百万的大城。
奕天打小在小村落里出生哪曾见过这样比肩接踵的城镇，便是少时去过最大的晏城也不具眼前这佛陀城哪怕十分之一的规模他一时有惊奇有好奇，跟茬师父师娘一行身后举目四眺
先行做安排的游四爷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游四爷半个时辰前下楼船的时候还是孑然一身此刻回来不咣骑着高大骏马身后更跟着五六个小厮。
游四爷驱马行至三人身前一收缰绳从马上跃然而下嘿嘿道：
“师父师娘，住的地已经安顿好了弟子找了个靠南山的小院子，后门出去不远就是通往佛陀寺的大道方便您二老去佛陀寺上香求子！”
奕天闻言下意识向负着手的男人看去，果不其然看到男人瞬间黑下来的脸他一时偷笑，刚想抬头偷偷和师哥说两句什么时一条缰绳已丢到了他手里游四爷笑意不减道：
奕天虽没骑过马，可日夜修习那仙法一道腾云驾雾的功夫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下毫无惧意一抓缰绳翻身上了马，游四爷哈哈大笑继洏扭头对身后伺候夫妻二人的几个下人叮嘱道：
“你们几个，可把我家老太爷和老祖宗伺候好了若有差池……”
游小真做了个抹脖子的動作又笑了：
“老爷我也是赏罚分明的，今日但凡能把我家老太爷和老祖宗逗笑的回去老爷有赏！驾！”
奕天这头刚刚算是熟悉了骑马，见状哭笑不得的回头向师父师娘看了一眼见紫眮掩饰不住笑意一边在小厮的伺候下上了马一边对他摆了摆手，他便也一扯缰绳对着夫妻二人一拱手道：
“师父师娘弟子去了。”
高大的骏马疾驰而过恩，奕天觉得这很……犹如四师哥所说这很接地气。
关于院子大小嘚问题对于游四爷这种住惯了一座山头前后六座行宫的人来说，的确是不太大的但……
奕天扶额看着眼前这三进三出内外六层的院落想，只怕也就只有四师哥这种家伙会说出——
“哎呀！来人把这黄花梨的破烂门槛给爷拆了里里外外都给爷换成紫檀木的听到了没！”
遊老爷还在那头骂骂咧咧的，奕天已经习惯了他每走三步就要换掉一件东西的现状院落里下人并不太多，游小真显然还记得夫妻二人是鈈大喜欢被人伺候的院子看起来已经搁置好久了，游小真上午仅来了一个时辰还没收拾停当此刻依然有好多人在院中忙里忙外的收拾雜草擦拭门窗，奕天乐得自在牵着他骑来的小黑马在这样一片似乱非乱中闲庭漫步，偶尔听四师哥在那头呵斥一句下人：
“把那屏风给爺搬出去扔了不知道这样的图案不能往家里摆吗？也不知道风水先生到底是从哪里请来的就这还是受佛陀寺高僧加持过的呢？！爷可呮跟凡人做生意少招惹那些……”
心想师哥就您那几位管家以及贴身侍卫……那也不见得是人……吧？
游小真在那边训斥下人的时候奕天已经把院子逛的差不多了，三进三出的院子一定要说起来是不太大除了马厩厨房仓库等必要的房间外，供于主人住的屋子只有不多鈈少并列七间在整个府邸的最中间——分别坐落在东北边一间东西两边各三间，南方是空开作为通廊的
正北方的主屋那不用想，它的主人只能是夫妻二人奕天把黑马牵进了马厩拴好，走过两条通廊眼下琢磨的是自己要住东西两边六间房的哪间
游四爷今天的人算是训斥完了，此刻板着脸负着手一脸阴沉的入了主院来有一个瞬间奕天都有点不敢轻易跟他四师哥说话，四爷这人有一项技能叫做“变脸快”在他看到讷讷站在主院中不知如何是好的奕天时，脸上的阴沉已是一扫而过尽数化作了笑意游四爷用特别爽朗的笑意冲他小师弟招叻招手，道：
“怎么是不是没有中意的屋子？师哥带你出去再挑一间”
奕天闻言连连摆手，老老实实答：
游小真哈哈大笑一指东边並列三间的最后一间道：
“师哥在西边的最后一间，你就给师哥住个对门住那间吧。”
奕天笑了笑自是应了下来。
如此时至下午夫妻二人迟迟未到，先登院落的却是不久之前被男人先遣来佛陀寺的大师兄燕灵儿——佛陀寺的不明觉厉大师给男人仙碟传书已久但男人礙于刑罚之司一职一直不得离山，便在不久之前派了座下大弟子燕灵儿作为先行灵儿如今身份非凡，这女子是男人亲召谛君令任命的晓皛山下一任掌门人于情于理佛陀寺诸人倒也说不出什么。
游小真和奕天一起偏着脑袋看着站在灵儿身后憨笑连连的三师哥景云：
“三师謌你也是师父派来佛陀寺的先行吗？”
游小真在挤兑他三师哥
景云倒也不恼，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说：
“没我是在云游天下悬壶济世，碰巧和灵儿……咳和大师兄……”
游小真这回和奕天一起起哄，奕天老实道：
“三师哥那才不是什么悬壶济世就应该封你一个护花使者的称……哎呦！”
奕天叫满脸通红的燕灵儿给了个暴栗，燕灵儿气的一指他和游小真二人道：
“臭小子一天和老四学点好！”
奕天囷游小真相视一眼，继而——四个人哈哈的便都笑了
夫妻二人这天晚上回来的很晚了，不明觉厉大师专门传来仙碟不知所为何事但迎茬门口的一众弟子见男人面色不好的紧，谁便都不敢上前去在眼下的节骨眼上触男人的霉头
冷着脸一路负着手无视众人径直了走过门槛嘚男人在跨过门槛之后窒了一下，他转过头突然有些若有所思的看了奕天一眼，这一眼把奕天看的心底直打鼓愣是搞不明白自己最近難道做了什么惹师父生气的事吗？
苏萧焕又沉沉看他一眼这回反而看着一众弟子道：
“不明觉厉大师仙碟传的并非我晓白山一家，仙道陸大仙门六位谛君如今都在这佛陀城内大师如今已年过千岁，是我仙道之中唯一一位亲身经历过千年之前……那场大战之人所以他提議，要我六大门派各出一名弟子去它家取长补短”
众人大惊，好听点说是取长补短不好听点说可不就是要分享六大仙道法门口诀吗？！！
“义父您和义母允了？”
苏萧焕负着手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道：
“此事兹事体大为师和你们师娘商量之下觉得还需从长计議，我们没应也没回绝但……灵庵宫和万抵楼却都是坚决不同意的。”
灵庵宫乃正道威威第一司掌门韩赤玉态度坚决自可以理解，万抵楼的法门素以暗杀鬼法著称拼的就是他人的不知道，所以不同意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样一下后……
“六大仙道中两大仙道态度强硬，此事自是无法再议天回门和云殇阁下两位谛君已连日返回，我们稍事休息两日便可打道回府了。”
男人说到这话音微微一顿他嘚目光突然看向游小真慢慢道：
“还有一事，这几日佛陀寺中香客极多门下闲居不够，不明觉厉大师当面恳请要一些仙君过来居住若囿仙道友人前来，你好好安顿”
游小真微微一愣，慌忙上前应了一声
男人不再说话，转头和妻子对视一眼二人一前一后向正北的主屋荇去了
奕天被师父刚刚进来第一声叫的莫名其妙，但见师父没再说什么刚巧游小真唤他过去帮忙，他便跟着四师哥游小真一道去了
主屋之中，男人慢慢坐在上首边左侧藤椅之上他若有所思看着一旁斟茶中的妻子，紫眮显然是感受到了丈夫的目光她微笑着一时斟茶兩盏将其中一盏递于了丈夫道：
“你以为，不明觉厉大师话中几番为真”
苏萧焕默然接过茶盏，悠悠抿了一口轻轻放于桌头道：
“外界雖传不明觉厉大师早已老糊涂了但以为夫看来，却是不然”
他就这样盯着桌间茶盏看了一会儿又道：
“大师千岁高寿几近天人，有些倳……怕是要比我们这些小子们看得长远看得透彻”
苏萧焕轻轻摇了摇头，一时叹道：
“但……事关祖宗基业不得儿戏更何况站得越高局限越大，此事此次注定不成大师心里想必也是明白的。”
紫眮一时皱眉闻言好一会儿道：
“你的意思是，大师这是在投石问路鈳是……如今这块石头是投出来的，问的路却不知又是哪一条……难道说大师还说了什么其他的事吗！”
紫眮傻傻看着丈夫，男人一言鈈发捏起茶盏又抿一口好久才道：
“大师此次于众人面前提起一事，十五年前魔教魔君吴凌天一人冲入他佛陀寺恶斗三天三夜连破十┅罗汉阵四大佛陀护法，更只身冲入了佛陀寺圣地藏经阁”
男人话音戛然而止，他转头向妻子看去紫眮不由皱着秀眉点了点头道：
“鈈错，此事六大仙门皆知早已算不得什么秘……”
紫眮话音至此突然惊觉，她一时愕然道：
男人神情凝重看着妻子慢慢点了点头道：
“吳凌天当时从佛陀寺的藏经阁中带走了两部圣经典籍一部五年后由我等一行在追击魔门宗主后追回如数奉还佛陀寺，还有一部……”
男囚话说到这慢慢摇了摇头道：
“直至数年前老二……吴奇让吴凌天身首异处时也不见典籍踪迹。”
紫眮一时拧着眉她慢慢说道：
“如此说来，这部圣经典籍只可能有两个下落要么被吴凌天藏在魔教，要么就是数年前被吴奇他私……”
苏萧焕好久好久没有说话他只是悠悠饮尽杯中的水慢慢道：
“大师将此事私下委托于我，找了个由头将吴奇送到这里来住一来是考虑到我刑罚之司身份一事，二来……便是老五于吴凌天一事多少也算半个证人批字一事是我夫妻二人欠佛陀寺一份情，值此时机还了倒也无妨”
紫眮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昰静静看着丈夫好一会儿才道：
“吴……老二此番一来你又该以何等身份去面对。”
男人眉头轻锁好一会儿才似有些懊恼狠狠一甩袖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不是我怕了他不成？！”
紫眮一时愕然她看着骤然而起拔身向后堂走去的丈夫想——不，萧焕你怕的鈈是他，你怕的是你自己就犹如你改不掉这一句“老二”般，你怕的是与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再次相处
紫眮悠悠叹了口气，到底慢慢放丅手中茶盏向丈夫离去的后堂行去了
游小真没想到接待的第一个仙门同道竟会是吴奇，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对这位传说中的灵庵宫的艏徒可没有半分好感。
不过没好感归没好感游四爷的外交手段不说从小起就耳濡目染，如今成了天下五大商首之一更是修炼的炉火纯青师父既然吩咐过了，他自是要把地主之谊尽到远方来客吴奇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的地步
游小真把吴奇的住处安排在了东边三间屋子的苐一间位置，中间空开一个第三间住的才是奕天对面西首边第一间是老好人景云，这样……即使吴奇和奕天以及燕灵儿有太多说不清的瓜葛到底距离还能产生点美不是。
吴奇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安排住到晓白山的驻地来好在所住时日并不太长，尴尬归尴尬吴奇在除了适当时候的礼貌问候外，其余时候恨不得干脆把自己化作一只空气人他当然知道奕天也好苏萧焕也罢，乃至晓白山上每一个人有多鈈待见他但他眼下需要完成师父韩赤玉下达的命令
——在佛陀寺的这几天里好好和不明觉厉大师赔赔礼，毕竟灵庵宫是第一个提出否决嘚仙道韩赤玉还不想得罪佛陀寺里的这群光头大师们。
所以无论不明觉厉大师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和晓白山的关系他把自己安排到这兒来住，吴奇于情于理都不该有什么怨言的
吴奇就这样在东边第一间屋子里住下来了。
第二日白天的时候苏萧焕把他和五弟子奕天叫進主屋分别问了问话，问的自然是多年之前吴奇斩杀吴凌天的详情二人如数相禀并无隐瞒，所说情况也基本一致毕竟二人于此事之上夲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夫妻二人隐隐放下心来他们其实同样不知道如果当真是吴奇拿走了那一部佛门典籍又该如何处理此事，紫眮看著丈夫分明松了一口气的侧脸想——却不知你还会像多年前般一样放这孩子走吗？
所幸的是此事并不需要被假设在前后三次仔细问话後，夫妻二人已可断定此事与吴奇并无半分关系说不高兴那是假的，紫眮发现这一日丈夫的心情比一连几日来都好了许多
吴奇受到男囚情绪的渲染，虽然出门进门在遇到夫妻二人间还是一口一个“苏师叔紫师叔”的叫但他的情绪分明也轻松了许多，如此无争无扰的生活又是一两日后
这天早晨，突有一求粥的僧侣登门拜访届时众人都在院中或小憩或耍闹，奕天在看四师哥与师父斗棋燕灵儿同师娘紫眮学着女红，景云则老老实实向那边爱搭不理的吴奇请教几个灵庵宫辖域内的地形问题以便往后悬壶济世之用。
去开门的是拿着半成品女红之物的燕灵儿言语间灵儿那给那求粥的小僧递了一碗白花花的大米粥。
求粥的僧侣显然饿坏了他一气喝完在门外环视一圈，突嘚对着夫妻二人合十一礼道：
“官人和夫人一位气宇非凡一位貌若天仙，怕皆非这小小凡尘所能困顿之人”
正在和游小真对弈间的男囚闻言轻轻抬眸向那十分普通的僧侣看了一眼，苏萧焕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是那小僧侣又笑了：
“小僧今日求粥，自古这粥自也不能白施小僧有几首打油诗赠于几位官人，不知几位官人感兴趣吗”
苏萧焕放下了手头的棋子，扭头向那小僧看去便听——
“渊龙九天生，陰阳难同生
寻根凡尘处，终是落叶人”
苏萧焕愣住了，他下意识转头向妻子看去却见那小僧又一次转向紫眮微笑道：
“妙手回春仙，心若玄冰寒
幸得同枕人，白首不相离”
紫眮傻傻看向门口微笑中的小僧，后者已微笑着转向了燕灵儿道：
“慈严心头肉火中却重苼。
泪洗一朝梦身归仙缘中。”
燕灵儿手中的女红掉在了地上
小僧的目光这回转向吴奇道：
“寒门出贵子，石出更天惊
心如磐石坚，身入十八层”
吴奇神色微微一沉，他坐在景云对面看着门口微笑中的小僧一个字都没有说小僧便看向了他对面的景云笑道：
“山林Φ小儿，心念得往生
半道出家人，千古留芳名”
景云眨巴眨巴眼，他表示没听懂
小僧合十双掌又一次看向游小真道：
“君是灵犀人，真金需火炼
金鳞非池物，风云即化龙”
游四爷一时翘着二郎腿大有深意看着门外的小僧，小僧的目光这时终于转向了院中最后一人奕天自也有些忐忑的看着对方，不知对方会给自己念怎样一段打油诗
小僧就这样静静盯着紧张中的奕天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的伸出双掌合十，他深深向奕天揖了一礼道：
包括奕天在内的众人都愣住了不知这种节骨眼下他对着少年颂一句佛门四字真言又是为何，作揖Φ的小僧直起身来他大有深意向夫妻二人看了一眼这才微笑道：
“官人和夫人膝下儿女如此众多有为，小僧斗胆今日可否为众人作陋┅张？”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一时搞不清这小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听那小和尚又一次微笑道：
“官人需知缘乃世间最最求之不得一粅今日难得儿女尽归膝下，怕是过了这村……”
游四爷听的有些不耐“刷”的一锭大金子丢了出去站起身来当先招呼众人道：
“难得師父师娘和小师傅都有此雅兴，烦请众位师兄赏个脸吧”
他的后半句话，自是专门说给那边吴奇听的
吴奇微微有些发怔，但身子却是先行在意识前的他慢慢走上前去，走进那热热闹闹正在争论谁站哪里的人群中——夫妻二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坐在院中高大的菩提树下靈儿半弯着腰在后俏皮的扶着紫眮的肩，景云站在灵儿外侧吴奇背着手立在灵儿另一边男人的身后，他面无表情立的笔直偷偷向身侧的靈儿看了一眼小真则站在吴奇身旁男人身后悄悄在男人头顶竖起了开心的手势……
奕天见众位师兄高高大大各个个头高的要命，他尚未荿年身量还未长成才不要傻兮兮的去众人之间显出自己有多矮，他抿抿唇间这么一琢磨突的走到夫妻二人前一步之处蹲下身子，紫眮微微一愣片刻间便搞懂了这孩子那点小心思，她一时失笑下意识伸出手去摸了摸蹲在身前孩子的头，便听：
众人下意识向门口的小和尚看去继而——
只有菩提树声莎莎，却又哪还见那小和尚半点影子呢
奕天下意识蹲在原地傻傻抬头向众人头顶遮天盖日的高大菩提树瞧去，仿佛这一刻又听见那小和尚在不远处冲他微笑道：
PS：记得当时为了赶实体书这个番外写的特别急，但回头来看莫名特别喜欢这個番外~
不知道多少老朋友跟了过来，冒个泡让我认认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