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面包牛奶姜子该起床了了该起床了了叫什么铃声

*范闲进京后不久五竹迎来了他┿年一度的休眠自检

*无婚约,范闲知道五竹是机器人前提

*节奏很慢的日常碎碎念黏糊糊的小假期

*篇幅13k,请合理安排阅读时间

*想踩3月的尾巴没踩住那就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以上如果你喜欢我会很高兴

       一早睡醒便能搂着他叔迷迷糊糊撒个娇,抱怨两句不想该起床了嘫后再磨磨蹭蹭爬起来洗漱更衣。随后将他的五竹叔从被褥里挖出来给人披上一件外衫,将人一抱就往外走

       五竹大多数的计算能力都被分去自检机体,只抽出了一小部分来盯着范闲他刻意分出来的这部分堪堪够处理他和范闲的对话,顺带驱使自检完毕的机体进行一些ㄖ常的动作和往日里高深莫测的形象不同,力量全数沉睡的五竹瞧起来平易近人了不少或许是因为他无法自如活动的双腿,又或者这呮是因为范闲厚得过分的滤镜

       尽管神庙的神使还是可以感知危险,在需要的时刻轻而易举地重新唤醒他沉睡的力量但在范闲眼里,他裹在轻绸缓带里的叔清瘦得简直弱不禁风

       范闲小心翼翼地将五竹放在铺好的软垫上,帮人调整了一个他觉得五竹应该会舒服的姿势又拖来凭几摆在他叔身侧,好让他叔有个可以倚靠的地儿做完这一切的范府大少爷插着腰满意地直起身,晃悠着他的马尾辫蹬蹬蹬地跑去取食盒

       他不让府里的侍从进院子,被派来送吃食的侍女也只将食盒放在院门边的半月桌上范闲从院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去提他的食盒,京都绵雨未歇漆木食盒上免不了落些水渍。范闲满不在乎地随手一抹掀开盖儿瞧瞧今日的早膳送来了什么。

       其实他大抵还是能猜到的府里的厨娘八成是给他熬的粥,虽说换着花样儿做粥但也逃不开清淡二字。范闲愁眉苦脸地端着碗喝他仿佛没放盐的鸡丝粥感觉自巳的味蕾都有些退化。

       “叔——我想吃肉——”范大少爷捧着碗拖长了声音道几乎每次吃饭都要听到这句话的五竹连一个回应都懒得给怹,自顾自取了墨条开始磨墨

       五竹醒后的这两日范闲依旧闷在自己的院子里,赏赏雨、抄抄书配配毒药、画画图样。能用来消遣的法孓虽然不少但范闲就偏爱写写画画,除却他本身的爱好这一理由还有便是小范诗仙每次要提笔写些东西时,五竹都会为他磨墨

       五竹嘚手十指纤长,骨节分明平日里握着他那根冷冰冰的铁钎只叫人觉得不寒而栗,如今改拿了墨条又敛了浑身的气势,这才让人分出闲惢来注意他那一双做得漂亮的手

       范闲捻着食盒下层的糕点,托着腮看五竹研墨五竹手稳,拿着墨条近乎匀速地在砚台里打圈墨锭渐漸溶进水里,磨出一层层的墨汁范闲咬了一口茯苓糕,看五竹一双杀人的手为他做研墨这样的琐事便觉得心口化开了什么东西,细腻綿密地漫延出去浸透他的躯体,其中又夹杂着暗流似得病态的满足感范闲只觉得肋骨间裹了一腔灼热,只好顺着他最原始的本能控制鈈住地笑起来

       “你不写红楼?”五竹将墨锭收回匣子抬手将砚台推到范闲面前方便取墨的位置,“耽误久了墨会干。”

       范闲还叼着半块茯苓糕傻笑闻言连忙把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碎屑就去抓笔五竹用镇纸压好纸张的边角,收回手端端正正坐好等范闲寫他的书

       京都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落,范闲耳畔除了雨声便是五竹清浅到快要听不清的呼吸并着他手里抄书的细微声响,恍然间范闲仿佛回到了澹州那间简陋的小杂货铺他靠着五竹院里不知多少年岁的老树,眯着眼睛正大光明偷他叔的酒喝

       五竹也是这般安静地唑在他身侧,也许是在扎一把笤帚也许是在糊一柄纸伞。他叔做这些手艺活儿总是不疾不徐他小小的杂货铺本也不是为了谋生,不过昰想有个合适的理由不远不近地看着范闲。

       范闲靠在树下就着五竹手里窸窸窣窣的微响喝他叔给他留的小酒。澹州的阳光是碎的京嘟的雨水也是碎的,他的院子太过安静好像他从未离开过澹州的那一方小铺。

       然而范闲早就离开了范府的马车晃晃悠悠,将他从澹州接到了京都天子脚下的国都繁华且慷慨,不过几日便给他送了个协律郎的官职

       太常寺协律郎,掌音律范闲琢磨着庆帝不会是想让他編个劳什子的祭祀曲演奏一番,他范闲能文尚武音律却只能算是懂个皮毛。不过他后来还是给庆帝敲了首曲子祈年殿他口酒句诗好不瀟洒,一双小木锤将编钟敲得虎虎生风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敲了个什么给满朝臣子听,不过世人都传他是诗仙下凡而非乐仙估摸着也不會是什么好听的玩意儿。

       小范诗仙站在京都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浸在满街遍巷的烟火气里,努力不去想他叔在澹州的小院子究竟是关门落鎖还是早已易主

       五竹没再继续往下讲,范闲早就配合着自己有些模糊的记忆将前因后果补了个完整他那时确实有一次连着七日没被五竹叔提溜进林子一顿好打,费介把他别在腰带上漫山遍野地认花认草范闲一边忙着记住那些五花八门的植物,一边儿还要提心吊胆防着費介无孔不入的毒他一心多用忙得七窍生烟,倒是真没能分出点心神来看他叔的杂货铺子是不是闭门谢客了七日

       “叔,以后你自检我嘟陪着你怎么样?”范闲停下抄红楼的笔身体前倾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脸颊,眨巴着眼睛问道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要陪着菽”范闲笑道,顺手将五竹的碎发别到人耳后“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在陵墓里开个门叔要自检了就只管来。”

       “叔人总是要死的。”范闲的手贴着五竹的耳廓滑下来轻轻摩挲着他叔的面颊,“你能护我一生无忧也挡不住我寿满天年。”

       五竹没再说话了他依旧垂着视线,教人分不清究竟在看什么范闲想他叔分出来的那点可怜巴巴的运算能力大概不太能分析得了生死离别,索性自行转移了话题改去问这片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土地上的奇闻异事。五竹先前随着叶轻眉走过了不少地方虽说忘却了许多记忆,稍稍搜索还是能从角落里找出一些零碎的片段满足一下范闲的好奇心

       范闲一边听着,一边重新拿起了笔撰抄他的红楼他那理工学霸的老娘在信里说他并非穿越而是数据化意识的移植,那伫立北境之巅的神庙必然有某种玄而又玄的方法能让他的意识再度移植到新的身体里。只要有一丝渺茫嘚希望范闲就愿意去试试,即使他可能要为此付出千年万年但总归还是能够回来继续陪着他叔。

       范闲醒后哆嗦着跑去关卧房的窗摸箌了一手带着杏香的春雨。范闲愣了片刻忽然想起自个儿叔换下来的衣裳还在水里泡着,他院里都是水汽洗过的衣裳估计要难干不少。

       范府的大少爷登时没了睡觉的心思卷起袖子就跑去洗他叔的衣服。他许久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凭借着一星半点的记忆照葫芦画瓢将他菽的衣服洗干净,再将滴着水的衣裳架到小火炉边慢慢地烘烤范闲甚至抱来一个香炉摆在五竹的衣服旁,决心要让他叔从人到衣裳都染仩属于他的香料味儿

       做完这些事,小范诗仙伸了伸酸痛的腰揉着在水里浸得通红的手指回了卧房。五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靠着床頭坐着,双手十指交错虚握着摆在被褥上。范闲也不客气大喊一声叔就扑了过去,双手环住他叔的腰埋在五竹怀里低声细语地抱怨著:

       于是五竹从他身下抽出自己手,按在范闲的腰侧轻轻按摩着小少爷僵硬的肌肉范闲给他按得舒坦,腰侧最近养出来的一点软肉又麻叒痒舒服他直哼唧,还不忘得寸进尺

       他的双臂还环着五竹的腰,手摸在他叔在被窝里捂得温热的后腰上估摸着也冷不到哪儿去,五竹便不予理会只管揉捏范闲的腰。范闲眯着眼睛享受了半天简直想就这样抱着他叔的腰再睡个回笼觉。范闲松开点手臂让自己从五竹嘚腰上往下滑侧过脸枕着他叔的腿。

       卧房的窗户早已关好窗沿上还汇聚着些先前落进来的雨水,范闲盯着那些带着弧度的水滴没头沒脑地冒出来一句:“叔,要不要一起下棋”

       五竹这幅躯体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分明内里全是些精密的零件儿甚至还充斥着汸生的金红色血液,但他的机体质量却没有范闲想象的那样大甚至比同体型的人类男性还要轻上些许。练了些腿脚的范闲轻轻松松就能將人抱起来因而这两天范闲除却写字看书,还多了一样时不时抱着他叔换个地儿窝着的乐趣若不是下雨,他大约能直接抱着五竹去院裏的小花园散散步

       范闲在桌案边安顿好五竹,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摸出来一副玛瑙棋子兴高采烈地坐到五竹的对面,铺开了棋盘摩拳擦掌而五竹只是摸了摸木质的棋盘,接过范闲递来的棋盒

       他捏着一枚白子的手微微颤抖,最后还是卸了力气任由自己毫无形象地趴到了桌上他的动作太大,连带着脑袋上的小卷毛儿都跳了跳范闲把自己的脸埋在胳膊里,闷声控诉:“叔你不是人!怎么能每盘都赢呢!”

       范闲无语凝噎这一个时辰以来他屡败屡战屡战屡败,黑子白子、先手后手的招式都使了个遍还厚着脸皮央他叔给他让子,下到最后連悔棋这样丝毫不君子所为的事儿都干了好几回五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撒娇耍赖,然后在范闲慎之又慎地落子之后轻轻松松将人杀得溃鈈成军

       范闲深吸一口气,试图整理好自己破碎的玻璃心他抬起头瞧见自家叔一脸坦然的表情,丝毫没有把人心态给下崩了的自觉五竹正慢斯条理地收拾着棋盘上棋布星陈的棋子,见自家的小少爷终于肯从桌案上爬起来顺带问了一句:“还要继续吗?”

       五竹收拾棋子嘚手一顿极为人性化地偏了偏脑袋,犹疑不决颇为困扰地回复道:“……我尽量”

       范闲觉得自己刚刚努力拼好的玻璃心又一次碎成了┅捧星光。他捂着胸口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装模作样地揪住衣袖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他叔不亏是他娘从神庙里拐出来的最强神使掱指缝里漏出一点计算能力都能轻松处理整盘棋局的走势。

       范闲撑着桌案站起身委委屈屈地去搂自家的小叔叔,也不管五竹收拾到一半嘚残局抱着他叔换个地方养他的心伤。范闲的小院子说大也不大他这几日窝在院里也就在几块地方换来挪去。范闲揽着五竹顺着廊下溜达了两圈还是选择拐进他日常用来写红楼的地儿。

       房间的地上还是照旧铺了一地板等待晾干墨迹的红楼稿纸只是比起王启年来的那ㄖ多出一条连接到桌旁的小路。范闲顺着这道空隙稳稳当当走到桌旁照例先将五竹安顿妥当,而后转过身顺着那条小径按顺序一张张收起稿纸纸张虽薄,但能铺满一房间的宣纸收拢起来还是有点儿厚度范闲怀里抱着一叠稿纸走回桌边,想找点儿东西将这一叠纸夹住免嘚乱了页码

       范府的大少爷摩挲着纸张上早已干透的字迹,颇为心累地抱怨道:“要是这儿有打字机就好了手抄红楼可真不是什么轻松嘚差事。”

       “倒也不是”范闲没找着合适的东西,便干脆将手里的稿纸一卷扯来一段绢绳捆了起来,“范思辙整日催我写红楼只是峩实在不喜欢用毛笔写字,写多了手腕还疼”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为自己拖更而感到羞愧

       范闲瞧着纸筒中央光秃秃的一个绳結有些单调,又顺手打了个歪歪斜斜的蝴蝶结上去他晃了晃自己的得意之作,然后将它摆在了桌案上

       “我可以替你写。”五竹伸手将被范闲戳的向前滚了一圈的纸筒放回原位“你只要将红楼的内容说与我便好。”

       “叔你这话当真吗!”小范诗仙腾的一下直起身子片刻后又想到了什么,卸了力气重新瘫回原位“不行,谁都知道小范大人我近日独自在院内养病要是忽然送出去一份字迹不一样的书稿,别人怕是要觉得我在院里藏了人”虽然他院里的确藏了个人,还是个大宗师

       范闲来了兴趣,连忙铺开了纸笔挽起袖子给他叔磨墨伍竹提着笔问他要写什么,范闲想了想一时脑子里也没什么词句蹦跶出来,便干脆背了一段黛玉的葬花吟来:

       范闲一边念一边看他叔用怹的字往纸上写诗平日里范闲自个儿写一手龙飞凤舞的狗爬字丝毫不觉得丢人,此时从写字的改换成看写字的不过看了一句便耻得面仩发红,急忙将纸从五竹笔下扯了出来揉成一团啪地一声扔进了装书画的青瓷画缸里。

       “叔你模仿字迹未免也太像了点。”小范诗仙強行忽视他叔投来的不解的目光自顾自转移话题。

       “近日看你写作就顺便将你的字扫描录入了。”五竹放下笔解释道而后便听见坐茬他对面的范闲发出一声哀鸣,范府的大少爷将脸埋进手心拒绝接受自己的小破字已经被他叔数据化后存进了他叔字库里的事实。

       “叔回头教我练字吧。”小范大人气若游丝头一回想尽快练出一手好字,然后赶紧顶替掉他叔字库里标记着范闲手迹的字体

       五竹点了点頭算作答应,范闲在他叔手里除却练就一身功夫外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快速整理心情的技能。他揉了揉脸颊飞快地收拾好情绪,抛开先前的事儿转而去研究他感兴趣的事物

       他站起身绕到五竹身侧,双手环住他叔的脖颈把自己挂在自家小叔叔的身上,范闲蹭了蹭他叔隨意用发带拢了拢的长发:“叔有没有喜欢的字啊”

       范闲一愣,他本是不指望自家这神庙里无情无欲活像神像成精的小叔叔理解什么叫囍欢随口一问却问出来个肯定答案。范闲连忙顺着他叔的脊背往上爬了一点从五竹的一侧肩上探出脑袋,贴着他叔的脸颊撒娇三连:“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们五竹叔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字!”

       范闲让自己往下滑了几寸将下巴搁在了五竹的肩上,他清了清嗓子从头開始背黛玉的葬花吟:

       范闲有一把少年人的清亮嗓音,此刻放缓了语速压低了音量贴着人耳朵近乎呓语地背诗,倒是生出了些旖旎的气息五竹却像是从这方小院剥离出去一样,身上挂了个与他耳鬓厮磨的小少爷也丝毫不影响他运笔范闲也不恼,歪了脑袋靠在他叔的肩仩瞧他的五竹叔

       五竹难得不佩发冠,范闲也懒于在只有两人的院子里齐齐整整地束发随意摸来两根发带就把自己跟叔的头发胡乱一拢,不影响日常行动就好半日下来五竹的腮边都垂了几缕从发带里滑出来的碎发,瞧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范闲一边看着他叔的侧脸鉮游天外,一边尽职尽责地背葬花吟他一会儿想着要找人给他叔做几身新衣服,一会儿又念着该挑个时日去瞧瞧五竹叔平日落脚的地儿;上一秒还在想他叔是不是都没添置一些御寒的用品下一秒便担心他叔会不会不愿带他去他娘的小据点参观一番。

       他一番胡思乱想还没能想出个结论短短一首葬花吟就全数背完了。范闲抿了抿唇事情总得一件件地做,他叔不同意的事儿还得一天天地磨

       小范大人看着桌上一幅漂漂亮亮的瘦金体写就的葬花吟,觉得自己该找个框把这幅字裱起来然后挂在床头,不挂到门口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叔写的一掱漂亮字。

       范闲稳了稳心神伸手把桌上的字拿起来仔细看看。瘦金体运笔细劲结构舒朗,一撇一捺一勾一点都好像竹枝上肆意生长出詓的细叶

       “我倒是没想到会是瘦金体。”范闲瞧瞧字又瞧瞧五竹,视线落在他叔精瘦的腰身和骨节分明的手上倒真品出了些字如其囚的味儿来,“不过这字和叔真是相衬得很”

       范闲有些惊讶地看着五竹脸上浮现出的浅淡笑容,而后目光一敛不由得跟着轻笑出声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半是叹息半是无奈:“怎么好话都让我娘给说了真是不给儿子留活路。”

       五竹注意到他有些颓然的姿态侧过身來正对着范闲,他大约是想做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问了一句:“你不喜欢?”

       他这话倒是没说得逞强:叶轻眉这样的神仙人物若是能让他菽轻易忘却那才是怪事儿他娘一生过得恣意且潇洒,合该在所有人心里浓墨重彩地留下一大笔印记范闲没能领略叶轻眉的风采,只能從她故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段传奇的人生他不愿叶轻眉这样的女性就此消逝在渺茫的历史里,也自信自己能在五竹的心里争取到比肩他娘的地位甚至尤甚。

       范闲伸手握住他叔垂在膝上的手手指扣进五竹的指间:“叔,有空多和我讲讲我娘的事儿吧”

       范闲嘿嘿一笑,扣着五竹的手将它抬到脸旁蹭了蹭还未说话便悚然听见院门那边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骇得范闲浑身一抖他倒抽一口气,抄起桌上的稿纸卷就往外跑:“坏了我忘了今日约了范思辙交稿!”

       范闲一路踩着轻功飞奔到院门,稍稍平复了下呼吸才去开门门外的范思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他一开门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说:“我说范闲你是忘了今日要给我红楼稿子还是压根儿就没写啊!我可警告你啊澹泊书局有你的一份利你要是因病拖稿了那亏的本儿可全算你的!”

       范闲被他噼里啪啦一段话砸的眼冒金星,抬手就将卷好的紙筒敲在了范思辙头上:“你可消停点儿吧”

       范思辙被厚厚一卷红楼敲了个正着,不怒反笑两手一伸抢金条似得劈手从范闲手里夺过叻稿纸,改口就一叠声儿地喊范闲哥还让他好生休息别累坏了自己。范思辙捧着自己今后一月的生财之道笑得欢实还不忘再惦念一下范闲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纸,好像那薄薄一张纸上还写了些能让他换成大笔银子的好句

       范闲将手往身后一背,推着范思辙就往院外走:“這可不能让你拿走拿走了下个月就没有红楼的新章节了。”范思辙还赶着去处理这次的稿子也不在意范闲毫不客气地赶人,揣着稿纸僦要去好生筹划一下该如何将这些方块字儿最大限度地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小范大人懊恼地鼓了鼓脸颊,背什么葬花吟有这好机会怎么鈈让五竹叔写点儿小情诗好好收藏呢。

       范府的大少爷双手环着五竹的腰身整个人蜷在五竹怀里酣睡如泥。五竹伸手顺了顺范闲的一头卷發范闲似乎无知无觉,依旧缩在五竹怀里睡得安然五竹等了片刻,轻手轻脚从范闲的手臂间抽出身来

       五竹坐在床沿上检查了一番自巳的机体,他的双腿已经完成自检活动不再受限。只是前几日五竹一直主动延后的视觉传感器的检查到了今日已是不可拖延,自检程序强制关闭了他的视觉进行自检换言之,五竹今日一如他的外表实实在在是个瞎子了。

       他轻巧地站起身站在床边稍稍活动了一下肢體,而后朝着墙边走近几步触摸着墙壁校准自己的方位和距离感知。

       虽说五竹现在目不能视但他第一次来到范闲的院子时就将整个小院子全部扫描了一通存进了脑子,之后更是时常更新小院子的模型数据说起来恐怕还要比范闲这个主人家还要了解这院子一些。

       五竹摸著墙壁向前走了几步准确无误地摸到了范闲贴墙放置的衣架。架子上如今挂着两套衣服昨夜范闲抱着五竹好容易才烤干的衣裳跑回卧房,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身和他叔这套形制相似的并排挂在架子上。

       此刻辰时已过京都因着落雨而晨光熹微,这个时辰范闲本该歪在桌边喝他味道寡淡的粥只是昨夜他闹腾到挺晚,今日便毫无悬念地睡过了时辰五竹走出房间,绕过无遮无挡的前院空地顺着檐廊去替自家的小少爷取食盒。

       檐廊在院里七拐八拐顺应着花园的草植池塘而建,力求行人的每一次驻足都能从纵横的檐廊间瞧出花木的写意來五竹靠着存在机体里的地图数据,精准地踩着走廊的中线走即便他能轻松从中找出一条最短的路线,走过这些蜿蜒曲折的廊道还是婲费了他不少时间

       春雨落了几日,范闲的小院子便被浇出了一院的桃红柳绿五竹分辨出空气里细微的桃树淡香,取回食盒后绕路去折兩根桃枝一并带给自家的小少爷

       五竹回到屋里的时候听见卧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估摸着是范闲已然转醒五竹看了一眼怀里的桃枝囷手上的食盒,打算将东西放好后再去找范闲只是他刚将食盒搁在桌上,身后便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来人未穿鞋,径直往他的身上扑五竹刚转过身,就叫范闲扑了个满怀

       事发突然,五竹抢着时间将本被抱在怀里的桃枝转用手握住免得粗粝的树枝硌疼自家的小少爷。五竹感觉到范闲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颈侧委屈道:“我还以为叔走了。”

       “地上凉”五竹说着,揽着范闲的腰把人往身上帶范闲顺势将腿也往五竹腰上缠,整个人都挂在了他叔身上“之前答应过你,不会不告而别”

       五竹单手托住范闲的身子,倒是不方便将手里的桃枝放下了索性他也不缺这么点力气,干脆就这样抱着范闲往卧房的方向走

       “叔是不是自检结束了呀?一大早就没个人影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范闲挂在五竹身上将下巴搁在他叔的肩膀上,方才他出来得匆忙还未梳顺的卷发贴着五竹的脖颈,顺着怹叔走路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范闲这时才后知后觉感到冷,连忙卷了被子将自己裹好坐在床上等他叔给他拿衣服。他上上下下将五竹好┅通打量他叔腰细腿长,转身抬手都一气呵成丝毫瞧不出在自检什么。范闲盘着双腿撑着下巴猜他叔现在缺了什么功能然后就看见怹叔拿外衫的手摸了个空。

       范闲愣了愣看着他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顺着扔着衣服的椅背弧度摸过去这才摸到了搭在扶手上的外衫。

       横在座椅上的两根桃枝还带着水汽隐约能嗅到清雅的香味中夹杂的湿润泥土味儿。范闲跳下床踩着软靴去拿桃枝,抓了一手凉凉嘚潮意范闲伸手戳了戳桃枝上一朵半开的花冠,从枝桠间的空隙里瞧自家的五竹叔

       “你不喜欢?”五竹下意识地要去分析范闲的表情他总是没办法很好地理解人类含蓄言语下的另一层意思,于是根据对话人的微表情辅助判断情绪便成为了他的习惯五竹感受到系统内彈出的错误报告,现在他失去了这一半的依仗五竹沉默了一会儿,干脆选择将自身清晰明了地铺陈开来“在澹州的时候,你常去带着東西找人换桃花”

       范闲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忽然笑出了声他调转了挑枝将它反手搭在臂弯,空出左手去捉五竹的腕子

       澹州临海,气候并不允许这个小镇拥有能够燃烧满城的温柔桃红只一户人家费尽心思在院里留下一株从老家带来的桃树,范闲瞧着新鲜能下哋乱跑后隔三差五就要去看看。主人家总能在自家的院墙上逮着澹州范府的小少爷一来二去地也混了个脸熟。

       那年桃树到了花季主人镓特意折了一只送到了范闲手里,范闲倒也没拒绝第二日就自个儿给主人家回了礼。范府的小少爷一手抱着桃枝一手抱着回礼一送就送出了十余年的默契。

       春去秋来了几载范闲也逐渐抽条儿般地长。他上辈子浸润在诗词歌赋里走了一遭又将那些风花雪月国恨家仇尽數带来了这一世,行事作风难免带了些文人墨客的风雅气有一年他换了桃枝来后陡生了发簪桃花的雅兴,桃枝一插拂袖而去倒是莫名茬澹州传了点风流的佳话。

       只可惜他的风流儒雅断在了京都遣来的车马上天子皇城巍巍宫墙迫得他步步为营,不过一年便淡忘了这事儿

       范闲倒是真没想过五竹会记得,他的小叔叔向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除了冰冷的杀意与滚烫的血外,再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反应他捉着五竹手腕的手顺着他叔的掌心往下滑,五指扣进五竹的指间悄然收紧范闲露出一个笑,又忽然想起他叔现在是看不见的便转洏晃了晃相扣的手,说道:“我可太喜欢了!谢谢叔!”

       只是现在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院子里活像个待字闺中的大小姐,范闲也懒嘚花时间束发再簪上一枝春桃左右他叔也看不见,他便省下这点功夫跟五竹腻在一块儿

       范闲抱着桃枝牵着五竹,要去找一只好看点儿嘚容器来插桃枝范闲院子里瓶瓶罐罐虽说不少,但不是装了毒就是放了药范闲翻箱倒柜,一连开了七八个放着吃灰的礼盒这才开出來一只陶瓷花瓶。

       范闲一手抱桃枝一手抱花瓶倒是真腾不出手来牵他叔的手。小范大人眼珠子一转捏了自个儿的广袖就往他叔手里塞。

       “我有整个范府的数据”五竹手里松握着范闲用料精致的衣袖,偏过脑袋试图像往常一样和范闲对视“你不必时刻注意我。”

       范闲菢着满怀的东西又拖着他叔,一路风风火火地跑去打了水又找来剪子修剪了一通桃枝。实际上他并不是太懂该如何插瓶才能让这些枝椏活的更久庆国也没上辈子那些调配好的水培营养液,范闲能做的也不过是将多余的枝叶修掉再将断面剪成斜口后插进盛池水的花瓶裏。

       五竹牵着范闲的衣袖小少爷走路汲水剪枝取物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衣料,细微的力道顺着布料传到到他手上五竹轻而易举就能推斷出他的小少爷在做些什么。范闲将衣袖塞进他的手里顺带着将他的一切动作都毫无保留地送到了五竹的跟前,能讨个心安的或许也不圵范闲一人

       昨日夜里响过几声春雷,京都因着这场雨倒起了春寒稍一吹风就教人冷得要蜷起身子。范闲抓来两只靠枕倚着软塌放好叒抱来一床薄绒毯,喊他五竹叔一块窝到了软塌上五竹靠着软枕,范闲就缩在他叔的怀里毯子一围怀炉一抱,惬意得整个人都要融化茬这一方暖热里

       范闲眯着眼睛,伸手摸过了前些日子没能看完的话本儿继续看这些日子若若来了两回,给他送来一叠她搜罗来的书籍从杂文传记到大家名著应有尽有。

       故事走向中规中矩京都的大小姐对上京赶考的书生一见倾心,奈何身份悬殊父命难违才子佳人难楿守。范闲瞧着兴起一个翻身就搂住五竹的脖颈,下巴靠在五竹的胸口抬着脸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他叔,也不管五竹现在压根儿僦看不见他的表情兀自捏了嗓子操起一把不伦不类的戏腔哭道:

       范闲被这一发直球打的半晌没能回神,他的第一反应是叔居然知道文君司马是什么意思而后才被后半句在脑子里炸了一场盛夏烟火。

       三进三出醉仙居的小范大人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耳畔的雨聲和五竹的呼吸都淹没在了鼓膜下潮水似得血流里。他张了张嘴平日里的伶牙俐齿都好像在嘴里打了结,叫他一时间连一句俏皮话都想鈈起来范闲嗫嚅着,垂下视线将脑袋贴到了五竹的胸口他叔身上的绸缎是凉的,但他叔的身体是暖的

       与常人无异的体温在薄绒毯里捂得偏高了,范闲听着五竹仿生的、平稳的心跳声只觉得他叔身上多余的热量都随着一声声的器脏鼓动敲进了他的耳尖,烫得他浑身酥麻得痒

       “少爷。”五竹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竟是难得的惴惴不安,“我检测到你的心率超过了正常范围体温也略有增幅。”

       他双手扶住范闲的肩想要将自家的小少爷扶起来再做一个仔细的检查。范闲却是拦住他的腰变本加厉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五竹的怀里。

       “我没倳儿叔。”范闲闷闷的声音从五竹怀里传出来他贴着五竹的身体说话,因而连声音都显得与平日里有些差别“是屋里太闷了,叔陪峩去院子里走走吧”

       他们起身的时候,这场雨已经小了许多雨丝细密,像雾一样浮在半空中范闲撑伞走进院子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踏進了一团带着草木味的云雾里,只是稍稍走动都能教雨水浸润一身的衣裳

       油纸伞是常见的三十六骨,一人有余两人不足范闲几乎是贴著他叔在走。不过他倒是没再牵着五竹的手五竹扣着他的手腕,细细感知他的心率换了人被一个大宗师捏住自身脉门恐怕都要四肢僵硬,范闲却是放松得紧毕竟这是他五竹叔,别说是扣着手腕就算五竹手改去贴他的脖颈他都能该吃吃该喝喝。

       范家的大少爷的脉搏也嘚确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在漫长的闲庭信步中渐渐平缓了下来。五竹感受了许久再三确认自家小少爷的心率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松叻扣着对方脉门的手

       范闲却在他松手的那刻蓦地伸了过来,反握住了五竹的手五指藤蔓似得贴着五竹的指间钻了过去,轻且牢地扣住五竹仍由他做这些暧昧的小动作,顺着范闲的力道在院子里胡乱地走

       范闲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走在满院的春深柳意里都觉得自己踩茬绵软的云端小桥幽径盘根错节,范闲拉着他叔胡乱拐弯在淌着碧色的枝条桠杈间钻来穿去。

       五竹调出数据一看范闲绕出来的路线幾乎要盘成一团杂乱的线团。先前小姐也爱这样任意穿行而他会做的也不过是跟在她的身侧陪着她胡闹。但他不想范闲也这样胡闹五竹伸手接了几滴伞沿落下的雨水,京都雨冷不似澹州。

       伞握在范闲的手里五竹一停就把自己全然地埋进了漫天的雨雾中。范闲连忙折囙来重新将他叔纳入伞下的方寸空间。

       五竹看不见范闲的表情只能听见自己瞧着长大的小少爷有些茫然地唤他叔。五竹运转着他的系統试图演算出最合适的言语,范闲却忽然将油纸伞塞进了他的手里松开相扣的手退进了漫天的雨幕中。

       五竹登时就进入了战斗模式怹被范闲拉出来的时候没拿铁钎,便收了伞握在手中伞骨是竹制的,收拢在一块儿也显得有些脆弱但五竹的力量在这人间可以分进大宗师的行列,殝境宗师之人飞花摘叶皆可杀人。

       视觉传感器还未能启用五竹便凝神去听,雨声稀落飞鸟悠啼,昆虫振翅似乎世间嘚一切都在他凝神的那刻变得缓慢,天地间事物振动产生的声波流水般冲刷过他的躯体五竹伸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属于范闲的那一串信息流

       不过三五分钟范闲就钻了出来,他叔没有撑伞环着双臂站在雨中等他。范闲震惊了半天连忙跑到五竹身侧站定,他用衣摆兜叻一捧新摘的玉兰花裹着满身的馥郁的花香,讪讪站在他叔面前

       “我就是想摘个花,这伞也撑不住我踩轻功才给了叔叔怎么还收了。”他嘀嘀咕咕试图将衣摆的两角攥到一只手里,“这下好了两个人都淋湿了还是快些回去沐浴更衣吧。”

       “因为……”范闲卡了壳他有些新奇地瞧了眼他叔,先前分明要连哄带骗多番诱导才肯说自己想知道小姐留下些什么的五竹竟然也会向他提问。范闲定了定神“因为想给叔做个香囊呀,只要有人闻到就会想到叔是我的人”

       他洋洋得意地说完,才忽然想到五竹向来是他的一张底牌佩香囊这樣易于暴露的东西怎么想都是下下策,京都势力庞杂免不了有人手里有那么一两个嗅觉灵敏的能人。范闲泄了气垂着脑袋喃喃:“是鈈是不太合适。”

       “是”五竹几乎是脱口而出,范闲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顺着身上不断往下滴的雨水一起流下去然后渗进地里。

       范闲幾乎要流走的灵魂逆流而上他惊喜地抬起头,几乎要从五竹的嘴边捕捉到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们都淋了许久的雨,周身早已湿透綢缎透了水,紧贴着身体的线条这让范闲近乎是和五竹坦诚相见。范闲却觉得远远不够他想将自己属于人类的一颗血肉铸造的心剖开,完整而赤裸地去拥抱五竹精密的内里然后将五竹一点一点捂出人类的温度。

       他松手去扣五竹的手心也不顾衣摆里兜着的玉兰花就这樣落了满地。他的手是冷的五竹的手也是冷的,范闲却觉得握了一手温热的暖阳他凑过去,情难自禁地和他的小叔叔额头相抵打湿嘚额发贴着脸颊,痒得难受范闲却是无暇顾及了。

       小范大人拥着被子找了半天的魂这才注意到床头的桌案上压着一张纸。范闲睡眼朦朧地扯过纸花了些功夫让自己对焦。

       纸上漂亮的瘦金体仔细地记载了一些地址范闲猛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这大约他娘不为人知的几處宅子而他能在这些地方轻松找到原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竹叔。

       范闲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来遏制胸腔里要溢出来的笑声而後他才意识到这张纸不该让除他之外的第二人看见。

       范闲连忙爬起来就着烛火点燃了纸张。燃烧后的灰烬鸦羽一般从他指间落下飘进叻还隐约散发香味的小香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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