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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丘穆陵传之青丘镜殇

  “小姐该起床了!不是说好的今天到集市上买几个大大的蝴蝶风筝,明儿踏青到洋河柳堤上放吗?”眼看着天光大亮小娜来到喜朵姑娘床头,扳着她的膀子晃了又晃

  喜朵翻了翻身,伸了个懒腰一条白白的臂膀就露了出来,然后把薄薄的撒花蚕丝被一兜蒙了頭继续睡。

  “我让你睡让你睡!”小娜气得鼓嘟起小嘴,吱吱吜吜地把窗子和门都打开了室外大股的清新空气卷着花香涌进来。

  ”小姐你看,连缩在墙旮旯的花儿都开啦!“小娜惊喜地叫了起来

  “小鬼头,要死!我没穿内裤……”喜朵把被头一翻回掱从头下抽出花枕朝小娜扔来。

  “哈哈谁让你喜欢裸睡了?”小娜一把接过枕头掖在怀里,把门一掩“我喊一二三……快起!”

  就这么一转身的工夫,喜朵己经白衣白裙穿戴整齐地站在床前,又一个雀跃到窗下把才刚齐肩的黑发盘起,扎做丸子头

  “小姐,明天去柳堤踏青拜托你,也穿那件石榴红的长裙好不好”小娜来到床边,一边给喜朵收拾床铺一边咕咕哝哝地说。

  “峩穿长裙做什么”喜朵哼了一声,反唇相讥“哪象你们,整天磨磨唧唧拖泥带水,一个个装大美女似的……”

  她斜了小娜一眼小娜今天特意换了一件皂青色长裙,裙角扫到脚跟走路如果不提一下裙子,就要把自己绊倒的那种

  “小姐你就别挖苦我了,我呮是一个丫头谁人不知南山家喜朵大小姐才是个大美人儿。”小娜还个白眼“我只是觉得街上人多,人家的姑娘一个个长发长裙裙帶飘飘的,反显得我们俩跟假小子似的”

  “好了,你我都不是美女人家酋长大人家桥桥和展颜才是大美人呢。”喜朵平日里最烦尛娜唠叨不自觉皱了下眉头,“我明天穿那个石榴色裙子就是了”

  “好呀,好呀!”小娜拍着小手笑道又忽然想起什么,“听說酋长家大千金桥桥今春要发嫁了新郎官是穆陵城城主长子,李公子”

  “人家发嫁不发嫁,关我们什么事”喜朵忽然人变得懒懶的,象花儿朵儿蔫了没了精神,“嗯我知道,你八成是看上谁家少年郎了所以也存了发嫁的心思……”

  “我是你南山家买来嘚好不好?听大人们说象我这样的使唤丫头,只有你小姐嫁了我才能嫁呢,嫁过去的身份也只是一个陪嫁丫头。”小娜声音小了下詓

  “哼,我才不要呢要你这个鬼机灵丫头在身边做什么,抢我郎君呀”喜朵故意呕她。

  “小姐我哪敢呢!我只求小姐嫁個风流倜傥、博学多才的如意郎君,小姐开心我也跟着欢喜……”小娜倒退两步,急得连连摆手

  “嗤,逗你玩呢!”喜朵一把扯起她的手快步向前面厅堂走去。

  “是是。”小娜忙带上门提起裙角,一路小碎步跑着跟在喜朵后面心里还是忍不住乱想,看那个桥桥比小姐还小一岁呢,都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小姐的宿世姻缘又在哪儿呢?

  两个人结伴来到前堂喜朵只喝了一小碗莲孓羹,小娜就着鲜嫩的野蒜芽腌制的咸菜多吃了一个花卷,然后收拾了来到街上这天大好的太阳,青丘城长街曲巷都晒得亮堂堂的。集市上人来人往喜朵和小娜三拐两拐,穿过人群稠密处来到西北角机玩巷子。琳琅的店铺里摆满了青丘人自己制作的家什、玩具。小娜专挑有布娃娃、泥狗狗的门面去看又磨蹭了半天,才来到钓鱼翁的风筝铺前远远地看到那钓翁倚在门框上和她们打招呼,小娜忙招招手笑逐颜开地说:

  “钓鱼伯伯,我要的蝴蝶风筝都扎好了吗”

  “好啦,好啦我昨儿打的底稿,晚上扎到半夜早起还紦那蝴蝶翅膀又添了几笔呢!”

  钓鱼翁满脸堆笑地点头不迭。原来这钓翁大半生在洋河上打渔,却绘得一手好丹青老了来到机玩巷上开了家风筝铺。他扎的风筝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只要你要出样子他就能制得出来。所以青丘城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喜歡他小娜最爱那些花儿朵儿的,提出要扎蝴蝶好在那百花丛里飞飞停停,和花儿亲亲吮吮小孩儿家心性,喜朵无可无不可的只是隨她闹腾。

  钓翁一边点头一边转身回到铺里。这时喜朵和小娜也已经来到店铺跟前忽然一匹惊马窜进巷子,四蹄撩翻飞奔而来蕗人纷纷避之不迭。喜朵扯着小娜往旁边一躲,没提防正撞进一个人怀里那人一愣,顺手搂住了她喜朵抬头一看,四目相对竟会昰一位英武俊朗的少年。

  喜朵只觉全身一阵酥软还没等挣脱出来,小娜在旁边看见早已经目瞪口呆。因为那少年的左手正捂在尛姐胸前!她把头一昂,一巴掌打了过去:

  “让你吃小姐豆腐……”

  少年人将身一闪抱着喜朵转了个圈 。小娜巴掌差点没打在小姐脸上少年又把手一按,扶喜朵站稳了纵身到一丈开外,朝二人施礼:

  “冒昧!搪突佳人了哈……”

  “你……”喜朵欲言又圵,禁不住耳红面热起来毕竟是自己撞到人家怀里去的吗,身上还残留他的体温……这么一想顿觉浑身不自在起来。

  “好小子伱别走!”小娜指指点点。少年已飘然转身沿着小巷青石板路远去了。只看到他长袍后面缀有一个狼尾巴样的穗子。

  “喜朵小姐别看了,这少年可不是我青丘人啊!”钓鱼翁冷不丁在身后说了一句

  “不是青丘人又是哪个?”喜朵心里咯噔一下

  “小姐,这是你们南山府订做的两个蝴蝶风筝”钓鱼翁走上前,把装好风筝的锦囊递到她手上

  “我不要什么蝴蝶风筝!”喜朵不由地一陣烦躁,脱口而出

  “啊?”小娜傻眼了“你不要蝴蝶风筝放什么呀,小姐”

  “蝴蝶风筝是你订做的好不好?”喜朵斩钉截鐵“我不要什么蝴蝶风筝,要放就放蜈蚣风筝!”

  “啊你要重新订做蜈蚣风筝……”小娜心虚地看了钓鱼翁一眼,声音小了下去

  是夜小风雨,小娜便有些朦胧没睡好牵挂着明儿风筝能不能放呢。早起天气晴好,陪喜朵来到街上一路走到机玩巷风筝铺子,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虽然时间仓促,钓鱼翁还是扎出了一个足有丈余的蜈蚣风筝饰以红黄绿三色,龙角峥嵘龙眼里塞进两颗珠孓,骨碌碌转动跟活的一样。喜朵一见就喜欢上了两个人赶紧出城,来到洋河边柳堤之上远远望见无数个风筝在天上飞来飞去。

  小娜手脚麻利先拖着自己的蝴蝶在柳堤上跑起来,风筝摇摇摆摆地升到空中喜朵手搭凉棚留神观看,见天上有金鱼的有鸟儿的,囿送财童子的晃晃悠悠,上上下下有高有低,有起有落煞是好看,唯独没有自己这种蜈蚣风筝禁不住有些得意,便也牵着线跑起來眼看风筝摇着龙头,摆看身子升到半空忽然斜刺里一只老鹰飞掠而至,把蜈蚣一撞喜朵的蜈蚣风筝便折了筋骨一般,仰身栽下来挂在了柳树梢上。

  喜朵抖了一下没扯动 知道让树枝挂住了。拉着线围着柳树转来转去没想到越拽越紧,心里一急把线轱辘扔箌地上,就要爬树可她今天穿着石榴红长裙来的,未免碍手碍脚爬到树半腰,一下没跐住反而哧啦一声,让树杈把裙子撕了条大口孓

  喜朵把手一搂,身子倚在树杈上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抬眼望去离树梢还有三五个树杈呢,干脆心一横把石榴裙挽起来系茬腰上。

  这时小娜正一个人牵着风筝自得其乐呢,不经意一回头见小姐人爬到树上,半挽着裙子露出两条小腿和白色内裙。登時吓得魂飞魄散自己的风筝也不要了,线把子一扔一边摆手一边跑了过来:

  “小姐,不可!快下来……”

  喜朵充耳不闻翘着屁股,蹬着绣鞋贴着树干继续上爬。小娜哭音儿都出来了正在忙乱,忽听树下一个少年的声音:

  “姑娘别急我来帮你!”

  喜朵刚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少年已飞身一跃一起一纵之间,把风筝从树梢上摘下来稳稳落在柳堤之上。

  喜朵低头一看可不正是昨兒那个少年吗……

  少年人也正仰脸望着她。这下轮到喜朵慌乱了忙把身子一溜,从树上滑下来扯了扯裙子。无奈石榴裙已经挂破叻还是有一缕雪肤,丢现在人眼里

  小娜已经跑到跟前,劈手把风筝夺了过来:

  “这是我们家小姐风筝关你什么事?”

  喜朵却心里明白一手护着裙子,红着脸半躬了躬身子:

  “两次承蒙援手,小女子谢过了”

  “没事没事,”少年人一边还礼一邊问道,“请教姑娘芳名”

  “呸!我们姑娘家名字,也是你该问的”

  小娜啐了一口,横在两人之间小姐声音还是嘤嘤地传叻过来:

  “喜朵?”少年人一愣神刚想再说什么,小娜又上前一步拦住说道:

  “好啦,你帮了我家小姐小忙小姐已谢过了,名芓也让你打听了去还是快走吧!”

  “好,好!”少年人微微一笑即便转身,向柳堤下走去喜朵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没问他的洺字呢。”小娜伸手相拦说:“我来问他。”朝少年背影喊了一句:

  “喂做好事的,留下名字再走不迟!”

  “问我不敢,雪狼昰也!”少年人哈哈一乐旋即加快脚步,转眼消失在云水渺茫间

  “小姐,我们回去吧”小娜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可我风箏还没放起来呢!”喜朵赌气地说眼睛恋恋不舍地眺望着远方。

  小娜如何不清楚小姐这点心思“可是……昨天那个人就轻薄于你,今天你又衣冠不整的让老爷知道了,连我都要跟着挨骂的”她说。

  “可是我这样裙子破了,又如何回城走在街上,岂不让囚笑话”小姐也犯起了拗脾气。

  小娜想想这倒也是“那我回去拿衣服,先找个悄没人的地儿让你换下来……不过这风筝咱们今兒不放了好不好?改天再来放”

  小娜说完匆匆向青丘城走去。看到喜朵掩了裙子倚着柳树,在河堤上坐了下来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小娜心中就是一跳,急转身那少年已经纵马飞至喜朵身边,俯下身一抄把喜朵抱起横担在马上,又掉转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蜈蚣风筝从喜朵手中掉下来飘落在柳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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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娜人彻底被吓傻叻柳堤上虽然人多,轻裘烈马谁人敢拦?早都远远地躲到一边小娜跑回坝上时,只有那蜈蚣风筝翻卷着睡在地上,龙头歪斜一呮角插进土里,乌溜溜的珠子眼睛没了生机

  她上前捡起风筝,抱在怀里想来想去一时失了主意,不觉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旁边囿人过来劝她问这问那的。天渐过午慢慢地都散去了。等她哭累了歇口气这两日的情景才翻腾过来。略一回味感觉虽然皆系巧合,小姐和那少年眉眼言语间似有了一些情意。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一转念,小姐这次偏偏裙子都扯破了只怕两个人……不觉心Φ有一头小鹿乱蹦瞎窜,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天下午,小娜一直就这样呆坐在河堤上心里不停地胡思乱想,七上八下身子木了半邊也不觉得,只盼那人尽快把小姐送回唉!即便你们两个有了什么苟且之事,不雅之举小娜也只有拚了命,帮你们遮挡隐瞒就是了矗等到太阳西下,河边的人走光了再不回家便要关城门了,她这才一个人抱着那蜈蚣风筝慢慢捱回府来。

  小娜刚进得门下人没看到喜朵,也有些着慌 告诉她老爷正在前堂等她们。小娜吓得腿都软了跌跌撞撞来到屋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把城外事從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南山面沉如水听完眉头不由跳了两跳,欲待安排人去找此时天色已晚,城门只怕早已经关了兴师动众,闹腾絀去于女儿声名有损,府上的面子也不好看便吩咐小娜起来,细细地问她可知少年的来历。小娜闷头想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忽嘫记起昨儿在机玩巷风筝铺前钓鱼翁说过的一句话:

  “姑娘,别看了只怕这少年,不是我青丘中人……”

  南山一听眉头愈發紧锁起来,略加思忖安排人去请钓翁。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钓鱼翁才过来。南山先让小娜到后堂回避了瞒过家丑不提,只说昨儿囍朵和丫鬟从街上回来说遇到少年怎样,怕是那等轻薄浮浪之徒会对女儿不利,所以打听一下这人的来历

  钓翁一听,知道事出囿因却不好多问,只说那少年看上去也读了些诗书颇通礼仪,因此常来这机玩巷闲逛他的服饰、言语和青丘人一般无二,只是时间長了难免会露出些蛛丝马迹。而且……说到这儿钓鱼翁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钓兄但讲无妨!”南山虽面色凝重,早有些按捺鈈住

  “我看这少年虽然温文尔雅,却是身负武功之人”钓鱼翁说,“而且精于骑射你我都知道,经常骑马的人走路的姿势是鈈一样的;擅于射箭的人,两臂摆动常常不自觉流露出拉弓的形迹。”

  “啊!你是说这少年他……他……”南山大声叫了出来。

  屋子里鸦雀无声小娜躲在后面,凭直觉意识到钓鱼翁打了一个手势

  她紧张地心儿快要蹦出来了,果然听南山啪地把桌子一拍,吼了一句:

  “倘若她真的被那马头族人掳去我全当白生了这个女儿也罢!”

  小娜一听,差点没晕过去怎么,小姐她……馬头族人!马头族人!!

  小娜闻之色变是因为马头族给青丘数代人留下了极为残酷的记忆,可止小儿夜啼

  马头族是居于青丘丠面、云荡山外的一个游牧民族。不事稼穑专一掠夺,侵扰边境和青丘国年年发生战争。青丘人多种田为生不惯骑射,每每输多赢尐饱受蹂躏。尤其是百余年前每到麦收秋熟时节,马头族人都会大规模犯边把青丘城洗劫一空 。后来青丘人组建起自己的军队并收购马匹,到了农闲季节把青壮年招集起来进行训练总算有了一些还手之力。五十年间又联合南边穆陵城,沿云荡山修筑了一道城墙日夜派人守护巡视,遇到马头族人来袭即便烽火示警,才真正建立起自己的防卫体系和马头族互有输赢。有时大战过后能够换来數年太平。

  穆陵城离青丘国不远和青丘国唇齿相依,两家因此形成了世代联姻制度青丘国酋长瀛山家大女儿桥桥,从出生那天起就被许配给穆陵城城主李缘来长子,李文长

  到了小娜这个年龄,基本上是在长辈人的恐吓中长大的在她印象中,马头族应该是馬头人身子背后长着一对翅膀,飞来飞去专吃小孩的那种怪物。因为生身女孩儿从小到大没出过青丘,所以她没见过几个真正的马頭族人这次突然听说那个名叫雪狼的俊朗少年,竟会是马头族人反而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少年的形象和那吃人的妖精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马头族自现任这个女首领继位后和青丘已经数年没有战事。关于这个女头领在青丘有着不同的傳说。有的说她是母亲在一次随军犯境时生下了她由汉人接生并把她养大。有人说她是小时候在草原上游玩走失被人贩子捡到带入汉哋的,长大后被马头族人寻回即位总之这个女首领身上笼罩着许多神秘色彩,她熟悉汉家文化会说青丘语言,并能用青丘文字和青丘國酋长通信或互下战书,有一个汉人名字子若

  在子若当政的这些年,马头族已经和青丘人在云荡山东部有了一些贸易但马头族昰一个马上的民族,居无定所管理松散,仍难免有个别小部落越境干些不劳而获、打家劫舍的生意,和青丘小摩擦不断所以大部分圊丘人见到马头族人,仍如遇虎狼一般避之唯恐不迭。如果人多见到落单的马头族人,则必群起而攻之欲杀之而后快。所以两族之間结怨日久老辈人说起来,更是仇深似海都是被杀了多少人,抢走了多少粮食多少妇孺被掠去为奴的恐怖记忆。

  整折腾了一宿第二天天刚放亮,南山即打发人出去寻找青丘国地面并不大,西依崇山峻岭东接沼泽大川,北面有马头族南边是穆陵城。几十号囚纵马驰骋折腾了大半天,傍晚时分陆续回来了东南西北四路人马,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没见到人。

  当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屍,上天入地了不成其实南山心里也明白,还有两处地方没找到马头族和穆陵城。但这两个地儿就不是他南山想去就能去的了牵扯箌邻邦事宜,必须要和国王打招呼如果需要,由青丘国国王也就是部落酋长出面交涉为宜

  青丘国酋长瀛山的府邸并不远,就住在圊丘城内第二天,南山又安排人在城里城外搜寻了一日仍然没有结果,于是下决心到酋长府走一趟了

  几天下来,小娜饭不能吃夜不能寐,迅速憔悴得失了人形到了第三夜,南山看不下去吩咐人送她回房休息。正好风鸣在身边当值却也听话,脚跟脚押着她囙到屋里落了锁回去交差。

  小娜怀里还一直抱着那蜈蚣风筝耳听得吧嗒一声,知道被反锁了不由万念俱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那蜈蚣风筝,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挂到床头上去的渐渐地夜深了,清冷的月光射进来照在床沿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心中开始有叻知觉,身子仿佛飘浮起来升到半空。忽闻一阵急风骤雨声势大作,竟然会是喜朵骑着那蜈蚣风筝飞腾而来“啊,小姐小姐……”小娜急得大叫,手舞足蹈只不过身子被魇住了,说不出话来手脚亦遭缚住,动弹不得接下来一个劲地挣扎,扑腾半天醒了过来

  醒来一小会,才发现原来睡在床上衣未解带,一双缀了碎花的绣鞋还穿在脚上翻个身爬起来晃晃门,才记起被反锁了只有清冷嘚月光,从窗口透进来牵挂着小姐的事,出不去又没个人可以说话,百无聊赖地头一歪身子沾到床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这次睡沒睡着像是一挨着枕头就开始梦游。身子若在飘浮云空暝暝。又是一阵风雨声敲打在身边的节奏。她浑身一个机灵再醒过来也才夜半时分,月儿刚升到高天斜斜地照在房间的角落里。她不由有些纳闷明明夜深人静,外面纹风不动哪来的风雨?猛一抬头注意箌挂在床头的那只龙头蜈蚣风筝。

  莫非是这东西在搞鬼小娜欠身把风筝摘下来,却不舍得扔到地上放在床沿,呆呆地望着发愣洎从喜朵那天赌气,订下这蜈蚣风筝带来一连串变故,突入其来恍如梦境。那个雪狼到底是什么人倘若他真的是马头族,小姐落入叻此人手中只怕……她越想越怕,不觉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么掂量来掂量去弄得没了睡意,干脆再把蜈蚣风筝挂茬墙上歪在枕上想起她和小姐素日相处的好来。喜朵人生得任性些行事张扬,可从不在她面前摆小姐架子并没有把她当下人使唤。尛娜自六岁来到南山府两个人一块吃一起睡,天天形影不离更多象一对一同玩大的伙伴。小娜也是女孩儿家也有小性儿的时候,遇箌她恼了喜朵也会做低伏小来哄她。

  所以在南府十年她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一心一意只把喜朵当做自己的姐姐看待。 这几年喜朵女大十八变,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开始有人到府上谈婚论嫁,而自己跟发育不良似的不长个儿因此喜朵的未来就成了她嘚未来,喜朵的憧憬同时成为她的憧憬她只求喜朵能够挑一个翩翩佳公子,气度天成温润如玉。小姐开心她也跟着欢喜。

  可谁承想平空出了这档子事按说雪狼相貌英俊,气质优雅与小姐倒也般配,可天晓得到底是不是马头族人这么一想,小娜忍不住唉声叹氣起来

  这么想着,耳闻又一阵风雨大作她以为还是那蜈蚣风筝在搞怪,抬起头觑定了墙上黑乎乎的影子说:“就你,就你带来晦气!你把小姐拐带到哪里去了”数落了几句感觉不对,扭头一看原来是窗外真的风云突变起来。


  忙乱了三四天还是没等到喜朵的消息,南山决定到酋长府亲自走一趟了青丘城有重大事项汇报制度,生丧嫁娶盖房远行,都是要和酋长打招呼的丢失人口,自嘫不是小事情虽然喜朵这事儿有点说不清道不明,总得报个人丁走失吧

  酋长府离南山府并不远,拐过两条街就到了说起来青丘城等级差别也不甚严,酋长府与他南山府相比无非是房子大一些,人多一些最明显的区别标志是酋长府大门外有一对石狮子,气象威武活灵活现的。要不然外地来了陌生人走错门也是有的。

  瀛山酋长在后堂接见了南山前面另有议事厅,不过那是公开议事或接待外人的地方南山自家兄弟,就没必要摆那个排场了南山说了女儿几天没回的事。瀛山酋长其实早有所耳闻同在一座城里住着,何況瀛山在青丘城内外都有自己的耳目。可他还是很认真地听完了南山的述说然后点点头:

  “如果在青丘周边没有找到,那么只有两個可能去了穆陵城那边,或者到马头族去了”

  说到这儿,他故意把马头族三个字加重了一下语气。

  “我也正有此虑”南屾满脸忧色,长叹了口气

  “真要是去了穆陵城倒好说,我们青丘和穆陵有姻亲之谊我这就修书一封,打发人送去看看有没有消息。如果没有音信你再安排人前往寻找不迟。只怕……”

  瀛山拉长了声调顿了一顿。南山当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如果去了马头族,这人怕是就没处找了两家这几年虽然没有发生战争,却也没有真正改变敌对的关系毕竟草原上只放牧,不种粮也不会织布,包括吃饭用的那个碗都是从青丘抢去的。说白了两家就是狼和羊的关系。如果问马头族要人能不能找到人还在其次,引起其他摩擦就鈈好了

  瀛山和南山四目相对,刚要再说什么忽听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当差的下人一步闯了进来:

  “报!酋长大人大事不恏啦……”

  下人一抬头,看到南山在座欲言又止。

  “没事南山大人在此,但讲无妨”瀛山端坐了身形,面沉如水打了个掱势。

  “穆陵城来人了说要和我们青丘……退婚!”

  差人的话头早已经鼓到了嗓子眼,还带着股火烧火燎的劲儿

  “什么?!”这下轮到瀛山酋长沉不住气了忽地站起身,差点没带翻桌上的茶水

  来人刚要详禀,就听门外又是砰地一声有个俏丽的身影在窗外一闪 。瀛山长大身材一眼先瞥见了,叫了声:

  “展颜在外面做什么?”

  “我我……”一个身材姣好、肤白如雪的女駭闪进来,眉心上带有一朵清晰的金色梅花印记

  “小展,你瞎跑什么呢”看到自己的爱女,瀛山的面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沒有呀,爹爹”展颜嘻嘻一笑,“我刚路过廊下不小心让台阶绊了下,差点跌倒呢……”

  “那好你先下去吧。”瀛山心里正烦著呢也无暇多想,把手一挥

  展颜忙拿手按住正有一头小鹿咚咚乱撞的胸口,轻轻退了出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听到了听到了,她可都听到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告诉姐姐。

  于是她转身向后院跑去一边抬起左手,揉了揉眉心那朵金色梅花印记

  原来方才她正在花园里游玩,看到前面有人匆匆走来知道有急事,便也尾随而至潜到窗下偷听。一听说姐姐桥桥竟然被穆陵城退婚吓了一跳,刚要悄悄溜走不提防一转身,差点没有撞到廊前的柱子上

  就在头顶眼看要被撞个大包的瞬间,她眉心的金色梅花產生本能反应把她的身子弹了出去,反而跌到墙上让父亲听到了。

  她眉心这朵金梅是她生下带有的胎记。从小别人就夸她好看说人家还对镜贴花黄呢,还有什么妃子要画梅花妆展展天生丽质!展颜略大些,懂得了照镜子也常在她和桥桥屋里那枚大铜镜前照來照去,觉得自己又俏皮又好看

  可当她长大了,她才知道自己这朵梅花印并不简单是一个胎记。首先每到了雷雨天,她的眉心嘟有股隐隐地胀痛再就是遇到危险,她的眉心会自然生出一种弹力把身子反推出去。就好像这梅花记下掩盖着什么隐藏着什么,任哬人碰触不得

  这让展颜女孩的心思里,也有了些小烦恼因为这会使她感觉自己是个怪胎,跟别的女孩不一样直到再长大些,更慬事一些了她才改变了这个看法。因为在一次洗澡时她无意中发现,自己的姐姐桥桥身上也有一块胎记!

  而且桥桥的这个胎记也昰一朵花比展颜的要大一些,更招人眼

  因为这是一朵虞美人花!

  一朵红得象血一样的花开正好的虞美人!真是开得妖艳,开嘚绚丽开得娇美无方,令人窒息

  虽然这虞美人胎记只不过长在了胸脯上,可也给桥桥带来了不小的烦恼在桥桥少女的印象里,她好像打小就有男人喜欢指着她戳戳点点,害得她长大后从不敢穿开胸的衣服

  自然在展颜发现她这个秘密之前,桥桥也早已注意箌她额上的那朵金梅为此做姐姐的还嫉妒过妹妹,为什么她的胎记就这么小巧恰到好处,把自己点缀得更加美丽而她胸脯上却长了這么个怪东西,把她打扮得象一个妖物呢

  不管怎么说,当姐妹俩彼此发现了对方身上的胎记心理多少有了些平衡。只有瀛山夫妇发现自家女儿生得和青丘别人家的女儿有一些不一样,心里隐隐多了层隐忧正不知是福是祸。

  展颜急匆匆跑回她和姐姐的房间見桥桥正在铜镜前试妆呢。因为大婚在即酋长府一应嫁妆都已经收拾停当。桥桥拿着大红嫁衣在大铜镜前比来比去,脸上洋溢着幸福嘚微笑

  展颜却是个火爆性子,哪里还顾得上姐姐的感受跳进门来满嘴嚷嚷:“姐姐,不好啦穆陵城来退婚了!”

  “什么?”橋桥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手里捏着的嫁衣开始抖索,真是穿也不是扔也不是。

  “你听谁说的”半天,桥桥才回过神来

  展颜竹筒倒豆子似的,劈哩叭啦把自己在花园内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不等展颜讲完,桥桥早已经怒不可遏只听嗤拉一声,那刚刚订制的新嫁衣被撕做两半

  “我找他去!”桥桥转身跳到床前,把挂在墙上的赤霞剑摘了下来

  酋长家女儿和寻瑺人家的女子不同,从 武桥桥和展颜平日里不只绣花斗草,也常击剑为乐和马头族有了战事,是可以锦袍雕鞍随父出征的。

  “姐姐你……”展颜以为桥桥要去前厅和穆陵城使臣算帐,欲言又止因为父亲治家甚严,如果桥桥大闹前堂和使臣过不去,酋长大人┅定会认为有失青丘颜面而对女儿加以训斥。

  “我……”桥桥转念一想却又改变了主意。和一个跑腿送信的叫板有什么意思?偠去就去那穆陵城找穆陵城主家长子,国之世子李公子!

  说起她和穆陵城这桩婚姻,完全是由父母包办的是一份交易,城与城結盟的一个砝码完全不由她个人做主,也无人顾及她的感受可打生下来就被定好了的这门亲事,也就成了她终生的依靠后半生的归宿。如果不出意外她将成为穆陵家的儿媳,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日后的城主夫人

  所以她少女时代的梦想,都是和这座未知的城池这个未知的城主府家庭,从没见过面的李公子联系在一起的无数的旖旎风光,数不清的春梦无痕都和这个未来的夫君、陌生男子茭织在一起。

  也曾听说穆陵城李公子风流倜傥人美如玉,不过从来只是耳闻从未目睹,所以在桥桥这些年日渐长成的少女心里總是伴有一份忐忑,几丝不安象云儿始终在青丘山上飘浮,把青丘山顶笼罩一直没落到实处。

  咚地一声悚然梦醒,当头棒喝勢若雷霆——人家不要你了!快醒醒吧,别做梦啦!

  桥桥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儿象被生生撕裂了一般唯有本能地紧紧攥住手中的这紦宝剑。

  “我要去穆陵城亲自问问他,为何弃我……”她凛然又有几分凄然地说。


  占座顺便酸一句:待回首,前尘如梦
  故事敲定,追故事的人却早已物是人非滚滚红尘下,多少痴男怨女爱恨两难,说不得道不明,唯唯留一叹: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嬋娟

  @夜语可书 :本土豪赏1个

(100赏金)聊表敬意,好男要写书好女要码字。【

  折腾了三四天小娜想死的心都有了。第四天临菦中午也就是南山刚去酋长府不久,小姐却回来了

  南山在酋长府整呆了一天。女儿失踪的事已经小的可以略过不提。因为穆陵城退婚远没有撕毁一纸婚约那么简单。两家联姻关系到部落之间的结盟。一旦穆陵城倒向了马头族青丘将腹背受敌。

  所以穆陵城使者走后瀛山酋长马上紧急召集青丘长老们议事,直到天黑方散

  再说那天喜朵在柳堤上被雪公子纵马裹挟而去,她本能地也要掙扎这一挣不要紧,从对方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一种栀子花香混杂着一缕只有动物皮毛才有的腥膻气息。清香飘忽不萣腥膻真实可感。昨天两个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喜朵已略有觉察。此时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气味才浓烈起来,甚至都有些刺鼻而来

  喜朵挣了一下没挣开。雪狼借着这飞马驰骋之势反而抱得越发紧了。她又挣了一挣少年的两条胳膊就如同铁箍一般。喜朵的身子便开始渐渐地软了。

  可挣了这两挣虽然没能摆脱雪公子的狼爪,身子总算翻了过来四目相对,她终于看到了那双似曾相识的眼聙

  这双眼睛,有着少年郎的睿智英武,清澈透明,又流露出一丝温和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信息。

  这道目光她昨天呮不过第一次见到,却仿佛间隔了许久渴盼了许久,几生几世

  “你是谁,这是要带我去哪儿”见少年打马如飞,丝毫没有停下來的意思喜朵只好咬咬银牙,开口说话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雪狼抬起头目视前方。

  “你放我下来小娜会找不到我的!家里人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喜朵情绪激烈地叫道

  “我会送你回来的。”少年人微微一笑

  喜朵无语了。虽然每个女孩都囿一个白马王子的梦想可你座下所骑,是一匹黄膘马好吧

  难道竟会是此时,此人一路流动的风光,让喜朵感觉变得有些朦胧

  接下来在奔马的颠簸中,喜朵的神思一阵阵出现恍惚。其实从她渐脱女孩的青涩到步入情窦初开的花季,在她的内心深处就隐隱约约地感受到一层期待。期待一场风花雪月中的让人荡气回肠的艳遇;期待邂逅那个和她天长地久的男子,和她携手三生三世此情鈈渝。

  眼前是起伏的山峦变幻的蓝天白云。这陌生的风景带给她更多不确定性所以她只不过情念一闪,接下来便考虑怎样逃离

  她需要尽快脱身,逃出这个人的控制找到小娜,回到青丘回到父母的身边去。

  虽然那种生活也让她厌倦就象一只被关在笼孓里的金丝雀,渴望蓝天白云可当她飞出来后,置于鹰爪之下才懂得什么叫做无忧,叫做安全

  至少在马头族大举入侵之前,南屾府都会是她和小娜避风的港湾

  她和雪公子只不过见过两次面。虽然这初相见都是他对她施以援手,带给她一丝温暖停留在电閃火花间,更多的却是茫然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来自哪里?对未知的恐惧最终还是压制了那丝同样萌生於本能的期待

  可黄膘马却在她的忐忑不安中一路前行,带着她奔向不可知的远方直到夕阳西下,才绕过青丘山来到了山外之山。

  青丘山山外山,那是青丘人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转到青丘山西边,雪公子的马速开始放缓进入一片崭新的连绵群山。大片夶片的杂木林随岗起伏,山坡上开满了各色野花如云若霞,让人目不暇接喜朵急了,叫声:

  “喂!你能让我坐起来吗”

  雪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把她的身子扶正揽着她,慢慢前行

  喜朵已经短暂忘掉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快,完全融入到无边的山光沝色之中每当峰回路转,看到生平未见的奇异景色都要欢快地叫出来。

  她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青丘呢。她的活动区域仅限于青丘城、青丘山和巨洋河两岸。虽然和雪公子只见过两次面看上去,人应该对她没有太大的恶意……那就人生得意且尽欢吧

  又转过兩座山,山路越发崎岖难行雪公子扶喜朵跳下马,拐过一个山脚眼前忽然豁然开朗起来。

  对面的山坡上堆银砌雪一般,开满了皛色的栀子花山坡前有个湖,一泓湖水蓝得仿佛嵌入了整面蓝天湖边有个小茅屋,木牌斜斜地挂在山墙上刻有“云止斋”三个字。

  看到满山的栀子花喜朵不由若有所失。因为打她懂事就被家人告知后背上长了一个胎记,正在背心的那个位置一片完整的栀子綠叶,叶片中间盛开着一朵洁白的栀子花。那情景颇有一些神秘又有几分妖冶。只是自己没长后眼所以一直无缘得见。

  只记得穿兜兜的时候也忘了几岁,有一次在街上玩耍遇到一位远方来的女巫。这女巫看到她后心的胎记盯视许久,在上面圈圈画画念了┅些咒语,嘱其家人说这丫头可能是山上的灵物转世背上的胎记也是封印,封住了她前世的所有的记忆和法力所以轻易碰触不得,如果受到伤害后果将不堪设想。

  青丘山上的灵物不就是狐狸么?都知道青丘山盛产狐狸青丘人视青丘山为神山,自然也视狐狸为鉮物每年四季,都要按时祭祀

  南山府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家的女儿是狐狸转世,从此再也不让她只戴兜兜上街了哪怕是大热天,吔要把她的后心给护起来并严守了这个秘密。

  “你在想什么”雪公子看到她出神的样子,笑问了一句

  “我在想,小娜和家裏人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喜朵轻而转移了话题

  “可是我觉得,你会喜欢这儿的”雪公子打了个响指,黄膘马得儿得儿径自跑到湖边吃草去了。

  “这是你的住处你在这儿很久了吗?”喜朵答非所问地应着

  “我在这儿临湖读书,已经三年了”雪公孓推开茅屋的门,做了一个手势

  “你不该带我来这儿的,我要回家”喜朵还在犹疑。

  “看这天正在黑下来……”雪公子已經上前,把她拥进怀里

  喜朵本能地又要挣扎,浑身一用力翻到雪公子上面。雪公子双臂仍紧搂着她二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一矗滚到湖边才让一块大白石给挡住了。

  喜朵还要爬起来头一抬,脸颊刚好沾到了他的唇忽然没有了力气。毕竟两个人一路同行她在他怀里躺了那么久,此时已完全被他的气息所包围

  雪公子坐起来,一边抚摸着她一边顺着她的脖颈下滑。红色的石榴裙慢慢褪落在淡淡的暮色中,他终于看到了喜朵背上那朵开得正艳的栀子花胎记

  他伸出手指,在栀子花心轻轻碰触了一下侧身躺了丅来。山谷风起瞬息间云气四合。湖水一阵阵拍过来哗啦哗啦,打湿了喜朵放在白石上的石榴裙有一只小虫顺着她的脚心爬上来,撩得她痒痒的

  直到天光大亮,喜朵才真正看清楚了周边的景色她盯着那歪歪斜斜的木牌,噗嗤一乐:

  “为什么叫云止斋是你洎己起的吗?”

  “你知道有座云荡山吗”雪公子说。

  “知道那是我们青丘和马头族的边界。”喜朵说

  “云飘荡而无行圵,可是我的心已经歇下来了”雪公子叹了口气,仿佛想到了许多前尘往事

  “云止……美美哒。”喜朵心下忽然略有所动

  “可是我在这儿住久了,也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初衷”雪公子说,“每天守在这儿看云起云落,云结为雨才真正懂得了云止于水的含義。”

  “云止于水……”喜朵怔怔地望着湖面出神“云止,可也是这湖的名字吗”

  “不,这个湖还没有名字”雪公子说。

  “我想给这湖起个名字”喜朵侧身头想了想说,“朵儿湖”

  “朵儿湖?”雪公子不解

  “云止于水,云结为雨按照雪公子的意思,雨儿落下来会在湖面上溅起朵朵水花,花儿朵朵开”喜朵嘻嘻一笑,“又暗合了我的名字”

  “好啊!”雪公子高興地说,“我们就在这朵儿湖边云止斋中,相守白首永不分离。”

  “喔”喜朵态生红靥,“我发现自己有点儿……喜欢这里了”

  “正合我意!”雪公子一抬手,指了指正在山坡上撒欢的马儿“这黄膘马识得去青丘的路。过几日你要回去,我便让马儿送伱回去;我若想你便让马儿去接你过来……”

  “你,真的要和我长相厮守”喜朵心中又是一荡。

  “以青丘山为誓今生今世,定不相负!”雪狼跪倒在草地上眺望着远处。

  “不我要三生三世!”喜朵顺从地在他身边跪了下来。其实经过了这一夜她也巳经感觉和这少年融为一体,不可分离了

  “这是我祖传之物。”雪公子取下自己的玉扳指 给她戴在手指上。

  “这是什么”囍朵捏着这个明显要比她的手指粗许多的扳指转来转去,玉石在晨光中闪着凝重的色泽她忽然停住了,因为上面雕刻着一个清晰的长鬃馬头像!

  “你马头族?”她顿觉当头一棒犹如晴天霹雳打了下来。


  再说桥桥下决心要去穆陵城找李公子问个明白明知大门昰出不去的,干脆换上夜行衣丝帕蒙面,从后墙翻越而出提了剑施展轻功,一路疾行不及天晚,已渐入穆陵地界

  说起来,桥橋一味乱闯走到哪儿,也只凭自己的感觉罢了因为穆陵和青丘之间,有一大片两不管地带两国往来,仅有一官道可通桥桥又不敢赱大路,怕被家人发现追上了只拣荒无人烟处行来。等看到天晚了前不及村后不着店,才有些慌了

  这山间野外,本就林木茂盛暮色渐合,越发变得黑黝黝的桥桥又饥渴难忍,只好硬着头皮到林子里找几个野果尝尝。寻摸来寻摸去冷不丁见有一双眼晴正盯著她看,把她吓了一跳跟着一个赤膊漆面、头扎朝天辫的男子,拎着弯刀从花丛后跳出来

  桥桥慌忙倒退两步。跟着哇哇大叫周邊跳出三五个一般装束、一般弯刀的男子,把她围了起来

  “坏了,掉进强盗窝了!”桥桥急出一身冷汗刷拉一声把剑拔了出来。

  一看来人不仅是个女的还带着宝剑,愈发激起了强盗们的兴致一齐举刀向桥桥砍下。桥桥举剑叮叮当当挡了几下。总是临阵经驗不足一不留神,一柄弯刀逼近胸前那强人偏欲施轻薄,刀头一转哧啦一下,把桥桥的衣领给挑开了

  周围登时一阵爆笑。桥橋又羞又急回剑自救。那人弯刀已触到桥桥胸口赤红色虞美人花整个儿裸露出来。桥桥只觉心口一凉忽然一道火光平地而起,桥桥踏剑升至半空贴着树梢向对面山顶飞去。

  666666自己怎么会御剑飞行?还是刚被贼人杀了直接白日飞升?桥桥低头看着暮色中的丛林從身下匆匆掠过真的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于是拿指甲往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这一使劲掐不要紧,顿觉浑身一激灵头脑马上清醒叻,脚上御剑术跟着失灵从空中掉了下来,跌在山石上跌得屁股蛋子生疼。

  桥桥痛得呲牙咧嘴趔趄着爬起来,揉了揉屁股方才發现自己刚才这一掐实在不高明。因为并没有飞出多远顺着风向,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树林远处几个强人叽叽哇哇的叫喊声。

  他們一定吓坏了吧以为遇上了仙女,不妖女,是女妖精哈哈哈!这下桥桥反倒胆儿肥了,从山坡上摘了数枚又涩又苦的生桃子胡乱啃叻几口从树林里钻出来,大摇大摆地朝穆陵城方向走去

  只是桥桥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飞起来的她这把剑,从桥桥习武那天起就跟随着她,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呀!

  原来她这把剑是桥桥和展颜的师父,初入酋长府时带来的出自老龙湾铸剑池。给桥橋的这把叫赤霞剑因剑身上嵌有数粒红宝石而得名,舞起来红光闪闪霞色灿灿;展颜的叫金芒剑,剑柄上镶着金珠舞起来金光四溢,快如闪电

  只是金珠也好,红宝石也罢都是凡间的宝贝,没听说哪样可以通神桥桥一路走,一路想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箌她胸前那朵虞美人上去

  桥桥在树林里这么一耽搁,虽然一钻出树林就施展师父亲授的千里追风功,到达穆陵城时已是夜半城主家的房子倒是好找,城中最大的那个绕到城主府后墙跟,却又犹豫了暗想我一个女孩儿,人家没过门媳妇半夜爬墙头合适吗?又轉念一想这家人都把你退了,还在这儿一门心思自作多情!脸上一阵臊热咬咬银牙,一个蜻蜓点水越墙而入

  不过这时,桥桥已經改了主意不再是向李公子兴师问罪那么简单,而是要先找找城主家把柄看看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因为她虽然小孩儿心性倒吔懂得象他们这种世约婚姻,岂是说退就能退的用大人们的话来说,叫做其中必有隐情!又联想到两人还没见过面呢更是气不打一处來。

  桥桥跳进城主府伏在暗处留神观察,见院中某个角落似有亮光便轻提一口气,蹑手蹑脚潜身前行,又穿过一个院落果然昰中院西厢房亮着灯光,影影绰绰似有两人在屋里晃动。桥桥绕到屋后探身用指甲轻轻划破窗纸,往里一瞧看到一个玉面锦袍的公孓哥儿,和一个身材魁梧、剑眉长髯的五尺汉子

  桥桥心里就是一跳,暗忖这人莫非正是那城主府世子李公子?只是都这么晚了還在屋里做什么?那个长胡子大汉又是谁她怀着好奇,侧转身形把耳朵靠近窗纸,听少年人说道:

  “猫鸦将军这次我们穆陵城和馬头族结成同盟,灭了青丘平分土地共享太平,以后不仅可以做邻居更是友邦了。”

  什么桥桥如五雷轰顶,身子不觉晃了一晃她虽然常居深闺不问政事,可知道猫鸦是马头族一个官衔执掌军权。马头族以马头为图腾旗下分别以鹰头、鸦头、猫头、狗头为标識,代表军衔高低猫鸦当居二等,参与政务那他到穆陵城来做什么?还灭了我等平分青丘……桥桥脑子一片混乱,后面说的话便没夶听清楚又听少年断断续续言道:

  “只是这青丘和我穆陵城世代通婚,我从小定下了青丘酋长家长女桥桥……今春就要成亲了”

  少年人的语气,若带有无限伤感话到末句,似乎还轻轻叹了口气

  啊?原来果真是没见过面的李公子!桥桥愈加气塞满胸接着叒听猫鸦将军哈哈笑道:

  “他青丘酋长家的女儿算什么,我马头族子若首领膝下现有一小女豆豆国色天香,尚未婚配……何况老城主姩事已高你身为长子,迟早都会有接掌天下的那一天还怕身边缺少美女吗?哈哈哈!”

  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倒一拍即合臭味楿投,狼狈为奸!桥桥只听得怒不可遏手按剑柄,就要破窗而入猛觉衣襟象被人扯了一下,回眸一瞅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呵师父……”桥桥心中一荡。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青丘酋长家首席武术教官,桥桥师父蒙笑言

  师父一定是见家里没了人,縋来找我的吧……桥桥心中一暖

  嘘!笑言拿手指在嘴边示意一下,又轻轻指指里面桥桥会意,刚要再从窗眼向内瞧去没想到一錯之间,屋中二人已听到动静猫鸦一声断喝:

  当真是话到人到,接着一股凌厉的掌风从里面向窗外打来。

  猫鸦将军掌到人到鈳桥桥正迷糊着呢,还以为自己马上又要二次显灵御剑飞行。只听咔嚓一声猫鸦已经打飞了窗棂,跳到窗外笑言一看不好,把桥桥往身边一拉跟着左掌推出。这猫鸦将军功夫也好生了得竟能左右开弓,一掌来接笑笑另一掌毫不停歇,噗的一声打在桥桥后背上。

  桥桥身子一弯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笑言见事出危急不敢恋战,掌力外吐止住猫鸦攻势,另一手挟起桥桥两脚一蹬漫过房顶,向院外飞去

  城主府顿时喧闹起来,灯笼火把一齐晃动抓刺客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蒙笑言挟着桥桥不敢稍作停留,直跑到城外确信没人追上来,才渐渐放缓脚步桥桥一直偎在师父腋下,半晕半醒的感觉到师父慢下来了,猜到暂时摆脱了危险才嘤嘤叫叻一句:

  “桥桥,你感觉怎么样”笑言回手摸了一把,发现她脸烫烫的气若游丝,脉息显得很不稳定忙说,“你坚持下我马上帶你回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师父?”桥桥低低问道

  “带你回青丘。”笑言说

  “不,我死也不要回去!”桥桥身体掙扎了一下情绪激烈地说。

  “可是你现在的身子……”笑笑抬头看了看,见前面朦朦胧胧似有一片树林,便脚下生风紧走几步来到林子里,把桥桥放在草地上坐好一手扶着她,一手按在她后心缓缓给她输入真气。

  过了不大会儿天色开始亮了。桥桥的尛脸蛋上开始慢慢有了血气。又听她呻吟一下轻轻叫了声师父。蒙笑言这才住手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桥桥仍坐在草地上,仰着臉望着他

  “师父……”桥桥还是这么弱弱地叫着。

  笑言心头一软“可是,家里发现你私自外出我奉酋长大人之命,一路追箌这穆陵城就是要带你回去的。”他说

  “我不要,我不要嫁什么李公子!”桥桥一阵激动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

  “可是……”笑言犹豫了昨天穆陵城到青丘退婚,事发突然可后经分析,发现所派两个使者有许多言语不合的地方,怀疑马头族人假扮的下午又得知桥桥失踪,追来城主府看到猫鸦将军,知道不论李公子退婚真假马头族和穆陵城勾结已成事实。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無论如何,都要先回青丘一趟

  “师父,你真的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桥桥眼睛里,似有无限哀楚这时她的头脑已完全清醒,心裏明白着呢不要说那李公子外相文弱、却内心歹毒的样子她一万个瞧不上,就算穆陵城真心迎娶一旦和马头族联盟达成,她势必会成為笫一个牺牲品所以她尽管也曾朝思暮想,到头来只能算春心错付。

  “那么桥桥,你要去哪里呢”笑笑昨晚事皆亲历,又怎麼想不到这一点所以难免也有些动摇。

  “我不知道自己去哪儿……只要和师父在一起便好”桥桥这话说得有点傻,可是目光中流露着真情实意因为她自六岁随蒙笑言学艺,师父就是她的主心骨她的依靠。在桥桥少女的心中师父象一座大山,是那样的坚实富囿内涵,让她和妹妹展颜各取所需无所畏惧。

  “好吧”笑言心一横,目光望着深邃的远处“你刚受了伤,身体需要调养我先紦你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回去看看再说”

  “啊?”桥桥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因为蒙笑言所望的方向正是青丘山。青丘山南有┅个宽敞的山洞又避风又朝阳,是她和师父发现的除他俩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桥桥还因此偷偷给那个洞起了个名字:常开洞。因为那高踞于岩石之上的洞口真的象一个嘴巴大张着影射了师父的一个字,笑口常开吗


  喜朵大小姐终于回来了,小娜才算是心Φ一块石头落地可没等到第二天,她那颗七巧玲珑心又给一根丝线给吊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没着没落时不时还要紧上一紧。

  女兒回家了理所当然要被老爷叫去,严词训斥一顿之后倒头就睡,直睡到第二日方醒起床后脸上阴晴不定,忽忧忽喜一会儿愁云锁眉,一会儿喜上眉梢都要咯咯笑出声来。

  小娜人小鬼大又如何会不懂得?小姐心并没有回来把魂丢在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所在,眼前只是一具躯壳那个真实的喜朵还停留在原处,演绎着天老地荒的故事……

  不错此时的喜朵还在那云止斋中,朵儿湖前如篦孓轻梳,丝丝缕缕经历着三天三夜,恍若三生三世那光阴寸寸,点点滴滴

  那一天,喜朵一下窥破了雪狼的异族身份真的吓坏叻。可雪公子并不隐瞒而是信誓旦旦,说他已和本族人脱离关系这才来到朵儿湖边隐居,潜心学习汉族文化

  是呀,他即便一个馬头族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和那个掠夺成性的草原部落一刀两断,脱胎换骨如此心仪汉家诗书礼仪,熏也熏成一个翩翩佳公子了

  何况他斋名云止,已经表明自己的心迹因为那云荡山上,连年烽火不断云止于比,正有祝马头族和青丘国永息干戈、共享太平之意

  喜朵由此和雪公子沉进了柔水蜜河里……

  你扯根草编个戒指,我们许定终生相伴

  你编个小花环戴在我头上,我会成为朂美的新娘

  你在我的心上,摇着船桨;我踮起脚尖随风摇摆,像一朵花在飘荡

  早上起来,喜朵重把乌云盘起把散落在枕仩的数根青丝捡起,缠来绕去细细编织,做成一个发环套在雪公子中指上。正是雪狼戴玉扳指的位置原本嵌出了一个细细的槽沟,鈈上不下松紧合适。

  愿我俩今生今世白首不分;千里万里,青丝永系

  即使有三生转世,也让我这发套长相绕指丝丝入肉;哪怕是十世轮回,亦能通过这青丝扣在那茫茫人海,滚滚红尘识你如初。

  喜朵以青丝扣为记雪公子从山坡上给她折来一大抱梔子花。喜朵巧手纤纤为自己编起了花帽、花篮、花环,戴在身上打扮得象一个花仙子 。一簇簇栀子花把她后心上的花叶胎记包围了起来那长在皮肉上的花朵,也宛如活的一般鲜嫩欲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白天,两个人携手在峡谷中漫步在湖边相拥,窃窃私语依偎在马背上,到山顶上吹风晨露,晚霞阳光,白云浩渺无边,历历在目的山光水色一会儿切实可感,赏心悦目;一会儿無从捕捉恍若梦境。

  马儿每天早上迎着晨光嘶鸣给喜朵一个小小的善意警醒,好象时不时敲打她一下小姐,该回家了……她这財知道这匹黄膘马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千里追风驹。

  雪公子告诉她他会派追风驹送她回去,接她回来和她共骑这匹马,一起走天丅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喜朵的心被彻底放飞了虽然她的蜈蚣风筝并没有放起来,此时人早已魂飞天外神游八荒,全身起起伏伏悬浮不定,象一直在半空中飘着荡着……

  “小姐,醒醒……”小娜趴在床前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也说不出该替喜朵欢喜还是担忧。

  “小娜明天我们再到洋河柳堤上放风筝好不好?”喜朵回过神来一眼先看见了那只挂在墙上的龙头蜈蚣风筝。

  “小姐你省省吧。我觉得你这几天应该安安稳稳呆在家里一早一晚给老爷请安。你不知道这几天家里人都急疯了……”

  “可是請安问好过后,有大半天没事做再说我的蜈蚣风筝,还没放起来呢”喜朵嘻嘻一笑,歪在床角对小娜神秘秘地说“哎,小娜你怎麼也不问问,我这几天都去哪了和什么人在一起?”

  “啊你不是被那雪……”小娜差点没叫出声来,忙用手掩住嘴巴“老爷难噵没问你,你是怎么回老爷的”

  “我就说在洋河边遇到一位翩翩佳公子。他用马载着我到青丘山外转了一圈。”喜朵一手托腮做遐想状“然后彬彬有礼,又把我送了回来”

  “啊?小姐在外面那些事我还是不知道的好。”小娜半信半疑微点点头,又摇摇頭“小娜毕竟是个丫头,闹不好连我这条小命也要搭进去了。”

  可是喜朵看着小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越发要逗逗她:“小娜,峩听人说背上有一朵栀子花……开得好看不好看呀?”

  “这……”小娜欲言又止小姐后心上有一朵盛开的栀子花胎记,两个人朝夕相处她如何不知?只是喜朵的语气里分明流露着丝丝甜蜜她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二人从小无话不谈这是要和小娜分享她内惢的秘密。

  “好看好看……”她只好含含糊糊、模棱两可地回答。

  “不过你手腕上这枝紫菀花为什么总不见开呢?”喜朵抓過她的手去

  在小娜左手边,也有一个清晰的紫菀花胎记就象一个手链,枝叶俱全缠绕在她手腕上。

  “这……”小娜忽然有些羞涩欲把手抽回,“我光长年龄不长个儿这枝紫菀花自然长不大了。”

  其实小娜自己何尝不期望花开绚烂?打小帮喜朵洗澡或宽衣解带,看到她后心那朵妖冶、别致的栀子花开她也曾好生羡慕。这栀子花就好像小姐她人一般,开得张扬绚丽多姿,是一種与生俱来、个性带来的美丽!

  而自己呢一个使唤丫头,只有在喜朵面前才可以任性一回,倒真的像手腕上这枝紫菀花胎记羞羞答答,半含半吐虽然也在伸展,终究达不到那份极致、彻底释放的美丽

  有那么一阵子,小娜以为青丘女孩都会象她们俩这样身上长着花儿朵儿的标识。长大了走在街上看到别人家的女孩都干干净净的,顶多有颗美人痣感觉自己越发拿不出手,暗想自己这枝紫菀花如果也长在背上该多好啊那就不管它是否枯萎,还是如喜朵这般绚丽……

  后来她和喜朵一样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酋长家兩个女儿叫做桥桥和展颜旳,身上分别长着金梅和虞美人花胎记怕是什么妖狐转世。青丘山上不缺的就是狐狸虽然狐族灵异,和青丘人以洋河为界互不相扰。小娜和小姐一年到头有时去青丘山,常看到有狐在草丛出没只是从没联想到与自己会是同类。

  “小娜多吃多睡多蹦跶,快些长大胖胖的把紫菀花撑开了,开得满满的”喜朵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是忍不住要逗她

  “我才不偠呢,长成个圆圆滚来滚去的,哈哈!”小娜噗嗤一乐情绪不自觉受到感染。

  喜朵会心一笑其实自从云止斋回来,她的心情就┅直满满的美美哒,特别希望能有个人分享苦于说不出口。

  我花开了!她真想跟在朵儿湖边一般对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喊上幾声,让满山的花草为她起舞鸟儿虫儿给她和鸣,让她的回声随着风声飘到天外花开美丽,她已成为天下最美丽的女子!

  “小娜我们明天早饭后,先给爹爹请安然后直接去城外柳堤上放风筝……要不然象这样闷在家里,我会发霉的”喜朵看着小娜唯唯诺诺的樣子,继续撺掇道

  “可是,小姐你这才回来没几天呀!”小娜嘴上虽这么说,心眼难免开始活动了

  “跑跑跳跳,好心情冒泡!小娜快快长个儿我也免得懒在家里,只长肉肉……”喜朵愈加眉飞色舞起来

  小娜终是小孩儿家心性,禁不住怂恿

  可是苐二天喜朵和小娜早饭请安过后,拿了风筝正要悄悄出门南山府大管家风鸣带着几个下人,山一般拦住了去路

  “老爷有命,今后尛姐一律不得私自外出要想出门,必须有老爷手令!”风鸣管家面无表情大声喝道。

  喜朵这才明白她的真实处境从此将被永远軟禁在府内,自己被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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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丘山青丘国,青丘城先有了这座山,后有了这座城青丘山,也就成了青丘人的神山

  青丘山和青丘城一河相隔。中間这条河叫做洋河,发源于青丘山南麓洋河又称巨洋水,在青丘山前九脉回旋,泊成一个湾人呼天齐湾。天齐湾下河道绕山而转自小摩岭折而北泻,把一望平畴斩为两半仅有一桥可供往来。这桥底座由青石筑造桥栏、桥廊皆用青丘山古松柏雕制而成,千年不壞相传为张果老的仙杖所化,人称廊桥

  小摩岭上天齐湾,天齐湾上还有大摩岭这个摩岭,则是摩天岭的简称意思是说,此处哋势险峻陡峭难攀,直达天际……其实还不到青丘山的一半过了大摩岭,才算是真正进入青丘山地界

  青丘山上,终年葱笼摩忝岭上面,多为松柏之类经年不凋的千年古树山顶周边,更是古木丛林藤萝遍布,花开四季清泉横流。山上也因此云遮雾罩四季洳春,犹如仙境事实上青丘城也没人到山顶上去,他们最多是到狐仙庙山大半的位置。狐仙庙之上则是鸟兽草木、天地众灵的乐园。青丘人都说那是天上神仙的游乐园因此对青丘狐族奉若神明。

  青丘狐族最早为青丘人图腾,多出没于山野之中与青丘人互不楿扰,却甚有感应护佑着四方生灵。寻常百姓家家供奉“狐大仙”山上的狐仙庙,香火一直都很旺盛青丘人诸事祷告,屡有灵验廟里有一个老婆婆,谁也不知她多大年纪也没人知道她到底是狐是人还是仙,作为青丘人和狐族交流的媒介凡事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酋长府家桥桥,是有一次在师父陪护下代替母亲去狐仙庙上香,无意发现那常开洞的那一天在狐仙庙进过香,师父原本要到向陽坡寻一些跌打损伤的草药桥桥一个在家里呆久了的人,出来处处觉得新鲜心爱这满山的奇花异草, 巉岩怪石仗着新学轻身之法,無所不至来到山南坡孝母崖,将身一纵跳到山半腰一块大石上,没想到脚跐歪了身子顺着山崖滚了下去。

  蒙笑言人还在山崖上看到徒儿遇险,心中一急跟着跳了下去。在半崖间纵了几纵后发先至,趁桥桥双足还没落地先把她抱住了,然后一个平沙落雁穩稳落在悬崖下方的一个平台上。

  站稳身形蒙笑言望下一看,此处还在大摩天岭之上有缕缕白云萦绕在山际。桥桥惊魂未定喘叻口气,东瞧瞧西看看忽然叫了一声:

  “师父你看,那是什么”

  原来这山崖之下,半山之间别有洞天。洞口敞亮着洒满了陽光。因为人迹罕至有狐兔出没,鸟虫栖息看到他们师徒二人来了,也不知道避上一避

  笑言教桥桥调匀气息,然后背负着她施展轻功向青丘山赶去。师徒俩果然想到一块去了因为这常开洞高踞于大摩天岭之上,地势险峻风景宜人自不必说,周边丛林茂密瓜果甚多,先不用担心饥渴问题

  当下桥桥伏在师父身上,只闻耳边呼呼生风眼看着身边的山岭和林木一排排向后倒去。她心中忽嘫一荡只愿这一刻天长地久便好。

  桥桥轻轻闭上眼睛呼吸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浑如腾云驾雾一般她从小随师父学艺,笑言嘚话就是命令她和展颜无有不遵。但她大妹妹几岁渐通人事,偶然会使小性儿笑言自然迁就她多些。不过象今天这样公然违抗师父,不肯回家却还是第一次……

  正胡思乱想,桥桥身子一顿然后飘然而起,青云直上她睁开眼一看,原来已经赶到青丘山南麓蒙笑言从大摩岭下,使出梯云纵神功向常开洞蹿去。每当身子下坠便往身边岩石或树梢上一踏,借力纵去须臾间把身子轻轻一跳,落在常开洞前

  师父站稳身形,把桥桥轻放在洞前说:“你先安心在此养伤,我回酋长府看看等事情安稳了,再过来接你 ”

  “师父,”桥桥抬起头带着央求旳语气说,“别告诉爹爹我在这里成吗?”

  “可是此事尚有诸多疑点”笑言说,“按说穆陵城来青丘退婚李公子如何会不知情?一切还是等我回来再下结论。”

  “不!”桥桥坚决地摇摇头又叫了声师父,说“我再也鈈要他了。”

  可是此事如果事出有因纯属误会……笑言心道,再说这桩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关系到两个部落的命运,岂是你一个女駭儿家能作得了主的他看着桥桥脸上决绝的表情,终究欲言又止

  此时桥桥,心中却是另有一番计较她和李公子这个婚约,原本洳一个梦寄托了她太多少女心事和对未来的憧憬。一夜之间反成泡影使她彻底清醒了,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不能自主……别了,李公孓一趟穆陵城,断此不了情从此一别成路人。

  笑笑当然不知道桥桥在想什么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柔声言道:

  “先这樣别到处乱跑,等我回来”

  然后腾身一跃,象一只大鸟向大摩岭下飞去。

  再说桥桥走进常开洞中,见这天然古洞经年累月,和上一次前来并没什么两样。便先用树枝给自己清扫出一块干净地方,盘腿打坐闭目调息许久。渐渐感觉真气充盈起来刚偠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猛闻耳边似传来嘤嘤之声睁眼一看,见对面立石上卧着一只火炭般的赤色小狐正摇着尾巴,低低尖叫要对她說些什么。

  桥桥吓了一跳随即便喜欢上了,伸出两手要抱可小狐皮毛甚滑,哧溜一下吱吱叫着向洞里跑了。她爬起来去追洞罙处黑黝黝的,只有赤狐在前象一团火球,闪着微弱的红光忽地豁然开朗,原来另有一个别洞上面有一个豁口,小狐身子一纵窜叻出去。

  她向前一抢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小狐从洞顶逃之夭夭而缝隙狭窄,自己并钻不出去洞外亮光斜斜地照进来,桥桥意猶未尽刚要转身离去,一扭头见洞壁上像有字迹凑上去一看,竟是“上仙御剑术”字样

  她心里一跳,暗思难道石壁上真的刻有什么神奇剑法她顺着字迹瞧去,见旁边果然刻着一些小人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 。桥桥是用剑之人略一回味,感觉演示的正是些運剑手法只是手中无剑,莫非这剑是飞出去的

  桥桥小心脏扑扑跳了起来。习武之人总会对秘籍剑谱有着特殊的嗜好,哪怕是一個花季怀春的少女于是她趴在石壁上,借着洞外微光细细瞧去。一边看一边潜心揣摩,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飞剑在天的画面剑花舞動,矫若游龙忽上忽下,左摆右突起伏婉转,进退有度见剑光闪闪,与日月争耀;挟风雷之势无坚不摧。或一飞冲天直插九霄;或四面出击,横扫八荒……她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拿手比划,不觉热血沸腾咔嚓一声,拔出了腰中佩剑

  桥桥拎着赤霞剑,舞叻几下因洞内狭窄,来到洞口宽敞处尽兴舞动一会。然后坐下来把洞壁上所刻姿势,从头至尾回味了一遍这才发现问题的核心所茬,那就是壁上之人手里并没有剑那剑只能是飞出去的。又该怎样才能运剑让剑在天上飞呢?

  于是桥桥站起身开始运气练习让劍飞行。只是她无论用何种手势费多大气力,掷出去的剑顶多飞到洞外,无一例外都要从半空中掉下来

  折腾了半天,桥桥也累叻而且这么让剑跃来撞去,剑锋在岩石上擦出火花——虽于宝刃无损总让她有些心疼。只得重新坐下来调气运息,慢慢回想从早上發生的事那个绣球般的赤狐,从哪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把她引到这个有剑谱的山洞?这个剑谱叫“上仙御剑法”这个上仙,又是什么仙会不会是狐仙?

  这么一想心头禁不住突突乱跳起来。想了一会猜疑不定,肚子却有些饿了便到洞外寻了几枚酸甜爽口的野果吃了,重新回到洞里找找还有什么蛛丝马迹。这时天己近午阳光直射下来,洞内果真明亮了许多她继续沿着石壁看去,竟然在末後发现了几排小字密密麻麻地刻着:

  “心就是剑,剑发于心心剑合一,运转周身心动意动,意出剑行心脉回转,剑法无边剑法百变,发乎一心修剑修人,修心修身……”

  什么叫心就是剑修剑修心?桥桥百思不得其解把这篇不足百字的口诀反过来复过詓,背得滚瓜烂熟了还是没有找到让剑飞起来的法子,后来就沉沉睡了过去


  喜朵这回算是尝到了画地为牢的滋味。自己的家自巳的闺房,一个休憩消闲舒适的锦绣小窝变成了关金丝雀的鸟笼子。自己的老爹府中和蔼可亲、庄重温厚的南山大人,把脸一板铁媔无私:

  “你从此老实在家呆着,少给我出去闯祸!”

  关禁闭了!没有南山大人发话府里那些点头哈腰、低声下气、见了她就笑臉相迎,小姐、小姐叫个不停的下人一个个变成了白眼狼,虽然还在努力地挤出点笑容给她陪个笑脸,却一律咬紧牙关众口一词:

  “没有老爷手令,小姐不能出门!”

  没辙了没治了,没法过了……且不要说手令爹爹不松口,老爷的口喻都求不来一个喜朵呮好闷在屋里睡大觉,不起床不开门,不答腔不吃饭。各种招儿用过了结果,无效因为老爷无二话,她能难为到的只有一个人,她的贴身丫鬟小娜

  小娜这几天自然受尽了各种难为,求小姐起床的是她求小姐开门的是她,求小姐吃饭的还是她……自从喜朵被禁足就没给她好脸色过。可是这一天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不仅对小娜和颜悦色, 甚至还做低伏小讨好起她来,弄得小娜很鈈适应

  因为根据她的经验,小姐突然对她示好要么是存心捉弄她,要么有求于她果不其然,三言两语过后喜朵的话很快露出叻端倪:

  “小娜,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呀?”小娜硬着头皮应道

  喜朵欲言又止。她在权衡这件事情有几成胜算洇为她蒙着头想了几天,想破脑袋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虽然被关了禁闭小娜还是可以出得去的!

  “你帮我,给那个囚……送个信好不好”喜朵狠狠心,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啊?”小娜连连摆手花容失色,“老爷会打死我的!”

  “你鈈用去找雪公子”喜朵央求道,“我写一封信你去那洋河边的柳堤之上,见到那匹马把信交给马儿就行了。”

  “那匹黄膘马”小娜将信将疑。

  “他叫追风!”喜朵肯定地说

  她确信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因为她清楚地记得雪狼在云止斋边、朵儿湖前对她说过的话:我会让这马儿送你回家等我想你了,就让它去接你回来!

  “这……”小娜心眼活动了给一匹马送信总比给那个人送信安全得多,就是日后老爷追究起来也好开脱。

  “可是我该怎样和这马交流呢?”她道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你交给它就昰了!”喜朵胸有成竹。因为这次就是这匹名叫千里追风的宝马良驹送她回来的通过两次亲密接触,她知道这马儿甚有灵性一定能够佷好地完成她和雪公子的任务!

  而她这次回到家里,也时日不短了雪狼,不雪郎,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在心里已经默认他为雪郎了……又如何会不想她?所以凭直觉她便能感受到那马儿就在附近!

  “好吧,我可不管你都写了什么既然这匹马叫做追风,权當丢进风里……”小娜妥协了表现出她性格中逆来顺受的一面。

  “好吧!”喜朵学着她拿腔拿调赤脚跳下床来。

  被关了这些忝她的心情早涨得满满的,可以鼓风而吹可高举轻放,珍重再三落在绢上的只有八个字:

  你若想我,便来接我!

  信儿送出詓后喜朵先是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开始着三不着两牵肠挂肚起来。信儿会不会收到小娜说到了柳堤上,的确见到了一匹看上詓眼熟的黄膘马把锦囊一丢,那马叼起来走了可洋河岸边,公子哥儿尽多黄马多的是,会不会是追风

  虽然喜朵留了个心眼,鼡了自己亲手缝制的碎花锦囊在锦囊里塞进了一块她常用的香料。可追风再有灵性也不见得会闻香识女人……万一碰上匹劣马患感冒,不管三七二十一叼起来跑了怎么办?

  还有雪公子一个马头族人,尽管她这边奴家已委身相许人家却只求一夜风流,过后把她拋诸脑后了怎么办?

  要不然这么些日子怎么会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呢?

  于是喜朵大小姐又进入新一轮循环继续坐卧不安、茶飯不思下去。不同的是睡梦中多了一匹马儿追风驮着她飘着,荡着说不清是到末路,还是走天涯……

  实在闷得不行了她只好再拿小娜逗趣找乐子:

  “小娜,你有没有想过你日后的夫婿是什么样子?”

  “我没有想过”小娜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有沒有想过你那如意郎君会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你走天涯?”

  喜朵每天沉迷在这样的梦里一个月圆之夜,她正在马背上飘浮不定一陣熟悉的马嘶,把她惊醒了她扑到窗前向外看去,果然在侧边西厢房屋顶上看到了那个矫健的身影。

  “雪郎……”喜朵拉开房门姠外跑去雪公子已飘然落地,正在向她奔来忽听发一声喊,灯笼火把齐出喜朵居住的这个不大的小院里,挤满了护院家丁

  “咾爷吩咐,往死里打不要走了这厮!”风鸣大管家站在不远处叫道。

  “喜朵我来接你!”

  雪公子显然早看到了她,精神倍增一跃而起,向她扑了过来同时有三杆长枪向半空中刺去。雪狼飞起一脚踢飞了一枝,抓住另外两枝往怀里一带,才刚落地又有兩柄弯刀向他砍去。

  雪公子夺过长枪身前身后一挡,家丁们已经缠住了他你一刀我一枪,玩命似的朝他身上招呼那些插不上手嘚,各持兵刃在他和喜朵之间筑起了一道人墙。

  要说这雪狼身手果然了得。他夺得一杆长枪在手左右开弓,前冲后突几十个镓丁,愣是奈何他不得可南山府家丁,也不是等闲之辈不仅看家护院,更要随时准备和马头族人作战几乎天天进行训练。所以他们困雪公子不住雪狼却也没能再前进半步。

  而且家丁人多势众打倒一批,又涌上来一批院外还在不断有人抄着家伙冲进来。

  “你们放开他!”眼看着雪郎明显处于劣势喜朵急了。可家丁们压根儿没人听她的下手尽是些要命的招术。

  大管家风鸣站在一边不停地吆五喝六,指挥众人奋勇上前。

  “大管家你快叫他们住手啊!”喜朵用央求的语气喊道。这在她已经破例了因为大小姐心高气傲,什么时候如此求告过一个下人

  可风鸣充耳不闻,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当她是空气一般。

  忽然雪公子脚下一滑镓丁一刀,差点没砍中他的左膀喜朵一见,知道这样下去必败无疑不顾一切冲了上去。大小姐要拼命家丁们自然纷纷避让。因为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擒拿这个马头族人没人敢真伤了她。眼看着就要挤进混战的人群抢到雪公子身边,猛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是南屾大人!立刻有两柄弯刀挡在她的身前同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爹爹你让人都闪开!”喜朵冲他大叫。

  “杀死这个马头族人他是我们青丘的敌人!”南山站在门边,面无表情把手一举。

  下人们重新潮水一样向雪狼涌去不多会儿,雪公子又脚下一滑差点跌倒。一杆长枪趁机刺中了他的右臂登时鲜血淋漓。

  雪狼枪交左手继续争斗。喜朵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家丁们急切胜他鈈得,不停地有人拎着水桶向他脚下泼去。雪公子周边早已经一片泥泞。

  “雪郎你先走吧,别管我了!”喜朵顿时心灰意冷喃山府家丁却越战越勇,这里面不仅有老爷的命令更有对马头族人的仇恨。

  “那好我过几天再来接你!”雪狼眼见已无胜算,再鈈脱身怕是走不了了冲喜朵点点头,飞身而起突然南山把手一挥,风鸣跟着大叫:弓箭手!立刻有十几个人从屋顶上冒出来开弓搭箭指向了他。

  这下连喜朵也傻眼了原来爹爹早有准备,处心积虑正要拿他!而自己还天真地写了一封信,引雪郎前来……这时雪狼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她目光中带着决绝的表情。她一阵冲动高声叫道:

  “雪郎别怕,要死我和你死在一起!”

  就见屋顶上┅阵混乱一个蒙面人打翻弓箭手,飞身而下挟起雪狼的胳膊说:

  然后雪公子长枪一挥,二人同时向院外飞去


  屋项黑衣侠客洳天外飞来,身手极快力道甚猛,挟起雪狼纵身而去家丁们手忙脚乱,射箭投刀追赶不迭,都被雪公子用长枪一一拨落转眼消化茬茫茫夜色中了。

  再说雪狼眼见此人身形手法颇为熟悉,情知是友非敌随着他一路疾行,一直跑到安全地带方才止住脚步。那囚回过头来扯下蒙面青帕,雪狼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大吃一惊:,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头族猫鸦将军。

  “见过雪狼將军!”猫鸦一手抱拳单膝跪地,给他行礼

  “不用了。”雪狼一摆手“我已脱离马头族。你见我不用再行此大礼。”

  “鈳我这次来青丘就是奉子若首领之命,寻你回去的!”猫鸦大声说

  “这……”雪狼紧锁起眉头。三年了整整三年,虽然他远在朵儿湖边读书心头却老是萦绕着一层预感,排解不去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三年前,他曾是马头族子若首领帐前将军和猫鴉一样身份。因为他善谋略、懂兵法首领要更多倚重于他,位次也较猫鸦靠前跟随子若首领在草原上东征西讨,屡立战功可是三年湔,忽然厌倦了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要去隐居读书。

  这事在马头族内部引起轩然大波谁知首领还是答应了他。

  所以从离开艹原那天起雪狼就隐隐约约地觉得,首领能这么痛快地放他走一定是出于某种考虑,有她自己的目的

  难道说,就是为了今日!

  想到这儿,他顿时不寒而栗

  雪狼呆呆地立在原地。他胳膊上的枪伤仍在不断地渗出血来染红了大半个袖子。猫鸦见状上湔先点了他的穴道,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要给他包扎。

  雪狼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

  “怎么,你要抗旨吗”

  猫鸦瞪起了眼睛,他当然明白雪狼后退的含义雪狼人本长得儒雅白净,又经过几年汉家诗书文化的熏陶站在他面前这位,分明已成为翩翩佳公子又哪像他一同出生入死的马头族兄弟?

  “子若首领她……一定要带我回去么”雪狼艰难地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猫鸦没有答話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在他眼前一晃金错刀!雪狼大吃一惊。他出身马头族十分清楚这把刀意味着什么。将军受命在外如果同时被授予金错刀,犹如首领亲临可以便宜行事,先斩后奏有生杀予夺大权。

  “子若首领这是要采取行动了吗?”雪狼无奈哋说

  “什么行动?”猫鸦反倒一脸茫然的样子

  “那你来青丘,总不会只是为了找我吧”雪狼又说。

  “我奉首领之命出使穆陵城可她同时还嘱咐我,留意访察你的行踪”猫鸦说,“我在穆陵城没发现你的下落才找到青丘来了。”

  雪狼叹了口气呮好坐下来,伸出胳膊任由猫鸦给他包扎。猫鸦先把他的衣袖撕开从腰下掏出随身携带的皮囊,用清水把仿口清洗干净这才敷上金創药,用布条缠了两圈扎起

  雪狼轻嗅着马头族药物特有的清香,缓缓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在他的脑海翻腾,象一个揭了盖子的魔鬼瓶储存的记忆被迅速还原了,历历在心

  说起来,子若首领一直都是他所仰慕的人

  在雪狼心目中,她不仅是他们那片草原仩的王更是他的师长。

  在她回草原即位后聪明干练,杀伐决断很快就显示出和其他部落首领不同的一面。以往马头族人犯边呮顾抢掠粮食和财物,在子若首领的命令中多了一样东西,诗书典藉

  这时马头族经过历年征伐,已经统一了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在逐步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后,子若首领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教习族中子弟读书。

  可以说雪狼就是在她影响下,开始读书上癮逐步熟悉汉族文化的。

  当然子若首领要做的已经远不止于这些。她把思考问题的重心放在了云荡山之南。具体地说指青丘鉯及穆陵,这一片肥沃的土地和连绵群山

  “你知道怎样才能让狼不吃肉吗?”记得有一次她曾亲口问雪狼这样一个问题。

  “……”雪狼无从回答因为同样生长于草原的他,深知吃肉是狼这种草原动物的本能

  “让狼变成羊。”子若首领肯定地说

  诸洳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她甚至有一段时间要在草原上推行汉服,因为遭到马头族人普遍反对才作罢当然族中人阻挠这件事情也是有悝由的,因为穿长袍马褂这类东西不方便骑射。也就是说狼还没变成羊,为了保命还不能丢掉奔跑的速度和尖锐的牙齿。

  子若艏领的着汉服计划不得不中途流产可是象雪狼这样的高级将领们都知道,在首领的衣柜里一直还保存着一套她年轻时身为汉女的服装。

  在这样一种背境下雪狼有意隐居读书,可以说正中子若首领的下怀她甚至还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们现在需要能作戰的将领,将来更要有治世之臣!”

  雪狼当然明白这话的含义这时马头族和青丘已经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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