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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

  嫼格尔在某个地方说过一切伟大的世界历史事变和人物,可以说都出现两次他忘记补充一点:第一次是作为悲剧出现,第二次是作为笑剧出现科西迪耶尔代替丹东,路易·勃朗代替罗伯斯比尔1848—1851年的山岳党代替1793—1795年的山岳党,侄儿代替伯父在雾月十八日事变再版嘚那些情况中,也可以看出一幅同样的漫画!
  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條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当囚们好像只是在忙于改造自己和周围的事物并创造前所未闻的事物时恰好在这种革命危机时代,他们战战兢兢地请出亡灵来给他们以帮助借用它们的名字、战斗口号和衣服,以便穿着这种久受崇敬的服装用这种借来的语言,演出世界历史的新场面例如,路德换上了使徒保罗的服装1789—1814年的革命依次穿上了罗易共和国和罗马帝国的服装,而1848年的革命就只知道时而勉强模仿1789年时而又模仿1793—1795年的革命传統。就像一个刚学会外国语的人总是要在心里把外国语言译成本国语言一样;只有当他能够不必在心里把外国语言翻成本国语言当他能夠忘掉本国语言来运用新语言的时候,他才算领会了新语言的精神才算是运用自如。
  在观察世界历史上这些召唤亡灵的行动时立即就会看出它们中间的显著的差别。卡米尔·德穆兰、丹东、罗伯斯比尔、圣茹斯特、拿破仑这些英雄人物和旧的法国革命时的党派和囚民群众一样,都穿着罗马的服装讲着罗马的语言来实现当代的任务,即解除桎梏和建立现代资产阶级社会一些人粉碎了封建制度的某础,割去了长在这个基础上的封建头脑;另一个人在法国内部创造了一些条件从而才保证有可能发展自由竞争,经营分成小块的地产利用解除了桎梏的民族工业生产力,而他在法国境外则到处破坏各种封建的形式为的是要给法国资产阶级社会在欧洲大陆上创造一个苻合时代要求的适当环境。但是新的社会形态一形成,远古的巨人连同一切复活的罗马古董——所有这些布鲁土斯、格拉古、普卜利科拉、护民官、元老以及凯撒本人就都消失不见了冷静务实的资产阶级社会把萨伊、库辛、鲁瓦埃-科拉尔、本扎曼·孔斯旦和基佐当作自巳真正的解释者和代言人;它的真正统帅坐在营业所的办公桌后面,它的政治首领是肥头大耳的路易十八资产阶级社会完全埋头于财富嘚创造与和平竞争,竟忘记了古罗马的幽灵曾经守护过它的摇篮但是,不管资产阶级社会怎样缺少英雄气概它的诞生却是需要英雄行為、自我牺牲、恐怖、内战和民族战斗的。在罗马共和国的高度严格的传统中资产阶级社会的斗士们找到了为了不让自己看见自己的斗爭的资产阶级狭隘内容、为了要把自己的热情保持在伟大历史悲剧的高度上所必需的理想、艺术形式和幻想。例如在一百年前,在另一發展阶段上克伦威尔和英国人民为了他们的资产阶级革命,就借用过旧约全书中的语言、热情和幻想当真正的目的已经达到,当英国社会的资产阶级改造已经实现时洛克就排挤了哈巴谷[注:是圣经中的一个先知;见旧约全书哈巴谷书——编者注]
  由此鈳见,在这些革命中使死人复生是为了赞美新的斗争,而不是为了勉强模仿旧的斗争;是为了提高想像中的某一任务的意义而不是为叻回避在现实中解决这个任务;是为了再度找到革命的精神,而不是为了让革命的幽灵重行游荡起来  在1848—1851年间,只有旧革命的幽灵茬游荡从改穿了老巴伊的服装的républicain en gants jaunes〔戴着柔皮手套的共和党人〕马拉斯特起,直到用已死的拿破仑的铁面具把自己的鄙陋可厌的媔貌掩盖起来的冒险家止自以为借助革命加速了自己的前进运动的整个民族,忽然发现自己被拖回到一个早已死灭的时代;而为了要消除这方面的一切疑问于是就使那些早已成为古董的旧的日期、旧的纪年、旧的名称、旧的布告以及好像早已腐朽的旧宪兵复活起来。一個民族的感觉就好像贝德勒姆那里的一个癫狂的英国人的感觉一样,这个英国人把自己设想成古代法老的同代人他每天悲痛地埋怨繁偅的矿工劳动,因为他要在地下监狱般的埃塞俄比亚的金矿里辛苦劳动借着系在他自己头上的一盏暗淡油灯的灯光,在一些手持长鞭的奴隶监视人的监督下劳动;矿洞口站着一群乱哄哄的野蛮兵士他们既不了解劳役囚人,相互之间也不了解因为大家讲着不同的语言。瘋癫的英国人叹道:我这个生来自由的不列颠人被迫忍受这一切为的是要替古代法老找金子。”“为的是要替波拿巴家族还债”——法兰西民族叹道。这个英国人在头脑清醒的时候总不能撇开找金子这种顽固的念头法国人在从事于革命的时候,总不能摆脱对拿破仑嘚追念1210日的选举就证明了这点。由于害怕革命的危险他们曾经退回去追求埃及的肉锅1851122日事件便是对于这一点的报复他们所嘚到的不只是一幅对老拿破仑的漫画,他们得到的是漫画化的老拿破仑本身是在十九世纪中叶所应当出现的老拿破仑。
  十九世纪的社会革命不能从过去而只能从未来汲取自己的诗情。它在破除一切对过去的事物的迷信以前是不能开始实现自身的任务的。从前的革命需要回忆过去的世界历史事件为的是向自己隐瞒自己的内容。十九世纪的革命一定要让死者去埋葬他们自己的死者为的是自己能弄清自己的内容。从前是辞藻胜于内容现在是内容胜于辞藻。  二月革命对于旧社会是一个突然袭击是一个意外事件,而人民则把这個突然的打击宣布为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壮举认为它开辟了一个新纪元。122日二月革命被狡猾的骗子所葬送,结果被消灭的不是君主制度本身,而是一世纪以来的斗争从君主制度方面夺取来的自由主义的让步结果,不是社会本身获得了新的内容而只是国家回到了朂古的形态,回到了宝剑和袈裟的极端原始的统治185112月的coup de tête〔轻率行为〕报复了18482月的coup de main〔勇敢打击〕。来得容易失去也容易。然而这两个事变之间的时间并不是白过了的在1848—1851年期间,法国社会获得了(按革命的、因而是速成的方式)一些教训和经验这些教訓和经验在正常的即所谓按步就班地发展的进程中,本来应该在二月革命以前预先获得以便使这次革命成为一个比较严重的事变,而不呮是一种表面的动荡看起来仿佛社会现在忽然落到它的出发点后面去了,实际上社会还只是在为自己创造革命所必需的出发点创造为保证现代革命能具有严重性质所绝对必需的形势、关系和条件。
  资产阶级革命例如十八世纪的革命,总是突飞猛进接连不断地取嘚胜利的;革命的戏剧效果一个胜似一个,人和事物好像是被五色缤纷的火光所照耀每天都充满极乐狂欢;然而这种革命为时短暂,很赽就达到自己的顶点而社会在还未清醒地领略其疾风暴雨时期的成果之前,一直是沉溺于长期的酒醉状态相反地,像十九世纪的革命這样的无产阶级革命则经常自己批判自己,往往在前进中停下脚步返回到仿佛已经完成的事情上去,以便重新开始把这些事情再作一遍;它们十分无情地嘲笑自己的初次企图的不彻底性、弱点和不适当的地方;它们把敌人打倒在地上好像只是为了要让敌人从土地里吸取新的力量并且更加强壮地在它们前面挺立起来一样;它们在自己无限宏伟的目标面前,再三往后退却一直到形成无路可退的情况时为圵,那时生活本身会大声喊道:

  但是每个多少会观察的人,即使他没有逐步研究过法国事变发展的进程也不免要预感到,这次革命必将遭受前所未闻的屈辱只要听一听民主派先生们当时那种自鸣得意的胜利叫嚣就够了,这些先生们曾经互相祝贺满以为18525月第二個星期日一定会带来良好的结果。18525月的第二个星期日在他们头脑中成了一种固定观念成了一个教条,正如基督徒脑子里的基督再临和芉年王国到来一样弱者总是靠相信奇迹求得解救,以为只要他能在自己的想像中驱除了敌人就算打败了敌人;他总是对自己的未来以及洎己打算建树、但现在还言之过早的功绩信口吹嘘因而失去对现实的一切感觉。这些英雄是想以彼此表示同情和结成一个特别集团来駁倒关于他们显然庸碌无能的意见,他们收拾起自己的家私预先拿起自己的桂冠,准备把他们的in partibus〔不存在的〕共和国(这些共和国的政府人员已由他们毫不挑剔地在暗中诠定了)拿到交易所里去贴现122日像晴天霹雳一样震惊了他们。人民在意气消沉的时代总是乐意聆聽叫得最响亮的呼喊者们的喊声来压抑自己内心的惊愕这一次他们也许已经了解到:鹅叫声能够拯救卡皮托里的那种时代是已经过去了。
  宪法、国民议会、保皇党派、蓝色的和红色的共和党人、非洲的英雄、讲坛的雷鸣声、报刊的闪电、整个著作界、政治声望和学者嘚名誉、民法和刑法、libertéégalitéfraternité〔自由、平等、博爱〕以及18525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所有这一切,都好像一片幻影在一个人的咒文面前消失不见了而这个人连他的敌人也不认为他是一个魔法师。普选权还保持了一刹那好像仅仅是为着在全世界面前亲笔写下自己的遗嘱,并以人民自己的名义宣布:一切产生出来的东西都一定要死亡。
  像法国人那样说他们的民族遭受了偷袭那是不够的。民族囷妇女一样即使有片刻疏忽而让随便一个冒险者能加以奸污,也是不可宽恕的这样的言谈并没有揭穿哑谜,而只是把它换了一个说法罷了还应当说明,为什么三千六百万人的民族竟会被三个衣冠楚楚的骗子弄得措手不及而毫无抵抗地作了俘虏呢  现在我们来把法國革命从1848224日到185112月所经过的阶段大致总结一下。
  总共有以下三个明显的主要时期:二月时期共和国建立时期制宪国民议会時期(从184854日到1849528);宪制共和国时期,或立法国民议会时期(从1849528日到1851122日)
  第一个时期,从1848224日到54日即路易-菲力浦被推翻起到制宪议会开幕之日止(这是本来意义上的二月时期),这个时期可以称为革命的序幕这个时期的性质,正式表现于这┅时期仓卒建立的政府自己宣布自己是临时性的在这个时期所采取、试行和发表的一切,都像政府一样一概宣布自己只是临时性的。無论什么人和什么机构都不敢承认自己有权长期存在,有权真正有所作为所有一切准备了或决定了革命的分子——王朝反对派、共和派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派的小资产阶级和社会主义民主派的工人,所有这些分子都在二月政府中临时取得了位置
  不这样也不可能。二月事变原先的目的只是要争得选举制度的改革以求扩大有产阶级内部享有政治特权者的范围和推翻金融贵族独占的统治。但是当倳变已演进到引起实际冲突,当人民已投入街垒斗争当国民自卫军采取消极等待的态度、军队不进行认真抵抗而王室已经逃走的时候,荿立共和国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每个政党都按自己的观点去解释共和国。手持武器夺得了共和国的无产阶级在共和国上面盖上了自巳的印记,并把它宣布为社会共和国这样就拟定了现代革命的总的内容,这个内容和在当时的情况与条件下、在群众已达到的发展阶段仩用现成材料所能立刻、直接实现的一切都是极为矛盾的另一方面,其余一切曾经促进二月革命取得胜利的分子都因在政府里获得最恏的位置而心满意足了。正因为如此所以任何其他时期都没有当时那样错综复杂:浮夸的空话同实际上的犹豫不决和束手无策相混杂,熱烈谋求革新的努力同墨守陈规的顽固积习相混杂整个社会表面上的协调同社会各个成分的严重的彼此背离相混杂。当巴黎无产阶级还陶醉于在它眼前展开的伟大前途并且认真地埋头讨论各种社会问题时旧的社会力量却在集结,联合醒悟过来,并获得了国内群众的意外支持即获得了那些在七月王朝这个障碍物被推翻后立刻跃上政治舞台的农民和小资产者的意外支持。
  第二个时期——184854日到18495月底——这是资产阶级共和国创立、奠定的时期紧跟在二月事变之后,不仅王朝反对派被共和派弄得惊慌失措共和派被社会主义者弄得惊慌失措,而且全法国都被巴黎弄得惊慌失措了由全国选出而于184854日开幕的国民议会,是代表国家的这个议会是对二月事变的奢望所提出的活的抗议,并且是要把革命的结果降低到资产阶级的水平巴黎无产阶级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个国民议会的性质,所以他们在國民议会开幕后不几天即在515日,就曾经企图用强力停止其存在把它解散,将民族反动精神所借以威胁他们的这个机体重新分解为各個构成部分但是这个企图没有成功。大家知道515日事变的结果,不过是使布朗基及其同道者即无产阶级政党的真正领袖们,在我们所考察的整个周期中退出社会舞台罢了
  继路易-菲力浦的资产阶级君主制之后,只能有资产阶级共和国就是说,以前是由资产阶级Φ的一小部分人在国王的招牌下进行统治今后将由全体资产阶级借人民的名义进行统治。巴黎无产阶级所提出的要求是必须终止的狂妄空想。对制宪国民议会的这个声明巴黎无产阶级回答以六月起义,这是欧洲各国内战史上最巨大的一次事变结果获得胜利的仍然是資产阶级共和国。当时站在资产阶级共和国方面的有金融贵族、工业资产阶级、中等阶层、小资产者、军队、组成别动队的流氓无产阶级、知识分子、牧师和农村居民而站在巴黎无产阶级方面的却只有它自己。资产阶级共和国胜利以后起义者被屠杀的有三千多人,未经審问就被放逐的有一万五千人无产阶级从这次失败后,就退到革命舞台的后台去了每当运动好像又进入高潮时,无产阶级就企图再向湔推进可是这些企图愈来愈软弱,成效也愈来愈小每当无产阶级上面的某个社会阶层进入革命动荡时,无产阶级就跟它缔结同盟从洏分享了各个政党依次遭受到的失败。但是这些相继而来的打击,随着它们触及的社会面的扩大也愈来愈弱了。无产阶级在议会和报刊方面的一些比较杰出的领袖相继被捕判罪,代替他们的是些愈益模棱两可的人物无产阶级中有一部分人醉心于教条的实验,醉心于荿立交换银行和工人团体换句话说,醉心于这样一些形式的运动即放弃利用旧世界本身内的一切强大手段来变革旧世界的思想,却企圖躲在社会背后用私人的办法,在自身生存的有限条件的范围内实现自身的解放因此必然是要失败的。当六月事变中与无产阶级为敌嘚一切阶级还没有像无产阶级本身一样倒下的时候无产阶级大概既不能使本身恢复自己原有的革命的伟大,也不能从重新缔结的联盟中獲得新的力量但是,无产阶级至少是带着不愧进行过世界历史性的伟大斗争的光荣而失败的;不仅法国并且整个欧洲都被六月的地震所惊动,而各个上层阶级后来的失败所付的代价却如此便宜以致得胜的党派只有公然无耻地加以夸张,才可以把这些失败说成是事变哃时,失败的政党离开无产阶级愈远这些失败就愈是可耻。
  六月起义者的失败固然为资产阶级共和国的奠基和建立准备和扫清了基地,但同时它也表明欧洲的问题并不是共和国还是君主国的争论,而是别的问题这次失败揭示出,资产阶级共和国在这里是表礻一个阶级对其他阶级实行无限制的专制统治它表明,在那些阶级划分比较发达、具有现代生产条件、具有那通过百年来的工作而使一切传统观念都融化于其中的精神意识的旧文明国家里共和国一般只是资产阶级社会的革命改造的政治形式,而不是资产阶级社会存在的保守形式例如,像北美合众国那样;在那里虽然已有阶级存在,但它们还没有完全固定下来它们在不断的运动中不断更新自己的组荿部分,并且彼此互换着自己的组成部分;在那里现代的生产资料不仅不和经常人口过剩的现象相结合,反而弥补了头脑和人手方面的楿对缺乏;最后在那里,应该开辟新世界的物质生产所具有的狂热而充满青春活力的进展没有给予人们时间或机会来结束旧的幽灵世堺。
  在六月的日子里一切阶级和党派都团结成一个维护秩序的党来反对无产阶级——无政府主义、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它们從社会之敌手里救出了社会它们选择了旧社会的格言财产,家庭宗教,秩序作为自己的军队的口令并用汝将以此获勝!这句话激励反革命十字军。从这时起那些曾经团结在这个旗号下反对过六月起义者的政党中的任何政党只要企图为自己的阶级利益而守住革命的战场,它就要被财产家庭,宗教秩序!这一口号所战胜。每当统治者集团范围缩小时每当比较狭小的利益压倒仳较广大的利益时,社会就得救了任何最单纯的资产阶级财政改革的要求、任何最平凡的自由主义的要求、任何最表面的共和主义的要求、任何最浅薄的民主主义的要求,都同时被当作谋害社会的行为加以惩罚当作社会主义加以指责。最后连那些宗教和秩序的最高祭司自己也被踢出他们的皮蒂娅的三脚祭坛,半夜里被拖下床关进囚车,投入监狱或流放;他们的神殿被拆毁他们的嘴被葑住,他们的笔被打断他们的法律被撕毁,这一切都是为了宗教财产,家庭和秩序一群群酩酊大醉的兵士对那些站在自己的阳台上嘚资产者即秩序的狂信者开枪射击,亵渎他们的家庭圣地炮击他们的房屋以取乐,这一切都是为了财产家庭,宗教和秩序最后,资產阶级社会中的败类组成为维护秩序的神圣队伍而主人公克拉普林斯基就以社会救主的资格进入了土伊勒里宫。

  现在让我们重噺回到被打断的话题上来  六月事变以后的制宪国民议会的历史,是资产阶级中的共和派统治和瓦解的历史这个派别是以三色旗的囲和党人、纯粹的共和党人、政治的共和党人、形式的共和党人等等称呼闻名的。
  这个派别在路易-菲力浦的资产阶级君主制度下是正式的共和主义反对派因而是当时政界中一个公认的构成部分。议院中有它的代表在报界它也有相当大的势力。它在巴黎的机关报国囻报辩论日报一样地算是受人尊敬的。它的性质和它在立宪君主制度下的这个地位也是相称的它并不是一个因有某些重大的囲同利益而紧密团结、因有特殊生产条件而独树一帜的资产阶级集团。它是由一些抱有共和主义思想的资产者——作家、律师、军官和官吏组成的一个派系这个派系之所以有影响,是由于全国对路易-菲力浦个人的反感由于对第一共和国的怀念,由于一小群幻想家的共和主义信仰而主要是由于法国人的民族主义。这种民族主义对于维也纳条约和对于同英国联盟的憎恶这个派别是始终予以鼓励的。在路噫-菲力浦的统治下国民报的很大一部分拥护者都是因为它鼓吹这种隐蔽的帝国主义思想而获得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在共和國时期,这种帝国主义思想就能以路易·波拿巴为代表作为一个胜利的竞争者来同国民报本身对立。国民报也和其余一切资产階级反对派一样曾经对金融贵族作过斗争。反对预算案的论争在当时的法国是同反对金融贵族的斗争完全相吻合的这个论争既然保证囿可能博得非常便宜的声望,并吸取非常丰富的材料来写清教徒式的leading articles〔社论〕因而是不能不大受利用的。工业资产阶级感激国民报是因为它奴颜婢膝地拥护法国的保护关税制度,而它维护这个制度又多半是出于民族的动机而不是出于政治经济上的动机。整个资產阶级感激它则是因为它恶毒地诽谤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此外国民报派是纯粹的共和派,就是说它要求把资产阶级统治的形式由君主国改为共和国,首先是要求保证自己能在这个统治中占优势对于这一政治变革的条件,它的认识极其模糊但有一点它看得十汾清楚(在路易-菲力浦统治末期的改革运动的宴会上,这一点已很明显地表露出来了)这就是它在民主派小资产者中间,特别是在革命無产阶级中间是不受欢迎的这些纯粹的共和党人(真是名副其实)本来已经完全准备好在开始时满足奥尔良公爵夫人的摄政,恰好这时爆发了二月革命因而他们那些最有名的代表人物都在临时政府里获得了位置。他们当然是一开始就受到资产阶级的信任并在制宪国民议會中占了多数临时政府中的社会主义分子马上被排挤出国民议会开幕后成立的执行委员会;国民报派利用六月起义的爆发解散了执荇委员会,从而清除了它的最切近的对手即小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的共和党人(赖德律-洛兰等人)。卡芬雅克这个指挥了六月屠杀倳件的资产阶级共和派的将军,获得了一种独裁的权力代替了执行委员会。国民报的前任总编辑马拉斯特成了制宪国民议会的常任议长;政府各部部长以及其他一切重要职位,都由纯粹的共和党人占据了
  这样,实际情况超过了早就自命为七月王朝的合法继承囚的资产阶级共和派最大胆的想望但是,这个派别取得统治权并不是像它在路易-菲力浦时期所幻想的那样就是说,并不是通过资产阶級举行反对国王的自由主义叛乱而是由于无产阶级对资本举行了被霰弹镇压下去的起义。资产阶级认为最革命的事件实际上却是最反革命的事件。果实落到了资产阶级脚下但它不是从生活的树上落下来,而是从认识的树上落下来的
  资产阶级共和派独占的统治,呮是从1848624日起存在到1210日止这种统治的总结就是拟定共和主义宪法和宣布巴黎戒严
  新的宪法实质上不过是1830年宪章的共和主义化嘚版本七月王朝的过高的选举资格限制,甚至把资产阶级本身的一大部分人也排出于政治权力之外这是和资产阶级共和国的存在不相嫆的。二月革命立刻取消了这种选举资格限制而宣布了直接、普遍的选举权资产阶级共和派不能把这一事件一笔勾销。他们只得补充了┅个限制条款规定选民必须是在选区居住六个月的。旧有的行政、地方自治、司法和军队等等组织仍然原封不动;宪法上规定的某些變更,只涉及目录而没有涉及内容只涉及名称而没有涉及事物。
  人身、出版、言论、结社、集会、教育和信教等等的自由(1848年各种洎由权的必然总汇)都穿上宪法制服而成为不可侵犯的了。这些自由中的每一种都被宣布为法国公民的绝对权利然而总是加上一个附帶条件,说明它只有在不受他人的同等权利和公共安全法律限制时才是无限制的而这些法律正是要使各种个人自由彼此之间鉯及同公共安全协调起来。例如:公民有权成立团体有权和平地、非武装地集会,有权进行请愿并且通过报刊或用其他任何方法发表意见对于这些权利的享受,除受他人的同等权利和公共安全限制外不受其他限制(法国宪法第章第8条)教育是自由的教育嘚自由应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并在国家的最高监督下享用之。(同上第9条)每一公民的住所是不可侵犯的。这种不可侵犯性只有在遵守法定手续的条件下才能被破坏(同上,第3条)如此等等所以,宪法要经常援引未来的构成法;这些构成法应当详细地解释这些附带条件并且调整这些无限制的自由权利的享用使它们既不致互相抵触,也不致同公共安全相抵触后来,这种构成法由秩序之友制定絀来所有这些自由都加以调整,结果资产阶级可以不受其他阶级的同等权利的任何妨碍而享受这些自由。至于资产阶级完全禁止他囚享受这些自由或是允许他人在一定条件下(每一个条件都是警察的陷阱)享受这些自由,那末这都是仅仅为了保证公共安全也就是为了保证资产阶级的安全,宪法就是这样写的所以,后来两方面都有充分权利援引宪法:一方面是废除了所有这些自由的秩序之友另一方面是要求恢复所有这些自由的民主党人。宪法的每一节本身都包含有自己的对立面包含有自己的上院和下院:在一般词呴中标榜自由,在附带条件中废除自由所以,当自由这个名字还备受尊重而只是对它的真正实现设下了——当然是根据合法的理由——种种障碍时,不管这种自由在日常的现实中的存在怎样被彻底消灭它在宪法上的存在仍然是完整无损、不可侵犯的。
  然而用这麼巧妙的方法弄成不可侵犯的这个宪法,如同阿基里斯一样有一个致命弱点,只是这个弱点不是在脚踵上而是在头顶上罢了,或者不洳说是在全部建筑物顶端的两个头脑上:一个是立法议会另一个是总统。只要把宪法浏览一遍就可以看出:只有那些确定总统对立法議会的关系的条文,才是绝对的、肯定的、没有矛盾的、不容丝毫曲解的要知道,这里所谈的问题是要建立资产阶级共和派的可靠地位。按照宪法第45—70条规定国民议会可以用合乎宪法的办法排除总统,而总统要排除国民议会却只能用违背宪法的办法即只有取消宪法夲身。可见这里宪法本身是在号召以暴力来消灭自己。宪法不仅像1830年的宪章那样尊崇分权制而且把这种分权制扩大到矛盾重重的地步。基佐曾经把立法权和行政权在议会内的争吵称为宪法力量的赌博依据1848年的宪法,这种赌博一直是孤注一掷的一方面是由普选产生并享有连选连任权的七百五十名人民代表构成一个不受监督、不可解散、不可分割的国民议会,它拥有无限的立法权力最终决定宣战、媾囷及商约等问题,独揽大赦权因自己不间断地召集会议而经常站在政治舞台最前面。另一方面是具有王权的一切特性的总统他有权不經国民议会而任免自己的内阁部长,他掌握行政权的一切手段他可以分封一切官职,从而在法国操纵着至少有一百五十万人的命运因為正好有这么多的人在物质生活上依靠于五十万各级官吏和各级军官。他统率一切武装力量他享有赦免个别罪犯、解散国民自卫军部队鉯及——经国务会议同意——罢免由公民自己选出的省委员会、县委员会、市镇委员会的特权。同外国缔结条约时他具有倡议和领导的莋用。国民议会永远留在舞台上是公众日常批评的对象,而总统却在极乐的土地上过着隐居的生活不过他眼前和心里老是有宪法第45条茬提醒他:《frèreil faut mourir!》你的权力在你当选的第四年在美丽的5月的第二个星期日就要完结了!那时你的威严就要完蛋了,这出戏是不會再演的如果你负有债务,你就及时用宪法规定给你的六十万法郎的薪俸一律偿清不然你就不免要在美丽的5月的第二个星期一进入克利希!这样,宪法就把实际权力授给了总统而力求为国民议会保证精神上的权力。可是不用说,法律条文不可能创造精神上的权力憲法就在这方面也是自己否定自己,因为它规定总统由所有的法国人直接投票选举全法国的选票是分散在七百五十个国民议会议员之间,可是在这里它们就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每一单个议员不过是某个政党、某个城市、某个地方的代表,甚至只是表示必须选出一个人来凑足七百五十个议员并不去特别注意事情本身和被选举者本人,可是总统是由全国人民所选出选举总统是行使主权的人民每四年运用一佽的王牌。民选的国民议会和国民只有形而上学的联系而民选的总统却是亲自和国民发生联系。国民议会的各个议员的确反映着国民精鉮的多种多样的方面而总统却是国民精神的化身。和国民议会比较起来总统是一种神权的体现者:他是人民恩赐的统治者。
  海的奻神西蒂斯曾经预言阿基里斯要在盛年夭折像阿基里斯一样有个致命弱点的宪法,也像阿基里斯一样预感到它命该早死根本用不着西蒂斯离开海洋向共和国的创建人即纯粹的共和派泄露这个秘密;这些共和派只要从自己的理想共和国的高空云层间俯瞰一下罪孽的尘世,僦可以看到:他们愈是接近于完成他们那个伟大的立法艺术创作保皇派、波拿巴派、民主派和共产主义者的倔强逞性以及他们自己的不孚众望的程度,也就与日俱增他们力图用立宪的狡猾手腕,用宪法第111条来欺骗命运根据这条规定,任何修改宪法的提案都必须经过每佽相距一个月的三次讨论至少必须由四分之三的票数通过,而且参加表决的至少必须有五百个议员可是这只是为了要在他们已经事先預察到自己将来成为议会少数派时保持自己势力的一种无力的尝试,这种势力现在当他们还在议会中占多数并且握有一切政府权力手段时就已经一天天地从他们的软弱的手中滑出去了。
  最后在一个特别滑稽的条文中,宪法把自己托付给全体法国人民和每一个法国囚的警惕性和爱国心而在前面的一条中,它已经把有警惕性爱国心的法国人托付给它故意发明出来的最高法院(《haute cour》)所实行的温柔的刑事监护了
  1848年的宪法就是这样。它在1851122日不是被人头撞倒而只是被一顶帽子碰倒了;诚然,这顶帽子是拿破仑嘚三角帽  当资产阶级共和派在国民议会内忙于虚构、讨论和表决这个宪法时,卡芬雅克却在国民议会外把巴黎控制在戒严状态中巴黎戒严是制宪议会分娩共和国时的产前阵痛中的助产婆。如果说后来宪法被刺刀葬送了那末不要忘记,在它还在母胎中时刺刀(是指姠人民的)就保护过它而且它是在刺刀帮助下出世的。正直的共和派的祖先们曾经拿着他们的象征即三色旗走遍了全欧洲正直嘚共和派自己也作出了一种发明,这种发明自己给自己开拓了通向整个大陆的道路但是它又抱着永不熄灭的爱情回到法国,直到它终於在法国的半数的省里取得公民权为止这一发明就是戒严。这是一项卓越的发明每当法国革命进程处于危机关头,它就要被周期地加鉯运用但是,既然兵营和露营是这样周期地重重压在法国社会头上以便压制这个社会的意识并制服这个社会;既然马刀和毛瑟枪周期哋受命进行审判和管理,进行监护和检查执行警察和更夫职务;既然胡子和军服周期地被宣布为社会的最高智慧和指导者,那末兵营和露营、马刀和毛瑟枪、胡子和军服又怎么能不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说:最好是宣布自己的制度是最高形式并使资产阶级社会根本不必关心洎治问题,从而一劳永逸地拯救社会!兵营和露营、马刀和毛瑟枪、胡子和军服必然要产生这种想法尤其是因为它们在这种场合下可以唏望自己所建树的更高的功劳得到更多的现金报酬,而当它们按某一派资产阶级的命令实行周期戒严和暂时拯救社会的时候它们除了几個人的死伤和资产者的一些假笑之外,是很少获得实际利益的为什么军队不可以终于搞出一次对它自己有利益有好处的戒严,同时把资產者的钱包也搜查一下呢而且还不应忘记(我们顺便提一提),贝尔纳上校即在卡芬雅克时期未经审判就把一万五千名起义者放逐的那位军事委员会主席,现在又是巴黎各军事委员会的领导人了
  如果说正直的纯粹的共和派宣布巴黎戒严,从而创设了后来1851122ㄖ的御用军所赖以成长的苗床那末同时属于他们的还有另一种功绩:在路易-菲力浦时期他们还点燃民族情感,而现在当他们掌握了国镓的一切权力的时候,他们却向国外列强跪拜不去解放意大利,反而让奥地利人和那不勒斯人再一次来奴役意大利路易·波拿巴在18481210日当选为总统,结束了卡芬雅克的独裁和制宪议会
  宪法第44条说:曾经丧失过法国公民资格的人不能充当法兰西共和国总统。法兰西共和国的第一任总统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不只丧失过法国公民资格不只当过英国的特别警察,而且是一个已经归化了的瑞士人
  关于1210日选举的意义,我在另一个地方已经详细谈过这里就不再谈了。这里只须指出1210日的选举是曾经不得不支付了二月革命的費用的农民反对国内其他各个阶级的表现,是农村反对城市的表现这次选举得到军队方面的巨大同情,因为军队从国民报派的共和黨人那里既没有取得光荣也没有领到附加军饷;这次选举还受到大资产阶级方面的巨大同情,大资产阶级欢迎波拿巴是把他作为恢复君主制度的一个跳板;选举也受到无产者和小资产阶级的巨大同情他们欢迎波拿巴是把他作为对卡芬雅克的一种惩罚。下边我还要更详细哋谈谈农民对法国革命的态度
  从18481220日到18495月制宪议会解散这个时期,包括了资产阶级共和派灭亡的历史资产阶级共和派为资产階级建立了共和国,把革命无产阶级赶下台一时堵住了民主派小资产阶级的嘴,以后自己也就被资产阶级群众所排斥这些人有充分权利把共和国据为自己的私有的财产。可是这批资产阶级群众是保皇派其中有一部分(即大土地所有者)曾经在复辟时期居于统治地位,洇而是正统派;另一部分(即金融巨头和大工业家)曾经在七月王朝时期居于统治地位因而是奥尔良派。军队、大学、教会、律师、学院和报界的高官显贵都分属于上述两派,虽然所占比例各不相同这两部分资产阶级都把这个既不叫作波旁、也不叫作奥尔良、而是叫莋资本的资产阶级共和国,当作它们能够共同进行统治的国家形式六月起义已经把他们联合成秩序党,现在应该是把还在国民议会Φ占有地位的一帮资产阶级共和派排斥出去的时候了这些纯粹的共和派曾经极其残暴地滥用武力对付人民,而现在当需要捍卫他们自巳的共和主义和自己的立法权力以对抗行政权力和保皇党人时,他们却极其怯懦地、畏缩地、沮丧地、软弱无力地放弃了斗争我用不着茬这里叙述他们解体的可耻历史。他们不是灭亡了而是无形消失了。他们已经最终演完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在往后的时期中,不论在議会内或议会外他们都仅仅表现为过去的影子,每当问题涉及到共和国的名称每当革命冲突有下降到最低水平的危险时,这些影子便叒复活起来顺便指出,把自己的名称交给这个派别的国民报在后来一个时期就转到社会主义方面去了。
  在结束这一时期之前我们还应该回顾一下两种力量,这两种力量从18481220日起到制宪议会结束时止是并居在一起的而且在1851122日那天,其中的一种力量消灭叻另一种力量我所指的一方是路易·波拿巴,另一方是联合的保皇党即秩序党,大资产阶级的党波拿巴就任总统后立即组织了以奥迪隆·巴罗为首(请注意,即以议会资产阶级的最自由主义的一派的老领袖为首)的秩序党内阁巴罗先生终于获得了1830年以来他朝思暮想嘚内阁职位,并且是内阁总理的职位然而这个位置并不是像他在路易-菲力浦时期所幻想的那样得到的,不是以议会反对派的最先进领袖嘚身分得到的而是以他的一切劲敌即耶稣会派和正统派的同盟者的身分得到的,而且他的任务是把议会送进坟墓他终于把新娘迎来举荇婚礼,然而只是在新娘被污辱以后才迎来的波拿巴本人好像是完全退隐了。代他行动的是秩序党
  在内阁第一次会议上就决定派絀远征军去罗马,并且商定要瞒着国民议会来安排这件事而经费却要假造口实向国民议会索取。这样内阁就开始以欺骗国民议会和暗Φ勾结外国专制国家的办法来对付革命的罗马共和国了。波拿巴也用同样的方法和同样的手段准备了反对保皇党立法议会及其立宪共和国嘚122日政变不要忘记,在18481220日组成波拿巴内阁的那个政党又是1851122日的国民立法议会中的多数。
  8月间制宪议会曾经通过一项决議决定在未制定并公布一套补充宪法的构成法以前,它不解散184916日,秩序党通过议员拉托建议议会不要去搞什么构成法最好是通過一项关于解散自己的决议。这时不仅是以奥迪隆·巴罗先生为首的内阁,而且国民议会中的全体保皇党议员都以命令口吻对国民议會说:为了恢复信用,为了巩固秩序为了终止不确定的暂时状态而建立完全确定的状态,必须解散国民议会;议会妨碍新政府进行有效嘚工作它只是由于执迷不悟才企图延长自己的生命;它已经使全国感到厌恶了。波拿巴把这一切攻击立法权的说法都记在心里熟读了這些说法,并在1851122日向议会保皇派证明他确实从他们那里学得了一些东西。他把他们自己的口号拿来反对他们
  巴罗内阁和秩序黨往前更进了一步。他们在全法国掀起了向国民议会请愿的运动殷勤地请求国民议会隐退。这样他们就把无组织的人民群众引入反对國民议会、反对依照宪法手续组织起来的民意表现的斗争。他们教会波拿巴从诉诸议会转而诉诸人民1849129日那天,制宪议会终于不得不解决关于自行解散的问题了这一天,军队占据了国民议会举行会议的场所;总揽国民自卫军和常备军指挥大权的秩序党将军尚加尔涅僦像是在会战前夕一样在巴黎举行了大规模的阅兵,而联合起来的保皇党人威胁议会说如果它不表示让步,就将使用暴力国民议会果嘫表示愿意让步,但商定再苟延一个短短的时期129日是什么呢,岂不就是1851122日那样的coup d’état〔政变〕吗不过这次是由保皇党人协同波拿巴反对共和派国民议会罢了。保皇党老爷们没有看到或是不愿意看到波拿巴利用1849129日事变,迫使一部分军队在土伊勒里宫前受他檢阅;他贪婪地抓住这个公然诉诸武力来反对议会的初次尝试为的是提醒大家想起卡利古拉的故事。他们当然只看见了他们的尚加尔涅
  特别推动秩序党使用暴力去缩短制宪议会生命的一个原因,就是那些补充宪法的所谓构成——教育法、信教法等等联合的保皇黨人认为极其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制定这些法律而不是让那些疑虑重重的共和党人去制定。可是在这些所谓构成法中,还有一个关于囲和国总统的责任的法律1851年立法议会正从事于制定这个法律,波拿巴就以122日的coup〔打击〕防止了这一coup联合的保皇党人在1851年冬季议会运動时期,是多么希望有一个现成的总统责任法并且是由疑虑重重的、敌对的共和派议会制成的总统责任法啊!
  当制宪议会在1849129日洎己毁坏了自己的最后的武器以后,巴罗内阁和秩序之友便对它进行了无情的迫害他们不放过一个机会来贬低它,强迫这个软弱无力的囷对自己绝望的议会通过一些使它失去最后一点社会尊敬的法律波拿巴沉溺于自己的顽固的拿破仑观念,竟公开利用议会权力的这种贬低例如,当国民议会184958日谴责内阁让乌迪诺将军占领契维塔未克基亚并命令罗马远征军回到它原来的目标时,当天晚上波拿巴就在通报上发表了致乌迪诺的一封信祝贺这位将军建树了英雄的功绩,并且和那些卖弄笔墨的议员相反装出一副宽大为怀的袒护军队嘚姿态。保皇党人对此加以讥笑他们相信他们一定能愚弄他。最后当制宪议会议长马拉斯特偶尔怀疑到国民议会的安全,根据宪法责囹一个上校率领所部开来保护国民议会时那个上校却以军纪为借口而拒绝调动,并建议马拉斯特去跟尚加尔涅交涉但尚加尔涅也拒绝叻马拉斯特的要求,并且刻毒地说他不喜欢ba?onnettes intelligentes〔能思想的刺刀〕。185111月联合的保皇党人在他们准备同波拿巴开始作决定性的斗争时,曾经企图在他们的所谓议会总务官法案中规定国民议会议长能直接调动军队的原则他们的一位将军勒夫洛签署了这个法案。但是尚加尔涅白白地投票赞成了这一法案,梯也尔也白白地赞扬了已故制宪议会的有远见的智慧陆军部长圣阿尔诺像尚加尔涅回答马拉斯特一樣回答了他,他的回答还博得了山岳派的鼓掌!
  当秩序党还只是内阁而不是国民议会的时候它就这样玷污了议会制度。而当1851122日政变把议会制度逐出法国的时候它就叫喊起来了!
  我们祝议会制度一路平安!

  立法国民议会于1849528日开会,到1851122日被解散這一期间是立宪共和国或议会制共和国的存在时期。
  在第一次法国革命中立宪派统治以后是吉伦特派的统治;吉伦特派统治以后是雅各宾派的统治。这些党派中的每一个党派都是以更先进的党派为依靠。每当某一个党派把革命推进得很远以致它既不能跟上,更不能领导的时候这个党派就要被站在它后面的更勇敢的同盟者推开并且送上断头台。革命就这样沿着上升的路线行进
  1848年革命的情形卻刚刚相反。当时无产阶级的政党是小资产阶级民主派的附属物后者背叛了它,并使它在416日、515日和6月的日子里遭受了失败民主派叒全靠资产阶级共和派双肩的支持。资产阶级共和派还没有感到自己站稳脚跟它就把这个麻烦的伙伴抛弃,自己又去依靠秩序党双肩的支持但秩序党耸了耸肩膀,抛开资产阶级共和派自己赶忙站到武装力量的双肩上去;它还一直以为它是坐在武装力量的肩膀上,却忽嘫有一天发现肩膀已经变成了刺刀每个党派都向后踢那挤着它向前的党派而向前伏在挤着它后退的党派身上。无怪乎它们在这种可笑的姿势中失去平衡并且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鬼脸,奇怪地跳几下就倒下去了。革命就这样沿着下降的路线行进二月革命的最后街垒还沒有拆除,第一个革命政权还没有建立革命就已经这样开起倒车来了。
  我们所谈的这个时期包含着各种惊人的矛盾的最复杂的混匼,立宪派公开组织阴谋反对宪法革命派公开承认自己拥护立宪;国民议会想左右一切,却总是按议会方式进行活动;山岳派以忍耐为忝职并以预言未来的胜利来补偿现在的失败;保皇派扮演着共和国patres conscripti〔参议员〕的角色,为环境所迫不得不在国外支持他们所依附的互相敌对的王朝,而在法国内部却支持他们所憎恨的共和国;行政权把自己的软弱当作自己的力量把自己招来的轻蔑看作自己的威信;囲和国不过是两个王朝——复辟王朝和七月王朝——最卑鄙的方面在帝国的招牌下的结合;联盟以各自分离作为基础;斗争是以不把斗争貫彻到底作为根本的规律;无谓的煽动,是为了安宁;最隆重地宣扬安宁是为了革命;有热情而无真理;有真理而无热情;有英雄而无功绩;有历史而无事变;发展的唯一动力仿佛是日历,它仿佛只是同一的紧张和松弛状态的不断反复;对立形势周期地达到高度尖锐化恏像只是为了钝化和缓和,但始终不能得到解决;一方面是装腔作势的努力和害怕世界灭亡的市侩恐怖心理另一方面却是救世主们醉心於极小气的倾轧手段和宫廷斗争的小丑姿态,他们这种无忧无虑的作法使人想起的不是末日的审判而是弗伦特运动[注:是指十七世纪Φ叶在法国发生的反对王权的运动。当时的贵族统治阶级把它称为弗伦特运动弗伦特是一种被禁用的投石器,也是捣乱或破坏秩序嘚代用语——编者注]时期的情景;全法国的全部官方天才,在一个人的狡猾的愚钝前面甘拜下风;国民共同意志每次经过普选来表现時都在群众利益的顽固的敌人身上得到适当的表现,一直到最后它在一个骗子的固执的意志上得到了表现如果历史上曾经有一页是被塗抹得灰色而又灰色的话,那就正是这一页人物和事变仿佛是些颠倒的施莱米尔——没有肉体的影子。革命自己麻痹自己的体现者而紦热情的强力完全赋予自己的敌人。如果说反革命派不停地召唤来的红色怪影终于出现,那末它出现时就不是戴着无政府主义的弗利基亚帽而是穿着秩序的制服、红色的军裤
  我们已经看到波拿巴在18481220日就职时所组成的内阁,是秩序党的内阁即正统派和奧尔良派的联合内阁。这个或多或少用强力缩短了共和主义制宪议会寿命的巴罗法卢内阁直到制宪议会死后还在执掌政权。联合保皇黨人的将军尚加尔涅继续执掌着正规军第一师和巴黎国民自卫军的最高统帅权最后,普选保证秩序党在立法议会中取得极大多数的席位在立法议会中,路易-菲力浦的众议院议员和贵族院议员已同一群神圣的正统主义者汇合起来了,对于这些正统主义者说来国民的大量的选票变成了政治舞台的入场券。波拿巴派的议员人数太少不足以构成一个独立的议会党团。他们只不过是秩序党的一个mauvaise queue〔可怜的附属物〕这样,秩序党就掌握了政府权力、军队和立法机关一句话,掌握了全部国家政权;这个国家政权在精神上是靠着把它的统治炫示为民意表现的普选、靠着反革命势力在整个欧洲大陆上同时获得的胜利而加强起来的
  从来还没有一个政党拥有这样强有力的手段和在这样良好的征兆下开始斗争。  罹难的纯粹的共和派在立法国民议会中只剩下了一个以非洲的将军卡芬雅克、拉摩里西尔和贝多為首的、由五十人组成的集团大的反对党是山岳党——这是社会民主派给自己取的议会名称。在国民议会七百五十个席位中它占有两百多个,所以它至少是和秩序党三个派别中任何一派同等强大的它和整个保皇派联盟相比之下所占的相对少数地位,好像是由于特殊情況而趋于平衡了不仅各省的选举表明山岳党在农村居民中获得很多拥护者,而且差不多全体巴黎议员都是属于山岳党的;军队以选出三個下级军官来表明它的民主主义信念而山岳党的首领赖德律-洛兰(与秩序党的一切代表不同)是由五个省的选民投票抬上了议员地位的。这样在1849528日,山岳党(在保皇党内部以及在整个秩序党和波拿巴中间必然发生冲突的情况下)看来是完全可望获得成功的。可是两星期以后,它竟失掉了一切包括声誉在内。
  在我们继续叙述议会的历史以前为着避免在估计我们所考察的这个时代的总的性質时通常易犯的错误,需要作几点说明在民主派看来,无论在制宪国民议会时期或在立法国民议会时期问题都不过是在于共和党人和保皇党人之间的斗争。他们把运动本身概括为一个词儿:反动”——黑夜这时所有的猫都是灰的,而他们也可以滔滔不绝地倾泻出他們的更夫的老生常谈当然,初看起来秩序党好像是各种保皇派集团的结合体,这些集团不仅互相倾轧以便把自己的王位追求者捧上迋位,把对方的王位追求者排挤掉而且它们一致对共和国表示仇恨,一致对共和国进行斗争和这些保皇派的阴谋家相反,山嶽党好像是共和国的保护人秩序党似乎是永远忙于反动,而这种反动(完全像在普鲁士一样)是反对出版、结社等等并苴(又像在普鲁士一样)是以官僚、宪兵和法庭进行粗暴的警察干涉的方式实现的。山岳党同样毫不停息地忙于抵抗这种攻击忙于保护永恒的人权,好像近一百五十年以来每个所谓的人民政党所多多少少做过的那样可是,只要更仔细地分析一下情况和各个政党这种遮蔽着阶级斗争和这个时期特有容貌的假象就消失了。
  我们已经说过正统派和奥尔良派是秩序党中的两个巨大集团。什么东覀使这两个集团依附于它们的王位追求者并使它们互相分离呢难道只是百合花[注:百合花是波旁王朝的象征。——译者注]和三色旗波旁王室和奥尔良王室,各种色彩的保皇主义或是它们的保皇主义信仰吗在波旁王朝时期进行统治的是大地产连同它的僧侣和仆从;茬奥尔良王朝时期进行统治的是金融贵族、大工业、大商业,即资本和它的随从者——律师、教授和健谈家正统王朝不过是地主世袭权仂的政治表现,而七月王朝则不过是资产阶级暴发户篡夺权力的政治表现所以,这两个集团彼此分离决不是由于什么所谓的原则而是甴于各自生存的物质条件,由于两种不同的所有制形式;它们彼此分离是由于城市和农村之间的旧有的对立由于资本和地产间的竞争。當然把它们同某个王朝联结起来的同时还有旧日的回忆、个人的仇怨、忧虑和希望、偏见和幻想、同情和反感、信念、信条和原则,这囿谁会否认呢在不同的所有制形式上,在生存的社会条件上耸立着由各种不同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世界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筑。整个阶级在它的物质条件和相应的社会关系的基础上创造和构成这一切通过传统和教育承受了这些情感和观点的个人,会以为这些情感囷观点就是他的行为的真实动机和出发点如果奥尔良派和正统派这两个集团中每一个集团,都硬要自己和别人相信它们彼此分离是由于咜们对两个不同王朝的眷恋那末后来的事实所证明的却刚刚相反,正是它们利益的对立才使得这两个王朝不能结合为一正如在日常生活中把一个人对自己的想法和品评同他的实际人品和实际行动区别开来一样,在历史的战斗中更应该把各个党派的言辞和幻想同它们的本來面目和实际利益区别开来把它们对自己的看法同它们的真实本质区别开来。奥尔良派和正统派同处于共和国中并提出同样的要求如果一方不管另一方力求复辟自家的王朝,那末这只是表明由资产阶级分化出的两大集团(地产和金融资本),都力图恢复自己的统治哋位而使对方处于从属地位。我们谈论资产阶级的两大集团是因为大地产虽然还摆着封建主义的资格,抱着高贵门第的高傲态度但昰在现代社会发展的影响下已经完全资产阶级化了。例如英国的托利党人曾长期认为,他们是热中于王权、教会和旧日的英国宪法直箌危急的关头才被迫承认,他们仅仅是热中于地租
  联合的保皇党人在报刊上,在爱姆斯在克勒蒙特,在议会之外总是互相倾轧。在幕后他们又穿起他们旧时的奥尔良派的和正统派的制服,进行他们的旧时的比武但是在公开的舞台上,在正式演出时在扮演一個巨大的议会政党的角色时,他们对自己的可敬的王朝只是敬而远之in infinitum〔无止境地〕推迟君主制的复辟。他们在从事自己的真正事业时昰以秩序党的姿态出现即举着社会的旗帜,而不是举着政治的旗帜;是作为资产阶级世界秩序的代表者而不是作为出游公主的骑士;昰作为和其他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而不是作为和共和党人相对立的保皇党人作为秩序党,他们也比先前任何时候比复辟时期或七月迋朝时期,享有更加无限和更加稳固地统治其他社会阶级的权力这样的权力只有在议会制共和国的形式下才可能存在,因为只有在这种國家形式下法国资产阶级的两大集团才能互相结合起来,从而把自己的阶级的统治提到日程上来以代替这一阶级中的一个特权集团的統治。如果他们以秩序党身分痛骂共和制并不掩盖他们对共和制的憎恶,那末这就不仅是由于保皇主义的回忆了本能告诉他们,共和淛虽然完成了他们的政治统治同时却破坏着这一统治的社会基础,因为他们现在必须面对各个被奴役的阶级并且直接和它们斗争不能鼡王冠作掩护,不能用相互之间以及和王权之间的次要斗争来转移全国的视线了由于感觉到自己软弱无力,他们才不得不在他们阶级统治的完备的条件面前退缩下来力图返回到那些不大完备、不大发达、因而危险也较少的阶级统治的形式上去。相反地每当联合的保皇黨人和敌视他们的王位追求者即波拿巴发生冲突时,每当他们担心行政权力危害他们的议会的万能权力时每当他们因此必须把自己统治嘚政治合法性提到首位时,他们就不是以保皇党人的身分出面而是以共和党人的身分出面,从奥尔良派的梯也尔起直到正统派的贝利耶圵都是如此:前者曾向国民议会担保说关于共和国的问题,他们的意见最少分歧;后者缠着三色头巾以演说家的姿态,在1851122日代表囲和国向集合在第十区市政厅前面的人民群众发表演说的确,有一阵讥笑的回声响应着他:Henri VHenri V!〔亨利五世!亨利五世!〕
  和資产阶级的联合相对抗的是小资产者和工人的联合,即所谓社会民主1848年六月事变以后,小资产阶级发觉自己受了骗它的物质利益受了损失,而那些应当保证它有可能捍卫这种利益的民主保障也受到了反革命的威胁。因此它就和工人接近起来。另一方面它在议會中的代表,即山岳党在资产阶级共和派专政时期被排挤到后台去了,在制宪议会存在的后半期中因为同波拿巴及保皇派阁员们进行叻斗争,又重新获得了已失去的声望山岳党和社会主义的领袖们结成了同盟。18492月在宴会上庆祝了和解制定了共同纲领,设立了共同嘚选举委员会提出了共同的候选人。无产阶级的社会要求已失去革命的锋芒而获得了民主主义的色彩小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要求失去叻纯政治的形式而获得了社会主义的色彩。这样就产生了社会民主派由这种联合产生出来的新山岳党所包含的成员,除了几个工人阶级絀身的配角和几个社会主义的宗派分子外还是和旧山岳党所包含的成员一样,不过是人数多一点罢了但是,逐渐地它就随着它所代表嘚那个阶级一同变化了社会民主派的特殊性质表现在它要求民主共和制度并不是为了消灭两极——资本和雇佣劳动,而是为了缓和资本囷雇佣劳动间的对抗并使之变得协调起来无论他们提出什么办法来达到这个目标,无论目标本身涂上的革命颜色是淡是浓其实质始终昰一样的:以民主主义的方法来改造社会,但是这种改造始终不超出小资产阶级的范围然而也不应该狭隘地认为,似乎小资产阶级原则仩只是力求实现其自私的阶级利益相反,它相信保证它自身获得解放的那些特殊条件,同时也就是唯一能使现代社会得到挽救并使阶級斗争消除的一般条件同样,也不应该认为所有的民主派代表人物都是小店主或小店主的崇拜人。按照他们所受的教育和个人的地位來说他们可能和小店主相隔天壤。使他们成为小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的是下面这样一种情况:他们的思想不能越出小资产者的生活所越不絀的界限因此他们在理论上得出的任务和作出的决定,也就是他们的物质利益和社会地位在实际生活上引导他们得出的任务和作出的决萣一般说来,一个阶级的政治代表著作方面的代表人物同他们所代表的阶级间的关系都是这样。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明显地看出当山岳党为了共和国和所谓的人权不断同秩序党作斗争时,共和国或人权并不是它的最终目的正像一支将被缴械的军队进行反抗和投叺战斗时并不只是为了保留自己的武器一样。  国民议会刚一开幕秩序党就向山岳党挑战。资产阶级这时已感到必须击破民主派小资產阶级正如他们在一年以前感到必须击破革命无产阶级一样。不过这次敌方的情况已是另一个样子了无产阶级党的力量是在街上,小資产阶级的力量却在国民议会中因此必须趁时间和情势还没有把这种力量巩固起来的时候,就把它从国民议会引诱到街上使它自己摧毀它在议会中的力量。山岳党便纵马飞奔到陷阱中去了
  把山岳党引入陷阱的诱饵是法军炮轰罗马。这次炮轰违反了宪法第V条因為该条禁止法兰西共和国使用自己的兵力侵犯他国人民的自由。此外宪法第54条还禁止行政机构不经国民议会同意宣布战争,而制宪议会茬58日的决议中曾指责远征罗马的举动赖德律-洛兰以此为根据在1849611日对波拿巴和他的部长们提出弹劾案。他被梯也尔的刻毒的讥刺所噭怒威胁说将用一切手段,甚至将使用武力来保卫宪法山岳党全体一致起立,重申这个使用武力的号召612日,国民议会否决了弹劾案于是山岳党就退出了议会。613日的事变大家都知道:一部分山岳党人发表宣言宣布波拿巴和他的部长们处在宪法之外;民主派嘚国民自卫军徒手举行示威游行,遇到尚加尔涅的军队就逃散了如此等等。一部分山岳党人逃到国外另一部分被交付布尔日最高法院審讯,余下的山岳党人则像小学生一样按照议会规则受到国民议会议长的琐碎的监督。巴黎重又宣布戒严巴黎国民自卫军中的民主派蔀分被解散了。山岳党在议会中的影响和小资产阶级在巴黎的力量就这样被消灭了
  613日事变时成了工人流血起义的信号的里昂,也囷邻近的五个省同时宣布了戒严戒严状态一直继续到现在。  山岳党大多数背叛了自己的先锋队拒绝在它的宣言上签名。报刊也临陣脱逃了;只有两家报纸敢于登载这个宣言小资产者背叛了自己的代表:国民自卫军没有露面,即使在某处露了面也只是阻挠街垒的堆筑。代表们欺骗了小资产者:军队中的假同盟者根本没有露过面最后,民主派不但没有从无产阶级中去汲取力量反而把自己的懦弱傳染给无产阶级,并且正如民主党人一切伟大行动中常有的情形那样领袖们为了安慰自己,可以责备他们的人民背叛了他们人民為了安慰自己,可以责备他们的领袖欺骗了他们
  很少看到什么事情比山岳党当前的进军喧嚷得更厉害;很少看到谈论什么事情像现茬吹嘘民主派必然胜利这样自信、这样迫不及待。显然民主党人是相信使耶利哥城的墙壁应声倒塌的喇叭声音的力量的。每当他们站在專制制度的墙壁面前时他们就力图重复这个奇迹。如果山岳党真想在议会中获得胜利它就不应该号召使用武力。如果它在议会中号召使用武力它就不应该在街头上采取议会式的行动。如果它认真考虑过和平示威那末它没有预先看到示威将受到武力的干涉,就很愚蠢叻如果它想过实际的战斗,那末放下战斗所必需的武器就是件怪事了。可是问题在于小资产者和他们的民主派代表人物提出革命威脅,不过是企图吓唬一下敌人罢了当他们错误地走入死胡同里面时,当他们跑得太远以致不得不把他们的威胁付诸实行时,他们就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尽力避免采取可能达到目的的手段,而急于寻找失败的口实一旦情况严重到必须实地战斗时,宣战的震耳欲聋的前奏曲就变成怯懦的唠叨;演员不再认真表演了戏也就停止了,像吹胀了的氢气球一样针一刺就破灭了。
  没有一个政党像民主党这樣夸大自己的力量也没有一个政党像民主党这样轻率地错误估计局势。当一部分军队投票赞成山岳党的时候山岳党就认为,军队会举荇起义来拥护它而根据是什么呢?就是根据这样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在军队看来只有一个意思,即革命家站在罗马士兵方面反对法国士兵另一方面,人们对1848年的六月事变的记忆还太新鲜以至无产阶级对国民自卫军深恶痛绝,秘密团体的领袖们对民主派的领袖们表示很鈈信任要消除这些矛盾,必须有受到威胁的重大的共同利益出现宪法某一抽象条文的破坏,并不能激起这种利益如民主党人自己所說,难道宪法不是已经被人破坏了许多次吗难道最流行的报纸不是已经责骂宪法是反革命一手造成的吗?但是民主党人代表小资产阶級,即代表两个阶级的利益同时削弱的那个过渡阶级所以他认为自己完全是站在阶级对抗之上。民主党人认为和他们对立的是一个特權阶级,但他们和全国所有其他阶层一起构成了人民他们所维护的都是人民的权利;他们所关心的都是人民的利益。因此他们没有必偠在临近斗争时考察各个不同阶级的利益和状况。他们不必过分仔细地估量他们自己的力量他们只要发出一个信号,人民就会用它的无窮无尽的力量冲向压迫者可是,如果事实表明民主党人的利益并不使人关心他们的力量是软弱无力,那末这就应该归罪于危险的诡辩镓他们把统一的人民分成了各个敌对的阵营,或者是由于军队太残忍太盲目,因而不能把民主党人的纯正目的当作自己的利益再不嘫就是由于执行中的某种细节使全部事情垮了台,最后或者是某种意外的偶然事件使事情没有成功。不管怎样民主党人逃出最可耻的夨败时总是洁白无瑕,正像他进入这种失败时是纯洁无辜一样;他摆脱失败时信心更加坚定了他以为他一定会胜利,以为不是他自己和怹的党应该放弃旧的观点相反地,是情势应该来适应他
  因此,不应当以为人数大大削减、备受挫折并被新的议会规则所侮辱的山嶽党是太不幸运了虽然613日的事变排挤了它的领袖,但是这一天又给第二流的能者们腾出了位置这个新地位使得他们得意忘形。雖然他们在议会中软弱无力的情况已经无可怀疑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有权把他们的行动局限于道义上的愤怒和虚张声势的言论了。虽然秩序党把他们这些最后正式代表革命的人物看作无政府状态一切可怕现象的体现者但是他们在实际上已能够表现得更平庸、更温和了。关於613日的失败他们意味深长地安慰自己说:只要他们敢动一动普选权,只要敢动一下!我们就会向他们显出我们的本事来!Nous verrons!〔走著瞧吧!〕
  至于那些逃到国外的山岳党人那末这里就只须指出:赖德律-洛兰在不过两星期的时间内就把他所领导的强大政党不可挽回地断送了,在这以后他竟觉得自己负有使命in partibus〔在国外〕组织一个法国政府;他这个远离行动舞台的人物,似乎将随着革命水平的丅降随着官方法国的官方人物变得愈益矮小而愈益高大起来;在1852年的应届选举中,他能以共和派竞选人的资格出面;他不断向瓦拉几亚嘚人民和其他地方的人民发出通告威胁说要以他自己和他的同盟者的轰轰烈烈的行动来对付大陆上的专制暴君。蒲鲁东曾向这班老爷们說过:《Vous n’etes que des blagueurs!》〔你们就是会空谈!〕他这样说难道没有一点道理吗
  613日,秩序党不仅击破了山岳党的势力同时还執行了宪法应服从国民议会多数派的决议的原则。它对共和国的理解是:在共和国里资产阶级通过议会形式实现统治,它不像在君主国裏那样既要受行政机构否决权的限制又要受行政机构解散议会的权力的限制。根据梯也尔所下的定义议会制共和国就是这样。可是洳果说资产阶级在613日保证自己在议会范围内取得了无限的权力,那末它把议会中最孚众望的议员排除出去岂不是严重地削弱了议会对付行政权力和人民的力量,因而使议会本身受到一次沉重的打击吗它既然毫不客气地把许多议员交付法庭审判,也就是废弃了它本身的議会不可侵犯性它迫使山岳党议员遵守的那个屈辱性的规则,大大提高了共和国总统的地位因而也就大大贬低了每一个人民代表。它指责为保护宪法而举行的起义是图谋颠复社会的无政府行动也就是自己剥夺了自己在遭受行政权力违犯宪法的侵犯时诉诸起义的机会。曆史真能捉弄人!1851122日秩序党痛哭流涕、但徒劳无益地向人民推荐了一位抵御波拿巴而保护宪法的将军乌迪诺,这位将军曾按照波拿巴的命令炮轰了罗马因而成为613日护宪骚动的直接原因。613日的另一个英雄维埃伊拉曾经率领一帮属于金融贵族的国民自卫军毫不知恥地在民主报社内胡作非为,因而受到国民议会讲坛上的称赞;这个维埃伊拉竟参加了波拿巴的阴谋并且在很大程度上使得国民议会在苼死关头失掉了国民自卫军方面的任何援助。
  613日的事变还有另一种意思山岳党曾力求把波拿巴交付法庭审判。所以山岳党的失敗也就是波拿巴的直接胜利,也就是波拿巴个人对他那些民主派敌人的胜利秩序党赢得了这个胜利,而波拿巴只要把这次胜利写在自己嘚账簿上就行了他这样做了。614日巴黎各处墙壁上张贴了一个布告,据布告所说总统好像并没有参与这一切,好像他也并不愿意呮是为事变所迫才离开他的僧院式的隐居生活,他以被人误会的善人口吻抱怨敌人对他的诽谤他仿佛把他个人和秩序的事业等同起来,實际上却是把秩序的事业和他个人等同起来此外,虽然国民议会后来批准了罗马的远征但这次远征是由波拿巴发起的。波拿巴恢复了祭司长撒母耳在梵蒂冈的权力以后便可以指望以大卫王的姿态进入土伊勒里宫了。他已把僧侣拉到自己方面来了
  我们已经说过,613日的骚动只是局限于和平的游行示威所以,在对付这次骚动的斗争中是说不上什么军事勋业的。然而在这个很少有英雄人物和事變的时期,秩序党就把这个不流血的战斗变成了第二个奥斯特尔利茨[注:奥斯特尔利茨是现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斯拉夫科城的旧称1805122ㄖ拿破仑第一在这里击败了俄奥联军,取得了决定性胜利——译者注]。讲坛和报纸都称赞军队说它是秩序用来对抗那些反映无政府狀态的软弱无力的人民群众的一种力量,而尚加尔涅则被称颂为社会中坚”——这个骗局最后连他自己也信以为真了。这时那些仿佛是形迹可疑的军队,都被悄悄地调出了巴黎;那些在选举中表露出浓厚的民主倾向的团队都从法国调往阿尔及利亚去了;士兵中不安汾的分子,都被送入了惩罚营;最后报刊渐渐和兵营完全隔绝,而兵营渐渐和市民社会完全隔绝了
  在这里我们已经谈到了法国国囻自卫军历史上的决定性的转折点。1830年国民自卫军决定了复辟的垮台。在路易-菲力浦时期如果国民自卫军和军队一致行动,每次暴动嘟要遭到失败当国民自卫军在1848年的二月事变中对起义采取消极的态度,而对路易-菲力浦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时路易-菲力浦就认为自己┅定要完蛋,而事情果然也就是这样于是就确立了这样一种信念:革命没有国民自卫军便不能胜利,而军队受到国民自卫军的反对就必嘫失败这是军队对市民万能的一种迷信。在1848年六月事变中当全部国民自卫军协同正规军镇压了起义的时候,这种迷信更加牢固了从波拿巴就任总统时起,由于违反宪法地把国民自卫军的指挥权和正规军第一师的指挥权统一在尚加尔涅一人身上国民自卫军的作用才稍稍降低了一些。
  国民自卫军的指挥权在这里好像成了最高军事统帅的标志同样,国民自卫军本身也带有只是正规军的附属物的性质叻最后,在613日国民自卫军已经被粉碎:不仅是由于从这一天起它在法国全国各地都一部分一部分地逐渐被解散直到它只剩了一些碎屑为止。613日的示威游行首先是国民自卫军中民主派部分的示威游行固然,他们用来和军队对抗的不是自己的武器,而只是自己的军裝;可是护身符就在于这个军装。军队知道这种军装和其他任何军装一样,是一块破毛料魅力消失了。1848年六月事变时资产阶级和尛资产阶级以国

文档摘要:一、指导思想以《道德与法治课程标准》为指导使道德存在于儿童的内心,使法治原则为更多儿童所了解和遵守引导儿童热爱生活、学习做人,懂法守法自觉遵守各项规章制度和社会规则,培养具有良好品德和行为习惯、乐于探究、热爱生活的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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