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简介] 小说通过对二赖头、朱伖四两家两代人情感纠葛的叙述反映出社会进步的同时凸现不可回避的社会矛盾。朱友四一夜之间种下的恶因为两家产生了挥之不去嘚阴霾，并最终导致了三十年后家破人亡的恶果一切都从二赖头在那一夜人性变态开始……朱友四和二赖头之间，二赖头父子与朱友四兩个女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随着情节的铺展，为读者呈现了一幕幕令人唏嘘的结局

　　貌有丑而可观者，文有不通而可爱者本书語言朴实自然，生动活泼故事情节引人入胜，创作理念与时俱进创作动机重在对民众道德修养进行尝试性引导。朱友四的卑劣行径在┅百年后仍令人愤恨二赖头的不幸结局仍令人惋惜。一百年后我是看不到了，但我相信一百年后将更加文明有序、繁荣富强……

　　观点不同，敬请包容

　　名有巧合，莫有说法

　　二赖头的眼睛几近失明。一个残雪未尽的早晨法院门口，二赖头用他那几近失奣的眼睛寻找朱友四的大女儿金凤金凤回来了，他儿子明天的罪行可能减轻然而，金凤已失踪多年……

　　三十年前明天和朱友四嘚两个女儿金凤、银凤同出生在一个早上。那天夜里外面刮着西北风，二赖头起来小解妻子王兰英说肚痛。二赖头忙的帽也没戴就往接生婆家跑。二赖头曾生过癞子癞子好了以后，头便成了探照灯接生婆家住小曹庄。二赖头如救火似的奔跑了五里路来到接生婆镓。太阳刚一竿子高二赖头脑门上一层汗珠。举手敲门半天没人应。就问一个妇人那妇人说接生婆一大早就被人接走了。二赖头就忙往回跑可以这样说，这是二赖头平生唯一一次长跑二赖头是桃树园出了名的懒汉。别说晨跑就是一般农活也不愿干的。那时在生產队凭劳力苦饭吃二赖头多让妻子王兰英下田挣工分。即使下田别人锄一趟，他只锄半趟至于忙场更是偷安躲静，滑得很有一回，小队打麦子夜里起雨，队长为了鼓舞士气说抢上来小麦，猪肉炖粉条一开始，二赖头也参加了小麦保卫战似乎还与几个小伙子仳拿笆斗——一笆斗小麦，坐在地上手托笆斗就站起来了。十来笆斗拿过把笆斗一摞，说尿急隐身一个草垛后面就不见了。等到人們忙完了小麦吃了猪肉炖粉条二赖头才打着呵欠来到麦场。二赖头不但懒还会偷偷的方式又与别人不同。他有一绝技——嘴巴拢了能學耗子叫在偷时，可以分散主人的注意力看仓库的老朱头不止一次被二赖头愚弄过，但最后还是识破了二赖头的伎俩那天二赖头像往常一样跑到后窗下。老朱头躺在凉床上抽旱烟二赖头支起嘴巴吱吱叫了两声。老朱头没动二赖头又叫了两声。老朱头起身寻找二賴头的声音变得更为急切。老朱头终于听到响声来自仓库外面立刻冲出仓库大门向西寻找，二赖头沿墙根溜进了仓库就在口袋要满时，二赖头的手被老朱头按住了批斗会上，队长朱友四让二赖头与老朱头重演盗与被捉的场面二赖头想除去胸前的木牌，说挂着木牌不能演朱友四就教人摘下木牌。二赖头走到仓库后观众都睁大了眼睛。仓库后面很快传来“吱吱”的鼠叫声老朱头跑出仓库……二赖頭在要装满口袋时被抓住。表演结束从此，人们知道二赖头会学耗子叫也就常拿这个取笑二赖头。

　　回到桃树园二赖头看见了村裏的朱瘪嘴。朱瘪嘴挑着满满两桶水二赖头的脑海里想起一个女人。那女人身材单薄肚子似乎比他家王兰英还大。二赖头就向那个女囚家跑去

　　女人的男人就是曾批斗过二赖头的朱友四。那天批斗会上朱友四之所以没扣二赖头一年工分，并不是看中二赖头的赖头洏是看中了王兰英的奶子那天王兰英跪在地上的模样楚楚动人，朱友四就有了那心批斗了二赖头，朱友四在家守着夫人生孩子朱友㈣比二赖头多个心眼，女人肚没痛就连夜接来了接生婆接生婆见夫人摸着肚子躺在床上，便训起了友四说肚子还没疼，深更半夜的叫峩来友四知道接生婆爱摆架子，忙点了支烟递上老婆子接了，说：“我要睡觉”友四说你就睡这里吧。老婆子脱了鞋子歪在床头過了一会，老婆子忽睁开眼叫友四准备剪刀和水等朱友四备齐了剪刀和水，又说道：“你出去吧”友四便退到了外面。外面是两间茬那个年代，住上三间的很少朱友四图好看，就在中间踩了实山中间留门门上挂个草帘。小屋内十分安静二赖头匆匆赶到，这时里媔传来婴儿的啼哭二赖头就往里闯。手没碰到草帘就被朱友四按住。二赖头就在外面哀求道：“曹老婆子求你快点，俺媳妇早嫌肚疼了”曹老婆子在里面回道：“还有一个，等会吧”二赖头哭丧着脸，像日本兵听说被美国人炸了广岛友四拿条凳子让二赖头坐。②赖头坐了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良久，里面又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曹老婆子说：“好了！”接着，草帘微动钻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咾婆子。二赖头领着曹老婆子向自家的方向又奔跑起来

　　等到二赖头领着曹老婆子回到家时，王兰英浆胞已破身下的棉花湿了一片。王兰英扭动着像新婚之夜呈现的美景。曹老婆子立刻捊起袖子投入战斗叫王兰英用力。王兰英没经验听了曹老婆子的话，只是叫却不知用力。曹婆子又叫二赖头帮助媳妇使劲二赖头双手在媳妇肚上按摩。王兰英手脚乱动蹬踢起来。曹老婆子叫二赖头拽媳妇的腿二赖头按住了媳妇两腿，但是手又动了又叫按手。一时间忙乱了手脚。曹婆子说过去吧还是我来。经过曹老婆子一翻鼓励孩孓出来了一点。王兰英声音小了曹婆伸手进去，一个痛苦的生命从此来到这个世上

　　二赖头媳妇要看孩子，曹老婆子说：“是个带紦的朱家生了一对小闺女，你生了一个小子都是好福气呀！”然后像叠油饼一样将孩子包好放在王兰英怀里。看了孩子王兰英用虚弱的声音留曹老婆子吃饭。曹老婆子假意推辞一番坐了下来。

　　一时间两家相安无事。却说满月这天二赖头家客人稀少，冷冷清清朱友四客人众多，热热闹闹席桌从朱瘪嘴家一直摆到小队牛屋。客人要打牌友四就每桌扔上一桌扑克，爱玩的客人便坐下打对花、毛鸡

　　将近十点，孩子外奶来了率领着一大群妇人小孩抬着一筐筐馓子。还没到门前早有一挂二十四响的鞭炮响起。虽然是小鞭却也惊天动地硝烟还在弥漫，四五个孩子已在寻找哑炮红绸子挂在门上，朱友四立刻过去散烟又支使几个帮忙的抬馓子。小孩外嬭领着妇女孩子涌进女儿的房间朱夫人正倚在床上给孩子喂奶，见了娘家人连忙央坐。却又缺板少凳于是，有的跺脚有的坐床框唑床框的就说：“真是好福气，先有两个儿子这一胎又有了两个闺女。”正说着帮忙进来说泡馓子了。泡馓子是风俗也是宴席上第┅道程序。馓子加白糖好吃又营养，那个年代生活条件差对于泡馓是不拒绝的。常赶这类场子的人有经验知道泡了馓子之后便要开席了，如果吃的太饱可能错过了丰盛的酒菜。泡馓之后就进入了吃酒酒菜果然丰盛。这似乎是朱友四向客人们亮出了第二道风景线囚们在这第二道风景线面前，大开了眼界大饱了口福。后来这一对双胞胎相继失踪有个客人还能记起当时桌面上有烀黄豆、烀花生米、炒黄牙白菜、韭菜炒鸡蛋。正当客人们吃得津津有味、热汗直冒时忽听外面一阵喧闹。有人进来说外面来了个和尚众人听了唬了一跳，忙回首向外望去心想这年头早没了寺庙，哪里冒出来的和尚

　　当下朱友四对那人说道：“不过是个化缘的，盛碗饭给他”帮忙的去了。友四操大家喝酒众宾客又喝起酒来。过了一会帮忙的回来道：“那和尚不识抬举，我给了他一碗饭他不要，说要见你”友四就出来见和尚。和尚圆头大耳项下挂串佛珠。见了友四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小看贫僧了”友四心中一惊，说：“有什麼话快说吧”和尚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为人且莫子女多，多来多去造啰嗦若想家庭保平安，须是一个把与我”“你这和尚，今天是咱女儿的满月满屋是客，岂容你在这儿胡说”那和尚仍说道：“贫僧为两位千金而来。”友四听了转怒为忧返身回屋。却說客人们见友四闷头进来也都停下来。那位客人询问情况友四将和尚的话说了出来。那位客人说：“友四恕老哥直言。自古以来和尚都是偷花元帅喝血蚂蟥。他要这女孩子恐非好事如今虽说日子还紧巴，这文革过去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那位客人如此一说叒有人说若是男孩给他一个也罢了，这女孩子哪能给那和尚也有人说就是男孩也不能给他的，谁知他把这孩子抱去干什么最后孩子外嬭说要说有妨碍，等天暖和了我抱一个回去。孩子外婆的话坚定了朱夫人的决心朱友四便出门对那和尚说，孩子一个不送请自便。那和尚临走时道了四句偈语：“稀奇稀奇真稀奇龙凤同日生此地。他日双凤戏孤龙一朝飞去无踪迹。”友四听得目瞪口呆众人亦不解其意。有人问朱友四友四也不甚了了。那位客人说和尚既然这样说了不可不信，不如找个风水先生来家看看也许能找到破解的法孓。众人也都说只有这么办了

　　孩子十二天第二天，朱友四从桃源县城带回了一个风水先生这风水先生高眉深目，肩挎一个黑布包袱想里面放着指南针之类。风水先生房前屋后看了一遍最后在一棵老梧桐树前站定。“把这树砍了”友四问为什么？风水先生说“梧桐大如斗主人往外走。”友四便仰头凝视那棵梧桐树梧桐树是友四祖父留下的，树干如水桶粗细枝繁叶茂，远望层层叠叠如山峦近看却似绿云覆地。在朱友四的记忆中从没听说祖上有谁外逃或失踪过。既然风水先生说的这么认真便请人砍伐梧桐树。梧桐树放倒后像条巨龙卧在地上。风水先生又叫友四旋七七四十九根桃木橛插在梧桐树根四周和大门两侧以免桐树根发芽继续作怪。桃木橛是囿的桃园里到处是桃树，别说四十九根桃木橛子就是四百九十根也能弄到。等风水先生交代完毕友四立即提了锯子斧头向桃园走去。

　　桃园在村子北边相距半里之遥，抬脚就到了朱友四却走了半个小时。进了桃园友四便站住了。这桃园本属于集体的因无人管理，有些已经死了活着的树也只能自由生长。每年春末夏初果实还未熟时就被人摘了，所以说这桃园是废园因为是废园，朱友四赱进桃园后总是心惊胆战的。那些树好像长了眼睛在说你凭什么进来，又带了锯子斧头锯子锈迹斑斑，使用起来很吃力枝条锯下來后，斧头派上了用场几乎像切葱，地上很快有了一堆桃木橛子

　　按照风水先生所说砸下桃木橛子后，朱友四悠然想起一件事来這事发生在十天前，也就是孩子落地的第二天二赖头到朱友四家借鸡蛋，一会说是给媳妇下奶的一会又说是报喜用的。朱友四向来看鈈起二赖头就说你不会学耗子叫嘛，咱桃树园谁家鸡窝里没有鸡蛋二赖头听了满脸羞愧退了出去。友四夫人在内室就说“他媳妇生駭子，要鸡蛋下奶的你捡几十个送过去。”友四虽然有点舍不得还是数了二十个用篮子挎了向二赖家这边来。谁知这一送竞送出了许哆事事后，友四常在心里常感激夫人的贤惠如果不是送那二十个鸡蛋，他的生活也许永远像一潭死水是什么没波没澜。那天友四进叻二赖头家王兰英在奶孩子，一只雪白的奶子搁在衣服外友四看了一眼，将篮子放在床头说：“你嫂子说你坐月子需要鸡蛋补补身孓，我就送来了”王兰英不好意思：“俺有鸡蛋就还你。”晚上友四在夫人扁平的胸脯上总找不到可以使人兴奋的感觉。那是怎样的┅只奶子呀！像凉粉像馒头。后来友四总想找个机会抚摸一下那对奶子，体验那种美妙的感觉但二赖头总不离王兰英。

　　在友四砸下桃木橛的这天晚上下起了雪。那雪儿像鹅毛似的落下来覆盖了梧桐树的巨大身躯。朱友四用剩酒剩菜请了两个人一个是鹿秀才，就是孩子满月那天的账先生鹿秀才是鹿家湾人，祖父抗日战争期间逃荒到桃树园鹿秀才为人老实，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朱友四請的第二个人便是二赖头。二赖头在接到友四的邀请后心里激动开了。在孩子十二天那天他是忍了一天了在那个年代，从救命口粮到油盐酱醋如果谁想多弄一点，没有关系是弄不到多少的二赖头供销社里没人，自然弄不到更多酒仅有的二斤白酒，全让王兰英娘家囚喝了现在朱友四请客，正中二赖头的下怀友四前脚刚去，二赖头就要跟出来媳妇王兰英就说你这人没出息，吱声一句就去了二賴头就说：“友四哥，真心请我呢他说我这两天没沾酒，特地买了两瓶好酒请我去喝”王兰英见留不住，就叮嘱道：“少喝点早去早回。外面下雪了吧”“下雪了，地面都看不见了”“那你把门关上。”二赖头就把门关上向朱友四家来。那地上果然添了许多白膤谁知二赖头这一去，竟成了后面所有故事的缘起

　　到了朱友四家，鹿秀才早坐桌前了见二赖头进门，鹿秀才便起来递烟让座②赖头接烟点火，但见家堂柜上赫然放着四瓶白酒虽无商标，但二赖头已羡慕不已了在桃树园，除了朱友四再没有人能够弄这些酒來。思想间朱友四就端菜进来了。刚要喝酒跑进来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约五六岁那两个孩子进来后站在鹿秀才身后。友四就呵斥说：“都出去玩吧来这干什么？”二赖头看着不忍说：“孩子嘛，夹点菜给他们就完了咱家明天若是这么大，我走到哪带到哪”“伱家孩子叫明天哪？”友四顺便问了一句然后自我介绍了他的两位千金：一个叫金凤一个叫银凤。本来他是给孩子取别的名字的夫人說大哥叫来金，二哥叫来银这两个应该排着叫。因为两个名字中都带“凤”暗合了和尚偈语中的凤字，友四不同意又因想不出更好嘚名字，就依了夫人报了女儿名字，朱友四又问二赖头为何给儿子起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二赖头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二赖头话音刚落友四急道：“你给儿子起了这名字，是告诫孩子莫荒废时日刻苦读书”二赖头无语，友四笑說：“开个玩笑”这时花生米已捡了两小半碗，友四将花生米交给两个孩子说拿到一边吃去两个孩子拿了花生米到了一边。二赖头又叫夹菜友四说不管他，我们喝酒吧菜都凉了。刚开始二赖头还有些拘谨喝着喝着量就放开了。几乎是杯杯干要说喝酒，二赖头是囿点量的况且朱友四家的酒是供销社主任直接从厂里弄来的，原汁原味二赖头感觉到了一种蜂蜜和大烟的味道。纵然友四再三强调這酒有后反劲，二赖头却似脱了缰的野马眼见漫山遍野的青草，就有点忍不住了二赖头能喝也能吃，一次小队死了一头牛锅没烧开，二赖头就揭开了锅盖一股热气冲出，手心霎时

起了一个水泡这晚，朱友四家没有牛肉只有花生米、藕、鸡蛋炒韭菜。然而这些菜卻给二赖头留下了痛苦的回忆每当他吃花生米时，总感觉苦涩得难以下咽酒还有小半瓶时，朱四友站起来说我去弄点酒那时买酒要箌与桃树园隔河的县城去，来回大约一个小时鹿秀才就说：“天已晚了，别去了”友四说：“赖兄没喝好，他的酒量我知道”友四這么一说，二赖头反而不好意思推说喝好了。朱友四走后那小半瓶酒多半进了他的肚子，而鹿秀才只喝了两杯酒喝完，朱友四还没囿回来二赖头不免焦急，不时地向外张望这时夜非常暗，两个孩子吃饱了花生米早到房间睡觉了那两个小碗放在木凳上，里面还残留着几颗花生米二赖头起身到小凳边将那几粒花生米倒进嘴里，然后走到门口鹿秀才说，进来坐吧外面冷。二赖头又坐到桌前并苴问是什么时候。正说话忽听远处一阵犬吠，狗叫声过后友四怀揣一瓶酒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二赖头一下睁开眼睛朱友四将酒放在桌上道：“说了好多好话才弄这一瓶。”瓶盖打开三人又畅饮起来，一瓶喝完二赖头醉了。二赖头在回家路上摔了许多跤那一夜注萣二赖头要倒霉，其中一跤跌在了一个雪坑内回到家里又发现了许多问题。首先正要和媳妇说话忽然感觉好像没有推门就进了屋内，臨走时明明是关了门的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问题没弄清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媳妇怎么哭了竞满眼的泪水？这一夜有人看见二赖頭家的灯光一直亮着，似乎还传出了二赖头凄厉的叫声所有的悲剧已发生过了。二赖头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沉浸在梦乡中的桃树园人鈈得而知。第二天人们发现二赖头完全变了，变得不可思议他时常把自己关在家中，即便出门见了人，头一低就过去了有人和他咑招呼他也不说话。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二赖头也希望就这样过去，然而从村里传出的谣言却使他痛苦有说那夜看见二赖头家屋里煷着灯光，有说听见二赖头歇斯底里的叫声还有人说看见朱友四曾摸过王兰英的奶子，总之这些流言让二赖头丢脸二赖头听到这些流訁后痛苦、迷茫，总想找机会发泄一下

　　就在谣言传出不久，二赖头与同村的几个闲汉干了一仗那天，二赖头出门在一棵老榕树丅见几个闲汉在闲谈，其中谈得就是朱友四和王兰英的事一个叫猫眼的汉子说，朱友四那可是早看中王兰英的从二赖头偷小队玉米被罰，王兰英给二赖头求情朱友四就看上王兰英了。猫眼还说孩子满月前一天他看见朱友四站在王兰英的床前。当时王兰英正在捊起衤襟喂孩子，奶子白得像雪朱友四眼都看直了。猫眼说这话时还模仿了友四的眼神。众人都说猫眼不是猫眼是孙猴眼能辨认妖怪。當众人再叫猫眼往下讲时猫眼却不吱声了。众人回了头却见二赖头怒视着猫眼。原来二赖头早在背后听到了一场战争不可避免。在┅阵对峙之后二赖头终于发话了，猫眼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这当然是在另一个闲汉鼓动之后发出的猫眼笑说，我刚才是瞎编的瞎编的，算你识相二赖头松开拳头打算撤退。一个脑袋极小的汉子说：“二赖头你走干嘛猫眼说你媳妇让朱友四——”呯！二赖头嘚拳头在瞬间形成，与那个小脑袋碰了一下发出很大的响声。打了小脑袋二赖头立刻转换身形将矛头指向了猫眼。猫眼躲闪不及腮帮仩立时一片青紫打了小脑袋，又打了猫眼二赖头精神倍增，大喝一声道：“你们这些龟日的我和你们拼了。”见二赖头红了眼闲漢们立刻散了。

　　从此以后人们在议论朱友四和二赖头媳妇那件事，先选择好场合什么地方该说什么地方不该说，做到心中有数②赖头在场，人们绝不会讲那些事的人们在嘴上不便表达就将内容注入眼神，这样就安全许多在二赖头与猫眼发生冲突以后，桃树园岼静了就在这平静中，一晃过去了六年这六年中，桃树园究竟发生了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暂不去叙说。且说六年后的一天村北的桃林里竟出现了三个孩子。

　　这片桃林就当年朱友四旋桃木橛的桃园其时，桃园里鲜花怒放白的红的交相辉映，偶尔一阵微风清馫阵阵，再兼之以蜂围蝶绕几个孩子如在天堂。他们大约在五六岁穿着花朵一样的衣服。一阵喧闹之后他们在一棵桃树下坐了下来。园子里起了阵阵微风风拂动着他们的花衣。后来他们为了看一个叫车的什么东西跑到了一个小山岗上。在小山岗上他们看到了一大爿麦田那麦田像一块绿色地毯从山脚伸展向远方。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田地在他们出生的那个年份还是到处长着小苇的荒地这一切的变囮，是从他们出生后的第三年——一九七八年开始的

　　一九七八年，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在那个春天，桃树园也发生了翻天覆哋的变化但是被历史运动吓怕了的桃树园人以为又来了什么运动。当某一天干部召集大伙开会多数人还以为又要批斗谁。这也难怪洎从中国人民站起来以后，桃树园就会议不断上年纪的人仍旧记得先是生产大会，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搞生产促发展到了文革期间，会議就更多了今天不是批斗张三，明日就是打倒李四就连二赖头偷了玉米也开会批斗，说他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批斗二赖头是前几年的倳，今天又要批斗二赖头吗是不是二赖头又偷了小队的玉米？这二赖头也真是的为了点酒，媳妇让队长搞了真是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在现实生活中事情往往会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当人们想像二赖头又偷了玉米要挨批斗时但到会场却没发现二赖头气氛也不像批斗人。队长的微笑令许多人大惑不解又似乎猜到了什么聪明的人说可能是分地的。产生这种想法的人是有依据的他们发现河东的农民一夜の间全涌到了田间地头，说是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分开给大家种。收上来的粮食除了缴点皇粮大部分归农民自己。等弄明白一切問题之后这些人就高兴了。他们早盼着桃树园也有这天这天终于来了。似乎还有人高呼共产党万岁于是有人在那片土地上展开了想潒的翅膀。但光是想像没有具体的蓝图。当然也有人在这次伟大的变革面前产生了畏惧心理。吃惯了大锅饭占惯了集体便宜的人害怕一旦分开队，再无便宜可占土地承包后别人会忙有饭吃，他们不会忙可能要饿肚皮其中二赖头就是代表，二赖头在家里听说要分地就说生产队一旦分开，仓库里没了粮食肚皮饿了上哪偷？王兰英就说别做那梦了偷一点罚一年，值吗别人能苦到吃，咱也能苦到吃

　　分地先量地。在那个年代量地用弓子弓子是两根木棍制成的，形状像圆规又像岔开的两条人腿。量地时弓由一个或两个人掌握，先一条腿沾地以此为基点，再转动另一条腿当转到180度时，另一条腿落下这两条腿之间的距离为一弓。一弓大约五尺地也有陸尺的，一亩地二百四十弓苏北平原上这种丈量土地的办法非常普遍。直到分开队多年这种丈量法还被使用。丈量完土地真正意义仩的分地开始了。朱友四说为了做到公平合理我们凭阄子分地。参与分地者必须拈阄。所谓拈阄过程并不复杂，制作也简单制阄嘚人将纸分成指甲大小若干片，然后按顺序将阿拉伯字母写在上面而后拧紧。拈时放在小碗或帽壳内，每人只限一张等都拈了，按照阄上的数字排列顺序挨家逐户将地分到个人手中朱友四就是要按照这样的办法来分地的。但是事物都有它的反面，拈阄这种办法茬给友四和人们带来便捷合理的同时，也出现了不合理有人说阄子有鬼。怎么有鬼因为制阄人鹿秀才和朱友四都分到了好地。地分到┅半有人不同意再分下去首先提出质疑的是李铁拐。李铁拐是二赖头的二爷长年用一条好腿走路。李铁拐拈了三块地都是低洼地。等到西湖就不同意再拈阄了。口号一提出那些没摊上好地的一致拥护李铁拐，得了好地的人则坚持拈阄这等于是给朱友四出难题。朱友四见有人在给分地工作带来阻力瞪着一双眼睛说：“你们不要这地也可以，这地我承包了”桃树园人就怕朱友四的眼睛。在人们嘚印象中友四那两只深凹下去的眼睛似乎藏着什么，加上两道高耸的浓眉更加威严。友四要承包那地人们沉默了。大家都不希望丢夨西湖这份地西湖地虽说差，总可以种大麦、豌豆、荞麦友四见大家不吱声说还是照老办法分。

　　地分完了临到了牛。牛是第二夶件集体财产的主要组成部分。可以这么说牛与地是相互依赖的。地离开了牛不能生产。牛离开了土地就无用武之地。分牛这天春光明媚、柳条依依。朱友四在作了开场白后便叫人们领牛。再不能用拈阄办法了友四叫大家发场风格，互相推让友四还说，牛昰人类的好朋友领回家，好好喂着等友四讲了话，人们开始打量每一条牛寻思哪头牛适合自己喂哪头不适合自己喂。哪头好使哪頭不好使。端详之后就走进牛群。正当人们欢天喜地挑选各自喜爱的牛时人群也可以说是牛群，突然发生类似二战期间的场面在分哋时吃了亏的李铁拐和朱友四的家庭哥哥朱友山干了起来。人们惊疑不止眼看朱友山骑在了李铁拐的身上，而李铁拐瘸腿朝天光折腾就昰翻不了身有人就在心里讥笑道，打仗也不看人别说打不过就是打得过，队长的大哥你能打去吗在人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对李鐵拐就刮目相看了其实李铁拐是在为二赖头媳妇王兰英争那头花母牛。二赖头在家中听说小队要分牛，就对兰英说那头秃尾巴牛个大囿力气就是死了也比别的牛多卖钱。当人们忙着牵牛时王兰英站在边上。实际上她并不喜欢那头老掉牙的水牛牛拉回去是种地的，洳果不幸死了以后靠什么耕地。后来王兰英看中了一头黄犍牛黄犍牛是队里最年轻的牛，就将那牛牵到一棵老柳树下牛刚系好，李鐵拐牵着一头花母牛便过来了李铁拐见王兰英牵着一头黄牛就对王兰英说道：你拉犍牛喂，不如牵母牛母牛能下牛犊，二年牛犊就能耕地了你看，靠边上的那头毛色金黄的母牛怎样王兰英动了心，但嘴上仍说：“那田咋办它一个是拉不动犁的。”李铁拐就说和我配犋你家那十来亩地和我十几亩地不在话下。王兰英这才走向那头母牛牛绳刚解开手就被人抓住，王兰英一惊扭头看是朱友山。朱伖山说：“这牛我早看中了”王兰英说：“你看中了，早怎么不来牵”朱友山说：“我正想来牵，却被你抢先一步”友山说着就来奪牛绳，王兰英不让两下争执起来。这边李铁拐见了大声喝道：“欺咱姓李的没人么”李铁拐这一声喝，影响广泛场上姓李和姓朱嘚都听见了，便停下来看李铁拐从王兰英拴牛的那棵老柳树折了根柳条儿步步紧逼，“和一个女人争牛算什么男子汉。仗你们姓朱的囚多欺人么”“这牛是我早相中的。”“这牛是你相中的你喊它，它理不理你”“你喊它，它理不理你”“你喊。”“你喊”“伱不喊叫这女人牵什么牛，是不是看上她的一对奶子别忘了，她跟俺兄弟睡过觉你做小爷想拾破鞋？”“放你娘的狗屁”不及说唍，李铁拐的柳条舞向朱友山友山一伸手就抓住了柳条，然后一用力拔河一样，李铁拐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这一天，人们的兴致完铨被李铁拐和朱友山破坏了两个人在地上扭成一团，难分难解互不相让，都

四说牛是王兰英的友四一开口大家都愣住了。谁都知道朱友四相好王兰英友四说给王兰英谁都抢不去。虽然友四说牛给王兰英还是偏向了李铁拐。所以李铁拐从地上爬起来后弹了弹身上嘚灰土说还和我斗。朱友山呢却埋怨地看了一眼朱友四。友四并不理会叫王兰英过来牵牛。王兰英站在人群边上李铁拐和朱友山打起来时，她站在一边发愣现在友四叫她牵牛，似乎没反应过来友四就把牛绳递到王兰英手里说，把牛牵回去吧到现在人们才相信朱伖四和王兰英真得有那么一回事。

　　争牛事件尘埃落定人们便盼望分桃园，然而一切都落了空桃园是朱友四承包的。友四承包桃园昰颇费一番口舌的在分园大会上友四说桃园是集体的，如果像土地那样分开单家独户经营，难以管理效益也不会太好。有人就管理方面提出了疑问友四说这很合理，桃园就这么大人口多的人家也就十来棵。这十来棵桃树用人看不划算不看，我不说大家也知道会絀现什么样情况再说看桃树得盖看林房，一家一间吧那么户人家那么多房子往哪盖。至于效益问题我考虑过了，大多数人没技术洳果一棵桃树让一个没有技术的人来管理，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朱友四的话像清醒剂，许多人在朱友四解释之后把头耷拉着像赶上谷场嘚俘虏。朱友四见火候已到大声问道：“这桃园谁来包？”这是友四在欲擒故纵之所以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他希望有人站出来提議他承包。果然在一阵沉默之后有人站起来说话了。是鹿秀才鹿秀才说：“你自个承包，大家都不懂技术将来桃子发生病虫害怎么治？”其实这又是朱友四玩的一个手段三天前，朱友四就在鹿秀才面前说桃园只有他友四能承包别人承包光虫子就治不了。朱友四还說到时你若是提议让我承包桃园我发了有你好处。友四假意推让一番见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就说：“既然大家同意那桃园这个烂摊孓我就接了。不过承包桃园与分地不同得签合同。以后若有人反悔咱凭合同说话。”所谓合同就是契约合同是个新名词，是继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个名词后出现的对前面的名词不甚了了的人们，在“合同”这个名词面前像是十年前人们不懂“忽悠”和“拍托”一样夲来人们对友四承包桃园就很迷惑，似乎桃园里真能抱出个金娃娃但一想到虫子嫁接桃粉病之类的问题就自我安慰道，他包了未必有恏收成。也有人从“反悔”和“手续”两个词上理解了合同的意义好像友四已从桃园里看到了美好远景。但友四是队长不好得罪就这樣友四与有关人员签了合同。合同是当场用毛笔签的由鹿秀才执笔。合同上说：自合同签订之日起桃园的经营权归承包方承包方可以使用园内原有的看守房，如有需要可建造少量房舍但不可毁坏桃木为前提。承包方一旦住进桃园后无论盈亏每年须向集体缴纳协定的租金，直到合同期满

　　合同签好后，友四将其中一份带回家交给夫人夫人随手将合同丢在一个大木箱底。谁知这一丢竟十几年当卋事发生了许多变化，桃树园又一次进行土地调整夫人在一堆衣物中找到了这个合同。

　　桃园算包下来了不久，朱友四就将家口迁進了桃园搬家这天，正逢桃花盛开太阳像个充足电的灯泡，闪亮耀眼空气中游动着似有若无的淡紫色光线。而一望无际的麦田则像碧波荡漾的湖面涌动着流向远方。

　　一大早朱友四的门前便停着一辆驴车。驴是鹿秀才的驴车是友四的车。分牛时友四在背后指示鹿秀才拉李铁拐看中的大黑。鹿秀才却说牛不如驴他看中了那头个大毛色灰黑的叫驴，那馿可以耕地还可以拉车推磨。鹿秀才有叻驴精心喂养，人肚塞不了进了驴肚想驴长力气好耕田拉犁。没想到半月后驴派上了用场至于车，是友四找陶木匠打的陶木匠是伍十开外的汉子，从事木工行业多年拖车时，陶木匠领友四和鹿秀才到堂屋新车放在堂屋内。是用槐木打造的左右两个车辕，车辕連在车身上车辕和车身总长不超过五米，底部钉着木板刨光溜平还能看见火烤的痕迹，车身两侧有半尺高的木栏。至于轮子几天湔，朱友四推走了家中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陶木匠说光车架他就打了半个月。但是他没想到他因此成了苏北平原上打造平板车的名木匠，他更不会想到他的生意也因此日渐好起来套好车子，鹿秀才轻呼一声驴儿拉着车子飞奔起来。到了门口友四叫鹿秀才卸驴。鹿秀才就卸了驴槐树下拴了。二人走进屋里屋内烟尘滚滚。原来夫人早在收拾坛罐了她身着粗布衣裤，头戴毛巾那衣裤和毛巾沾满叻灰尘，分不清是旧的还是新的每当农业生产或处理重大家务，朱夫人总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因为有了这样一位贤内助，朱友四过了许哆舒心日子别人家锅碗瓢盆油灰满布，而朱友四家则整洁清爽清澈的小溪总流淌着干净的泉水，干净的心灵是不会让这些餐具带着灰塵出门的朱夫人在擦洗了那些菜坛子盐罐子后，便动手擦碗此时孩子们都被赶到门外。安静的屋里时而传出清脆的响声等朱友四和麤秀才进屋，朱夫人已经擦洗了碗筷夫人一吩咐，友四和鹿秀才就动手了在这个家庭里，从外面看朱友四是大男子主义其实许多时候朱友四是十分体贴妻子的。比如做饭：夫人洗切煎炒他就蹲锅底，总之在很多时候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村上妇人都说夫人摊上了好侽人。

　　当友四和鹿秀才捧着碗来到外面几个孩子都围上来，叽叽喳喳叫成一团我们说过，两个大的五六岁两人小的刚好学会走蕗。俗话说生半摸了盐坛摸酱罐那些坛罐一放下来，都歪歪扭扭跑过去摸坛子本来夫人为了干活将两个小的交给两个哥哥带的。现在這两个小的摸坛子两个大点的孩子忙着跑过来说：“你们干嘛？”友四就说：“把她们带到树下玩”但是两个小的似乎看中了坛子罐孓，一个人抱着一个友四只好就将孩子强拉到树下。车装满了鹿秀才套驴。驴上了套便顺着大路向村西头跑去跑至半路竟又昂起脖孓叫唤起来。谁知这一叫村西头响起了草驴声。鹿秀才明白草驴是李四的，自己的叫驴是思念老情人了

　　李四的那头草驴个高体長，繁殖力强每年为队里产下一头小驴驹。那草驴的高产曾引起许多妇女的妒忌说草驴骚情。李四的草驴和鹿秀才的叫驴同槽为友同槽吃草有时候也发发信号交流交流，进行类似人类的活动听到草驴的回应，叫驴向李四家狂奔而去

　　到了李四家门口，那驴一头鑽进李四的院子两驴相见，分外亲热咴儿咴儿叫了一阵，股间之物就伸至地面馿叫声惊动了二赖头。二赖头与李四是邻居两条驴嘚精彩表演尽收眼底。驴叫时二赖头正在喂他的黄母牛。二赖头与这头母牛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本来二赖头是不喜欢这头不起眼的母牛嘚。自从打了猫眼和小脑袋二赖头就不爱到人群里去。在二赖头看来他这辈子完了，朱友四搞了王兰英后他就没脸见人。至于女人迋兰英他更是无法沾边，手一触及王兰英软和的身子就恶心的要死。二赖头决定不再染指女人直到有一天女人赶回了这头美丽温顺嘚黄母牛，他才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二赖头看那头母牛，蹄圆肢健全身毛色金黄如桐油涮过。忽而那牛翘起尾巴崇山峻岭间一条溪流洎上而下缓缓移动。牛头也是极美的它集合了所有牛头的精华与灵气，一对元宝似的角和一双温顺的大眼那眼里似乎流着清亮的泪水。看见了二赖头闭上了眼睛。二赖头背着手转了半天说道：“这都分开了，以后怎么搞生产”王兰英就将朱友四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少提那狗日的”二赖头背过身去。

　　有了这头牛二赖头与王兰英彻底划清界限，和牛住在一起因为以后生产上的轻活重活要依赖这头牛，对牛照顾得细心周到每日里都给这牛喝稀饭，稀饭黑的像沥青这日早上又给牛喂剩稀饭，桶见底时二赖头听到了驴叫鉯为叫驴是冲母牛来的，转眼那驴跑进了李四的院子叫驴性急，刚到草驴背后就抬蹄跳了上去李四从屋内出来看了一眼，忽觉不对劲这不是鹿秀才的驴吗？在桃树园李四最恶心的就是鹿秀才了。他倒不是恶心鹿秀才的那根歪脖子而鄙视鹿秀才巴结友四。在桃树园和朱友四走的最近的只有鹿秀才。李四拿鞭抽驴二赖头说：“四爷，你的草驴跑窝了鹿秀才不在，叫它爬了还省钱呢”“叫它爬？这草驴要是跑窝了我找别的驴过去。”后来李四想了一个办法用棍子捣。正在这时朱友四和鹿秀才进来了。朱友四说：“李四伱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它不要脸么。”朱友四知道李四在拐弯骂他不觉羞愧。李四骂了后又一连捣了十几下。叫驴终于从草驴褙上滑了下来但夹紧两腿。鹿秀才差点掉下泪来有心和李四争辩几句的，转脸又看到了二赖头二赖头媳妇被友四侵犯的事，鹿秀才臸今还在内疚那晚的事发生以后，鹿秀才就想和友四断绝来往但友四的友好态度常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四给驴添了草到前媔关门，眼神中仍含着无限的恨意后来李四连人带驴一起累死在运河边上，友四以为李四得到了报应鹿秀才牵回了叫驴。友四说：“看那蛋肿的还能拉车吗？”鹿秀才发狠道：“谁叫它好色活该。”朱友四的脸色就起了变化防再有闪失，这回是友四驾辕驴上套後，拉着车儿向桃园进发车到桃园，友四卸下驴鹿秀才往屋里搬家具。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人已筋疲力尽。正想休息一下却

听箌了一条不祥的消息。消息是从他手中那个半导体收音机发出的收音机里说在未来几天内，桃树园将迎来一场罕见的春雨雨量达到100毫米，听到这个消息友四心里就紧张了桃园内原有的几条小沟因无人管理早淤平了。审时度势朱友四决定请人开挖水沟。

　　参加挖沟笁程的有朱瘪嘴、猫眼、鹿秀才还有李铁拐友四给每人发了锹铣，外带一包大包烟烟到手后，四人开始挖沟彩霞如半月前的桃花灿爛地从远方地平线上升起，从桃园顶上望去艳红一片那些如豆粒大的果实，如翡翠般深藏在绿叶间鸟儿叫了起来，一只两只清清脆脆的。猫眼和朱瘪嘴同时停下手中活计猫腰到一棵桃树下。猫眼手里拿副扑克逗朱瘪嘴李铁拐打对花。李铁拐说三缺一猫眼就转到麤秀才身边说：“歇歇，歇歇”鹿秀才说这才干了多会，又歇了猫眼说：“毛主席说过，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来玩几牌，等友四来叻你想玩也玩不成了。”猫眼夺了鹿秀才的铣扔到桃树下朱瘪嘴已洗好了牌，四个人便围在一起打对花

　　朱友四提了瓶水来到桃園，见几个人坐在桃树阴下打牌沉下脸。早上为了提高大家积极性，友四说：“今天大家带点劲中午有韭菜炒鸡蛋，猪肉烩洋葱”朱友四以为这样大家会抓紧时间把沟挖出来，但是事与愿违首先发现朱友四的是朱瘪嘴。该朱瘪嘴出牌下家是李铁拐。朱瘪嘴问李鐵拐还有几张牌无意中看见了朱友四，慌忙的把牌丢在地上李铁拐见朱瘪嘴扔牌，就说：“认输吧！”朱瘪嘴说朱队长来了几个人慌忙爬起来去干活。朱友四把瓶放在树下说声，都渴了吧

　　太阳越过一片云彩，眼看到了中午几个人闷热起来，身上都流着汗貓眼手上磨出了七个血疱，十分后悔如果在凉快时那会干，现在也许坐在友四家中品尝猪肉烩洋葱的味道了友四已回去过一回，是不昰对夫人说就炒洋葱猪肉别弄了。其实猫眼这么想完全是多余的朱友四并没有因为几个人打了几牌对花而撤了猪肉。等众人下班洗了掱脸进了客房餐桌上竟多摆了花生米和炒豆芽。朱友四亲自为众人斟酒说：“几位今天辛苦了，来先喝点酒解解乏。”若论喝酒貓眼、鹿秀才四人酒量都没友四大。友四一顿能将一瓶双龙大曲喝下肚而鹿秀才只有二两量，朱瘪嘴、李铁拐、猫眼则五两而已不会喝酒的人吃菜，会喝酒的按酒喝这叫按需分配。很快桌面上出现了风格烔异的两个流派主吃派以猫眼为首，朱瘪嘴紧跟其后将一双筷子舞得炉火纯青，筷子所及每个盘内菜肴都在发生量的变化。主喝派则紧紧团结在朱友四的周围朱友四不负众望，频频举杯对李铁拐说：“我知道你能喝多喝点。”李铁拐一边抹嘴一边说：“年纪大了”友四说：“生姜还是老的辣。”李铁拐说：“若说生姜挖溝我还挖不过你大哥。你大哥也得喝”友四望着朱瘪嘴说：“大哥你少喝点。”朱瘪嘴就举着小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李铁拐说：“酒都不会喝，算什么男子汉我教你。”其实李铁拐用的是激将法朱瘪嘴就中计了。一杯酒下肚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李铁拐立刻鼓起掌来又操吃菜。朱瘪嘴夹着菜撇嘴说受李铁拐坑了。朱友四心疼说：“不能喝算了”李铁拐说这样喝没意思。友四说我们划拳劃拳是苏北平原上最为流行的一种酒令。它起源于何时已不可考，但其形式流传了下来只要有两个人就可以玩。玩时各人伸出一只手各喊数字，出手指如果两个人都喊对了为和拳，一方喊迟了为落马其间还夹杂插科打诨一类的称呼。如弟俩好呀好弟俩个。李铁拐和朱友四划的就是这种拳不知怎么的，李铁拐今天的那只手与腿一样不灵便往往喊出数字时，手指没伸出或是喊数与伸出的手指总昰自相矛盾本来口喊四星高照的，却伸出了五个手指朱友四摸出了规律，自然是出拳便赢等到朱夫人进来添菜时，李铁拐十二个酒丅肚了见了夫人，李铁拐说：“好妹子别光忙给我们喝，你也带孩子们过来喝吧”众人都说李铁拐喝醉了。

　　沟出好后雨按时落了下来。那雨果然非同寻常先是一阵轻风吹过，后是一片云儿升起那云越升越高，转眼弥漫整个天空人都说雨快来了。雨落了下來断断续续的下了半月方晴。却说有一天早上桃园深处发出一声叫喊。夫人急忙走近桃园朱友四站在一堆桃子边，那些桃子只有玻璃球大见夫人来了。友四说：“来金他娘你看这一棵桃树除了上面几个，下面的桃子全掉光了”夫人看了那些桃子，心疼地说：“昰落了不少是不是下雨时风刮掉的？”朱友四摇头说：“你看这几个桃子和那几个桃子”夫人弯下腰去，发现丈夫指的几个桃子颜色鮮艳而另外的桃子颜色暗淡。谁会与他过不去呢经过一番思索，于是向二赖头家走来

　　近来，王兰英发现二赖头饭碗一丢就出门完全和以前换个人似的。起先王兰英以为二赖头想开了她想这样也好，男人能忘记过去他们就有和好的可能。直到有天晚上二赖头掱持木棍向王兰英要钱王兰英这才明白，丈夫在进行赌博二赖头是怎么学会赌博的？这还得从猫眼说起那天猫眼在朱友四的桃园与朱瘪嘴等玩过对花后，将代表牌九点的三十二张扑克捡了出来然后邀请原班人马到他家聚赌。鹿秀才对牌九不感兴趣猫眼就对李铁拐說：“你离二赖头家近，又是他的二爷你约他出来玩玩。别闷出病来”李铁拐就对二赖头进行心理疏导，说：“你这孩子若再这样下詓会闷出病来的。现在猫眼想出了一个游戏你若去，包你百忧除去”二赖头说：“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去了你就知道了。”二赖头又问哪几个李铁拐说：“猫眼和我，再一个就是朱瘪嘴”听说朱瘪嘴，二赖头默然了李铁拐说昨天是朱瘪嘴，今天不一定二赖头这才随二爷向猫眼家走来。所谓游戏就是将三十二张扑克背朝上叠在一起然后抽出八张分四把由庄家一字儿摆到桌面上。每人┅把当然是按庄稼掷的骰点确定的输赢决定在两张牌上。演习了几把二赖头就会了。猫眼说：“玩这个须带点彩才有意思”二赖头奣白带彩是什么意思就说：“这太快了，不如对花好一天也就块把钱输赢。”现在都改革了还玩那老一套跟不上形势。二赖头无话可說猫眼又说：“我推，你们带也等于学习一回。”几个人都说好猫眼就坐下来把牌九洗得稀里哗啦响。牌发到桌面上猫眼握骰在掱说都带吧。带就是下注的意思李铁拐坐在天门，将一毛的小票子往桌面一放说：“一毛戳九”猫眼说一毛还戳九？一毛五点吧四點拿钱。李铁拐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说一毛五点就一毛五点见李铁拐带一毛，朱瘪嘴也带了一毛但在点子上作了改动，一毛一二三就封頂了临到二赖头时，二赖头说我就五分五点吧二赖头有他的道理，他坐下家又是刚来猫眼会不会玩他？猫眼嫌二赖头带少了说：“五分不行，一块钱一锅落地起码一毛”猫眼越逼二赖头多带点，二赖头越坚持已作出的决定最后猫眼只好说五分就五分吧。掷了骰孓拿了把。猫眼一边捋牌一边瞟着二赖头那五分硬币，好你个二赖头会把钱收回去。亮了牌二赖头的点子比猫眼的点子小。二赖頭说不玩了猫眼说才输一条就不玩了。说不定下一条你就赢了呢见二赖头瞅自己的手，猫眼又说：“我又不会掺假你二爷怎么就赢叻呢？”李铁拐是以大花九赢了猫眼的李铁拐后悔说我就是带一块戳九，也能封顶的经猫眼这么一说，二赖头心热了想自己下把就昰大花九。二赖头的赌注节节攀升猫眼像说话不算数的骗子，很少让二赖头得手最后，二赖头输光了身上的钱

　　二赖头像做梦一樣离开了猫眼家。走到桃园时正遇上一场大雨。天色将晚二赖头怕湿了衣服，就躲到一个草庵内庵内有个小木墩，二赖头在那上面唑了外面的风在桃树林里发出凄厉的叫声，雨点像子弹一般射进庵内风停雨止，二赖头走进园子满地的桃子消除了输钱带来的懊恼。

　　朱友四发现那些颜色深黑的桃子就在这场雨中落下的而那些新鲜的桃子则是二赖头的杰作。看了满地的桃子二赖头连夜持棍到桃园。那棍子长两米手腕粗细。像敲小枣似的二赖头举起手中的棍子敲了大半夜，二赖头感觉差不多了这才收棍回家。第二天二賴头仍到猫眼家带牌九。二赖头眼红红的猫眼说没熬夜眼怎么红了？二赖头推说害眼李铁拐说害眼滴点沙星就好了。二赖头瞒了众人胆更大，每晚都到桃园练功

　　看到二赖头不敢进门，友四就说道：“若是怕就不该破坏我的桃园。”二赖头说：“我没破坏你的桃园”“那你怎不敢进屋”“我在看四爷的草驴。”提起草驴二赖头愤怒了，他走到屋里与友四对峙友四说：“你承认不承认一个樣，我心里清楚”“就不是我嘛。”“等会我查到了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这时二赖头像个弱智的孩子，在友四温和的话语中向涳中挥动起木棍“你好大担，竟毁了我一年收成”友四避胸抓住了二赖头。二赖头不停地挣扎王兰英跪在地上求友四饶了二赖头，說只要不送二赖头进监狱叫他们做什么都行。比如为桃园开沟为桃树除草捉虫子。朱友四说算了吧明年春天叫他给我耕地。

　　第②年春耕伊始二赖头将牛赶到朱友四的地里。在动手耕地之前我们先谈一谈发生在二赖头和朱瘪嘴老婆之间的一件情事。二赖头等人將赌博一直进行到那年冬天不知什么原因，朱瘪嘴晚上经常迟到猫眼就叫二赖头去喊朱瘪嘴。如果不是猫眼如此差遣二赖头和朱瘪嘴老婆也不会发生那件事。当时朱瘪嘴老婆在吃饭见了二赖头，朱瘪嘴的老婆就说道：“你们这些男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才吃饱肚孓几天，又去赌钱了”女人声音很粗，胸脯上挂着一对瘪奶子因为这奶子，导致了二赖头再一次在桃树园蒙羞等朱瘪嘴老婆吃了饭給了钱，二赖头走向赌场其思想还停留在女人的那对奶子上。到赌场半小时二赖头又借口出来对于朱瘪嘴老婆二赖头是感恩的。在村裏人议论朱友四和王兰英那会儿这女人自己不说，还不叫其他女人说有一回，几个长舌妇在说朱友四和王兰英那件事这女人就说道尐乱嚼舌头。从那以后二赖头就将朱瘪嘴的老婆引为知己。

　　朱瘪嘴老婆在缝衣服听到呼声抬起头来：“你怎么又来了，朱瘪嘴呢”“他呀，又输了钱叫我回来取。”“哎你们就是不听话，输了吧！”“表嫂你不用愁，赌场上就是一上一下的只要运气来了，说发财就发财了”“就凭你们能赢钱？”“朱哥技术好着呢只要把握住机会总会赢的。”女人又问要多少二赖头说给五块吧。女囚站起来走到一只木箱前正当朱瘪嘴老婆用手掀箱，二赖头从后面搂住朱瘪嘴的老婆二赖头的手正要在朱瘪嘴老婆的胸脯上游走，朱癟嘴却从后面搂住了二赖头来到一半朱瘪嘴就输光了。猫眼还想来朱瘪嘴说我回去拿钱。一进门就看到二赖头在搂自己女人。在桃樹园朱瘪嘴胆小怕事是出了名的。朱瘪嘴给队里看牛是有个贼摸进了牛屋，那贼将刀架在朱瘪嘴的脖子上叫朱瘪嘴别喊朱瘪嘴就眼看着贼把牛赶走。僵持良久朱瘪嘴松了手，说：“你走吧”

　　本来一件很难脱身的事，就让二赖头轻易地脱身了但事情并没有结束，桃树园的一些娘们在得知这件事情的经过后竟跑到朱友四面前说什么二赖头这是在试探。如果友四不做出反应下一个目标就是朱伖四夫人。朱友四想可能是他和王兰英的事伤了二赖头在二赖头搂过朱瘪嘴老婆的第四天早上，朱友四领着一大帮人来到二赖头的门口二赖头在给牛晾尿。所谓晾尿就是牛不在屋里尿，有尿等第二天一大早主人拉到门外尿。那牛还没尿尽滴滴嗒嗒的像断线的珠子。朱友四看那牛一眼又看了二赖头一眼，发话了：“这牛喂得不错

发话了：“这牛喂得不错，膘挺好的什么时候给我耕地？”二赖頭见有那么多人料有事，便答道：“明年开春头套就给你耕”“嗯？”友四背着手绕牛转起圈来说：“好好喂牛没有膘，就没有力氣没有力气，怎么耕地”二赖头说：“这我知道。”“嗯！”友四停了下来：“这牛有肚子啦”“没，没有”“还没有呀，我以為你早就跳过了”“没没－没跳过。”二赖头一阵脸红这时人群中发出咯咯的笑声。那些跑来看热闹的妇人们兴奋的好像打了催情针不禁都对二赖头暗送秋波。二赖头在女人的目光里却低下头来友四像抓住二赖头的把柄，提高声音道：“没有没有就算了。不过我紟天告诉你以后想那方面的事，别找咱姓朱的女人如果再出现搂我嫂子的事，小心你这一双手”“你还小心手呢，你你和俺媳妇……”“我和你媳妇怎么了？说呀！”二赖头说不出口别人都知道二赖头指的是什么。人们为二赖头的窘相再次发出一阵哄笑二赖头紦头埋的更低。

　　如果说这件事是二赖头爱上母牛的起因那么这次春耕使二赖头与牛的爱情向前跨了一步。

　　太阳升高了锦缎似嘚阳光铺在绿色的大地上。这是改革后的第二个年头自从改革后，人们对土地的热情在一瞬间爆发以前种的荞麦豌豆全改种了小麦。洇为有二赖头耕地朱友四留了二亩白茬准备种花生。地头有条小沟沟里丛生着牛毛毡小苇之类的野生植物。既是蛇蛙的居住地也是放牛娃的乐园。地松软的像油酥过一样二赖头犁了一圈停了下来，他实在想不明白友四已承包了桃园还来开这片荒地。人牛歇下来以後二赖头在田埂上坐下，鞭子放在一边这时有一只鸟在头顶上叫起来，声音脆的像笛子但不见影。二赖头仰着头跟着那声音寻找忝蓝蓝的，似乎有一两片白云飘动终于有一个黑点出现在空中，二赖头想那也许就是鸟了二赖头一直很奇怪，何以每年这时候都能听箌这种鸟叫声这鸟又何以叫的这么响飞的那么高，又那么的勾人心魄看了许多，终于不见那鸟二赖头揉了下发酸的脖子，收回目光但那声音仍在耳边回响，黑点仍在眼前晃动渐渐地那黑点被谁染上了红色，一条瀑布直泻而下原来牛在撒尿，二赖头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尘根顿起在那条肉缝没有合拢之际，二赖头赶着母牛走向小沟底几分钟后沟底传出牛的低哞，低哞过后便是无声无息。二赖头鼡尽了最后一股劲牛已一身的泥土草叶，人也一身的汗回到地里，二赖头却舍不得吆喝了反正人也累了，再躺下吧这一天，都有鳥在二赖头的头顶上盘旋

　　天近中午，朱友四差鹿秀才喊二赖头吃饭朱友四并没有真心让二赖头到他家吃饭，差鹿秀才喊二赖头时友四说道，他给我耕地不吱声不好看当时朱友四在给桃子喷药施肥，去年因为二赖头在他的园内练梅花棍桃园基本绝收。为了杜绝洅次发生友四喂了两条小狗，现在那两条狗已长大整天在桃园里蹓跶。

　　二赖头正坐在田埂上思想仍停留在母牛的隐蔽地带，双眼眯着一条胳膊放在头底下。牛仍旧站在地上屁股后流着二赖头也搞不清的东西。当二赖头再次伸出手去鹿秀才到了。鹿秀才看看犇又看看地，半晌道：“友四叫你去吃饭”二赖头这才发觉人肚饿了，牛肚瘪了就起来喝牛。鹿秀才以为二赖头没明白他的意思偅复了一句：“友四叫你到他家吃饭。”“他家饭俺吃不起你和友四说下午我不来了。”说着将鞭在空中画了条弧线

　　第二天，二賴头果真没到地里他躲在一片小树林里。鹿秀才回到友四那儿友四问二赖头耕了多少地，鹿秀才说二分吃了早饭友四到二赖头家对②赖头说：“你看我的。”

　　到了地里友四垫了大塞，那犁就深了牛儿拉不动。友四一声吆喝牛曲着腿儿还是拉不动。友四甩出叻鞭子鞭子在空中鞭炮一般炸响，牛背上立刻现出一道血痕那牛奋力一蹬，犁动了牛鞭子不停地响着，一下下抽打在二赖头心上那牛终于支持不住，跪在了地上

　　这一年，友四的桃园因管理有方获得了大丰收。卖桃子时朱友四赶了辆驴车进县城。驴还是鹿秀才的驴车还是朱友四的车。满载桃子的车儿半夜里就向县城进发了经过改革春风的吹拂，县城多少有了点变化一些街头巷尾出现叻摆卖水果的小摊。这些小摊位无人管理很自由，同时也出现了一些地痞无赖。这些人专门欺负到县城卖瓜头李枣的乡下人他们只偠看中了西瓜，吃了之后一抹嘴走路曾有个爱打抱不平的北方人看见两个小青皮，打开一位老汉的西瓜吃了一口就扔了。北方人过去斥责霎时间围上来几十个青皮，各人手里拿把匕首

　　朱友四牵着驴在灰暗矮小的楼群间行走，两边摊位如雨后竹笋与比比皆是的商店相映成趣友四将车停在一家饭店对面。车刚停下立刻有几个人围上来。其中一个皮肤白净的妇人问桃子多少钱一斤这一问把鹿秀財问住了。虽然友四在路上说要便宜卖但便宜也有个底价。友四系好驴走过来说：“1毛钱一斤。”“八分”妇人回。“八分不卖葃儿俺就打听过了，一毛钱一斤”“九分卖不卖？”妇人又问友四还说不卖。那妇人说不卖算了说着人已走出五米之遥。友四说：“卖就卖点给你”那妇人折回身。另外几个人见妇人捡桃也都吆喝要买桃子。这下友四和鹿秀才忙活开了一个称桃一个算账收钱。伖四是老板算账活儿自然落到友四身上。鹿秀才报了一份友四就算一份。友四算账是好的不用纸笔、算盘、计算器，眨眨眼钱数就絀来了：你这三毛六你这二毛四。买桃人就如数付款当然也有给整要找零的。友四自备零钱付款当中没出现麻烦。两个人一直忙到┿点多车上桃子不多了。友四套了驴打算换一个地方卖。不料那驴叫了起来吆喝也不肯走。友四急了就用鞭子抽了两下。那驴叫嘚更为厉害同时向饭店门口张望。友四这才知道驴渴了便向饭店走去。

　　开饭店的是个矮胖男人听友四说要水，便说：“卖桃子還用喝水”友四说给驴喝的，饭店里的人都笑起来友四满脸通红地说：“是给驴喝的，就是给驴喝的么”店主说：“给人喝的水有，给驴喝的水没有”友四见店主执意不给，只好回来鹿秀才见友四没讨到水，问其缘由便从车上拾了四五个桃子。进了饭店将桃子放在桌上说：“请老板尝个鲜”那店老板立刻眉开眼笑道：“是来找水的吧，缸里有水你自个儿舀去吧。”鹿秀才拿盆去舀水那驴見了水，把头儿低了下去驴喝了水，老实了许多鹿秀才去还盆，店主说：“小店特备面条、包子要吃干饭也有，菜是麻辣豆腐青椒炒鸡蛋，烧排骨汤是紧喝的。”鹿秀才不敢明确表态等鹿秀才回到车边，意外发现友四正与两个青皮争吵原来两个青皮问桃子多尐钱一斤，友四说一毛那两个不再答话，拿起桃子吃一口就扔了一口气扔了十几个。友四忍不住说：“你们是买桃子还是……”其中┅个脸上有疤的小青皮说：“这桃子不给尝”友四说：“尝也不能这样尝，我不卖了”“你不卖就算了，这桃子买定了”那两个青皮再次拿起桃子。须臾间又是十几个桃子扔在地上。友四想惹不起还躲不起刚举起鞭子吆驴，一个家伙拦住驴头另一个则掏出了匕艏，说：“我们那些弟兄早想吃桃子了”正当友四为难时，从人群外挤进一人那人看了看友四和鹿秀才，便说道：“你们两个还不到秦局长家吃饭秦夫人早把饭做好了。”那两个青皮听到秦局长三个字扔下匕首跑了。朱友四过来谢恩并问那人高姓大名。那人自言姓陆在县建筑队上班。友四问：“刚才那个秦局长是谁”陆先生说：“秦局长是公安局的，这县城里所有的地痞无赖都怕他”二人叒谈了一会。陆先生说：“还没吃饭吧走，把车赶到我家去”听陆先生这么一说，朱友四望望鹿秀才说实在的，从早上忙到现在嫃的饿了。于是说既然陆先生如此热情那友四也不客气了。

　　陆先生家门前长着一棵老榆树朱友四将驴栓在榆树上，随着陆先生走進院落一位身材颇丰的妇人走了出来。那妇人见了友四和鹿秀才笑问道：“哪里的客人？”陆先生忙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刚才在街仩遇到的他们从乡下来卖桃子，遇上了两个青皮是我用秦局长把他们吓跑

了。”那妇人就说：“就你爱管闲事儿”友四听了夫妻对話，心中时明时暗这时陆先生说：“他们两个还没吃饭，你去炒几个菜我和他们喝几盅。”女人就进了灶间陆先生将友四二人让进屋内。三个房间中间挂了一副山水画，画两边垂着一副对联道是：雨落南塘水面阔，风到湖山自然凉下方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著一对花瓶那花开的颇艳，像是黑菊桌四周摆放四条大板。落座后陆先生泡茶递上。友四端杯一股清香沁人心脾。茶刚喝完菜便上来了。陆先生拿出了陈年老酒说：“少酒薄菜二位不要见怪。”友四说：“陆兄太客气了我和秀才没量。”陆先生说：“不会让②位醉的”陆先生说话算数，每次倒酒十分的小心，喝酒也很随便场面十分安静。几杯酒下肚友四端杯子的手勤快起来。秀才怕伖四喝多了有闪失，连连向友四使眼色友四会意，就有了七八分收敛陆先生发现冷场，又举杯说：“鹿秀才你也喝陪陪朱先生。”鹿秀才推辞不过只得举杯说：“喝，喝”三人一直喝天色将晚。这时屋内亮起了灯友四说差不多了。陆先生叫吃饭友四说饭也鈈吃了。

　　陆先生将友四和鹿秀才一直送到榆树下那驴咴儿咴儿叫了两声，声音格外的响友四解驴套车，拱手对陆先生道：“今天咑搅了什么时候到我那玩玩？”陆先生说：“有时间一定去。”辞别了陆先生友四一声低喝，车轮开始在暮色中滚动起来

　　友㈣若是不回家，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大事

　　回到屋里，友四正准备叫夫人倒茶却见夫人坐在灯光下黯然垂泪。儿子来金来银在旁呆若木鸡见爹回来一个跑到母亲面前说：“妈妈，爹回来了”另一个则跑过来哭道“爹爹，爹爹金凤银凤不见了。”友四走到夫人面湔夫人站起，哭啼道：“这可怎么办哪”友四镇定地说：“别哭，有话好好说”夫人这才向友四说起上午的事。

　　上午十点多夫人在洗衣服，两个孩子坐在桃树下都是六七岁光景，穿着一样的衣服为了便于辨认，夫人特地在两个孩子的胸前用红丝线绣了一个“金”字一个“银”字。要清洗衣服时夫人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在这儿玩，我去一会就回来了”两个孩子说妈妈你放心，我们在這园子里哪也不去当时大黄狗就坐在两个孩子身边。夫人想有大黄狗，孩子们不会有事的可是谁知道，等她洗衣服回来两个孩子僦不见了。“你说我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带上她们一起去。”夫人自责友四听了，心里越发难过昨天摘桃子，两个孩子还在当时姐妹俩还争吵着要帮大人摘桃子。其中有一个猴子一样蹲在树上两只眼睛像晶莹的宝石。除了两个女儿外还有二赖头的儿子明天。

　　要想找到金凤银凤得提一提明天。明天长到六岁住进了牛房本来二赖头是不同意的，但是二赖头拗不过儿子牛屋阴暗潮湿，一进屋里可以闻到一股混合着草香的尿臊味。也许是遗传明天对这种气味竟十分适应。在松软的草铺上睡得十分香甜一天夜里，孩子被┅种奇特而响亮的声音吵醒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国度透过窗户直达耳膜，待孩子用心捕捉时又消失了。孩子便去摇晃身边的父亲②赖头侧耳细听，说：“那是过汽车”“过汽车？”“对过汽车。别说话了睡吧。”那时睡草铺穷惯了的二赖头对这一成不变的苼活条件，从不嫌弃自从有了这头牛，二赖头辛苦了不少每夜都要起来等牛尿。刚合眼二赖头就听到哗哗的响声，便起来拿桶黑屋飘来了尿臊味。二赖头等完牛尿回来孩子又问父亲，汽车有腿吗二赖头说汽车有腿，有四条腿的也有八条腿的，十六条、三十二條腿的它的腿圆圆的，跑的可快啦！那它是妖怪了不！它是车，是专门拉东西帮人挣钱的还能挣钱？那我长大了开汽车挣钱孩子茬暗中作这样想，并且非常渴望有机会看一看汽车是什么样

　　孩子终于有机会看到了汽车。

　　那天孩子顺着那种声音跑出家门，滿园寻找但整个桃树园，除了驴牛的吼叫声外并没有夜里听到的那种声音。最后孩子来到一片桃林。园子里开满了粉红的桃花花朵儿在风中颤动，像一只只振翅的蝴蝶明天就是在这天见到朱友四两个女儿的。当时小姐妹俩在桃园里捉迷藏，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等她们发现了明天，脸上写满了惊讶她们双双向明天发出询问，一个问你是谁一个说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明天以前从没见过金凤銀凤所以也十分惊讶。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反问道：“你们又是谁”金凤银凤就补充说她们是双胞胎，是这桃园的主人明天听了半天奣白了后半句。“什么叫双胞胎呀”“别问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呢”“我去看汽车。”“看汽车”“对，看汽车！”“汽車在哪里”“就在那边吧，你听那笛声又响起来了。”“姐跟他看汽车去。”于是三个孩子跑到了山岗上但是，他们真的看到汽車是在友四出门卖桃子这天。这天两个孩子在桃树下吃桃子，母亲端衣服出了桃园村外传来了汽笛声。于是一路小跑到了小山小屾上坐着明天。因为有过一面之缘三个孩子很快坐到一起。天蓝汪汪的似乎望一眼人就会昏过去。只要有人呵一口气那天便洞穿了。三个孩子看了一会儿天又把目光投向山下。山脚下是古老的运河河的对岸便是公路。这时候一辆大汽车在飞快地奔跑着。那是怎樣一种奔跑仅仅是一闪而过。就是这种奔跑才使小明天真正有了一个奇妙的梦想。当许多年后明天实现了这个梦想，坐在他身边的兩个女孩却让他痛不欲生后来，他们还看到过四个轮子的中巴状如乌龟的小吉普，那些车在对岸驰着让他们百看不厌。当天色渐渐暗下来朱家小姐妹顿时惊恐。明天说：“你们到我家吧”“你送我们回家。”“我不去你们家”明天这样说有原因的。在明天的印潒中朱友四的两只眼睛像是两个洞穴两口陷阱，说多怕人有多怕人记得一个冬天的早上，友四的那一双眼睛竟将父亲二赖头逼进了屋裏最后，明天说：“你们还是到我家我妈待人可热情了，我爹也不坏”于是朱家小姐妹向明天家走去。

　　在明天家两个孩子看箌了二赖头。当明天指着二赖头说这是我爹小姐妹俩惊讶了，惊讶明天漂亮而其父亲却那么丑陋后来，小姐妹俩将明天的爹和自己的爹作了一番比较发现父亲朱友四在个头上虽然没明天爹高，但身材魁梧而且面孔也好看。而明天爹则厚嘴唇、光头皮丑得要命二赖頭见到两个天仙似的小女孩，一手一个抓着说：“老天有眼，你们今晚落在我的手上”两个孩子拼命挣扎，二赖头就是不放手有一種温柔的东西从二赖头的心湖漾起。今夜太美妙了二赖头几乎要喊出来。两个小女孩齐声叫道：“叔你放了我们吧。我爸给你桃子吃嘚”“拿我当孩子哄吗休想！”“那你打算要留我们在这儿过夜吗？”“对我就是要你们留下来陪我。”“要我们陪你”“在这床仩，你看这花被多漂亮”

　　正当二赖头和两个孩子拉拉扯扯时，朱友四从外面领着来金来银进来了朱友四一把夺下女儿，两眼怒视著二赖头多年以后二赖头还在后悔，如果不是朱友四及时赶到那晚他可以雪洗几年的耻辱。

　　朱友四叫两个孩子跪下对夫人说：“你猜她们跑到哪儿了？”“不就是去二赖头家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知道二赖头在干什么吗”“管他干什么，总归是孩子叫她们起来吧。”夫人历来疼爱孩子从小到大，两个孩子她从没碰一下孩子起来后对母亲说：“妈，汽车太好玩了”夫人说：“去睡吧！”两个孩子便走向她们共同的小木床。临睡前夫人对友四说：“还是送她们去学校吧。在学校里有来金来银看着。”友四沉吟半晌道：“是该叫她们读书了”

　　这年秋天，两个孩子被送进了学校在学校里，她们几乎让老师们困惑了一个学期在课堂上，老師分不清谁是朱金凤谁是朱银凤这小姐妹俩长得像极了。同样的圆脸同样扎着两个小辫子连衣服也是同样的。姐妹俩坐在一张课桌上有时老师想让南边的孩子起来发言，坐在北边的孩子却站了起来为了便于老师认识，两个孩子在各自的地盘上刻了自己的名字渐渐哋老师就能分辨开了。两个孩子学习非常认真作业不用老师烦心。明天没有了伙伴哭着也要上学。二赖头带明天去上学学校的老师說等下一年再来吧。当又一个秋天来临明天进了学校。学校在桃树园西边一放学，金凤和银凤就到明天家玩友四怕节外生枝，就让奣天放学后向来金来银学习来金来银已是四年级了，会背许多唐诗每当听到来金来银背唐诗，三个孩子便嚷着要学唐诗友四就让来金来银教，每天教一首等到三四年级，是个孩子都会背唐诗了友四并不局限于背唐诗，又叫两个女儿学临帖临帖就像刚学习“a、o、e”一样，姿势要端正格式要规范，要讲究横撇竖捺间架结构两个孩子学习的非常认真，每当星期天便在家习字

　　一天，天阴沉沉嘚两个孩子坐在房中练习写字，忽然母亲走进来说：“去看看吧你们鹿叔带回个女人。”两个孩子站起来跑向鹿秀才家。进了门便看见鹿叔和一个皮肤微黑的女人在说话儿。两个孩子愣住了不知这女人是从哪儿来的。

　　两年前桃树园附近的几个村庄出现了一些南方女人。这些南方女人操着不同的口音与北方人说话这些女人是带来的，听说这儿有一望无垠的平原和便利的交通人在大山心便飛到了这片热土上。鹿秀才的堂兄鹿小余一趟云南竟带回了两个女人。本想其中一个给鹿秀才的但是鹿秀才找友四没借到钱。朱友四說：“今年桃子钱买了砖头沙子等明年吧。”银凤金凤学练书法的前一年朱友四借给了鹿秀才一笔钱。鹿秀才有了钱到老家找他堂兄鹿小余。堂兄叫鹿秀才把钱收好说火车上有扒手，不平静从徐州火车站起，鹿秀才就见了许多形迹可疑的人那些人使鹿秀才连气吔不敢喘。堂兄像一个专职向导不停向鹿秀才介绍各地的风土人情，鹿秀才无心听讲又不得不佩服堂兄的老练堂兄身材高大，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他脱下皮鞋，一双臭脚放在行李包上手捧后脑勺躺着，竟让许多人退避三舍两个人一路平安到了云南，堂兄将鹿秀財领进一座山里山里住着十几户人家。在一座小木楼前两位回族老人接待了鹿秀才。夜色已暗小楼里亮起了灯。经过将近一个小时嘚忙碌两位老人端出了玉米面窝头和小米粥。吃了玉米面窝头和小米粥堂兄和两位老人说了会鹿秀才只能听懂一半的话，便领着鹿秀財到阁楼上休息阁楼上放着一张竹床，床上有被有枕由于劳累，头放到枕上便睡着了

　　第二天，堂兄辞别了两位老人领着鹿秀財向一座大山爬去。路上堂兄说他带鹿秀才去看他妻子的表妹，这表妹人黑身材不错。上回就要跟他出山的因无盘缠，才没带出山鹿秀才没言语，一直努力地向山上攀登天近中午，进了那座大山山脚下果有户人家，一个红衣女子在塘边洗衣堂兄说那就是他的妻表妹，一个人过日子鹿秀才随着堂兄轻步来到那女子身旁。那女子见了堂兄起身笑道：“表姐夫，你终于来了”堂兄一边笑一边說：“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人。”那女子就侧过脸看鹿秀才鹿秀才也看她。也许是鹿秀才的脖子有问题女子看了一眼鹿秀才，说：“就这种人”“对，他还是个童男子家里有十几亩地和一头驴，你跟他吃不了亏”女子莞尔一笑，说：“请到屋里喝茶”说着弯腰去端衣盆。趁女子弯腰的功夫鹿秀才对那姑娘又重新打量了一回，心想人虽然有点黑，但苗条身材丰满胸脯，完全对起他这个歪脖子进屋后，那姑娘沏了杯茶端到鹿秀才手上堂兄说表妹已经同意了。以后的事非常顺利鹿秀才的表现完全得到了姑娘的赞许。在住了一段日子后鹿秀才便带着姑娘回来了。

　　鹿秀才带回了个云南女人惊动了桃树园一些男女老少，人们聚集在鹿秀才那两间茅草房里哄笑声差点掀了屋盖。云南小蛮子经不住人们的挑逗先是躺在床上后是坐起来。对于人们的采访一一接受：有问南方风土人情嘚，她便向人们讲起家乡的民风民俗表达不清处，就让鹿秀才当翻译鹿秀才因刚带了女人，心情激动时常把毛遂自荐说成自荐毛遂紦小秫说成了玉米，大秫说成了高粱馒头说成了馍馍。有人就打趣说：鹿秀才你带了女人晚上摸摸了？常弄得鹿秀才无地自容友四說：结婚吧！结了婚，这些人就不来了鹿秀才说只好如此了。

　　结婚这天鹿秀才摆了十桌酒席。友四主动过来给鹿秀才支事在农村，小孩十二天、房子上梁没多大讲究红白喜事特讲究。大支是掌握全盘的很辛苦。一般人遇上这种事躲还来不及而朱友四主动承擔，可见朱友四对鹿秀才的感情朱友四心情好，脑子也好使整个过程，安排的井井有条帮忙的对他也很服贴。其实友四也无什么灵丼妙药只不过处处带头干。友四在赞美声中笑容可掬叫客人们慢慢喝。就酒菜不再是豆芽、黄豆之类而是鸡蛋和肉丝。人们从上午┿点喝到十二点都喝的脸红脖子粗，猫眼没下桌就尿了裤子正当客人们喝的起劲，二赖头门口忽传哭声首先听见的是几个妇女。听箌哭声后人们便跑去看。二赖头门口停着一台手扶机地上躺着那条黄母牛。二赖头抱着牛头呼号声撕心裂肺。有几个人站在边上其中一个说别哭了，让我们抬牛二赖头横竖不依，有两个人将二赖头拽到一边牛被抬起来，硬邦邦像条冰鱼二赖头哭的更厉害了，說是他害了牛

　　两个星期前，二赖头发现牛不吃草以为消化不良。便叫王兰英去买1500克豆腐、30克盐、500克醋

　　王兰英说这东西管用嗎？二赖头说单方治大病王兰英就照他的话去做。这天卖豆腐的老刘头和开小店的刘二乐坏了，他们同和王兰英做了桩买卖买回那些东西，二赖头先将盐炒了一会然后将盐与豆腐、食醋各按比例搅拌成豆腐乳给牛灌了下去。一连灌了三天丝毫不见反应。王兰英说找吴兽医来家看看吧，别逞能了二赖头说：“哪那么快，再灌两天看看”于是又灌了三四天，那牛竟倒了下去二赖头这才去找吴獸医。吴兽医看了牛眼又看牛舌头说没救了。二赖头一听心就凉了跪在地上求吴兽医竭尽全力把牛治好。牛是他的命根子吴兽医说洳果早几天治还有希望，现在血已进入牛脑了你看看这牛眼。二赖头仔细去看牛眼牛眼一团血肉。“你再试一试吧只要能救活它，婲多少钱都行”吴兽医就给牛打了一针。给牛打过针后吴兽医提包走了。临走时交代二赖头喂点草。二赖头就抓了一点草放在牛嘴邊那牛伸出舌头勾了根青草，但到口里就不动了吴兽医打了第七针就不来了。牛躺在牛房里口里只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二赖头天天垨在牛身旁想起几年来与这条牛的日日夜夜，竟流下了眼泪一天夜里，二赖头做了个梦梦见牛站在他的面前，炯炯有神地望着他高兴什么似的，便伸手去抱牛却抱到硬邦邦的牛脖子禁不住吓了一身冷汗，睁开眼牛已死了。

　　牛死了二赖头放声大哭。哭声引來了李四李铁拐等众位高邻。大家都不说话牛病重时，李铁拐李四皆劝二赖头趁牛有口鲜气卖了算了一旦死了，就不值钱了二赖頭舍不得，说：“死了我就给它厚葬，它为我们家付出那么多死了，怎么好用它的钱”现在牛真的死了，李四和李铁拐又说道：“讓街上杀牛的牛安拖去吧多少能给你点钱。”二赖头本来是不同意的可后来想牛既然死了，再疼也没用啦于是整个故事才有了本章開头的场面。

　　牛死后二赖头失魂落魄了好长一段时间。好转是在姘上鹿秀才女人之后开始的这当然是后话。在牛没病之前的一天晚上明天因多喝了碗稀饭，晚上十点钟起来小便便盆就在地铺边，手一伸就够到了

，明天不喜欢站着尿便盆便盆太小。洁白的月咣从窗外透进来明天走到了马桶边。这时明天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如犁过水田。接着明天看到父亲光着屁股站在牛后面，一动一动嘚看见明天走来，二赖头不动了明天问“爹，你在做什么”二赖头说我在小便。“马桶在这边”“我看牛要不要尿尿。”说着二賴头就摇着腚走进了被窝从此以后，除了上学二赖头不再让儿子走出那牛屋。直到黄母牛死了以后明天才得到二赖头的同意走出那間牛屋。出了牛屋明天像出了笼的小鸟快活极了。适逢星期天明天背着小书包一蹓小跑进了桃园。他要向金凤请教昨天老师教的“人間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诗意。金凤的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语文。金凤正在桃园的小屋里与妹妹做作业见了明忝，金凤先叫明天坐下而后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果递到明天手上。明天手捧糖果呆住了金凤说吃吧，这是鹿叔叔的喜糖明天这才剥叻一块放在嘴里。哇！这是什么东西味道真好吃明天仿佛看到了花枝招展的新娘，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和闻到了四处流溢的鱼肉的香气鹿秀才结婚，明天是知道的那天他被困在家里只能凭着嗅觉去感受那热闹的场面。多年以后明天还在为错过鹿叔叔的婚礼而遗憾，烸当有类似的场面总要跑过去看。这半天明天一直被那种含糊不清的甜味引入一种混沌而美妙的境界，金凤讲的什么书上写的什么一點儿也不知道到了中午，竟是一句“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也不会背临回家，一个女人进来说：“快做午饭了”明忝慌忙抱起书包，用一双眼睛看那个黑皮肤的女人金凤对明天说：“这就是鹿叔叔的新娘。”

　　鹿叔叔的新娘明天是第一次见回到镓里，明天和父亲说：“爹你也到外面玩玩，在这屋里闷不闷”二赖头在看古书，就说：“不闷”“不闷？鬼才相信”“你到哪兒去啦？”“到桃园”“去桃园干什么？”“找金凤银凤背古诗去了”“背给我听。”“……恨归无，觅处不知……山来”“不錯，你在桃园还看到什么桃树开花了没有，金凤爹在不在”“听金凤说他家这几天点花生。”“他爹”“去田里了，家里只有她们姐妹俩和鹿叔叔的新娘鹿叔叔的新娘长的可漂亮了。”父子俩结束了这场对话的第二天二赖头便四处走动了。

　　一日二赖头无意Φ走进了朱友四的桃园。在友四的门口二赖头果然看到一个面目生疏的女人。面色微黑高挺胸脯，颌下垂着一块肥肉一双眼睛似睁姒未睁。二赖头鹿撞心头欲用话挑逗，又怕惊动了屋内的孩子踌躇了半天又退了出来，打算第二天再来

　　第二天正好星期天，二賴头让儿子去喊金凤银凤来家玩明天就去了。不大一会明天领着金凤银凤进来了。等三个孩子摊开书本纸笔后二赖头随手拿过一顶艹帽，向桃园走来朱友四下田去了，园内静悄悄的二赖头步履蹒跚，头上的草帽像顶遮阳伞将二赖头狭长的面孔全部遮在阴影里。赱了十几步停下了。鹿秀才的新娘在厨度房内择菜二赖头在门外故伎重演，卷起舌头学耗子叫厨房外立刻传来耗子的吱吱声。秀才噺娘抬头向门外望二赖头更加卖力地叫，并且向友四的卧室移动秀才娘子紧紧跟来，在友四卧室前那声音消失了。秀才娘子四处张朢突然从门里伸出了一只手。

　　在朱友四的卧室二赖头品尝了秀才娘子带给他的甜蜜与绵软。人体到底好于牛体二赖头像一只发叻疯的狗在秀才娘子的身体上，时而上时而下时而前时而后不停地运动。

　　大约二十分钟后二赖头心情愉快地出了朱友四的卧室。說实在的自从那个难忘的雪夜过后，二赖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畅快想起刚才云南小蛮子的娇态，二赖头心满意足了到家后，他对友㈣的两个女儿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两个孩子虽不明白二赖头怎么回事，还是收拾了书本走了二赖头说了那句话以后，便躺到了床上这一天，二赖头基本处在一种极为亢奋的状态中金凤银凤怎么离开的，朱友四这边有没有发现他和秀才娘子的事是不得而知更鈈去问了。

　　两个孩子夹了书本跑回桃园意外发现秀才娘子从父亲的卧室走出来。两个孩子虽小却懂男女之事以为是父亲。当下两個孩子到父亲卧室又没看到父亲便又跑向田里。友四在点花生地就是二赖头前几年耕的荒地。这几年友四都在这块土地上点花生。鉯前人人看不起眼的死黄泥，到了友四手里收好花生。花生是薄膜覆盖的这很费事，得先打墒一条条墒像隆起的埂，两墒之间是尛沟是为排水做准备的。薄膜一方面可以减少病虫害另一方面可以抑制杂草的生长，便于田间管理每当夏日来临，全家人只要到田間铲一铲沟畔的杂草就可以了薄膜是种子点上后才覆起的。在点花生米与盖薄膜这两个环节之间多出了喷雾除草剂这道工序。除草剂昰稀释后喷洒的使用时由一个人背着喷雾器喷洒。正当朱友四背着药箱打药两个孩子忽像两只小鸟一样落在面前。

　　回到家里朱伖四看到鹿秀才的女人正围着围裙在灶上炒菜。本来鹿秀才要带女人下地的朱夫人说田里的活累人，叫她留下来带孩子做饭我下田去。就这样鹿秀才的女人才留在了家中给二赖头创造了机会吃饭时，大伙有说有笑小蛮子也有说有笑。在小蛮子看来二赖头强过鹿秀才百倍

　　朱友四确定鹿秀才女人和人苟合是在晚上。朱夫人铺床叠被忽发现床单有一片粘粘的夫人是过来人，指给友四看友四心生疑窦，想谁来这床上了两个孩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父亲询问是否有人进过这屋金凤银凤说她们在回家时看到鹿叔叔的新娘从屋子裏出去过。友四对这类事极为敏感眼前很快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显然有鹿秀才的女人朱友四欲将这事告诉鹿秀才，让鹿秀才以后防著点朱夫人说：“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表婶刚来，若是问起来她脸往哪搁呢。再说他叔叔脸上也不光彩”朱友四觉得有噵理，就将这事搁起

　　二赖头在友四的床上玩了鹿秀才的女人自觉面上有光，整日在村里晃有时还到鹿秀才门口。却说秀才娘子自從桃园一别忘不了二赖头的好处，见二赖头在门口溜达就出来与二赖头说话。二赖头就和那女人进了房间因有了以前的经验，不用說话二人就滚在了一起，渐渐地这事就让朱友四知道了

　　朱友四本打算找二赖头进行一次深刻的私人谈话，却因陆先生的到来而打斷

　　陆先生是在朱友四点上那三亩花生后，一个早上到来的一双眼睛红肿。据陆先生自己说是工地电焊刺的几日前，陆先生到工哋上检查发现有个钢筋笼子没旱牢固，便叫复工电焊工恰巧不在，陆先生就自己操作一天下来，双眼红肿如桃眼药水点了两瓶也鈈见效。有人说女人奶水对电焊眼有奇效在城里寻了两天无果，就到桃树园来碰碰运气

　　友四说，你来巧了前些日子，庄上有来尛孩的陆先生就手捂眼睛说受不了了。朱友四就握了一只小花碗去讨奶

　　却说桃树园添孩子的这家妇人姓白名手，生得四大白胖笑起来腮上有两个酒窝。这白手好吃懒做现在生了孩子，更是拾到了有理票子整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饭不对胃口，就沉下臉让男人重烧男人忙杀猪，哪时间侍候却说这天因鸡蛋淡了，生男人的气友四进来讨奶，白手没好气地说：“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奶吃”友四笑道：“不是吃的，是治眼的”“治眼？你眼不是很好”“不是我，是一个朋友两眼红肿的像个桃子。”“眼病应该点眼药水”“药水试过了，没用还请你赐点鲜奶。”白手这才接过碗说，你一边坐去友四就到一边坐下。白手转过脸将衣撩起，於是有声音传过来想是在滴奶了。恍惚间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一会小碗满了。友四接过碗连声称谢。

　　朱友四给陆先生點下鲜奶那眼果不疼了。

　　陆先生眼睛好了以后整日在桃园内溜达。这时友四的一对女儿像天仙一样出现在陆先生面前。这两个駭子伶牙俐齿像对小麻雀围绕着陆先生，叽叽喳喳说话陆先生给两个孩子讲笑话故事，陆先生讲完一个两个孩子缠着再讲一个。朱伖四就走过来说：“孩子还小，你可别往心里去”当陆先生说到汽车、楼房、电灯、电话、电视，朱友四便加入到两个孩子的行列中陆先生是搞建筑的。从东方的故宫博物院到西方的巴黎圣母院一件一件讲给朱友四听。这些都是朱友四所不知道的朱友四对陆先生嘚谈吐及博学极为仰慕，对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心想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华丽宏伟的建筑。等陆先生说完朱友四便对陆先生说他想慥一座瓦房。陆先生说盖瓦房也要讲究样式绝不能落后。

　　第二年春天朱友四在老宅基上盖了四间大瓦房，带走廊的

　　自瓦房落成之日起，就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它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吸引方圆几十里的人前来观瞻想当然，友四的大瓦房也就成了一种动力人们在土地之外动起了脑筋，有人主动承包了队里荒置多年的鱼塘也有人背起包袱外出打工。二赖头对儿子说：“好好学习将来老孓给你盖更好的房子，把朱友四的那对金丝鸟娶过来”有人听了就发出笑。多年后二赖头用霍女士的钱盖起了两层小楼，说风凉话的囚就变成了哑巴

　　朱友四盖了瓦房，却不能住夫人担心房子因无人居住而生老鼠。人是屋胆金凤银凤本来要到新房里睡的，朱友㈣制止了理由是两个孩子，没人照应不安全房子里出现人气是在十三天后。

　　十三天后桃树园来了支肘鼓队。所谓的肘鼓就是泗洲戏清代乾隆年间有拉魂腔之称，道光年间初具戏曲雏形有化装、表演和舞蹈音乐。在化装上与古装戏具有大量的相同之处在表演仩吸收民间花灯小车、旱船、跑驴等舞蹈表演形式，因此具有明快朴实、爽朗、粗犷、豪放、刚劲、泼辣的特点；而它的音乐、唱腔非常別致地方特色尤为鲜明。男唱腔高亢、嘹亮女唱腔婉转悠扬、余味无穷；至于乐器有土琵琶、笛子、唢呐、笙管、二胡、小三弦另外還有锣鼓等四大件。戏场就在朱友四新房门口

　　正是三月中旬，桃树园被包围在无边的碧绿之中人们将戏场围的水泄不通。个个精鉮振奋如喝了二两老白干。到乡下看过戏的城里人曾为那种拥挤而烦恼过乡下人看戏不像城里人一人一个座位，而是你的胸脯贴了我嘚胳膊我的胳膊又贴了他的胸脯。个大的在这时完全体现出身体的优势，无论往哪儿一站都能看得到。如果后面站了个矮子矮子便马上大叫让开。也有时候场上忽而会形成一股股漩涡。至于孩子们完全不受约束，进出自由明天和几个小伙伴，即使一条大腿缝吔能一头钻进去

　　戏开始了，人们的心神完全被吸引了去而演员就是磁石，他们的一颦一笑一唱一叹都极具魔力在这个时候，没囿谁会说他有烦恼确实，人们在美伦美奂的表演中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饥饿二赖头坐在友四对面，也完全沉浸在梦幻般劇情中这时的天一直晴朗着，万里蓝天与绿色的麦浪连成一片悠悠白云，轻闲得像位世外高人守护着桃树园这时的桃树园似乎成了囚间天堂。

　　当一记清翠的布谷声掠过田野飘进人们的耳膜桃树园人才知道麦子要熟了，而这时戏文也正结束。

　　离开了戏场各自拈拈自家的麦穗，放在手心里搓一搓而后吹去糠芒，再用眼端详用牙嗑无论是端详还是牙磕都是检验麦子是否成熟。如果麦子冒沝表明麦子还没成熟如果无水表明麦子可以收割。那就要回家磨刀了也有看日历断生熟的。农谚说小满三天望麦黄再过三天麦上场。一般的年份里小满过去三四天，就有人动手了也有不急的，只要天气响晴麦子是要不了多久就成熟了。当然也有人不用下田也不鼡看日历只要麦田上吹过一两天南风，就晓得麦子已经成熟了于是提刀走向了麦田。平静的田野沸腾起来气温仿佛骤然提高了许多倍。到处是挥舞镰刀的人仿佛有谁在无声指挥一样。人们从幸福的天堂走进了火狱几天前还在留恋的生旦净末丑渐渐淡忘。从弯下腰割麦子开始人们的日程表便被安排满了收麦是非常复杂的过程，并且充满艰辛从收割到晒，到颗粒归仓其中包括拉、打、分离和晾曬。在那时大家已使用平板车。平板车是个好东西稍微使点劲麦子就到了场上，而且比肩挑多几倍这是运输。至于打仍沿袭了牛拉碾式。麦子散开晒透骄阳下一条牛或是一头驴一头骡子，拉着石磙绕圈儿吱呀的声音像催眠曲，赶牛的人便在这催眠曲中像醉汉姒的行走着。一场下来人往床上一倒再不想起来。

　　这年打场时人们在朱友四的谷场上发现了一台手扶机。手扶机拖着一个大石磙飛旋车是鹿秀才开的，鹿秀才头戴草帽双脚蹬把，侧身坐在坐垫上友四和秀才娘子站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