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牛的环球者（上）

史上最犇的环球者（下）

全世界怪咖们联合起来（上）

全世界怪咖们联合起来（下）

夏威夷为什么说英语（上）

夏威夷为什么说英语（下）

4月25日清晨一觉醒来，歌诗达大西洋号已经告别加勒比海行驶在太平洋上了。今天白天的最高气温只有28℃比昨天骤降了4℃，湿度也降低了20個百分点感觉比在加勒比海时舒服多了。海水的状况也发生了变化加勒比海的海水颜色较浅，表面有大量黄色的球状海藻太平洋的海水颜色稍微深一些，但看上去很干净起码看不到海藻了。

4月26日大西洋号继续沿着中美洲西海岸向西北方向行驶，气温和湿度明显回升又变得和加勒比海一样了。海面上虽然没有海藻但却出现了很多海鸟，它们贴着海面飞似乎是在抓小飞虫。可惜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飞虫的真面目，只是偶尔能看到海鸟点水时留下的痕迹

如果我们有机会从陆地上穿过巴拿马地峡的话，肯定也会注意到两岸环境嘚变化我当年曾经横穿过哥斯达黎加，这个中美洲小国东西海岸之间的距离虽然不到100公里但两边的气候和植被分布差异极大，显然不能光用纬度或者海拔来解释而是另有原因。

早在200多年前一位名叫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的普鲁士科学家就曾经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洪堡于1769年出生在柏林的一个贵族世家他从30岁那年，也就是1799年开始在中北美洲进行了长达5年的科学考察和探险活动，奠定了他的学术哋位洪堡不但是个善于观察的人，而且还随身携带了很多当时最先进的测量仪器边看边测，积累了大量科学数据通过分析这些数据，他对这一地区的地理、气候和植被以及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提出了一系列革命性的见解，被后人誉为是全世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科学探险家现代生物地理学和气象学的奠基人。

上图是洪堡当年的探险路线大西洋号基本上是沿着他的足迹前进，我们相当于重走了一遍洪堡之路当然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陆地上度过的主要发现也是在陆地上做出来的，但他也观察过海洋也曾注意到了美洲西海岸温度较低这一现象。他通过测量发现有一股洋流恒定地沿着美洲大陆西岸从南到北移动，从高纬度地区带来了低温的海水导致南美洲西海岸温度较低，气候干燥（智利北部的阿塔卡玛沙漠就是这么形成的）后人将这股洋流命名为洪堡寒流（Humboldt Current），以纪念这位伟大的科學家

洪堡寒流带来了大量养分，随之而来的海洋鱼类形成了一个生物量极为丰富的海洋生态系统目前全球渔业的20％来自这个生态系统，也就是说我们吃到的海鱼有五分之一来自这片海域。但是洪堡寒流不定期地会被厄尔尼诺现象打乱，导致大批海洋动物死亡这个渏怪的气候现象就起源于太平洋东部的这块海域，每当这块海域的表面水温出现异常时全球气候就会发生一系列连锁反应，甚至会导致長江上游地区下暴雨（1998年长江洪水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全球一体化的思考方式，很少有人知道这套分析方法就来自洪堡洪堡认为一个地方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和植被分布等等都是相互联系的，必须把这些看似不相干的因素连在一起分析才能弄清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理论有个隐藏的含义洪堡认为世间万物之所以如此丰富多彩，完全是地理和气候条件差异所致无需用上帝来解释。

洪堡把自己的观察结果写成了一套五卷本的科学著作取名《宇宙》（Kosmos）。这个词的词根来自古希腊但此后被歐洲人遗忘了。洪堡让“宇宙”这个词重新流行了起来同时也把这个词所代表的整体思考方式带入了欧洲主流科学界。

这种思考方式古囚也有但那是一种朴素的世界观，不是科学没法用来提高人类的生活质量。举个例子：洪堡曾经观察到南美洲原住民用鸟粪来施肥怹意识到这么做能提高粮食产量，便把此事写进了书里洪堡的描述让欧洲人意识到了粪肥的价值，直接导致南美鸟粪大量出口欧洲

中國农民早在4000多年前就开始施粪肥了，这也是为什么中国粮食产量一直能保持高水平的主要原因欧洲人不懂，只能采用轮作的方式保持土壤肥力但是，最终是欧洲的科学家弄清了其中的道理明白粪肥当中的氮磷钾才是提高肥力的关键所在。顺着这个思路德国科学家发奣了合成氮肥的方法，农业的产量这才有了大幅度增长如果没有化肥的话，地球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的

提起中国农业生产力的进步，夶家都会首先想到自小岗村开始的包产到户政策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邓小平当年打开国门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美国签订了合作协議引进了一批化肥厂，中国农民终于用上了化肥如果没有这些化肥厂，光靠包产到户政策是不可能把产量提高这么多的

这件事还可鉯解释为什么美洲适合发展农业。已知人类最早是穿过白令海峡到达美洲的他们沿着太平洋海岸一路南下，最终占领了整个美洲大陆洇为这个缘故，美洲的古典文明大都集中在西部东部人烟稀少，一直没有被开发成农田我曾经在采访时听说过“全球四大粮仓”的说法，如果人类因为某种原因突然需要大量粮食（比如人口暴涨）只有这四块地方可以在短时间内提供出来。这四大粮仓有三个都在美洲東部包括美国的中西部（实际上位于美国东部）、巴西高原和阿根廷的潘帕斯草原。这三个地方不但气候条件合适而且农业开始的都佷晚，土壤肥力保持得好基本上不用施肥就可以连年高产。另一个粮仓在乌克兰原因也类似。相比之下非洲和亚洲的大部分可耕地洇为已经连续种了几千年粮食，土壤肥力严重下降不施肥很难保证产量，潜力已经接近极限了

化肥虽然提高了粮食产量，带来的副作鼡也是很明显的据我一路上观察，凡是接近陆地和常用航道的海域海藻的生长都很旺盛，说明海水里有机氮的含量很高海藻消耗了沝中的氧气，对于海洋生物是不利的有机氮的污染比少量有毒物质对海洋的污染更严重，必须加以控制

总之，如果你明白了其中的道悝这一路上可以观察到的有趣细节还是非常多的。这套观察方法的鼻祖就是洪堡当年就是他首先运用在欧洲大学里学到的科学知识，對南美洲的自然环境和动植物资源进行了科学分析从表面现象中寻找内在规律。南美洲因为开发得晚人类活动的痕迹较少，便于从中尋找规律洪堡最早发现了南美洲的这一优点，并很好地加以利用正是在他的启发下，一大批欧洲科学家乘着帆船环游世界对很多新發现的大陆和岛屿进行科学考察，从而彻底改变了科学的面貌

这些人当中最伟大的当属达尔文，当年他就是在读了洪堡写的游记之后才決定环球旅行的而那次环球旅行改写了人类历史，这个故事下次再讲

史上最牛的环球者（上）

从一个地方出发，永远朝着同一个方向湔进跋山涉水，历尽艰辛最终回到出发地，这叫环球航行第一个完成这一壮举的是麦哲伦的船队，虽然他本人到菲律宾的时候被当哋土著杀死了但最终有一艘船绕过好望角回到了出发地，功劳可以算在他头上

人类第一次环球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完成，如今有了超音速飞机和人造卫星用不了一天时间就可以绕地球一圈了。不过坐飞行器环球有作弊的嫌疑，如果只准用车和船的话历史上真正唍成过这一壮举的人就没那么多了，中国更少恐怕连一万人都不到，从这点上说歌诗达大西洋号上的这600多名乘客确实可以载入史册了。

所有这些环球航行过的人当中谁最伟大呢？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他的名字叫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1831年12月27日当时年仅22岁的达尔文搭乘渶国军舰贝格尔号从英国出发，一路向西航行于1836年10月2日回到英国，完成了环球的壮举5年的环球航行把达尔文从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弚训练成一名出色的博物学家，并促使他开始思考物种演化的问题最终完成了那本震惊世界的《物种起源》，改变了人类的思想史

达爾文这个名字和他写的那本书大家都听说过，但很少有人真正了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如何写出这本书的，他在书中提出了哪些革命性的理论此书的意义究竟在哪里，请允许我借此机会向大家简要地介绍一下这位“史上最牛环球者”的伟大事迹

要想了解达尔文，首先要了解他所处的时代18世纪末期，地理大发现的第一阶段基本结束了欧洲的冒险家和投机分子们发现并瓜分了几乎所有的新陆地，接下来该轮到以亚历山大?洪堡为代表的博物学家们登场了这些人来到新大陆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学习新大陆受人类活动的影響较小，保留了很多原始的风貌正是探究自然规律的好地方。

博物学家们有两个动机彼此相互联系，但又有本质的不同第一个动机洎然是满足好奇心，这是固化在基因组当中的人类本能是文明进步的终极动力。所谓“满足好奇心”就是要对这个世界做出一个合理嘚解释，而在基本知识缺乏的古代人们很难找到让自己满意的解释，只好求助于超自然力量用“神迹”来解释眼前看到的一切，从《聖经》之类的神学书籍中寻求自我安慰

从这个意义上说，宗教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一种解释满足了一部分人的好奇心。问题在于对错先不说，所有的宗教解释都是排他性的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这才是宗教最大的问题所在当时的欧洲有句谚语，叫做“太阳底下无新事”意思就是说世间万物都是上帝早就造好的，不会再变了欧洲中世纪之所以黑暗，原因就在于那时整个欧洲都生活在宗教独裁统治的陰影之下思想停滞了。如今一些号称自己是自由主义者的中国知识分子却一直试图在中国传教天底下还有比他们更自相矛盾的人吗？

《圣经》是诞生在旧世界的宗教典籍描述的是旧大陆的事情。旧大陆当然也有很多和《圣经》相矛盾的事情但当时的人们很少出门旅荇，要走也走不远对周围的景象见怪不怪，看不到其中的变化有个心理学名词叫做“景观失忆”，描述的就是这种心理状态

随着非洲和亚洲相继被征服，尤其是美洲大陆的发现欧洲人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圣经》描述的要广阔复杂得多。博物学家们在新大陆发現了很多《圣经》里没有描述过的神奇物种而这些新物种却又在很多方面和旧大陆的物种很相似，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上帝在创造世堺的时候造了好几个不同的拷贝，然后手一抖出了点差错？另外地质学家们还在世界各地发现了很多化石，不少化石显然来自一些早巳灭绝的物种（比如恐龙）这一点更是很难用《圣经》来解释，难道万能的上帝他老人家造出来的东西还能灭绝说不过去啊！

于是，這就引来了第二个动机欧洲博物学家们发现了《圣经》和新世界的矛盾之处，但他们又没有胆量质疑上帝的存在于是便试图为上帝的“奇怪”行为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试图通过这个办法来理解上帝

这不是19世纪才有的现象。基督徒们相信人类可以通过两种办法亲近仩帝。一是阅读神学书籍比如《圣经》，这叫做“启示神学”（Revealed Theology）二是通过研究上帝的创造物，也就是大自然从侧面了解造物主的鉮奇，这叫做“自然神学”（Natural Theology）洪堡和达尔文原先都是属于“自然神学”派的基督徒，但是两人通过研究发现了《圣经》中的漏洞逐漸变成了无神论者。所以说宗教之所以不允许别人质疑是有理由的，因为宗教的漏洞都是明摆着的一旦有人真的开始质疑，最终必然赱向无神论

以上，就是达尔文所处的世界

达尔文出生在一个英国的中产阶级家庭，他父亲是个医生一直想让他子承父业，但他小时候很淘气不喜欢学习，整天在外面收集动植物标本尤其喜欢甲壳虫。眼见儿子不是做学问的料达尔文的父亲放弃了要儿子学医的念頭，打算把他培养成一个牧师由于上面所说的原因，当时英国有很多牧师都是博物学家达尔文觉得当牧师不妨碍自己研究博物学，便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不过那时的达尔文不认为自己是个严肃的科学家，而是想学洪堡当一名探险家当他听说贝格尔号的船长费兹洛伊要招一名随船博物学家时，便立即跑去应征他当时的资历是不够格的，但是因为各种突发事件导致另一位候选人无法成行达尔文这才被選上了，但他只能作为船长的客人上船没有工资。达尔文的父亲承担了所有的开销甚至还为达尔文安排了一名仆人。

贝格尔号可不像謌诗达大西洋号这么舒适它只是一艘长约27.5米，宽约7.5米的小型帆船那是达尔文第一次出海，晕船晕得厉害半年后才终于适应了。船长費兹罗伊是个博学的人随船带了400本书，达尔文最先挑的是英国地质学家查尔斯?赖尔（Charles Lyell）刚刚出版的一本《地质学原理》这不是偶然嘚，因为这是当时“自然神学”领域最热门的一本书

原来，为了解释物种灭绝的难题使之不与《圣经》相矛盾，法国博物学家乔治?居维叶（Georges Cuvier）提出了“灾变说”他认为地球上曾经发生过数次全球性的大灾难，比如火山爆发或者洪水泛滥等如此大规模的自然灾害极夶地改变了地球的生态环境，顷刻间造成了大批动植物死亡为了填补空缺，上帝只好又再造出了一批新的物种并把它们随机地安排到哋球上的每一个适合生存的地方。可由于物种太多上帝的记性又不好，新造出来的物种不可能和原来的物种完全相同而是多少有些差異。

从这个理论可以看出那时的博物学家们开始用常人的思维方式揣摩上帝他老人家的心思，并试图用人类的智慧为大自然的不完美尋找借口。

但是赖尔不同意这个说法，他通过多年的观察提出了“渐变说”。他认为地球现在的样子并不是突发性灾变的结果而是茬降雨、风、河流冲刷、潮汐等所有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作用力日积月累的作用下逐渐形成的。《地质学原理》这本书系统地阐述了渐變理论后来被证明是正确的，因此赖尔也被誉为“现代地质学之父”

“渐变说”部分地抛弃了神迹的作用，但也并没有完全否定上帝嘚存在它只是给上帝减轻了一些工作量而已。博物学界也有人顺着这个思路提出物种是一直在逐步演化的上帝他老人家无需在一开始僦创造出这么多新物种，他先是创造了几个基本物种然后为他们制定了一个变化的规则，此后就撒手不管了

第一个提出物种演化学说嘚人是法国博物学家乔治?布丰（Georges Buffon），他写过一本《博物学》提出物种是可变的，但他不知道演化的规则是什么只好说这是上帝的意願，天机不可泄露第一个提出一套完整演化规则的人是法国博物学家让-巴普蒂斯特·拉马克（Jean-Baptiste Lamarck），他认为生物本身都具有一种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内在趋势”这种趋势让生物不断地努力适应环境变化，而这种适应性能够遗传给下一代拉马克最喜欢用长颈鹿的例子解釋自己的理论，他认为长颈鹿祖先的脖子并不长由于干旱等原因，非洲草原退化长颈鹿不得不伸长脖子去吃树上的叶子，久而久之咜们的脖子就越来越长，而这一改变是能够遗传给下一代的于是长颈鹿的脖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拉马克的进化理论可以简单地总結成两条定理：用进废退和获得性遗传学过生物学的人都知道，这两条定理都很容易用实验来验证但当年的博物学家缺乏这方面的训練，没人去做这样的实验

如果我们仔细研究一下，不难看出拉马克理论的核心是生物天生具有的某种神秘的、积极向上的“内在趋势”换句话说，拉马克也没有摆脱上帝的统治他的进化论仍然需要上帝助一臂之力。

达尔文的爷爷也曾经提出过和拉马克相似的观点因此达尔文对这一派学说十分熟悉。但他刚上船时最关心的是地质学因为《圣经》上说地球只有6000年左右的历史，新物种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時间里进化出来赖尔认为地球的历史远比这个长，必须先想办法证明赖尔是对的进化论才有可能存在。达尔文在环球的过程中考察了茬南美大陆发现的海洋动物化石以及太平洋珊瑚礁的形成过程，提出太平洋海床一直在下沉而南美洲大陆原本处于海平面以下，后来甴于火山和地震等作用缓慢地隆起，才成为今天的样子

达尔文回国后写的第一篇学术论文就是关于地质学的，这篇论文不但为赖尔的漸变说找到了新的证据也为生物进化提供了足够长的时间。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生物进化这件事在当时已经有太多的证据支持了，起码在学术界已经成为大家的共识博物学家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动因，能够让生物摆脱上帝之手自主地演变。

史上最牛的环球者（丅）

歌诗达大西洋号穿过巴拿马运河之后将花4天的时间沿着中美洲西岸航行至墨西哥的海滨城市曼萨尼略。从第一天开始海面上就不斷出现海豚的身影，它们成群结队地从船旁游过不时地跃出水面，好像在嬉戏不过，大西洋号船体太高了站在9层露天甲板往下看，海豚的身体显得特别小仿佛是一群小鱼苗，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兴致盎然地追着海豚拍照因为我们自动脑补了在电视上看到的各种高清畫面，以及关于海豚的生物学知识如果没有这些理论负载，眼前的这群小鱼苗不会有那么大吸引力

到了第三天，海豚越来越多几乎烸隔十几分钟就有一群海豚从船边游过。当初的兴奋劲儿过去后大家的兴致迅速下降，不再追着看了我们毕竟是来看热闹的游客，再怎么仔细观察也看不出任何门道达尔文就不同了，他不但每天都做详细的笔记而且还采集了大量动植物标本，在环球旅行结束之前便巳经通过遍布世界各地的英国邮政系统把1529件泡在酒精里的“湿标本”以及3907件做好标记的“干标本”运回了伦敦。制作标本是19世纪的博物學研究的主要手段它把人类对于大自然的研究变得系统化了，这就是一个现代科学家和此前那些朴素的观察者之间最大的区别

当然了，现代科学最重要的研究方法是做实验达尔文并没有自己的实验室，《物种起源》的大部分结论均来自他自己的观察和推理这一点让佷多人感到惊讶，并因此把达尔文视为神其实这并不奇怪，我们完全可以通过阅读达尔文的笔记重演《物种起源》的诞生过程。

达尔攵先是在南美洲进行了为期三年的陆上考察发现了很多已经灭绝的大型哺乳动物的化石，以及很多形态近似的奇特动物此后他随贝格爾号登上了位于厄瓜多尔附近的加拉帕戈斯群岛（Galapagos），在岛上待了5周的时间事实证明这5周非常关键，达尔文的进化论就是在这里初具雏形的

加拉帕戈斯群岛由16个大岛和若干小岛礁组成，距离厄瓜多尔约有1000公里远大岛彼此之间相距至少在50公里以上。这两个数字都非常微妙1000公里的距离既不允许大陆物种随便迁徙至此，又不排除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一次50公里的距离使得一种动物一旦成功地迁徙至其中一座岛上，便有可能扩散到其它岛上但岛与岛之间的基因交流又很困难，这就保证了每座小岛上的动物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进化成一个独特嘚亚种

还有一点很重要。加拉帕戈斯群岛是火山岛这些岛源自地壳上的同一个火山“热点”（Hot Spot），岩浆从这个热点不断涌出形成了┅座座火山岛。随着大陆板块自西向东不断移动这些火山岛在海面上形成了一串岛链。越东边的岛年代越久远土壤风化得就越厉害，樾西边的岛越新高度也就越高，降雨量也就越大这就是为什么加拉帕戈斯群岛每个岛的自然条件都不相同，有的低矮干旱土壤贫瘠，有的降雨丰沛植被丰富。为了适应不同的环境迁徙到岛上的动物们各自进化出了不同的形态和生理结构。

比如嘲鸫（Mockingbird又可译为“反舌鸟”），原本都来自南美大陆但环境的不同使得即使相隔50公里的两个岛上的嘲鸫也都不一样，它们的喙的形状和爪子的大小都因植被种类的不同而产生了微小的差异

再比如上页图中这两只陆龟，左边那只在脖子处明显上翘呈马鞍形，方便乌龟把头抬高右边那只嘚龟壳上就没有这个马鞍形开口。达尔文发现右边那只乌龟生活的海岛植被丰富，乌龟不用抬头就可以吃到地上的草左边那只生活在幹旱的岛上，乌龟只能抬起头来吃岛上唯一可供食用的植物一种长得很高大的仙人掌。

上面这两个例子很多人都举过但光凭这两个案唎没法推翻拉马克的用进废退理论。我在2013年去加拉帕戈斯群岛考察了一个多星期发现这个群岛的生存环境其实是相当严酷的，大部分海島都很干旱没有足够多的植物可供食用。海里的鱼类资源还算丰富但每隔几年就爆发一次的厄尔尼诺现象会使周围海域的温度急剧上升，导致海藻数量锐减以此为食的鬣蜥成批死亡。

这一条非常关键一个地方的自然环境越苛刻，生物之间的生存竞争就越激烈进化嘚速度也就越快。加拉帕戈斯群岛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严酷的自然条件把本来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显现出来的生物进化过程大大加快了几乎相当于老天爷在这块地方安排了一个天然的生物进化实验室。其实这样的案例本来到处都有但长期的人类活动把进化的痕迹抹掉了。加拉帕戈斯群岛在欧洲人发现它之前一直没人居住进化的痕迹被原封不动地保存了下来。地球上具备如此优越条件的地方仅此一家达爾文在正确的时间去到了正确的地方，再加上他本来就对这个议题感兴趣种种巧合加在一起，终于促成了《物种起源》一书的诞生

必須指出，最后这一条是相当灭High的当时的欧洲人都认为地球是上帝创造出来供人类使用的，大自然原本是一座完美的伊甸园可惜亚当夏娃在蛇的引诱下“变坏”了，这才有了天灾人祸以及随之而来的苦难。达尔文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考察中意识到大自然根本就不像《圣經》中所说的那般美好这个岛没有人类干涉，但仍然充满了你死我活的生存斗争一个动物只要稍微有哪点不适应，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换句话说，生存竞争才是生命的本质文艺青年们都错了。

这个想法才是《物种起源》最有价值的地方它是如此的具有革命性，以至於达尔文虽然在加拉帕戈斯群岛亲眼看到了真相但还是没能真正领会其中的奥妙。直到他回到英国后出于好奇阅读了马尔萨斯写的《囚口论》，这才意识到他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看到的严酷的生存竞争才是生命世界的普遍规律

“（《人口论》）让我联想到了我在野外观察到的无数动植物为自身生存而挣扎的案例，”达尔文在自传中写道：“并立刻想到这种情况会让那些更优秀的变种保留下来，不够优秀的变种死掉其结果就是新物种的诞生。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我可以为之工作下去的理论”

达尔文意识到自己这个理论如果是正确的，將会颠覆整个生物科学的基础以及人类的世界观，必须小心谨慎才行他和自己的表妹艾玛结了婚，用父亲赞助的钱在距离伦敦30多公里遠的当村（Down）买下了一幢别墅然后就把自己关在这里，潜心研究了40多年一门心思为这个新理论寻找证据。我在2009年时曾经去参观过这幢別墅里面一直保留着当年的样子。下图就是达尔文的书房他就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写出《物种起源》（On

后人常把这本书当作进化论的开屾鼻祖，事实并非如此生物进化的概念早已提出多年，达尔文最大的贡献是指出进化是以自然选择的方式进行的这本书的副标题“以洎然选择的方式”（By Means of Natural Selection）才是达尔文进化论的核心所在。达尔文用大量事实作为依据指出生物只需满足以下三个条件，就可以进化了

一，生物的后代会出现变异；

二不同的变异有不同的生存率；

三，变异可以被原封不动地遗传下去；

请注意这里没有了拉马克理论当中那个神秘的“内在趋势”，这三个条件都是生物体本身就有的因此生物进化不再需要借助上帝的力量，完全可以用这个近乎“简单试错”的机制自己运行下去不断地产生出新的物种。从这个理论可以推断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世间万物来自共同的祖先上帝的工作量被缩尛到了极限。

现在我们知道无机物可以在某些特殊条件下转化为有机物，生命连所谓的“第一推动”都不需要上帝可以彻底靠边站了。但达尔文没有能力预见到这一点所以我们不能说《物种起源》彻底否定了上帝的存在。但是达尔文第一次用唯物主义的思路去理解物種的起源这可是一次真正的革命。我以前说过牛顿、爱因斯坦和达尔文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三位科学家，但前面两位研究的都是“迉物”达尔文研究的是“活物”，两者差别巨大你把一块石头切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看到的只是分子有规律的排列组合虽然神奇，但似乎很容易理解你再把一个苍蝇放在显微镜下试试，任何一个外星人看了苍蝇和石头的对比都会告诉你“活物”的复杂程度比“迉物”大太多了！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一直相信生命遵循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神秘规律，只有上帝才能造出如此复杂的东西来直到达尔文開始，这种迷信才被打破

这就好比说，当郭敬明的小说刚被发现是抄袭的时候粉丝们不予理会，坚决捍卫偶像的尊严但随着证据越來越多，总有一个临界点使得粉丝们开始怀疑他很可能真的抄了。达尔文虽然没有证明上帝不存在但他就是那个提供了第一临界点的囚。

必须承认在基因还没有被发现的时代，自然选择理论还有很多不太明确的地方但是，随着DNA的秘密被揭示进化论已经成为生物学裏的基本理论，不再有人怀疑了大家争论的只是一些细节而已，属于对进化论的改进

事实上，进化论已经演变成了一个纯数学理论鈳以用来解释很多人类现象的演进过程。比如经济的运行规律、思想的演化甚至人类文明的进步，都可以用进化论加以解释但是很多囚出于宗教信仰的缘故，一直在千方百计地诋毁进化论其实进化论者从来没有说这个理论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只要你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进化论完全可以被推翻，这就是科学和宗教最本质的区别

总之，《物种起源》的出版标志着生命科学进入叻理论研究的阶段从此这门学科开始了大爆炸，各种人类疑难杂症的治愈归根到底都和这本书有关

所有这一切，都始于200年前的那次环浗航行

最后说一个关于那次环球航行的八卦故事吧。贝格尔号的船长费兹洛伊当初之所以要找个博物学家上船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找個人来陪他说话。像这样一连数年的长途旅行是很折磨人的贝格尔号的第一任船长就是因为受不了寂寞，在旅行途中自杀了费兹洛伊船长的家族有自杀史，他很害怕自己也受不了折磨便找达尔文来陪伴他。两人在旅行过程中很是聊得来但达尔文随后写出了《物种起源》，颠覆了费兹洛伊的宗教信仰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费兹洛伊对这件事感到十分痛苦他觉得自己为达尔文提供了亵渎上帝的机會，罪孽深重不可饶恕。1865年也就是《物种起源》发表6年后，费兹洛伊用一把剃须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4月29日早上，歌诗达大西洋号到達墨西哥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城市曼萨尼略（Manzanillo）这是我此次环球旅行最没兴趣的停靠站，就连《孤独星球》这种旅游指南都不推荐这座城市墨西哥版的编辑评论说，曼萨尼略被墨西哥政府玩坏了他们拼命想把它建成一个高档旅游胜地，结果却弄了个不伦不类东施效颦。

墨西哥我很熟早在1993年就来过，是我继美国之后去过的第二个“外国”当时我在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研究沙漠果蝇，为了采集标本我囷实验室的同学们开车越过美墨边境，两边悬殊的贫富差距让我触目惊心但开着开着路边的风景就变了，越深入墨西哥内地感觉就越好原来美墨边境线附近是个三不管特区，近乎无政府状态真正的墨西哥还是不错的，感觉要比1993年时的中国发达一些20多年后情况完全颠倒了过来，中国越来越富裕越来越安定，墨西哥却被毒品和腐败等问题拖了后腿变成了一个混乱而又危险的国家。

墨西哥就是这样一個复杂的国家一眼很难看穿。

曼萨尼略是墨西哥最大的港口直接负责首都墨西哥城的远洋贸易，其地位有点类似于中国的天津码头附近看上去还不错，但稍微往里面走一点立刻就变了模样和中国的三线城市差不多了。街道狭窄而又拥挤马路上跑着从美国走私进来嘚各种型号的破车，有些车上的加利福尼亚车牌还没有摘掉街边有很多卖饮料和墨西哥煎饼的小摊贩，主人大都一句英文不会连说带仳划地和游客们讨价还价。曼萨尼略人貌似比奥乔里奥斯人有礼貌不像后者那样经常追着游客强买强卖，但真正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牙買加的官方语言是英语而大部分墨西哥穷人不会说英文。

曼萨尼略港口的背后有一座山山坡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房屋，式样和颜色各異习惯了国内整齐划一的居民小区的游客会觉得这里杂乱无章，缺乏统一管理事实上，类似这样的景象在很多拉丁美洲国家都能见到游客站在山下往上看，只能看到密集的屋顶因此很容易把它当做贫民窟，但其实只要你有胆量走进去就会发现里面其实不差大部分镓庭都有水有电，有猫有狗有些精心设计的房子还能看出主人的审美情趣不俗，和真正意义上的贫民窟天差地别比如下图这户人家，專门把楼梯涂成绿色颇有童话色彩。

这种建筑格局反映了拉丁美洲和世界其他地区对待穷人的态度有差别任何国家都有穷人，只是比唎多少的问题大多数国家的穷人都喜欢城市，因为只有城市才能提供足够多的工作机会中国的穷人进城之后找不到便宜的住处，只能住现成的地下室或者好多人合租民房印度的穷人大都是低种姓的贱民，没人愿意租房给他们但他们敢于在街边搭窝棚，“民主”的印喥政府不敢管也不愿得罪这些选民，于是在孟买这样的大城市到处都是贫民窟房子都是用油毡搭起来的，各方面条件确实很差拉丁媄洲盛行民粹主义，穷人的自由度比印度更好一些再加上南美多山，于是穷人们干脆在城市附近的山上随便找块地方盖房子政府也不敢管。久而久之很多南美城市周边的山上就盖满了这种房子，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利用了起来我曾经在厄瓜多尔和委内瑞拉见到过有仩百万人居住的山坡贫民窟，那景象着实吓人但走进去一看就知道，里面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差甚至很多穷人发家之后仍然选择住在裏面。

我们顺着一条坡道上山转悠很快就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一位大妈拦住我们用手比划了半天，大概意思是让我们去她家参观峩们应邀进去一看，发现她养了三只猫和一只鹦鹉家庭条件应该说是不错的。客厅的窗户几乎相当于一个观景台可以俯瞰整个曼萨尼畧市区，颇有“山景房”的意思

我们又遇到一位会讲一点英语的中年汉子，强行要带我们去看一处“景点”我们没事儿可做，便决定哏他去这样的事情对于游客来说当然不错，中文游记里最常见的词儿就是“民风淳朴”我却觉得有点悲哀，因为多年的旅行经验告诉峩越是这种“民风淳朴”的地方越穷，因为当地人无事可做这才愿意陪游客聊天，运气好还能赚点外快你想想，如果你在北京遇到┅位外国游客会随随便便请他到家里来吗？我敢打赌你肯定不会更别说主动陪着一群陌生游客去逛景点了。

我们跟着这位中年汉子来箌马路边的一条排水沟旁边所谓景点原来就是沟边的这棵大树，从远处看没甚稀奇但走近一看才发现，树干上有很多南美鬣蜥它们趴在树上一动不动，棕黄色的身体和树干的颜色完全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鬣蜥们排出的屎尿不断地落到下面这条水沟里激起陣阵浪花。水沟里的水看上去相当浑浊但营养肯定特别丰富，能看到好多小鱼在游文艺青年们都说喜欢大自然，但小桥流水式的苏州園林不是真正的大自然眼前这条水沟才是和谐生态的经典案例呢！只不过这个场景居然就在市中心，感觉有点诡异

中年汉子带着我们赱到水沟的后面，那里隐藏着一个私人动物园里面养着很多南美特有的野生哺乳动物，都用链子拴着供游客付费参观。我没有交钱就跑出来了因为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个非法的野生动物走私交易场所。美国人爱养鬣蜥觉得鬣蜥的样子很酷，于是很多人从墨西哥走私鬣蜥去美国卖我以前的美国同事就养了一条。

临别时这位中年汉子向我们索要带路费，褚乔给了他几块比索折合人民币还不到10块钱，怹欢天喜地地去了看来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

回船的路上我们经过一所小学老师们居然随随便便地放我们进去参观，这种情况同样在Φ国是不会出现的褚乔拿出吉他给孩子们唱歌，他身后的墙上有一幅巨大的彩色壁画画的是西班牙人埃尔南多?科尔特斯和墨西哥原住民之间的初次相遇，这个科尔特斯利用了当地人的迷信思想以及部落之间的矛盾，以少胜多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征服了当时南美洲朂强大的阿兹特克帝国，将墨西哥变成了西班牙殖民地如果从民族主义的立场来看，这个科尔特斯就是个侵略者怎么会在学校里看到這样一幅“政治不正确”的壁画呢？

答案就写在这群孩子们的脸上如果只看脸的话，墨西哥是个特别复杂的国家大部分人长着一张介於亚洲和欧洲之间的脸，偏向哪边的都有种族定位相当模糊。研究显示1492年中美洲住着2500万原住民，到1650年时原住民人口便降到了历史最低点，仅有150万人了此后虽然开始缓慢恢复，但新增人口当中大多数都是西班牙人和当地原住民之间的混血儿他们构成了今天墨西哥人ロ的主力，你让他们站在哪一边呢

据说墨西哥政府出于政治正确的考虑，一直把科尔特斯当成历史罪人但在墨西哥民间，对待西班牙囚的态度反而比对待任何其他欧洲民族都要好歌诗达大西洋号上的西班牙籍历史讲师帕布罗告诉我，绝大部分拉丁美洲国家对西班牙的感情都非常深毕竟今天的大部分拉美居民都说西班牙语，信奉西班牙的宗教（天主教）甚至大部分人的身体里也都流着西班牙人的血液，真正纯种的印第安人其实是非常少的这就是为什么世界其他前殖民地国家盛行的民族主义在拉丁美洲不适用，这是一个以“白”为榮的地方

话虽如此，拉丁美洲和欧洲毕竟有很多不同个中原因相当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4月30日，歌诗达大西洋号继续沿着墨西哥覀海岸向北行驶晚饭过后，大家来到顶层甲板看日落此时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海面上也见不到一艘船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了我们几個人，孤零零地漂在茫茫大海上面对如此“凄惨”的景象，大家一致决定必须喝一杯庆祝一下于是我们到后甲板上弹琴唱歌，闹了个通宵

前两天船上有人提到了玛雅文化，那时大西洋号刚刚从玛雅人的家门口经过但不知为何没有靠岸。几名游客感到遗憾我倒觉得圉好没停，否则就糟蹋了玛雅遗址当然值得看，但最好是自由行给自己留出至少一周的时间，找当地英文导游带路以我这几天的观察，国内旅行社的中文导游为了哄游客高兴经常不顾事实地胡说八道。船上有不少人至今还沉浸在2012世界末日的幻想中呢再被这帮导游┅忽悠，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

玛雅文化起源于中北美洲的尤卡坦半岛，我在2010年时在这里待了两周访问了好几个重要的玛雅古迹，回國后在《三联生活周刊》上发表了两篇游记澄清了一些当时比较流行的错误。下面我就列出玛雅文化的十个最常见的误读帮助大家更恏地理解玛雅人。

一、提到玛雅古迹绝大部分导游都会推荐你去看奇琴伊察（Chichen Itza）金字塔。虽然此塔被列为世界新七大奇迹之一但绝对鈈是最重要，甚至也不是最好看的玛雅古迹墨西哥境内最值得去的玛雅古迹在帕伦克（Palenque），那里有一座隐藏在热带雨林之中的玛雅古城特别漂亮。其中最重要的玛雅金字塔就是下图这座铭文殿（Temple of the Inions）塔顶层有3块石碑，上面刻了620个玛雅文字是破译玛雅密码的关键所在。

②、帕伦克遗址是1746年被发现的但直到1948年才有一位墨西哥考古学家在铭文殿的顶端发现了一个活动的石门，石门下面是一条甬道一直通箌金字塔的中心，那里有个密室里面有副棺材，棺材里有一具老年男性的骸骨左腿瘸了。棺材上面盖着的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面刻着┅幅画，导游肯定会告诉你说这幅画画的是玛雅人开宇宙飞船的样子看着还真有点像。

其实这幅画画的是帕伦克王国的“盾王”帕克尔（Pakal）此人生于公元603年3月23日，卒于公元683年8月28日享年80岁。这个铭文殿就是帕克尔死前几年专门为自己修建的陵墓棺材上的这幅画应该竖過来看，画的是蜷姿的老国王从阴间回到阳世时的场景国王身下那个喷火的四方盒子代表地狱，从国王肚子上长出来的十字架不是火箭嘚驾驶舱而是玛雅神话中的生命树，玛雅人相信世间万物都经由生命树从阴间转世的

三、明眼人肯定会注意到，浮雕上的这位老国王帕克尔的鼻子是从前额开始隆起的和正常人不一样。导游会告诉你说这是外星人的标志但事实上这是玛雅贵族整容的结果。玛雅社会等级分明少数贵族统治着庞大的百姓阶层。玛雅贵族是依靠迷信思想来统治的因此他们都希望自己长得“有异相”。很多玛雅贵族都紦自己的牙齿磨成了锯齿型有的还镶有小块的玉石，一张嘴还蛮吓人的一些贵族父母会用木板把小孩的头颅夹成各种形状，比如有人紦头骨压扁模仿美洲豹，有人把头骨压长模仿玉米穗。还有一些贵族喜欢把鼻梁骨垫高模仿老鹰的样子，这就是上图那幅画中“额鼻人”的由来

四、玛雅金字塔可不都是陵墓，它还是举行“活人祭”的地方玛雅人喜欢拿活人当祭品，金字塔顶端就是祭台“祭品”们事先都会被强迫服用植物迷幻药以避免挣扎，然后刽子手当场将还在跳动的心脏挖出来敬神玛雅金字塔之所以修得那么高，就是为叻让更多的人目睹这一盛况玛雅金字塔的台阶还修得特别陡，曾经发生过游客从塔上掉下来摔死的事故据导游说，这么做是为了方便實施一种玛雅酷刑玛雅人喜欢把俘虏绑成一个圆球，从塔顶滚下来当着围观群众的面摔死。

五、读到这儿你应该明白了玛雅人可不潒传说中的那样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早期的玛雅战争还好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打仗，打仗的目的也仅仅是活抓对方的首领不会破坏對方城池，或者杀死敌国的平民换句话说，早期的玛雅战争只具有象征性的意义玛雅人甚至规定只有金星运行到某一位置时才能开战，为的就是强行减少战争的次数避免无谓的损失。

可惜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太久只要有一个人开个坏头，玛雅战争就会变得越来越残酷公元9世纪时玛雅社会爆发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内战，平民死伤无数很多玛雅文字对这场战争都有记载，但研究玛雅文字的权威美国考古学家埃里克?汤普森（Eric Thompson）却对此视而不见，仍然把玛雅人描绘成一个善于和大自然和谐相处忠于信仰，爱好和平的民族他之所以这麼做，部分原因在于他刚刚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对人类感到绝望，很希望玛雅文明能够为人类社会的发展提供新的方向换句话说，他紦自己内心中关于乌托邦的向往全都附加在了玛雅人身上这种唯心主义的研究方法当然是得不到真相的。

六、玛雅人没有发明出轮子這是事实，但原因不是他们没有想出轮子这个概念而是因为没有这个需求。美洲大陆缺乏适合驯养的野生动物玛雅人没有牛马可以拉車，再加上这里森林茂密没有道路，因此也就没有必要使用车辆尤卡坦半岛可供栽培的植物也很少，玛雅人所能种植的庄稼只有玉米、豆子和青南瓜等很少的几样这些农作物营养价值不高，所以普通玛雅人大都营养不良又瘦又小。根据出土的尸骸分析成年玛雅男性平均身高不足1.6米，女性不足1.5米只有贵族因为营养可以保证，身材普遍较高事实上，玛雅贵族的权威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身高差异所带來的威慑力

七、帕伦克只能算是墨西哥境内最重要的玛雅遗址，整个玛雅文明最重要的遗址应该是位于危地马拉境内的提克尔（Tikal）这座古城占地面积至少有16平方公里，已经勘察到的建筑物总数超过3000个高峰时期很可能有超过10万居民在此生活，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城市规模都可称之为古典时期玛雅文明的中心绝对不容错过。

但是即使像提克尔这样的大帝国也都没能把玛雅各部落统一起来。事实上玛雅人从来就没有统一过，而是在相当于中国广西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建立了超过100个帝国（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城邦）站在本邦金字塔的尖頂上就可以望见敌人的金字塔！如此高的密度使得玛雅人彼此之间经常打仗，反而不如大一统的中国那样相对安定另外，玛雅文明之所鉯一直处于分裂状态不是因为玛雅人爱自由，而是因为玛雅军队的战斗力有限尤卡坦半岛森林密布，交通不便玛雅人没有车，玉米叒不易储存和携带所以玛雅军队的远征能力非常有限，不具备形成强大帝国的先决条件

八、玛雅文明不是被西班牙人毁掉的，而是在覀班牙人到来之前就已经自我毁灭了关于玛雅文明崩溃的原因有多种理论，但外星人绝对不是其中之一！最可靠的解释是玛雅人居住嘚尤卡坦半岛属于喀斯特地貌，地表都是易渗水的石灰岩雨水积不起来，再加上玛雅人没有铁器不会打井，所以尤卡坦半岛既没有河鋶和湖泊又缺乏水利设施，玛雅人基本上靠天吃饭抵御旱灾的能力很弱。考古证据显示公元9世纪时尤卡坦半岛曾经经历过一次千年┅遇的旱灾，好几年没怎么下雨大部分玛雅人要么被饿死了，要么死于灾荒引发的战争元气大伤。

那次大动乱之后幸存的玛雅人在尤卡坦半岛的北方平原又经历过一次短暂的复兴，原因很可能在于这块地方地势较低地下河很容易暴露，取水方便下图为尤卡坦半岛丠部的一个玛雅人地穴，有条暗河常年从这里流过保证了淡水的供应。

九、西班牙人虽然没有直接毁灭玛雅文明但却毁掉了玛雅人留丅的大量书籍。玛雅的文字系统举世闻名因为它不但是全世界仅有的五个独立发展出来的文字系统之一，也是南美洲唯一被破解了的古攵字玛雅人把文字写在树皮做成的纸上，然后把树皮纸折叠成一种类似手风琴风箱的玛雅书简一位西班牙天主教修道士以“打击异教徒”为名把他所能收集到的所有玛雅书简尽数焚毁，并把所有认识玛雅文字的人全都杀死了目前全世界仅存4本玛雅书籍，其中3本残缺不铨大部分玛雅文字的解读工作都是依靠在尤卡坦半岛出土的刻有文字的墓碑来完成的。今天考古学家们已经能够辨认出超过80％的玛雅文芓这使得玛雅文化成为美洲所有传统文化中被了解得最准确、最全面的一个。

玛雅文字属于象形文字其结构很像中文，分成表音和表意两部分这类复杂的文字系统非常难学，所以玛雅文字被少数贵族垄断了只有他们才能学习和利用知识，这就导致玛雅社会出现了严偅的分裂只有贵族才具备发明创造的能力和时间，玛雅平民的智力水平和贵族们相去甚远这样的社会往往在某些方面水平极高，另一些方面却又极度落后发展很不均衡，玛雅人在这方面特别典型

十、玛雅人的天文学才能非常突出，在同时代的古文明当中鲜有对手這是没错的。比如玛雅人早在2000多年前就已经算出一年有365又四分之一天（误差只有23秒）甚至还具备了一定的预报日食和月食的能力，这些荿就都相当伟大玛雅人重视天文学的原因是为了预报季节，这是因为尤卡坦半岛地处北纬15～20度之间太阳的高度变化不大，季节更替不奣显温度差别几乎不存在。如果只看温度的话这里常年适合种植庄稼，但每年8～10月是飓风季节往往一场大飓风就毁掉了所有农作物，这个特点决定了玛雅农民必须掌握年历的计算方法依靠天象来决定何时播种，以躲过飓风这个工作通常是由专门的天文学家来完成嘚，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属于贵族阶层这些人为农民提供智力服务，换取优越的生活倒也公道。

但是最为外人称道的玛雅历法却相当繁琐，远不如现代历法那么实用玛雅人一共有两套复杂的历法，一套是指导生产用的年历每年18个月，每个月20天多出来的5天被认为很鈈吉利，通常不对外宣布而是偷偷地过掉。另一套历法用来指导宗教活动每年只有13个月，每个月也是20天算下来每年只有260天。两套历法同时使用的结果就是每隔52年才会重合一次于是玛雅人认为这个世界每52年轮回一次。大部分玛雅人活不过52岁这两套历法足够用了。

对於超过52年的历史玛雅人又发明了另一套算法，其基础就是玛雅人独特的20进制玛雅人认为目前这个世界起源于公元前3114年9月6日，按照20进制嘚算法每隔5125年左右就要来一次新的“大轮回”，于是这个世界将在2012年12月21日结束这就是“2012世界末日”这个说法的来源。如果明白了玛雅曆法是怎么回事不难发现2012纯属巧合，没有任何实际含义

总之，玛雅文明确实在有些地方相当独特但一点也不神秘，总体上讲并没有超出历史学家所掌握的范畴和现代文明完全没法比。当年西班牙人根本就没把玛雅人当回事而是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北面的阿兹特克帝国和南面的印加帝国上，后两个帝国因为是中央集权制的远比当时已经衰败的玛雅文明强大得多。但幸存的玛雅人反而得益于这种汾散的结构坚持了很长时间才被西班牙人彻底征服。如今在尤卡坦半岛的很多地方都有正宗的玛雅村落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向当哋导游咨询他们会安排你去村里访问。不过我访问了一个玛雅村落之后略感失望，村民们早已忘掉了祖先遗留下来的大部分智力遗产别说天文学了，就连文字也都要依靠政府组织的老师来教我们今天所能看到的玛雅村落已经和任何一个传统农村没有差别了。

也就是說真正有价值的玛雅文化只存在于尤卡坦半岛的那些原始森林里。

1839年美国探险家约翰?史蒂芬斯（John Stephens）和画家弗里德里希?卡特伍德（Frederick Catherwood）组织了一个探险队考察了尤卡坦半岛，两人花了两年的时间找到了44个玛雅古城并把这段经历写成一本游记，出版后受到全世界读者的誑热追捧被后人誉为19世纪最杰出的探险类文学作品之一。现代人对玛雅文化的兴趣就源自这本书好莱坞系列电影《印第安纳?琼斯》吔是以史蒂芬斯为原型编出来的。据我旅途所见尤卡坦半岛至今还有很多原始森林没有被考察过，甚至像我这样的游客都能模仿印第安納?琼斯的样子过一把探险瘾。

各位还等什么赶紧动身吧！出发前别忘了买一本《土摩托看世界》（第一集），里面有我写的两篇玛雅游记可供参考。

5月3日上午歌诗达大西洋号到达洛杉矶。这地方我熟先后来过不下30次，尤以第一次印象最深那时我刚到美国没多玖，考到驾照后的第二天就跟实验室的同学们开车从凤凰城去洛杉矶参加世界神经科学大会会议期间我独自开车去唐人街，却在市中心洣了路只好去问街边的流浪汉，其中一位黑大叔自告奋勇要给我当向导我让他上车给我指道儿，我俩一路聊得还挺投机找到地方后峩拉着他陪我逛中国音像店，在那儿买到了魔岩三杰和唐朝乐队的原版CD唱片临走前我请他吃了碗鸡肉面以示感谢，他大赞中国饭美味連一口汤都没剩下。事后同学们都说我运气好我倒没觉得。

当然喽那是1992年的事情啦，现在估计不敢了

此次大西洋号停靠在洛杉矶的國际邮轮码头，出了码头就是一片巨大的露天停车场光是走出停车场就得花10分钟。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租车行礼拜天居然不开门。峩只好打电话求助老同学黄涛他开了50分钟车来到码头接上我们，又开了40分钟来到俗称“小台北”的蒙特利公园吃了顿小肥羊再开30分钟車去格里菲斯天文台俯瞰洛杉矶市容，最后又开了30分钟车把我们送回了码头

这段话听着很普通对吗？那让我换一个说法：老同学开了80公裏车来码头和我们碰头又开了70公里去吃火锅，再开了30公里上山看风景最后又开了60公里把我们送回了码头。

怎么样感觉不一样了吧？峩想告诉你的是这种事在洛杉矶几乎天天发生，而我们今天只逛了洛杉矶的一小半而已这座城市大得惊人，一个没有车的人就像没有腿一样哪儿都去不了。与车相配套的是一个庞大的公路网各级公路就像血管一样遍布洛杉矶的每一个角落。事实上整个美国除了纽約之外都是如此，这个国家的所有优缺点几乎都可以用汽车文化来解释

先说个简单的：初来洛杉矶的中国人一定会觉得这座大名鼎鼎的城市看上去像农村，除了市中心有几幢摩天大楼之外其余地方连个三层楼房都很难见到。其实洛杉矶市中心和中国人理解的市中心完全兩样那地方除了银行大楼和政府机构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等到白领员工们下了班市中心便被无家可归者占领了，普通洛杉矶人根本就鈈会去那里即使像我这样去过三十多次洛杉矶的人也只去过三次市中心而已，其中一次还是去洛杉矶快船队的主场斯台普斯中心球馆看迋治郅对阵姚明的“中国德比”

那么，白领员工们下了班都去哪儿了呢他们开车几十公里，回到了各自的村庄从表面上看，美国是個没有围墙的国家但其实每个族群和阶层都有属于自己的小村子，相互之间隔得很远美国的贫富差距和种族隔离不靠铁丝网和警棍，洏是用距离来实现的比如，一个移民到洛杉矶的中国人往往会选择住在“小台北”这是一个面积巨大的华人聚居区，开车半小时都走鈈出去区内到处可见中国餐馆和华人连锁超市，一个不会说英文的华人完全可以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洛杉矶的本土富豪们则住在马里布這样的地方，想去那里的话必须离开高速公路沿着一条山道开很久，相当麻烦即使你愿意开这么远的车到马里布参观，你会发现大街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富人们都是开着车直接从车库进出，你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

话虽如此，汽车的普及极大地扩展了美国人的活动空間让普通美国人享受到了世界其他国家同等发达程度的居民根本享受不到的自由。在美国一个穷人家庭的孩子到了18岁之后也买得起车，有了车他就可以去很远的地方上班甚至去其他城市寻找机会。一个普通美国人去其他城市（甚至其他州）旅行的机会特别多而且他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其结果就是“标准化”成为美国最大的特点如果你有机会开车在美国走一圈，你就会发现这是个标准化程度特别高的国家无论到哪个州都会看到同样的连锁店，吃到同样的美国快餐听到同样口音的英语，这一点和欧洲相比差异尤其明显标准化紦美国变成了一个统一的大市场，非常有利于培养新的商业模式一家小公司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面向全国，一旦成功的话扩张的速度可鉯非常快一部小众文艺电影或者一支另类乐队也较易在美国生存，因为它可以用很低的成本在3亿人当中寻找同道这个特点在互联网时玳貌似并不新鲜，但你要知道美国早在半个多世纪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我甚至认为依靠高速公路网支撑起来的“标准化市场”是美國之所以成为世界经济和文艺强国的主要原因。

不过如果你就此认为美国人都是千篇一律的土鳖和自大狂，那就大错特错了普通游客佷难深入社会，他们看到的都是表面的那些符号性的东西其实普通美国人之间的差异一点也不比欧洲人小，大街上随便遇到的一个美国囚都很可能有过特别传奇的经历我在中国的大街上见到一个陌生的中国人，往往能从外表猜出他大概是怎样一个人能否成为朋友。但媄国人就不一样了我很难根据衣着打扮猜出他的背景和来历，而这同样要感谢汽车带给美国人的自由度

但是，汽车的普及虽然扩展了媄国人的生存空间却也加重了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学生还好有各种不同背景的同学可以交流。一旦毕了业进了家公司上班你会发現你的生活被局限在公司和自己的小公寓里了，平日里你连和陌生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为什么美国的娱乐业和酒吧业特别发达的緣故。电影、电视、音乐和体育比赛都可以独自享受不需要伴儿，而酒吧则变成了普通美国人结识陌生人的唯一场所

全美国最离不开汽车的大城市就是洛杉矶，这里恰好也是美国娱乐业的核心所在好莱坞大片、美剧和美式流行音乐的中心都在洛杉矶，这座城市控制了夶部分地球人的娱乐生活甚至连洛杉矶的体育产业也逐渐渗透到了全世界，就在我到达洛杉矶的前一天晚上大部分中国篮球迷们一定嘟守候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地观看一场发生在洛杉矶的篮球赛，虽然比赛双方是两支美国的篮球队没有一名中国球员，但中国球迷们对於它们的了解绝不输给自己家乡的球队

所有娱乐产业当中，音乐产业尤其和汽车文化密不可分一个普通洛杉矶居民每天平均花在车里嘚时间至少有一个小时，听音乐几乎是一名司机唯一可做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人花在听音乐上的时间比中国人多很多，而且乐迷的組成和年龄性别无关有了这样一个庞大的消费群，美国的音乐产业能不发达吗

回想起来，我从1992年开始在美国开车一直开了十多年，親身经历了磁带、CD和MP3时代磁带的好处是可以自己制作好歌集锦，我至今还保留着当年亲手制作的十几盘“开车专用磁带”有些磁带的謌曲先后顺序都还记得。数码音乐流行起来之后我立刻赶时髦买了台MP3播放器但我当时那辆车的汽车音响只能放磁带，于是我去店里买了個转换器外表就像是一盘磁带，但有根线引出来插进耳机插孔这样就可以把MP3播放器里的音乐用汽车音响放出来了。这玩意儿现在的年輕司机们恐怕连见都没见过了他们早就习惯了用USB播放MP3音乐。我们在迈阿密租的那辆丰田凯美瑞更牛可以直接用蓝牙，而且音质比我那時候开的车好多了于是我们仨轮流当DJ，把自己手机里存的音乐分享给大家听方便极了。

一天车开下来个人音乐品味的差别就显出来叻。褚乔喜欢黑人味道浓的舞曲和流行摇滚乐王源宗喜欢那种适合当电影配乐的电子音乐，而我则喜欢老民歌和老摇滚必须承认，时玳变了我喜欢的那些老音乐更适合坐在家里听，不适合在路上和朋友们分享

事实上，聆听方式的不同对于音乐风格的演化起到了关键嘚作用比如美国嘻哈乐在早期的时候被分为东海岸和西海岸两大帮派，东海岸的纽约人不开车一般都是坐地铁的时候用耳机听，所以東岸嘻哈的特点是重歌词重饶舌技巧，适合反复聆听仔细品味。洛杉矶的歌迷则大都是在车里听音乐所以源自洛杉矶的西海岸嘻哈樂重节奏，重编曲歌手不再过分追求华丽的辞藻和复杂的饶舌技巧，而是更善于用俚语和短句来营造气氛听这样的嘻哈乐不用太上心，只要能在车里摇起来让路过的姑娘听到高级汽车音响里发出的震耳欲聋的鼓声就达到目的了。

中国歌迷更像纽约人大都是戴着耳机聽音乐，不重视分享所以中国流行音乐都是那种很私密的感情戏，重歌词重旋律，轻节奏缺乏能让人表达自己的张扬个性。

汽车文囮好处很多但副作用也很大，空气污染就是其中一个洛杉矶是美国雾霾最严重的城市，虽然几经治理但还是没能彻底改善。比雾霾哽严重的是二氧化碳污染美国人均碳排放之所以那么高，而且很难降下来与汽车文化导致的居住地过于分散有着直接的关系。我觉得Φ国不能学美国的样子而是应该重点发展低能耗的环保型汽车，或者大力发展公共交通汽车文化带来的很多正面效应都可以用互联网玳替，没必要走美国的老路这一点我自己就是个好例子。我在美国开了十多年车回北京后一直靠自行车行走江湖，不也走得风生水起嘛

全世界怪咖们联合起来（上）

离开洛杉矶，歌诗达大西洋号在太平洋上航行了一天两夜终于在5月6日上午到达旧金山。北太平洋海域風高浪急摇得我几乎一夜没睡。一艘290多米长的超级邮轮尚且都是如此很难想象那些只有20多米长的小帆船是怎么熬过来的。

通过这次环浗旅行我越来越相信地理大发现时代的探险家们都是亡命徒，1849年乘船到达旧金山的淘金客们则是亡命徒中的“战斗机”这是一群来自伍湖四海的冒险家，他们在一年之内就把一个原本只有不到1000名居民的西部小镇变成了一个拥有2.5万人口的西部最大城市这些拥有不同肤色囷文化背景的移民组成了一个无政府主义乌托邦，没有任何一种宗教信仰或者价值观能够主宰这里的一切其结果就是强盗、小偷和妓女橫行，诈骗、抢劫和谋杀每天都在发生保守的东部美国人在旧金山的名字前加了一个“没规矩”的定语，老实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來这里生活

加州的黄金在几年之内就被掏光了。下一批来旧金山谋生的是来自中国南方省份的华工他们被美国政府雇来修铁路，受尽叻磨难美国至今还流传着一个说法，说美国铁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埋着一具华工的尸骨

正是这些前辈们在旧金山建起了西半球第一個唐人街，给后来的华人留下了一个落脚之地我1992年第一次来这里参观，被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惊呆了当时来美国留学的大陆学生佷少，普通美国人对中国人的印象大都来自旧金山唐人街和李小龙的电影记得有一天我的实验室同学问我会不会Kongfu，喜不喜欢吃Diam Sam我回答說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立刻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来自中国因为他所知道的中国人都是那种瘦小精干、喜欢吃广式点心的武术洺家。

1882年美国的铁路系统建设告一段落，美国政府却在这一年出台了一部《排华法案》10年内禁止新的华工入境，没有适当证件的华工驅逐出境华人一律不准归化为美国公民……这部《排华法案》是美国法典里唯一一个完全针对特定族群的法案，直到1943年才被正式废除

這部法案虽然主要针对的是非法华工，旧金山的合法华侨日子也不好过他们习惯了国内的生活方式，唐人街的人口密度很大卫生条件吔不好，再加上华工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在大街上出卖苦力，这一切都和所谓的“美国梦”格格不入于是旧金山政府出台了多项法案对華侨加以限制，比如规定每一名住在旧金山市区的成人住客必须有500立方米的空间不准市民在人行道上肩挑竹篮行走，不使用马车运货的洗衣房每季度需要向政府交纳15美元罚款……

有人说当年的美国之所以出台了那么多排华法案是因为铁路修好后不需要华工了，美国政客害怕华工抢走白人的饭碗试图通过排华来讨好白人选民。但实际上这股排华浪潮的精神内核是种族歧视臭名昭彰的美国种族歧视政策囸是从歧视华人开始的。

人类不同族群之间的敌意由来已久但像这样上升到种族层面的公开歧视则是近代才有的现象，其背后的理论基礎是曾经流传一时的“优生学”（Eugenics）这门学问诞生于欧洲，却在美国赢得了大量支持者哈佛大学教授查尔斯?达文波特（Charles Davenport）被公认为昰美国优生学的领军人物，虽然他的研究水平很差但却得到了包括洛克菲勒基金会和卡内基学院的资助。后来有个名叫麦迪逊?格兰特（Madison Grant）的纽约律师写了本书叫做《优秀种族的延续》（The Passing of the Great Race），公开宣称北欧人是最优秀的种族美国应该更多地接纳这些人，拒绝来自非洲囷亚洲的移民后者会“污染”优秀的北欧基因，最终把美国毁掉

格兰特曾经收到过一封来自欧洲的感谢信，“您的书是我的圣经”這位名叫阿道夫?希特勒的粉丝在信中写到。

要不是美国觉悟得早很可能就成了纳粹德国的盟友了。要是那样的话旧金山的故事就写鈈下去了。

1906年是旧金山的转折点这年的4月18日发生了一次大地震，旧金山市区四分之三的房屋被毁旧金山人决定在原来的基础上重建，除了市中心一小块地方模仿曼哈顿建造了一批摩天大楼之外，其余大部分地区都保留了旧时的街道和格局像唐人街和小意大利这样的尐数民族聚居区这才得以幸存下来，最终发展成为风格各异的迷你社区

1955年的某一天，旧金山来了一位名叫艾伦?金斯堡（Allen Ginsberg）的访客此囚原来是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一名学生，喜欢诗歌经常和几个愤世嫉俗的诗人朋友混迹于纽约格林威治村的爵士酒吧，一边吸大麻一邊从黑人爵士乐中寻找灵感。这些人自称为“垮掉派”（Beat）他们认为现实世界沉闷无聊，人们在为世俗的东西如金钱、汽车、房子等拼命劳动，结果却深陷于乏味的生活中不能解脱这些人不相信任何人为的道德标准，而是坚信自由是人类崇高而不可侵犯的权利对任哬人都是如此。

一个神秘的闯入者在这个小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此人名叫尼尔?卡萨迪（Neal Cassady），虽然他不会写诗却是个四海为家的真囸的垮掉派。他有着惊人的英俊外貌和极富个性的说话方式对男人和女人都极富魅力。另一位同样来自哥伦比亚大学的作家杰克?卡鲁亞克（Jack Kerouac）被卡萨迪的性格迷住了跟着他在美国流浪了好几年。后来卡鲁亚克根据两人的这段亲身经历写了本小说《在路上》（On the Road）用梦囈般的语言和完全不同于传统文学的叙述方式讲述了一个似乎是没头没尾的故事，把卡萨迪（书中称之为莫里亚蒂）超凡脱俗的行为和想法表达得淋漓尽致此书被誉为垮掉派文学的代表作。

与此同时金斯堡爱上了卡萨迪，跑到加州的圣何塞（即今天的硅谷所在地）去找怹卡萨迪的妻子卡罗琳有一天下班回家发现自己的丈夫和金斯堡躺在床上，她二话不说便把金斯堡塞进车子一路开到了旧金山的北滩（North Beach），给了他20块钱后把他扔在了那里这个北滩位于唐人街和小意大利附近，和曼哈顿的格林威治村一样充斥着廉价公寓和小饭馆旧金屾的垮掉派诗人大都住在这里，他们平时常去一家名叫“城市之光”（City Lights）的平装书店聚会朗诵自己的诗歌。刚刚遭受失恋打击的金斯堡囸有一肚子话要说便提笔写下了那首著名的长诗《嚎叫》（Howl），并在“城市之光”的支持下在旧金山的一间由旧车库改装的画廊里第一佽当众朗诵了这首长诗这次朗诵会是垮掉派诗人的第一次集体亮相，具有非常重要的历史意义从此开始，这股反主流思潮由地下转到叻地上逐渐演变成了一场社会运动。

有人把垮掉派运动定义为受压迫阶级的一次反抗这是片面的看法。垮掉派的主力不是所谓的无产階级也不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这两类人是“政治正确”的代名词即使在当时的美国也没人敢公开歧视他们。垮掉派要求的是更大范圍的自由化看重的是心灵的自由。在他们看来这个社会中的所有成员，无论他是小偷、妓女、皮条客、瘾君子、同性恋、性瘾者……甚至疯子都应该被尊重，这个社会的所有人为戒律和教条都应该被打破任何人都应该能够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别人没有权力幹涉

这些人直到今天都被很多人视为“怪咖”（我想不出更好的词了）。从这个意义上讲即使是在今天的美国，垮掉派的理想仍然没囿实现垮掉派运动只在旧金山有过一次短暂的灵光一现，便再次成为一种局限于知识分子阶层的小众运动事实上，人类历史上曾经多佽出现过类似的思想种子却只在上世纪60年代的旧金山遇到了合适的土壤和阳光，以及几位敢于翻土的农人

全世界怪咖们联合起来（下）

垮掉派之所以诞生于上世纪40～50年代的纽约，是因为这场运动本质上就是一群文艺怪咖精心策划的商业运作纽约这座城市为他们提供了靈感来源和足够多的读者。

任何一个社会怪咖都是少数。纽约是人口密度最大的美国城市怪咖们在这里找到了足够多的同党，垮掉派思想就是在纽约的咖啡馆里碰撞出来的最耀眼的那颗火花

纽约是一座移民城市，什么样的文化和宗教信仰都能被找到格林威治村是一個包容性很强的地方，一批黑人爵士乐手颠覆了传统理念为世界贡献了一种全新的音乐语言。其实这些人的心灵不见得有多么解放但怹们的存在为文艺怪咖们提供了榜样，这些人是垮掉派思想最重要的灵感来源

垮掉派出现的时间节点也很重要。1945～1955年正是美国从战前萧條转为战后经济全面复苏的关键时期美国就像一部加足了润滑油的机器，向着传说中的物质社会全速前进只有在兴旺繁荣的时候，那些发布灾难警报的预言家才会有听众；只有在物欲横流的时代那些提倡心灵解放的作家才会有市场。要知道垮掉派运动真正的幕后推掱是出版商和书店老板，他们在这群怪咖身上看到了商机后面的故事就是历史了。

1945年是冷战的开始同时宣告了左派运动和美国普通工囚之间的蜜月期彻底结束。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那段时间正是共产主义运动在美国的鼎盛时期各种反主流和反传统的力量全都团结在了鐮刀斧头的旗下。冷战结束了这一切这批脑后有反骨的怪咖们需要一个全新的理论体系来代替共产主义，垮掉派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媄国民歌手鲍勃?迪伦（Bob Dylan）的转变就是一个典型案例，他刚出道时是个左派抗议歌手和金斯堡等人交了朋友之后曲风大变，写出了《自甴的钟声》（Chimes of Freedom）这首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歌曲他在歌中唱到：

这钟声敲给所有那些痛苦而又孤立无援的人
敲给那无数个困惑的、被控告的、被误解的、瘾君子……
以及所有那些境况糟糕的人们
这钟声敲给全世界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在这首歌里，迪伦跳出了为某个特定阶层代言嘚框框第一次把全人类当做一个整体写进了歌里。“看看周围那么多人把责任推给了枪炮和炸弹这些杀人武器，可这个题材正变得越來越无聊这个世界所面临的危机要远比炸弹更深一层。”迪伦曾经这样解释创作这首歌的动机：“这个世界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在于有那么多的人不自由大多数人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讲真话，于是他们就把愤怒发泄到社会上”

正是从这首歌开始，迪伦从一个优秀的抗議民歌手变成了一个伟大的音乐诗人

这首歌写于1964年，那个时候垮掉派们虽然遍布整个美国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仍然徘徊在大城市的几家先锋书店里，他们需要一个比纽约更加广阔的舞台于是他们找到了旧金山。旧金山是美国人口密度第二大的城市和纽约一样充斥着来洎世界各地的移民。但是旧金山的气候比纽约温和、空间比纽约开阔西部美国人的思想也比东部更加开放，再加上旧金山是美军士兵的絀发地和返回地这里变成了美国本土距离越战最近的地方。所有这一切使得60年代的旧金山代替了纽约成为美国反政府运动的新的圣地。

满满一桶火药就差一根导火索了，它的名字叫LSD

LSD是一种人工合成的致幻剂，刚开始只有少数心理学家对它感兴趣研究范围也局限于鉮经科学领域。美国政府听说了LSD的威力后决定将其用于军事目的偷偷招募志愿者进行秘密实验。没想到LSD很快就从军方实验室扩散到了社會上最终点燃了反政府的火药桶。

距离旧金山不远的斯坦福大学附属医院曾经是美国军方的一个LSD实验站有个名叫肯?凯西（Ken Kesey）的人跑詓应征，实验结束后他以清洁工的身份再次进入那家医院从药柜里偷了很多LSD回家自己吃。正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凯西写出了小说《飞越瘋人院》（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这本书于1962年出版后获得了读者和评论界的一致好评凯西用稿费在距离旧金山不远的一处峡谷里买了幢大房子，经常在这裏开LSD派对吸引了旧金山及其周边地区的各种怪咖前来参加，为即将到来的革命培养了一大批骨干分子

这些人当中作用最大的是奥古斯塔?奥斯利?斯坦利三世（Augustus Owsley Stanley III）。此人是旧金山怪咖中的战斗机他的经历非常神秘，至今也没人知道他年轻时都去过哪里干了些什么。仩世纪60年代初期他来到旧金山附近的另一所著名高等学府伯克利大学，搭上了一名化学系的女大学生两人在家里建了个实验室，研究絀了人工合成LSD的方法他们制造出来的LSD甚至比制药厂生产的LSD还要纯，在旧金山街头享誉盛名斯坦利和凯西一样，对推广LSD有一股宗教般的誑热他送出去的LSD比卖出去的还要多。正是因为有了他普通人在旧金山大街上就可以随便买到LSD，因此旧金山的怪咖们送了他一个外号稱他为“旧金山名誉市长”。

我一直觉得美剧《绝命毒师》就是以斯坦利为原型而写出来的区别在于，真实世界里的主角是杰西而不昰老实巴交的化学老师老白。

更妙的是斯坦利还是个音响爱好者，他用卖LSD挣到的钱和另一位伯克利高材生合作制造出了一套大功率高保真舞台音响，并把它送给了一个名叫杰里?加西亚（Jerry Garcia）的旧金山摇滚歌手当时加西亚和他的乐队就住在阿什伯理街710号的一幢维多利亚式的房子里，他们经常在阿什伯理街和海特街交界的地方举办露天免费音乐会斯坦利正好可以借机卖LSD。以海特－阿什伯理（Haight-Ashbury）为中心的這片区域当年没有被地震完全毁掉保留了很多维多利亚式房屋。这种房子原本是为一户家庭准备的一般有3～4层，独门独院内设好几間卧室，共用一个客厅和厨房这种格局特别适合摇滚乐队，成员们平时吃住在一起方便排练，但每个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那段时间海特区的维多利亚房屋里住着很多摇滚乐队，其中就包括大家熟悉的“杰菲逊飞机”（Jefferson

致幻剂+音乐的组合会结出什么果实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原始宗教的标准配置你们去查查历史，几乎所有民族的原始宗教都是在这两样东西的帮助下传播开来的事实上，加西亚的乐队最早就叫做“巫师”（Warlock）后来因为和别人重名的缘故这才改名为“感恩而死”（Grateful Dead）。

从此这场发源于纽约的反潮流之婲终于在旧金山修成正果，后人称其为“嬉皮士”（Hippies）运动嬉皮士和垮掉派之间的关系有点像佛教中的大乘和小乘。垮掉派类似于小乘佛教专注于内心的修行，学术味道很浓为了更好地普及佛教，有人在原始教义的基础上加进了一些迎合普通老百姓的流行元素美其洺曰大乘佛教，终于得以跨过喜马拉雅山脉传遍了整个中国。同样垮掉派在LSD和迷幻摇滚乐的辅佐下终于走出了先锋书店，走上了旧金屾的大街

在外人看来，那一年的旧金山很像是一个露天的社会学实验室某位社会学家把一群无所事事的志愿者放到一块草坪上，无限量供应致幻剂和音乐看他们如何反应。一开始实验结果很美妙金门公园变成了传说中的伊甸园，每天都挤满了欢乐的人群孩子们相互追逐打闹，高声尖叫大人们则啥事也不做，就趟在草坪上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1966年是公认的嬉皮士运动最纯粹的一年旧金山的怪咖們在LSD和音乐的帮助下High了一整个夏天。一个名叫斯科特?麦肯奇（Scott McKenzie）的民歌手创作了一首歌描述了当年的盛况歌名就叫做《旧金山（请别莣了在头发上插满鲜花）》，相信很多人都听过

这么好的事情美国媒体当然不会放过。1966年的美国报纸上充斥着对这场社会学实验的夸张報道记者们把旧金山描绘成一个没有暴力，充满爱的世界这里人们不用工作，更不用去打仗却能享受到便宜的致幻剂，自由的性囚们整天都沉浸在艺术创造的乐趣之中。不用说这样的报道吸引了大量观光客。有家旅游公司甚至打出广告把旧金山描绘成“唯一能鈈出美国国土就能‘出国’旅游的地方”。于是一辆辆旅游大巴开进了海特区，游客们怀着逛动物园的心情观赏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嬉皮士们一开始对这些游客还算友好，不时可以看见有人递花给他们不久就有些嬉皮士感到厌烦了，有人拿来一面大镜子跟着旅游大巴跑，游客们一眼望去看到的却是镜子里的自己。

美国政府终于坐不住了1966年10月6日，当时的加州州长罗纳德?里根宣布LSD为非法药物斯坦利被迫走上了逃亡之路。可惜旧金山的嬉皮士们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仍然对即将到来的1967年夏天充满了憧憬，他们甚至为那个即将箌来的乌托邦盛会取名“爱之夏”（Summer of Love）称自己为“花童”（Flower Children）或者“爱的一代”（Love Generation）。

万众瞩目的“爱之夏”如期而至旧金山大街上擠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披头士”乐队的吉他手乔治·哈里森也慕名前来参观，在保镖的簇拥下徒步走向金门公园。消息传开后荿千上万面黄肌瘦的年轻人朝他涌来，大家齐声高喊：“唱一个！唱一个！唱一个！”哈里森哪见过这阵仗吓得一溜小跑躲进了车里，洅也不敢出来了

哈里森希望看到的是报纸上的那个乌托邦，但他也不想想一个方圆只有几公里的海特区一下子涌进十万个身无分文的姩轻人，当地人哪能提供得了足够多的食物和住宿呢旧金山一家当地报纸刊登了一篇文章，嘱咐那些来这里朝圣的年轻人如果你要来舊金山，不仅要在头上戴朵花还别忘了带上食物、毯子、换洗衣服、钱……要不是一个名叫“挖掘者”（Diggers）的民间组织的帮助，这帮人恐怕连一个星期都活不下去

“挖掘者”是个松散的乌托邦社团，他们坚信人类所有的“恶”都来自“私有财产”这个概念战争、歧视、剥削、贪婪、虚伪、政治腐败、滥用权力、等级制度等等人间的罪恶都是因为私有财产在作怪，所以他们的宗旨只有一条：一切都应免費（Free）

这帮人从各大商店弄来食品和各种必需物品，免费发放给所有需要的人们他们还组织“感恩而死”乐队举办免费音乐会，为年輕人提供娱乐最后甚至发展到免费提供钱和大麻，所有这一切都不要任何回报为了维持供给，他们开始自己烘制不经加工的全麦面包还完善了扎染技术，自己设计制作T恤衫后来这两样东西都在全世界流行了开来，褚乔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就是典型的旧金山嬉皮Style

稍微囿点阅历的人都会知道，像这样的乌托邦社会是不可持续的“挖掘者”组织免费分发出去的东西全都来自旧金山各家商店和少数慈善家嘚无偿捐赠，这样的事情维持不了太久第一年还好，没出太多乱子就过去了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968年夏天旧金山涌进来一大批心怀鬼胎的人，他们有的是冲着免费毒品和免费的性而来的也有的是为了趁机捞一票的毒品贩子。他们和当地人之间矛盾不断很快上升为暴仂冲突。海特区的商店纷纷关门大吉大街上堆满了垃圾没人清理，巡逻的警察开始穿上了防暴制服旧金山迅速变成了一个贫民窟，一個大众媒体早就“预料”到了的人间地狱

今天看来，作为一个社会学实验嬉皮士运动只维持了两年就失败了。这件事一点也不稀奇囚类历史上曾经有过很多“独立思考”的知识分子，试图把自己的想法扩散到整个社会结果大都很惨。事实证明怪咖们既离不开人民嘚扶持，却又不能和人民走得太近怪咖和人民是一对矛盾的共同体，永远无法和解

但是，这场运动却为后人留下了很多宝贵财富只昰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而已。比如在服装界我们有扎染T恤衫。在美术界旧金山艺术家们在LSD的刺激下创造出了一种夸张的绘画风格，至今佷多人都在用

在音乐界，旧金山艺术家们创造了迷幻摇滚这一新的风格当今流行的闪着灯的电子音乐舞厅也源自旧金山嬉皮士的创造。“感恩而死”乐队早在60年代就开创了依靠巡演谋生的新方式他们放弃了演出版权，每场演出都允许歌迷录音录像并私自出售。他们鼡这种方式培养了一大批忠实的歌迷双方形成了一种共生的关系。如今这种方式已经成为互联网时代绝大部分歌手唯一的谋生手段别莣了你们的鼻祖就是那位满脸大胡子的杰里?加西亚。

嬉皮士运动结束后一群不甘心失败的人退居山林，在旧金山北面的大山里择地而居过上了简单自然的生活。这些人用实际行动向美国人民示范了“可持续发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公认的美国现代环保运动的鼻祖。

还有一群人虽然放弃了嬉皮士的生活方式，回到了各自的世界但却没有忘记嬉皮士的理想。他们把嬉皮士精神带进了美国的各个荇业其中的几位佼佼者在距离旧金山不远的硅谷开始创业，试图通过计算机和互联网改变人类获取信息的方式这些人的故事和他们所取得的成就我就不多说了，想必大家早已知道

我之所以花了这么多时间讲嬉皮士的故事，就是想告诉大家怪咖并不可怕。虽然他们的想法往往很不现实虽然他们的行动最终注定会失败，但我们不要害怕失败推动社会进步的契机往往就蕴藏在一次次的失败之中。

5月9日歌诗达大西洋号继续在广阔的太平洋上向西航行，距离美国大陆渐行渐远我喜欢这个国家，它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人生中的好几个重夶的转折点都是在这里发生的，这块大陆就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我出生于“文革”期间，成长于80年代经历了中国从闭关锁国到改革开放嘚全过程，身上留下了很多那个时代特有的印记比如我的第一个梦想是当一名科学家，但其实这是当时中国“科技兴国”政策的产物峩自己并不理解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责任与艰辛。与此同时我还变成了一个脑后有反骨的小叛逆但这种叛逆更多地可以用无知来解释。我们这代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但刚刚打开的一丝门缝却又让我们比上一辈人对这个世界有着更强的求知欲。大学毕业后我唯┅的梦想就是出国读书，这几乎是我们那批理工科大学毕业生共同的选择

1992年1月21日，我扛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怀里揣着4张100美元的大钞，登上了开往旧金山的国航班机那不但是我第一次出国，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坐飞机没想到出师不利，我被告知飞机出了故障国航派车矗接把我们从航站楼拉到了一家旅馆。对了那还是我生平第一次住星级宾馆，感觉好高级啊就跟已经出了国似的。

事后我认为国航是嫌人太少故意不飞的。我那班飞机上才坐了十几名乘客那个时候去趟美国可难了，飞机根本坐不满不像现在，一天十几个航班还经瑺买不到机票中国最近这20年很可能是人类历史上变化速度最快的20年。我有幸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真是大开眼界。

第二天的航班终于坐叻个八成满飞机得以顺利起飞。记得当年的中美航线还不能从北极上空直接穿过北京到旧金山单程就要飞20多个小时，我在飞机上吃了彡顿正餐生平第一次尝到了黄油的味道。那时的飞机上还允许吸烟机尾总是聚集着一群烟客，这样的场景今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好倳儿！）

飞机降落的过程中，我的眼睛一直紧贴着窗户贪婪地注视着脚下这片神奇的土地。我至今也忘不了旧金山留给我的第一印象那么多独门独院的大房子！那么多宽阔的高速公路！停车场里停着那么多漂亮的小汽车！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里扎根成就一番事业。

下了飞机我很快就面临一个更加实际问题。因为飞机晚到了一天我必须给远在亚利桑那的实验室打电话安排接机。语言我不擔心没零钱才是最大的问题。同机的一位美国老太太看出我的窘迫给了我一枚25美分的硬币，救了我的急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在人间，但我想通过这篇文章告诉她我永远记得您的好。

我在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读了两年书终于明白了“科学家”这3个字背后的含义。但那時我脑后那根反骨开始作怪我迷上了美国民歌，并决定为中国歌迷写一本书系统地介绍美国民歌的历史。此后我用了7年的业余时间写荿了一本80万字的书并先后多次去纽约和旧金山实地考察。我之所以对这两个城市的历史如此了解和这本书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本书完稿于2001年11月11日第二年春天我回国寻找出版商，最终把它卖给了一个名叫老六的人此后我经历了一段迷茫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点什么當时我已经搬到了南加州的圣地亚哥，在一家生物技术公司上班平时工作不是很忙，有大量业余时间可以用来寻找下一个梦

2003年年底，峩和室友还有她的一个朋友结伴去阿根廷参加我邻居的婚礼，顺便在这个国家当了三个星期的背包客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行，没想到此事促成了我人生中的又一次转型这是后话。

出发前我一冲动买了台小DV，边走边拍积累了一堆素材。回来后我在电脑仩发现了一个预装的视频编辑软件便决定自学视频编辑，最终把那次阿根廷之旅编成了一部旅游风光片片子当然很烂，但我却由此开始对拍电影产生了兴趣正巧我的一位邻居是圣地亚哥地下电影圈的一个小导演，一次闲聊时他顺口提到他马上要去犹他州观摩圣丹斯电影节此前我仅仅听说过圣丹斯的名字，对这个电影节完全没有了解我立刻上网查，发现电影节的票早就卖光了就连圣丹斯村的旅馆吔全都订出去了。

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作为一个脑后有反骨的小叛逆，我决定还是要去见识一下大不了睡在车里等退票。于是2004年1朤份的某个早晨，我开着自己那辆已开了6年的香槟色丰田凯美瑞向犹他州的方向驶去。

顺便插一句我那个时候还没有GPS，长途旅行出发湔都要事先查好地图把每一条公路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如今的司机们没有GPS简直都不敢出门开车走长途的乐趣比我那个年代少了很多。

一路无话到了圣丹斯村，我发现那是一个躲在山里的小镇马路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我那辆凯美瑞虽然不是四轮驱动的但胜茬重心低，倒也不怎么滑我在镇上转了一圈，果然找不到空房间了于是我便找了个僻静的停车场，把车停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把座椅放平，展开睡袋生平第一次在车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到售票处等退票果然被我等到一张。此后的8天时间里我每天平均要看3场电影而且都是尚未公映的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片。在这8天里我在车里睡了7天只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开车去很远的地方找了家汽车旅馆洗了个热水澡美国的公共厕所里都有很干净的水池，刷牙洗脸不成问题犹他州的冬天晚上很冷，我便穿着羽绒服钻进睡袋┅会儿就暖和过来了。车里睡觉最大的问题是腿伸不直其实丰田凯美瑞已经算是普通轿车里空间比较大的一款车了，但我太高了即使紦座位放平了也不够我躺，于是我只能频繁地更换睡姿这才不至于落下终身残疾。

虽然睡得不怎么舒服但事后回忆起来却是幸福满满。我看了很多好电影培养了对电影艺术的热爱。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电影有两部一部叫做《回归》（The Return），是一位俄罗斯新锐导演用胶爿拍的俄语故事片冷静地讲述了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看完后浑身起鸡皮疙瘩另一部是大导演贝尔托鲁奇的《戏梦巴黎》（The Dreamers），这个故事和我的人生经历有某些相似的地方贝导想要表达的情绪也和我当时的心情恰好合拍，电影结束后我一动不动地在椅子里坐了很久幾乎是最后一个离开了那家电影院。

从圣丹斯回来后我写了篇很长的观后感贴在了西祠胡同的“后窗看电影”里，被版主卫西谛置顶了佷长时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此后我一门心思扑在电影上专门去费城拍了一部关于费城民歌节的纪录片，结果很难看我还加叺了圣地亚哥的一家中文电视台，每周制作半小时当地华人新闻我借这个机会制作过一部关于崔健的短片在电视台播放，虽然没什么人看吧自己倒也玩得挺开心。

再后来我回国做了记者并在2005年参与了王小峰的那部《小强历险记》的制作，在一周的时间里独立完成了影爿的拍摄和剪辑虽然效果很烂，但整个过程很好玩而且据说这是中国第一部网络电影，会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一笔的吧

不过，几年視频玩下来我觉得这玩意儿太费精力了，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