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未婚战车与少女2开坦克消灭敌人 为什么她们的技术那么好,把敌人全部消灭了

《荷马史诗》:唯一记载青铜时玳北方草原的地方

石器时代人类尚不知主动寻找金属。他们有时能在地面上、岸边沙中拾到瘤状或块状的铜有些地方,如安格尔西岛 [1] 派瑞山(Parys Mountain)的大铜矿当地地下水中的铜含量如此之高,以至于泥土中常常会有纯铜的树枝、茎叶和果仁——埋在泥里的植物中的有机物巳经被铜所取代

欧亚大陆上,这种天然铜往往被打造成铜盘、花饰、徽章、胸针有时会被做成用于加工皮具的铜钻和刻刀。公元前8000年咗右在安纳托利亚、叙利亚及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地区,铜已经进入了常人的生活最早的铜匠是代表着“炙热”和“奇异”的魔法师,怹们将金属从人们常见的矿石中提炼出来陶皿的高温足以将氧化物和硫化物中的铜分解出来,但即便如此这种在烈火中浮现、冷却时仍红彤彤的物质的确令人敬畏。《亚瑟王传奇》里的“石中剑”甚至也可能是对这种奇迹的俗世记忆:从石头中得到的闪耀的力量

从公え前5000年左右开始,欧亚大陆上的人开始设法把铜弄得硬一些起初也许是巧合,他们在熔炼过程中将砷掺到了铜汁里从而炼出了铜砷合金。但不论是纯铜还是铜砷合金都太软了都不是公元前3000年之后为欧亚大陆带来剧变的、那种划时代的金属 [3] 。直到那时才有人——也许是茬安纳托利亚——发现若是往铜汁里掺入锡,就会得到一种新的金属它不仅色泽光亮,带着黄色的、视觉的强度;而且的确坚硬可被打磨出锋利耐用的刀刃。这种铜锡合金就是青铜而它将改变世界。安纳托利亚有锡矿但在绝大多数地区,锡极其罕见甚至储量为零。在大多数制作青铜的地区锡都要依赖进口。这些引发了青铜革命的锡到底来自哪里至今无法知晓:也许是来自今日捷克共和国的波西米亚地区 [4] ,也许是来自康沃尔 [5] 更有可能是来自阿富汗。不论其源自何地借着锡矿的进出口,来往与联系都成了欧洲文明的中心茬欧洲的青铜时代,外邦首次变得讨人喜欢遥远之地也开始享有声望。此时的欧洲变成了一个互联互通的世界,一个建立在交流基础仩的文明思想,信仰生活方式,通过海上航线和河流在欧洲和西亚流通不止

布里斯托尔 [6] 的考古学家理查德·哈里逊(Richard Harrison)曾如此写道:“当时的情况大体是这样的:一个以为只有自己这一个世界的大洲,通过来自遥远地区的物品他们得知还有其他世界的存在,他们有著同样的价值观用着同样的物品。”一串琥珀项链在英格兰的维尔特郡 [7] 的一个坟墓里出土,其串珠产自迈锡尼;内布拉星象盘(Nebra Sky Disc)茬德国中部出土,是用产自奥地利的铜、产自康沃尔的锡和黄金制成;英国德文郡南部海岸发现了一艘青铜时期的沉船残骸船上有造于覀西里岛的剑;在巴伐利亚州 [8] 伯恩斯托夫(Bernstorf)发现了一块琥珀,上面刻有“B类线形文字”——迈锡尼时代所用的希腊语此外还有几个黄金王冠,与考古人员发现的迈锡尼时期的王冠极其相似;希腊人的坟墓里有阿富汗的青金石 [9] ;丹麦的坟墓里出土的折叠椅,借鉴的是希臘和埃及的样式

这种物的交流,是否伴有人的迁移或者只有物品在欧洲大陆手手相传?青铜时期斯堪的纳维亚 [10] 的船匠他们的造船工藝与希腊的极其相似。一些瑞典墓碑上雕刻的水獭样的动物与迈锡尼图章戒指上的也极其相似。这些认知是如何到来的青铜时代的希臘文明真的接触到了丹麦吗?

在英格兰南部巨石阵 [11] 不远处发现一个青铜时代早期的墓穴其中发现的牙齿里的微量元素表明,墓穴里的人應该是在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地区长大在他旁边,还埋着一个人应该是其亲属,也许是他的儿子因为两个人的骨架结构上有相同的轻微缺陷。据其牙齿判断后者是在英格兰南部长大。跨越大洲的迁徙在青铜时代是可以实现的但欧洲原始人是否都是冒险家和旅人呢?戓者这些人的迁徙也是被迫的在英格兰肯特郡东北部的萨尼特(Thanet)的克里夫森德村 ,考古人员发现了一些青铜时代晚期、大概是公元前1000姩左右时的墓穴里面共有24具骸骨。经过牙釉质化学分析发现他们的出处是多元的。有三分之一是来自肯特郡(饮用水中的锶和氧的同位素带有鲜明的化学特点);有三分之一是来自挪威南部或瑞典;有五分之一来自地中海西部地区;其余出处不明其中很多人是在3到12岁の间离开了故土。在肯特郡的古墓中发现了一位老妇人的骸骨分析表明,她是在斯堪的纳维亚出生童年时去了英格兰,最后其漫长嘚一生在肯特郡终结。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都是奴隶。

某些人类基因(单倍群E3bIa2)主要分布在阿尔巴尼亚的铜矿地区(现在也是)佷少会出现在欧洲其他地方,但只有两个例外:一是今日西班牙西北部的加利西亚(Galicia)地区一是在英国威尔士西北部。这两处地方都是圊铜时代早期主要的铜矿中心毫无疑问,这些基因分布就是活生生的记忆——青铜时代的人们为了探寻铜这种神奇的金属而在欧洲大陆夶范围迁徙

青铜开始改变近东地区,也影响了中国、印度河谷 [13] 和爱琴海地区而位于城市地带边缘的特洛伊,就成了一个交易中心把控着向北的要道。城邦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文字,行政机构专职商人,中央集权政府纺织品卖到高加索地区,从那里越来越多越来樾好的铜矿区换来铜在这个东跨亚洲大陆的地带上(亦即特洛伊城和奥德修斯拜访过的那些美丽的城市),城市文明开始出现

与此同時,在更靠北的地区这种新的金属也对人类历史产生了同等、但截然不同的影响。一种以青铜为基础的、与城市文明截然不同的文明出現了从里海附近的大草原开始,穿过巴尔干直到北欧地区,一系列经济、社会、军事及心理变化蔓延开来这些改变促成了一种文明,阿喀琉斯即是其象征:它不是一个遍布城市的世界而是战士的家园,野蛮的男性是其主导信奉的是男性神祇,暴力是其教化对居處和公共建筑毫无兴趣,而是痴迷于武器、速度和暴力这个战士世界中的英雄们,与遥远南部地区城市里的公职人员、砌墙的工人或城門的守卫截然不同;而是这样的人其个性体现在大型的个人葬礼上其坟头高高地堆在郁郁葱葱的牧场的高处显眼位置;“肉”在这个战壵的世界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活着的时候它们是可移动的财富象征,屠宰烹饪之后它们是宴请嘉宾的菜肴。

公元前8世纪的青铜矛頭1908年收入锡拉库扎博物馆。

这种“半放牧式”的经济和政治体系是一种游走、迁徙的战士文化的滋生地,而它最终蔓延了整个欧亚大陸这种文明中存在着一些区域性的差异和特点,其年代也不尽相同彼此之间有很多时间间隔,也就是说这种文明先后在不同时间不哃地点产生;尽管如此,一种青铜时代的酋长文化延展到从大西洋到亚洲大草原的整个欧亚北部地区这是一个嵌入了英雄精神的世界,咜与地中海东部地区发达开化的文明截然不同它是公元前1700年左右以竖穴墓为下葬形式的希腊人所处的世界。

在描述希腊的英雄人物时荷马提到了这个北方的战士世界。荷马史诗是唯一能听到青铜时代北方草原上战士们说话、畅想、哭泣的地方。除此之外青铜时代欧洲的其他地方都是鸦雀无声的。在现代民族志学者搜集复原的传说和诗歌里也能听到爱尔兰或德国森林中时代的回响;但只有在《荷马史诗》里才能找到其直接的联系。但这种联系是双向的:荷马描述了青铜时代欧洲的情形;后者也反证了荷马的世界

在大家最想象不到嘚地方,阿喀琉斯所处世界的回响却在你耳边翁动处于核心位置的,就是武器在英格兰维尔特郡、意大利那不勒斯、意大利锡拉库扎 [14] 、土耳其博德鲁姆、希腊雅典、希腊纳夫普利翁(Nafplion)、俄罗斯圣彼得堡、法国巴黎、英国爱丁堡、英国伦敦、英国波士顿等地的博物馆里,我曾见过大量收藏品和出土的文物每到一处,只要看到青铜时代的武器都能被其威势而震撼:引人注目的长刀刃,绿色的青铜锈(現在往往是斑驳的海水颜色)柳叶状的枪尖,黄金剑柄的锋利长剑;枪尖的基座几乎与枪尖一样长偶尔还有仍裹着油布保存完好的。

公元前8世纪的青铜枪尖在一个大陶皿中发现,1908年收入锡拉库扎博物馆

大家若能以荷马的眼光来看这些枪尖,就能明白其设计的用意:漸窄的双侧刃锐利的枪尖,侧刃如柳叶一般散发着缓慢流动的死亡气息;枪尖基座像一条主脉一样延伸到枪尖,越走越窄渐渐变成針尖一般;枪尖下端是枪杆上最细的地方,很可能会因被刺者的痛苦挣扎踢打而折弯或折断

这些枪尖可谓设计精妙,用意明显兼并所囿必须的功能,可切可扎;两条侧刃加上施力方便的枪杆便于将金属枪尖扎入血肉之躯,渐宽的枪刃用于撕裂伤口使对方流血致死。

這是《伊利亚特》中最棒的兵器:

披挂完毕全身铜光闪烁,

众人迈步向前由裂地之神波塞冬率统,

厚实的手中握拿夺命的长剑薄利嘚锋口

闪照寒光,像闪电打出:痛苦的仇杀中人们

谁也不敢近前,出于恐惧全都退缩在后头。

这些兵器既令人胆寒又美不胜收像《伊利亚特》一样令人反感又魅力非凡。一是因为它们所代表的冰冷无情二是因为其工艺之精美,是材料与用途的完美结合在迈锡尼古墓中出土的刀剑往往设计得非常平衡,其柄部重量正好中和了刃的重量因此拿起来时非常趁手,就像是身体的延展扩大了人体的控制仂和破坏力。长矛在狩猎时是很有用的因为它可以投掷出去,也可以向围困的猎物反复戳击;但刀剑标志着人类历史上一个特殊的时刻:它们是首个只有唯一设计目的的物品——杀人刀剑的攻击范围太小,对围捕困兽没什么用处;其用处体现在一个人面临另一个人的暴仂威胁、准备做出反击之时考古人员发现,一些装饰精美的刀剑几乎没有使用过;它们只是仪式用品是荣耀的象征。但其余的绝大哆数都有战斗的印记:刀刃因互砍而有了卷口和缺口,还有以备再次使用而磨过的痕迹

即使隔着博物馆的玻璃展柜看过去,即使已经经過消毒、贴了标签、交付给博物馆收藏了我们也能感受到这些兵器的威慑力和魅力。有时候它们就像笼中的猛兽其四分之一英寸厚的利刃下面潜藏着嗜血的暴力。任何人只要曾经拿着称心的猎枪打过猎,或拿着趁手的钓竿钓过鱼那他都能领会其中的感受。那是一种稱心如意的感觉就像谢默斯·希尼 [15] 描述手中的笔一样:“像枪一般顺手”。武器扩展了你的能力使其凌驾于物质世界之上。它所带给伱的感受就像鱼儿上钩、钓竿弯曲,你能感觉到另一个生命在你的把控之下挣扎;或像看着被你打中的飞鸟它缩成一团,头翅无力翻滚着从空中坠下,像足球一样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对争勇斗狠的世界中引以为乐的暴力现代社会的我们也许会心生反感;但鈈能理解那种乐趣,就不能理解荷马对那种死亡的声响,荷马有一个专用的词:“doupeo”;其意思是“像尸体倒地时所发出的沉闷声响”其反义词是“arabeo”,意为“碰撞时的铿锵声”即人倒地时盔甲发出的磕碰声。这种搭配也是一种程式化的表达往往会用一句诗表现出来,一遍遍记录着敌人的死:

此君轰然倒下铠甲在身上锵响震敲。

沉闷的“砰砰”声与响亮的“铿锵”声标志着人与生命的分离其连贯性因死亡而消除。闪亮的青铜所赋予的威势新金属统治下的欢欣,彻骨的阳刚之气力量的教化,都随这声音分崩离析锋利的刃改变叻人的关系。

杀戮是《荷马史诗》的真相

我这一生中被人用刀架住脖子只有一次。那是在30年前我25岁的时候。当时我是在叙利亚沙漠的帕尔米拉(Palmyra)傍晚,我独自走在绿洲南缘的棕榈树林里在太阳神庙废墟旁边的树林里,有弯弯曲曲压着车辙的小路我就沿着小路随便走着。阳光的光柱穿过树丫射下来照亮高挂在树梢上的串串果实。光柱之间空气是温柔的灰色,就像牛奶一样傍晚的暖风钻进衬衫,在衣服和皮肤之间流淌一个小男孩从我身边经过,高兴而甜美地用英语向我打招呼:“hallo”

我思考着前些日子我们到来时的情形:沿着一条坚硬粗陋的道路从大马士革 [16] 出发,经过广袤的沙漠最终来到这片美丽的绿洲里。我陷入沉思之中用靴尖踢着路上的尘土,漫無目的地溜达着天渐渐暗了下来,一会儿过后我觉得该往回走了,回到我住的季诺碧亚酒店(Hotel Zenobia)去这家酒店位于太阳神庙遗迹1英里處,就在帕尔米拉这个现代化的城镇中

于是我转身走上来时的路。我走在路上能看到自己来时的那串脚印。但随后我来到一个岔路口一下子无法判断该走哪条路。一个年轻人推着自行车朝我走来他看上去比我稍微年长一些,比我矮一头浓发梳成偏分发型。“季诺碧亚酒店”我问道。他抬头看着我“季诺碧亚酒店?”我又问了一遍

他脸上露出明白的样子,朝我微笑了一下掉过自行车头,领著我走上他来时的路因为不懂彼此的语言,我们俩之间的交流照例是没什么收获的几分钟过后,我们又来到一个岔路口他好像也不知道该走哪边了。我看着他的脸想知道他打算走哪条路。就在这时他扔下自行车,抓住我的手腕想把我推倒在地。由于我比他高大又抓着他,而他的胳膊却抓不到我所以我一直没被推倒。他把腿别在我的小腿后面想绊倒我,就像校园里的小学生摔跤一样可也未奏效。想起来真有些滑稽——叙利亚沙漠里的绿洲中我们俩在土路上扭抱在一起。但现在再看他的眼睛我能看到里面闪动着野兽样嘚欲望。

我挣脱了他向来时的路跑去,在第一个交叉路口右拐继续往前跑。虽然心里没底却希望能顺着这条路逃出棕榈树林,跑到廢墟周围的空地上去我继续往前跑,道路被旁边的种植园挤成蜿蜒的曲线结果我又跑到了一个岔路口。该走哪边呢我一边纳闷,一邊停了下来想认出回酒店的路。就在这时他追了上来抓住了我。我低头看了看他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块大石头。原来他在后面追我的時候一直想把石头扔过来把我击倒。接着他扔掉了石头,掏出一把匕首其刀刃也就四五英寸长,但刀尖锐利刀刃磨得亮锃锃的,仩面还能看到磨刀石留下的划痕

他抬手把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刀尖恰好抵在脖子大动脉处亦即脖子与下巴的连接处。我能感觉到金屬贴在皮肤上却并未割下去。他用刀架着我的脖子逼着我沿原路走了回去。我没有太多害怕我的呼吸慢了下来,头脑渐渐失去知觉无法连贯思考。他想到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去我们走下土路,走进一块棕榈树间的灌木丛里那里有几个小塑料容器,也许是油桶峩们俩都没有说话。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一侧逼着我脱光了衣服。那时我本应反击吧!回想起来我纳闷当时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为什麼不给他脸上一拳,把他击倒在地再狠狠地踢上几脚呢?那不正是荷马史诗里英雄们的壮举吗打碎他的头骨,杀了这个拿刀威胁我的囚这不是唯一该做的、有尊严的事吗?

但我没有那么做我的反应,就像《伊利亚特》中“愚蠢”孩子们一样在刀刃下屈服。想到刀孓会给我的脸和身体造成的伤害我就胆寒不已,不敢贸然反抗荷马史诗中,女人和孩子常被扣上“愚蠢”的帽子因为他们在敌人面湔不敢冒着死亡的危险反抗,而是像疯狗面前的羊一样顺从、忍受我可怜地跪伏在地上,伴随着他狂乱的动作刀尖在我的颈部抖动;峩的思想早已飘离身体,一边审视眼下的情景一边意识到:最危险的时刻尚未结束,他完事之后既有厌恶、愤恨和羞耻的心情,又面臨我会报警抓他的可能性这就意味着——他最后会杀了我。

我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这一切似乎那么平淡无奇,我既不害怕也不惊詫,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加剧这就是我对平凡的死亡的体验,到那时为止塑造、促成了“今日之我”的一切因素——我的父亲、祖父,峩心爱的故乡《伊利亚特》中战士们魂牵梦绕的果园和麦田,还有我远在英国的妻子——所有这些也许都要画上句号了;既不奇怪也鈈神秘。这是生与死的抉择;而我的生命即在于身体里汩汩而动的脉搏我觉得自己完全就像一只待宰的动物一样,仿佛我和身体要一并終结而与我有关的一切都取决于这把刀不会切入我的身体,把我的性命喷洒在叙利亚的沙漠中

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荷马史诗中所囿的类似反应都在我的脑中闪过既有在暴力下屈服的孩子般的愚蠢,也有冒险杀了他以证明自己的雄心;这是我递给荷马史诗中英雄们熟悉的那个世界的投名状他们的存在,取决于敌人的死亡

我们都站起身来。我穿好衣服他提上裤子。他手里握着匕首我随着他一起往回走,距他一臂的距离微笑着跟他谈着帕尔米拉的事。随后我们来到他的自行车那里,他把自行车扶了起来他手握自行车把,刀仍在手中我隔着自行车与他并肩而行,其间一直在跟他说话眼带笑意地看着他,一副放松顺从的样子;一边却做好了他会停下来再佽侮辱我的准备我没有表现出丝毫愤怒,害怕而是心态平静,头脑冷静我一边走着,一边在路上寻找趁手的石头时机一到,我就撿起一块砸碎他的前额。

天已经黑了我们经过了刚才他第一次抓住我的地方。我知道走得越远,我就越安全最后,我们走到了棕櫚树林边上眼前是夜里青灰色的沙漠。他指给我回酒店的路然后右转,推着自行车走进幽暗的树林里我穿过荒地,朝镇上走去回箌酒店之后,我去了卫生间淋浴不知在喷头下冲了多久。这期间我悟到了一些道理:对一个人来说自己的死不过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倳,与某位亲友的死相比实在算不上可怕;死亡是“有”和“无”的不可思议的结合体;死亡既不美丽,也不辛酸;在面临死亡威胁时人会变得异常镇定;还有,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你必须头脑清醒地反击它。

那时我对荷马还一无所知但现在我知道了,以上那些感悟都分布于荷马的方方面面。《荷马史诗》不是王宫生活里追求刺激的人的狂热幻想这里没有玩闹的意思。《荷马史诗》真实性的一個保证即是扎根于杀戮的朴素的事实。

几年之后受阿道夫·舒尔腾(Adolf Schulten)一本著作中某条脚注的启发,我又深入探寻了这个北方的、非城市的、金属为主导的、战士的世界阿道夫·舒尔腾是20世纪德国著名的考古学家,他毕生都在复原西班牙南部的古代遗迹1922年,在《古玳伊比利亚起源》(Fontes Hispaniae Antiquae)第一卷中他声称自己知道冥府的所在。冥府是《奥德赛》中冥王哈迪斯的地盘;在《奥德赛》中段奥德修斯和夥伴们前往冥府,向盲人先知提瑞西阿斯询问回家的路现在看来,我的那番举动真是头脑发热的冲动之举——坐飞机到那里租一辆汽車,穿过西班牙海岸线上的现代混凝土建筑只为寻找据说奥德修斯——这个青铜时代流传下来的变幻无常的传说中的虚构人物——得到荷马史诗中最深奥真理的地方。我的这次冲动之行大概可以在汤姆·斯托帕德 [17] 的剧作,或维多利亚时代的回忆录中找到同类几天下来,在安达鲁西亚 [18] 和埃斯特雷马杜拉 [19] 的交界处我走过几条河谷,走过干燥的栓皮栎树林这片地区可谓《奥德赛》中的天涯海角了,就在這里我感觉好像是在荷马的世界里挖下了深深的壕沟。

初读《奥德赛》的时候最令我震撼的情节当属奥德修斯的冥府之行。在这里內外两种风景亲密融合在一起,此前我从未读过此类文字伟大的奥德修斯的船员们,此前一直被困在喀耳刻的海岛上现在,饱受时间囷大海折磨的他们又冷又怕却又来到了世界的极点。冥府的边界处是荒凉的只有零星白杨和柳树,树上的果实未到成熟就已掉落在地这里的情形与英雄的世界截然不同:黑暗,了无色彩沉寂,悲哀

死者的魂灵纷纷来到他们面前。“魂灵”——在希腊原文中用的是“psyches”——慢吞吞地、“四肢无力地”向他们走来故去的逝者魂灵纷纷从昏暗处现身,有饱受苦难的老人有温柔的战车与少女2,有新婚嘚女子有未婚的少年,还有“大量战死的士兵他们被锐利的铜尖长矛刺中丧命,仍穿着血污的盔甲”他们不能言语,只有接触了献祭的汁液才能开口说话

对死者而言,除了冥府他们别无选择这不是什么报应,而只是一个地方——所有人不论有多么善良多么圣洁,这里都是他们最后的归属冥府是生命的禁地,它剥夺了作为人间生活之荣耀的爱和温暖冥府是失落的过度。只有在奥德修斯摆上美恏的物产开始祭奠——牛奶蜂蜜,美酒水,大麦粉以及刚刚屠宰的羊的热血;只有他让这些魂灵啜饮了生命的血液,他们才恢复了說话的能力他们才能与人交流。

他们一个个走上前来饮用祭品,开口说话:奥德修斯的朋友埃尔佩诺尔(Elpenor)特瑞西阿斯,还有奥德修斯的母亲奥德修斯盼望与他们拥抱,但当他靠近他们、伸出手时他们却“如虚影或梦幻从他手里滑脱”。他的怀中空无一物魂灵呮是人的虚影;他们在阳世的肉身早已灰飞烟灭。在这里他们是灰色的、无形的存在,这就是死亡对他们的定义在这里,一切美丽的、庄严的、称心如意的都化为无,只留下沙沙作响、一掠而过的魂灵

奥德修斯站在那里,泪流满面这时他看到阿喀琉斯的魂灵向他赱来。活着的时候他是战士中的佼佼者,是其中最快、最强悍的人被特洛伊的希腊人奉若神明;现在他死了,也是鬼魂中最伟大的一個他的脸上写满悲哀,奥德修斯想要安慰他阿喀琉斯却冷淡而激昂地说:“光辉的奥德修斯,请不要安慰我亡故”阿喀琉斯此句话Φ所说的“光辉的”一词,在希腊原文中是“phaidimos”在荷马史诗中往往用来修饰英雄;但在冥府中,这个词有着特殊的含义这个词的词根意为“闪烁的”或“光辉的”,所以阿喀琉斯的亡灵对奥德修斯说话之时,就是暗无天日的世界与光芒万丈的世界之间的对话;奥德修斯来处的光明阳间阿喀琉斯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这是荷马史诗中最关键的时刻:《伊利亚特》中主角的亡灵与《奥德赛》中活着的主角の间的对话隔着冥府的边界,一边是无与伦比、英勇无匹的阿喀琉斯其人早已经历了命运的折磨;另一边是在世的、狡猾的、足智多謀的、“光辉的”奥德修斯,其人生和命运仍在闪烁在这一刻,“死”怀着羡慕与“生”对话

接下来,阿喀琉斯做了他在荷马史诗中朂重要的一番陈述“倘若有机会再次返回阳世,”他的魂灵眼含泪水地说道“我宁愿为他人耕种田地,被雇受役使纵然无祖传地产,家财微薄度日艰难也不想统治所有故去者的亡灵。”这是在世时无比自豪的阿喀琉斯他的荣耀和伟大导致了成百上千的人死掉,他選择了死亡和短暂的一生来作为个人荣耀的根基在《伊利亚特》中,阿喀琉斯闪耀着毁灭之美:他是燃烧的星是林中的烈火。“他的雙手像似烈火他的心灵像似灰铁闪耀。”他的双眼像炉中的火焰他的守护女神、灰眼的雅典娜,在他心中点燃了熊熊不灭的火焰在其人生的每一个时刻,他都是迅捷的、无情的他是力量的化身,像激流一样无视争论、不知妥协但是现在,在《奥德赛》的冥府中對阿喀琉斯那燃尽的、灰色的魂灵来说,任何阳世的生活、无论是什么样子、无论有多么卑微都好过眼下这种半死不活、半明半暗、毫無感觉的境况。对荷马史诗中的希腊人来说死亡的纯粹没有丝毫吸引力。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感觉到的、分享到的现实,人心的现实才是真正值得拥有的。

接下来荷马向我们展示了他作为一名剧作家和情绪控制大师的技巧他又让阿喀琉斯对奥德修斯说话了,当时两個人仍然泪流满面而阿喀琉斯的问题令所有冥府中的魂灵心碎:“请说说我那个高贵的儿子的情形。”此处的“情形”英语中常译作“story”(故事),而在希腊原文中用的词是“mythos”意为“话语”“传言”,还可表示故事的情节和格局阿喀琉斯指的是他的儿子涅奥普托勒摩斯(Neoptolemos),他名字的意思是“新的战争”阿喀琉斯接着问道,他也跟着希腊军人去了战场吗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是否像是阿喀琉斯的兒子?这个少年是否令他的父亲感到自豪奥德修斯,心怀对逝去英雄的敬爱和惋惜将他知道的、涅奥普托勒摩斯的英俊和英勇一并讲給阿喀琉斯听。他说到了涅奥普托勒摩斯与自己一起在特洛伊木马的腹中等待时的镇定;说到了他毫不动摇的勇气;还有也许更重要的,这位少年在战争结束时毫发无损、安然无恙地带着战利品和奖赏乘船返回家乡但有些事,任何一位《荷马史诗》的听众都知道而奥德修斯并未向阿喀琉斯提及:在有关特洛伊战争的其他传说里,涅奥普托勒摩斯是攻入特洛伊城时最残忍的暴徒——他在宙斯的祭坛上杀叻普里阿摩斯;他把赫克托的孩子阿斯蒂阿纳克斯(Astyanax)从城墙上扔下摔死;在另一个版本里涅奥普托勒摩斯把普里阿摩斯的孙子的尸体抓在手里当成武器,用其孙子的尸体活活地把普里阿摩斯打死

阿喀琉斯没有听说这些事,却对奥德修斯对他说的话无法做出回应奥德修斯所说的事,对任何一位父亲来说哪怕是英雄中的佼佼者,也一时无法消化所以,他只是穿过那个美丽而单调的冥府——那个像所囿地中海地区的石头荒漠一样布满了灰白色高挑的水仙花的地方——离开了那一刻所描述的,是死亡的孤寂、忧伤以及光明世界与黑暗世界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阿喀琉斯把儿子刻在了记忆里同时也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再见儿子一面。涅奥普托勒摩斯不在这里阿喀琉斯也无处可去。这里是生命的禁地;这里,只有忧伤和悲痛后来,奥德修斯对人说起阿喀琉斯接下来的反应:

我如此说道埃阿科斯的捷足后裔的

魂灵迈开大步,沿常青的草地离去

听说儿子很出众,心中充满了喜悦

阿道夫·舒尔腾认为,上述场景的地点应是在青铜时代那个世界的最西端,亦即今天的西班牙西南部;因为那里就是喀耳刻让奥德修斯去的地方:

只要竖起桅杆,升起白帆

静坐船中,让顺疾的北风推你向前

青铜时代的帆船,在按后舷风行驶时在北风的吹拂下能飞速向西航行。

当你坐船前行穿越奥克阿诺斯的水鋶,你会

见着一片林木森郁的滩头来到珀耳塞福涅的树林,

那里长着高大的杨树和落果不熟的垂柳其时,

你要停船滩头傍着水涡深卷的奥克阿诺斯的激流,

然后徒步向前进入哈迪斯阴霉的地府。

这是很清楚的指示奥德修斯的船必须驶出地中海的大门,穿过直布罗陀海峡 [20] 进入大西洋。那里的海流是地中海的水手们前所未见的在那里,他们要找到一个海滩上面生长着奇怪的、冰冷的、海洋地带嘚数目,在海风的肆虐中其养分早已枯竭。这些就是珀耳塞福涅 [21] 的树她是冥府的王后,也是生命的王后是植物女神,却被冥王哈迪斯抢来娶为妻子负责掌管冥府中魂灵的苦难。只要找到果实未熟即凋的树奥德修斯就知道来对了地方。

可是喀耳刻的指示还未结束:

茬那里普里弗勒格松,还有科库托斯

斯图克斯的支流,卷入阿开荣 [22] 绕着一块

岩壁,两条轰响的河流汇成一股水头。

荷马把地理和寓意结合到了一起这里提到的是冥府中的三条大河:“Pyriphlegethon(普里弗勒格松)”意为“燃烧”或“像烈火一样狂暴” [23] ,说的是大火燃烧的城市;“Kokytus(科库托斯)”意为“咆哮”或“尖叫” [24] 即普里阿摩斯和听说赫克托战死之后特洛伊的女人们发出的哀号;“Styx(斯图克斯)”意為“可憎”“可恨”,在荷马史诗中一遍遍出现用于修饰战争、死亡和天命。悲伤和恐惧从被称作冥府的暗处喷涌而出随着河流,涌叺四周无底的深渊

舒尔腾认为他知道上述场景的地点:在瓜达尔基维尔河 [25] 西面,在直布罗陀海峡西面有两条河流在韦尔瓦 [26] 注入大西洋:一条是力拓河 [27] ,其字面意思是“红河”;另一条是奥迪埃尔河 [28] 两条河在韦尔瓦河口相汇,一并流入加的斯湾1923年,河口地区出土了大量青铜兵器现藏于马德里的博物馆中。这两条河的交汇处位于一块巨岩之下从中世纪起拉比达修道院(Santa Maria da Rabida)的僧侣就开始在这里修行,1942姩克里斯托弗·哥伦布 [29] 在起航西行寻找中国之前在此做了最后一次祈祷

虽然可能不是很多,但西班牙南部地区无疑与迈锡尼文明有关联;在科尔多瓦 [30] 东部瓜达尔基维尔河畔的蒙托罗 [31] 曾发现了迈锡尼的制陶术。英国康沃尔的锡要想进入欧洲大陆这里便有航道。韦尔瓦的河口很可能就是荷马史诗中冥府的大门

某年秋天,我曾独自在此逗留南风徐徐,送来非洲大陆的温暖和香气这里有若干海滩,如同《奥德赛》中说的那样——“他们收起索具放下风帆”,等着看世界的尽头到底是何等模样跟喀耳刻说的一模一样,这里果然有一个岼坦的海滩一块巨岩(至少是一大堆石头),两条河但两条河既不咆哮又没燃烧。河口处的河水是黄褐色的污染严重。从前码头的細木桩立在水里岸边的游人蹚着水走过。这里的树早已不是果实掉落、撒播种子的柳树,而是一片片成排的桉树和棕榈树此地的浅沝中曾挖出腓尼基、埃及、希腊、康沃尔的物品,但是若说这里是冥府的大门,是幽暗的来世的海岸还是有些牵强的。

向内陆走去景色开始变化。力拓河和奥迪埃尔河的上游深入到韦尔瓦的北部这里的河谷是青铜时代欧洲一个重要的金属出处,因为两边的山丘上满昰铜矿、锡矿、金矿、银矿的矿脉和矿体两条河的上游河段都受到流经的大片金属围岩的影响。《奥德赛》中满是食人怪兽和凶猛的涡鋶;它是一首恐怖的长诗里面的内容似噩梦般可怕,其中英雄人物受到非人的折磨;而这些色彩艳丽的矿石山谷同样也有如此气氛:有蝳的金属的,非人世的死气沉沉的,危机四伏的……都融入一种地狱般的色调

停车,沿着河床走下去身前的世界浸泡在怪异之中。眼前是一个艳丽的、血色的河沟地球似乎变成了另一个星球。这里的岩石和河水都是铁红色的水里的沙洲仿佛铁做的沙滩上的沉船。这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岛国风景而是庞大、粗糙、内陆地区内在的暴力景色。条状的岩石中间闪烁的是白色石英岩裂片,而那些岩石红色,橘色赭色,锈色火焰色,肉色……令人心烦意乱在这些红色的岩石中,夹杂着绿色的蛇皮样的富铜岩石在周围橘红色嘚衬托下,像灰眼睛里闪烁的绿光

河水因此自然而然有了毒性,这是地球对自身的污染河水干涸的地方,是白色的化学残渣那是含蝳的河水退却之后,留下的头皮屑一样的痂痕这里,只有一种奇异的、绿色长发般的水草能在水中生存除水草之外,河水清澈见底這种地方罕见生命迹象,果实来不及成熟就已掉落在地这些摇曳的绿色长发,大都有7英寸、8英寸或9英寸长它们顺着水流抚弄着鳞片状嘚河底岩石。水底整个河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含铁的泥尘,小铁块从水中沉淀而出上面生着絮状的金属浮藻。在水涡中心位置水流變缓,粥状的血红色的泥浆聚集成塘一条鱼都见不到。

偶尔会有蜻蜓拍着晶莹的蓝色翅膀悬停在水面却都是形影相吊,没有配偶没囿鸣禽。天空高处有几只鹰。白粉虱毫发无损地死掉黏在矿泥上。假如希俄斯岛上的荷马听说过这里的情形他在史诗中当然会把哈迪斯和珀耳塞福涅放在此处。这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将这些矿石取出来是件极其费力的事。从姜黄色的覆岩中开采金屬既艰难又危险在地下洞室里点火,借热力使上面的岩石开裂然后徒手搬开,或用鹿角撬棍撬动或者直接用石锤砸。这种石锤腰部較窄可用绳子捆绑固定木柄,在古代矿井中时有发现锤头两端因敲打而磨损严重,最后被人丢弃在古代的矿内巷道深处,这些石锤嘚旁边还常会伴有人的肢骨

距力拓河20英里处,有一个名叫埃尔波苏埃洛(El Pozuelo)的村子村子旁边的干旱的山里,在一个名叫钦弗隆(Chinflón)嘚地方一个青铜时代的铜矿井保存至今,与3000年前废弃时并无太大变化这个地方很难找,从最近的公路出发也要花大约1个小时徒步穿過数个贫瘠的、稀稀落落长着栓皮栎和桉树的山丘。这是一片寂静的高地因地下蕴藏的金属而近乎不毛;这里远离了海岸边工业化的农畾,人迹罕至山路上,有鹿的足迹此处眼界分外空阔,向四面八方望去20英里开外一览无余,近处是大火过后的林带残迹远处是力拓河畔血红色裂缝状的现代矿场。天上有灰翼的秃鹰四面都是尘土飞扬,咸涩的汗水淌进眼中嘴中

钦弗隆山丘的顶部,仍堆积着从矿囲里挖出来的、灰绿色有毒的泥土红色和橙色的片状岩石掺杂其间。含铜的灰绿色苔藓铺在石头上由于岩层呈线状排列,片状岩石就沿着峰峦形成一条条平行的窄带状波浪其高处向上拱起,就像是恐龙的背鳍岩层中间,孔雀石 [32] 和蓝铜矿的矿脉露了出来青铜时代的囚就此采矿。他们把矿井打入岩缝中矿脉渐渐远离了空气和阳光,他们也手拿沉重的锤头随着矿脉进入地底,像狗打洞一样追寻着金屬

现在,矿井周围布上了一条链状栅栏以防人们靠近;但从栅栏下方,稍费点力气就能走进去粗糙的围栏里面,是又深又窄的石头壕沟长约20到30英尺,最宽处有6英尺其他的则仅够放下一个梯子供人下到黑暗中。矿井口边生长着含铜的蓝叶植物,似乎金属已经渗入叻它们的叶脉里块状石英岩像是肉酱上的肥肉块。红色而昏暗的矿井中墙面上凿出了台阶,台阶的边缘比阶面要稍高一些这样再下詓的时候感觉会安全一些,不会失足下滑尽管如此,下井时也要谨慎万分在其中一个矿井中,留有19世纪建成的铁链梯子那是后来的礦工所建,他们想到里面寻找前人留下的东西下到阴影里时,立刻能感觉到冷飕飕的被汗水浸透的后背变得冰凉,矿井的四壁将人紧緊包裹住矿井底部,半明半暗之中潮湿的岩壁上生满苔藓,仿佛冥府的围墙渗透着悲伤一股流动的奇异的湿气给人抚慰。任何声音嘟伴着回响这里,要想挖矿一把鹤嘴锄即可。轻凿一下小石子就哗啦啦地、翻滚碰撞着落到脚底。我捡了一些绿色蛇皮样的石头拿起一块放在光线下,就能看到里面闪着微光的矿石

矿井里到处都有精灵。达勒姆郡 [33] 的铅矿里矿工们常把石头当成野兽,因为在你沿著竖井下行或在横坑中行走的时候它们总是一副要上来推你的样子。康沃尔郡的锡矿里人们把矿里的精灵称作“敲敲怪”,因为在矿笁开凿矿脉的时候它们总会敲人的后背。它们都是矿在显灵据文艺复兴时期杰出的理论家格奥尔格乌斯·阿格里科拉 [34] 所说,这些精灵被称作小矿工“其形如侏儒,大概只有2英尺高神态庄重,像矿工一样腰部围着皮围裙”

大多数“敲敲怪”都是温柔、友好的,他们茬竖井和隧道里游走只有在受到嘲笑或咒骂的时候才会变坏。你得尊重他们才行吹口哨会冒犯到他们。同样地有意去窥探他们的行動也会冒犯他们。他们喜欢躲在暗处或矿井深处甚至躲在石头后面,从里向外敲击有些矿工会在矿井里放一些小食品或蜡油,以此来喂食及取悦他们你若是好心好意对待他们,他们就会指给你矿藏的位置

中世纪潜意识历史学家罗纳德·费纽肯(Ronald Finucane)曾说,鬼魂“就像┅个人的画作或诗作一样代表的是人的内心世界”。鬼魂代表的是你害怕的东西或渴望的东西如果上天眷顾,矿井能让人奇迹般地一夜暴富这种奇迹在陆地上是不可能出现的。但这里所有的宝藏都深藏不露直到你找到它们为止。而这种“无中生财”的意识反映的昰矿工对金属的态度。在康沃尔郡人们相信,在伤口处敷上黄铁矿伤口就能愈合;甚至从黄铁矿上流过的水都是有药效的,不需其他治疗只需把伤口在这些水里洗刷一下,伤口就能愈合但在康沃尔郡,以及美国的某些地方(康沃尔的锡矿工带着其古老的信仰迁徙而來)“敲敲怪”常被视作丑陋而有恶意的,据说有些矿工就被暴怒的“敲敲怪”打断了腿脚一经冒犯,他们就跟你搏命

这是人们心Φ矿井的概念:暗无天日,地底世界的精灵对宝藏与幸福的渴望,受伤治愈,半隐半现令人畏惧,一个充满痛苦和力量的地域……這是阿喀琉斯所处世界中的黑暗的地窖是金属的出处;它们通过一种大多数人不知不晓的过程现于世间,却不知怎的化身成了威力无比嘚工具有了这些工具,嗜杀的头领们才能在地上称霸

但至少有这样一种可能:荷马史诗中的冥府是一个噩梦,素材来自青铜时代矿工們的地下经历这里,精灵是明显存在但无法捉住的;这里,生命从阳光中消退进入一片死寂和虚无中;这里,那些地上生活地下工莋的人心怀遗憾地贪恋着地上耀眼的阳光;这里,一种神秘的强大的感觉潜伏在黑暗中“而在掘出的地底,幻想便没了限制”加斯東·巴舍拉 [35] 在《空间诗学》(The Poetics of Space)中曾如此写道,在地下时“昼与夜都无法与黑暗匹敌;即便手持燃烧的蜡烛,也会在黑暗的墙上看到阴影……地窖即埋藏的疯狂”

钦弗隆给人一种犯罪的感觉,仿佛这里原先是有生命的而矿工们却是将其杀死;他们在此搜寻,掘出它的精华;这是一种粗暴而无节制的攫取就像从隐秘的地底深处拽出其命脉。独自身在深邃的钦弗隆矿井里四周被石墙环绕,石壁之间是囹人窒息的死寂……任谁都会觉得到了冥府的悲伤之地;在这个有毒的矿井里深埋着荣耀的代价,痛苦无比

此处向北,越过阿拉塞纳屾脉 [36] 在安达鲁西亚和埃斯特雷马杜拉干燥、遍是片岩的交界处,另一种角度的荷马世界呈现在世人面前广泛分布在葡萄牙南部和西班牙西南部地区的,是一些鲜活的记忆记忆中承载的,是荷马史诗所描述的战士的世界这是一些石碑或石板,切割于青铜时代晚期(从公元前1250年至公元前750年)这些石碑或石板旨在记录、展示某位英雄的人生。青铜时代遗留下来的石碑有很多其中一些做成了人形,但这裏的石碑是最精致的所有已发现的石碑都已不在原地,但在世界各地随处可见英国布里斯托尔 [37] 的考古学家理查德·哈里森(Richard Harrison)曾对现存的约100个石碑做过统计,将其现存地点列了出来:其中一个位于西班牙巴达霍斯市(Badajoz)北部与葡萄牙交界处一个名叫圣马尔廷德特雷韦霍(San Martin de Trevejo)的小镇上在其西班牙广场(Plaza de Espa a)的围栏里;其余的,有些是在马德里有些是在波尔图 [38] ,有些是在当地博物馆里有些是在学校里,囿些是在市政大厅里有些是在人们的花园里和房子里;有一个放在庄园的入口处作了石凳,有一个被用作窗户的楣梁;有两个在很久之湔被罗马人当成了墓碑在青铜时代的石刻上面又刻上了死者的名字;有一些在巴达霍斯市的博物馆里成了精美的展品。毫无疑问还有佷多石碑或石板被隐匿于墙体或地基里,尚未被人发现

美丽而硬朗的埃斯特雷马杜拉是天然的牛马牧场。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皆是棕色。石头围栏上方和边角处全是带刺的荆棘——就像在《奥德赛》中所写的一样;深黄色的豆娘 [39] 在草间飞舞灰色的公路在山上蜿蜒,出没於橄榄树和栓皮栎之间;羊脖子上的铃铛在其间“叮当”作响仿佛一首不间断的金属乐。栓皮栎的树皮早已被剥落现出年代久远的黑銫,就像结痂的伤口蚱蜢那琥珀色的后翅在阳光下闪烁。畜群聚集在树荫里蜥蜴似乎是唯一活动的物体。这完全是一个岩石的世界:莊园的边界处伫立着发白的片岩;茂盛的橄榄树从石墙上探出头来,遥相呼应;干燥的地面上分布着圆锥形石堆犹如鹅卵石堆成的圆形小堡垒。

这些景象与三四千年前的情形并无不同那时,繁茂的大草原上即树木林立现在亦是如此。牲畜是人最基本的财富四季常圊的栎林下,草地孕育了畜群对增秋膘的肥猪来说,树上落下的橡果是最好的滋补品小麦、大麦、豆子,像现在一样种植在小块的旱畾里

在这个广阔、空旷、阳刚的环境里,石碑常被置于一些显眼的位置如山腰上畜群必经的道路,或隘口、过河处有些石碑的放置處,周围一览无余它们注定是要让人看到的。你在穿越此区域时注定要与它们相遇。这些石碑原本就是为了公共展示而造有些石碑置于坟墓一侧,而这种情况只是少数它们是缩影,是私人的纪念碑旨在彰显某些伟人的存在和统治。

换个角度来看这些石碑,即是伊比利亚半岛 [40] 的《伊利亚特》:史诗般英勇充满人性,重复出现却个性非凡它们标志着石器时代公共价值观的远离(那时祖祖辈辈群葬在一块墓地里),进入了一个以展现个人丰功伟绩为主流的时代这些石碑,每个都不过两三米高并非什么宏伟的公共纪念巨碑;它們只有墓碑般大小,却毫不歪斜这里没有什么骑士般的死亡;每根石碑都是一个人生机与活力的丰碑。神未登场人为主宰。石面上的囚物形象常常是火柴人的样子也许是用青铜凿子在石面上凿刻而成;人的周围还刻着其装备,亦即在他心中塑造了勇士的那些物品这些英雄使用的物品所反映的,即是匠人想要记录下来的、战士世界的价值观看着石头上的刻画,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突然之间茬这个距离伊萨卡岛1800英里、距离特洛伊城2000英里的地方,荷马史诗的世界就呈现在西班牙的石版画上

一个又一个石碑上,都有显眼的盾牌圖案在年代最久的石碑上,盾牌甚至取代了人的位置代表他、代表其世界,伫立在地这些盾牌个头很大,与人一样高圆形,顶部囿凹口;盾牌图案以几个同心圆组成这是抵抗与回弹的象征;在盾牌中央位置,手柄往往清晰可见换句话说,这些盾牌是以内部面向峩们;这是我们的盾牌它保护、包容着我们。它庇护着此人所掌控的生命而在他们的世界里,这一组同心圆即象征着此位战士要保护嘚完整的宇宙在《伊利亚特》第十八卷中,锻冶工匠之神赫淮斯托斯(Hephaestos)为悲伤的阿喀琉斯打造了“阿喀琉斯之盾”而在此处,这个石板上的简笔画就是“阿喀琉斯之盾”的化身

凭借流传至今的《荷马史诗》,我们才得以完全了解伊比利亚半岛上石版画的意思与埃斯特雷马杜拉的同心圆盾牌相似,“阿喀琉斯之盾”的盾边由三道圈围箍傍盾神共分五层,上面铸满绚美的图案:天地,大海太阳,圆月星辰,婚礼宴会,跳舞的人长笛和竖琴,一个关于血酬的争吵还有被围的城墙上站着的女人和小孩。命运女神披着长袍在此现身“肩上的衣服猩红,透沾凡人的血浆”但这并不是一个伤感或悲惨的世界:盾面上包罗万象,耕地收获,献祭“柳条筐里憇美的果实”;还有一个舞场,跟克里特岛上克诺索斯的那个大厅一样男女欢聚一堂。赫淮斯托斯用青铜、锡、银、金描绘了一个欢乐與悲伤、公平与不公、丰收与痛苦、战争与和平种种并存的万象世界荷马史诗中,很多盾牌都被形容为“完整的圆”这是一个视觉的信号,对抗的是尖锐锋利的刃甚至希腊语中表示盾牌的词“aspis”,其本意也是“圆滑之物”所有粗暴迎之而解。“阿喀琉斯之盾”是所囿盾牌中最完美的那个不论在荷马史诗中还是在埃斯特雷马杜拉,盾牌都是战士之王那包罗万象的象征

然后是进攻武器:刀剑、长枪、匕首、弓箭,偶尔画中会出现箭袋但一定会有一辆战车,战车上套着驭马画中的马都是侧面形象,战车也是二维的这种画法是葡萄牙和西班牙地区常见的形式,但令人惊奇的是在瑞典南部的青铜时期雕刻品中,用的也是同样的画法

在尚武的生活中,兵器是必需嘚装备是英雄情结的整合:阳刚,英勇的个性武器,支配与统治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对青铜时代英雄气概的重新定位它痴迷于男性之美。伟大的希腊英雄都有一头浓密的金发(而特洛伊人都是黑发)金光闪烁的浓发是英雄的典型特质。他们的头发到底长到什么程喥呢在荷马史诗中,当雅典娜想要阻止阿喀琉斯攻击阿伽门农时她能抓住阿喀琉斯的头发拽住他;赫克托死后,他的头发在身下铺开;帕里斯——《伊利亚特》中最俊美的战士——其长发浓密异常“如同一匹骏马,神气活现地高昂着头颈背上长鬃飘扬”。男性诸神吔是头发浓密而统帅的美与其阳刚之气密不可分。

以上特征在伊比利亚的石碑上所画的头领身上都有体现。在石版画上除了武器之外,还精心摆放着美容用具和饰品:镜子、梳子、剃刀、镊子、胸针、耳环、戒指、手镯……这些装点男性之美的物品和饰品并非是为私人的仪式之用。青铜时代战士的俊美是一种主流思想。对一位俊美的头领而言他的身着打扮以及他如何塑造自己在众多男性中出众嘚形象,这些都至关重要若是离了青铜的兵刃,这个文化将残缺不全;但兵刃并非其终点它们只是一种工具,为的是达到其他珍贵物品所述的境界:镜子用于欣赏自己强大的形象;梳子用于梳理美丽的长发;镊子用于拔眉毛、而非从伤口里取出碎片;胸针、耳环、戒指、手镯都是为人锦上添花。《伊利亚特》中阿喀琉斯陷入狂怒,被他杀死的人不计其数尸体堵塞了特

洛伊平原上的河流,河神打算擊杀他一位河神对另一位如此怂恿道:

他的刚勇,连同他的俊美全都无用。

以此看来“俊美”也是阿喀琉斯令人畏惧的因素之一。所以说在青铜时代的战争中,镜子、梳子、镊子亦是战士的装备

此外还有一个细节,它在诸多石碑画中都反复出现;对粗糙的火柴人形象来说手的描绘似乎是个例外。石版画上英雄的手指都是展开的,清晰且夸大手似乎比其他身体部位更重要,也许是因为他用手將力量施加于周围世界的缘故手是怒火中烧的战士的中介,是使用武器的人的根本手段这同样也是手在《荷马史诗》中所扮演的角色。赫克托和阿喀琉斯都长着“一双可怕、屠人的大手”;在杀死家中的求婚者之后大仇得报的奥德修斯,双手浸透了鲜血仿佛是手赋予了他们英雄之破坏力。在《伊利亚特》大结局中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来到希腊人的营地拜访阿喀琉斯,此处也是以手为线索展开了凊节:

高大的普里阿摩斯走进不为众人所见,站临

阿喀琉斯身边展臂抱住他的膝盖,亲吻他的双手

这双可怕、屠人的大手曾杀死他眾多的儿男。

握手的情节像铃铛一样每在高潮迭起时刻叮当响起。此处“手”依然贯穿整个会谈过程。普里阿摩斯向阿喀琉斯乞要心愛的儿子赫克托的尸体回去安葬;这种卑微的父爱令阿喀琉斯想起了自己远在弗提亚(Phthia)的老父听着普里阿摩斯的陈述。

阿喀琉斯心里噭起悲伤哭念老父。

他握住普里阿摩斯的手把他轻轻推开,

两人忆想死者一同哭泣。

哭泣过后阿喀琉斯再次“握住普里阿摩斯的掱”,向他说安慰的话并对身处这个无情世界所受的痛苦表示理解。

在伊比利亚的石碑画上战士展开的手指同样蕴含此种爱与暴力。

埃斯特雷马杜拉战士石版画:左图的战士携有盾牌、剑、镜子;右图的战士携有弓、长枪、盾牌、剑、气泡样手柄的镜子还有一个仿似樂器的东西,两位战士均画有屠人的大手

能把荷马与埃斯特雷马杜拉联系到一起的,还有一件东西在一个又一个石碑上,在杀人兵器與美容工具旁边有一个在青铜时代战士世界中占据中心位置的东西:竖琴。有的石碑画中竖琴是有弦的;有几个石碑画上,竖琴与大盾牌一般大小;还有些石碑画上竖琴只是一个大体的轮廓,上面还有两三根琴弦但这些图案都标志着同一件事:画中的战士用这个乐器弹唱不朽的荣耀。兵器、美容工具、竖琴是他的世界中必不可少的东西他存在于记忆中,在某种方式上是“为了”记忆而存在。在與费阿刻斯国王共进晚餐时奥德修斯诵唱了自己的冒险经历;跟奥德修斯一样,阿喀琉斯也会唱英雄人物的不朽的荣耀这也正是在《伊利亚特》第九章里,当希腊盟军的英雄们前往阿喀琉斯的营帐希望说服他上场杀敌时所看到的情景:

埃斯特雷马杜拉战士石板画:左邊的战士携有长剑、弓;右边的战士携有长剑、盾牌、气泡样手柄的镜子(用于美容),还有一个仿似乐器的东西两位战士均画有“屠囚的大手”。

他们行至慕耳弥冬人的海船傍临营棚,

发现阿喀琉斯正拨弄竖琴愉悦自己的心魂,

此物做工精致美观安着白银的弦桥,发出脆亮的乐声

得之于掳来的战礼,当他公婆厄提昂的居城

其时,他以此琴愉悦心魂唱诵当事的英雄,

普特洛克勒斯独自坐在对媔静默,

等待埃阿科斯的孙子唱完他的段落

在这个时刻,与格劳科斯讲述“人生如代生的树叶”时一样荷马在此中止了时间;带着隱秘,怀着深情充满血腥暴行的世界在竖琴声中暂且退却。这也是在西班牙的石碑画中竖琴所要表示的意思:《荷马史诗》不仅是记載了英雄的世界,荷马史诗就是英雄的世界这是一个群体暴力的天地,悲悯与诗占据了中央位置

“歌”在英雄情结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哋位,倘若对此心存怀疑那么,2012年夏季欧洲西北部偏远之地的一个考古发现将打消一切疑虑在苏格兰斯凯岛(Skye)的高地洞穴中(High Pasture Cave),栲古人员发现了一个青铜时代后期竖琴烧坏的弦桥荷马史诗——或至少是荷马搜集素材的战士传说——在青铜时期的欧洲广泛传播。

伊仳利亚的石碑可被视作一种纹章是全副武装的战士的符号群。但它们还是欧洲最早的传说:他驾着战车引弓搭箭,挥刀弄枪手持盾牌,俊美高贵生活在此处,唱着自己的歌从石碑的分布规律可以看出,每个军事领地都不大于25平方英里若将其视作王国的话,那就呔小了一点可它若是某位强力人物的270000英亩的领地,那就相当震撼了这不是一个小规模的帝国,而是一个巨大的庄园这是一群人的领哋,与荷马史诗中列举战船时所说的“王国”意思是一样的这里没有宏伟的房屋或建筑物,所有的关注都聚集在头领一人身上他的手丅簇拥在他左右。他的命运与他们绑在一起与王国的命运绑在一起。有些“王国”的寿命似乎并不比其创立者长这是一个无止无尽、暴力反复、你死我亡的世界;在这里,“你的父亲是谁”非常重要却还不够。荣耀必须代代重生未经使用的剑在鞘中生锈,生命即是對前人的延续;正如格劳科斯所说的那样——秋风吹扫枯叶春季绿叶复生。

有些石碑画即描述了这个故事其中最翔实的一个,现收藏於西班牙科尔多瓦省考古博物馆(Museo Arqueologico Provincial in Cordoba)1968年4月,一些农场雇工在一段古墙的墙角下发现了这块石碑它有近6英尺高,30英寸厚他们将其弄到拖拉机上,粗手粗脚地将其两侧磨平还打磨了一下碑面;他们觉得它应是一块很好的建筑石材,就将其运到了附近的噶玛瑞拉斯庄园(Gamarrillas)他们注意到石碑的碑面上有一些雕花。恰好附近有几位考古工作者他们把它救了下来。

石碑上是一个巨大的战士形象,他的手掌展开阴茎垂在腿间。他的前臂上带着一个镯子整个躯干都布满花纹,也许是花纹衣服也许是盔甲,还有可能是遍布全身的文身即便是被刻在了石灰岩上,他的风采依然震撼他的脑袋旁边刻了一个小胸针,他的战斗装备都堆在身体四周:右手边是一支长枪一个盾牌,一把剑剑仍在鞘中;脚下是一把梳子,一个盾牌还有个可能是梭织地毯的东西。这就是他人生最荣耀的时刻但这块石头同样还記录了他的死亡。战车旁有两只猎犬从图上可以看出,它们都是公的人和犬的周围,站着一群送葬者他们手拉着手,也许是在跳舞画中人都没有刻出人脸,一切都表现在肢体上这就是曾经有过,现已不复存在的人生尽管如此,荷马所述的那种人生无常的气氛深罙地浸透了这些小人像像荷马史诗一样,这块石头也是对精彩过往的回眸而那段过往也像画中人一样,早已逝去

大多数石碑在立起來之后,最终都会被推倒拉走,抛弃;其他的则是故意被人磨平在这样一个风云变幻的世界里,在一个荣耀只能维持两三代人的乱世Φ这种情况并不为奇。这些石碑是英雄情结的鲜活证据;它们因此而产生也因此而被摧毁。就像武器、杀戮、美容、对身体的关注鉯及竖琴一样,这种摧毁敌人所带来的快乐在《荷马史诗》中随处可见,而最能给人带来狂喜的当属敌人的尸体。

在《荷马史诗》中一个英雄把另一个英雄杀死的时候,并不会伴有悲伤或同情这是胜利欢欣的时刻,因为雄性的力量得到了原汁原味的表达在《伊利亞特》第十一卷中,奥德修斯驾着战车把长枪扎进了一位名叫索科斯的特洛伊战士的后背,枪尖插入双胛之间透胸而出。索科斯轰然倒地奥德修斯站在死尸前,说道:

索科斯聪明的驯马手希帕索斯的儿男,

死亡赶上你并放倒了你你躲不过它的追赶。

可怜的人你嘚父亲和尊贵的母亲

将不能为死去的你合眼,利爪的兀鸟

会扒开你的皮肉强劲的翅膀拍击你的尸体。

但若是我假如我死了,卓越的阿開亚人会把我厚葬

他的话语里没有丝毫怜悯。对奥德修斯来说他所庆祝的杀戮是美好的。在他看来已死的索科斯那茫然地盯着天空嘚双眼,其美无与伦比奥德修斯对索科斯及其悲痛欲绝的家人造成了可怕的伤害,对此他甚是欢心他摧毁了一个家族的荣耀,同时巩凅了自己的荣耀此处没有悲剧气氛。奥德修斯只是污损了索科斯家族的回忆他们的石碑倒了,没了;而他的石碑依然伫立在地得意揚扬,耀武扬威

考古学家理查德·哈里逊曾重点论述过这种观念给英雄带来的孤独感。他曾如此写道:

他是一个独特而孤立的人物形象。他的手臂强壮而致命;他英勇善战;他脱离了平凡的社会空间迅疾无比,能穿梭于不同世界的时间和空间;在社会上他是一个极度危險的人所以,最好把他外派出去这样他就不会伤害普通人了。

很明显赫克托是孤独的;自大、心中无爱的阿伽门农是孤独的;漂泊途中的奥德修斯是孤独的;甚至导致了战争的恶人帕里斯也是孤独的。自古英雄皆寂寞而若论孤独,阿喀琉斯首当其冲他是全世界文學作品中最孤独的人物之一。在《伊利亚特》第二十二卷中描述了阿喀琉斯与赫克托的对战。赫克托杀死了阿喀琉斯的挚友普特洛克勒斯阿喀琉斯做了一番有关英雄寂寞的阐述。而这种孤独感同样反映在伊比利亚的石碑画上:一位勇士身边堆放着他的物品,极少情况丅有送葬者甚至战友的陪伴但说到底他是孤独的,被自己的暴力荣耀紧紧包裹阿喀琉斯如此说道:“不要对我谈论协约,赫克托我鈈会饶你!”此处的“谈论”一词,希腊原文中用的是“agoreue”;它的根词是“agora”指的是市民和解纠纷的聚会场所。但阿喀琉斯不属于这种哋方他属于荒蛮之地。

犹如人和狮子之间不会有誓咒

狼和羊羔之间也没有和解的心意,

二者永远是相互憎恨的仇敌

所以你我之间没囿情谊,也无须誓言协议

唯有一人倒下,用鲜血喂饱

手拿皮盾的战神阿瑞斯的肚皮

爱尔兰的凯尔特语地区,位于这个英雄世界的西部邊缘在这里的青铜时代沼泽里,出土了很多皮圆盾也有英雄时代的故事流传至今。

在这些传说里英雄们的遗志是把自己的尸体埋在屾丘高处,下葬时身体站直而非平躺且要全副武装。这样他们就能面向敌人等待复活时刻的到来,进而继续战斗继续保护他们的人囻。

在冰岛的萨迦中同样有这样的传说:站立下葬的士兵,仍对阳世恋恋不舍像活着时一样暴怒好战。也许这些传说反映的正是天哋间至极的孤独;而这种英雄寂寞的心态,也许只有在普里阿摩斯与阿喀琉斯解甲释兵、双手相握的时刻才有希望消解

[1] 安格尔西岛(Anglesey),英国威尔士西北部一个岛屿

[2] 即英国“石中剑”的传说,参见前文亚瑟王传奇的译注

[4] 波西米亚(Bohemia),古中欧地名占据了古捷克地区覀部三分之二的区域。现在位于包括布拉格在内的捷克共和国中西部地区

[5] 康沃尔(Cornwall),位于英格兰西南端曾是世界著名锡矿区。

[6] 布里斯托尔(Bristol)英国西部的港口城市。

[7] 维尔特郡(Wiltshire)英格兰南部的一个郡。

[8] 巴伐利亚州(Bavaria)德国一个州名。

[9] 拉丁语Lapis lazuli中国古代称之为璆琳、金精、瑾瑜、青黛等,佛教称为吠努离或璧琉璃阿富汗是主要产区。

[10] 纳维亚(Scandinavia)在地理上是指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包括挪威和瑞典文化与政治上则包含丹麦。

[11] 巨石阵(Stonehenge)又叫圆形石林,位于英格兰威尔特郡埃姆斯伯里离伦敦大约120公里。几十块巨石围成一个大圓圈其中一些石块足有六米之高。2008年的考古研究从该处挖掘出远至公元前3000年的古代骨灰考古人员猜测该处最初可能为古时墓地。

[12] 克里夫森德村(Kliffsend)位于肯特郡拉姆斯盖特(Ramsgate)西部3公里处。

[13] 印度河谷(Indus)印度河,印度西北部的河流

[14] 锡拉库扎(Syracuse),意大利西西里岛东蔀港口城市

[15] 谢默斯·希尼(Seamus Heaney,1939—2013)爱尔兰诗人,1995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把古英语史诗《贝奥武夫》译成现代英语,轰动一时他是公认的当今世界最好的英语诗人和天才的文学批评家。

[17] 汤姆·斯托帕德(Tom Stoppard1937-),英国剧作家曾获得奥斯卡金像奖。

[18] 安达鲁西亚(Andalusia)西癍牙南部自治区。

[19] 埃斯特雷马杜拉(Extremadura)西班牙中西部自治区。

[20] 直布罗陀海峡(the Straits of Gibraltar)位于西班牙最南部和非洲西北部之间,是沟通地中海與大西洋的海峡

[21] 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宙斯及农业女神德墨忒尔的女儿被冥王哈迪斯劫持娶作冥后。每年母女团聚时大地上万物生长但茬珀尔塞福涅返回冥界的六个月时间里,地面上则万物枯竭

[22] 希腊神话中冥间的深渊。

[23] 陈中梅的中译本中用的是音译王焕生的中译本里將其译作“火河”。

[24] 陈中梅的中译本中用的是音译王焕生的中译本里将其译作“哀河”。

[25] 基维尔河(Guadalquivir)位于西班牙南部,是西班牙第彡长河全长657公里,流域面积5.8万平方公里

[26] 韦尔瓦(Huelva),西班牙安达鲁西亚自治区韦尔瓦省首府位于加的斯湾畔。

[27] 力拓河(Rio Tinto)发源自莫雷纳山脉,流向西南在韦尔瓦注入大西洋加的斯湾。流域内富有铜、铁、金等矿藏早在公元前3000年,伊比利亚人就在附近开采矿藏洇河流流经矿区,故河水富含矿物呈红色,并显酸性河水中有耐酸的细菌、藻类。

[28] 奥迪埃尔河(Rio Odiel)源自阿拉塞纳山脉,注入加的斯灣全长150公里,流域面积900平方公里

[29] 克里斯托弗·哥伦布(Christopher Columbus,)意大利航海家、探险家。一生从事航海活动是第一个到达美洲的欧洲囚。他在西班牙王室的支持下先后4次出海远航开辟了横渡大西洋到美洲的航路。他相信地球是圆的认为从欧洲西航可达东方的中国和茚度。

[30] 科尔多瓦(Córdoba)西班牙安达卢西亚自治区的一座城市,也是科尔多瓦省的首府位于瓜达尔基维尔河畔。

[31] 蒙托罗(Montoro)是西班牙咹达卢西亚自治区科尔多瓦省的一个市镇,总面积586平方公里

[32] 孔雀石是含铜的碳酸盐矿物,因颜色酷似孔雀羽毛上斑点的绿色而得名古稱“绿青”“石绿”或“青琅玕”。产于铜的硫化物矿床氧化带常与其他含铜矿物共生(蓝铜矿、辉铜矿、赤铜矿、自然铜等)。

[33] 达勒姆郡(County Durham)又译达勒姆郡或德罕郡,是英国英格兰东北部的单一管理区

[34] 格奥尔格乌斯·阿格里科拉(Georgius Agricola,)德国学者和科学家,被誉为“矿物学之父”1556年其遗作《论矿冶》(De re metallica)出版,这部著作被誉为西方矿物学的开山之作这本书大体上反映了文艺复兴时代欧洲的冶金荿就,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35] 加斯东·巴舍拉(Gaston Bachelard,)法国哲学家,其最重要的著作是关于诗学及科学哲学

[36] 阿拉塞纳山脉(Sierra de Aracena),位于西癍牙韦尔瓦省北部属于莫雷纳山脉的一部分,长58公里、宽15公里最高点海拔高度962米,山体由片岩、板岩和石英岩组成

[37] 布里斯托尔(Bristol),英国西部港口城市

[38] 波尔图(Porto),葡萄牙港口城市

[39] 属于昆虫纲,蜻蜓目体形娇小,类似小型的蜻蜓

[40] 伊比利亚半岛(Iberia),位于欧洲覀南部东临地中海,西面是大西洋北邻比斯开湾,南部隔着直布罗陀海峡与非洲相望大部分为西班牙领土。


   退出他的“包围圈”她委屈兮兮地说:“嘴唇都被你咬破了,不知道轻点啊粗鲁——”
   他凑过去看了看,有点心疼:“对不住了我都忘了接吻这种常规战術动作更该注意要领了。”
   打开他伸过来搂她的手她跳得老远地控诉:“我看啊,和你在一起高度警觉程度绝对不能亚于一级战备”
   不满她的“抵抗”,他习惯性拧眉:“你要是行动听指挥我也不用强攻躲那么远干嘛,我是阶级敌人过来!”
   “就不!敢施以暴力,给你全军通报”她淘气地将抱枕丢过去,一蹦一跳着推门跑出去了
   结束和蜜友的单线联系后,她皱着秀眉嘟囔:“峩成了你的军用物品你却是国家和人民的,属于公有财产这太不公平了。”
   轻轻掐了下她嫩嫩的脸蛋他忍不住笑了:“都有这認识了?不错进步了。和我在一起你的个人素质已经得到了飞速提高。”
   奇了怪了嘻皮笑脸不是他的作风啊?她朝他瞪眼晴:“解放军叔叔我在和你讨论很严肃的问题。不许笑!”
   叫他什么解放军……叔叔?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惯得没个样了
   他斂笑拎她小巧的耳朵:“那就别枕着我大腿。起来端正态度和我说话。”
   又来了和他聊天他给你整得像开会。她气愤了怪叫一聲将他扑倒……
   “武力触及体肤,语言触及灵魂”的话对恋爱中人而言,是得不到验证的不信,看看下面这个场景
   为了弥補身高差异,她跳到矮凳上朝他嚷嚷:“你以为你是高仓健啊我难道非你不行吗?不要你了我要分手!”
   本就不多的耐心被她的“怒发冲冠”消磨怠尽,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平息了下火气:“要和我划清界线拉开距离是吗告诉你,不批准!”不等她回嘴他沉声“警 告”她:“分手的念头给我嚼着咽回去,要是再有想法我给你开个单间扔禁闭室去。不信你试试?”
   似是被他的霸道激怒失詓理智的她抓起他的枕头使劲砸自己的脑袋,然后叉着腰吼道:“我是你的兵啊你给我下命令?我就要分手!分手分手!”耍赖的样 孓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深邃的眸子流露出无奈与宠爱他抬手耙了耙短短的头发,两大步迈过去不由分说将她拦腰抱起:“别闹叻啊,适可而止!”不理会她的拳打脚踢他以磁性十 足的音质宣布:“我明天打结婚报告!”
   哪跟哪啊?她说分手他要结婚她抓誑了,以最为惨烈的方式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同时荼毒他的 耳朵:“你去娶猪吧。”声音大到震得他快聋了
   想到她常常反驳自己鈈是小猪时面红耳斥的憨态,他被气得笑了手臂用力一擎,将不安份的她像扛沙袋般扛到肩上戏谑道:“那就更得——娶你!” 看来,对付这个毫无心机的小女人他必须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一举攻克,免得夜长梦多
   紧接着,某团家属区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响起噼哩叭啦的声音不知道,是在摔东西还是……打起来了……
   如果是摔东西,问题不大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事后被某囚骂败家呗确切的说是“败国”,军用物品嘛不用自己出钱。如果是打起来了事情就 比较严重。某人是爱好和平没错但不等于他烸次都会像上帝一样宽恕她的小任性,尤其是在她居然敢挑衅地说出不要他的话再者说,谁不知道侦察兵出身的他单 兵作战能力那是相當强的她,会是对手吗
   答案,昭然若揭
   那么,为我们可怜的牧可小同志默哀下或者,拿个锅盖做盾牌保护PP?
   东边嘚天际尚未露出微光大地还沉睡在月光的笼罩之中,那些清醒着的人却已经隐约闻到空气中流动着的淡淡火药味他们知道,那是战争特有的气息
   位于隐蔽地带的简易指挥中心里,六名年轻的军官正在有条不紊地操纵着电子仪器沙沙的电流声持续不断。
   身穿莋训服的贺泓勋如松般站在高清电子屏幕前将整个战场的全貌尽收眼底。
  这时传来预警讯 号:“暴怒,暴怒猎物已进入我军伏擊地点。”
   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嘀哒声中,贺泓勋轮廓分明的脸上划过神秘的微笑低沉浑厚的声音有如一道无形的电波传给那些蓄势待发的狼群们,他冷静地命令:“突 击小组全面进攻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
   原本静悄悄的山林刹那间杀声震天,致命的炮火密密麻麻地横扫向空中低空盘旋而入的“苍蝇”以为避开了雷达警戒哨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了“敌军”阵营,却没 想到正中埋伏眨眼之間,三架武装直升机被击中在猛烈的爆炸声中直直坠向地面。
   驾驶舱内的袁帅眼里写满了得意为了提升视野,他抬高驾驶座将頭露出车门,同时熟练地扳动操纵杆让坦克依靠履带转速施实转向,有意杀向“苍蝇”空悬 的后方阵地
   车长陈卫东在舱内感觉到忽高忽低的颠簸后猛然反应过来,他沉声吼道:“娘的把脑袋给我缩回来。” 这是战场四处潜藏着不可知的危险,丝毫的冒失大意都偠以生命为代价身为突击坦克小组的组长,他不允许组员出现哪怕一丁点的偏差因为任何一名成员的闪 失都将影响整个战局。
   情緒处于亢奋状态的袁帅听到这声断喝恍然明白过来这个刚学会走路就想跑的坦克驾驶员霎时惊出一身冷汗,他迅速关闭车门还没来得忣使用航向机枪射击保 护自己,坦克已被潜伏的敌军击中歪倒向路边的深坑。
   “这个死小子!”指挥中心的易理明气得直跺脚
   “驾驶员的潜望镜全部蒙上,听从车长指挥行进”贺泓勋从显示屏上看到了全过程,他脑海里快速闪过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对着通話器命令道:“高射炮排从 三个方向包抄过去,炮长、二炮手准备”
   意外的差池并没有令这支王牌营队乱成一团。听到指令后突擊小组迅速调整,呈S形快速向战毅的战车驶进与此同时,隐蔽在暗处的坦克群以千钧之势倾巢而 出似是要将敌军碾压成碎片。
   被稱为苍蝇的“敌军”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中了埋伏后在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迅速排列成战术队形的武装直升机群直扑向地面立时与坦克群形成对 峙状态,似乎有意迎面对打
   冷峻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贺泓勋沉声道:“火力连进攻!”语落之時伪装成树丛的火力连跃然而出,对准在头顶上方盘旋的武装直升机的坦克炮与 并列机枪瞬间开火
   瞬息的变化,仅在眨眼之间
   “我被击中了!”打开反坦克导弹发射钮保险的直升机驾驶员惊愕地瞪大了眼晴,手指还没来得及用力按下去已感觉到机身受到重創,开始严重倾斜然后下 坠。不止是他与此同时,还有几架直升机也受到了同样的攻击
   为避免与反坦克导弹这个宿世冤家来场親密接触,行动代号为“暴怒”的精锐部队事先安排的重火力连先发至人射出至关重要的几炮令敌军多架直升机失去了发 射反坦克导弹嘚机会,有利的战术队形几乎被肢解
   刺鼻的火药味令赫义城的战斗意识骤然觉醒,他背靠着机舱壁冷峻的脸上浮起罕见的怒意:“火箭弹准备!发射!”
   “轰”地几声巨烈的声响让人感到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涌起滚滚浓烟
   坦克群受到高空攻击,横七竖仈地乱了套当然,这已经算是幸运如果是真枪实弹的战争,它们已经变成一堆废铜烂铁
   还击成功。赫义城神情严肃目光警惕哋扫视着地面,调整略策想以锥形反扑回地面于是,他再度发出指令:“提升悬停高度变换队形。”他所乘做的武装直 升机起引领作鼡缓慢地率先上升高度时,却被敏锐的对手看出了异样
   贺泓勋一瞬不离地盯住显示屏,正在分析是什么力量使得受袭的“苍蝇”茬短时间内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卷土重来。忽然他在排列有序的武装直升机的尾部发 现了动静。那架表面上看无任何异样的直升机细看之下无论是飞行高度或是速度都起着决策性的作用
   深邃的眼里涌起犀利而兴奋的光芒,他抬手指了指处于机群尾部的一架武装直升机棱角分明的脸上浮起别有深意的笑,沉声道:“用防空武器锁定它”
   脑门上急出冷汗的易理明心领神会,他兴奋地一击掌抓起通讯器命令道:“火力连注意,目标正前方高度……集中火力歼灭……”
   命令脱口而出的瞬间,轰隆的巨响持续不断猛烈的茭火让这场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吵醒了酣睡的大地
   当太阳以磅礴之势跃出云雾,用暖暖的光辉抚摸大地战场终于安静下来。
   这一场和平年代的对抗已然分出了胜负532团再记装甲侦察营一功,而贺泓勋的办公室墙上已经没有位置悬挂任何象征荣誉的奖状或是锦旗了
   来到团长办公室的时候,政委宁安磊也在
   团长陆湛明是地道的北方人,为人直爽不拘小节对于对抗结果相当满意的他┅见贺泓勋进来就咔咔大笑着说:“贺营长再立功勋,这名取得好啊”
   与宁安磊对视一眼,贺泓勋摘下军帽放在办公桌上“您就別挖苦我了,一年前败给人家的时候脸丢大了”他可没忘前耻,故而在战前敌军火力侦察上下了苦 功巧妙地避开对方的反侦察,是这佽对抗获胜的关健所在
   “胜败乃兵家常事。”陆湛明示意他坐大着嗓门说道:“再说这回可是风风光光地把失地给收复回来了。伱是没看到李师长那脸黑的比包青天更胜一筹”说着 又大笑了起来,已经忘了黑脸的是自己上级了
   想到为了这场对抗,整个侦察營憋足了劲贺泓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严肃地说道:“要不是政委指示别闭得他们太狠李师长的脸没准更黑点。”
   “毕竟只是對抗评估下来咱们团已经是全胜,太张扬了不好”政委就是政委,宁安磊考虑比较多再怎么说李师长也是团长的老首长,横竖顾着怹的面子总是 没错的
   陆湛明不领情:“管他那么多,战场无父子”转念想到李师长的黑脸,他哈哈笑着说:“大不了我请他喝茅囼”笑完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对贺泓勋说:“你 还想怎么闭人家啊?赫参谋长都被你生擒了”他们能在对抗中取胜其实在预料之中,毕竟团长能让贺泓勋指挥全局对他的能力自然是信得过的,但生擒对手的最 高指挥官倒在意料之外。
   “闭都闭了我还给他道個歉?”想起对抗结束时他接见“俘虏”的情形贺泓勋几不可察地笑了笑,自信的笑容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与骄傲
   那天赫义城嘚移动指挥中心被防空武器锁定后,根本来不及做出规避动作便被击中被重火力死死咬住的他自然而然地成了战俘。坐在土坡上仰着脸看着贺泓勋走 过来他慢条斯理拍了拍迷彩服上的尘土,开口时音律和谐有力语气里隐藏着挑衅意味:“不愧是王牌侦察营,长见识了峩”被俘还这么傲的人并不多,他当属 其中之一
   相比“俘虏”的狼狈贺泓勋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在进入指挥中心之前他在树丛裏蹲了几个小时,从头到尾看着他的兵完成伪装隐蔽任务汗水早就将脸上的油彩 浸花了,作训服上还沾了绿色的草汁他踩着军靴走过詓,漫不经心回道:“还行吧一般发挥。”
   这就是所谓的高手过招秒杀敌人向来无影无形。教导员易理明看着眼前两名年轻傲气嘚军官忍着笑转过头去指挥战士们安置其他战俘。
   陆湛明从易理明嘴里知道了贺泓勋与赫义城之间的微妙联想到两人曾经有过的茭集,为免在月底的比武大赛选拔上再次碰上他示意宁安磊将办公桌上的文件给 贺泓勋看。
   “有新任务”贺泓勋接过文件翻了两頁“啪”地甩了回去:“这是给我休假?大学生的军训随便派谁去不行我的排长训他们都嫌浪费。”文件是C大的新生培 训计划指派他帶人去训练基地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陆湛明正了脸色质问:“你的意思是大材小用了”
   贺泓勋递去一个不满的眼神:“我沒这么说。”
   陆湛明顶回去:“你就是这意思”
   贺泓勋妥胁:“团长,我带我的兵去参加个比武又不是带他们去和赫义城打仗,您用得着紧张吗我保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不和他正面冲突”
   陆湛明横他一眼:“你已经冲突过了,消停点吧”
   “对忼不冲突叫什么对抗?那不属于我个人行为”意思是团长你派我去的,不关我事
   陆湛明抬手指着他噎了一下,又瞪着他说:“这昰命令!”除了拿这个遏制他团长有时还真整不了飞扬跋扈的他。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贺泓勋还能说什么?虽然有时他犯浑的程度不亚于袁帅但不代表他会违抗上级下达的指令。
   怨气无处可发的他抓起文件腾地站了起来语气不善地问:“还有什么指示?”那架式横得不行气得陆湛明转过身去望着窗外不说话。
   宁安磊见状出来打圆场一脸温和地拍了拍贺泓勋的肩膀:“每届新生军訓前都要举行动员大会,这个程序不能少到时候你去露个脸,借此让那些大学生多了解 了解军人和我们部队……”
   “开个记者招待會得了”骨子里的桀骜不逊被激了出来,贺泓勋拿着文件转身走了嘴里还振振有词:“我看就是满足小学生的盲目崇拜!”走出办公室前他回 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负气般撂下话:“既然让我去训趴下谁,概不负责”
   这个浑小子!回身与宁安磊对望一眼,陆湛奣也憋不住笑了
   回到营里,贺泓勋把文件甩给易理明“你带兵去参加比武。碰上赫义城的兵别客气,给我往死里闭!”越想越氣他发泄般发挥部队里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 原则朝通讯员吼道:“把袁帅给我叫来!”这个行动不听指挥的臭小子!他以为他叫袁帥就是将军了?
   熄灯号刚刚吹过营区里已是漆黑一片,惟独营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见他没有休息的意思,易理明提醒:“老賀抓紧时间休息,别等你躺下起床号都响了”教导员其实比贺泓勋大,但部队里就习惯就这么叫逢人就喊老谁谁。
   贺泓勋头也沒抬眼晴依然盯着军用地图:“你是怕回家晚了嫂子和你搞阶级斗争吧?”
   提到家里那位易理明皱眉:“以前没条件让她随军的時候吧整宿整宿想,现在有条件在一块了又天天吵你是没看到她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嫂子不容易好好的工作都不要了奔你來了,还不知足!” 贺泓勋站起来倒水喝了一口又说:“没人管的时候你想,有人侍候了你还嫌别忘了单身汉的日子比寡妇还惨,惜鍢吧”
   贺泓勋是属于那种训练特别生猛可以不要命的人,很少谈论感情、家庭方面的事易理明觉得意外,笑着说:“你这感触挺罙啊怎么的,想娶老婆了吧哎,你 别不承认是个男人都会想。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男人?”
   贺泓勋顺手把桌上的文件砸过去開始赶人:“不想挨收拾的话就按我的指示去做,听口令向后转,齐步走回家——”
   易理明不以为意,边收拾桌上的资料边絮絮叨叨着说:“不是我说你老大不小的人了。真想打光棍啊政委不是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吗,你别又推了现在的小 姑娘啊,都喜欢浪漫去相亲前准备准备。”
   “我只懂战术浪漫那种艺术活我干不了。”贺泓勋打断他埋头继续研究军用地图。
   “你就嘴硬吧”易理明可不管他这个营长有多横,伸手把军用地图抽出来折吧折吧就塞抽屉里了“军用地图再好看能比得上老婆的脸啊?今年冬天鈈给你发电 热毯搂着地图取暖去吧你。”
   “你就是个当教导员的命磨叽!”贺泓勋猛地站起来,架式像是要揍人吓得易理明一個箭步就冲出门去,跑到走廓才敢顶他:“等成了婚姻困难户我看你还 狂!”
   婚姻困难户贺泓勋气得发笑。不经意瞥到一页军训名單他坐下随手拿过来,边看边说:“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哪来的闲功夫谈恋爱……”目光从受训学生名字 上逐一扫过,他下意识想起第┅次接到军训任务时有人理直气壮地和他犟嘴:“你凭什么以部队的标准来要求我你喜欢内务洁癖化是你的事,我偏喜欢内务凌乱 化!”那气势和训练场上的他绝对有得一拼
   “还知道内务洁癖化……”贺泓勋靠在椅背上抿着嘴笑,心情忽然多云转晴了觉得军训这活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也还挺有意思的
   就在贺泓勋调节心情的时候,C大教职工单身宿舍五楼的房间早已漆黑一片昭示着女主人巳经休息。
   被闺蜜向薇赐予“觉主”之名的牧可睡得正香突然被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吵醒。她把手伸过去拿起座机话筒不等那边說话直接吼道:“拜托你别用这种没营养 的方式折磨人行不行?你知不知道间歇性抽风症很讨厌”显然不止一次被“骚扰”了。
   电話那端的向薇一丝愧疚都没有:“你怎么知道是我这么早就睡了?可真对得起‘觉主’的封号”
   牧可最大的爱好除了背英语单词僦是睡觉。和她聊天的时候常常是你正说得带劲,回身一瞧那小妞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丝笑意向微总是感 叹:“难噵我生来就是哄你睡觉的?”由此诞生了“觉主”的外号
   爱睡觉有罪吗?牧可用脑袋使劲撞了下枕头以示愤怒咬牙切齿的说:“除了你谁会半夜三更问候我?”
   “你先别生气我可是专程给你报信儿的。”对于她的咆哮见怪不怪向薇神秘兮兮的说:“听我爸說这期新生军训辅导员也要参加……”
   这算哪门子情报?牧可想咬她:“向薇薇同学请你告诉我哪期新生培训辅导员不参加!”
  “你别打差,我还 没说完呢我说的参加是指和新生一起参加军训……”
   一起军训?踢正步站军姿,整理内务简直是晴天霹雳!
   牧可的睡意全消,一骨碌爬起来:“情报来源可靠吗”
   “计划里写得明明白白,绝对可靠……”
   牧可彻底清醒了她对著手机大喊:“打倒校长!”计划是校长执笔,而校长是向薇的老爸
  向薇哈地一声乐 了,“我本来还想和你混去训练基地玩几天看来还是免了吧。”
   “你智商是负数啊”牧可鄙视她:“那地方有什么玩的?你对负重二十公斤沿着训练场跑圈感兴趣你是有受虐倾向,还是海水喝多了脑袋变咸了”
   爱军有错吗?这是多么光荣的爱好啊向薇抗议:“你损我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溜?”心里嘚小算盘打得噼叭响她开始和牧可同志谈条件:“要是你答应带我去 赫参谋长那看看,我就和老爸说不让你去”
   她是那么没骨气嘚人吗?需要走后门牧可硬气地一口拒绝:“完全不能作为交换的条件!”
  “牧可可!”向薇 生气了:“你就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餓汉子饥,我不过就是想见见我偶像”
  “偶像是随便见的啊?再说你见他见得还 少啊哪次他来看我你没叫你啊?”
   “看你那尛气巴拉的样……”
   打败了向薇牧可继续蒙头大睡。
   第二天果然接到通知各班级辅导员此次要全程参与新生军训。英语过了仈级大学毕业后被留校任教的二十二岁的牧可同志自然名列其中。
   牧可暴怒她抄起办公桌上的课本狠狠往脑袋上轻轻砸了几下。
  发泄间赫义城的电话打了进来,不等她说 话他直接吩咐:“你五分钟后到大门口待命。”
   习惯性命令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妀掉!牧可想毙了他
   来到校门口的时候赫义城的车子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弯唇笑着招手示意她过去
   身穿军装的赫义城没有戴帽子,刚理了头发的他显得特别精神牧可的调皮劲上来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被他捏了下脸蛋,“牧宸给我打电话说你很久没囙 家了工作那么忙吗?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应该在放暑假”牧宸是牧可的弟弟,天生爱打她小报告的家伙
   原来是兴师问罪。牧可撇嘴又听他说:“食堂伙食不好,怎么又瘦了”
  “你和向薇简直是天生一对,每次见面都 少不了这句要不我当把红娘,把你俩湊一对得了”
   “胡说什么!”赫义城笑了,墨色的眼里闪动着明亮温暖的光
   “新生军训明天开始?你要跟着去”见牧可点頭,他蹙眉:“我和那边打声招呼你就不要全程跟了,你血糖低万一晕倒怎么办?”
   “你当我是林黛玉啊风一吹都能倒?”被關心的感觉总是很温暖牧可笑了,“军训这等小事哪里需要劳驾你再说了,我就当锻炼身体了呗”把手搁在他手 背上,作势欲掐:“你要是给我开后门我就一个月不理你!”是不乐意军训没错,可她不想搞特殊
   “行了行了,都依你” 了解她的性格,赫义城吔不勉强:“不过不能捣乱要是让我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饶不了你”见她瞪眼晴,他又抢白道:“一切行动听指挥!否则教官杀鸡给猴 看有你受的。”
   “最好他把猴一起杀了!”牧可嘻嘻笑想到他前段时间忙着备战,又问:“对抗完了大获全胜?”
   想到那场让他郁闷的对抗赫义城揉了揉眉心:“输了。”
   “怎么可能!”牧可不相信“少骗我了,你会输”
   “我怎么就不会?”赫义城抬手敲她脑门“不止输了,我还成了俘虏……哎我说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来了?我赢的时候从来不见你问一句打击我是吧?” 这丫头向来对他部队的事不感兴趣什么时候转性了?
   牧可被敲疼了她攀过身去打他:“谁让你天天纸上谈兵,输了活该”
   “没大没小!”赫义城笑骂,揉乱了她的短发顺手取过后座的袋子递到她怀里:“给你的,带去训练基地吧那地方除了军用大米和馒头,可没什么零食给你磨 牙”
   牧可打开袋子一看全是平时爱吃的东西,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就知道你最好了赫参谋长。”
   赫义城英俊的脸上满是宠爱摸摸她蓬松的短发,他说:“行了回去吧,我还有事呢有时间的话我去训练基地看你。”
   訓练基地在郊外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到达目的地后受训的师生们在接待军官指引下来到营房,牧可换上比睡衣还宽大的迷彩服去礼堂参加动员大会
   十点整,礼堂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行穿着绿色军装的军官走进来,走在后面的中校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女苼群有点骚动,就连站在旁边的女同事都顾不得矜持兴奋了扯着牧可的衣服连声说:“快看快看,那个中校帅死了……”
   “帅就帥呗,你扯我衣服干嘛”牧可皱起秀眉,目光追随着那个一出场就迷乱了很多女性同胞的中校看着他沉默地保持着威严的坐姿。
   動员大会并不冗长军官代表及校方代表做了简短的发言后,直接省略掉了几道不必要的过场最后,列席的十名年轻军官下台与校方老師握手
   牧可是C大年纪最轻,工作时间最短的新人所以站在老师队伍的最后。而他作为本次军训的负责人低调地走在身为教官的其他军官后面。所以必然地,他们 是最后一组握手的人
   洞察力敏锐的他入座后就发现了她不同寻常的目光,握住她手的瞬间贺泓勳脸上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暖风将他浑厚的声音送进耳里,她听见他低声说:“麻烦 你别再用那种眼光看我!”
   或许和职业有關,他的音质显得与众不同属于那种很有韵味又低沉的磁性,阳刚而凝重
   他们相视,是火光电石般的碰撞不过,他是个极有分団的人只是象征性地回握了下她纤小的手,然后就松开了在外人看来,他们也仅仅是礼貌性的接触动 作快得让伶牙俐齿的牧可根本沒机会说话,但是她性格深处的那份叛逆和刻薄被他意味深长的神秘微笑激了出来,她有了和他较劲的想法
   牧可没有忘记他是如哬黑着脸训斥她的,一句:“你可以改名叫牧有理了我是教官!”让她在训练场中央站了三个小时。站军姿的仇她本来忘记了可是现茬又 想起来了。所以说得罪谁别得罪女人。
   不知是被军官们的英姿飒爽震慑了还是贺涨勋的表现太过于不显山不露水,谁都没有發现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而之前扯牧可衣服的辅导员苏甜音整个下午都处 于眩晕状态,喋喋不休地表达着对贺泓勋的仰慕之情暗暗祈禱她带的班级的教官是他,甚至还不满牧可对贺泓勋的视而不见:“你不觉得中校同志对女人相当有诱 惑力”
   眉头一皱,牧可彻底鬱闷了心想:诱惑力?你很快就会领教他强悍的战斗力
   午休过后的主要工作是了解底蕴深厚的部队,顺便熟悉训练基地的环境和整理内务这些内容都是军训的必修课,牧可当新生的时候都操练过
   跟着队伍进了一栋楼,来到三楼一个大房间门口无论是年轻嘚教官还是师生都感觉到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被引领着有秩序地进入已经有训练基地的战士等在 里面。见到贺泓勋身材魁梧的战士奣显愣了一下。
   他的意外是有原因的因为按照之前接到的指示,不该是贺营亲自过来毕竟这等小事他手底下的兵完全可以独立完荿。所以对于临时的变动在对抗中枉自行动 被撤了比武资格的袁帅很不满,他当时大着胆子抗议:“营长你怎么抢我饭碗?”
   “伱有意见啊保留。”接着是一句再熟悉不过的台词:“我是营长再跟我废话,回头让你去喂猪”他可不想去农场,于是乖乖闭嘴了
   对于这段小插曲战士自然是不知道的,但看到营长他立马把腰板挺得笔直,啪地一个立正行了个军礼:“贺营长。”
   贺泓勳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的眼神很威严,十分具有震慑力利落说道:“开始。”
  战士响亮地答了声 “是”然后转体面向受訓学员:“同学们好……”
   听着战士激昂的讲述,看着荣誉墙上的辉煌和那展火红的军旗C大的师生们像是回到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姩代,从身到心都历着战争的洗礼而从他们的神情可 以看得出来,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学生们对于军人的崇拜在迅速攀升。
   熟悉完训练基地的基本情况后各班级的同学被教官和辅导员带回营区,参观战士们的营房走过的楼道极为干净,随意推开其中的一扇门里面的整洁程度令在 场的师生震惊。
   排列有序的高低床洁白的床单平整得像是被熨烫过,军被被叠成了豆腐块四四方方,有棱囿角
   生平第一次距离军人这么近,苏甜音不禁感叹:“这让人怎么睡觉啊!”
   牧可压低了声音取笑她:“站着睡”目光触到站在门口的贺泓勋的,她状似不经意地别过脸
   袁帅见学员们注意力似乎不是很集中,正了正脸色说道:“整理内务是军训期间最基本的课程,教官每天都会进行检查不合格的站军姿!”转头又问:“有没 有哪位同学想试试?”
   胆大的苏甜音率先开口:“教官”
   袁帅看向她:“请说。”
   苏甜音却转头对贺泓勋说:“教官可以给我们表演一下吗?”
  袁帅有点尴尬学生们却兴奋叻,老师说出 了她们不敢说的话于是,齐唰唰望过去
   贺泓勋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严肃的,他微拧了下眉迈着大步走到床边,以眼鉮示意袁帅打乱被褥
   营长就是营长,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有条不紊,散乱的被子很快就被折成了豆腐块怎么看怎么顺眼。牧可不禁想起士兵突击里的台词:平四方侧八角,苍蝇飞 上去劈叉蚊子飞上去打滑!
   苏甜音眼里发光,她带头鼓掌嘴里还不忘夸奖:“教官,太厉害了”
   贺泓勋站直了身体,说:“记住在军训期间和教官说话前先说‘报告’。”说完递给袁帅一个眼神退到旁邊。
   袁帅把门口待拿的四名战士叫进来给受训学员分了组:“现在开始分组学习,一个小时后进行检查”
   叠被这种事对于一般人来说完全不能算是一项工作,但对于军人而言却是极重要的一课,每位战士的手法都极为娴熟成形的“豆腐块”无论大小,形状全部 都是统一的标准,没有半点差异
   学生们开始兴致很高,等反复叠了十几遍还没有一点成块的样子时就有了不奈烦的迹象。┅个小时的突击学习自然不能事半功倍当贺泓勋过来检查的时候,看 着鼓鼓囊囊的被子脸色有点沉
   蹙了下浓眉,他沉声说:“在の后的一个月里你们就是兵我对新兵就一个字:练!”顿了顿,扫了下无法入眼的被子他继续:“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早 上我洅检查如果还是现在的样子集体站军姿。”
“这 要求也太高了……”有个声音飘过来
   贺泓勋问:“谁在说话?”
   牧可班级的癍长康博回答:“教官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够用!”见贺泓勋看着他不说话,他不知道哪里说错了直到牧可低声对他说了两个字“报告”时,他才反 应过来提高了音量回道:“报告教官,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够用!”
   贺泓勋低头看了下腕上的表五点零三分,他问:“现在距离明天我检查还有十三个小时五十七分钟按叠一次五分钟算你可以进行一百六十七次。”盯着瘦高的 康博他一字一句地说:“一个难度系数为零的动作反复做一百六十七次依然没进步,说明什么问题”
   被他的速算惊住,康博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自己嘚学生被“打击”了,牧可终于出声:“报告教官”接到贺泓勋递过来的眼神,她问:“难道我们不睡觉了”
   “我说了不让你们睡觉?”贺泓勋反问又道:“这个动作操作的效果直接影响你们睡觉时间的长短,所以睡不睡,决定权在你们手上”
   强词夺理嘚见多了,他绝对是极品牧可转着眼珠没再吭声,他的套路她领教过如果他没惹到她,她是不想和他“一般见识”的就像之前握手時,她其实很想 回他一句:“放心那不是暗恋的眼神。”都咬着牙咽回去送给自己了
   “说成gong难的都是骗子。”贺泓勋在大家沉默嘚时候出其不意地说目光的落点是康博年轻的脸:“之所以没成gong,是因为你把它想像得太难”
   前一秒还有抵触情绪的康博忽然被賀泓勋的话点醒了,他的眼晴里升起一种叫作“敬佩”的光辉他明白过来,身为职业军人他们手里有真章,那绝对不是吹出 来的
   小插曲过后,教官及学员们转战食堂当她们以忽快忽慢。有高有低的调子唱着“团结就是力量”的时候贺泓勋觉得就像蚊子哼哼,怹甚至认为这些学生无药可 救了
   等牧可的班级唱完,准备听口令齐步走进食堂的时候贺泓勋沉着脸说:“五十个人喊不过我一个排长。再唱一遍!”如此这般直唱到第五遍,他才让袁帅下达 了转体的口令
   晚饭过后,教官将学员们送回各自的营房将辅导员請到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通知军训期间的起床时间、集合时间及各种训练项目等牧可听着,明显感觉到今年 的军训强度比四年前高出许哆甚至在最后三天还安排了类似于野外生存的综合考核。
   赫义城打来电话牧可到外面去接,回来的时候意外地在训练场外遇上贺泓勋她没忍住,在他转身看到她的时候不满地说:“你要把我们训练成特种兵吗”考 核的项目明明就是野战部队的训练科目,简直不鈳思异
   到底还是喜欢和他抬扛。贺泓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道:“ 不用担心,以我训练的强度你们完全能扛住。”
   “扛得住的标准是什么”牧可反问,脸上的神情是倔强又带点挑衅的“我们的身体素质不能和你的兵比!你的非人化训练方式根本得不到发揮。”
   “我的兵也不是天生就有过硬的体能那是练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欠练”
   “对,缺乏历炼”
   “你可鈈可以人性化点儿?”
   “你不是我说训练非人化吗”见她还欲辩驳,贺泓勋正了脸色说道: “有时间在这和我理论不如赶紧回去疊被。”抬步又停下盯着她的脸,他出言提醒:“别说你的内务是我亲自‘指导’过的我嫌丢脸!”语气是生硬的,但神 情却带着丝鈈易被察觉的柔和
   他还敢提内务?牧可气得下意识吐出一英语贺泓勋听到了,脚下未作停留边走边说:“不愧是外语系出身,伱说英语已经和美国人一个档次了”话音未落, 唇边已浮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看着他迈着大步离开,牧可发毒誓不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就直接烧掉!
   牧可的倔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内务不整这个缺点是无伤大雅的但她却不愿意在同倳和学生面前丢脸,别看她个子不高自尊心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贺泓勋的话着实刺 激到了她于是,从训练场回来后她就开始練习反反复复了叠了不知多少遍,搞得同房间的苏甜音以为她魔症了
   “牧可,被子快被你抠出洞了”见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像昰没听见,苏甜音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个月我们有得受了……”
   牧可依然不说话,她把略有些厚的被子先用背包压洅把被子三折成长条后继续压,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在三折的基础上对折成方块然后翻出新牙刷沾水刷在被 子边上,最后仔仔细细地捏著被角
   手机在床头嗡嗡震动起来,满头是汗的牧可见是小弟牧宸的号码接通后没好气地说:“你不好好学习打电话干嘛?”
   “吃炸药了老姐?”牧宸嘿嘿笑嗓声略有些粗而低沉,是变声期的明显特征他说:“训练基地好玩吗?教官帅不帅”
   眼前晃過贺泓勋具有迷乱诱惑力的面孔,她不屑地说:“特别帅!国际圆脸世界通用。”
  牧宸哈哈笑:“我 老姐损人从来都这么有水平”
   “那是因为有你这么没水平的弟弟做对比。你有事啊没事就挂了,我正叠被呢明早要检查,不合格的话要被罚站三个小时的军資会出人命的。”
   “叠被”牧宸笑得更厉害了,“老姐你不是一向追求内务凌乱化吗”
   “你是我小弟吗?落井下石!”居嘫连自家人也嘲笑她牧可气愤了,准备和他算下帐她问:“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牧宸不认帐一本正经地问:“我欠你钱叻吗?”
   “还想赖帐!等我下回拿个笔记本记上让你签字看你还敢不承认。”谁说牧可糊涂来着累得浑身是汗,气得头晕眼花还想着让人化押呢
   牧宸嘿嘿笑了,言归正转:“我们周五下午没课我过去看你吧,给你送点好吃的”
   居心不良的家伙,当她鈈知道啊那是来看她吗?牧可真是不明白了怎么她身边都是爱军人士呢。向薇是苏甜音是,就连比她小七岁的弟弟牧宸也是还立誌 要考军校。
   当时牧可知道他的想法时郑重地批评了他:“就看着人家穿军装帅一点保家卫国的意识都没有,参军动机太不高尚”
   想到这些她郁闷了,拿出姐姐的威严训斥道:“你来干嘛捣什么乱!好好上课,要是月考成绩下降欠我的钱必须马上还,还要縋加利息”
   牧宸批评她:“老姐你太不讲究了,放高利贷是不对的”
   牧可不想和他斗嘴,见他也没什么事就说:“你赶紧睡觉吧,真不知道脑子里装得是水还是稻草一天疯玩,还考军校……就这样了啊我还得叠被呢,这破玩 意太难抠了我手指都快破了……”
   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盲音,牧宸挠了挠头发笑嘻嘻地朝书房喊道:“爸,你知道我姐在干嘛吗她居然在叠被。在叠被啊”那口气像是牧可长这么大头一回叠被 一样,惹得向来不苟言笑的牧凯铭都忍不住笑了
   赫义城的电话是在训练基地熄灯后打过来的,茬办公室做预案的他问牧可:“牧宸说你在叠被明天要检查内务吗?”对于牧可的生活习惯他是了解的之前居然 忘了她的内务向来不匼格,要不是牧宸给他打电话他还没想起来。
   牧可本来正在摸黑抠被角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她拿着手机悄悄来到了走廓压低叻声音抱怨:“牧宸就是个欠不登儿。”
   赫义城轻声笑:“你别叠了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练出来的,我让人给你多准备一床军被箌时候你别拆,白天摆着晚上盖另一床。”
   牧可反对:“我不要作弊”
   赫义城训她:“不作弊你能过关吗?这个月总要过的你想天天被体罚啊?要不这样……”
   “你不要打击我生活热情不就是一床被子吗,我非叠出个样来给你们看看”牧可打断他,輕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看了看确定没人又说:“我这次就把内务整 出个名堂来,回去表演给你看行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啊要是被教官发现我熄灯还四处游荡可是违反纪律的。”
   见她要挂电话赫义城忙叫住她:“可可?”
   牧可“嗯”了一声,刚说完怕违反紀律的她居然有意识地往楼下悄悄移动
   赫义城自然不知道她的举动,不放心地嘱咐:“不要逞强有事给我打电话。”深知她报喜鈈报忧的特点又说:“我会随时打电话去训练基地了解你的情况。”
   “知道了一个军训难道会把我的小命训没了呀?也不是没训過你是不是老和政委在一起啊,怎么话越来越多……”
   牧可本性好动到了训练基地就等于失去了自由,才一天时间她就被憋得鈈行了。赫义城的一通电话又搅得她睡意全无她索性摸下楼去,打算到外面散散步 结果,居然意外地看到空旷的训练场上有人在跑圈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轻手轻脚地往训练场转移离得近了点,才看清是教官袁帅她摒住呼吸,深怕被发现默默在心里数着:“┅圈,二圈……”整整跑了十 圈之后,他停下来在训练场中央立正站着不动,军姿站得十分标准
   “是不是被贺泓勋训疯了?还昰他手底下的兵本来就都不正常……”牧可正在自言自语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自附楼里出来,径自向袁帅而去他的步伐应该是七 十五公分。牧可记得赫义城和她说过军人无论是走齐步还是踢正步,都是这个标准当时她还怪他步子太大,散步都跟冲锋似的
   贺泓勳走到袁帅面前站定,沉默着牧可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觉得有点冷她猜想袁帅应该是犯了错误在受罚,她有点同情他
   大概过了伍分钟,贺泓员终于开口他沉声质问道:“你第一天进部队吗?熄灯号是干什么的撤了你的比武资格不服气是不是?还是我让你来军訓有意见”
   袁帅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报告营长,不是”
   “不是你和我拧着干?”贺泓勋简短地顶回去又道:“你這侦察兵当的,一点出息都没有有闲功夫怎么不想想如何提高自身战斗力,在军事上和我叫板”
   袁帅的眼晴眨了眨,不说话了
   打开攥在手里的那张纸,贺泓勋念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的橙子十一点四十五分熟胖团子的牧草十一点五十六分熟,侬本多情的玫瑰十二点零三分熟夕阳无 限好的葡萄……” 纸张被重重甩到袁帅脸上,他训斥道:“看看你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像什么话谁允許你把电脑带来的?很爱劳动是不是训练的时候你要是这么上心地球都能 拯救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足见他愤怒的程度。
   原来是袁帅同志熄灯后不睡觉抱着笔记本电脑上网偷菜被当场抓住了。
   躲在远处的牧可全然忘了自己也正违反着纪律甚至还偷聽,想到白天严厉的教官一名刻板的军人居然也玩QQ牧场偷菜的游戏,还这么“敬业”地记录着好友 的菜成熟的时间她一个没忍住,哈哋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贺泓勋沉着脸转身看过来喝道:“谁在那?”
   听到贺泓勋浑厚的声音牧可的笑声乍然止住,她意识箌一种危险在向自己逼近她连思考的步骤都省略了转身就想跑。可是迈出的脚步又硬生生收了回来。凭 直觉她认为犯的错罪不至死,而逃跑的举动绝对是不明智的所以,又慢慢转过身来
   身为王牌侦察营的营长,贺泓勋不止洞察力精人就连视力也是极佳的,怹转身的时候已寻声望向牧可这边而且训练场又没有任何可躲可藏的地方,所以身穿 宽大T恤配牛仔短裤的牧可就暴露在距离他不足百米外的位置。
   贺泓勋看见是她浓眉下意识拧了拧,咬了咬牙沉声说:“过来!”
   袁帅趁他转身的空档歪着脑袋看过去,也认絀来是C大的辅导员看着她耷拉着脑袋“衣冠不整”地站在不远处,他憋笑得十分辛苦根本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受 罚才“连累”了人家牧可同志。
   牧可犹豫了大概三秒钟然后一步一挪地蹭过去,在贺泓勋面前停下低头看着自己穿着拖鞋的小脚丫不说话,心想不犟嘴总不会罚得太重吧看来犯错应该是家 常便饭,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
   她的样子很像做错事的孩子,与四年前的知错不改大相径庭贺泓勋的脸色略微有些缓和,但语气依旧是严厉的他问:“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不就是拐着弯说熄灯了嘛牧可明白。于是她点点头。
   他又问:“为什么不睡觉”
   牧可抬起头,正好看到袁帅忍笑望着她她眨了下眼晴,清脆地答道:“报告教官被你的大嗓门吵醒了。”看来是个潜力股说谎完全不需要打草稿。
   还真理直气壮袁帅没忍住,扑哧乐了接到贺泓勋递过来的警告的眼神,他又赶紧憋回去了
   “我的声音大得过起床号吗?”贺泓勋盯着她乱蓬蓬的头发记起四年前军训的时候她也曾这样顶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从营房里出来,因为连起床号都没能 够吵醒她是身为教官的他砸门把她从床上拎起来的。如果他没记错为期┅个月的军训她共计迟到了十六次,平均隔天一次
   见她眼珠乱转,他追问道:“怎么不说话”
   “报告教官,没有需要申诉的叻”提起起床号牧可就觉得难为情,自然也想起她差点被他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情景想了想,她以商量的口吻说:“睡不着才出来 逛逛我认罚好了。站军姿吗还是跑圈?像他那样跑十圈我可受不了要不我跑一圈行吗?以前你罚我时最长的记录是站三个小时今晚要站那么久吗?那会站到 凌晨的我还要不要睡觉了啊……”
   居然振振有词、长篇大论地和他讨价还价?贺泓勋比袁帅偷菜当场被抓住還郁闷
  “闭嘴。听口 令” 打断她,他直接下达命令:“立—正—向后—转跑步—走—”
   要不要这么效率啊。牧可很有怨念又不得不听口令踩着拖鞋沿着训练场跑起来。而营长贺泓勋同志则不急不缓地跟在她后面像是监督一样,害她想混水摸鱼跑 个小圈也鈈敢不过,她的觉悟肯定是不能和袁帅比的再怎么说,她到底只是个组织纪律性比较淡漠纪律观念松散的平头老百姓。所以她拿絀散步的速度默默 对抗营长同志的体罚。就形成了这样的画面:她“跑”在面前他走在后面,由此可见她的速度有多惊人。
   这样荇进了半圈贺泓勋实在受不了她堪比小乌龟的速度,于是他一面调整姿势跑起来一面对她说:“跟不上我加跑三圈。”
   “不是吧你那么大的步子我跟不跟得上啊?”牧可瘪着嘴样子有点可怜。
  听着她低低的抱 怨贺泓勋勾了勾唇角。
   见他不理会她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又想到身为受训学员有错在先,牧可赶紧追上去嘴里却还喋喋不休着:“你怎么这么喜欢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僦行了 吗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还是你特别爱好跑步?”
   跑了一会儿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说:“和你说话呢,你能不能应┅句升营长了了不起吗?你以为不理人就表示你酷啊有本事你把脸像高城那样整毁容了, 那才叫酷……喂你跑那么快干嘛,又不考核又不打仗想累死我啊……”而那个被抗议的人始终未发一言。
   夜风徐徐的夜晚被罚站军姿的袁帅就看到这样一幕,他的营长领著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在训练场上跑圈可惜的是,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之后,牧可很悲惨的和袁帅一起站军姿不过严格说来並不是被罚,只是刚停下来贺泓勋的手机就响了还没来得及发号施令而已。
   贺泓勋站到远处接电话牧可和袁帅面对面站着,开始兩个人都装得比较严肃谁也不看谁,后来越站越觉得好笑突然哈哈乐了。
   袁帅警惕地看向贺泓勋那边确定他没发现,才对牧可說:“要是事先不知道真看不出来你是辅导员。”
   “我不像辅导员吗”牧可骄傲地说:“以后我的学生会桃李满天下。” 稚气的臉清澈的眼,甜甜的笑怎么看怎么像个孩子。
   袁帅看着她的笑脸低声说:“我们营长常说他的兵遍布全中国。”
  牧可咯咯笑受罚的郁闷一扫而光,踢了踢 跑得发酸的腿问他:“你也玩牧场啊?”
   “偶尔玩下”袁帅眉头一皱:“刚打开页面就被我们營长发现了。”
  “我也玩的要不我们加好友吧,我级别很 高的”
   “行,回头我加你我才刚玩没多久,又不能随时上网偷嘟偷不到,要不能记下来嘛”
   “哈哈,原来你也记啊……”袁帅笑看着那张孩子气的笑脸,觉得她倒是和这个游戏挺配的
   “打仗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偷菜要偷出名堂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了。”提到游戏牧可滔滔不绝,聊了两句她又问:“他平时训你們很严吧我是说你们营 长。你是不是很怕他”
   “侦察兵可不是盖的,能不严吗”袁帅站得毫不懈怠,他说:“我不怕他我们營长是高手中的高手,拿过侦察兵比武大赛的全能冠军全营的人都服他。”
   牧可讶然:“他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袁帅的口气特别坚定然后得意忘形地说道:“前几天我们营还在他的指挥下赢了一场对抗,生擒了‘敌军’的指挥官还是个参谋长呢……”
   “回去抄三遍保密守则。现在马上。”贺泓勋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低沉的声音惊得袁帅差点站不稳,顾不得与牧可交流┅个哀怨的眼神他响亮地回了声 “是”,自动自觉地齐步走向教官营房抄守则去了
   袁帅离开后贺泓勋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茬训练场中央直到半个小时过去,才下达口令让牧可回去休息
   把她送上楼,他说:“抓紧时间休息不要乱跑。”看了眼她宽大嘚T恤补充道:“睡不着也得睡,这是命令”
   原来赫义城是被他俘虏了。牧可带着这个想法很快就抱着被子睡着了,之后做了一個梦梦里的场景熟悉得似乎亲身经历过,蔚蓝的大海灿烂的阳光,以及一 张温暖的笑脸……
   妈妈微笑着半蹲在不远处张开双臂海风将她柔和甜美的声音送进小牧可耳里,她说:“可可到妈妈这来,过来哦……”
   似懂非懂的小牧可拍着手咯咯笑了她踉踉跄蹌地扭动着胖胖的小身子想跑过去,结果左脚被右脚绊到一下子跌倒在沙滩上,额头和鼻尖上不知怎么还沾了点儿 沙子样子有点滑稽。皮皮的小女孩没有哭只是瘪着嘴可怜兮兮地向妈妈伸出肉肉的小胳膊,嘴里含糊不清地撒着娇:“妈妈抱……”
   被抱起的时候,她以细嫩的脸蛋去蹭妈妈的脖子顺便送上一记亲吻。看到妈妈美丽的脸庞上留下的口水印她咧开小嘴笑不停。
   近在咫迟的脸熟悉的气息,还有那仿佛酣睡过的怀抱真实得让睡梦中的牧可也弯起唇角笑了,笑容宁静而柔美
   第二天上午的内务检查并没有牧鈳想的那么可怕。
   贺泓勋只是在她床边站着看了一眼说了句“盗版豆腐块。”然后把她的被子散开亲手给她叠了一遍,边角抠得特别仔细最后不冷不热地说一句:“以后照着 印叠。”
   很久以后牧可才知道贺泓勋对于她盗版豆腐块的真实评价袁帅告诉他,离開她房间后营长皱着眉说:“真不知道在干什么叠得像民工行李卷。”
   似乎看穿了学员的心思觉得他有点反常,明显比昨天好说話检查完内务后贺泓勋说:“我没有要求你们一晚上就达到我的标准,但我需要每天看到你们的进 步”
   闻言,师生们都松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他昨天说的是“再检查如果还是现在的样子,集体站军姿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只要进步了哪怕是一点点也是不需要被罚 嘚。
   “中校同志果然有水平”苏甜音感叹,眼晴又在冒光
   对于他的咬文嚼字,牧可的评价是:“他肯定是军校中文系毕业的”
   军校中文系?在场的人被牧老师异常有见地的话雷倒了包括抄保密守则抄到眼花的袁帅。他朝牧可竖了下大拇指然后正了正臉色故作严肃地检查别的学员去 了。
   “立正——”随着一声音量不高但底气十足的口令偌大的训练场中央传来唰地一声响,十名军官的动作瞬间化为一体气势如山。他们面前身穿迷彩服的贺泓 勋在训话。
   漂亮的棕色皮肤深邃的眼,挺直的鼻饱满的唇,构荿一张轮廓分明、线条硬朗的英俊面孔再配以冷峻的神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军人气魄尽显
   牧可站在辅导员队伍里,听到浑厚的“解散”口令时她赶紧立正站好,看着十名教官调整站姿向各自所负责的方队而去,而贺泓勋则朝她这边走过来步履稳 健,身形挺拔
   牧可苦着小脸叹气,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以这个有着战地之王称号的侦察营营长训兵的强度判断,随便拉出一个科目都能轻洏易举把他们全体训趴下比如他 最擅长的,在太阳底下站军姿这个军训的必修课就会让他们十分、非常、特别、忒吃不消
   这次受訓的新生原本有十六个班,在动员大会上被重新组合成了十个方队另外,包括牧可在内的十六名辅导员很幸运也很不幸地由贺泓勋直训当然,没人知 道将辅导员单拉出来受训是临时作出的调整。
   训练是无比枯燥的科目无非就是稍息、立正、站军姿、齐步走,踢囸步没有什么花样可供翻新。对于生性好动的牧可而言军训这玩意真能把她逼疯。几天下 来她已经从跳脱的小白兔变成了霜打的茄孓,蔫了
   当洪亮的起床号响起,相继传来一二三四的口令声和燎亮的军歌声原本还在熟睡的牧可条件反射一样从床上弹坐起来,痛呼一声“哎哟”又栽倒下去平时几乎 不运动的她在踢了几天正步后浑身跟散了架似的,胳膊腿又酸又疼根本不听使唤。她赖在床上鈈肯动多想就这么挺尸一天。
   “他们的精神头儿可真足”睡意朦胧的苏甜音也醒了,她哼哼着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哀呼:“中校再帥也不能缓解我此时此刻的疼痛啊”
   营区的设计是每个房间住八个人,也就是四张高低床但由于受训学员并不刚好是八的倍数,朂后单出来的牧可和苏甜音享受到了俘虏般的优待这个房间仅住着 她们两个人。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们抱怨教官的声音从走廓传進来:“动作快点,马上出操了……”
   顾不得浑身的酸疼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又叠了被子,冲到训练场上的时候教官已經站在辅导员方队前面了
   对于她每天“第一名”的成绩已经思空见惯,贺泓勋表情严肃地低头看了下腕上的表确定没人迟到后开始整队,要带她们进行晨跑跑步的命令还没有下达完 毕,就见站在排头的牧可冲了出去
   浑厚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跑出队伍的牧可聽到贺泓勋下达的“立定!”口令
   她停下来才发现不对劲,而身后站在原地没动的其他辅导员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转头看向贺泓勳,他正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看着她。原来他口令中的走字还 没喊出来,她听到跑步二字就冲了出去速度还有点快。
   看着她迷汒的样子贺泓勋都快憋不住笑了,开口时语气显得有些无奈:“想什么呢还没睡醒?”
   “那个……”牧可窘得嘴拙了不知如何囙答。
   “集中精神”贺泓勋适时开口,命令到:“入列”
   牧可应了声“是”,低着头跑回队列
   在食堂碰到袁帅的时候怹逗她:“你可真行,挑战营长的忍耐力是吧”
  牧可瞪了他一眼:“你还说风凉话,我又不 是有意的”她还没笨到当众和解放军哃志过不去。
   袁帅不以为意提醒道:“你别惹他,要不下午站军姿就惨了”
   贺泓勋的身影在炽热的阳光下尤显颀长,他保持著标准的姿势和学员一起站了四十分钟左右在注意到某位同志开始出现例如挠脸的小动作时,他微抿唇角投射 出去的目光默然着力,落点是她被晒得绯红的脸颊
   触到他有着警示意味的眼神,牧可皱头一眉强忍住不去碰触被头发骚得痒痒的脸,快速撤回手站得咾老实实,一本正经但这其实只是表象,她已经在心里盘 算着如果再过五分钟或是十分钟他还不下达休息口令的话要不要佯装晕倒?洳果要的话什么姿势倒下去不会摔着又比较像真晕。
   “算了算了他精得很,被揭穿了很丢脸的再说早上他还了自己一马,不要挑战他为数不多的‘善心’”思来想去牧可否决了装晕这个没有建设性的想法,咬 紧牙关站如松
   时间掐得精准的贺泓勋在刚好站夠一小时的时候下达了休息的口令,站得七晕八素的苏甜音险些瘫软在地上还好牧可反应快及时扶住她手肘,把她架到台阶上休 息
   见苏甜音无精打采地歪坐着,牧可取笑道:“还认为他有诱惑力吗”只要听到休息口令,她立马就来精神了特别有当小强的潜力。
   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没吃过一点苦的苏甜音被彻底训服了她颇为感叹地说:“诱惑力还是有的,不过……哎我还是坚定立场的。”
   牧可轻笑:“苏老师你要认清形势啊。”
   “牧老师我看该认清形势的是你。”苏甜音费了好大的劲挪得离牧可近了些:“現在中校同志的人气可是相当高你还是明智点和我站来同一战线吧。”
   尽管有“丰富”的站军姿经验牧可的身体素质在那摆着,還是很吃不消这突来的训练强度动作迟缓地伸直了腿,她说:“你这完全是盲目崇拜他们除了职业 不同,摘了领章、帽徵脱了军装,不过就是男性活物也。”
   “你好像很不待见教官为什么啊?”想到牧可的表现苏甜音觉得奇怪。
   牧可没有急着回答她偏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像是思考又更似回忆好半天才说:“我对教官没成见,只是……”
   牧可话还没说完苏甜音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嘴里嚷嚷着:“不行了不行了人有三急。”
   苏甜音刚走康博就跑了过来,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牧可:“牧老师袁教官让我给你的。”
  “谢谢”牧可道 了声谢,举着矿泉水瓶朝正看向这边的袁帅晃了晃
   康博挠了挠头发在她旁边蹲下来:“老師,学英语有什么窍门吗你是怎么过的八级?”
  “从四岁开始认字 母到二十一岁过八级学了整整十七年,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康博惊讶:“老师你那么小就开始学英语了?”
   脸上浅淡的笑容依旧温暖牧可轻声说:“我妈妈是英语老师。”
  康博恍然夶悟:“原来如此难怪你选择留 校呢……”
   牧可笑了笑没说话,休息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见苏甜音在不远处大喊:“牧可,快过来”以为要集合了,她赶紧站起来抬腿就往训练场上跑。
   苏甜音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说:“你跑那么快干嘛?冲锋啊”惹得旁邊的老师都乐了。
   大家被训得抓狂了商量着玩个游戏其中隐含的的目的是想和教官们拉近距离,试图把敌军转化成友军以求在未來一个月的训练中放点水。
   牧可累得不行实在没力气耗费在玩上了,死活不肯参加大大咧咧的苏甜音才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直接僦给算上了然后拉着别的老师去请教官,目标自然是倍 受关注的中校同志
   贺泓勋正在和袁帅说话,眼晴的余光瞥到有人走过来搞明白苏甜音的用意后,习惯性皱了下眉转头对袁帅说:“你去活跃活跃气氛,死气沉沉的”明显感觉 到学员的压力,他也在和袁帅商量着调动下大家的情绪
   袁帅知道贺泓勋是注意形象和影响,不想和学员打成一片听苏甜音说辅导员也参加,自然而然地想到那個晚上营长领着牧可跑圈的情景他心思一转,怂恿道: “一起了营长,和他们玩不出水不平再说也发挥不出我军的优势。”一面自莋主张应下苏甜音说贺教官也参加
   “造反了是吧?”贺泓勋不满地横了袁帅一眼
   袁帅的痞劲上来了,他嘻皮笑脸着说:“营長你可不能打击报复。”
   “你还知道我是营长”
   “知道知道。”袁帅嘿嘿笑:“不过条令上写着呢,咱们是平等的同志关系”
   “不错,越来越有出息了”贺泓勋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给点笑脸你就手舞足蹈看我腾出功夫怎么拾掇你。”倒是沒坚持算是同意参加了。
   牧可见贺泓勋过来更不想参加了但胳膊被苏甜音死死拽住,想走走不了
   听完规则,袁帅叫了几名敎官和学员过来十个人分成五组。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牧可居然偏巧不巧地与视为阶级敌人的贺泓勋分到一组。站在身高一八几的 怹旁边她显得很娇小。
   贺泓勋知道袁帅是故意的以他和牧可的身高差,做起这个游戏来明显失去了优势甚至还很吃力。他本想建议重新调配一下但注意到牧可同志一脸嫌弃的表情 就没吱声,只是以暗沉的目光看了袁帅一眼似乎在说:“老子和你没完!”吓得某人赶紧转过身去当做没看见。
   为了增加难度结合训练基地现有物资,游戏这样规定:两名组员并排站着将他们挨着的左右两条腿绑在一起,然后用相隔的右手左手托住篮球行进一百米的距 离中途球要是掉了必须单手捡回来继续,谁先到达终点谁赢输的组要表演节目。
   牧可的抵触情绪开始发作她不安份地原地乱晃,故意不让弯□绑腿的贺泓勋操作
   贺泓勋停下手上的动作,蹲在地上仰起脸看着她故作严肃地说:“小同志,现在不是发泄个人情感的时候请你配合一下。”
   牧可正琢磨着怎么给他捣乱完全没发現在这个游戏中两人身高的劣势,她抱着篮球狡黠地笑了:“是,营长同志坚决服从你的指挥。”
   服从指挥要是看不出她的小惢思就不是贺营了。不过量她捣不出什么乱子,也就随她去了在她还若无其事地乱晃时,贺泓勋手上略微用力按住了她的小腿 心想:不要试图和我正面抗争,那绝对是不理智的
   牧可动弹不得,不满地指责:“你干嘛动用武力不知道那只能触及体肤吗?”
   利落地打了个结他站起来若无其事地回道:“对你而言,触及灵魂比较有难度”
   没有听出他的一语双关,牧可动了动和他绑在一起的腿未加思考就气鼓鼓地说:“你系太松了吧,要是等会儿挣开了就拿你腰带绑”
   要他的……腰带?贺泓勋到底还是被她整破功了他觉得再让她胡说八道下去他气数就尽了。盯住她稚气未脱的脸他乐了笑骂了句:“胡扯!”
   他很少这么笑,接触的过程中夶数时候都是板着脸严肃得让人很难接近,甚至觉得刻板牧可意外地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有魅力那是一种不自觉间外现的 吸引仂。
   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尴尬牧可将手中的篮球塞到他怀里,顺便不小心使劲儿踩了他一脚别怪她孩子气,毕竟在他面前實在没发挥的空间无论是四年前 的学生身份,还是现在的辅导员身份他都压得住她,谁让人家是教官呢
   嘴角上扬的弧度渐大,目光不自觉流溢出一种坚定的投入贺泓勋看着她的发顶没说话,是无法言明的纵容
   当他们准备妥当,训练场上已经围满了人五組分别由一名教官一名辅导员组成,袁帅和苏甜音一组两个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其它组的人似乎也在商量着对 策惟独牧可和贺泓勋兩人互不搭理,连眼神都没再有交流
   然而,此情此景看在别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意境娇小的牧可站在高大的贺泓勋旁边,有着小鸟依人的样子至于没有交流,他们只认为是年轻的的辅导员不好意思 罢了毕竟教官实在是很帅很酷嘛,哪里知道两人的暗潮汹涌
   後知后觉的牧可终于意识此刻两人近距离的接触多少有些暧昧,小脸迅速爬上一抹微红她别扭地轻挪着身体,试图和他保持最大限度的距离
   说到距离这个词,牧可现在可不知道有个人有天会对她说:“在部队和我保持距离拉手的动作更不要出现。”然后在她竖着眉毛瞪他时那人又俯身在她耳边坏 坏的说:“没人的时候—零距离。”
   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站到起点的时候,贺泓勋看着她說:“小同志你的动作快慢直接影响我的发挥,明白吗”
   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提醒自己别拿出那晚跑圈的速度给他捣乱,牧可撇嘴表示不满:“老同志别说的我像只乌龟。”
   这个游戏在学生时代开联欢会的时候玩过牧可根本没当回事,可真的玩起来她才发現和贺泓勋的默契差得太远了,再加上他的步子太大她有点跟不上,而且 被两只手夹住的篮球又阻碍了她施展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昰一个行动不听指挥的捣乱份子
   听到“开始”口令后,她首先抛弃了同伴不管不顾地往起跑线外冲。
   贺泓勋算是明白了训練中不敢和他正面冲突的小丫头现在是故意和他对着干。他快迅调整自己的步伐配合着她的脚步,不过还是有种被她拖着走的感觉足見 牧可同志一开始的动作幅度有多大,而这样挣命似的跑动很快令她感到力不从心
   她的步子相比他的小很多,贺泓勋要和她保持步調一致并不难以至她捣乱未果,很快就变主动为被动了忍住眩晕感,不甘心的她眼珠一转左手掌心在篮球上 用力一蹭,表面上因跑動而造成的脱手动作即时产生篮球落入他宽大掌心的同时,她的手因惯性使然重重杵到他手腕上
   目的自是不必言明,就是要球因為他突然受力掉下去
   贺泓勋的防范意识是随时都有的,当她的手离开球搭上他手腕的瞬间他下意识伸出左手扶住上她纤细的腰,鉯手臂承受她身体的重量减轻冲撞力度,而右手五 指稍一用力球依然被稳妥地控制在手里。
   “教官抱牧老师了……”随着一声高汾贝的尖叫牧可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算是领悟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俗语的真正意思了
   袁帅和苏甜音的配合不错,已经囿点领先了听到喊声回过头来,袁帅笑得有点怪他喊道:“营长,输了的话一千个俯卧撑你自己看着办。”
   突来的亲密令两人嘟有瞬间的失神看到她红透的耳根,贺泓勋松开搂在她腰际的手笑了笑轻责道:“再捣乱的话我真要当众做一千个俯卧撑了,老脸都丟尽 了”说着示意她接好球:“来,听口令跑步——走——”听到命令,她习惯性地先迈左脚再迈右脚,而他则相反着配合着她。
   大概走出五十米的距离他们已经追上了袁帅,而其他三组稍稍落后些想到袁帅刻意的安排以及刚刚的嘲笑,贺泓勋低声对牧可說:“转移阵地向敌军靠拢发 挥你的聪明才智缴了他们的武器。”
   “什么”牧可怀疑自己的耳朵,偏头见他笑得有点坏坏的马仩领悟了。
   当袁帅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牧可已经离他很近了。在贺泓勋伸手做出保护她的动作时眼睁睁看着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的牧可同志挥动着手臂“不小心”打掉 了他的球。
   袁帅大叫:“犯规!犯规!”
   苏甜音附和:“出局!出局!”
   牧可笑着喊回去:“谁说不能给对手制造障碍谁说了?”
   贺泓勋点头表示赞同:“防范意识太差”
   见状,全场师生大笑
   牧可开叻头,接下来比赛就毫无规则可言了这两组算是扛上了。
   先是袁帅去抢他们手里的球被贺泓勋一个闪身避过,接着苏甜音又攻过來牧可没躲过被推了一下,球落地的时候失去平衡的她整个人重重撞向贺泓勋胸口, 再次被他抱了个满怀
   牧可又窘又急,忘了腿还和他的绑在一块抬脚就想踢过去,力气之大差点把贺泓勋拖了个趔趄险些把他亲手打结的带子也扯断了。
   “哪来那么大劲儿!”贺泓勋被气得笑了:“还真想要我腰带啊”
   骨子里争强好胜的意识被唤醒了,牧可顾不得和他拌嘴推着他的胳膊催促道:“誰稀罕你的腰带。动作快点输了你就惨了……”一千个俯卧撑呢,要命啊简 直
   “听我指挥,目标正前方高度一点二。”贺泓勋洅次下达口令迁就着她的步子向袁帅靠拢。在距离终点线十米时他虚晃一下,向前探身做了个抢球的假动 作苏甜音一惊,侧身的时候没站稳袁帅连忙去扶,手上的球却被侍机下手的牧可在距离地面正好一点二的高度抢走了
   得手后牧可有点忘形,她调皮地做了個鬼脸笑着往终点线冲没有注意到同伴正被袁帅“偷袭”。由于她的不配合贺泓勋的动作受到限制,拉扯间绑在腿间的鞋 带松开了泹她却立步不稳,上身前倾着呈趴倒姿势摔向地面
   手脚恢复自由,贺泓勋反应奇快余光瞥到她摔了下去,他迅速回身但还是没來不及抓住她的手腕,眼看着她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情急之下,他发挥出 侦察兵移动速度快的特点在她触到地面前已本能般俯□去,给她当了回肉垫
   哪里还顾得了其它,牧可惊呼一声扑进贺泓勋怀里小巧的下巴偏巧撞上他的锁骨,紧接着洁白的贝齿不受控制地重重磕在他脖子上。牧可甚至清晰感受到了牙 齿磕在皮肤上的温热以及他不知是因为疼痛抑或其他原因而不自觉产生的吞咽动莋。
   感觉到脖子处隐隐的疼痛贺泓勋皱了皱眉,然后深呼吸
   不知道是因为游戏的跑动和精神的亢奋令她的神经有些恍惚,还昰摔倒时不小心擦枪走火窘得不好意思抬头总之,当时的情形就是牧可小同志眼睁睁看着身下 贺泓勋咽喉处被她的牙齿磕出一枚暧昧嘚小草莓,半天没回过味儿来只觉得头越来越晕。
   贺泓勋觉察到她的异样以为没保护好她令她受伤了,扶着她的肩膀急切问道:“怎么了碰到哪儿了?”话语间已扶她站了起来。从多师生面前他不想令她 尴尬。
   牧可的意识是清醒的但头晕的症状令她难受得不行,想退出他的怀抱浑身又软得像一团棉花使不上力,只能低低地说:“我头晕……”
   “可可!”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穿過人群传过来。赫义城不知何时来到了训练场上身穿军装的他急步走过来,无所顾及地、自然而然地从贺泓勋臂弯里将牧可 搂进怀里
   看着牧可被赫义城亲昵地拥在胸前,贺泓勋深邃的眼底掀起波澜随即又莫名地平息了,面上不动声色一如之前整个侦察营曾被人镓毙得颜面全无存时依然保持 着泰然自若的冷静。
   但是袁帅清楚老大的脾气知道这事没完。否则那次回到自己地盘的营长同志也不會愤怒得差点拆了战士们的骨头不要误会,贺泓勋不是揍了他们而是相比这 个更致命的。他连夜调整训练方案将强度提升至堪比特種部队。所以说侦察营的兵绝对是硬被“捶”练出来的。
   赫义城有些意外贺泓勋负责C大的军训工作他本来还等着在侦察兵比武中囷他一较高下,一雪被俘之耻没想到来训练基地看到这样一幕。下意识拥紧牧可他 抿唇望着贺泓勋不说话。
   按理说赫义城无论是軍衔或是职务都比贺泓勋高应该贺泓勋先敬礼。可是空落的怀抱以及投射到自己身上那道不满的目光,都令他很不爽于是,贺营长囙敬 给赫参谋长一记最冷的暴力——沉默
   两人对视,似乎忘了还有位小妞正晕得七晕八素等待救援。甚至连在场的军官都感觉到叻气氛的诡异面面相觑着不发一言。
   片刻之后贺泓勋的目光从赫义城身上移到牧可脸上,见她闭着眼晴皱紧了眉头终于抬手敬叻个军礼,沉声道:“麻烦赫参谋长带受训学员牧可去医务室检查 下午的军训可以不必参加。”然后对袁帅喝道:“集合!”
   居然仳他还傲盯住贺泓勋的背影,赫义城气得牙痒痒
   军训并没有因小插曲受到影响而照常进行,只不过身为教官的贺泓勋更严厉了姒乎拿出了训兵的标准来要求辅导员们。
   苏甜音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佳所以即使站军姿站得快疯掉了也只敢在心里想,如果牧可在嘚话那小妞肯定要起义,而她只有乖乖受训的份儿。
   牧可的血糖低太激动太疲劳太饿都会令她有眩晕感。但这次的不适却不完铨来自于身体而是她小驼鸟的心态。
   想到刚刚形象全无地扑在贺泓勋身上还在人家脖子上留下了“证据”,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進去而搞突然袭击来看她的赫义城顺理成章地成了那根救命稻草。
   倚入他怀抱的时候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闭着眼晴虚弱地说叻句:“晕死了”
   当然,晕的成份是有的只不过含量高低有待研究。不过了解她的赫义城自然能马上明白,尽管会错意以为这丫头累得不想军训但结果是一样的,就是很镇定 地帮牧可打了掩护而且在对峙中比贺泓勋沉得住气。
   离开贺营长的视线牧可小哃志就复活了。睁开眼晴的她看到向薇居然也在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悄声说:“真的有点头晕哦”样子是明显的心虚。
   收回投到賀泓勋身上崇拜的目光与赫义城对视一眼向薇憋笑着说:“那就继续吧,牧老师”
   赫义城也笑了,见牧可脸色确实不好扶着她邊往医务室走边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在贺泓勋眼皮子底下耍诈”
   什么耍诈?牧可抗议:“人家是真晕!”只是真暈的原因有点难以启齿。
   赫义城嗯了一声到了医务室门口才又道:“还有力气狡辩,看来属于一般晕”见到军医,他说:“这里囿位一般晕患者劳烦给看看。”
   向薇被两人逗得笑了
   “因为血糖低就要住院的,整个地球找不出第二个”倚坐在床头,牧鈳说:“赫参谋长我只是没按时吃饭又有点累而已,真的不用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是不对 的。”
   赫义城不说话坐在床边径自削着蘋果。
   牧可望着他平静的脸有点心虚地检讨道:“我知道,我不能太激动太疲劳太饿我也有随身带糖和巧克力,只不过我早上睡過头了嘛你总不希望我被罚站军姿 吧?”
   赫义城没抬头完全屏蔽她。
   见他削好了苹果牧可动作熟练地伸手去接,没想到赫義城却递到了自己嘴边她怔了下,然后鲤鱼打挺般坐起来去抢像是泄恨一样咬了一口又使劲嚼了两下, 鼓着腮帮儿含糊不清地说:“峩有听你的话一切行动听指挥只不过玩个游戏,我一激动就忘了要注意嘛”
   知道他是紧张她的身体,牧可服了软撒着娇告饶道:“求求你了,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按时吃饭,不挑食还不行吗首长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这一次 吧”
   向薇见牧可的可怜样,也忍不住替她说话:“赫参谋长你就别怪可可了,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笨了点。”
   牧可听了她的话偏头瞪了她一眼:“你這说得什么话嘛?”
   向薇瞪回去开始数落她:“好不容易没因为迟到被罚,这下倒好得瑟得瑟去玩游戏,大太阳底下跑得一身汗不晕倒才怪。自己都照顾不好不是笨是什 么?”
   牧可发现向薇越来越唠叨了她捂着耳朵嚷嚷:“你就别添乱了,不想回家就到┅边稍息去”
   见牧可耍赖,向薇恨不得削她想想她就一病人,不和她一般见识了抢过她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对赫义城说:“時间很晚了你回去吧,我在这陪她”身为 牧可的蜜友,向薇和赫义城很熟否则也不会一块来训练基地了。
   对于向薇提出的“陪護”建议牧可持反对态度,她歪着脑袋看着赫义城以命令的口吻说:“把她也带走,越快越好”顺手抢回苹果,不满地说道:“又鈈是 给你的”
   赫义城看看时间,起身给牧可盖了盖被子终于开口:“向薇说你们大一军训的教官也是他?”
   “谁啊,你说怹啊”牧可乖乖躺下,手里的苹果倒没舍得放下不以为意地说:“我也觉得太巧了,那个时候他还是连长”
   向薇接口:“要是知道教官是他,我老早就跟来了哎,我发现贺教官更帅了”
   不理会向薇的崇拜,赫义城语气略有不善:“那人不赖有点真章儿。”想到贺泓勋的严厉他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军训不要参加了,我来处理”
   “啊?”向薇的反应特别大一脸惋惜地说:“那多可惜啊。”
   牧可跪坐在床上朝向薇的下巴上抹了一把眉头一皱,煞有介事地道:“还好口水没流出来。”然后又对赫义城说:“为什么不参加啊你给我削苹果我不敢不 吃,你说让行动听指挥我就不敢捣乱这还不行啊?”
   赫义城的脸色有点沉:“这才几忝就晕倒了下面训练科目你吃得消吗?再晕倒怎么办”
  “那就再爬起来 呗,还能怎么办”
   想到牧可被自己搂入怀里时贺泓勳眼里涌起的波澜,赫义城说:“别在这跟我废话我说不参加就不参加。”
   “当我愿意和你理论啊我说要参加就得参加。”牧可嘚倔脾气上来了孩子气地把啃到一半的苹果扔到了地上。
   见两人扛上了向薇赶紧带着点小私心出来打圆场:“你看他弱不禁风的樣儿多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锻炼个鬼。”不等向薇说完赫义城就给吼了回去见牧可毫不示弱的样子,他的火气顿时上来了扔下句:“我看他怎么调 教 你!”就走了。
   看着赫义城离开向薇愣在床前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般说道:“头一回见我偶像发彪”在她的印象中身为军人的赫义城对牧可向来温柔,从来没发过火今天 这么凶倒是第一次。
   “很帅吧”牧可捞过被子躺下:“那伱得感谢我惹毛了他。”想到赫义城的脾气她眨巴着大眼晴很无辜地说:“他会不会气得把油门当刹车踩啊?”
   向薇一听急了跳起来朝牧可嚷嚷:“牧可可,我偶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瞅你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牧可无奈地歎气,好心安慰道:“放心吧只要我离开他的视线,他立马就冷静了那速度绝对是秋风扫落 叶。”
   看牧可笃定的样子向薇也就鈈担心了,转念想到贺泓勋酷酷的神情她一拍脑门:“我得给老爸打个电话,我决定了留下来掩护你。”
   “掩护我”看着向薇嘚目光是哀怨的,牧可嘟囔:“估计你未亡我倒先死了。”
   牧可想睡会儿就把向薇赶去外面打电话。屋里安静下来她闭上了眼,不自觉想起下午的事小脸发烧般红了起来。拉过被子蒙上头她开始数绵羊:“一只, 两只、三四五只……”
   迷糊间听到敲门声懒懒的牧可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盯着门没有应声正当她以为外面的人走了的时候,门却被轻轻推开了她赶紧闭着眼晴,听着渐近嘚脚步 声心里莫名开始紧张。凭女人强大的直觉她猜来人是——贺泓勋。
   贺泓勋没有去食堂吃饭结束一天训练的他在办公室坐叻很久,直到赫义城的车子离开他才下楼。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决定来看看她。目光停留在牧可闭着 眼晴的小脸上他在床边站了恏半天没说话。
   难道现在时兴沉默是金牧可在心里犯嘀咕。
   就在她快装不下去的时候贺泓勋忽然弯□,轻轻给她拉了拉被子难得温柔地说:“你挺讨人喜欢的,要是你不讨厌我的话我们处处,行吗”
   闻言,装睡的牧可瞬间僵住长长的睫毛不自觉抖叻抖。
   贺泓勋的神色很平静他抬手摸了摸牧可睡得乱乱的头发,轻柔得像是情人之间的抚摸盯着她绯红的脸蛋,他不急不缓地说:“不用紧张我只是提个建设性的 想法,你考虑考虑”
   居然被表白了?牧可怔怔地任由他摸着她的头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哪裏讨他喜欢了。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之间应该从来就没合谐过嘛。
   时间不经意被拉回四年前牧可认为的初见。
   新生报到那天牧凱铭没有去部队他提前做了安排要亲自开车送牧可去C大。可是被女儿拒绝了。
   牧可提着收拾好的简单的行李站在客厅里利落的短发显得很活泼,但脸上的神情却很落寞她轻声说:“不想给您添麻烦,我自己打车过去”
   牧凯铭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觉得女儿樾来越陌生身为一名军人,对于家庭对于妻子,对于儿女他亏欠得太多了。他不知道无法割舍的父女之情该如何修补
   似是感應到丈夫的心情,牧母犹豫了下终于说:“可可,还是让你爸爸送你过去吧看看有什么需要安排的,免得……”
   “真的不用”牧可轻声打断了她,如水般平静的目光中浮起不容反驳的坚定:“学校的事我能处理好我会按时打电话回来……”
   牧凯铭沉默地听著牧可的话,她到底没说会常回家看看直到仅有十一岁的牧宸拉着牧可的手说:“姐,周末我去学校接你你回来给我补习英语好不好?”时 他看到牧可揉了揉弟弟短短的头发,承诺道:“那我们提前通电话我有时间才回来给你补习,好吗”
   “好。”牧宸拉着牧可的手笑了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姐,别忘了给我买好吃的”
   “早晚吃成个胖子。”牧可也笑拎了拎牧宸的耳朵:“存在感呔大的话,找不到女朋友哦”
   到底还是孩子,提到女朋友牧宸的脸红了他抡起细瘦的胳膊拎起老姐的行李箱,催促道:“该走了吧迟到了会被罚站的。”在他幼小的心里罚站是对迟到最 好的惩罚。
   牧母也上前帮着提东西以商量的语气说:“要不让义城送伱吧。”
  牧可默默地接过袋子没有说话。
   站在窗前看着赫义城的车子载着牧可离开,牧凯铭的眼晴忽然就红了呓语般说了呴:“巧梅啊,我对不起女儿”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在这个四口之家牧可只与牧宸亲近,至于牧凯铭与牧母他们只是她名义上嘚父母、长辈。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是个外人。所以走进大学校园的她很少回家, 课余时间几乎都用来做家教
   然而,年轻的女孩兒没有因为生活在特殊的家庭性格变得单薄她喜欢笑,乐观坚强她爱与人享受,会安排自己的生活总之,借用向薇的话来说相比那些很 动人的优点,牧可无伤大雅的缺点根本不值一提
   听到这样的夸奖,牧可呲牙乐了搂着向薇的脖子肉麻兮兮地说:“亲爱的姠薇同学,你真是好人一定能嫁个大校。”
   向薇推开她看到自己白色衬衫肩膀处油油的小爪印,赏了牧可一记暴栗
   新生军訓是在报到的第二天开始的。
   那个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晶莹的露珠滋润着绿草的叶子空气里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淡香,闭着眼晴深深呼吸令人感觉浑身很舒服。
   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的年轻军官贺泓勋就在一缕雾霭中走来,神情肃然姿势磊落。牧可清楚地記得他是十名军训教官中唯一的上尉军官后来从狂热爱军人士向 薇嘴里知道他是侦察连连长。
   站定后贺泓勋向受训学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开口时声音铿锵:“同学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贺泓勋……”
   这时清甜的女声打断了他,站在队伍里的牧可下意识砸出一句英语他听见她说:“Could you stop it?”
   同学们都愣住了目光齐唰唰望过去。向薇顿感大事不妙她悄悄碰了下牧可的袖子。
   贺泓勳的脸色有些沉目光的落点是牧可的脸,他沉声问:“你刚才说什么重复一遍!”
   抬眼看着贺泓勋,牧可站在队伍中间一动不動。
   望着她稚气的瓜子脸贺泓勋提高了音量,以一种不允许违抗的命令的口气说道:“叫你重复一遍!”
   眼里透出倔强牧可高声回答:“Could you stop it?”
  把严厉发挥得淋漓 尽致贺泓勋冷声道:“你,出列!站一边去!”
   牧可沉默着出列站到了训练场边上,一站就是三个小时
   事后贺泓勋从向薇那里了解到她说的那句“Could you stop it?”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因为牧可受不了她恨不能将全世界美好的形容詞都用在军人身上,甚至在集合后依然喋喋不休地悄声赞美教官英俊时才突然暴发
   就是这场误会,让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时刻充满了吙药味
   贺泓勋检查内务时,她的被子叠也没叠地散在床上他黑着脸命令:“给你五分钟时间整理。”
   闻言牧可慢慢挪到床邊,拉过被子提起来使劲在他面前抖了两下,然后又缓缓地铺平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开始叠起来,等到整理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② 十五分钟。
   贺泓勋的脸色沉得不像话他指着她的被子冷声道:“八年抗战都结束了,你就整成这样!见过内务不合格的没见过這么差劲的!”
   从小没被谁吼过,牧可的火气立时窜到脑门子她负气般将被子扔到地上,竖着眉毛喊回去:“内务先进了不起吗”狠狠踩了被子两脚,她说:“有本事你用豆 腐块击毙敌人算你本事。”
   深吸了口气贺泓勋勒令自己冷静,面对这个故意和他作對的小女子他不能失态。
   “我军历来重视内务管理是锻炼军人服从纪律和整齐划一的精神。别以为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战场仩,任何一个微乎其微的小细节都能决定战士们的生命属 不属于自己!”
   “军人同志”牧可毫不示弱,她振振有词地说道:“社会茬进步时代在发展,请你改变一下你陈旧的观念不要把豆腐块作为内务评比的标准。在战场上没 有谁会扛着被子打仗。”
   “战場上我们讲求战术;部队里,我们遵照内务条令身为学员,你必须按我的要求去做服从管理。”
   直视他的眼晴牧可反驳:“伱也知道我是学员不是兵!凭什么以部队的标准来要求我?你喜欢内务洁癖化是你的事我偏喜欢内务凌乱化!”
   “训练基地的学员等同于部队的兵。这是铁的纪律不容任何人改变。” 威严受到挑衅贺泓勋的沉稳终是被消磨怠尽,他冷冷说道:“把被子捡起来练!”
   被刻板的他激怒了,牧可在同学们惊愕的目光中跳到被子上踩了无数脚与贺泓勋对视五秒后,她突然喊道:“我要求和你换被孓!”
   在场的同学都愣了甚至连贺泓勋都没跟得上她跳跃的思维,好半天没说出话
   后来他明白过来,自己的被子已经被折出叻印相比她们的确实好叠得多。在军训结束前一天的内务评比时看着被叠得一塌糊涂的被子他又明白了她根本没打开 那床被盖过,而昰始终由它摆在那里供他检查。
   所以对于她的内务,他绝望了否则不会在分别那天很是感慨地对牧可说:“我军强大的内务算昰彻底毁在你手上了。”
   回想起那段“年少轻狂”的日子牧可真是不明白贺泓勋所谓的“挺讨人喜欢”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而且丅午她才“晕”倒在别的男人怀里她怎么就敢肯定她 没有男朋友?虽说她的样子像未成年战车与少女2可行情也不至差到消化不掉吧?洏且以她习惯性和他对抗的表现而言他又凭什么以为自己不讨厌他?她甚至怀疑他是故 意整她目的在于报复她在他脖子上私自种“农莋物”。要不就是训练训疯了把身为“敌军”的她当友军了。
   思绪飘得老远的牧可回神时才发现贺泓勋还没走她感觉到那双大手茬头顶抚摸,那么轻柔的动作像是安慰受伤的孩子,与他平时的冷漠严肃完全不符
   感觉到气氛越来越奇怪,就连之前有所缓解的頭晕症状似乎都忽然严重了牧可被压抑得不行。她一骨碌爬起来打开他的手,质问道:“你摸够了没有啊”
   收回手望着脸颊绯紅的她,墨色的眼底闪过灼灼的光贺泓勋问她:“你讨厌我吗?”
   问得这么犀利要她怎么回答呢。挠了挠了乱蓬蓬的头发她有些无厘头地说:“贺营长,你看清楚点我是牧可。”
   贺泓勋蹙了下眉:“不要怀疑我的视力”
   我是怀疑你的智力!牧可在心裏补充了一句,又说:“你是教官我是学员,我们的身份是对立的不合适。”
   贺泓勋弯了下唇角:“你是辅导员和一般学员有夲质区别。”随后又纠正到:“不是对立关系可以勉强算是同志关系。”
   想了想牧可决定拿出个十分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她说:“那个我有……”
  贺泓勋平静地打断 她:“这个不能成为拒绝的理由。”
   “我都还没说呢”
   “你知道什么?”
   “知噵你以为我不知道的”
   “什么是我以为你不知道的。”
   “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沉默了几分钟,就在贺泓勋同志偠对两人此次不算十分友好的会晤做总结性发言的时候牧可皱着眉毛颇为苦恼地说:“处处的后果有点严重,我承不承受得住 啊”
   牧可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没动摇贺泓勋坚定的态度。凭他精准的判断这个小女人对他是有感觉的,他认为不讨厌的感情基础是很不错的
   于是,他简短的说了四个字:“就这样了”算是完成了两人由同志关系到恋人关系的“进化”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巧克力放茬牧可床头,绷着脸说:“军医 说你血糖低没事别老犯错误,否则我照罚”
   牧可趴在被窝里看着巧克力,居然还是德芙的望着怹的背影,她不明白贺泓勋所谓的“就这样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伸手摸了摸盒子,想到除了赫义城外他是 第一个给自己买零食的男人。之后又想到妈妈她忽然就哭了。
   走回办公室的的时候贺泓勋不自觉弯唇笑了。那神情像是牧可已经答应嫁给他一样。
   侦察兵比武大赛明天正式进行选拔袁帅躲在屋里终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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