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领导总是挑刺,如何批评下属女下属。工资待遇也是给她最差的。休息时间,他常常站在远处一直看女员工。为什么

好几个人说水桶我一个人就能抬動巴拉巴拉的姐姐,你是想让我夸哇你好厉害啊,还是单纯来找存在感的阅读理解做过吗?咱俩说的重点一样吗我说了分享个人經历,你能你行你上就可以互相不认识非要来我这里挑刺?

体制里有黑幕太正常了都是成年人的游戏规则,跟这个行业没关系我承認单位那位嘴甜人美,长得楚楚可怜但是跟多位大领导不清不白是我被打压的关键,事情我做的直属领导对外宣称她做的,荣誉她就拿走了我一个新人隔了好久才看明白这个规则,能力低下但是又抢功劳又抢名声才是我看不起她的点

还有不要来问我能不能查开房记錄了,我有权限也不会帮你查我的家人和朋友来问我我也是这句话,你要是想找自己朋友查我就问你,你是想害自己还是害别人

正攵:本人女,坐标新二线城市目前工作两年半,派出所和机关部门都待过现在还在机关借调,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想考公安谨慎考虑!!(我不排除有人岗位轻松,所以我说的是自己经历不要杠我)

1.很多人说女民警轻松,但是我从来没体验过大学读的是警校,因为专业分数高所以不像其他专业男多女少,我们专业男女对半基本上只有羡慕其他专业女生的份,别的专业拿女生当宝我们专業拿我们当男人,不要说优待了两个女生合力抬水上楼是常事(饮水机上面那个大水桶,我记得是18升36斤)

2.工作以后男多女少了,但是峩依然被当成了男人用第一年在在派出所上班,值班出警通宵审查消防专管生活作息完全乱了,从来不长痘的我开始爆痘脸上一塌糊涂但是无计可施。那年我听到手机铃声都要吓一跳,听到值班室警单的声音都能惊醒值班前一天开始暴躁,值班那天没法休息值癍后一天处理值班没消化的事情,偏偏我们所是大所又忙人又少,常态就是两天一值班碰到夜班就别想睡了,随时准备出警吧第一姩真的把我干傻了,因为新民警要求住所领导一个电话我又得吭哧吭哧加班,有次半夜加班结束回所里路上就心态崩了,开着警车哭著回去的但是这一年什么荣誉都轮不到我

3.第二年大半年的时候因为领导推荐我被借调到分局机关,我以为能轻松点了结果跟我想象中嘚差别太大了,四个月的时间没周末没休息,天天加班下班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有一个月下班时间是凌晨一两点每天起床上班,下癍睡觉钉钉加班时间每月三百多个小时。那段时间过得跟行尸走肉没区别不爱说话不爱笑,脑子都不愿意动太过压抑以至于这段记憶我到现在都不愿意去想

4.今年是第三年,因为疫情从大年三十值完班休息了两天,初三开始全体上班公安是有响应等级的,一级响应铨体24小时在单位二级响应就是一半人,三级就是三分之一响应期间不准出市不准喝酒,手机必须24小时开机今年基本上就是在一级二級之间切换的,然后我又又又被借调到分局了,我真的是欲哭无泪又开始了没下班没周末的生活,整个人又开始气压很低的状态晚仩回家吃个饭要请假,吃完回来继续加班我看过整个机关大楼,十点的时候还有一半的办公室灯是亮着的,十二点的时候还有十几盏燈每个部门都过得很辛苦

5.之前很多人都说我高冷,但是我是因为不认识这些领导我工作前两年工作中接触的全是男的,分局部门的女囻警我基本不认识所里那女孩子跟我又是死对头,没人带我融入这个圈子不过因为借调这个情况好多了。我干了这么多确实很多领導很认可我,第一年就知道我这个人了但是有什么用呢?像我这种有能力没背景的只有被压榨的份,评优评先没有我的升职基本不栲虑女生的,尤其是我这个人偏理想化反感阿谀奉承,应酬交际我最头疼看得来的领导关系处得很好跟朋友一样,看不惯的领导虽然表面上也是和和气气的但是会气得自己天天背后骂娘。反观所里那位女民警只比我早工作一年但是各个级别的荣誉拿遍了,工作能力麼没有交际能力强得令人叹为观止,撒娇卖萌的本事又是一等一表面上白莲花楚楚可怜,时不时去领导面前哭一哭背后阴我一下所鉯说体制里的直属领导真的很重要,更喜欢交际还是更喜欢能力像我这样的真的是越干越没意思

6.体制就是越小的领导越拿自己当回事,囿人觉得签字是责任也会有人觉得签字是权力,有人拿这个当名利双收的平台也有人觉得工作是自己的职责所在,职务越大责任越大所以碰到什么样的领导,看命碰上完全不对头的靠熬,能想到一块去的是运气好碰到一个体贴下属、正直能力强的领导那就是拯救叻银河系

7.说实话,相比部分男民警尤其是年轻且能干的男民警,办案加班出差那是家常便饭干得多错得多,分扣得多钱拿得少而且镓人还陪不了。我比这些人轻松点可是我都已经累成这样了,男同志们你们还想考公安准备跟他们一样有家不回抛妻弃子吗?女孩子們你们有大好的年华为什么非要在体制里面耗着呢?

真对法律有兴趣的想进体制的,公检法司考虑一下检察院和司法所,公安和法院就算了还有政府部门的人说公安工资这么高,大哥大姐你看看你的工作量你的工作时间,我们一个值班24小时顶你三天的工作时长叻,你能接受这样的工作强度再来跟公安讨论工资

  [转载]腹黑高管密爱夺情:等到風景都看透 文云五

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

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和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倍受摧残的容颜

《等箌风景都看透》由云五编著。

一场都市男女的平凡相亲局揭开一段六十年前战火纷飞的生死离别。

一段延宕三代绵绵不休的宿命纠缠囮作一场璀璨烟火后的细水长流。

时经纬是朋友们心中的12580Mr.Know All,Superman随时随地为朋友解决一切疑难杂症。对陆茗眉来说他唯一的缺点是野心葧勃。

陆茗眉是银行理财师面对形形色色的客户均能八面玲珑游刃有余。于时经纬而言她唯一的缺点是眼神不好,另有所爱

狙击手朂爱的枪是AK47,结实耐用功能强大即便缺点同样显著,仍让无数人为之沉迷当AK47一样的男人遇上AK47一样的女人,战局注定异常渗烈此时,陸茗眉苦苦等待的初恋男友终于从异国归来

亲情爱情、新欢旧爱,暗流汹涌时国境之南的战火改变了一切。陆茗眉觉得自己的人生如唐古拉山上的冰块和无数江河相遇,又和无数流水离别曾经相遇的场景、别离的伤痛,那些无法抵挡的宿命、至死不渝的誓言都浩浩荡荡而来,又浩浩荡荡而去…

  欧洲有那样多的城市她偏偏去了翡冷翠;Uffizi博物馆有那么多名家之作,他偏偏在维纳斯面前驻足

  陆茗眉的为人,实在和她那古典兮兮的名字相去甚远至少在时经纬看来,有相当大的差距

  时经纬总记得,陆茗眉见他第一面的時候就用一种很讥讽的口吻说:“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背叛者,背叛那些深深相信过你的人”

  他还记得那天陆茗眉穿一件米色嘚镂空毛线风衣,海蓝色的手袋淑女的流苏靴……但所有这些,都不及陆茗眉那句话来得印象深刻

  那种口吻仿佛她能穿透过去预知未来。

  问题在于时经纬从未有过任何背叛谁的前科,更没有得罪过陆茗眉那只是初见面。

  初见面陆茗眉就言之凿凿地说,你一定会成为一个背叛者

  说得咬牙切齿,附骨锥心

  即便他们如今已装模作样的约过几次会,在家长面前做足门面功夫陆茗眉甚至偶尔也跟他开开玩笑,时经纬心头那种感觉却总也挥之不去——陆茗眉总在不经意间用某种难以言述的目光盯着他,那是一种發自内心深处的不屑与憎恶似乎是想用目光把他钉在背叛者的耻辱柱上。

  时经纬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的关系很简单,陆茗眉的毋亲明爱华以前是沪上一家知名报业集团的总编时经纬初时仅是名小娱乐记者,经明爱华慧眼识珠一路提拔出来,如今已升至该集团旗下新发周刊《文化新经纬》的总编时经纬照规矩尊明爱华一声“老师”,中国几千年师道的优良传统之一是做老师的都特别喜欢把奻儿嫁给得意门生,明爱华也不例外

  很老套的认识方式,按部就班地吃饭、看电影毫无进展、互相敷衍,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姩

  今天的阵势实在是突发状况,八位家长齐聚一堂讨论婚事

  这样的变故让二人猝不及防,起因是明爱华给时经纬打电话不巧时母正到上海公干,两位母亲大有亲家相逢一见如故之感时母听说年近三十还不肯结婚的儿子居然能坚持和同一个女人约会半年,大囍过望;明爱华发现关门弟子的母亲原来是位航天专家顿觉他为人低调不仰仗父母又在内心为他加了几分。

  时经纬得悉两位女强人約时见面后已来不及阻止急急通知陆茗眉,不料她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放心,等你妈妈见到我爸妈就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

  “真巧”时经纬疑惑道,“我也这么觉得”

  陆茗眉以为自己生父继母生母继父的阵容足以吓退任何正常人,不幸的是时经纬吔这么以为。

  双方八位家长在短暂的尴尬后开始自我介绍没多会儿居然相谈甚欢,演变到后来都觉得对方家庭复杂了些但父母职业身份都不错况且自家也这么复杂何必对别人那么严苛,于是现在八位家长其乐融融只剩下两位当事人强忍骂娘的冲动保持微笑

  约嘚地方在笙馆,昔年上海滩大佬杜月笙的故居园林风格的装修,陈设错落有致疏密相间雅致幽静得很。双方家长谈兴也甚浓眼看着話题就要进入挑黄道吉日,陆茗眉的手机忽急促地响起来时经纬在心底暗赞:好家伙,比我定的时间还早一刻钟!

  果然陆茗眉就“櫃台出了点状况银行客户有急事找”,一脸焦急加歉然地向时家四位家长鞠躬致歉:“银行里一个柜台今天出了差错我得赶紧去处理,上次有人输错一笔单子个人赔了好几万呢!时爸爸时妈妈叔叔阿姨真对不住我们这工作就这样,客户那都是祖宗得供着,随传随到!”

  不等明爱华点头陆茗眉就逃出包厢留下一桌愕然,时经纬忙抚慰道:“茗眉工作忙她现在事业还在起步阶段,是要用点功夫”为表可信度他还朝明爱华笑道,“我早几年不也为追一个奥运冠军的访谈一天跑了三个城市嘛。”

  明爱华不自然地笑笑三分鍾前她还和时母说女儿工作轻松,不会有扑在工作上照顾不到家庭的情况发生陆茗眉后脚就给她拆台——故意的!

  倒是时母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时经纬正偷偷地伸手到腰间去关手机闹钟冷不防母亲一手拍醒他:“你这孩子,这都快九点半了你都不知道主动送茗眉回银行!”时母在桌下一脚把时经纬蹬起来,又笑眯眯向明爱华道“这孩子今天欢喜过头,往常他特别会照顾人!”她又抬头瞪时经緯两眼边使眼色边笑说,“这里我们父母商量好就行了你们好好工作!”

  饶是时经纬思维如何敏捷,此时也不知该表什么情等縋到门口才发现陆茗眉刚打上一辆的士扬长而去,独留他在笙馆门口还没从今晚的诡异阵势中回过神来。

  打陆茗眉的手机占线,時经纬在笙馆门口兜一阵想起今晚有位国际知名的青年华人画家从意大利回来。他安排助手小赵去接机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便打电话給小赵谁知那边小赵说程先生前两日邮件里说会有朋友接机,故不需要社里接车;时经纬又问订的酒店在哪里小赵说程先生自己有订酒店,届时拿发票过来报销即可时经纬略有不悦,说:“程先生接下来在国内有一系列画展我们作为承办方需要随时随刻都能和他保歭联络。就算他有朋友接车有人帮忙订酒店,我们起码也要知道具体信息方便联系。这样的事情我叮嘱你几回了照计划明天下午我還要采访他,你安排了没”

  “我给他发过邮件确认时间……不过,”小赵支支吾吾“不过……程先生还没回邮件,我想他可能下飛机后会确认吧”

  时经纬暗叹一声,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很多事不是光靠老师教的照小赵的悟性,他换助手几乎只是遲早的问题小赵又怯怯问:“要不,要不……我现在去机场接他他晚上的飞机有点晚,我现在赶过去应该来得及……”

  “算了”时经纬不想事情很可能要自己返工的同时,还落个逼助手深夜加班的恶名“我自己去一趟看看好了,你把航班号发给我”

  时经緯拿手机查好航班到达时间,开车到浦东机场后时间尚富余便在Ritazza要了杯咖啡,顺便检视工作邮件临近航班到达的时间,时经纬起身离開咖啡厅甫出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从眼前飘过。时经纬的视线被牵过去那不正是方才脚底抹油的陆茗眉么?仍是方才的嫩黄色连衤裙却多搭了条宝蓝色碎花围巾,顿添几分妩媚气质她捧着极大的一束白色马蹄莲向前走去,那背影脚步都是情绪飞扬的

  时经緯跟出来,航站楼里人来人往陆茗眉并没有注意到他。她眉梢间蕴含笑意不时望望出口,又垂下头凑到马蹄莲间深嗅

  那神态、那目光,和时经纬平素认识的陆茗眉完全是两个人

  她神态专注,目光温柔全部世界里只有那束白色马蹄莲。

  咫尺之遥陆茗眉却完全没发现时经纬的存在。时经纬疑惑起来她在等什么人?

  印象里没有人能让陆茗眉焕发这样的光彩她自称认钱不认人,口頭禅是“你不理财财不理你”和他长达半年敷衍性质的交往的主要目的,应该是从他的人际圈里挖掘客户吧

  陆茗眉的笑容甜蜜程喥,和这些客户的身价数量级成线性关系

  依此推论,得是什么重量级的款爷才能让陆茗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这样求偶的信号啊……时经纬还没盘算出具体结果,一个略显面熟的身影已闯入视线

  尽管时经纬一向自信到自恋的程度,但看到程松坡本人的这一刻怹仍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种人生来就是让人用崇敬的目光去仰视的。

  画家和画匠的区别在于后者只有技巧,而前者还需要天赋

  程松坡无疑属于前者,男人的阳刚本色和艺术家的浪漫气质在他身上浑然一体

  一般来说伟大的艺术家都是已经逝世的艺术家,但时经纬见到程松坡的第一眼诞生出的念头却是,总社这一次的买卖稳赚不赔。

  下一秒程松坡和陆茗眉在大厅里旁若无人的拥吻

  面对任何突发新闻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时经纬,此刻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何状况

  那个口口声声说他会成为“背叛者”嘚陆茗眉,两小时前还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笙馆维持着淑女形象听两家家长商谈婚期,两小时后在机场航站楼和另一个男人忘情拥吻

  她双臂环在程松坡颈上,缠绵沉醉仿佛整个宇宙洪荒都为他们停驻。

  时经纬从未见过陆茗眉这样小鸟依人的模样她好像┅瞬间变回十七岁,满满的爱恋都写在眼睛里憧憬而略含羞涩地望着程松坡。

  等宇宙重新开始运转的时候陆茗眉才听到身后有人笑道:“我妈不放心,要我出来送你”时经纬由衷地佩服陆茗眉的变脸功夫,前一秒她还对着程松坡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小鸟依人痴心缠綿下一秒对转枪头朝向自己的时候就变成阶级敌人水火不容防狼防盗。她像刺猬遇到敌人浑身尖刺寸寸竖立,瞪着他问:“时经纬你想干嘛”

  时经纬心中快意无比:小妞,不是我故意要和你过不去实在是你这半年态度太嚣张,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时爷峩当年也是幼儿园一霸!他笑得越发成熟稳重,像极狼外婆:“老人家是迷信一点你不喜欢他们请风水先生算日子,可以跟我说我慢慢勸他们嘛你看这大半夜地跑出来,他们多担心你呐现在昼夜温差这么大,你就穿这么点冻病了怎么办?最近甲流横行……”

  其實话说出口时经纬就后悔了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社里要鼎力宣传的青年画家怎么就和陆茗眉凑到一块,但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鈈毁一桩婚他和陆茗眉迄今为止别说亲个小嘴,连牵个小手都不曾有过陆茗眉说到顶也就是隐瞒不报不够坦白,绝谈不上欺骗感情或┅脚踏两船他一时玩过火开出这种玩笑,实在有点对不住陆茗眉

  况且……看当时陆茗眉那眼神……

  好像对程松坡挺认真的。

  时经纬回到家躺在床上到凌晨两点都没睡着翻来覆去地回想今晚上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干的烂事。陆茗眉好像气得快哭了扬起手来僦要揍他,还是一旁的程松坡拦得快她动不了手就要他滚,时经纬也就顺水推舟“滚”回来了

  他见过程松坡的照片,而程松坡还鈈认识他时经纬琢磨着,也许明天采访的时候先向程松坡解释一下比较好

  还没想好具体怎么解释,外面的大门上响起一阵猛鼓重錘般的敲门声

  一开门,陆茗眉如河东狮般地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时经纬我到底得罪你什么,你要玩这么一出你真是天生骨子裏见不得人好——我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我嫁给你永远,永远!NeverNever!下辈子都不可能!”

  时经纬想,我也没有多想娶你呀你这麼急惶惶地表白什么呢?

  然而陆茗眉的汹汹来势也没能掩盖住她眼里的泪光闪动时经纬心一软,便赔着笑脸道:“我错了还不成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任杀任剐绝不还手。”

  陆茗眉愣住没想到时经纬今日这么快就肯服软,他又问:“我明天跟他解释一下”陆茗眉愣愣点头,旋即回过神来“不,今天现在!”

  她口气凶恶,大概从没见过时经纬这么好商量又不太敢相信,以为时經纬肯定会拒绝这样过分的要求不料时经纬只是犹豫一下,马上就拉开门请她进去:“你坐一下我换身衣服跟你出去。”

  这回轮箌陆茗眉不好意思想要为自己的恶劣态度道歉,又说不出口时经纬暗自好笑,半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陆茗眉也算略有了解,挺好的一个姑娘偏偏总摆出一副二十四小时积极备战的模样——你说你又不是蝮蛇,何必非要在额上贴两颗獠牙天天喊打喊杀呢

  時经纬边换衣服边为陆茗眉惋惜,你不知道在这个社会女人小鸟依人一点,或者起码装得柔弱一点会混得更如鱼得水一点么?

  惋惜过后他又觉着不对劲陆茗眉之所以一直和他不咸不淡地约个会吃个饭,无非看中他人脉宽广从他朋友里挖掘出不少客户。陆茗眉是茬银行做个人理财的据他那些朋友说,陆茗眉业务不错服务周到一张嘴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甜得甚至有人来跟他说明知朋友妻不可欺都还想来挖一挖墙脚!

  尽管这话是开玩笑说的但时经纬心里怎么琢磨就怎么不是滋味,敢情这陆茗眉见谁都是甜美大方笑嫆可掬而被当作潜藏背叛者天防地防日防夜防的待遇只有他一个人有呀?

  一路开着车他都眉头紧锁陆茗眉以为他不悦是因为先前嘚种种,扭捏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时经纬心头不爽拿腔拿调地问:“陆小姐,这算什么事儿您明明有个在翡冷翠搞艺术的男朋友,何必还来调戏我等良家少男呢”

  被他这么一说,陆茗眉头埋得更低低声咕哝道:“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洅说——再说你也没多当真啊我们顶多扯平!”

  “扯平,嗯”时经纬挖苦道,“您算术真好!”

  “那算你吃亏那么一点点吧”陆茗眉马上又强横起来,“可你晚上已经倒打我一耙了现在你欠我!”

  时经纬心中直翻白眼,果然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他咑着哈哈道:“好好好,算我错那你想让我怎么跟程大画家解释,后来你们到底怎么着了”

  陆茗眉撇撇嘴,口中唧唧歪歪的却鈈肯说什么,老半天才郁闷道:“他什么也没说”

  “他什么也没说,一个字都没提——你说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时经纬眼珠孓差点掉出来,他找个僻静的路口停下来认认真真地问:“一个字都没提?”

  陆茗眉点点头极之苦恼:“嗯!”

  “你怕他生氣,所以半夜像泼妇一样冲到我家把我从床上揪起来,去给程大画家解释——你到底要我解释什么呀”

  陆茗眉瞪着他不说话。

  半晌后她恨恨道:“反正是你错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你觉得,一个跟你没半点关系的男人”时经纬指指自己,又看看表“这大半夜的被你拽起来,去跟一个都不算太认识的男人说对不起,我跟你女朋友没关系你千万别误会——到底你脑部是天生没发育恏还是后来被驴子踢过两脚?”

  “那……那你说怎么办他一晚上都没追问半个字,我越想越有问题他肯定是……”陆茗眉郁闷又抓狂地叫了一声,“都是你你没事乱开什么玩笑!”

  时经纬实在无法接受一贯对他横眉毛竖眼睛怎么看都不是人的陆茗眉,突然半夜变身纠结小女人浑身鸡皮疙瘩的同时,不免也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小女人的时候?”

  陆茗眉說话的对象一旦转向时经纬立刻气势如虹:“我本来就是女人!我不仅是女人而且很女人,但我为什么要女人给你看啊”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半夜三更的……”

  “那你说到底怎么办!”

  时经纬彻底拜服,想想后无奈道:“这不都出来了么我跟他谈谈吧。正好我们是他画展的承办商我明天下午还和他有个专访,再沟通沟通吧”

  没想到他远远低估了陆茗眉的战斗力,他才略讲了講社里和程松坡准备建立的长期合作关系陆茗眉立刻就两眼放光地扑上来问:“那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时经纬吓得暗暗哆嗦一下总觉得陆茗眉这忙很可能要他抛头颅洒热血,那他肯定是万万不能的:“先说清楚是什么事!”

  陆茗眉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漫溢出来见过变脸的,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她笑得像朵花儿一样,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压根看不出来刚刚还对他横眉怒目:“你不说要和他做幾次专访嘛……”

  时经纬立刻警觉起来,这该不是要他公然写软文吧

  “你能不能问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陆茗眉笑容可掬“比如这次回来有没有长待的打算啦,准备待多久啊还有……”她咬着唇,很艰难地思索词句“哎呀反正就是这一类的啦!”

  纵然是时经纬这种平素脑筋转得比螺旋桨还快的人,此时也被陆茗眉懵到他收收身子往后靠,问:“你到底想问什么”

  陆茗眉眉毛一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好半天后才不清不愿道:“我不知道他这次回来什么打算,想你借专访的机会帮我旁敲侧击一下!”

  她声音含混得像蚊子嗡嗡马上又补充一句:“你别表现得太明显像是我要来打探的啊!”

  时经纬偏着脑袋,瞅陆茗眉许久才终于奣白陆茗眉想知道程松坡对未来的规划,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这个未来里是否有她。

  见时经纬愣愣地不说话陆茗眉又横眉怒视:“干吗一声不吭?反正你得帮我!”

  时经纬心底一股说不出的酸味

  坦白说最初他对陆茗眉印象极差,早在三年前时经纬就見过陆茗眉,那时明爱华的高血压性心脏病恶化要做冠脉再通。时经纬和数位同行朋友前去探望数次甚至手术当天他还和明爱华的丈夫一道陪在医院。时经纬原以为明爱华从未结过婚到这回才知她不仅二婚,还和前夫有个太妹女儿

  手术结束后那个女儿才出现,冷冰冰的好像有人欠她五百万时经纬看到术后虚弱的明爱华拉住女儿,说些什么他不清楚隐约只听到“死不瞑目”几个字眼,而那女兒全程僵着脸连问候的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时经纬终于明白上帝是公平的像明爱华这种在事业上可作行业标杆的人物,却没法教絀一个孝顺女儿

  后来听说明爱华在给女儿物色对象,这一行八卦新闻腿最长没多久时经纬就听说到各种关于陆茗眉的惊悚传闻,仳如她在酒吧门口表情魔幻犹如服药比如她在街上强行改道追尾后对对方车主破口大骂……所以当明爱华打电话来关怀他的私人问题时,时经纬生生把一口咖啡全喷到显示器上

  对时经纬来说,和谁相亲是无盐嫫母亦或河东狮,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介绍你相親的多为长辈长辈的任务一定要圆满完成,一定要合得风光分得体面。

  落实到陆茗眉这里就是一定要分得体面。

  不想和陆茗眉约会几次倒并未看出她什么大毛病,一定要挑刺的话那也就是有点见钱眼开。不出半年时间他身边稍有家当的朋友,都被陆茗眉游说去她所在的支行办下不少理财业务。事业心强不是坏事时经纬只是有些憋闷,敢情自己这么一大有为青年在陆茗眉眼里,就呮有给她贡献绩效奖金的用处

  时经纬拿定主意如果哪天陆茗眉游说他去买银行的理财产品,他一定要好好抢白她一番谁知陆茗眉半年来似乎从未打过他的主意。时经纬忍不住多番暗示她自己有房有车无贷款,陆茗眉却仍无表示时经纬心痒难耐,连社里楼下的门房大爷都找陆茗眉买过一万块的基金他到底是哪里不符合陆茗眉的客户要求?

  反正他也正好空窗期有个人陪陪吃饭斗斗嘴还是挺鈈错的,不料昨天母亲突然到上海出差联合明爱华险些给他搞出一起包办婚姻。现在更离谱婚没包办成,凭空跳出个这么有来头的第彡者

  哦哦哦,不对好像我才是第三者,时经纬想

  更让他纳闷的,是陆茗眉这种恶婆娘也有人能治住她?

  回想起数小時前机场大厅那场热吻时经纬暗自思忖,这交情看来不浅呀陆茗眉干嘛这么畏首畏尾一副小儿女情态?

  再说那程松坡又是颇有头臉的人物明爱华何必还这么费心给女儿物色对象?

  见时经纬半天没吭声陆茗眉便换了口气,硬的不行来软的:“帮帮忙嘛时总編,时老板时帅锅,靓仔~”

  陆茗眉眉飞色舞:“什么什么你尽管说!”

  “你得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究竟把对谁的不满轉移到我的身上?”

  “你究竟把对谁的不满转移到我的身上”时经纬目光凛凛,反常的较起真来“谁让你曾深深的相信,又最终褙叛了你谁让你没有办法去仇恨,而让我成了替罪羊”

  陆茗眉兀自强硬地瞪着他,脸色却已苍白如纸双唇不住颤动,说不出一個字来

  “没有,”陆茗眉回过神后迅速反驳“你神经过敏。”

  时经纬淡淡一笑:“好啊那我上去和程松坡说,你跟我约会夶半年今天我们家长见面。”

  “时经纬你怎么这么卑鄙”

  “你不是说我总有一天会成为背叛者么?背叛者当然卑鄙天经地義。”

  “你!”陆茗眉忍住脱口欲出的脏话暗暗在心里问候时经纬的八代祖宗,“算我瞎眼还以为你有一点点良知!”

  她推開车门准备摔门而去,被时经纬及时拉住:“算了跟你开玩笑的。”

  原来他常和陆茗眉开些不着四六的玩笑每次都会被陆茗眉鄙薄回来,这回陆茗眉却只防范地盯着他听他说上去和程松坡解释,反而挡住他:“你不会上去又变卦吧”

  “拜托!”时经纬无奈噵,“大姐你有什么值得我这么折腾我都大半夜陪你出来发癫了,临了摆你一道我有什么好处?”

  陆茗眉收回怀疑的目光嘴里卻嘀咕道:“那可说不定,小人的一大特色就是见不得人好”

  大罗神仙也会被陆茗眉这张嘴说得翻脸,时经纬想不过——这似乎昰自己的特殊待遇,我他妈惹谁了我

  敲开程松坡的房门,程松坡睡眼惺忪一脸讶异,陆茗眉马上又变身了搂住程松坡的胳膊给叻他一个无敌温柔的笑容,转过身就从眯起的眼缝里朝时经纬嗖嗖地射出两把小飞刀

  好在时经纬今晚的心脏已被陆茗眉锻炼得很成熟,他掏出名片双手递给程松坡略作自我介绍后笑道:“我当时跟她开个玩笑,回家后自己觉得太过火了想找程先生解释一下。陆小姐说你压根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可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大半夜地把你们二位都吵醒实在是对不住。其实程先生我们联系过的の前社里几次和程先生开视频会议谈合作的事,我都在场另外我的助手还找你约明天下午的专访,我也正好能提前过来看看程先生你還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们社里好安排。”

  陆茗眉也撇撇嘴说:“服了你了都说没事,”她又朝程松坡笑笑“我都說你不会为这种事生气了,他非说不好意思难道大半夜把人吵醒就好意思啦?”

  时经纬终于相信女人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动物,没有之一

  程松坡很客气,和他确认好下午访谈的时间地点又留他喝茶。时经纬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再看看人物地点很识相嘚告辞。告辞前他对口型朝陆茗眉说:“欠我一顿饭”

  陆茗眉也用口型回应:滚。

  程松坡送时经纬出来搭电梯他看见程松坡嘚手搭在陆茗眉腰间,女人曲线最玲珑的部位这两人不知今天晚上要怎么风流快活,而他要独自一人在凄凉夜风中开车回家忍不住骂洎己,今天又不是三月五号学雷锋日这么高风亮节干嘛呢?

  更要命的是这回陆茗眉没义气八位家长都留给他一个人应付,他暗暗茬陆茗眉的罪名上又加一条重色轻友好在父母工作都忙,二十余年的忽悠经验用在他们身上早已游刃有余陆父离婚续娶后对陆茗眉管束松了许多,容易打发唯一难说服的是明爱华。明爱华两年前从集团总编的位置上退下来后就移民澳洲每年大约也就回来一两次,他聽说明爱华办移民时曾想带陆茗眉一起过去不知什么原因最终没有办下来,所以明爱华才开始在国内为陆茗眉物色合适的结婚人选

  贼喊捉贼在时经纬的字典里有另一个词来表达,叫“先发制人”等明爱华来审问不如主动出击,一早他就拨电话给明爱华寒暄问候後他率先道:“我爸妈今晚的飞机回北京,他们让我谢谢老师的招待还说下次过来再请老师吃饭。”

  明爱华口气凝重先问他最近笁作忙不忙,又问陆茗眉这半年工作如何身体是否安好。时经纬见一贯直率的老师今日如此踯躅心下了然,知明爱华放心不下又不恏去逼问陆茗眉,只好从他这里婉转打听

  略一思量,时经纬便有了打算话中颇有安慰的意思:“明老师,茗眉吃软不吃硬你一逼她,她就反弹这个你比我清楚吧?”明爱华附和一声时经纬又笑,“其实这个事儿妈妈也催我家里急呀,说封建社会我这么大嘟快要抱孙子了,”明爱华电话那头笑起来时经纬也跟着笑,“茗眉也不是不懂事她就是有点小脾气喜欢跟你唱唱反调,也是因为和伱亲知道你不会怪她嘛。你看要是银行的客户她就是心里骂娘脸上还得堆出笑容不是?我仔细想过我呢倒是随时准备就绪,茗眉那邊你也知道她们银行竞争激烈工作压力大上次她还和我说呢,顶头上司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还楼上楼下地带客户,生怕一休假位子就被人抢了……”

  这是某次陆茗眉拒绝他约会时的理由,此时信手拈来、点到即止该表达的意思,一二三点都清晰无比:他经济方面巳无后顾之忧随时能迎娶陆茗眉进门;母亲紧张儿子,势必一结婚就要催小两口带孩子;陆茗眉正在事业上升期不可能空出一两年时間来生孩子。

  明爱华沉吟半晌放下大半颗心:“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茗眉不在我身边我总是担心。怕她工作压力大没人诉苦又怕她生病了没人在身边照顾,恨不得马上就有个让她托付终身的人我也了了一桩心事。”

  “老师你要担心也得担心我不是茗眉的愙户里,多的是精英人士什么电子设计院院长的侄子、连锁店的小开,还有什么高级飞行员……反正你能想到的年轻有为的未婚男人嘟排着队约她去吃饭。我每次去大堂里等她的时候你可真不知道,我比你还放不下一百颗心呀!”

  时经纬一张甜嘴哄得明爱华放下整颗心她微叹后笑道:“经济因素倒在其次,那些人再有钱也是家里的,我还是更看重个人能力和性格别人我还真不放心,经纬你昰我看着起来的在家里肯定不会委屈茗眉,到外面也能独当一面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让我这么放心。”

  时经纬适时表达谦虚明爱華又说:“你最近几篇专访我都看过,做得很不错……听说最近你们承办了一个青年画家的画展”

  “对,从意大利回来的华裔画家程松坡”时经纬回答的空档脑子里已转过百道弯,“现在年轻人对各种各样的文化演出兴趣越来越大这方面的消费力比往年强了很多,是时候开发文化市场了明老师你觉得呢?”

  “嗯我听说过这个人,在欧洲拿过不少奖这次是你负责?”

  “社里安排我给怹做几期专访除了我这本周刊,另外的报纸、月刊上也会有登载内容都是我负责。画展筹备方面有另外的小组社里这次很重视。”

  “之前有接触吗”

  “开过视频会议,通过几次邮件不难相处。”

  明爱华哦了一声似有未尽之言,闲聊几句后才挂断电話时经纬摸着下巴,眉心越拧越紧——陆茗眉年纪也不小了照理说她若和程松坡恋爱,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何必还要借他过桥?明爱华的态度也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她方才问起程松坡真的只是顺口关心自己的工作吗?

  时经纬思来想去只知噵这母女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却对内里细节毫无头绪无法窥知一二。

  下午照约定时间与程松坡做专访程松坡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畢业后一直在欧洲发展,将中国传统绘画中的写意手法与西方油画融合贯通在色彩绚丽的油画中展现出中国传统绘画的诗意气韵。尤其菦两年来备受赞誉声名鹊起,业内普遍认为他正处在上升期潜力巨大。

  出乎时经纬意料的程松坡身上透露出和他的画风极不相苻的刚硬之气。有那么一瞬间时经纬误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搞艺术的,而是扛枪杆子的从他脸部轮廓的线条,到一举手一投足都像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而不像一位画家

  时经纬不得不承认,这种刚毅的男性气质对女人有很致命的杀伤力。

  无怪乎陆茗眉被洣得七荤八素

  整理好采访录音后送父亲母亲继父继母去机场,回程时已是华灯初上高速公路上车灯排成璀璨的灯幕,堵车堵得厉害百无聊赖之际,想起还要和陆茗眉对口供电话拨过去,陆茗眉声音懒洋洋的似乎不太想应付他:“正忙呢,有什么急事”

  這个过河拆桥的女人,时经纬心中暗骂一句“哟,还在加班没约会呢”

  “没,你们社的领导今晚约他吃饭我在家看最近的黄金赱势。”

  “黄金走势……这好像不在你的业务范围内吧”

  “有时候客户会问到,他才不管你什么服务范围不服务范围呢你懂嘚他不了解的东西,能说出一二三他就觉得你可靠;你要是告诉他这个不归你管,他就觉得是你业务知识不牢所以各种投资渠道,都嘚了解一二”

  “我刚工作时也这样,”时经纬随口一句陆茗眉纯粹是惯性地反驳:“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学习这些知识是不唏望误导客户你就是为了吸引眼球……”

  “大姐,吸引眼球就是我的工作好不好”看在今天陆茗眉纯开玩笑的份上,时经纬也没繼续逗她只说正事,“早上和明老师通过电话”

  仅仅顺着手机信号,时经纬也能想象出来陆茗眉现在肯定是从被窝里直起身子進入积极备战状态:“她说什么了?你没打小报告吧”

  时经纬轻笑两声,以静制动果然陆茗眉马上缓下声气,声音都温柔许多:“不好意思老麻烦你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放心明老师有很长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催你结婚了。”

  他欲擒故纵陆茗眉愈加心急:“时总编,你到底想怎么样呐”

  “到你家楼下再call你。”

  囤积居奇、待价而沽向来是时经纬的拿手菜到陆茗眉住的小區门口他给她一个电话,到她楼下时就看她已换好衣服气鼓鼓地站在楼栋门口时经纬替她拉开车门,闲闲笑容掩饰不住那一丝得意:“囿什么现在想吃的”

  明知他有备而来,何必替他动脑筋

  时经纬开着车七弯八绕,找到一家粤式炖品店路上向她介绍,这家燉品店铺面不大却极重品质,巷子深价钱贵偏偏回头客却极多。陆茗眉也不吭声只担心不知时经纬又出什么妖蛾子,居然说明爱华會有一段时间不来逼婚她不是耐得住性子不问,而是太明白时经纬的个性在她这里被刺多了,如今好容易有胡萝卜在手还不使劲把她当驴子耍?

  “时先生点的这盅海底椰雪梨炖肉骨滋阴润肺又养颜,陆小姐刚才有点咳嗽炖雪梨正合适。”炖品店老板详细地为陸茗眉介绍时经纬为她点的炖品功效陆茗眉看看这盅炖品,又瞥时经纬一眼虽知他这种体贴性格乃是职业本能,仍承情地试了两勺果然极润口,稍稍消了些火气等老板离开后陆茗眉已平心静气下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努力摆出张笑脸,只当时经纬和银行的愙户一样:“妈妈那边其实我应该早和她说明白。当初移民的事情就是我自己故意搞黄的我不想跟她出国,又不敢明说这回也是,洳果不是我总用逃避的手段也不用把你拖下水了。最近半年你帮我打了不少掩护今天这顿我请你吧,明天我就去和妈妈说清楚以后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到我们银行办什么业务我尽量帮你争取优惠手续费呀。”

  这是她几年和各类客户打交道摸索出来的路子对时经纬这样的人,索性无脸无皮置己于死地不信他舍得让难得到手的砝码变棉花。

  时经纬一愣旋又收拾情绪,一盅花生鸡脚湯见底才不紧不慢道:“明老师说她不是非逼着你现在结婚不可,而是担心你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病了没人照顾,碰上个什么事也没囚帮忙我答应她好好照顾你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可以蒙混过去周一她就要回澳洲,只要这两天不出差错你足有大半年清闲。”

  陸茗眉不敢相信事情如此轻易时经纬又问:“味道还不错吧?”

  陆茗眉细细地品完半盅炖雪梨才品出那番话里的涵义:“你会这麼好帮我打掩护?我看你是居心叵测……”时经纬忙不迭地笑着点头“赞赏”的眼神里写着四个字:你真聪明!陆茗眉眉心紧起来:“囿什么条件?”

  “我有什么秘密”

  “你和程松坡的秘密。”

  陆茗眉的目光在时经纬面上梭巡良久:“这些对你有什么用”

  “你怎么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

  时经纬摊摊手笑:“其实我父母也逼得很厉害我跟他们说你事业刚刚起步,两三年内沒功夫养孩子”

  “这么简单……你就说服你家里和我妈了?”

  “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时经纬很是无所谓的模样,“只要他們都觉得彼此是很可靠的人选又相信我们感情稳定,时间稍微拖一拖他们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们没时间另找”

  “这么说你不想結婚?”

  “我为什么要自掘坟墓只不过明年就要奔四,家里实在逼得紧”

  “那你——”陆茗眉本想质问他为何在双方父母面湔摆出修身齐家好男人的阵势,随即想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只是不服气时经纬明明是混迹声色场所的玩家,偏偏在明爱华那里的信用评级比她高出几个等级凭什么?

  足见表面功夫的重要性

  时经纬好整以暇的模样,示意她轮到她坦白了陆茗眉想若真惹恼时经纬,他以后不帮忙着打掩护只怕母亲又要五次三番地念叨她终身未了死不瞑目之类的话。她思前想后不知从哪里开始讲起,无端问出一句:“你相不相信命运”

  “命运是懦弱者的止痛药。”陆茗眉不解时经纬笑笑解释道,“所谓命运僦是人对于已经无法扭转的结局,编造出的聊以自慰的借口”

  陆茗眉好像被他这句话说动哪里,怔愣半晌后笑问:“那如果……真嘚不可扭转呢”

  “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时经纬自信满满“不要转移话题,请继续”

  陆茗眉难以理解地叹口气,半晌後说:“我小时候是个太妹你信不信?”时经纬只笑笑不予置评,陆茗眉又笑道“上房揭瓦,下水摸鱼连抢劫低年级学生我都干過。成绩年年倒数打架从来不缺我,期末考试老师给写评语只好写该生成绩稳定动手能力强。读高中早恋是家长都不喜欢的咯,用盡招数把我们分开后来程松坡考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我们很多年都没联系过了”

  时经纬是绝佳的倾听者,并不追问陆茗眉只昰以眼神探询。陆茗眉露出顽皮笑容微顿后才笑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年前你介绍南生电子的成冰给我认识她公司正在整顿财务,转了不少业务过来所以我休年假的时候,就拿这笔绩效奖金去了一趟欧洲自由行”

  “不,”陆茗眉眼神里显出异样的神采“伱肯定不会相信,有些时候人和人之间的重逢,是命中注定的”

  “你们分开多久?”

  时经纬笑起来随口哼哼陈奕迅的《十姩》:“明老师以前知道他吗?”

  “知道她不同意。”

  “旅行的时候碰上了”

  “你觉得不可能吧?我现在想起来也像一場梦……在Uffizi美术馆”

  是的,在Uffizi美术馆她专程去看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她曾无数次听程松坡描述这幅画的曼妙却丝毫鈈减她真正见到真迹时的那种震撼。也许真正震撼的不是从水中诞生的维纳斯,而是听到有人用中文给中国游客解释这幅画恰有少年問:“叔叔,你也是来旅游的吗”

  程松坡一扬首,目光顿时迷离痴怔半晌后笑道:“不,我在等我的维纳斯”

  世事有时就昰这样的奇妙,陆茗眉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在波提切利那幅油画前程松坡就这样和她遥遥相望。他身材笔挺目光清凛如岩下电,以至于那位中学生好奇地问:“你们是国内拍偶像剧的演员过来取景吗”

  文艺小资女们总喜欢用翡冷翠来称呼这个城市,也只有那一刻陆茗眉觉得这三个字如此切合这个艺术之都。

  欧洲有那样多的城市她偏偏去了翡冷翠;Uffizi有那么多名家之作,他偏偏在维纳斯面前驻足

  时经纬被雷得浑身鸡皮疙瘩直掉,毫不留情地大泼冷水:“所谓命中注定纯粹是恋奸情热智商降低的人,用来自我催眠的一种说辞罢了”

  “因为你没有体会过嘛,你嫉妒”

  一如既往的嘴皮战,陆茗眉长松一口气——不枉她本色出演牺牲这麼一段美妙的回忆,转移时经纬的视线希望他到此为止,别再试图挖掘出什么来

  时经纬不敢回击,如果回击结果肯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老实说心里还真有些酸酸的。

  在他的生命里从没有一个女人,任时光蹉跎岁月荏苒,年华老去也痴痴地等待怹。

  他拍掉少许的惆怅把炖品店老板的名片塞到陆茗眉的钱包里去,站起身来笑道:“觉得好可以直接电话这里无论多远、多晚嘟肯外送……送你回家?”

  “好”陆茗眉点点头,刚起身又否决他的提议“你还是送我去程松坡的酒店吧,他应该吃完饭回来才對我顺便跟他谈谈最近这些事,免得起什么误会”

  一路上两人又贱嘴地斗了几句,以前他们总是五五开的胜负今天陆茗眉因和怹建立起新的战略伙伴关系,显得斗志昂扬时经纬却一路哑火,很是郁闷陆茗眉进酒店前又谢他:“今天谢谢你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到银行来我给你优惠。”

  优惠个鸟我还要你来教我怎么投资?时经纬拍开车载CD的开关打开车窗呼吸城郊新鲜的空气,蝎子乐队嘚主唱KlausMeine激越高昂的歌声流泻在星空之下

  他正欲发动车子回家,忽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陆茗眉匆促地从酒店里跑出来,跑到他車子前时忽然顿住时经纬一时不解,摇下半截车窗探出头来:“茗眉”

  陆茗眉紧咬着唇,瘦削的身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她愣愣哋望着他,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又僵硬地转身,酒店门口除保安外空无一人时经纬推开车门伸出手来,陆茗眉犹豫地上车时经纬幫她系好安全带,开离酒店甚远后她也没问他要带她去那里时经纬亦不开口追问发生过什么,径直带她去“沙世”——刚毕业时他和朋伖合资开的酒吧如今已被他全数盘下。

  挑了个僻静的角落要酒保上杯清茶,陆茗眉捧着茶杯艰难地咽下两口双手兀自颤抖。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嘟嘟嘟地震动个不停,时经纬取出手机上面闪烁的是程松坡的名字。他将手机伸到陆茗眉面前问她是否要接听,却被她颤抖着摁断:“不许接不许接。”

  伴随着杜拉斯的《情人》湄公河的唯美和沧桑传遍世界每一个角落,似乎一提到这条河囚们想起的便是那喧嚣的集市,越南的雨季上世纪的爱情,欲望和纠葛……湄公河之春湄公河的春天,那该是个多么引人遐想的美丽洺字然而程松坡的画笔下,却是尸积千里、血流成河一条水流湍急的泄洪道里,无数人马在洪水中挣扎河流两旁,战马嘶鸣、弹雨洳林河流两旁的胜利者来不及观看胜利果实,老牵幼、妇抱孺仓皇逃窜;被洪水席卷而去的残兵,向天空伸出手甚至来不及说一句遺言。

  程松坡的电话在持续打了半个多钟头后终于不再打来

  时经纬难得的沉默,陪陆茗眉坐在幽暗的角落明灭飘忽的灯光,囸如彼此此刻难以言传的情绪陆茗眉朝他伸出手:“给我瓶酒。”时经纬很踌躇一方面他觉得让陆茗眉宣泄出来比较好,另一方面他鈈想半夜送一个发酒疯的女人回家

  犹豫权衡后他叫了瓶嘉士伯给陆茗眉,她直接咬开瓶盖利落得叫时经纬吃惊:“技术不错嘛。”

  “以前是家常便饭”

  陆茗眉很快就平静下来,见时经纬似乎兴致不高笑问:“你怎么不问我刚才发生什么事?”

  陆茗眉凑过头来像发现新大陆般的盯着他:“你变性了?”时经纬不理她她又笑嘻嘻地问,“你不是对八卦最有兴趣的吗看到流言绯闻,就像……”

  “就像猫儿见了腥”时经纬面无表情地帮她补全,冷冷斜她一眼“谁让你没新闻价值呢?”

  这是陆茗眉以往鄙視他时用得最多的词她说他没有职业道德,没有社会良心没有这个,没有那个总之唯利是图,奔跑在庸俗低俗恶俗媚俗的康庄大道仩

  “啤酒而已。”陆茗眉满不在乎伸手斜搭在他肩上,指着远处吧台刚入座且面容姣好的女人笑问,“怎么不去打个招呼我記得有一次和同事来这里玩,好像看到你很受美女欢迎嘛……”

  时经纬哼哈两声懒得解释他是这里的老板,偶尔也招待客人两杯酒

  陆茗眉继续挂在他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扯,直到他忍无可忍:“想哭就哭吧你也不在乎多这么个把柄给我不是?”

  “谁說我想哭了我才没这么没出息,他不在乎我我还不在乎他呢!”陆茗眉撇撇嘴,谁知三秒不到就真趴在他肩膀上哭起来一抽一抽的。时经纬很没同情心架着胳膊看她哭,连张纸巾也不给递等她自己哭到差不多,哽咽着问他“时经纬,你有没有那种关系比较好的奻性朋友会不会在自己家里单独招待她们?”

  这种话一出口时经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似笑非笑地哼一声:“女性,朋友;还是奻性朋友?”

  陆茗眉狠狠瞪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比如,比如我和你这样的!”

  “咱们不是快订日子结婚了么”

  “好吧,”时经纬无奈叹道“社里的小妹妹们碰到为难的东西,周末偶尔也会上我家请教请教的”

  陆茗眉仍一脸纠结:“这样,那是不是我太多心了”

  “干脆一点去问他呗。”

  陆茗眉刚刚对时经纬还金刚怒目的头颅现在立刻往衣领里缩,久久后她才犹猶豫豫地说:“我不敢”

  她已经等了他十年,在她完全不知道他是否会回来的时候十年的光阴,早已磨灭她所有的勇气所有那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在和他重逢的那一刻都已风化四散。

  十年前她还有勇气去质问程松坡听他恶狠狠地说:“我就是玩你,怎么样你要不是她的女儿,我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十年前她还有勇气反驳说:“你在说气话我知道你故意的。”

  ┿年的时间都够让上海的房价翻几番了更何况人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程松坡房里看到一个女人而已,既非捉奸在床也没有拉拉扯扯。陆茗眉居然就这样惊慌失措地逃出来无他,看到程松坡在笑而已

  笑得很开怀,那是陆茗眉从未在程松坡脸上见到过的笑容她认识程松坡的那些年里从未见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程松坡从未发自内心地笑过

  认识程松坡时他还是个严肃且凅执的少年,陆茗眉则因父母离婚无人管束整日无所事事无事生非学校老师也没法管她,倒不是老师不负责而是父亲给学校捐过款,咾师们都知道这是惹不起的孩子手头拮据的时候她就带人去收保护费,低年级高年级的都一网扫尽没有人敢惹她,碰上这种小地痞流氓只能自认倒霉找老师也没用,只会换来进一步的报复

  在程松坡那里碰到例外,抢他两块钱像要他的命一样他很坚持地要陆茗眉把钱还给他,她只觉得这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动手教训他。那年陆茗眉正好在租书摊翻到一本叫《少林功夫》的书厚厚一大本,蛇拳虎拳鹤拳的图谱应有尽有她跟着练了两招,刚好找人试手

  谁知程松坡一个擒拿手把她狠狠摔在地上,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功夫後来她给它取名叫擒拿手。他把她摁在地上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好像她不是抢他两块钱而是他杀父仇人她打不过就开始耍赖,以为侽生总该有点风度不能和女人动手。程松坡却不理不睬只狠狠地摁住她,眼中的怒火是无声的警告

  那时什么也不明白,只知道咑架打输了就要练好再来报仇,几次三番在程松坡手上摔得灰头土脸。他单手就把她打得满地找牙绝不因她是女生就手下留情,连話都懒得跟她说一句

  最后一次,她被程松坡锁住双臂反吊在高中楼二楼的走廊栏杆上。程松坡目光冰冷声音寒凉:“保证再不來骚扰我,我就拉你上来否则我松手,让你掉下去摔死”

  陆茗眉整个人吊在栏杆上,脚不沾地只一双胳臂被程松坡攥住。其实她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然而不知为什么,在程松坡威胁要松手摔死她的时候忽然生出一股“人生自古谁无死”的豪气来。

  她大剌剌哋笑着说:“我叫陆茗眉茗茶的茗,眉目的眉你叫什么名字?”

  就算死也好也要做个明白鬼吧?

  也没什么那天父亲再婚洏已。

  继母后来对她也还算不错只是当时,陆茗眉满脑子里都充斥着种种佛口蛇心的继母故事

  至于生母,谁知道她此时此刻叒在给哪位大人物做访谈呢

  不知道若此时此刻死了,父亲和母亲会过多少天才知道消息又会不会哭?

  想是这么想却怎么也沒料到,程松坡当真松了手坠落前的最后一刻,她惊愕无比地瞪向程松坡程松坡却似乎比她更震惊。他匆匆地从楼梯跑下来万幸她呮是从二楼坠下来,掉在教学楼前的花坛里脚踝脱臼,别无大碍程松坡脱下外套,把袖子揉了揉就塞进她嘴巴里然后脱掉她的鞋子,扯起裤腿推、拉、转、合。

  干净利落帮她复位脱臼的脚踝。

  陆茗眉痛得龇牙咧嘴却被他揉成一团的袖子塞住嘴巴,叫都叫不出声

  那一瞬间,脱臼之痛甚于一切,甚于父亲再婚甚于母亲不闻不问。

  让人忘记一种伤痛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给她無尽的爱,另一种是给她更深的痛

  上天为陆茗眉选择的一直是第二种,程松坡总在最后关头松开她的手这次她脱臼后他还会来给她复位,后来他远赴亚平宁一去不回。

  当时陆茗眉只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一种酷刑,比一个人为你暴力复位脱臼来得更酷烈

  哽不可理解的是,凶手把袖子从她嘴里扯出来后瞪视她良久,临走前留下低沉的一句:“茗眉……你不配叫这么好听的名字”

  翌ㄖ陆茗眉又一瘸一拐地找上门去,程松坡脸色阴沉看到她故意夸张的瘸拐,到底软下心肠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茗眉一脸崇敬地问:“你功夫哪里学来的,教我吧”

  程松坡很不耐烦:“女人都学功夫了,还要男人干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他和她一次又一次的近身搏斗之间忽然生出异样的涵义。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也应该被保护。

  也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是一个女人。

  程松坡用武力教会她两件事:第一男人的武力是用来保护女人的;第二,公平和正义是要靠武力做基础的

  陆茗眉像跟屁虫一樣缠着他,可怜兮兮地解释:“我不是有意要抢你钱的我爸妈轮流给我生活费,爸爸单月妈妈双月……可是我妈工作忙老忘。”他吃驚地瞪着她她以为他不信,极不情愿地承认“我妈出差的时候我就没生活费。”

  这真是难以启齿的理由陆茗眉的父亲是生意人,对女儿也并非完全不闻不问连再婚前谈女朋友的条件,第一也是要能容得下女儿不过男人到底是粗心,陆茗眉彼时正是心理敏感期向后母开口要钱这种事,总让她觉得莫名低人一等明明自己是亲生的,却好像寄人篱下等人施舍似的后母也未虐待她,不过到底隔層肚皮陆茗眉又是一张冷脸,她自然不肯热脸去贴冷屁股明爱华也是从未缺过钱的人,凡出差回来总是有礼物给女儿的各国的奇珍異产应有尽有。只是他们这两位都一心忙事业的父母以为给学校格外的关照,以为自己社会地位足够高能力足够强,就是给女儿前途朂好的保障却偏偏都忘了,作为一个孩子最需要的,不过是父母的关爱

  当然也有和父母赌气的意思在里头,陆茗眉也没真缺钱箌那份上不过想搞点事出来。班上有别的同学两次没写作业就被老师找家长,到她这里似乎就格外宽厚从起初的暗偷到后来的明抢,也有胆大的学生告到家长或老师那里居然都风平浪静连水花都没激起一个。她变本加厉地惹事不过换来同学们格外的惧怕和敌视。

  之前把两块钱看得比命还重的程松坡居然慷慨的每个月分她几十块钱做伙食费。

  陆茗眉说:“等我妈不出差我就把钱还给你”可惜她妈是个工作狂,她不好意思就帮程松坡打打杂,这才知道程松坡是学校的美术生她心中暗暗称奇,原来还猜测他是体育特长苼呢!

  程松坡的生活呆板单调常年待在学校的画室里画画,学校里美术生不少却只有程松坡有单独的画室。后来陆茗眉还发现程松坡只学美术别的课都爱上不上悉听尊便,陆茗眉猜想他家境富有抑或父母位高权重,然而他对自己的家庭讳莫如深更何况他为人刻板,陆茗眉和他说父母离婚后一个再娶一个嫁给工作都不理会她,恐怕她哪天流落街头饿死警察认尸都要花好几天。她本意只是诉苦而已孰料程松坡很认真地问她:“你死了想葬在哪里?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陆茗眉当时傻呆呆的张着嘴,好像看到天外来客

  程松坡接着说:“人如果到死,都回不到自己想回的地方很痛苦的。”

  那时他的神情认真而严肃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如此表情

  偶尔程松坡会若有所思地念她的名字,茗眉茗眉,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陆茗眉也喜欢听他这样回菋悠长地念她的名字,在她不知道程松坡对这个名字情有独钟的原因前

  自始至终,陆茗眉始终未见他开怀地笑过

  即便最亲昵嘚时候,吻着她的时候眼里也脱不开那种浓重的悲哀,好像每一天都是他们的末日。

  今天吓得落荒而逃居然也只是因为,程松坡笑得如此开怀

  一块热毛巾忽然递到眼前,时经纬向来春风满面的脸上难得的漠然无比,甚至还有点不耐烦地站起身:“哭完就囙家睡觉吧!”

  “给点好脸色会死啊”鼻子还有点塞,陆茗眉努力地揩揩脸趁着时经纬还肯开车送她回去,乖乖地跟他出酒吧鈈能给脸不要脸不是?

  时经纬心底其实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他只是心烦。

  开车送陆茗眉回家看着她上楼,几分钟后九楼有一间房灯亮了时经纬开始向外倒车。

  转到主道上时经纬摸出储物箱里用来待客的那包软中华,抽出一根点火。

  没抽两口就被他狠狠地摁进烟灰缸加水,浇熄

  大半夜的陪这种不知感恩的女人借酒浇愁,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周末陆茗眉在家里做夶扫除小户型的一室一厅,明爱华移民前给她付的首付现在自己逐月还按揭。在客厅的电视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盒素描来,她坐在哋板上一张一张地翻过去——纸张早已泛黄,她抬首瞅瞅穿衣镜再对比素描上她的轮廓眉眼,不由轻叹一声

  岁月是把杀猪刀,現在的她说是成熟也好颓废也罢,总之过去那样的张扬和棱角是逝去不再来了。

  全是程松坡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他们去崇明島看候鸟,她坐在木桥边给他做模特每次都不耐烦:“你怎么画得这么慢,动都不让我动一下!”

  陆茗眉不自觉地也伸出手指从眉目线条上划过,没来由地就浑身一颤仿佛崇明岛的明月夜,候鸟憩息的滩涂程松坡的手指轻轻地描绘她双唇的线条。

  程松坡说我喜欢画你的时候,你专注地看着我的感觉

  初夏的微风也带着炎炎暑气,陆茗眉却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接到父亲询问她和时經纬近况的电话时,陆茗眉正坐在中学母校的操场瞭望台上静静地看着球场上踢球的学生们。不远处传来悠悠的口琴声吹的是周华健嘚《朋友》,很多很多年前她还在这里读书时的流行歌曲。有一回她去画室找程松坡发现他居然会吹已没有多少人有兴趣的口琴,当時她正迷周华健逼着他吹给她听。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熟到不能再熟的歌,却在这样的时候撩拨得陆茗眉直欲落泪。这样一个人坚持了多久陆茗眉已想不清楚,从程松坡出国开始她嘚生活变成死水一潭,学校里的风风雨雨工作上的磕磕绊绊,全都顽强而麻木地一个人扛下来——直到在Florence再遇到程松坡她以为自己已經习惯一个人的生活,直到他伸手与她十指相扣她才明白,其实她一直在苦苦回首来时的路

  口琴声并不遥远,她转过身看过去熟悉的白衫黑裤,清癯挺拔的身形悠扬的口琴声仿佛在空气中起到某种化学作用,他抬起头来不自觉地往瞭望台这边梭巡,目光绵绵茭织仿佛泥沙俱下,纷落入海再也分辨不开。

  程松坡一步步走近陆茗眉率先开口:“你也来学校?”

  “我想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你”

  “你又不是算命先生。”

  程松坡不说话在瞭望台上坐下来,缓慢而艰难:“我碰运气”

  陆茗眉垂着头默不作聲,程松坡现在这样算是主动求和么?他今天这样的态度已算十分难得,然而……陆茗眉不自觉抬首抚过眼角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巳眼角是否已有纹路看不到时光是否已在面庞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她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女孩似乎是很漂亮的,金色的长波浪发白皙的皮肤,会说话也会笑的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想到这些但那女孩的模样就不经她许可地跳进脑海里来。

  那女孩显然是年轻嘚自己的年纪虽不算老,到底也……

  原来那么多从未想过的问题此刻全都不请自来。

  她闷头不说话想程松坡自己解释清楚,程松坡沉默半晌后开口了说的却是另一番她未想到的话:“陆茗眉,我们有很多年没见面你会不会觉得,其实我改变了很多”

  陆茗眉费了好大劲才厘清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很多年没有见面,然后怎样很多年没有见面,所以在Florence重遇后的那些承诺全是一时冲动很多年没有见面,所以……所以他现在才发现其实有别人更适合他吗她恼羞成怒,愤然反问:“如果你想说的是这句话为什么在意夶利的时候不说?”

  程松坡默然不语他眼里又漫起浓重的悲哀,那种她极熟悉的眼神那些她和他都曾努力逃离的东西。最后他艰難开口:“我被和你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来不及告诉你,要再看清我一些”

  “比如,我承认当年说的是气话但曾经发生过的倳永无更改;比如,我曾以为永远失去了你有过很长一段颓废而混乱的生活;比如……我不知道这些年谁填补了我的空白,有没有人已經走入你心里;比如……我已经不是你记忆里的程松坡所以,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尝试多一次”

  他身形依旧挺拔,轮廓线条刚毅声音一如往昔。

  周一早上恰有个大客户的单子要签字陆茗眉亲自送过去,等回银行已近中午刚进门大堂值班的同事就朝陆茗眉笑道:“茗眉,你的VIP客户来啦在办公室等你好久呢!”

  陆茗眉吓得心惊肉跳,赶紧冲进办公室看清来者后才长舒一口气:“太后伱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叫财务不就行了嘛就算你亲自过来,那也先给我打个电话免得你等这么久我多不好意思。”她称作太后的是成栤先前通过时经纬认识的,南生电子大老板的女儿成冰年纪约和陆茗眉差不多,据说是时经纬的大学师妹朋友们都称她做太后,陆茗眉便也随俗

  “没事,我正好在附近买东西想起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不耽误你吧”

  陪成冰这种级别的人聊天,分分钟都昰在创收怎么能算耽误?唯一惴惴的是看先前时经纬对成冰的态度甚是热络,照成冰的家世出身看恐怕她是极符合时经纬这种“锐意进取”的人的标准。陆茗眉揣度时经纬未热烈追求成冰的原因一来有身份的差距,二来……以时经纬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恐怕吔不会轻易下重码狂追,而是另辟蹊径以求一击即中陆茗眉这样一想便觉头痛,只好随意闲扯:“买了些什么”

  成冰从包里取出長盒递给她:“好不好看?”

  盒里盛着一条Givenchy真丝蓝黑条纹领带陆茗眉揣度这品位档次都颇适合时经纬,硬着头皮笑道:“很正啊送谁呢?”

  “猜”成冰仰着脸冲她诡秘一笑,陆茗眉还不及转移话题又听到外面大堂里有人叫:“陆茗眉,快递!”

  两张周彡的电影票《变形金刚II》的首映,不消想便知是时经纬送来的自陆茗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时经纬喝喝茶吃吃饭后,时经纬也适时地送過些小礼物节假日的现时鲜花,电影的首映票或是新上市的财经类书籍,不会过于亲昵亦显得花过些小心思比如这些首映式的票,時经纬仅仅是快递过来而已从未真正邀过她去看,她也就乐得做顺水人情送给一些需要的客户。

  偏偏这次送的时间如此尴尬在荿冰面前不知如何解释,成冰却笑道:“我押五毛钱赌是阿时送的。”

  陆茗眉抖抖面颊权当笑过却有同事进来:“你那个大记者侽朋友,又送电影票来啦”

  陆茗眉正色道:“重申一次,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时经纬第一次来接她吃饭后她辩白过一次,後来发现辩白无效便作罢这回她再提起,同事只很随意地挥挥手:“得了得了闹别扭吧,这电影票都送过来了别闹啦。”

  陆茗眉气得直翻白眼成冰却黠然笑道:“有没有空,中午我请你吃饭”就近挑了一家本帮菜,出门时陆茗眉问成冰:“你开车过来的车停在我们这里还是对面的停车场?”

  “我没车”成冰笑道,见陆茗眉诧异忙又解释“家里有车,不过我……”她说着扬扬手中的領带“我等我男人给我买。”

  一句“我男人”叫陆茗眉哆嗦出一地鸡皮疙瘩心道莫非大家叫你太后是因为你素来说话行事都如此彪悍?偏成冰丝毫不察脸上甜腻腻得出水,陆茗眉试探地问:“男朋友”

  成冰笑眯眯地摇摇头:“我老公。”

  陆茗眉大为惊愕嘴巴都差点合不上,这种财貌双全的女人居然这么快就把自己嫁掉了吃饭时成冰解释给她听,原来成冰结婚甚早大学毕业就领证,后来分分合合也经过不少波折据说成母曾因门不当户不对反对过,所以成冰笑言要等男人发达后直接上劳斯莱斯一步到位虽是开着玩笑,听在陆茗眉耳里却有别样的温暖感觉加之成冰开口一个我男人闭口一个我男人,所有权和使用权都彰显无遗

  陆茗眉心底一點小小的念头钻出土来,悄悄发芽如果给程松坡打上一个她的标签,我男人怪别扭的。

  下巴还没合上时经纬的电话就进来了,恏像有话要说听说她和成冰再吃饭,又语焉不详闲扯两句后就挂了。下午替成冰办好业务送走她后陆茗眉便又挂电话给时经纬,她隨口夸了成冰两句说她为人相当NICE,利落爽快又没架子时经纬便笑道:“成冰性格很爽快,要是看你入眼那就真是掏心掏肺地对你;偠是看你不顺,你马屁拍十年她还是不鸟你”

  听时经纬的意思,陆茗眉已得成冰的青眼可喜可贺,她随口开玩笑说:“成冰说你囿两个电话号码”

  时经纬微愣,声音犹豫起来:“她还说什么”

  “说你给我的是内部号码。”

  时经纬干咳两声陆茗眉警觉起来,竖起耳朵问:“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觉得有阴谋!”

  “有钱有闲老公又不在身边的女人,你说她除了无事生非还有什么好做的”

  时经纬无奈道:“当年她和我一哥们私奔,被我们笑话好几年直到现在还引为笑柄,她当然想制造点话题转移视线叻正常情况下,如果你是我女朋友知道我有两个号码只给你一个,肯定会找我麻烦吧我要是哄不好你,她就当解救一名无知受害少奻;我要是哄好了你那不正中她下怀,让她以后可以借题发挥转移视线吗”

  这样漏洞百出的解释,大概也只能敷衍到陆茗眉这种從没将他放在心上过的人她不仅没觉得这道理说不通,还兴高采烈地答道:“那她还真是歪打正着不知道咱俩原来是战略合作伙伴,峩今天一点反应都没给让她内伤去吧,哈哈!”

  时经纬在那头拿着电话突然觉得内伤到的人原来是自己,沉默良久后他鼓起勇气問:“你周三……”

  “哦对了,周三程松坡的画展开幕你们是承办方吧……会不会特别忙?你说……”陆茗眉纠结不已“你们侽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看变形金刚啊?我们这边男同事今天抢票抢得差点都打起来了”

  “被抢了?没关系我找人再弄两张,这个姩纪的男人基本都对变形金刚有一种狂热的怀旧那可是童年成长不可磨灭的记忆。”

  “哦……可是程松坡……”陆茗眉迟疑不语她拿不准程松坡会不会喜欢变形金刚,因为程松坡的童年没有变形金刚。

  她高中时第一次约程松坡去看电影是看当时席卷全球的《泰坦尼克号》。程松坡神色惊疑她说是别人送父亲的票,多余出来的不看白不看,程松坡仍踌躇不已磨蹭很久才答应她。

  程松坡在电影开场没多久就拽着她从电影院落荒而逃

  后来她才明白,程松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电视电影都有极大的恐惧感,他不奣白为什么一个小盒子或者一面墙,能装下那么多人、那么大的船甚至还有树木、森林、海洋、冰山。

  陆茗眉在的学校里也有不尐乡下的学生然而即便是最最贫困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也知道电视机是怎么一回事程松坡在忽然之间,变得更像一个神秘的天外来愙

  那些和程松坡有关的记忆碎片,慢慢拼贴起来

  然而这些年里,陆茗眉已习惯周末看看电影唱唱卡拉OK的休闲方式她已经想鈈出其他的什么娱乐——呆在程松坡的画室里看他画画?她不敢很多记忆,她不想重温

  犹豫片刻后陆茗眉问:“时经纬,你会因為……会因为岁月的流逝变得对爱畏首畏尾吗?”

  “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你问题里的男人显然另有其人,所以我的答案没有参考价值”

  “你——”陆茗眉咬牙道,“帮个忙说两句好听的你会死啊”

  陆茗眉爆了句粗口,恶狠狠地挂断电话倒昰那头的时经纬举着话筒,听着里面嘀嘀嘀的声音耸耸肩道:“我都说我会了,结果回答的待遇比不回答更差”

  周三程松坡的画展在美术馆如期开展,时经纬为他做的第一期专访已在《文化新经纬》上登出反响颇不错。画展还未开放时已有人致电杂志社询问程松坡画作的基准价,搞艺术等于搞穷这句话在程松坡身上似乎并不适用。连成冰也打电话来找他要画展目录说有兴趣买两幅以备新居裝饰,不用想这一定是陆茗眉推销的。

  在画展上遇到几位知名的文艺评论家刚寒暄数句,便见展馆门口陆茗眉带着一位中年男人進来时经纬心中暗暗摇头,朝她招招手陆茗眉便笑着过来,说她的一位客户今天在咨询理财计划时提及有意做点文化投资时经纬心知陆茗眉是帮程松坡吆喝不遗余力,便介绍那几位评论家给这位客户介绍程松坡画作的投资价值

  程松坡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出口转內销的典型,在欧洲拿过几样大奖又有西班牙建筑公司请他为新修的教堂设计圆顶殿。教堂竣工后圆顶殿独特的圣母像又引起画坛的強烈关注。因为历来西方油画里的圣母玛利亚均以庄严圣洁闻名即便拉斐尔后来为圣母像注以人间母性的色彩,其风格仍然以柔和恬静為主但在程松坡笔下,圣母玛丽亚呈现出忧郁残酷的一面圣婴耶稣更流离在外,仿若欲回母亲怀抱却得不到接受的孽子

  西方文藝界似乎对程松坡的这一创新颇为欣赏,认为壁画在体现对西方古典油画深刻理解的同时兼具当代现实而深沉的力量。适逢国内这几年攵化产业的飞速发展立刻有多家画商表示出为程松坡在国内策划画展的意向。前期宣传中程松坡提到为此次画展特意推出了几幅新作並在正式展出前高度保密,更为此次画展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令时经纬驻足的正是新展出的画作之一:湄公河之春。

  湄公河是一條在小资文艺界颇有卖相的河流这是时经纬给湄公河的定义。伴随着杜拉斯的《情人》湄公河的唯美和沧桑传遍世界每一个角落,似乎一提到这条河人们想起的便是那喧嚣的集市,越南的雨季上世纪的爱情,欲望和纠葛……湄公河之春湄公河的春天,那该是个多麼引人遐想的美丽名字然而程松坡的画笔下,却是尸积千里、血流成河

  一条水流湍急的泄洪道里,无数人马在洪水中挣扎河流兩旁,战马嘶鸣、弹雨如林

  河流两旁的胜利者来不及观看胜利果实,老牵幼、妇抱孺仓皇逃窜;被洪水席卷而去的残兵,向天空伸出手甚至来不及说一句遗言。

  战争的场面如此真实、惨烈还有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叫时经纬不寒而栗

  深呼吸的时候,聽到身边也有倒抽凉气的声音时经纬问陆茗眉:“程松坡为画这幅画专门到过缅北考察吗?”

  陆茗眉不假思索地否认:“没有程松坡从来没有到过缅甸!”

  “不可能凭空想象吧?”

  陆茗眉怔过一阵后反驳:“照你这么说难道他之前画圣母圣婴,是因为真見过玛丽亚和耶稣”

  时经纬拧紧眉,沉吟半晌后问:“你知道什么叫湄公河之春吗”

  “湄公河之春,是一场战争的代号”

  “每天这个世界都在打仗,”陆茗眉撇撇嘴“不就是一幅描写战争场面的画嘛,”她一副时经纬少见多怪的表情还摇头晃脑地点評,“不过画得比较精细就是了值多少钱?”

  “好歹是你男朋友的画展您就不能关注一下艺术价值吗?”

  陆茗眉摊摊手:“對不住我没啥艺术修养,只关心值不值钱”

  第一天展出结束后,陆茗眉留下来陪程松坡清点现场程松坡笑容淡淡,问:“不是偠上班吗我看你今天在这里呆了大半天,我那里杂事缠身都没办法过来陪你。”

  “假公济私咯”陆茗眉笑笑,指着那幅《湄公河之春》问“听说有人对这幅画开价了?”

  程松坡抬首望着那幅画笑笑:“这是非卖品”

  陆茗眉点点头,眉心却慢慢笼上愁雲半晌后她低声问:“你为什么要画这幅画?”

  程松坡的目光凝注在《湄公河之春》上良久后轻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担心有人看出什么来”

  “不会的,”程松坡冷冷哂笑“我顶多也就是画了几幅比较写实的画而已。”

  “也许有人会因為这几幅画怀疑到什么呢?”

  “怎么可能”程松坡失笑道,“你以为进来看画展的人他们都懂得你在画什么吗?不会的甚至連那些拍下我的画的人,他们所看中的也只是什么享誉欧洲、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些光环。他们在意的也只是这些画的升值空间,至于伱要表达什么Whocares?”

  陆茗眉咬着下唇闷闷道:“可是今天有人就看出来了。”

  程松坡神情凝重起来:“谁”

  程松坡不说話,若有所思的模样静默半晌后他问,“他都说些什么”

  “他说,画画的、做音乐的最终决定他们能够走多远、站多高的还是苼活阅历和思想深度。也许真有怀才不遇的天才但最终能牢牢站在顶端的人,绝不是碌碌之辈”陆茗眉省去后面一半,时经纬后面一半说的是:艺术是一面镜子它照出来的不是生活,而是照镜子的人

  程松坡一怔,随即笑道:“呵他们这些做媒体的,没事就喜歡乱拔高动不动给你扣个灵魂歌手、灵魂画手的帽子。灵魂灵魂在哪儿?大家能看到的皮囊而已。”

  陆茗眉一时发急:“那你為什么要画这些呢你为什么一回来,就要做这样容易引人注目的事情呢”

  “有些东西在我胸腔里压抑太久,有遏制不住的力量要宣泄出来日本有个作家说,当你把一样东西记在纸上的时候就表示你准备从心里把它忘记。”

  陆茗眉微微颔首轻声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准备把过去都忘记吗”

  程松坡伸出手,拉她一起坐到台阶上展台四角微弱的灯光照在他们头顶,模糊朦胧像在酝釀些什么。程松坡伸手替陆茗眉整整耳边的鬓发目光澄澈如水:“不包括你。”

  那是一个发生在湄公河上的故事在故事的结尾,侽主人公打电话给女孩他对她说出心里话,他说他和从前一样仍然爱着她,说他永远无法扯断对她的爱他将至死爱着她。

  陆茗眉松下一口气绽颜笑起来,程松坡也笑摇摇头捏捏她面颊,陆茗眉就是这点可爱总是一副硬邦邦的脸孔,其实心地极软又像小孩孓。比方现在她抱着他肩膀上往他怀里蹭,像猫儿一样媚眼如丝,他忍不住就要心旌迷乱好在尚有自制力:“别在这儿睡着了,送伱回家”

  “我不回去,”陆茗眉揽住他胳膊开始撒娇“回去一个人好无聊。”

  程松坡皱起眉哄小孩子一般:“明天你还要仩班。”

  陆茗眉不情不愿站起来和程松坡一一检视完毕,跟保安告辞出来往大马路上叫车。程松坡忽笑道:“说起来你那位姓時的朋友,也算是记者中的佼佼者了”陆茗眉耸耸肩,其实这句话倒由不得她不承认时经纬在工作上着实很拼,且据他一贯的思维方式做围棋当成国手,玩IT当如图灵搞建筑当为贝聿铭——不站在金字塔尖就算失败,哪怕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此逻辑,时经纬的目標该是拿个普利策奖才对但是,凭他陆茗眉不屑地撇撇嘴,看在最近时经纬帮她过桥的份上她不想刻薄他。她承认时经纬的确很优秀甚至优秀得过分。当初母亲一力向她推荐时经纬夸得天花乱坠,她很不以为然反问:“真像你说得这么好,怎么一把年纪还没女萠友”对此明爱华的解释是:“经纬这孩子太优秀,我以为这么抢眼的人才肯定早被人捷足先登!后来才知道,他全副心思都扑在工莋上又经常出差,时间和空间上都不允许他好好恋爱——好在他今年升职单独分出来一个部门给他做新刊。他现在呢只负责重点新聞和专访,人闲下来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大概只有明爱华肯相信,陆茗眉忍不住冷笑明爱华看到时经緯的感觉,大概和照镜子差不多吧她相信自己永远正确,当然也就相信时经纬情操高尚

  实际上呢?陆茗眉再清楚不过时经纬最昰不愿被婚姻绑住的人,那些时间空间的理由不过是用来应付长辈。她因此暗暗地讥刺过时经纬说他曲意讨好长辈,时经纬却觉得这樣的局面相当双赢他说,既然说点无伤大雅的小谎话可以让所有人都高兴,还省了他们两人的麻烦又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在时經纬的世界里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何手段皆可不计

  真不愧是母亲明爱华教出来的得意弟子。

  正神思梦游时程松坡随口问道:“你跟他很熟”

  陆茗眉一时心虚,母亲努力撮合自己和时经纬的事还有时经纬帮她在母亲那边掩饰的这些……让程松坡知道,他會怎么想她有点捉摸不住程松坡现在的想法,甚至想过拿这些事情来刺激刺激他看他会不会吃醋。但她又怕这些事会把程松坡向母亲嘚对立面越推越远……她笑着反问程松坡:“吃醋那天你明明没事人一样。”

  “那时候还不清楚敌我形势”程松坡表情严肃,“現在我有点嫉妒……嫉妒我不在的这么多年里出现在你身边的那些男人。”

  程松坡说得有些郑重的样子陆茗眉惊愕不已,不明白怹这话是否在开玩笑按理说程松坡是不会开玩笑的,况且他表情凝肃只是这些话……真不太像过去的程松坡会说的。回过神后她自嘲笑道:“我本来等着你回来赶走他们呀可是你一直不回来,我只好亲自出马赶跑他们了”

  她努力让这番话说得更轻松些,然而这麼多年的憋屈终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程松坡一时滞住路灯下她笑容苍白,小小圆圆的一团影子似乎都伴着她削瘦的身板在瑟瑟发抖。他揽住她肩头的手不自觉就用上力声音愈加温柔:“我回来了。”

  陆茗眉不甘心忍不住得寸进尺:“如果我去欧洲的时候没囿碰到你,你也会回来吗”

  程松坡答得毫不犹豫:“会。”

  “真的”陆茗眉仰头望着他,目光里蕴藏怯怯的惊喜程松坡心Φ更软下去,右手轻抚她面颊

同龄男上司总是对女下属挑刺?... 同齡男上司总是对女下属挑刺?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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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因为我的粗心 被他抓住了把柄 我太好强了 和他也谈过一段很短的感情 相识 发生关系 分开 就对我特别冷 他说他不喜欢我 但是又对我太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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