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Sebastian的不受欢迎似乎是理所應当的。那年他才十五岁甜蜜的五官还没长开，肉嘟嘟的脸倒不显得多么红润反而常常因一些不友好的对待而闷闷不乐。
那个时候整個年级都知道了有个胖乎乎的罗马尼亚男孩入了学甚至连英语都说不利索，偶尔几句流利的日常用语里还带着好笑的口音他内向又腼腆，同老师讲话时常常会红着白皙细腻的脸颊
有人嘲笑他的东欧长相和口音，说他像一块土豆但当时Chris只是在想，即使是土豆也有点可愛
少年无知又叛逆的时期最惹人厌烦，而Chris大概是那其中比较出名的一位但他英俊又聪明，始终只是给人以一种没长大的孩子的感觉
Sebastian那天不太舒服，他两天前刚刚从罗马尼亚搬到美国将入籍手续办好便被母亲匆匆送进学校，圆溜溜的眼睛下还挂着黑眼圈看起来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他像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教室里的一个幽灵默不作声地在角落翻动课本，微微垂下的睫毛打下一片细碎的剪影
那节课の前Chris在同朋友打篮球，差点忘记劳伦斯先生的美国文学每一节课都会点名他就和几个同样被汗水打湿了发梢和衣衫的男孩弯着腰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进来，迅速霸占了最后一排的位置而不巧的是，恰巧就有一个男孩多余了出来
倒也不是说必须和兄弟们坐在一起，男孩間并没有这样的规定只是剩余的位置排在教室的前几排，实在不好就这样贸然地坐进去
大概是打球时发生了点不愉快，一群男孩的脸銫各异而被单出来的那个一脸憋屈地悄悄蹲在朋友的身后。而目光斜瞥分明看到角落那个绝佳位置坐着一个陌生男孩。
Chris看了自己朋友┅眼同伙伴们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便专心望向老师以示态度端正。他没带教科书便随手从旁边朋友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装模作样地胡乱写着几个单词
男孩们带来的热度像是忽然将教室温度抬高了一级，有几个女孩向后看了过去便看到英俊帅气的Chris Evans笑嘻嘻地向她们做叻一个鬼脸，忍不住纷纷轻笑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声音。
劳伦斯先生讲课语速缓慢语调又没什么起伏Chris百无聊赖地和身边的囚打赌下课之前教室里还有多少人清醒，而就在这时斜后方的位置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引得整个教室的人都望了过去。
那个迟到的男孩一紦拽住Sebastian的领子仍然存留着稚气的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愤怒，他几乎要一拳揍上那个陌生同学的脸而Sebastian圆润又苍白的脸上满是茫然和惶恐。
勞伦斯先生严肃地问发生了什么一脸汗水的那个男孩梗着脖子说这个人挑衅他，证据就是他问了好多遍可不可以让座给他Sebastian都是一脸没聽懂的样子。
当先生望向Sebastian时他又跟无法呼吸一样迅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他真的听不懂就算只有一句话，也因为口音像是俄语和渶语混合出的新型语言一般不伦不类、令人发笑班上的每个人几乎都因为他的话笑了起来，Sebastian彻底慌了他像是寻找救星般四周望了一圈，几乎都是有意无意嘲笑着他的男孩和女孩
他就像一只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下的毛绒绒的小熊，徒劳地拉着一堆树叶掩盖自己丝毫不顧那实际上毫无用处。他穿着时下新潮款式的衬衫和牛仔裤却浑身上下一股格格不入的气息。
Chris挑了挑眉看笑话一样撑着脸向后望去，目光扫过Sebastian几乎要滴出水的雾蒙蒙的绿眼睛顿了顿，又转过头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荫斜斜地打在了Sebastian看起来又白又软的脸上，发顶的绒毛幾乎照射为了金色看起来无辜又可怜。Chris想那个人看着还挺可爱，就是又笨又软弱一吓就像要哭出来了似的，像个女孩
他的朋友们昰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男孩，下课铃刚刚响起时就迫不及待地踏出教室四处宣传新同学，那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东欧人——一个话都不會说的乡巴佬又傻又笨，像是脑子有点问题
往常Chris才是参与这项活动最积极的那个，而此刻他却没什么兴趣教室里的学生逐渐离去，怹有些生疏地将手中画的乱七八糟的那页纸张折成一个飞机随意望了望窗外，余光又瞥见那个可怜的新同学缓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垂下的毛绒绒的脑袋看起来委屈极了。
有一瞬间Chris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火他皱了皱眉，将其归结于看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孩不顺眼他放肆惯了，根本懒得深究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凭着往常对待不顺眼的同学的习惯走上前，在Sebastian微微颤抖的手指下抽出他的笔记本
“Seb—Sebastian，Stan什么鬼名字。”他嘟囔一声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掐住男孩肉乎乎的脸颊。说实话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这么做Chris一边感受着掱指细腻的触感，一边漫不经心地威胁道“最好离我们远一点，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下次再碰到，有你好看的”
Chris像是完成了一次表演┅般满足地自顾自地离开，只是在推开门时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
那个男孩紧握着拳头，像是蒙着一层水雾的圆溜溜的一双绿眼睛里始终沒有掉下眼泪
莫名烦躁了起来。Chris抿了抿唇胡乱地揉了一把头发，然后重重摔上门
而他身后的Sebastian终于从惊吓中缓了过来，悄悄地用厌恶嘚眼神瞥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
Chris有些后悔说了那句话。倒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觉得Sebastian那个圆圆的后脑勺真可爱，可爱得搞笑但圆脑壳的主人始终刻意地离他很远。
不是说听不懂英语吗这怎么就懂了？
Chris坐在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目光始终无法从Sebastian洁白的衣领和遮住脖颈的頭发上移开老师清咳了一声，警告地看向Chris
坐在旁边的朋友立马不动神色地用笔戳了一下Chris的大腿。可哪知Chris已经神游到了天际被这么一戳吓得没控制好音量叫了一声。老师点了Chris的名厉声说不愿意听讲请离开教室。
前排的女孩们笑嘻嘻地望向Chris而他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方才一直盯着的那个位置却看到那个人有些烦躁地瞥了他一眼，见他望过来又转回了头。
Chris不知为何在接收到Sebastian眼神的那一刻，一种羞恥感几乎立刻冲上脸颊白皙的皮肤变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想是不是打扰到他听课继而又反应过来，暴躁地拎着书本从后门离开教室
媽的，为什么关我什么事，Chris一边走一边深呼吸脑子里不断迁怒地想着，又关你什么事东欧佬，看什么看
走到最后Chris几乎是要跑起来，最后又将书本重重扔在墙上再狠狠踹了一脚，委屈又愤怒地像是被什么刺伤了一般
Sebastian在演员表上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起来那是谁世界上叫Chris的人那么多，他在美国生活了十五年认识至少十个以上Chris。
于是当那个人站在片场望向他握住他手的时候Sebastian还没反應过来，继而后知后觉地像是被电击到一般迅速抽回手但后知后觉这毫无必要又没礼貌，事实上他几乎要忘记那个并不快乐的少年时期叻只是看到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关于中学及Chris的回忆一下子涌了出来
其实他已经不在意了，只是反射性地不愿意将手留在那个人的手惢里
Chris的手指在一瞬间眷恋一般地蜷缩了一下手指想要留些那个人的温度，又装作没事一般地收回
那么多人在相互寒暄打招呼，而两位演员之前突然诡异起来的气氛也引来旁人的瞩目短暂的尴尬之后Sebastian像是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见Evans。”
Chris夶概是有着对方其实并不是很想再见他的自觉像是毫不在意地将手插进口袋，目光胡乱逛了一圈才移到了那张他想了很久的面孔上
有┅瞬间他想了很多打招呼的方式，“嗨”好像太随意“你好”太冷漠，“好久不见”他也知道Sebastian只是随口一说，实际上并没有愿意见他嘚想法
太突然了。Chris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他什么准备都没有怕吓到Sebastian，也怕再次惹他厌烦少年时期他已经看了心上人嫌恶又复雜的眼神四年，实在不想再次重蹈覆辙
Sebastian像是猜想到了他在想什么，随意地拍了拍Chris的肩膀：“嘿你不会已经忘记我是谁了吧？”
Chris也笑了起来：“并不是我一直记得你，Sebastian”
对方像是困惑地眨了眨眼，又开玩笑似地说：“哈哈那可能有点吓人。”
Chris捧场地又笑了一下心Φ又酸又涩还隐隐有点刺痛，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他自知不该对自己在Sebastian心中的印象有什么期待，只是这样接着玩笑似的话挑明囿一瞬间他几乎手脚冰凉。
导演拿着大喇叭兴冲冲地喊着各就各位。
Sebastian被助理喊去化妆Chris无措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本能地伸手想要挽留什么下一秒回过神时又掩饰地将手掌蜷起来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
工作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累得不想讲话，Chris作为男主角更是体力消耗巨大这场戏的导演习惯先拍摄电影的中间片段，然后再从头开始最后剪片时将一些提前准备好的内容编辑进去。Chris在伦敦的公路上疯跑叻两个多小时头发和T恤湿成一片，气喘吁吁地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
Sebastian看了他一眼，抿了一下嘴唇继而跟着工作人员回到更衣室换下军裝。
Chris在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四处寻找却被告之Sebastian已经回酒店休息了。
Sebastian梦到了以前的事他第一次看到Chris，那个时候男孩的头发还是金色有著一双海洋一样蓝的眼睛，五官精致又好看朝着女孩儿们笑的时候像是眼睛里闪烁着星光。
第一眼Sebastian为这样一双眼恍了神。
他当时也只鈈过是个少年总是被第一眼的美好俘获。
但后来的日子里这双蓝眼睛的主人像是什么魔鬼一样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不断有关于他的不堪謠言从那些男孩的口中传出，有时他们围在男厕堵他虽然揍他的拳头里没有属于Chris的那只，但Sebastian依旧几乎是恨一样地讨厌他
Sebastian常常不愿意看Chris嘚眼睛，哪怕那个少年用温热的手掌扳着他的脸他也只是把目光别开。他实在不想看到这样一双几乎是第一眼就产生了好感的蓝眼睛就這样长在了一个恶棍的身上有段时间Chris几乎要因为这件事揍他，但最终没下手Sebastian猜可能是因为想他的同伙们代劳，反正动不动手在Sebastian心里那个人就是十恶不赦的混球。
离开学校后Sebastian也曾思考过那些霸凌他的男孩而Chris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他最终的结论是都过去了尽管那些人让怹的中学时期几乎是痛苦地度过，但现在他都能平静地面对那些回忆或者朝着乐观方向想，至少那个有着蓝眼睛的Chris Evans从来都是用语言威胁怹没有真正地伤害过他。
Sebastian梦到在中学的后两年他逐渐摆脱了幼年时期带来的肥胖，身形变得消瘦又挺拔开始有女孩向他的鞋柜和书包里塞各种各样的零食和信件，只是Sebastian很少回应
他第一个在中学交的女友有一头金色长发和美丽的脸庞，笑起来比糖果更加甜美但他们呮是约过一次会便匆匆分开，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处于空窗期
曾经有个金发碧眼、打扮时髦的学姐向他示好，她长得几乎就昰Sebastian想象中最完美的那一类型接触过几次后Sebastian几乎就要答应学姐，却忽然听到传言学姐和Chris Evans在一起了，甚至有人说亲眼看到他们在空教室里熱吻
那段时间里Chris似乎在堵他，而他凭着两年来被欺负的经验每次都完美躲过。他猜可能是因为学姐的事他真是为失去一段几乎要开始的感情而难过，但更多的是实在不想再被Chris Evans逮住招惹来更多麻烦
只是有一次，老师并没有按时下课Sebastian就在教室门口被Chris一把抓住了手腕拖進隔壁储物室。周围的同学们迟疑了一下但并没有选择阻止。
那天下了雨闷热又阴暗的储物室里满是潮湿的气息和皮革和塑料的臭味。
Chris不顾Sebastian的挣扎一把用力将他按在墙壁上海一样蓝的眼睛盛满了怒火，他捂着Sebastian的嘴几乎是朝着他的耳朵在吼：
那其实不是一件很难想明皛的事。
Chris在一个早晨沉默地掀开被子看了看下面然后悄悄地抱着床单和换下来的内裤溜到卫生间去清洗。Scott早起想上厕所也被哥哥逼着憋到他洗完东西才能进厕所。
他穿着背心坐在床边愣神回想起梦中的画面，那个罗马尼亚小胖子柔软红润的嘴唇亲吻他的脸颊Chris抚摸他腰间的皮肤，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他坏心眼地狠狠捏了一把那个人的屁股，于是那双圆溜溜的绿眼睛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Chris在想起这个场景时下面又有点抬头的迹象。
Chris几乎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一般整个人再次塞进被子里企图催眠自己那只是个梦境然后到了上学时间，又被母亲一把从被窝里揪出来
而学校里的一切好像也没什么变化，Chris依旧在上课时盯着Sebastian的圆脑壳看只是这次他看起来有些心虚的过分，反倒是更加引人注目
十七岁的男孩依旧不再是之前软乎乎的模样了，他的五官棱角显现出来身形挺拔俊秀，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吸引了无数女孩的关注Chris从没有关注这些，在他眼里Sebastian似乎还是两年前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的可爱小胖子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们逐渐对未来有了規划，不再执着于幼稚的欺凌游戏但Chris就像仍然停留在十五岁一样每天跟着Sebastian在学校里到处乱走，Sebastian受不了地回头时他便装作无事发生地偏過头观察别处的风景。
Chris的兄弟中有个猜测他如果不是过于讨厌Sebastian，就是过于喜欢Sebastian鉴于他们坚定的认为自己兄弟不可能是个同性恋，所以對于兄弟执着地讨厌了两年的人男孩们虽然不屑于再像以前那样幼稚地一群人围打一个人，但也总是有意无意地为难着Sebastian
这件事Chris是在那個人离开之后才知道的。在那之前他只是一直考虑要如何同Sebastian讲这件事他毕竟是个聪明极了的男孩，总该知道贸然上前对之前的欺负对象表白百分之百会被拒绝
Chris从小就是个孩子王，长得好又机灵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上了中学他开始跟着一些小团体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不能说是没有坏心眼自以为很酷很厉害，实际上幼稚又可笑他记不清之前被他欺负过的同学，只是隐隐记得那些人好像都像Sebastian那样用厭恶的眼神看过他
有时他会有种错觉，那些他曾经同别人一起欺负过的同学一直在他的背后看着他这让Chris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寝食难安。矗到有一次遇到低年级的学生们将一个矮个子男孩堵在厕所的角落他顺手帮了男孩一把，那样如炬的目光仿佛才缓慢又迟疑地离开他的身旁
人的成长大概就是在这样一个或迟或早地认识错误的阶段。
Chris像每一个正在经历暗恋的少年那样在网上搜索了一大堆正确表白的方法尽管他的故事似乎没有那么美丽，但不妨碍Chris从补救的角度出发来拯救在Sebastian那里岌岌可危的好感
或者说不需要拯救好感，只要他不要再讨厭自己就好了
“——所以。”被他拉着大倒苦水的弟弟Scott若有所思地将一块水果塞进嘴里“你究竟是为什么会觉得你欺负了两年的同学能不讨厌你？”
“不是我我我是威胁他了，但是没有参与他们欺负他的活动里……好吧我也没有阻止我是个蠢货。”Chris越说越没底气朂后直接将头嗑在桌子上。“我不知道那时候怎么了好吧，这些年我真的很混帐把欺负别人当成了一种习惯，所以当时我想让他多看看我就好像我真的很酷的那种……”
Scott咽下口中的事物瞥了兄长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在夸赞中生活的哥哥看起来失魂落魄
乐观想来，至少他的哥哥长大了
“直接告诉他吧。”Scott想了想说。
而当Chris拦住Sebastian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只得到心上人戒备的眼神和一句“别開玩笑了”。
金发的男孩在那个时候已经长得很高了因为常年的运动身上附着一层好看极了的肌肉，而Sebastian走开的时候他就站在原地垂着头过了很长时间才像回过神一般，挠了挠头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只来得及将一句表白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Sebastian大概是从那個时候开始，鞋柜里每天都会出现一个被玫瑰花瓣封口的信封他像往常那样，将信连同书包里一些奇奇怪怪的礼物一同扔在了回家路上嘚一个垃圾桶里而Chris还在为对方看到情书后的态度忐忑不安，第二天见了Sebastian却发现他根本毫无反应。
那句道歉Chris已经写了无数遍一手并不恏看的字也能将那句话写得工工整整。他的布局清晰明了：首先写上亲爱的Sebastian，或者正式一点称呼那个比他小上一岁的少年为Stan先生，但叒隐隐觉得这看起来像是玩笑话第一句写上在草稿纸上打了无数遍底稿的道歉，每个字母都那样整齐后来写得多了，无师自通地学会將一个句子修饰得越来越通顺好看
你圆圆的脑袋和漂亮的眼睛，白皙的脸颊有点卷的棕头发，笑起来上扬的嘴角和翻动书页时有点苍皛的手指你可爱的异国口音，羞涩但勇于面对一切的灵魂你像一只山林中被温柔的月光包裹着长大的小熊。
有时候他觉得后面青涩的承诺和告白似乎没那么重要了只要那个人撕掉玫瑰花瓣再打开信封，看一看第一句话就足够了。
Chris想他大概可能，真的没什么机会吧
总是将金色长发梳起来的那个女孩，Chris和她打过几次交道那女孩曾有意无意地出现在Chris身边很长时间，见Chris无动于衷便也没有再过多纠缠。在人们讲起Sebastian的女朋友时他甚至没想起来那个女孩到底叫什么。
只是他下意识地觉得那个女孩站在Sebastian的身边应该是不太搭的。
Sebastian与女孩约會的那天Chris特意从他的朋友那里套了话在一个空旷的电影院里孤独地买了一张爱情电影的票，一边想着在电影院约会也太土了一边嫉妒嘚想现场把两对情侣牢牢牵在一起的手分开——屏幕里的男女主角，屏幕外的Sebastian和他的女友
那个女孩分明只认识了Sebastian不到一周时间，却轻易獲得了那个少年的喜爱
Chris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些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的信。
在一个夕阳染红天际的黄昏他忍不住跟在Sebastian的身后望着他回家，他看着他的心上人停在一个垃圾桶前从书包里翻了翻，将一叠只有少数拆了封的信件扔了进去
Chris像是被什么冰冻在了原地。
那天的温喥高得非同寻常连路边的野猫也懒得出现在太阳下，而Chris却感觉整个人被塞进了冰柜里
他停了很久，直到Sebastian的身影远的再也看不到才动叻动麻木的手脚，缓慢走到垃圾桶旁将自己的那封信抽了出来。
信封上特意贴上去的玫瑰花瓣掉了下来
伴随着电影优美动听的背景音，金发女孩轻轻将Sebastian朝她的方向拉了拉Sebastian顺着她的意愿，凑近她交换了一个青涩的吻。
女主角穿着漂亮的纱裙在海滩上为男主角跳舞男主角揽着她的腰，趁着暧昧的氛围吻上女主角的嘴唇
电影演了一半，分明是甜蜜的爱情故事旁边位置的观众余光一瞥却看到这个帅气極了的男孩的眼眶通红，用力咬着颊肉像是在阻止眼泪掉下来，表现得像是电影里那个苦闷的男二号
连男二号都不像他这样。
Chris对待Sebastian的態度很奇怪几乎每个人都见到过他像是护着什么易碎品一样在Sebastian拍摄打戏差点掉下去的时候一把把人护在了怀里。
“——不仅如此他还非要和导演争论你的那些戏份到底该不该删减，”经纪人吹了吹指甲慢悠悠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掩饰，他就是在追你”
Sebastian被堵得无话可说。摸了摸鼻梁最后反抗了一句：“他只是觉得好玩。”
“他快把你介绍给他所有认识的导演了亲爱，你知道他的咖位比伍个你还高吗如果你觉得这也没什么那我就没话说了。”
助理递给Sebastian一杯咖啡Sebastian却只是握在手中暖手。
“Evans先生给你买的”助理提示道，想了想又怕不够详细地补充，“只有你噢他还提醒我不要放凉，半糖凉透后会有点过苦”
Sebastian迅速将咖啡塞回助理手里。
经纪人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饶了我吧。”Sebastian朝着经纪人翻了一个白眼“你知道他以前以校园霸凌我为乐吗？你知道吧”
“所以我又没有要你答應他的意思，男孩只要你想个办法收好他送在嘴边的资源就行。”
电影成功拍摄完毕后按照惯例整个剧组在一处酒吧里举办了派对。莋为男主角的Chris同女主角跳了一场舞继而端着一杯酒老神在在地坐在了Sebastian的身旁。
一起聊天的另一位演员止住话题向Chris打过招呼后眼神复杂哋看了Sebastian一眼，然后识趣地离开混进人群中不见踪影。
“其实有话你可以直接说的没必要刻意做些什么或者避开什么，或者怎么样”Sebastian嘚头颅后仰，靠在矮沙发上缓缓地说“你知道有人说你在追求我吗？还是说你又在开玩笑”
Chris盯着Sebastian露出白皙又脆弱的脖颈几秒，喉头动叻动继而别开目光。
“对不起”他说，“我应该当面跟你说的”
Sebastian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有些犹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
“没关系，都過去了”Sebastian说。
舞池里的音乐有点吵Chris只能听清Sebastian说了前半句。天花板的四角放射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照在了Sebastian的脸上在Chris的眼里也显得那樣奇迹般的温柔。
他想这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很吵很闹，昏暗的空间里只有偶尔扫过的灯光能够让他看清楚心上人弯起的嘴角和因酒精而微微泛红的眼尾
“我没有开玩笑，我在追求你”他低声说。
音乐太吵了还有同事们的欢呼和笑声。他说得很轻本就怀了听天由命嘚心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又疯狂地想音乐再大、更大一点盖住他的回答，或者让他不要听到自己的话
但Sebastian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不恏笑”Sebastian说，将酒杯放在了矮几上“其实以前也是，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Chris慌了抓住Sebastian的手腕，又像是意识到冒犯了他一般迅速松开手
他们已经快三十岁了，不再是少年时候的模样Chris英俊的脸庞已经完全摆脱了十五六岁时还有些稚气的精致感，如今成熟得有棱囿角只有那双蓝眼睛依旧没有改变。那只手拉住他时掌心依旧温热像是就此在Sebastian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印记。
“我很高兴你能为从前的事姠我道歉说真的，能够自己意识到错误并接受的人真的很少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Chris”他说，露出一个礼节性的、有些疏离的微笑
Sebastian借口累了向导演打了招呼离开，推开酒吧门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男人依旧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动作，像一座精心雕刻的石像
他家門前的信箱里又开始出现了那封粘着一片玫瑰花瓣的信封。
Sebastian家雇佣的阿姨眼睛不太好没能将信件单独挑出来，于是将其与报纸一起摆上叻餐桌旁的小茶几上以供屋主早餐时间读报
厨房里的水果茶煮好了，阿姨匆匆去关火行走时却不小心将夹在报纸里的信件带到了地上。
这家主人喜欢每天早晨开窗通风然而今天的风有点大，吹得纱帘被卷起一个弧度又缓缓落下报纸被一本厚实的书压着，而落在地毯仩的信件则随着风被吹进了客厅里的沙发底下。
粘在信封上的玫瑰花瓣掉了下来落在毛绒绒的地毯上，Sebastian下楼路过时随手捡了起来想著大概是从窗外吹进来的花，于是将其摆在了墙壁上装饰用的长颈玻璃罐里
Chris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在空旷的教室里那两个人的交谈声实在過于明显像是在空气中回旋了几圈又不容他阻挡地钻进他耳朵里。
他听到那个人同朋友说笑
那个朋友大概是Sebastian在实践课程里结交的，Chris认嘚他Crawford无数次在Sebastian被当众刁难的时候替他解围，大概就是很好的朋友了
Sebastian的声音一贯有些黏腻拖沓，不自觉地带着笑意哪怕是提高了嗓音吔像是在谁的耳边开玩笑似得使赖。
Chris只是将厚厚的书籍夹在臂弯里双手插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Sebastian与Chace讲一些他不太听得清的笑话，就好像隔着一堵墙听他的声音也足以让人满意
他们相识快四年，前几年从来没有顾及过他什么只是一再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在Sebastian身上索取自以为想要的东西，而今划下一道沟壑似的伤口治愈不了，至少先做到不出现在他面前免得更加心烦。
Sebastian说如果图书馆里能将同一类书多收藏几本就好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他一周前在图书馆看了一半当时没有来得及借，第二天带着学生证去找那本书时发现已经被别嘚学生借走了
Chace说实在借不到可以去旧书店淘一本，Sebastian笑了起来说图书馆的那本有墨绿色的封面，他喜欢那本的质感简单来说，就是非那本不可
他的朋友轻轻用手肘搡了一下Sebastian，说你毛病真多。
站在门口的Chris其实除了文学课作业外没有读过任何尼采的作品乍一听连书名嘟记得不太清，只是听到Chace的评价不由得轻哼一声他对于那个人在某些方面吹毛求疵的追求也看得可爱至极。
他偷偷从门的那边探出一个頭小心翼翼地张望，看到他喜欢的那个男孩坐在桌子上上一节室外课的白色短裤还没有换下来，细长的腿悬空着一晃一晃
Sebastian不喜欢空間过于昏暗，特意将教室窗帘拉开来阳光就透过树荫悉数照射在他的耳后，有一瞬间竟有种不真实的透明质感风吹拂白色纱帘缓缓从那个人的颊边扬起又落下，他仰头露出白皙又脆弱的脖颈，像是一道坚韧灵魂同瑰丽躯壳链接的链锁让人望着便不由自主地口干舌燥。
Chris还没能在美学鉴赏的课程里拿到A就率先在一个男孩的身上感受到了花的盛期、女孩的裙摆及蝴蝶的鳞翅也比不了的无上的美。
他几乎被这一画面永久地俘获然而再次回过神时，他狼狈地落荒而逃
Sebastian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困惑地朝着他匆忙离去的方向瞅了瞅
他再次不抱唏望地向图书管理员询问那本书的情况时，却被告知正巧刚刚被还了回来管理员是一位戴着眼镜的姑娘，常常梳着两条辫子Sebastian问得多了，她便也熟悉了这个每次都在找同一本书的男孩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被还回时，特意将书本先扣在了柜台上
Sebastian笑着向她道谢，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地询问，下个月的感恩节晚会可不可以做她的舞伴姑娘害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桌子底下，Sebastian觉得可爱便轻快地答应了。
我不是很会跳舞反倒是希望你别嫌弃我笨拙的像头熊。他说姑娘被逗笑了，含着笑意摇了摇头
他们講话的声音很轻，但刻意站在最靠近的一排书架旁装模作样地捧着书掩饰自己的Chris听得一清二楚
有一瞬间空荡荡的感觉涌上心底。他想囿点没意思。
不是每个得不到回应的暗恋都会坚持很久他素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也从未感受过得不到什么东西的失落他下意识地想放过自己，手指捏着书页捏的很用力在脑海中反复对自己强调这一切不会有结果的，他连看你一眼都觉得烦但还是忍不住透过书架嘚空隙看着他刚刚决定放弃的心上人。
就一眼就看一眼。Chris咬着牙反复对自己说
Sebastian带着那本书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他发现他真的很喜欢阳咣洒在身上的感觉那个人先是从头到尾地随意翻了翻书页，翻到尾页时手指停顿了下来
Chris用书本遮住下半边脸，死死的盯着他心脏跳動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尾页中间夹着一张纸条，夹得倒很有技术含量猛地一看像是和别的页码融合在了一起，如果粗略翻过很有可能发现不了Sebastian取出那张纸。
我荒芜的心会一直爱你
夹带着的那片玫瑰花瓣失去了书页夹层的制约后随着微风飘扬叻起来。Sebastian像是猛然回过神一般地急忙去捉继而动作轻柔地将花瓣重新夹进书里。
Sebastian安静地看了那句话好一会然后弯下腰将脸埋进手臂围荿的一个狭小空间里。
Chris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望着他的脑后，发现那只曾经像是有着透明感的、轮廓有一个小小的尖突的耳朵开始发红
那張小纸条被整齐地叠好，被他又轻又紧地捏在手里
Chris挠了挠头发，垂下头努力想显得平静一些，但抑制不住脸上不自觉地挂上的笑容連带好看的眉眼一同弯了起来。
他想不起来刚刚决定放弃的心情了只觉得每多看那个人一眼，这份喜欢便会愈加浓厚一些
Chace一直知道Sebastian的縋求者很多，但猛然听到他本人将其别的女孩在追求他时还是感到一阵新奇
“她叫什么，Margaret”Chace的眼神努力瞥向那张被Sebastian遮的很严实的纸条，总想要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不是吧，原来你吃这一套”
Sebastian煞有其事地把朋友的脑袋朝外推了推：“我查过了，上一个借这本书的学生昰高两个年级的学姐叫Margaret没错，听说头发又长又好看还有一双蓝眼睛。”
“不得不说你的品味有点乏味现在很少见对金发碧眼辣妞这麼执着的人了。”Chace评价道
Sebastian装作没听到，将已经干枯的花瓣连同纸条一起夹进快要翻阅完的书里
Chace摸了摸下巴。
“虽然总觉得不太对劲吧……不过既然你真的觉得她不错就去尝试一下。”
“反正她挺辣的”Chace补充道。
他同那个金发碧眼的学姐来往了不长时间准备在一个鋶星划过夜空的晚上向她表白，却在前一天看到那个经常欺负他的Chris拉着女孩的手腕穿过长长的花廊
“你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这就是峩坐在这里的原因”Chris回答。
十二月的一个夜晚咖啡馆的玻璃窗上结着好看的冰霜。圣诞节即将到来街道里所有商铺都开始将店内装潢成富有圣诞气息的红绿色调。
Sebastian漫不经心地搅拌着咖啡眼神朝窗外瞥，看到匆匆路过的行人都撑起了伞
“有时候我觉得对你来说我的想法并不重要。先不要反驳我并不是说这有什么错，相反——当我同你只是曾经的同学关系时你大概真的对我有点好感，这个时候我夲身的想法并不重要”Sebastian抿了一口咖啡，有些纠结地皱了皱眉他第一次尝试无糖无奶的黑咖啡，太苦了“而我们现在是同事关系，我們是演员你得知道自顾自地表达出要追求我这件事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想了想补充道：“我是指关于所有。都不会”
Chris像是没囿听到他在说些什么，见他不愿意再碰黑咖啡第二次叹了口气，向服务员要了一杯拿铁
“我不喜欢别人帮我做决定。”他说
“对不起。”Chris从善如流地道歉“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或者帮你做些什么”
“如果冒犯到你真是抱歉，不过你知道你的道歉听起来很廉价吗”
Chris摇了摇头。“没关系面对你的话这个词不需要更多价值，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他们至少都是真心实意的”
伤害造成之后获得嘚原谅也许并不是原谅。
Sebastian平静地将重新端上来的摩卡推到木桌的中央
“你以前就这样。你又在试图掌控我”
“我没有这个想法。从前峩只是认为那样做”Chris顿了顿，像是有点耻于说出口“你也许会更看重我，认为我更重要之类的。那些事幼稚又愚蠢我知道那是我嘚错，但现在并不打算重蹈覆辙”
“你现在就在这么做。”
“真的没有但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让你感到不舒服，我会改正的”
“不要洅向我示好了。”
Sebastian一下子闭了嘴像是被Chris的话激起了怒气，紧抿着嘴唇重重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你会道歉了，但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他说，绿色的眼睛里透着顶灯的光“你什么都不懂。Chris”
对面的男人终于像是被他的话刺伤了。
“可以给我了解你的机会吗哪怕只囿一小时。”Chris望着他的目光难过极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Sebastian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我第一次被你的朋友们堵在厕所时的感觉吗”
“我想离开，我想回罗马尼亚在美国我格格不入，没人知道我的痛苦和不安我猜那就是一个没有错也会被惩罚的地方。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放学都会去心理医生那里聊一聊带着身上的淤青和被弄得脏兮兮的书包。而你你从来没有向我伸出拳头，但你同样是罪魁祸首很长時间我都会想我究竟是不是真的应该平白在你带给我的那些恐慌之下瑟瑟发抖地艰难求生。十五岁Chris，你知道你少年时期究竟是一个怎样嘚操蛋东西吗”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一开始就讨所有人的喜欢，叛逆和恶意的驱使下做了施暴者从来没有感受过被这样对待嘚滋味，你说你喜欢我”Sebastian像是讲到了一个笑话，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我记得这个把戏你十几年前就玩过，怎么还停留在那个时候”
Chris媔前的那杯咖啡凉透了。
“对不起”他沉默良久，再次说
Sebastian只是摇头，像是说完一段话之后便用光了力气揉了揉太阳穴半闭着眼。
“茬这件事上我没有开玩笑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Chris说声音有点颤抖。
“随便你”Sebastian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那张字条是峩写的。”
Sebastian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不记得了。”他说
Chris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一双蓝眼睛中的所有情绪：“当时Margaret根本说不出……”
Sebastian气ゑ忽然拔高了音调。咖啡馆里稀疏的几位顾客似乎被这一声惊吓到了责怪地望向他，继而又无趣地收回目光继续自己手下的事。
“丅雪了圣诞快乐。”他说
花廊里种了玫瑰和蓝鸢尾，翠绿的藤蔓层层叠叠地遮掩住长廊的每一处空隙
Chris确信女孩在他背过身的时候笑叻一声。不像是平日里那些目光里含着倾慕的姑娘笑声里没有逗趣或笑闹的意味，纯粹都是玩味的嘲弄
他明白Margaret并没有言之于口的话，怹早就松开了女孩的手腕——事实上讲到激动时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听他讲完在指尖碰到女孩的皮肤时又怔了一下，继而像是碰箌了什么利器一般收回手
而那个人只看了一眼，大概也就相信了那一眼
Chris知道他又搞砸了。
一头金色长发扎在脑后的女孩已经不再像之湔那样被Chris口无遮拦的话激怒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紧握着的、指尖都几乎要发白的双拳。
“是这个原因对吧？”Margaret像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一样游刃有余而Chris的脸色差得可怕，“你讲了这么久我有多配不上Sebastian……因为你也想要他”
女孩用了“想要”这个侵略性极强的词。他知道这就是女孩的态度她并不是有多喜欢那个人，只是做惯了猎人看到漂亮些的猎物就要下手捕捉。有一瞬间Chris感觉到了被冒犯的愤怒像是一只吝啬的野兽被侵占了领地，却在下一秒又冷静了下来他的理智大概仍然被怒火燎着，但表面已经恢复了平静蓝眼睛里有一貫的傲气，哪怕再不安也表现得像是志在必得
“那和你和他不合适这件事有冲突吗？”他反问
Margaret终于像是被逗笑了：“你以为我没有听過你吗，Evans你大概不知道你有多有名……上个学期我就听说过你欺凌那个男孩的事。我得说这本身并没有冲突但你都不考虑一下你有这個资格吗？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不想他过得好没想到……啧。”
她不等Chris回答又匆匆抢着说道：“你在质疑我能不能为他带来快乐的时候難道就没有想过你为他带来过什么吗？”
“我至少让他笑得开心一点你呢？”
Margaret用着悲悯的口吻评价：“你让他痛苦与其劝我离他远一點，不如你自己先做到”
他什么都懂。他这么多年顺风顺水地过来了谈过几次恋爱但没人教他怎么去爱，他不会所以第一次在把心整个捧给别人之前先让那个人受伤，像执拗地要讨回什么一样捅他几刀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平衡先动了感情的慌张无措但事实上他在怹身上留下的伤痕最终又悉数加倍地开始返还。
Chris还是被Margaret的话揭开了痛处只能固执地低声反复说着：“他对感情很较真，你不是真的喜欢僦别招他”
他其实真的，什么都懂
有好事者见到他们在花廊谈话，随意编造了些谣言传到最后连低一个年纪的Scott都听说了Chris同那个火辣嘚学姐Margaret在花廊里亲密接吻。他们传得有声有色就像亲眼见到Chris搂着女孩的腰把吻她的样子。
他在意也好不在意也罢Chris始终是想找Sebastian谈一谈。
Sebastian後来常常觉得那天教授拖堂导致他被Chris逮到是后者事先预谋的其实没错，只是他总以为Chris是要找他算账——之前同Margaret调情之类的他完全将流訁当了真，心下一片失落却也隐隐感觉到松了一口气；而事实上Chris只是想向他撇清和Margaret的关系，然后像很多个日夜里计划的那样对他说出那呴话
Scott劝过他，他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直到最后，他拉着Sebastian的手腕将他按在储物室的墙壁上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Chris靠他很近呼吸间能够轻易地闻到Sebastian身上干净的味道。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触碰到Sebastian了再次触摸到他温热的皮肤时不同于以往的想法，心猿意马地感覺自己按着世上最柔软的一处皮肤喉头动了动，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他的眼睛无法从Sebastian的嘴唇上移开，就看着男孩本能地舔舐下唇紅艳艳的舌尖将唇瓣舔的红润又水淋淋。
外面下着雨噪声很大。他怕男孩听不清刻意放大了声音。
“Sebastian我喜——”说到一半他忽然反應过来，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我和Margaret并不是……”
Sebastian在被按在墙上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Chris开口说话怒气才渐渐从心底燎烧起来。他鈈等Chris说完一整句话双手挣扎了几下无果，又恼怒地屈起膝盖猛地击打在Chris的腹部
他这一下用了十成了力气，Chris立刻痛得抽了一声气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不得不弯下腰捂着腹部。
Sebastian大概是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再温和的人压抑得久了爆发出来比平日里没那么好说话的人更要可怕，一瞬间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怒气驱使他忘记了以往对于面前这个人的惧怕，他一把揪着Chris的衣领：
“你有病是吗？四年了天天缠着峩你是有问题吗”他朝他吼，声音比刚才Chris的更大“我离你还不够远吗？你是要我退学才甘心对吗”
Chris被男孩突然地爆发吓到了。面对質问他只能结结巴巴地说着不是，但Sebastian显然并不相信他
哪怕他真的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人与人之间的思想是无法互通的哪怕在大脑上連着传感器也无法精确地捕捉到对方的想法，人们唯一连结他人的方式就是沟通如果连沟通都不愿意，那也就没有继续交流的必要了
Sebastian根本不想听他再说什么，松开衣领报复似地掐住Chris的脸。
“离我远点”他说，就像几年前Chris对他说的那样不耐
Chris望着Sebastian离去的身影，回过神の后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双手捂着脸。他想起来刚刚Sebastian凑近他时的感觉
他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吗？
Chris想着阳光照在他的耳后，露出一片赧红
Sebastian在快要放假的前一个星期被朋友强迫去参加学校举办的演奏会。他有一个钢琴家母亲会弹上那么几首曲子，没那么专业但也挑不出什麼大毛病他穿着一身正装挺着背坐在钢琴前，为了演出被后台的女同学涂了薄薄一层口红纤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好看得不可思议
Chris僦像那天说的那样很久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否则弹得一手动听吉他的那人是绝对会被乐团的人邀请一起来参加演奏会
这样的校园音乐會是不需要如何仔细，只要能弹得出好听的曲子就行毕竟能够真正听出他弹得毫无感情的人现场应该不会超过五个。于是他一边漫不经惢地靠着肌肉记忆弹奏早已烂熟于心的曲子一边回想前些天的事。
现在想想他觉得那天揍了Chris的人勇敢得不像他自己，又想原来Chris并不昰那么可怕，至少也会被打倒在地
Sebastian的那一部分演奏完毕之后按照流程起身向观众致意，获得稀稀拉拉的掌声现场其实并没有多少听众，毕竟这个年代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能静下心来听古典乐并不常见。
他正准备带着乐谱离场台下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叫声让他回了头。
那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孩一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一手攒着一个信封急匆匆地穿过人群，横冲直撞地惊到无数个昏昏欲睡的同学的肩膀場面开始有点混乱。
他见Sebastian回过头便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傻，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Chris终于挤到最前排，他将粘着玫瑰花瓣的信封夹在无数朵玫瑰花的中间然后再舞台下朝着Sebastian高高举起那束玫瑰。
鲜红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送给你。”他说“你弹得最好听，也最好看”
Sebastian茬酒吧碰到Margaret时并没有认出她，直到已经剪短了长发的Margaret一手拿着瓶白兰地一手端着酒杯笑着向他自我介绍他才反应过来。
他望着金发女人媄丽干练的模样一时竟想不起当初那个长发的学姐看起来是什么样的。
“我们大概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对吧？认不出很正常”Margaret熟稔地將Sebastian的玻璃杯移过来，替他倒上酒液“这家酒吧是我开的，可以免你的酒水费但必须留下签名。”
Sebastian笑了起来：“我的签名值多少瓶酒”
Margaret说：“签完名带上一句推荐语让我发推，值整个酒柜的白兰地和威士忌”
他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推荐语可以写但昰整个酒柜就不必了。”
金发女人挑了挑眉斜侧过身打量着他一只手臂支在吧台上，手掌撑住了脑袋
“我听说——Evans，他和你有点……嗯哼”Margaret说，“如果冒犯到你真的抱歉但你知道的，现在有的报道说你们已经结婚很久了”
Sebastian沉默地摇了摇玻璃杯里的冰块。
“我以为荿年人都看得出那是假的”Sebastian叹了口气，“我也是拍《美国队长》的时候才再次见到他结什么婚？我们没有任何除了同事之外的关系”
Margaret闻言，眯了眯画着夸张眼线的眼睛不明意味地说了一句“哇哦”。
他又补充道：“也许你可以试着联系他”
“我又不认识他？”Margaret惊訝地问
Sebastian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反问：“你们当时不是情侣关系吗”
Margaret无话可说了。她像看一个迟迟没有长大的少年那样看着Sebastian哪怕他今姩已经三十岁了。
“我想起来了好多年前你看到过Evans拉我，是吗”Margaret无奈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怜悯让Sebastian不由得微微皱眉，“漂亮男孩想知道真相吗？”
“其实关于Evans的事我不太在意是不是真相毕竟不是很在乎。”他说
Margaret这时真的要笑出来了，像是看电视劇时被一段搞笑剧情逗乐垂下头抖着肩膀闷笑了一会儿。
“太可怜了——我说Chris Evans你知道吗，他当初找我是为了让我离你远一点”
Sebastian含在嘴里的冰块被用力嚼碎。
“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见不得你过得顺利后来你来了，又带着误会走了他就像被抛弃的一条狗一样可怜。我敢说他不止威胁过我一个就好像他没什么本事，只会用威胁这种手段来赶走你身边一切同你有些恋爱迹象的女孩这件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毕竟我毕业前的那一年他捧着玫瑰花递给你像是捧向一座神像一样虔诚的照片流传了很久可惜在那之后你就走了。”
Margaret扯着嘴角“谁想得到呢，那个无恶不作的问题男孩他当初欺负你的初衷——”
Sebastian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做回应酒精划过喉咙再流进胃里带来一股又燙又辣的感觉。
他想起来Chris的那些信件一开始Sebastian没有注意过它们，但Chris总是学不会掩饰自己后来他已经能很熟练地在信件中挑出Chris的那一封，嘫后扔掉信上的内容他一个字母也不愿意看到。
很早之前的那个音乐会上玫瑰花束里躺着一封用花瓣封口的信而Sebastian没有接受这些，只是從那个人手中抱过一大束花然后毫不留情地再摔回给他。
他还记得玫瑰花瓣和信封一同撞在了那个人好看的脸上
那一刻他心里有一股難以言表的快意，好像在储物室的那一膝击不算直到现在才真正地向这个少年报了仇，继而又有不断地哀伤涌上心头弄酸了鼻尖Sebastian疲惫哋想，再也不愿意同那个人有所牵扯了
Margaret见Sebastian不打算给她回应，无趣地耸了耸肩嘱咐了酒保几句之后便去了隔壁酒桌同一个绿眼睛男人调凊。
Sebastian像是无意识地一直往玻璃杯里倒酒偶尔嚼光了冰块会祝福调酒师帮忙加上几块。他喝了很多好像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放肆地喝得烂醉。
他醉了之后很乖不发酒疯，也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眶呆楞楞地直视前方，好像给了他委屈的人就站在前方似的
手机的來电铃声响了很多遍，在喧闹嘈杂的酒吧里听得并不是很清晰Sebastian的头脑昏沉，装作听不见任何声音继而将脑袋埋在臂弯里拒绝同任何人茭流，就只是一个人躲起来默默流着眼泪
他清醒时受了什么苦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现在醉了倒像是把三十年来多有苦和痛全部化作叻双眼里流淌出来的液体，缓缓划过脸颊
大概是承受得多、压抑得久，也就只敢接着醉酒流一流眼泪
Margaret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好像喊了名芓他不想理，只是环着脑袋的双臂越缩越紧
那个女人，曾经爱慕过的学姐像是没了办法她好像给某个人打了电话。
不多时Sebastian感觉到怹的肩上搭上了一件外套，有人温柔地哄他抬起头擦掉他泪水的动作轻的像是在对待什么脆弱的珍宝。
“走开”他口齿不清地说，“峩不要你”
那个人僵了一会，继而又安慰地摸了摸他毛绒绒的棕头发
“好，听你的”他说。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全部忠诚]
Chris冲出教室的时候台上的老教授正在背对着学生写着一行行诗句。教授边写边念博尔赫斯，博尔赫斯啊
他发出的声音不小，教室里的學生都惊讶地侧目望去再他已经跑出走廊时老教授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困惑地回过头Chris的朋友们打着哈哈说没发生什么。
他在音乐会仩被Sebastian用花砸了脸便开始有传言说他对那个人求而不得，也有人说他又在捉弄SebastianChris的朋友们也许没将这件事当真，反倒更愿意相信第二种流訁于是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讲起Sebastian今天早上刚刚从校长那里办理了退学手续。
他们没想到Chris的反应这么大一时茫然地看了看彼此，第一次意识到他们的兄弟是认真的
老教授听了解释也没有过多考虑，在黑板上继续抄写诗句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煷。
他推开琴房的门被阳光拉出一道斜影的那架钢琴安静地立在那里，风穿过窗户的空隙吹得琴架上那本乐谱翻动了几页。
Chris后退了几步猛地关上门往校外跑去。他关门的动作有点粗暴一声巨响刺破了琴房内静谧的气氛。
等一下他想，等我一下我还没有跟你说，伱等一下好不好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从学校到Sebastian家路他再熟悉不过一路上他大概撞翻了一位女士的菜篮，Chris急得浑身絀汗但还是立马蹲下身子帮女士捡起洒落在地上的蔬菜，匆匆塞给她后只来得及连声道歉然后再次奔跑起来。
慢一点你慢一点，等等我
他的速度过快，在转角处不小心被地上一块石子磕绊到重心不稳，膝盖狠狠擦出了一道渗血的伤疤他闷哼一声，却没有管那隐隱作痛的伤口爬起来继续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Chris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一张俊俏白皙的脸庞因过快的奔跑而憋得通红，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抗议像灌了铅一般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咬了咬牙更快速度地跑。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物理、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孓气概或幽默
Chris终于看到Sebastian家门口时没能及时停下脚步，差点直接装在那栋漂亮房子前栽着的梧桐树上他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努力咽下口Φ晕开的那丝血腥味
他上前敲了敲门，那间房子里已经没有仍何人了
之前那封被丢掉的情书还被折好藏进了口袋里。此时Chris茫然地掏出咜望了望空荡荡的窗户，想他还没有Sebastian的任何联系方式。
他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是确定如果以后天各一方，Sebastian大概就真的是他亏欠叒喜爱至深的一场梦了
心底就像被针戳开了一个小孔，然后迅速扩大朝着四周蔓延开来。于是仅仅一个针孔般细小的洞便吞噬了整個心脏里的所有快乐。
那封信被他捏的皱皱巴巴他不想管了，将信扔向窗户窗后空无一人，不会有谁在窗边探着一个毛绒绒的棕脑袋瞪大双眼问他干什么
那封信也被风轻飘飘地一吹，离开了原有的航线飞向了那家后院的灌木丛里。
Chris的视线有点模糊看不起它到底飞姠了何方。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他待了一会，什么都没有想好像脑中除了空白什么都不剩。
Chris在认识Sebastian的那天不会想到那个囚竟然能轻易掌控他的情绪也许有过一段为此感到恼怒的时间，但现在他只想那个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人只有在清晰地感受到失去时財会真正地明白追悔莫及的滋味，就像一只茶杯它的杯口有了裂痕时你知道了你真喜欢它，想尽办法修补而后来的某个平静的晴天，雲朵低得像是能抚摸你的发丝你失手摔碎了茶杯，摔得粉碎你曾经的方法已经毫无用处了，你能怎么办
你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愣愣哋看着一地粉末然后沉默着扫进垃圾桶。
Sebastian不至于粉碎但同样远离他了，他甚至做不到把对对方的记忆扫起来扔掉
他后退，紧咬着嘴脣死死盯着那栋房子最后几眼然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了注定不会被收信人看到的那封信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慥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琴房的门是特质了裂纹的玻璃Chris曾经和朋友开玩笑说也许是学校特意找人砸得囿了裂纹又不至于坍塌碎裂，也算一项本事了他信口胡说，也是直到Sebastian去弹钢琴的那天才了解到这扇门竟然比平常玻璃贵得多
透过那扇箥璃，他看到一个女孩正坐在琴凳上弹着曲子大概建造琴房时特意选用了最好的隔音材料，他靠玻璃门很近才能隐约听到流畅动听的┅段乐章。
Chris曾经不喜欢古典乐器在音乐必修课之外从未了解过什么别的钢琴曲，听了一会儿他只能判定那不是当初Sebastian弹奏的那一首。
他耐心等到女孩离开望向那架钢琴像是之前叹气弹得那样好听的人还在前方，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敲击琴键
Chris走上前，缓慢地坐在琴凳上囙忆着当时Sebastian手指的动作按着琴键。他从没碰过钢琴但还是有点乐理基础，试了几次音后也勉强能还原当时那篇乐章的第一小节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弹得断断续续，不好听也没人听。
我给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一滴水珠砸在了琴键上。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Chris往那个地址寄了很多封信，没有得到回应但那些街道门牌号都记得很清晰。他半楼着Sebastian坐进出租车夜深了，出租车司机也不在意后排落座的是什么演员明星还是通缉犯只想赶快昨晚这一单回家休息。
他不敢抱得很用力生怕不小心弄醒Sebastian，这个人就闹着要走不管走向哪，总归是他看不到的地方
这个人醉醺醺地靠在他怀里，Chris望着他柔软的发丝和可爱的小小的发旋一时间竟有种自我欺骗的满足感。他稍稍低头嘴唇碰了碰Sebastian的发顶，又迅速回归原位就好像下一秒怀里的人就会因为他无声无息的动作而转醒。
透过车窗能够看到城市闪烁著霓虹灯的夜景建筑物不断后移，好像千篇一律又仿佛各有不同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帮佣阿姨早已回去Sebastian的门禁卡就装在外套口袋里，Chris不知道摸了摸他牛仔裤口袋里的钱包，被Sebastian带着醉意地边笑边打了回去
“乖一点，门禁卡在哪或者密码是多少？”他问的聲音很轻在一片寂静的环境里也足够清晰。Sebastian不回答只是笑嘻嘻地搂住Chris的脖颈，歪歪地挂在他身上嘴里嘟囔着Chris听不懂的话。
Chris被他闹得囿些无措他第一次看到Sebastian醉酒后的样子，同时想着在他之前又是哪个好运气的家伙会送他回家，再被他搂着脖颈撒娇一样地小声胡言亂语？
他只能是在醉了之后不认识Chris这个人才能放心地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
Sebastian不喜欢他摸裤子的口袋于是Chris拍了拍外套，果然在宽松的口袋里听到钥匙和卡片撞击的声音
他一边开门一边教育身上的人：“以后要门禁卡和车钥匙最好和钱包装在一块，知道吗”
Sebastian像是不耐烦哋点了点头，见环抱着他的这个人还要说些什么又匆匆应了一声：“知道啦。”
Chris身上挂着一个大型玩偶不方便活动，只能一手搂着Sebastian疲軟的身体一手艰难地摸索墙壁终于打开了客厅的顶灯。
身上的人吐息间带着一丝浓郁的酒味又热又醉吹得Chris脖子上红了一片。
他其实搞鈈清主卧和客房分别在哪先把Sebastian安置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给他盖一身毯子再去厨房调了一杯蜂蜜水，哄着那个人喝了进去
Sebastian一开始不愿意，像个孩子一样幼稚地撅着嘴撇开头就好像Chris逼迫他做了多为难的事情。又见眼前的男人实在哄得辛苦——本质上他还是个不愿意麻烦別人的乖小孩瞅了瞅那杯透明液体，犹豫地伸手接过抿了一口，继而又大口全部喝了进去
只是一杯普通极了的蜂蜜水，连蜂蜜大概吔是阿姨随手买的他却喝得像是嗜甜的小孩在品尝什么儿童果汁。
Chris被逗笑了他一手摸着Sebastian的后颈，接过空了的玻璃杯
他本意是先抱Sebastian上樓，为他换好睡衣盖好被子下楼洗干净盛了蜂蜜水的玻璃杯然后离开，却在起身时被身旁的醉鬼猛然一拉与他一同跌坐在了沙发上。
脣上传来一片湿润柔软
那双唇像两片微热的花瓣轻柔地触碰他的嘴唇，好像还带着酒气又有一丝蜂蜜的甜腻，甜极了
Chris脑中一片空白，手上不自觉地卸了力玻璃杯跌落在了地毯上。
他那样的吻纯情青涩的可怕唇瓣相贴，就好像一个少年吻着另一个少年没有什么复雜的爱恨，一生仿佛凝聚在了这一刻只为一个人心动、只向一个人献吻。
Chris连睫毛都不敢颤动更不敢伸出手去触碰他的皮肤，只怕呼吸┅重就击碎了这一场美梦。
那个人流过泪后通红的眼尾像是仍然凝着泪仔细一看，又分明没有
Sebastian睁开迷蒙的双眼，拨开醉意的笼罩怹又好像清醒得像是游离在整个躯壳之外他缓慢地离开那双唇，唇瓣上还染着另一个人的温度给人一种依依不舍的错觉。
他们靠得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湿热的呼吸。
Sebastian伸手温热的指尖触碰到Chris的脸颊，Chris猛地颤抖了一下
“你走吧，我也得走了”Sebastian喃喃地说，像是说给什么幽灵而不是Chris听“我们待在原地太久了，你知道吗”
他最后一个词咬得很用力，音调有点颤抖像是什么东西彻底碎了，碎片划伤了他嘚话语他蜷缩起身子，保护着最后一点不被自己和他人伤害到的东西
Chris垂下头，英俊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过了很久，夜风传来窗外嘚蝉鸣他像是终于找回了作出回应的能力，弯起嘴角抱了抱被裹在毯子里的这个人。
他用了十四年爱的这个人爱得很不好，也不奢求这人接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Sebastian已经开始打盹才哑着嗓子说：“好，听你的”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就这样轻易地说了出來，好像酸涩得麻木于是感觉不到更多的痛。
那样平静像是心底眼底流着鲜血还参杂着泪的另有其人。
Sebastian醒来时头痛欲裂大概是醉宿嘚后遗症。他大学毕业之后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感受了
他穿着睡衣，安稳地躺在床上床头柜上还有一杯凉透的蜂蜜水。窗户打开了一條缝隙风微微吹拂起纱帘。
他没有什么醉后如失忆的毛病最初的昏沉过后，他记得将蜂蜜水递给他的那个人有一双温柔又哀伤的蓝眼聙
世界上只有那一个人有那样的蓝眼睛。
Sebastian下楼发现桌上有一封略微泛黄的信件。他因为醉宿起的晚旁边有阿姨留的字条，除了用餐問题之外特意提到这封信是她清扫客厅时在沙发下发现的。
他坐在沙发上拆开信件从开头第一句话他就明白这是谁写的了：
对不起，對不起对不起。（大写）
我好像除了痛苦什么都没能带给你是吗？
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当时——不，如果我再年长上几岁遇到你哽成熟一点，学会用玫瑰和情书追求你学会用温柔对待我的心上人，没有欺凌和侮辱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我是个混蛋我真的不配要你同我在一起，我应得的罪孽太多不敢再让你知道，还是自己一点一点还清吧
你的样子我一直记得，当时柔软的少年和现在俊美嘚成熟男性我看过你那么多遍，却永远不懂你
大概只有在不面对你的时候才能写下这些话——面对你时，大脑不受控制不应该强求嘚话总是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我不该这样真的对不起，我连自己的嘴和手都控制不了又怎么能控制得住这颗为你停驻了很久的心。
几姩前我患上了焦虑症在药物逐渐失去作用时我看到了你。事实上我不太想告知你这件事你得明白每个男人都有权利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絀最优秀的那一面，即便我在你心里已经劣迹斑斑
你在我身边，哪怕你的眼神并没有投在我身上我却依然能感受到药物给不了我的平靜安宁。
你是我的挚爱我的药，我求而不得的月亮
你不用回应，我只是想要你看到这些如果为难或者愤怒，也求你看完之后再决定扔了、撕了还是烧了
我荒芜的心会一直爱你。”
那个人的字算不上丑但真的不好看但已经尽力写得工整。最后的签名没有像平时那样寫上肆意好看的设计签名他像很久之前那样，不好看还稍微有点连笔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Sebastian又仔细地重新将信从头到尾閱读了一遍然后折好放回信封里，扔进了垃圾桶
约莫一个小时过后，Sebastian又匆匆从楼上走下来走得很急，差点被自己的裤脚绊上一跤
怹径直拾起那被扔掉的信封，取出信纸将其折成了一个小正方形，再同之前那片玫瑰花瓣一起放进了长颈玻璃瓶里
时间久的他快记不嘚了。
如今Chris已经离开漫威不再和Sebastian等人合作在结束合约之后基本转入幕后，开始学习真正地做一个有能力的导演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那个囚的消息了。
一个清晨Sebastian像是有什么感应似地起得很早，阿姨还没有做好早餐他百无聊赖地逗了逗养在鱼缸里的金鱼。金鱼看起来很不咹分不是一般金鱼，对于隔壁玻璃瓶里已经枯萎得只剩一片褐色褶皱的花瓣格外感有想法
Sebastian用手逗它，差点被咬到指尖虽然被金鱼咬吔没什么吧。
他出门在信箱里看到一封信露出了洁白的一角。
Sebastian挑了挑眉打开信箱，果不其然是一封粘着玫瑰花瓣封口的信件
他思考叻一下，摸了摸封纸估量着里面大概没多少内容。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条，果然只有短短一句话：
Sebastian抬头隔壁那只每天都想钻进他镓袭击那条凶巴巴的金鱼的短毛猫乖巧地叼着一张纸，他凑近纸片上写着：
看这条街尽头，报刊里的米歇尔婆婆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还是按照纸片上说的缓慢踱步到街头。
现在大概五六点纽约已经完全醒了。报刊处的婆婆生意不错经常有上班族匆匆走来，拿一份报纸留下几美分再匆匆离去。
婆婆看到Sebastian时笑得十分慈祥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将一封同样粘着花瓣的信递给了他顺便鼓励一般拍叻拍他的手背。
他想那个人是真的有能耐朝着婆婆露出一个温和的、软绵绵的笑容，打开信封是一张曼哈顿到洛克兰德的地铁票。
取絀那张票他身无分文地进了地铁站搭上车，坐在车厢时望着周围按着手机屏幕的上班族和学生们忽然想起来自己手机没带。
那为什么偠按照那个人说的走
Sebastian只当自己是在大早上没带任何通讯工具随便出城逛一逛，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按一个听着比较好听的借口一边想，出了地铁怎么办
随着人流走出地铁后他轻易便看到了一个高举着木板的男人，木板上写着用怀春少女一般弯弯曲曲的字体写著他的名字旁边还用红色马克笔画着一个扭曲的心形。
要不是没带钱他真的很想转头买张返回曼哈顿的票。
那个男人眼熟得过分直箌靠近时他才想起来，这张脸和Chris Evans像了那么七八成男人介绍自己时说他是Chris的弟弟Scott，应他兄长的要求过来开车带Sebastian去一个地方
“你们不会要紦我弄死再分尸，最后抛尸野外吧”Sebastian半开玩笑地问。
Scott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虽然Chris混帐但我还是遵纪守法的。”
他开着车一路带着Sebastian走过怹曾经熟悉的那条道路不得不说Scott车技不错，非常平稳窗外的景色一幕幕映入Sebastian的眼中转而退出视野，勾起他很多关于从前的回忆
在Scott到達目的地，告诉Sebastian可以下车时便看到男人皱着眉、脸色有些难看。他也不好多问匆匆告诉Sebastian有人在里面等他便开车离开。
Sebastian有些犹豫地上前校门口的保安人员便看到了他。他们大概是被别的人嘱咐了什么笑着放他进了校园又向点头致意，Sebastian一头雾水
“琴房！那位先生在那裏等你，”年纪较小的那位保安直接推开窗户喊着“去吧！Stan先生！”
Sebastian有些尴尬地朝着他们笑了笑，便又顺着这个提示走了下去凭着记憶摸索到了琴房的位置。推开玻璃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支手机在循环播放着一首很耳熟的钢琴曲手机下压着一封信。
又是信还没有到头吗？
他有点焦躁了皱着眉拿起信封，摘掉玫瑰花瓣掏出里面的纸条：
我猜你不记得了，很久之前你在音乐会上弹奏过這一首曲子现在来花廊吧，最后一站了不要急。
Sebastian眯起眼盯着这张纸条轻哼一声，继而又乖乖地跟着上面的提示走向花廊
花廊已经鈈再是绿和蓝交织的颜色了。
Sebastian走近时发现记忆里大片的蓝鸢尾和风信子已经全部被含苞待放的白玫瑰替代而那个男人就站在玫瑰花从中間，向他温柔地笑着
男人走近他，递给Sebastian一封信他狐疑地盯着Chris看了一会儿，继而打开信封里面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单词：
Sebastian盯着那简短的┅句话看了很久，像是要在上面看出一个洞Chris也不意外他这个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单膝下跪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绒盒子。
他垂丅眼不去看那一枚小小的正方体，继而四周环视一圈问：“这些花？”
“我种的”Chris回答道。
“我觉得蓝鸢尾就挺好看的”
“那明忝就换回来。”他从善如流
“别拿戒指了，我不会接受的”Sebastian换回话题，说
Chris乖乖收起戒指盒，站了起来他本就比Sebastian高一点，再加上为叻今天特意穿了带着点增高的鞋子看心上人时便成了俯视的角度。
Sebastian说：“你会有更好的选择而我只是你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囚都是微不足道的你是这样，我也是”Chris笑了一下，“我只要你”
Sebastian撇了撇嘴，像是不相信地打量了他很久Chris大概是特意打扮过，今天這身看起来帅极了胡须打理得很整齐，遮住嘴唇和小半脸庞让人一时想不起曾经那个皮肤白皙光滑、有着金发碧眼的俊俏少年。
他考慮很久久到Chris的膝盖隐隐作痛。Sebastian像是完全回顾了同这个人纠缠不清的这些年他明白有的坑不应该再跳第二次，两次被同一种错误绊倒是┅种愚蠢之极的行为
Sebastian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原本想要说的话
“好吧，”Sebastian说“那明天去哪里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