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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碎玻璃

白宇家里有很多舊东西

客厅电视旁靠着墙角,是一个组合柜柜子是两扇玻璃门,旁边四层架子上面杂七杂八什么都有,但是属于那种三年没人碰苼活也不会有任何缺失的装饰性存在。

虽然装饰性也不怎么样要装饰,首先要有美感对吧这一柜子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生活场合里得來的摆设,既不好看彼此也不协调。

比如说一瓶泡着人参和蛇的酒。人参抽抽巴巴蛇张着大嘴呲牙。它从白宇有记忆起就摆在角落裏不知道喝了能不能得道升天。

还有一个氧化得发黑的马踏飞燕造型笔座插着一只早就不出水的圆珠笔,底座上一块小牌子上面写著‘xx肿瘤医院成立20周年纪念’。

这个白宇记得是奶奶从单位带回来的。那天她还拎回来两桶花生油

反正是都关在柜子里了,再放个十姩八年也没问题

而架子上摆的就更特殊一些,都是旅游纪念品

白宇曾经觉得,旅游纪念品是这世上最俗气的东西人去了景点,别的鈈说先拍照。然后眼睛看了嘴里感叹了,身体激动了累了,脚疼了最后离开前,买一个疯狂加价但是看起来特别廉价的玩意纪念这经历。

摆在家里不好看也不实用,但是这似乎就证明了你确实去过某个地方像荣誉勋章一样。

后来他开始懂得纪念就不吐槽了。

那年代没有实时备份的手机和网盘拍的照片早就不知道底片还有没有,扫描版存在哪个古早文件夹眼睛看过的,嘴里感叹过的印潒已经模糊。但是这个涂了金边的八角形盘子上逐渐变色的笑脸才是最真实的印证因为白宇永远都会记得这盘子68块钱,十年后淘宝一搜財8块8

除了印着合影的盘子,架子上还有一个在水晶盛产地买的玻璃白菜摆件一个材质特别沾灰的熊猫娃娃,和一个大红色玻璃瓶

合影是他和爷爷奶奶在海边;白菜摆件前面刻着【百财如意】;娃娃是某年亚运会的吉祥物,一手举着金牌一手举着大拇指;玻璃瓶长得像胖版酱油瓶没什么标志和特色,可能特色就是特别红

这些东西在架子上岁月静好的时候,没人注意只有朱一龙刚搬进来的时候,挨個看了一遍擦擦灰,还评价白宇小时候胖乎乎的笑得真开心

岁月的特征就是不会一直静好。

但岁月的另一个特征是一切都会过去。

隨着火车轨道的弯转夕阳的橘红光线从白宇脸上移到朱一龙脸上,整个车厢都染了温暖热烈的色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窗口微微震动著,窗外是大片玉米田偶尔能看见水稻和高粱。

在绿皮火车上他们并排坐着。空气里混杂着黄瓜和煮鸡蛋的气味一闻就知道是要到飯点儿了,熏鸡味即将加入豪华套餐

朱一龙看着他们面前小桌上摆着的方便面火腿肠茶鸡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大红色玻璃瓶子最后頭歪向白宇肩膀。

白宇拿着手机在发信息

刚上车的时候,他们对面坐着一对母女但是车上人不多,那个小女孩又吵着要看另一边的风景所以她们换去别的地方坐,他俩对面就空出来了

只要周围没人,某人就开始特别黏糊

“……饿了吧。” 白宇眼睛还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说了一句。“饿了就先吃”

朱一龙嗯了一声。“等你说完了一起吃”

可能是换轨衔接处不平滑,火车这时突然颠了一下玻璃瓶子在小桌上跟着一颠,被朱一龙伸手扶住

白宇低笑。“干啥护送核弹啊?” 然后他腰侧就被轻轻掐了一把

“我护送,我护送行了吧” 他马上扭着身子求饶,拿过玻璃瓶放在大腿上用双手圈着,继续打字“我马上完事儿了,先跟乘务员要点儿热水”

朱一龙确實是饿了,行动力非凡马上拿着方便面碗离座,五分钟之内就端着两个碗回来了一滴没洒。

他坐到白宇对面开始剥茶鸡蛋,又瞄了┅眼白宇怀里的红瓶子

一个东西的价值和意义,到底是怎么体现出来的呢

以前没觉得这瓶子这么沉。白宇想道

以前,也不过就是前兩天早上吃完饭,白宇坐在沙发上双手扶着大玻璃瓶,像玩陀螺似的转瓶里面半瓶水,随着转动水面出现小漩涡。

“这么多年我從来没用过” 他说着,扯着袖口去擦瓶身上的手指印“太红了,总觉得看时间长了要上火”

“别转了,玻璃的容易碰碎” 朱一龙從厨房出来,顺手关上拉门他手里拿着一朵刚剪过枝的白色玫瑰花,走过来把花插在瓶子里这花又是白宇从老张家拿的。他坚持这不昰偷因为张超看见了,也没阻止

“诶,我现在看你脸都是绿的” 白宇笑嘻嘻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盯着红色久了视线一转,世界祥和绿光普照。

“赶紧换衣服一会儿迟到了。” 朱一龙抓着他的手咬一口然后把白宇从沙发上拉起来。

他们今天跟人约了打篮球

巳经一起玩儿过几次了,朱一龙和那些人也熟悉起来他篮球打得不错,一开始虽然有些生疏几场下来就找到中学时的感觉,健步如飞

打完一整场还能神清气爽,丝毫不像白宇的呼哧带喘

本来白宇一向只打半场,今天来了劲儿为了不丢面子,死活要打全场所以现茬眼冒金星,挂在朱一龙身上跟没骨头似的

“靠,白宇你能不能矜持点儿” 林发才一边喝水一边吐槽。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说?來你过来” 白宇说着就要扑过去。

林发才往后蹦了一步但是他不蹦也没关系,白宇没扑成功他被朱一龙拉住了。

“不行” 朱一龙說。

“卧槽大家闻到内个味儿了吗,太浓了太浓了” 张超一手抱球,一手掐鼻子“哎呦谁家的柠檬成精了。”

什么成精朱一龙本來想问,但是又觉得这肯定是跟他有关就笑着‘嗯’了一声。

“虐狗也这么坦荡不愧是龙哥。” 王奇奇感叹着被白宇踹了一脚。

打唍之后别人聚餐白宇说他俩还有事,不吃了提前走。

“就特么想过二人世界呗” 林升关评论一句。“嫌咱们碍眼”

二人世界确实挺好。但是他们今天也确实有事

遇到朱一龙那天,他晕针扑街眼镜就碎了一回,后来他都戴备用的原来那个镜框还在,除了有点刮痕把碎镜片摘掉之后看着也没啥毛病,只不过他有备用眼镜人也懒,就一直没去重新配镜

这次为什么呢?因为二人世界好是挺好僦是太容易堕落。有时候是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有时候是在阳台上收床单,有时候是在厨房洗碗只需要调笑几句或者眼神暗示,马上气血下涌邪念上头折腾得狠了就难免波及无辜。

所以昨天一不小心备用眼镜的镜框被朱一龙压断了。

过后白宇看着一个空镜框,一个斷得毫无挽救余地的备用镜框长吁短叹一番,终于决定去配镜片

上次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朱一龙也有点近视,虽然度数很低但昰为了考试时候能看得更清楚,他也打算配一副眼镜

商场里眼镜店太贵,只配镜片也不方便用网店白宇一直都是去家附近的眼镜城,雖然是批发商性质的商场但有些商户也接零售单。

就是购物环境不太好他们到的时候快中午了,门口挤着一堆卖吃的摊贩跟等着拉活儿的送货倒骑驴,把路堵得险象环生白宇怕把人挤散了,拉着朱一龙的手腕往前冲

发现朱一龙左顾右盼有点儿分神,他把人拉紧点兒“瞅啥呢,饿了”

“……原来这里也能拉活儿。” 朱一龙回答“我以前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也没用” 白宇哼了一声。

进詓之后就清静多了这个时间,早上拿货的人潮已经退去大部分是散客。很多店老板在档口外收拾包装垃圾收拾完了就买份饭,坐在門口吃顺便招呼客人。

白宇的任务简单拿着验光单,在以前去过的店里直接把镜框递给老板说要配镜片配最便宜的,完事

轮到朱┅龙,花了很长时间白宇在一旁叭叭叭发表评论,光是镜框就挑了半天金属黑框,像大学老师;粗黑框像装逼文艺青年;无框,像斯文败类……不是白领。他玩起了换装游戏不停地拿镜框给朱一龙试。

“哎呀你这……一戴眼镜判若两人!” 他特别兴奋举着手机拍照。

最后朱一龙把白宇的发言屏蔽挑了个简单款,外面看就是一个黑色树脂框内侧是红色的。用白宇的话来说嗯,是个帅气又闷騷的学生小哥

店老板都跟着夸了两句,帅哥真帅

等着拿眼镜的空档,他们也买了两份盒饭坐在店里吃白宇不吃这,不吃那挑来拣詓,最后大半饭菜都放进朱一龙的饭盒

“……再不干活我就要发胖了。” 朱一龙扔掉空饭盒的时候有点惆怅

“我看你天天在家举哑铃,也没闲着” 白宇回了一句,低头检查袋子里的眼镜盒扯着眼镜绳把自己的眼镜拿出来戴上。“你还是胖点儿好看”

“嗯,胖成双丅巴你就该嫌弃了” 朱一龙摸摸自己的肚子,掐了一下

白宇也伸手过来掐了一下,被他拍掉

“三下巴我也不嫌弃。” 撩闲的人凑在怹耳边笑嘻嘻地说“我龙龙宝贝儿最好看。”

之前还嫌他肉麻这人真烦。朱一龙带着满脸压不住的笑意露出‘这人真烦’的表情,伸手打了他一下

回家时路过一个杂货市场,看着很热闹朱一龙往里面瞄了一眼,说这里应该有卖倒骑驴的他要进去看看,被白宇一ロ拒绝

“你还惦记啥呢。” 白宇硬拉着他手臂往前走“稿费不多那也够用,你专心复习下个月就考试了。”

不用有压力考多少算哆少。就考机械维修相关专业适合他。

眼看着九月也没剩几天他们最近每天都一起去图书馆。在家待着容易一个不小心就发生压断眼鏡这样的惨案太耽误事儿,还费水费电费洗衣机

今天风有点大。他们路过一个报刊亭里面坐着的老大爷把头探出来,伸手压住被风吹得翻页的杂志

“……害,你别看上头还是大太阳” 老大爷一手忙着挪镇纸,另一只手上还转着两个文玩核桃跟顾客感叹着。

睡了┅宿起来早上没太阳了。天阴着风比昨天更大。

天气不能阻拦努力的人一大早他们就去图书馆,占了个又舒服又隐蔽的小桌临近Φ午,白宇要赶翻译件页数没剩多少,他就打算翻完了再回家朱一龙说他先去买点儿菜,然后回家做饭所以提早走了。

这爱情小说啊有时候也有点儿意思。白宇一边打字一边寻思着

破镜重圆的剧情,这么多人喜欢看来大家对爱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有爱镜子洅怎么碎,最后也能圆上

他想的是,如果有爱而爱守恒,一开始怎么还能碎了呢为什么不能用重圆的信念来守护完美无缺的镜子?

鈳能有的爱只有碎过才能体现有意思。

白宇保持着这种兴致打字飞快,把屏幕上那面缠绵悱恻的破镜子补得又圆又亮

收拾好东西,怹给朱一龙发信息说完事儿了要回家出了图书馆大门,他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两个礼拜前文件就正式生效,合约类型已經转完了虽然发表机制不变,稿费分成也比以前少了点但是现在他写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

当然唐天保持着一贯的专业水准,该不給他过的剧情还是不给过

她一直没有跟白宇提起那天晚上,可能是因为忙还可能是其他不太好开口的原因。

今天她打电话来也是先說了10分钟其他事情。终于在白宇已经过了马路之后才稍微沉默了几秒。

“小白你那个室友……” 她话说到一半。

“我男朋友” 白宇囙答。

“……嗯我想也是。” 又顿了一下唐天才开口。“我知道我以前在工作上说过一些不太友善的话那只是公事公办,不是我在苼活中的态度希望你能明白。”

“嗯明白。” 白宇说

目前在改的剧本让他发现,他对这类型的创作还挺感兴趣所以看看情况,他鉯后有可能尝试影视编剧这样的事业路线把心态调整一下,这也算一次试水没钱就没钱吧。

挂了电话之后白宇把外套拉链拉起来,茬风里缩起脖子

家里可乐没了。他在广告上看到一家超市在打折回家时候就稍微绕了点儿路去买。拎着可乐路过一个卖烤地瓜的摊子他想吃,但是今年涨价了20块钱一斤。这特么不是抢钱吗所以他打算问问朱一龙家里有没有地瓜,自己烤算了

刚想掏手机,他的眼角余光里看到街对面有个很像朱一龙的身影在人群里一闪而过。心猛地一跳等他转过头去仔细看,只有普普通通的陌生人群

靠,我這是不是谈恋爱走火入魔了睁眼是他,闭眼是他在大街上走着,茫茫人海中随意一瞥都是他

虽然这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这种精神状態是不是值得担忧一下

他在风中哆嗦着,快到家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手正好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找到合理理由拿出来看

朱一龙給他发了一条信息。

白父做了几十年官官职不大不小,说出去既不会丢面子也不能值千金

但是他的排场一直都是有的。

走到哪里都囿人接待,有人赔笑过分客气地叫一句白局长,把一切该有的休闲娱乐项目安排上

即使是拿着杯鸡尾酒在度假村里晒太阳,他也有永鈈松懈的气派和威严

白宇开门进屋的时候,他就坐在沙发上一肚子不满情绪等着被接待。

这房子太破旧了家具电器也一个比一个老。好好的年轻人住在这儿估计也要被拖累成没有上进心的废物。

要是再倒霉点儿碰上心怀不轨的人,这人啊一辈子就毁了幸亏他有責任感,没让白宇的叛逆固执气得撒手不管

他的儿子怎么可以颓废到这种地步。

“……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 颓废儿子气息不稳,囿点喘几个礼拜没动静,他还以为父母算是已经接受现实了

“我来,还得跟你打报告”

这句话没得到回答。虽然本来也不是个需要囙答的问题但是基本态度还是应该有的。他看着白宇在房子里每个地方转了一圈又出来脸色开始沉下去。

北屋没人东西都还在,包括新的身份证厨房没人,案板上还放着切了一半的菜

“……人呢?” 还没等他开口白宇就先发制人。

“你先坐下” 白父说。

“我問你人呢!” 白宇没坐下他的语气不像之前那样平静,声音也大了

“你就这么跟你爸说话?!” 白父站起身气势一下子涨上来。“伱找什么人你说那个骗子?你到底有没有点儿戒心啊?有没有点儿理智!来个小白脸给你灌几碗迷魂汤你就找不着北了?”

白宇面無表情眼神散了几秒。然后他就要往门口走

“你没有社会经验,能辨别出什么这不是让我问了几句,他就心虚了!” 白父上前两步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啪’的一声拍在饭桌上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落魄样子,正经工作没有生活保障没有,连辨别是非的理智你也沒有了大学你都白念了?那种人跟你是一路人吗”

白父越说越气,背着手走到电视前满脸恨铁不成钢。

“……他就是最好的人” 皛宇说了一句。

其实他知道他不该说这句话。

说了之后造成的后果他也能想到。可是他一定要说作为人,有些事是必须坚持的

所鉯他看着那个是他父亲的男人怒火高涨,开始抓手边的东西朝他们之间的地面摔去。

白父这个习惯已经十多年了有时候白宇也想,是鈈是摔东西真的特别有减压作用能量守恒嘛,既然他接收了压力那肯定有人减少了压力。

遥控器水杯,熊猫娃娃玻璃白菜。

一个接一个该碎的都碎了。

当然也不是单调的摔东西。在这过程中白父还说了一些话。有些其实是很有道理的甚至印在教科书上,全Φ国的学子都背诵过

白宇只是看着脚边的碎片。原来那棵玻璃白菜是空心的

“……你还有没有点儿上进心,啊前途不要了?就这么洎甘堕落了” 白父拿起那个涂了金边的盘子。“住这破地方守着这堆破东西?你爷爷奶奶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他们在地下能安稳?”

白宇很想知道是怎么会有今天的。就在他以为已经碎了的东西不可能再多了现实马上就打脸。

当然还有更多东西可以碎如果碎碎岼安,他可以平安个三生三世

“他们跟你不一样。”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有点儿远,也不像他的

“你没有资格评价我。” 架子上空了白父冷笑一声,抓起茶几上插着白玫瑰的大红色瓶子可能是在研究要从什么角度扔出去比较顺手。“我告诉你白宇——”

白宇这时候突然上前一步,把他爸手里要摔的玻璃瓶子抢过来

“——不麻烦你了,我来”

随即他手臂用力一甩,瓶子飞出去砸在厨房门上。那是个玻璃拉门受到重击,也跟着一起碎了

嘭!爆裂声震得窗框都抖了两秒。

这过程太突然白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惯常沉默或者嬉皮笑脸的儿子那一脸阴沉,一时说不出话

一滴血珠从白宇小腿上滚下来。

出血了朱一龙嘶了一声,皱眉看看掱指上的小伤口用手掌抹了一下。这么久没回来门口的锁不知道是有点生锈还是里面有东西堵住,钥匙插进去转不动他一使劲,门倒是开了手指没刹住,撞在门框上门框粗糙有木刺,给他扎了一下

在他还站在门口按着手指想拔刺的时候,隔壁有人出来扔垃圾

“……哟,我还以为你搬走了哪” 曾经的邻居看见他,很意外“又要搬回来了吗?”

“你要是回来这可不是时候。” 邻居接着说下詓“我听说下个月真要来拆了,厂子老板娘已经收了拆迁款所以咱们这儿都没续租呢。”

他应和着又聊了几句,才进屋关门

东西嘟搬走了,但是家具还在他的租期到月底才满,钥匙都还没还他在街上晃了一圈,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就回来了。

思前想后他還是给白宇发信息,告诉他他爸来了放下手机,朱一龙想起案板旁边的碗里还有正在解冻的肉还好他出去开门的时候关了炉头。

他捏著手里的钥匙串现在不是串了,只剩一把

白宇跟他爸长得不像,声音倒是有点像

“……就凭你,你有点自知之明吗一个捡破烂的外地人,以为别人这么好忽悠他年轻,没什么城府容易信任人,那也不是你干这种下流事的理由!两条路上的人就该各走各的你把怹拉到下等人阶层,你有良心吗你觉得没人管他?你就得逞了我告诉你你想得美!”

朱一龙其实想说,他不是捡破烂的

但是以前也囿人这么说过,这唯一的反驳也没什么力度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白父接着说你滚,哪来的回哪去不然我报警了。这是我们家房子伱算个什么东西。说着他就摔了个杯子

那一刻,朱一龙突然想起白宇开玩笑似的说过他最擅长扫碎玻璃。

因为没有理由硬赖着白父讓他走,他就走了走到大街上才反应过来,身上除了手机和一把还没交还的出租屋钥匙什么也没带。

可能因为今天风大屋里的灯泡忽明忽暗,偶尔会闪一下让他的情绪也断断续续,理不出结论

他在水池那里仔细洗了手,发现手指还是渗血珠就放在嘴里吮了一下。那根木刺埋在肉里他指甲比较秃,手边没有工具也挑不出来只能放着不管。

不知道白宇现在怎么样了

呆坐了一会儿之后,朱一龙實在坐不住了他起身出门,去之前路过的旧货市场逛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卖倒骑驴。

看见一辆状态还行的他刚要问价,手机来了消息

他刚要回答,城管开着执法车来了大喇叭在一阵高频噪音之后开始喊:为了配合即将召开的xx省委会议,请商户把摊位挪到市场里鈈要占街边的位置。

卖东西的买东西的一团乱朱一龙在这混乱中赶快收起手机,怕不小心磕碰到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回去找白宇又觉得这样会让白父更愤怒,说不定只能激化矛盾如果真的起了冲突,不管是白父报警还是被邻居围观,对白宇来说都不是恏事

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他想着那个摔碎的玻璃杯手指里扎着的木刺一跳一跳地疼,连着心里也越来越难受

五分钟后,他从那地方挣脱出来开始向家跑去。

白宇站在出租屋门口扒着旁边的窗户往里看。屋里没开灯什么也看不清。

邻居的狗开始叫隔壁的门开叻,一个人探头出来

“你找……找小朱是吧?他回来没待一会儿就走了刚走。”

其实有些站不稳白宇跟那个人道谢,靠着门缓了一汾钟才有点儿恍惚地往外走。

走到那条他们走过无数遍的小路上他茫然地左右张望。路面还是一样破破烂烂行人还是一样小心谨慎哋躲着路上凸起来的下水井盖。

中午时段很多人回家吃饭,这路上电动车什么的比较多白宇靠着墙慢慢走,走到一棵大树下停下来靠着树干。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朱一龙还没回复。

他的身体向下滑干脆蹲下了,在树下缩成一团

大风卷起路上的沙尘,吹得他睁不開眼树叶哗哗作响,有些树叶被吹落刮在脸上,又痒又刺行人都在遮着脸挡风前行,走自己的路没人觉得路边大树下坐了一个人囿什么好奇怪的。

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一看,是朱一龙

盯着屏幕一分钟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可能是因为吸进了砂子,吐气的时候就开始咳嗽

饿了。渴了眼睛里好像进砂子了。一瞬间身上所有不适都冒出头等着要回家的人来听他抱怨。

然后他一抬头眼角余咣里又看见一个像是朱一龙的身影。这次他认真去看那身影没有消失,而是一路跑了过来

在这小路上,这棵树下他们又相遇了。

“伱怎么坐这儿了地上多脏……” 朱一龙弯腰要拉他起来,视线一下落话就顿了一下。“你腿怎么了”

“让碎玻璃划了一下。” 白宇囙答搭着朱一龙的肩膀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坐着”

“你不是之前才教我追踪手机定位吗。” 朱一龙还低头看着他腿上的伤ロ眉头皱起。

……对啊卧槽我怎么完全没想到呢。白宇啧了一声对自己突然的愚蠢表示愤慨。人的情绪一烧起来果然智商也受牵連。

接下来白宇说没事朱一龙说不行,所以他们又去了那个卫生所卫生所里还是那个护士在值班。看到这两个人进来那护士愣了一丅。

还好这次不用打破伤风针处理了腿伤,护士贴了固定伤口的胶带之后又拿纱布给他缠了几圈,伤势瞬间看起来严重了好几倍

护壵还给朱一龙的手指拔了刺。

“你俩是约好了吗” 她开单子的时候说了一句。“咋还定期上门呢”

离开时他们站在卫生所门前,白宇眯着眼睛看天天是灰的,风声很响几个塑料袋翻滚着从他们面前飞过。

“……回去吗” 朱一龙问。

“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白宇摇搖头说。

他们去火车站在候车室里吃了几个包子,上了一辆去乡下的绿皮火车三小时之后,两个人在一个小站下了车这里的天不是陰的,风也没有那么大太阳斜斜挂着,还有点暖意

出站口前面有一个大牌子,是当地旅游局立的

【欢迎来到红海滩风景区】

有村民茬火车站接活,拉游客去景点白宇包了一辆带篷的电动小三轮。他跟朱一龙说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每年秋天都要来看。

出了车站就是大片大片的芦苇荡。在下午四点多的微热阳光里像浅金色的海浪,悠闲荡漾

景区离火车站不太远。下了小三轮之后他们开始走一条特别长的木头廊桥。白宇走得很慢就像在饭后散步,朱一龙看着四周颜色渐渐染红问了一句。

碱蓬草现在是最红的时候。皛宇说着突然拉住他的手。朱一龙紧张地看了眼四周

木头廊桥弯弯曲曲,在两侧长绒红毯般的碱蓬草中通向最后的观景台

他们走到觀景台时,太阳已经开始西落微暖日光也沉淀出红。一眼望过去视线可及都是浓烈红色彩连接着海平面直到天边,偶尔能看到丹顶鹤飛过

很漂亮。倚着观景台的栏杆朱一龙感叹一句。

对就像你。白宇接话

憋了半天,朱一龙没想出合适的话来怼他只能嘁了一声。

观景台中间有一个卖纪念品的小店他们又看见那个红色玻璃瓶。老板说这是本地一个吹玻璃的工匠自己做了拿出来卖的卖了20多年,呮有这一个颜色就叫碱蓬草。

白宇站那儿看了半天又买了一个。98块钱

踩着夕阳最后一点儿红,他们坐上小三轮去离得最近的旅馆旅馆在一个小海滩旁边,因为夏季已经过去了比较冷清。

说起这小海滩以前也算是个景点。二十年前县政府为了开发旅游业想出来的點子把别处运过来的白沙和碎玻璃混在一起,打磨得光滑透亮起名玻璃海滩。

这个海滩白宇以前也来过他跟父母离开S市之前,爷爷嬭奶带他来这里玩他们告诉他,虽然碎玻璃很锋利但是只要有耐心,慢慢打磨就会变成海滩上那样漂亮光滑的玻璃石子,多漂亮啊昰不是

那时候这个小景点还挺受欢迎,有一些商家摆摊他们就是在这里花68块钱拍合影做了一个盘子。

现在那些商户早就没有了那些箥璃倒是还在,也不像以前那样干净透亮看不出原来的色彩,灰扑扑的就像普通小石子

暮色降临,他们拎着鞋光脚走在沙滩上。海媔算是平静颜色很深,只剩海天交际处还留点暖色

“……你的腿不能沾水。” 朱一龙说这是他第一次看海,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没有波澜壮阔,也没有无垠蔚蓝这海水颜色发绿,安稳又沉默

白宇用脚趾感受着沙滩上那些玻璃小石头。“沾不上退潮了。”

天嫼之前他们回到旅馆前台说晚上12点之前有热水,洗澡的话一定要留意点儿时间

时间。时间真是世间最诚实的东西永远不会说谎。

所鉯人和时间经常在单方面较劲

他们围坐在小茶几旁,吃着在旁边小卖铺买的苞米面包和榨菜。吃着吃着白宇开始说话就像他平时会說社会时事,坊间趣闻朋友的苦乐烦恼。他说起他自己说起他父母。

父母离婚的时候他还不到十七眼看着他们互相指责,争夺财产但是谁也不想要他。那时候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跟法官申请了社工组织短期接手监护权。当然他爸为了面子没同意最后他的监护权给叻白父。

也不过就是一年多在那段时间里,白爸再婚又有了一个女儿,是对方从上一个婚姻里带来的他对那个小女孩很好,包容又溫柔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摔过东西。

而白母也并不是跟谁说话都夹抢带刺

可地上一直都是碎玻璃。他曾经想说不定只要有耐心,那些朂终会磨得光滑在某一年某一刻成为漂亮的海滩。

“……看明白了根本不行。” 他嚼着面包喝了一口热水。

这他妈要怎么磨啊碎叻才知道,基本触发条件都达不到没有爱,救不回来圆不回来,永远都是碎的一天比一天锋利。

“也太他妈扎脚了我何必呢。” 怹说“还是得扫起来扔垃圾桶。”

太扎脚了他喃喃重复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宇在黑暗里抱着朱一龙,让他肩膀上湿了一片

后来怹睡着了,睡得很沉朱一龙一直搂着他。

第二天一早他们起来退房。便宜旅馆退房时间也早朱一龙说不然咱们就续一天,白宇不干说要省钱。

因为看见有别人拎着桶在海滩上挖蚬子还有小螃蟹,他们借了个桶也去挖挖了满满一桶。

他们俩抱着桶自拍了一张白宇说回去要在淘宝上定制一个8块8的盘子,把这张照片印上去

这片海滩虽然没落了,很多年前修的那些烧烤设施还在他们捡了点儿干树枝,去旅馆旁的小卖铺买了打火机和泡面在烤炉里生起火,把挖到的海鲜都烤了吃得挺香。

“算了大家各过各的吧。话说开以后鈈联系了。” 白宇双手叉腰看着海面上的太阳意气风发。“我明天去派出所问问另起个户口本。”

反正昨天他冲出家门之前白父也提到了断绝关系。这样对每个人都好身心更健康,延年益寿

“哇,宇哥要当户主了厉害厉害。” 朱一龙吃了个烤蚬子鼓掌捧场。

“你啥时候嫁过来我办个假/证,把你给加上” 白宇转过身,哈哈大笑“我看楼洞里小广告可多了,我随便找一个”

朱一龙咬着牙詓打他,白宇一边笑一边跑当然没跑几步就被追上了,马上服软开始求饶

“哥、哥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我嫁给你!”

他们出来的時候没带行李就身上穿的衣服。在海边玩到下午看时间差不多了,白宇抱着玻璃瓶朱一龙帮他背着电脑包,拎着一袋子小卖铺买的泡面和零食两个人又坐上小三轮去了火车站。

等车的时候白宇算了一下他们这次出来花了多少钱咂咂嘴。破瓶子也太贵了

抱瓶子抱嘚手有点儿酸,后来换人了

他们在绿皮车的节奏里摇晃着,在夕阳的温度和颜色里昏昏欲睡

“你看咱俩像不像私奔。” 朱一龙凑到白宇耳边说

白宇憋笑没憋住。“奔了一天就回家这也太没有志气了……哎,回去还得收拾战场不知道家里让人洗劫一空没有。”

火车箌站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下来。

回家一看还行。该碎的还碎着别的东西倒是没少,甚至那把钥匙都还在桌上摆着说不定当时他爸仳他更想夺门而出,只不过让他抢了先

白宇回想起手机上收到的回复,摇了摇头笑了一声。

他们穿上雨靴戴着胶皮手套扫地扫了半忝。那个盘子碎成三块还挺完整,让朱一龙拿502粘上了又摆回架子上。

“等什么时候咱们再去整个玻璃白菜……不行水晶白菜,咱得升级” 白宇捏着下巴审视架子上的空位。

那朵白玫瑰在地上躺了一天有些蔫,不过朱一龙还是把它插回新买的高价红玻璃瓶水里加叻一勺糖。

“肯定能缓过来” 朱一龙说着,又用手轻拍花朵两下“加油。”

“哎呀我龙哥这么善良” 白宇一边笑一边凑过来撩闲:“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加加油。”

对面反应了一会儿才红着耳朵说:“现在加你加吗?来啊”

他没敢来,拎着扫帚跑到厨房去了

厨房門上剩下的玻璃边缘让他们小心敲碎,门框也卸了下来白宇说换新门太贵,干脆换换口味装个门帘吧。

朱一龙闻了闻那块完全解冻了嘚肉好像还没坏,晚上就炒了个京酱肉丝

第二天早上,白宇睁开眼在不太明亮的光线里看着朱一龙的睡脸好一会儿。

“我爱你” 怹说。

然后过了几秒又说:“朱一龙我知道你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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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主页除忘羡以及剧情需要少量提及轩离,无其他CP

?原作改写致力除虐,早恋+ABO原则上性别观一样,但称呼替代「A:乾元、B:中庸、O:坤泽发情期=雨露期。标记=结契」,ABO不是一出生就知十几岁到二十几都可能分化,十五六岁最为常见私设有

?时间线更动,前期大量取洎原作内容

?结局&番外有崽注意

.【...】内容散落各章节提醒

→非自愿大量外链,如果遇到连结看不了复制网址贴另一新分页重开即可(或使用lof app)

曾炸号因此重发,建议lof与微博同时关注

他扫一眼满地乱糟糟的宣纸和墨汁脚印还有两只拖着菜叶子打滚的白兔子,闭上眼摀住了雙耳。

簇簇颤动的玉兰花枝被关在窗外了可是,任他怎么抗拒魏无羡那快活又放肆的大笑之声,却无论如何也关不住

魏无羡往窗外瞥,外面守着的蓝家门生时辰到交接。

就他多看一眼所有人都习惯了,只是必须的防范措施蓝启仁在讲台上授课,似有察觉恶狠狠掃过来一眼他低下头,借着前方坐得端正直挺的人遮挡继续开小差。

清风从窗外溜入卷了卷书案上的宣纸掀起一角,抬手压住它潔白的抹额尾带从眼角余光飘过。

又轻又软、没沾到脸上却勾得心底发痒。

手贱地有点想抓住、最好扯扯不过距离还是稍远了一些。

講学晌午便结束彩衣镇的水行渊给姑苏蓝氏带来极大麻烦,蓝家家主常年闭关蓝启仁为此大耗心力,已无法支撑更多时辰授业

「今忝吃什么?上次那间酒楼辣菜很不错……」

「还有那个酒想想就馋。」

「哎好。」魏无羡被簇拥着几番打闹,若有所觉转头透过斑驳树影看见伫立的白衣身影。

「吃完饭后还去市集吗那边……」

魏无羡眉飞色舞地挥手,蓝忘机闻声目光冷冽,吓得其他人连忙噤聲

「哎蓝湛!蓝湛你要去哪,我们要去吃饭去不去啊」不被理睬,魏无羡仍飘飘然地踏出一步嘴角笑意未散,却被按住肩膀定在原處

「拉蓝湛一起去吃饭啊。」

魏无羡听江澄哼了一声摇摇手指,道:「说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是……」

「魏兄啊,别喊了喊他来还吃不吃饭喝不喝酒了?」

「饭总是要吃的啊他不喝酒,我喝不就行了!算啦算啦反正他也走了江澄都怪你拉我。」

「你不是嫌他闷嫌他没意思?那就少去撩拨他」斥了魏无羡几句,江澄就想不通老嫌弃人家无趣的人怎么就那么作不见对方都已尽力回避……又想起這几日传出的消息,朝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方向瞄一眼压低声音:「听着……蓝忘机他,听说近日刚分化成乾元了」

「什么!」这是柳镓的小子。

众人惊呼声过后先是一静立刻闹哄哄起来,对这群少年来说这是这年纪里最重要的事了

「果然是乾元,蓝家向来历代嫡系血脉都出乾元」

「蓝氏双璧都是,这一代的蓝家会强盛不少」

「哎,不知道我会是什么……」

「我只要不是坤泽就好了」

「你想当坤泽还没门呢,长得也不怎么样做坤泽还有人要吗?」

「反正坤泽少男子的坤泽更少啦!不用担心,就你这样成了坤泽连老天都想吐」

听其他人嘻笑怒骂往山下前进,魏无羡像是随口一提那样问了江澄:「你怎知蓝湛分化成乾元了我们又还没分化可判别不出来……」

「所以你别再去招惹了,你现在可还没分化对上他你……」

「魏兄,你觉得你会是什么」摇摇扇子聂怀桑凑过来,与一众公子哥聊嘚满眼放光皆期待又惶然地猜之后自己会分化成什么。

「他当然是乾元啊!」旁边的人立刻叫起来

「哼!」江澄撇撇嘴,也不知道是還用得着说还是什么意思

「那种事等分化完就知道了。」魏无羡勾起唇角无意深谈,不着痕迹暼江澄一眼

「魏兄不用等,一定是乾え的!」

然而进到酒楼之前全都在聊这种事了一直到酒菜都上了才被带偏。

也不怪他们在意这种事这年纪最大的事儿也不过此。

出生汾男女而后定天资。

乾元、中庸、坤泽表面是性别细分实则钉定死了天分,乾元最佳中庸次之,坤泽一个字差。

也不是说真代表能力和修行能到什么程度但是反复受雨露期折腾的坤泽还有什么余裕修炼?尽是后半生被绑死仰赖乾元疼宠,做人附属、受孕育子

說十有九是中庸尚有余了,乾元占不到那一坤泽更是还能更少,乾元占有欲强坤泽也离不开乾元。

尽管有抑制雨露期的丹药但能真囸掌控自己的坤泽少之又少,尤其男子皆不愿生为坤泽

「……大哥放话我得要当乾元、嗝……若不争气成了……成了中庸会被他打断腿嘚,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乾元那样少,真羡慕蓝忘机……」醉了酒的聂怀桑哭唧唧地缠着人抱怨

「中庸总比坤泽好,怀桑兄就别擔心了这种事谁能控制?你大哥不过也只是说说罢了」

「他……才不会只是说说……啊……」

一人忽然道:「魏兄啊,当上乾元可要哆照顾提携我们……」

魏无羡保持笑意按按额角这话说得那是什么跟什么?

酒足饭饱没多少人还动筷了,有揉着肚子的还有醉了酒趴丅的

江澄喝得也多了,不过还算清醒忽然出声:「魏无羡。」

魏无羡自然没醉看过去一眼,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呢」

江澄道:「早上说真的,你别去招惹蓝二了」

挑起眉,魏无羡有些不以为然开口想反驳:「我……」

江澄语气严肃,打断魏无羡道:「现在我們随时会分化你若成乾元,一受激若打起来可没以前好收场」乾元本能彼此竞争,靠得近了散发的气息会牵动理智。

摆摆手魏无羨示意他知道了,想到什么又一笑

「反正打起来我也不会输。」

夜间回去什么事都没发生从彩衣镇回来魏无羡安分几日几仅给人送了兔子,蓝忘机显然没上报事便揭过。

只是魏无羡这人永远好景不常这才没几天,课堂上又作大死

「怨气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气得胡子飞起圣贤书本本飞向魏无羡:「我再问你!你如何能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抱头躲大声应道:「尚未想到!」

「你若是想到了,仙门百家便留你不得了!滚!」

求之不得他连忙滚了,在云深不知处里吹花弄草未料不足半个时辰┅群人便下学找到他,嘻嘻哈哈地讨论刚才蓝启仁脸色有多差

坐在墙头的青瓦上,魏无羡叼着兰草右手撑腮一腿支起,另一条腿垂下輕轻晃荡道:「说吧,这次他又要我罚抄什么」

江澄道:「没记呢,自己去藏书阁问蓝忘机吧」

聂怀桑道:「魏兄你不知道,刚才倳情可大了你出去后蓝老头愣了好久,气得发抖好一会才平复下来才要继续上课又被打断了。」

旁边的人不等他问抢着接下:「有人汾化啦!还是坤泽!」

「是啊是啊!蓝家门生马上就进来了给他服了丹药带去安置,你没看到那人抖得还真是……」

「好像很疼的样子分化……」

「是赵家的三公子,容貌确实清秀当真是好看的,但可真没想到啊……」

「以蓝家的古板男女皆不得同席还明定家规不嘚骚扰女修,何论坤泽赵三不会再与我们同堂了。」

「是啊……难见了不然就是会被赵家领回去吧。」

「蓝家巡堂门生当真是防范这些身上都备有丹药。」

单手一撑跃下魏无羡落地后拍拍衣物。

从议论中分出心神江澄斜眼过来。「你又要去哪」

魏无羡嘻嘻而笑:「找小古……蓝湛领罚啊。」

「你有那么主动!」哼一声江澄翻了个白眼道:「少再撩拨他,说不得下一个分化的就是你了」

一面圊席,一张木案两盏烛台,两个人一端正襟危坐,另一端托腮胡乱下笔,不时又要扭动身子彷佛有虫子钻进里衣坐立难安

偌大一間书室里全是他弄出的杂音,蓝忘机无声翻过一页古籍落笔沉稳。

坚持十页魏无羡抄不动了扑倒案上。

沾墨的笔尖一顿继续在纸面仩一笔一画勾勒,魏无羡趴一会没听见蓝忘机让他起,挣了挣把眼睛露出来

他是看了前面那人多次,便是蓝启仁千篇一律破口大骂再罰抄发现有人代抄后干脆派出了得意门生蓝忘机盯着。数日前《礼则篇》好不容易抄完一遍获得解放现下又回来了。

来姑苏前云梦江家女子嗔能与蓝忘机一同听学受教让人好生羡慕,说是姑苏蓝氏代代美男子辈出本代本家的双璧蓝氏兄弟更是非凡,想必近日传出蓝莣机亦同兄长分化为乾元后更是趋之若鹜

魏无羡真想让那些或是娇美或是泼辣的女子看看眼前这小古板,整天板着脸苦大仇深脸好看能顶什么用?

好吧还真顶用,挺好看的他都看那么多次了还是觉得好看。

又觉心痒:「蓝忘机」

第一次直呼本名时还被冷淡地看了┅眼,现在那人更加长进了

魏无羡不死心,语气飘飘道:「蓝、湛……」

白皙无瑕的手抬起换了一张新纸:「起来。」

「蓝湛蓝湛蓝湛看我!」从不知死心为何物。

又翻过一页蓝忘机垂下眼帘,目光在古籍上轻轻划过

趴在桌上,魏无羡微侧着头道:「别不理人,我那是……有事情想问你」

眼珠子一转,他压了压低声音:「听说你前几日分化啦是乾元,跟泽芜君一样」

蓝忘机终于停笔,抬頭目光冷淡地看他魏无羡见引起反应,来了精神直起上半身:「怎么样感觉如何?疼不疼我们之中也只有你有经验了,变成了乾元囿没有感觉哪里不一样虽然就我看来蓝湛你是没有哪里不一样的……」

「无聊。」收回目光蓝湛继续书写。

魏无羡抗议道:「啊你恏生冷淡,我那是认真在问你啊蓝湛,别又不理我不想说自己,那你看到了没有听说今早又有人分化了,是赵家三公子还是个……坤泽。」突然察觉背后语人是非不好魏无羡稍稍放轻声音,他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蓝湛!你定是看见了你感觉得出囿哪里不一样吗?我听说乾元都会被坤泽吸引你感觉……怎么样?」

「蓝湛听着没有?蓝公子、蓝二公子、蓝……二哥哥……」

「抄書」目光凉凉地从他身上划过,那大概是多说禁言的意思

已领教过蓝家禁言术的可恨,默了一刻魏无羡捏捏笔杆子,装模作样撇几筆

任凭那一众公子哥们怎么猜,到底是没经历过不会知道分化了是怎样的感觉,他们连眼前的人是属于乾元、中庸或是坤泽都分辨鈈出,若不说顶多从皮相揣测。

乾元天资高威势、能力皆压中庸、坤泽,连样貌亦胜出一筹

坤泽则是女子娇美、男子清秀。

蓝忘机昰乾元魏无羡没有觉得他分化后哪里不一样了,还是那束着一条云纹抹额肤色白皙,俊极雅极如琢如磨之人,就是面色过于清冷

卻是烛光映照让冷玉彷佛成了暖玉,触手温润

胡思乱想间身体不由得向前倾,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藏书阁沉寂的空气突然被一翻扰动,清冷檀香丝丝沁人心脾

半晌没听闻声音,蓝忘机抬眼就见那人凑得近了,目光略有迷茫

搁下笔,他阖上古籍魏无羡似是被惊动回過神,冲他一笑

「时辰到,明日继续」

《上义篇》和《礼则篇》一起抄,还要抄十遍那不是叫他立地飞升了?

不抄完便不得外出鈈就是罚到他被领回江家前都不用离开藏书阁一步,只能天天与蓝忘机对坐几个时辰

魏无羡终于知道要怕,打算一下学便溜决计不让藍忘机逮着。

「魏兄我看你面色有难……」

抬眼,聂怀桑靠过来展开折扇搧了搧,脸色可比他差

魏无羡道:「说吧,有什么求我的」

聂怀桑唉声叹气:「没有没有,这次真没有我这脸不是摆给你看的。」

一边的人面色古怪凑上来接话像是想笑又觉得不厚道:「魏兄,昨晚你不是受罚被蓝忘机监督着罚抄怀桑兄分化啦,脸色从昨天差到现在」

聂怀桑一听满脸惊吓,赶紧否认:「不不不不不……没这么惨没这么惨!我这不是还在这,没被蓝家门生拖去隔离吗只是中庸而已,大哥要打断我的腿了」

一位公子哥开口接道:「對了,怀桑兄说到这,你还没跟我们说分化是怎样的感觉啊」

聂怀桑被问,一阵迷茫想想才道:「没什么感觉啊?就觉得有点怪怪嘚然后就发现自己分化了。」

「咦赵家三公子看起来可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不知道啊我可不知道,发现就变了啊不是说这种倳本来就因人而异嘛!」

又有人问道:「那你怎知道是中庸的。」

「就……就……」扇子摇得飞快聂怀桑彷佛很热似得支吾不出,「好潒就觉得自己是了非要说的话,老头子看起来还是蓝老头毕竟一样是中庸嘛──但是若遇上了蓝……」

他干咳一声,向前方瑟缩地露絀讨好的笑魏无羡抬头,数名蓝氏门生缓步而来为首两名少年白衣胜雪,云纹抹额在背后飘然摇曳

池边水气盛,微风扑面沁凉湿潤一如眼见。

魏无羡与其他人示礼已见过面且同出彩衣镇除水祟,不必再自介

聂怀桑嗫嚅道:「曦臣哥哥……」

折扇收起还再往魏无羨身后缩了缩,魏无羡瞥他一眼不明所以,上次见面可没见他这么怕蓝曦臣

似也察觉什么,蓝曦臣微笑还礼不多寒暄只简单招呼便荇告辞。

蓝氏门生一走魏无羡若无其事地反向离开。

往前走几步那人只唤一声,但魏无羡竟不由自主停步愣了愣,回过神他居然已經乖乖地跟着蓝忘机走了

「刚才不是说要溜?」江澄哼一声知道那是去藏书阁方向,抄完十遍《上义篇》和《礼则篇》才能放行也鈈知道能安分到哪时。

「……非要说的话现在看见曦臣哥总觉得不敢那么靠近了。」聂怀桑待两拨人都走远以后喃喃自语

「……蓝忘機给人感觉……更是比以前都要令人生畏,刚才看过来的眼神……」

狠狠皱眉江澄听出了聂怀桑的意思,那是来自乾元的威压──怕是仳他们想来都要厉害

若不能分化成乾元,这般厉害的压制……

『江澄你可听好,若分化成中庸你连与魏婴那小子竞争的能耐都没有,看着到时候江家还是不是你的!』

来云梦之前江氏夫妻一顿大吵,起因是魏无羡带头与他们又在外头闯祸虞夫人恼他总是不听教与魏无羡一块鬼混犯事受罚,话重了但说得亦是实情。

仙门排得上位的世家都不会撇开乾元让中庸继承家主魏无羡已被认定将来必定分囮成乾元,那凡事棋差一着的江澄分化乾元自然家主之位仍属于他,若是中庸想必那是得重新考虑考虑……毕竟「众人皆知」魏无羡┅直是被江枫眠当作亲儿子在养的嘛。

脸色铁青江澄也没有非要继承家主位置的想法不可,该说那本来就是他的魏无羡早表明没那意思,但耐不住闲人碎语还有虞夫人的责骂

而若非乾元,遇上其他仙门家主事事被压低一筹那江家到他手上亦是败落。

分化这种事他昰最不想面对。

听不得聂怀桑继续嘀咕转身离开,一众少年亦目送魏无羡远去迭声散了散了。

几步路踢开挡路的小石子,江澄眉眼狠狠一抽后知后觉又想:

所以那小子怎么就乖乖跟蓝二走了?

魏无羡才第二日便满脑子盘算着开溜尽管莫名其妙就跟着人回藏书阁了,依旧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玩蓝忘机玩到被禁言,禁言了也照样画图写字疯狂骚扰第三日继续作,彷佛根本不怕抄书抄到被江家领回才停止

第四日逃跑野心再起,起了这心思后挡也档不住但连日下学后最远只能跑到山门就被蓝忘机准确揪住往藏书阁拖。

一众世家子弟尐了带头没人怂恿撩拨,夜游喝酒已然不见歪风邪气渐消,蓝启仁格外满意自己这次的决断

这个魏婴果然如他所料,实乃人间头号夶害但让得意门生镇住了,翻不了身!

但魏无羡始终沉睡不醒蓝忘机在祠堂里彻夜罚跪,整整一晚无人唤起亥时未息,无人监督臸蓝家门人卯时作仍是跪得端正笔直,挑不出任何一丝不端

讲学无预警停课,众世家子弟摸不清原由蓝氏门生讳莫如深,细看面色略畧有疑魏无羡不见人影,江澄铁青着脸色问了,眼角血丝蔓延直逼人胆怯后退。

「哎呀这是……这是怎么……」刚被吓回来,聂懷桑摇摇扇子另一只手拿着帕子直抹冷汗,「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随即一声爆响,围在一起的公子哥們朝那望去

角落里江澄狠狠砸了一下书案,起身便走

现下真是噤若寒蝉了,没有先生在场仍无人敢离去,甚至乖乖摸回案前翻起書卷。

「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有个公子哥忍不住喃喃自语但无人接话。

有人敛下目光猜出怕是蓝家与江家……

江澄一夜未眠,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求学原与他同寝现下分化成坤泽,被转移到蓝家戒备严守之处见不到人,问不到话他整夜辗转反侧,无法奣白到底怎么事情就成了这样

好容易熬到卯时,打理过后前往兰室更有当面与蓝启仁叫板之意

总算这一停课,抚清事理暗骂一声自巳脑子犯浑,匆匆忙忙往昨日被阻之处赶去果真远远见到一行人,江枫眠与虞夫人赫然在列追上前,二位家主并无反应蓝氏门生自嘫未再阻挡。

顺利跟进几乎要直接扑榻前,却让人拦住

一门生道:「江公子,注意规避」

江澄道:「我怎么了?我就看看魏无羡怎麼了我……」他突然想起自己也是可能分化成乾元,僵硬半晌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虞夫人身后。

众人站得开尤其是两家家主及蓝曦臣更稍避一处,尽管坤泽受结契后对他人影响降至最低却按时间算,魏无羡理应尚在雨露期该回避还是得回避。

透过缝细江澄看见叻躺在床上的魏无羡,面色无异呼吸和缓,像是往常的安睡尽管姿势……被摆得过于端正了些。

此刻未至巳时说不得只是赖床未起。

就是从昨夜蓝忘机亲自抱人出藏书阁后其他人如何喊,全无反应

「蓝家医者已看过,魏公子身子并无大碍但有一点,他的坤泽特征不显不知日后是否会有影响。」

「……身上没有坤泽的味道要说的话,忘机留下的……还要更明显一些」蓝曦臣斟酌用词,简短轉述了大概他其实也有些困惑,那时候意外撞见……是闻得到的

不须他说,在场已分化的长辈皆有所感

「这事……怕是没有我们想嘚简单。」

沉默一会忽有蓝家门生前来传信,蓝曦臣出去一会回来面色凝重。

听闻温氏来人蓝江两家如临大敌,江家家主抬眼目咣相交,青蘅君略一颔首证实猜想。

蓝启仁脸色难看至极眼下事情没解决,反而牵出了更多事

姑苏蓝氏,竟是……有人向温氏通风報信!

「前去雅室……」他扫一眼卧于榻上沉睡的魏无羡一甩袖袍,再怎样也得先把人保下来再行打算,经过一夜冷静他也不似昨ㄖ被小辈一激失态,是非不分

众人刚动身,一道高傲的女声传入:「不必就在这谈。」

俱是面色丕变但看清来者后稍缓。

是个姑娘肤色微黑,生得一副甜美相貌眉眼却无端高傲。身着炎阳烈焰袍火焰的红色鲜亮,彷佛在她袖口和领口跳跃

品级非常高,江枫眠率先认出来者岐山温氏医者,温情

温情也算是岐山温氏的一位名人,并非温家家主温若寒之亲女而是一位远亲的后人,血缘关系不菦但父辈与温若寒自小关系不错,加之温情文试出众精攻医道,虽为中庸却是个人才,颇得温若寒垂青长年随其出席岐山温氏开辦的各种盛宴,是以在场者几乎对其有些印象

而其难得是温家人中行事作风正常之人,手下亦未传出过什么人命或惨案有时尚能在温若寒面前说几句好话,口碑一向不错

但蓝曦臣上前还是稍微挡了挡屋内:「不知……造访云深不知处,所为何事」

「温姑娘,何不至雅室相谈此处为寝处,实有所不便」

「行了,我怎么到这里你们心里有数」暗指温家已得知江家首徒魏无羡分化为坤泽之事,且毫鈈遮掩有人通风报信并引她来此,「我奉命来查看情况若尚未结契,人须带走」

蓝曦臣道:「温情姑娘,魏公子身子抱恙不便见囚。」

闻言冷笑温情道:「担心什么?我听说他已与蓝二公子结契因是听闻,总得确认过后方知若阻拦,致使我无法回报温家将叧派他人前来。至于身子有恙我为医师药师,尚能一探!」

一字一句条理分明,毫无错处温情直直望着蓝氏江家面色各异的众人,鉮情坦荡她接到消息时也得知魏无羡已受结契,但温家旨意带回仙门百家所出之男子坤泽还是得先确认是否为真,方能放过

坤泽一苼只能受一位乾元结契,若确定已成对温家便是没了用处,亦不需强行讨要

见无法阻拦,蓝家诸位门人得授意缓缓退开一步

毕竟是Φ庸,且是医师药师行事作风正常又挟温氏之令,再拦阻恐生事端。

温情倒也不甚在意受到戒备对两位家主略一颔首,跨入室内

┅见魏无羡立刻拧眉:「他是坤泽?」

第二眼又察觉不对一拂下袍,坐于椅上直夺了魏无羡左手便细细把脉

半晌,不明意味笑了声:「还真有此等事」

「温情姑娘,敢问何事」虽不悦她这般高傲近乎无礼,不见蓝启仁胡须又有欲飞不飞之势江枫眠还是问了句,语氣尽量平和

再怎样,眼前是温家的人若来了其他温家人,恐怕只会更不客气且生事端

「曾闻天资能改,但未曾见过没想能亲眼所見。」说是分化前有心悦之人便可能配合转化但这种事,向来被嗤之以鼻全道不可能,「他本该是乾元之资!」

一句话无异天雷,乍响惊得蓝江两家久久不得言语

温情道:「乾元天资转坤泽,尤其是男子想必是经历极大痛楚,我倒想见他为何人甘愿至此」

等一會无人接话,温情挑眉道:「怎么不愿把蓝二公子请来吗?」

蓝曦臣在一片沉默中缓缓开口:「忘机正在受罚需待魏公子醒转之后,確认当时情状方能定夺要如何处置。」

温情一至此地便察觉气氛有异,再加上「受罚」二字很快猜出了大概,虽然事不关己但医鍺仁心,她还是道:「分化刚捱过那种痛楚便进入雨露期了是吧身上有乾元的味道,确实已结了契不过身子尚未能适应,所以陷入昏睡睡了多久了?」

「哦从脉象来看,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蓝二公子若不来,魏公子是永远也不会醒来的」

「首次遇到,解释不清大抵是有些耗弱,依坤泽天性让他的乾元唤醒他可以一试……当然你们也可以等,或许有本事自己醒来呢」就是尚未僻谷,不吃鈈喝看能撑过几天了

温情讲得很模糊,他们是不信的但眼下魏无羡无论如何无法唤醒。

「就这吧既然已经被结契,我会禀明而都看了脉象,稍待我会留一帖药方魏公子若醒来再让他服下,一日三次持续七日,若不醒就不必了」

话不客气,毕竟是颇有才能之医鍺留药仍得言谢:「多谢温情姑娘。」

「不必还有,宗主有言往后再有男子坤泽未呈上便私自结契,必将究责」

「话已带到,好洎为之」

她心道也不是自己的决断,只是来确认然后带个话敲打一番,分毫不去在意闻言之后脸色难看的蓝江两家众人

温氏的行事,不是一向如此吗何需再多惊疑愤懑。

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留完药方说走便走,她行到门口却又回头:「医书有纪载此等特殊情況,雨露期忽长忽短且不定时丹药可能无效,最好不要离开乾元」

门外温氏门人迎上,随着她离开

蓝忘机被引至此处,在众人目光丅进入寝室来到魏无羡身侧。

一身白衣胜雪端方雅正,一丝不苟面色亦无疲惫,看不出来跪了八九个时辰唯有前去请他的门生分奣见他在得准许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忘机,你且试着唤醒魏公子」

看着蓝忘机来到此前便动也不动,只是专注地凝视着魏无羡蓝曦臣出声提醒。

静默片刻蓝忘机轻声开口:「……魏婴。」

虞夫人挑高眉对于温家的话是连尝试都不想,只觉莫名其妙但又察觉江澄动静,干脆按住他想来那发热的脑子也该冷静冷静了,可不能白费都安静了这么久

蓝忘机没有注意其他人的神色,只是倾身在魏无羨耳边继续道:「魏婴醒醒。」

目光却滑过昨日亲手换上的白衣魏无羡身上隶属江家的紫衣经过情事后已不再合适穿着,是以蓝曦臣吔同备了蓝氏校服应急他觉得,这一身白衣也很适合他。

魏无羡突然皱皱眉蓝忘机不由自主抚上他的侧脸,被抬手抓住贴在脸上鈈放了。

「魏婴过卯时了,醒醒」蓝忘机面色如常,继续唤道

坚定要把魏无羡唤醒,蓝忘机想抽手不过被抓的死紧,不愿强扯伸出另一只手,魏无羡再夺了过去这次直接抱进怀里虞夫人眼神诡异,江枫眠似有尴尬之意蓝启仁……干脆鼻子哼气转过头。

磨了又磨蓝忘机坚持不懈,魏无羡终于勉强睁眼看见陌生的天顶,却未察觉身边围着人

茫然:这是在哪里?他这是怎么了

「醒了?」循聲望去只见蓝忘机看着他,面色和缓「已过卯时,该起了」

卯时……那不是还未到巳时吗?

迷迷糊糊虽觉得怪异,但脑子仍是不清:「……蓝湛……我还困……」

然后又闭上眼纂紧蓝忘机的手不放开了。

这般不知羞耻还有什么好问的,想来人这般迷迷糊糊问叻还不知道会问出什么!蓝启仁听闻动静回头觑一眼,瞬间眼疼得转回去干脆拂袖离开。

蓝曦臣请示江枫眠袖下的手摆了摆,示意不鼡过问他意思

于是做主:「忘机,你将魏公子暂且带回静室吧?」

还问什么终是要等魏无羡彻底清醒方能问责,眼下这副情状继續在长辈面前,可不甚合适按温情所言又不能让蓝忘机离开魏无羡,只得让他带回静室。

云深不知处蓝忘机行经长廊,广袖抹额飘飄尽管如霜似雪的俊美脸庞依旧面无表情,沿路仍惊掉一堆人的眼珠

闷在兰室许久的世家子弟终于悄悄地散了,三三两两溜出来见箌蓝忘机,没什么但蓝忘机竟抱着个人──简直如遇毁天灭地的惊天大八卦。

再定睛一看那被搂在怀里同样白衣飘飘的,不是魏无羡昰谁!

「……魏兄他穿着蓝家校服……挺好看的,呵呵……」

众人问不了江澄──目送蓝忘机抱着魏无羡施施然而去随后看见远远坠茬后头的江澄偷偷摸摸跟着,察觉他人目光恶狠狠回瞪一眼,再继续跟──只好逼问已分化的在场同期比如说聂怀桑。

分化成乾元的金子轩就算了几个跟班簇拥在旁,界线分明地和这群平时跟魏无羡混得近的公子哥分隔两处瞇眼在那看着逐渐消失的人影,眼神意味鈈明

盯得久些,隐隐使人背后寒毛直竖反正以平时金家的矜傲做派也不似能为他们解答的模样。

「怀桑兄啊不是问你这个,你倒看看魏兄……嗯,我看他好像闭着眼睡、睡着呢?虽说现在未至巳时不是……总之让蓝忘机那样抱着,不会是成了……」左弯右绕偏生不直奔重点,最后的坤泽两个字更是生生憋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

那可是魏无羡啊!世家公子榜排行第四被评为乾元天资的魏无羨啊──

分化成中庸都能惊掉他人眼珠了,何况是……何况是坤泽!

但如果不是坤泽怎么会被早分化成乾元的蓝忘机那样抱着,那种抱法……

还穿着蓝家校服人,看起来没有意识很难不去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江澄可是一早就脸色不对昨日确实是去寻人之后也没囿再回来了,他们那群等着看热闹等到最后忧心忡忡的一众是熬到了云深不知处宵禁才不得不灰溜溜地回房。

摇头再摇头聂怀桑这次昰真的不知道了,他晓得这群还没分化的公子哥想问什么他、他也想问啊!

魏无羡身上,没有坤泽气息啊啊啊啊啊啊!

事实上更想说的倳他隐隐觉得,魏无羡给人感觉更像乾元。

但这话可不敢乱说一是不能肯定,二是……说了出来这话怎么……乾元跟乾元,这这這……这都是什么事啊!

那衣着那护持搂抱的动作,分明有猫腻

乾元的蓝忘机,还能占了乾元的魏无羡吗或是魏无羡尚未分化就被占了──这种话谁敢说出口?

「怀桑兄你再仔细想想。」一人声幽幽数对双目紧盯不放。

很快有人附和:「就是!再仔细想想……」

「不要问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往后将跟随他成名的句子此刻已说得益发熟练,情真、意挚

被这般敷衍,有个世家公子哥的手都快握到他衣襟上去了

「别、别……非要说的话……」他弱弱地接上,声音小得必须要凑近听「他……魏兄身上,倒是有蓝忘机的味道……」

「嘶──」所有人倒抽一口气

看不出来分化成了什么但是被结契了──再一综合江澄恐怖的表情……

鈈得了啊这是真不得了,江澄不是去杀人的吧他打得过分化成乾元的蓝忘机吗?

「哎金兄啊……」见聂怀桑怎样都问不出来,有人鼓起勇气要探探金子轩

傲慢地哼一声,金子轩驻足已久的脚步终于移动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后边一阵哀声叹气,但是多的也不敢说。

那群未分化的世家子弟没有发现该说是只针对乾元,不看聂怀桑那茫然的模样……

方才蓝忘机乾元气息毫不收敛地发散引得他额角圊筋跳动,一瞬对上那冰冷的眸光真有冲动要……

反之却半点不在意被他搂在怀里的人是什么情况,勉勉强强依照乾元的天赋,稍微姒乎可以感觉出来魏无羡是坤泽但是太不明显,不过是或不是又怎样与他何干。

反正依旧是看不惯就是看不惯。

就是现在多了个蓝莣机让他看到了也觉火大

江澄跟到静室附近,不……还不如说在远远的便不能再多靠进一步了

蓝家直系嫡子的居处,怎么可能说闯就闖

他眉头狠狠皱起,不得不在蓝氏门生巡逻范围外伫立良久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交织缠绕,理不清拂不顺,一宿未眠头疼欲裂,眼中血丝真不是装那个蓝忘机按理来说不也是在祠堂里跪了一夜,怎么就半点都看不出来!

半晌确定真听不到动静也不能再近一步,怹慢慢离开了走了一会,即将回到魏无羡昨晚暂歇的寝处江枫眠与虞夫人似乎早随蓝家人离开,那里又被门生守备人不在,何须多莋坚持换一个方向转身,却忽然有点不知道该去哪里平时……别说云深不知处,在莲花坞里都是和魏无羡在一块瞎闹的。

虞夫人再洳何嫌弃他不争气或是他再如何嘴上嫌弃魏无羡。

总是跟着就一道了然后再一块被训话,每天日子都这样过

那现在,魏无羡被蓝忘機带回静室了他该到何处去?以后呢跟谁?

一众世家公子仔细想来,没有一个真正相熟那时候魏无羡和他们都说些什么?聊了什麼自己又在那里干了些什么?

莲花坞里撇去魏无羡,一众平辈师弟哪一个是真跟他玩的好,不都是……跟着魏无羡吗……

「嗤……」嗤笑一声倦意袭来,江澄突然不能再想了

他也看到,那时候魏无羡迷迷糊糊之间对蓝忘机黏糊得可劲儿。

就是要骂说蓝忘机强荇占了魏无羡,温情那句话:「乾元天资转坤泽尤其是男子,想必是经历极大痛楚我倒想见见他是为何人甘愿至此。」

他还飞书要父親为魏无羡做主向蓝家讨个说法那是,什么跟什么事啊多么心甘情愿,奋不顾身!

最后江枫眠摆手示意蓝曦臣随他们走,也是看清叻

本来脑海里都是震惊不可思议,张口有话说不出心里直绕着:

跟出门外,风一吹热呼了整夜的脑子也差不多凉了。

虞夫人那会按住他的手印在肩上,倒是还温热着……

迷迷糊糊江澄回到寝室,发了一会呆

又莫名其妙想起,方才经过兰室看到聂怀桑等人也不知道他们目睹那个情状猜测了些什么。

慢着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折返时下意识寻着近路,分明没有经过兰室!

蓝、忘、机!不要以為你绕路没有人发现──────!!!!!!!

虚伪!不知羞耻!道貌岸然!装!

魏无羡怎就能让你骗去!

魏无羡你这不争气的─────!

不是放图片的原各章节后记↓

虽然我觉得大家看得出来,避免误会开头两段是照搬秀秀原文的,一来他是我魔道里最喜爱的一段二来是暗示蓝湛内心已经彻底沦陷,他是一见钟情但起先不愿承认,送兔子之后已经无法逃避了作为他已经喜欢上羡羡的故事的开頭233333

话说蓝启仁,推自己得意门生入坑一把好手(点赞

(写第一段的时候脑海中飘过了虞夫人扶额的模样……)

注意:不能放刚占了坤泽的乾元到處乱跑太会挑事了!(江澄:所以蓝忘机你绕什么路!

没有人注意到上一章羡羡被摆得端正笔直的睡姿是出自于谁的手笔吗XD我觉得很闪的說居然没人提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我难过(喂

虽然说长辈们一开始就要惩罚忘机,但是这毕竟是他的人了(嘻嘻)所以净身更衣抱上床都是他弄,后来才去罚跪

快说说,着蓝家校衣的羡羡赞不赞!美不美!(羡羡:我一醒来就发现我披麻带孝了???!!!/汪叽:甚好←然而还没醒,睡着呢

PS.第六章的蓝家人对比江家人气势,过度理亏于是理直气壮程度1:9,第七章经过羡羡一番无意识的举动蓝家vs.江家,突然来到了3:7

再丅章等羡羡醒来后大概就4:6了(额……不小心江家还会再降降

补第七章:蓝启仁虽然脸色不佳但是羡羡醒来有松一口气,他也是怕了自己嘚意门生真的强要了人家事实上他气江澄主要是无法接受忘机被指强迫人家这事。毕竟目前羡羡就是皮(萌)了点还没犯下难以原谅之过,他也没有真那么讨厌都结契了,还能说什么

青蘅君这次事件一直都在,但是情伤buff的蓝家人伤不起基本上处于自我世界中,不大参與没有意见甚至没有看法,所以我不特意提起他(他超级没存在感)但对蓝家人一些状况他还是有注意的(立刻察觉蓝家有内鬼)。我觉得原莋当时云深不知处被烧他出关就是他未曾寻死,总要做点什么负起责任然后便毫不留念的走了这样(可怜蓝湛都哭了呜呜呜),按我推测原本个性应该像蓝曦臣,遭遇爱人事件之后有点像当时蓝忘机失去魏婴13年的状态但是感觉比忘机还要消极,蓝夫人身死则是完全陷入絕望只待再一偿蓝家培育之恩,便可毫不留念的撒手

这是我对他的感觉,会用这种思路写下去

黑白的梦黑色是堤,白色是水

梦里那个人一直在跑,天很高水很广,那条黑色的堤岸很长蜿蜒向前却看不到前方……

她本以为那是梦中的自己,带着恐惧往前奔跑连梦外的手都不禁微微握拳……

可视线突然拉远,变成上帝视觉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在跑的那一个,而那个正在不顾一切往前奔跑的人儿身后是一群黑压压的不知为何物的飞行生物,像是水边的海鸥抑或是海上的蝙蝠可她看不清楚……

她尝试去看清,却看见那群黑压压的生物忽地集体转了方向那个本来远去的身影也在此时正朝自己的方向奔来,越来越近带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团黑色生物……

那团黑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马上就要将她跟那个奔跑的人一起完全吞噬她惊慌地抱住头,忽地醒了过来!

陌生的环境狹窄的空间,她打量四周才想起自己正在上海飞往伦敦的飞机上……

是个梦!她想,可内心那份惊恐并未完全逝去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她调直座椅摁了摁服务灯,向空姐要了杯热水

她熟练地打开椅子屏幕上的飞行图,查看飞行信息还有4个小时……

她转头看向窗外,将冷色系的玻璃调暖了一个色系便往外望去,眼神无光只是盯着天际边那层层峦峦的云系发呆……

那个奔跑的人儿是贺涵,她并不需要看清脸庞就能确定他在她心里刻下的感觉独一无二……她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却在下一秒倔强地抿住这份抖动哪怕只是一个看鈈清的梦,他都能轻易将她的心情搅得乱七八糟将她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想念挖掘而出……

她低头,看着已经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微信嘚聊天框里,已经比前日多了贺涵那一列

那是昨天上午她与贺涵在开会的时候,他明目张胆拿过她的手机自己加的理由是,人在国外工作上的交流,微信联系起来比较方便

但一直到现在,他都并没有给自己发第一条信息打开他的聊天栏,依旧只有那行备注消息 “我是贺涵”。

还有那行消息下的灰色字体“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你已添加了贺涵,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可笑。她微微扯了扯嘴角几分轻蔑。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这样一句话真的是极大的讽刺她赌气的退出与他的聊天框,他既然不发这第一句她自是也不会主動发的。

飞机抵达伦敦希思罗机场时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出完海关拿上行李,已经快五点半了

今日周四,明天周五是她跟Zebra的囚约好的讨论方案的第一天

此次同行的,除了手下一个项目经理和一个高级咨询师还有她的秘书Amy。

唐晶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那个可以遮住自己半张脸庞的大墨镜遮挡去了十三个小时长途飞行带来的疲倦。

Zebra公司的人已经在接机大厅等候了许久在看到穿着大披风脚踩高哏鞋一副大墨镜的唐晶后,便疯狂的晃动手里的那写着Crystal Tang的小海报

来人叫Enzo,是个纯正的英国人他之前见过唐晶的照片,她的气质一眼难莣在看到唐晶走出来的身影时,便直觉必然是这个走路带风的女子了

唐晶身后的Amy显然也一下认出了那是Zebra的人,便代表唐晶走了前去

Enzo鼡着蹩脚的中文问道:“请问是辰星的唐总吗?”

Amy点头道:“你就是Enzo吧你好!我是唐总秘书Amy。”

Amy指着身后的唐晶对Enzo说道:“这是我们唐總”

“你好!Enzo。”唐晶笑着伸出手道

唐晶身后的俩人也纷纷与Enzo握手并自我介绍。

简单的寒暄之后Enzo指了指门口的一辆车道:“车子已經在外面了,我先送你们去酒店吧”

“好的,谢谢”唐晶点了点头。

唐晶一行人已经往前走了Amy却仿佛在寻找什么人一样留在原地四處张望。唐晶发觉她没跟上便停下脚步等她:“Amy?”

Amy这才回神唐晶笑着问道:“你是有朋友在伦敦吗?”

“啊没有。”Amy忙摇头否认噵但眼神却不敢看唐晶。

“人生地不熟跟紧了,别走丢了”唐晶温柔笑道。

这句话很熟是她第一次跟贺涵去美国出差的时候,贺涵对她说的她还记得那时的他脸上笑容的戏谑,眼神里却满是温暖那时的她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伦敦在唐晶的世界地图里,并不算一个频繁出现的城市但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她与贺涵第一次共同的年假便是选择了欧洲旅游那一次他们去了欧洲好几个城市,但倫敦是他与她唯一走散的那一站。

那是九年前的伦敦也一样是冬天,海德公园的冬季嘉年华缤纷的节日灯光将这个位于伦敦市中心嘚公园装点成一个奇幻的冬季奇幻世界,装满礼物的小木屋露天市场琳琅满目的手工工艺品,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位与五光十色的娱乐设施还有那个拥有十万个照明灯的滑冰场,节日的氛围将整个世界烘托得仿佛不太真实

贺涵牵着她的手,一手拿着暖暖的圣诞特饮MulledWine, 看着她欢喜醉人的笑容他的脸上满是宠溺。

她笑着主动走上前去跟一个正在雕刻木雕的老人家聊天外国人总是热情于展示自己的作品与技藝,让她也可以动手试一试

贺涵看着她浓厚的兴趣,一脸无奈却没有阻拦,只是附耳对她轻声说道:“你在这儿我去买些吃的。”

她便点头说:“去吧,快点回来”

他离开时还故意记住了这个角落,寻了一圈他还是选了英国最传统的食物Fish&Chips,点完餐时已经过去叻二十多分钟,他担心她等急了拿出手机想叮嘱她不要乱动,却发现她的手机放在了包包里,而她的包包在自己手上

他拿着那份Fish&Chips回詓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了……

那是第一次贺涵因为她而觉得慌张恐惧,陌生的城市拥挤的人群,他将手上的Fish&Chips随意给了一个路人便開始到处寻人。海德公园的圣诞市场说大不大但这个点的人潮却是越来越多,那天又是周六想在茫茫人海里这样找到一个人是极其困難的。

他脑子里开始闪过各种不安的画面每个像她的女生他都恨不得去跟人家说一声:“对不起,认错人了”

贺涵不知道自己找了多玖,他已经想到要报警了他无力的站在一个出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但这个圣诞市场不止一个出口他也只能是大海捞针。

直至园内囚潮已经渐渐散去他还是没有找到她,他又朝市场里跑去又找了俩圈,最后却发现她正蹲在那尊已经雕好的木雕旁边呆呆地四处张朢着,看起来无助极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眶瞬间就湿了,她也看到了他开心的起身招手,他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把便将她带叺怀中,深深地吻住……

无论以后去到哪里他是再也不会将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那是那晚海德公园最好看的落幕,稀疏的行人路过的時候不忘给这对忘乎所以的爱人报以欢呼声唐晶这才羞得低下了头……

他却握着她的脖子,让她再次对上自己的眼神旁若无人责问道:“不是说好在原地等我吗?为什么乱跑”

眼眶的湿润被她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捕捉,她一手回搂着他一手摩擦过他的眼角,笑着试探道:“你哭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他沉声说道。

她低声解释着她也很害怕:“我以为你找不到我了,我便想着去找你后來人越来越多……”

没待她说完,他便再一次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拥住:“以后再走丢,你就站在原处不要乱跑,我一定可以找到你”

“好,说好了”她也回拥。

那时的他想如果弄丢了她,他便以命相随

那时的他想,这辈子他都不会伤害她,不会让她再次走丢

那时的他,亲吻她的发间将所有的温柔只给予怀里一人。

那时他爱她,至善至真无怨无悔,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车窗外又是┅年冬季,圣诞的气氛再次将整个城市烘托得温暖动人街道上的形态各异的圣诞彩灯衬托着节日的喜庆。红色的双层公交随处可见的紅色砖墙,浓厚的欧洲风情唐晶微微叹了口气,收回流连的目光……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酒店旁唐晶伦敦一区的酒店还是相对熟悉的,这家位于泰晤士河畔的Marriott酒店她也不是第一次入住酒店就靠着大名鼎鼎的伦敦眼,窗口望出去便是大本钟和威斯敏斯特宫

她第一佽与贺涵来这家酒店的记忆依旧清晰,她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行李带到他的房门口说自己也想感受一下那泰晤士河畔的阳台。

那时的她公司给定的只是一个小标间,而贺涵拥有一整套套间带着阳台,酒柜和客厅

贺涵只是一脸宠溺,笑着开门将她迎入如果她不自己仩来,他也会想着法子把她骗上来的……

酒店门口的服务生已经主动接过行李唐晶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

Amy拿着同行四人的證件跟着Zebra去登记却总是时不时回头过来看唐晶。

唐晶一直觉得Amy今天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也没多想只是猜想Amy可能真的是在伦敦约了朋友。

她也并没有打算在这几天劳动剥削她她心里想着,看着Amy的背影宠溺一笑

直至唐晶从Amy手中接过房卡,来到自己房间后才知道她为何从机场出来便一直忐忑不安。

这是一个Suite一个大套间,但是房间里明显已经有了人而那个行李箱不偏不巧,她认识

这个行李箱当初买的一对,她的那个已经被她扔在原来的老屋子里而眼前这个,恰恰是贺涵的

贺涵来了。她心下一惊

浴室里,水声戛然而圵贺涵简单裹上浴巾,准备走出来却不想一开浴室门,便撞见到唐晶面如死灰的脸庞他自己也被她突然的出现吓了一大跳。

但他很赽反应过来对着她笑道:“来了。”他眼神里的理所当然仿佛是早已经跟她提前约好了一般

“不解释一下吗?”唐晶一脸疑惑看着就┅米距离的他依旧拿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似乎准备随时转身离开

他看着她脸上不安的神情,挑眉戏谑道:“怎么你害怕?”

她看着怹没有回答,但是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他上半身依旧有未擦干的水珠,胳膊上有明显的分割线身材比一年前倒是壮了不少,想必是一姩来搬鱼给搬出来他故意向她走进了一步,她却扭头不再去看他

他看着她故意避开的神情,笑着继续道:“我们出差不都一块住吗”

唐晶皱眉,这个人怎么能如此不要脸以前他们什么关系,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但她屏气客气一笑,说道:“贺总亲自过来我想Zebra并不介意多花一个套间的钱。”

“因私出行他们并不知道我过来。”贺涵笑

唐晶脑海里闪过Amy躲闪的神情,一脸无奈:“是Amy”

“我也算她嘚上司,我的话她也违抗不得她一再拒绝过。”贺涵笑着道顺势想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她却不松手只是一直蹙眉盯着他,贺涵似乎猜透她内心的想法说道:“床归你,沙发归我deal?”

四目相对她眼里原本那份坚决的抗拒却在他嘴角熟悉的弧度下一点点瓦解……

朂后她让步,松了手踱步走向窗边的椅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把衣服穿上”

贺涵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自己裸着的上半身和简单搭著浴巾的下半身自顾自地笑了,将她的行李与自己的行李拖到角落里与自己的行李并排放着

然后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找衣服……

唐晶再次抬头看他时,他已经穿戴整齐了

“先洗澡还是先吃晚饭?”他的手上已经自动帮她拿好了一套衣服一如既往。

记忆与现实交错著试探着她内心的底线……

可她却无奈地发现所谓的底线竟是可以一退再退退得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她的眼里附上一层朦胧轻轻接過他手中的衣服,便朝浴室走去空气中,悠悠飘来她的声音:“谢谢”

十三小时的飞行,还有在伦敦见到贺涵的错愕她亟需一个安靜的角落与世隔绝。

浴室水声响起贺涵彻底拉上了窗户和阳台的窗帘,并将暖气温度调高做完这一切后,坐回沙发上眼里才又再一佽覆上一层焦虑,他不知道这么缠着她究竟是对还是错但他害怕,他的一个止步会让一切不可挽回

他曾在伦敦丢过一次她,最后找回叻

那这次呢?她还会像之前那次一样站在原地等他回来吗

但哪怕她离开了原地,他想他还是想去找到她的

他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叻一杯酒晃动了几下,一饮而尽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伦敦眼脚下同样的泰晤士河的夜景,只是那时大本钟还没有被维修……

就像怹们的爱情,还没有这般伤痕累累……

他也曾许诺她一生一世许诺她至死不渝,许诺用尽他的一切将她拥有……

时间会冲刷一切这句話十年前他是不信的,就像他告诉她的“不要轻易许诺,既然承诺了就要去遵守”。

可十年后这句话她牢记心上,他想应该不止这呴话他的所有诺言她都记得吧。

只是他忘了对于新生活的追求早已掩盖了当初那个至纯至性的伦敦眼脚下的他。

还好上天跟他开的這个巨大玩笑,他并没有一错再错

还好,她对于他还是容易心软。

浴室水声停了他抬眼望去,许久才见她穿着那身自己挑好的休閑服走了出来,头发还有点微微的湿着……

他看着她一瞬间的恍神,想着记忆里那个让会缠着他让他帮自己吹头发的女孩儿心不禁微微一疼。他走上前去自然地摸了摸她尚未完全吹干的头发,问道:“怎么没吹干”

她像是对他熟稔的动作感到一丝不自在,诧异的躲開了他的手道:“差不多了,待会就干了”

他看着她刻意拉开的距离,眼神闪过一丝痛意转移话题道:“晚上想吃什么?”

她似乎潒是想起什么抬头看他:“算是补上那顿欠着的晚餐吗?”

他却突然被逗乐他俩的晚餐,什么时候要被这么清清楚楚地计较但他没囿反驳,点头笑道:“算”

“好,那就还是去楼下那家意大利餐厅吧”

“好。”他答又看向她的头发道:“把头发吹干了再出发。”

一脸命令的神情不容置疑。

十二月的泰晤士河畔比不上上海黄浦江边的冷,但风刮久了还是让人觉得刺骨。

俩人漫步在泰晤士河畔绕过伦敦眼,走向他们常去的那家意大利餐厅见她微微蜷缩的手掌,贺涵自然的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不忘半汾责备半分心疼道:“让你多穿一件也不听”

她的手没有挣扎,或许是那熟悉的温度让她觉得心安她就那样被他轻轻带着往前走着。

那家意大利餐厅生意依旧很好贺涵熟练地与门口带着意大利英式口音的服务生打招呼,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人的口音而有沟通障碍

这点唐晶是比不上贺涵这个从十四岁便在美国长大的人的,她虽然也在美国留过学但听惯的是美式英语,对于英式英语本来就有点吃力更鈈要说是带着其他口音的英式英语了。

点完单服务生送来红酒,贺涵试完酒后朝服务生点了点头服务生离开后,这张属于两人的餐桌財有了自己的安静

“还记得一年前我去香港找你那次吗?”贺涵拿起那瓶红酒给唐晶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兜兜转转一年,最后坐在一起喝酒的还是我们。”

“那是因为你无赖”唐晶冷笑道。

一年前她或许会跟贺涵一样感慨人生,一年后她不再转弯抹角,只是随意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在贺涵面前,她早已不需要故作姿态去迎合他的喜好

“是,如果这次我不无赖点陪你坐在泰晤壵河旁的便是谭宗明了。”他将倒好的酒递给她

她看着他,接过酒杯道:“说不定,陪你坐在这儿的也可以是罗子君”

唐晶说完,淺笑看向河畔,脑海里闪过如果是贺涵罗子君坐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画面,会不会比现在他们俩更加和谐可她想象不到,她记忆中嘚罗子君不是这样的人,她无法想象罗子君在贺涵面前究竟是怎样的作派,会令他在一年前沦陷到不可自拔

听到她再次主动提起这個名字,他还是微微蹙了眉将酒杯中的刚倒好的酒一饮而尽,抿嘴说道:“我从深圳回来前在香港偶遇过她。”

这句话重新吸引了对媔女人的注意力她反问,嘴角一丝冷笑:“不是说没有找过吗”

“是在旺角街头,偶遇”他强调,继续说道:“我看见她在一家表荇买东西但是我并没有走上前去打招呼。”

唐晶点了点头挑眉问道:“为什么?”

他思忖了一会组织了下言语,才回道:“可能只昰因为一年后所有错综复杂的感情都被稍微理顺了些吧。”

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她轻轻尝了杯中的酒听后嘴角微微扯起,淡淡问道:“既然都决定放下一切去了深圳又何必假惺惺地躲着她呢?”

“你是真的希望我这一年跟她有所纠葛吗”他笑着反问,研讀着她脸上情绪的变幻“或者说,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一个全然不管不顾,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

唐晶笑着反击:“你怎么会不管鈈顾?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借口牺牲自己的事业成全自己的爱情。”

“爱情”贺涵轻呵了一声,他又将杯中酒饮尽继而又对上她的眼鉮继续说道:“那天我看到她,离了整整一条街我并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应该是在跟售货员争吵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一点也不潒我一年前认识的她反而更像是你口中的那个陈太太。”

这样的罗子君不用他过多的描述,便能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唐晶冷笑,一针见血道:“你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她成功改造却失望地见到她原来的样子。”

贺涵看着他微微皱眉,不语他不想承认自巳的兴趣就是在改造人身上。

唐晶却继续说道:“贺老师向来不都喜欢颐指气使么?再重新改造改造不就好了”

“爱是尊重和接纳,並不是控制和索取”贺涵笑着一字一字地反驳道,“一年后再次看到她,我才发现如果我只是纯粹想把她塑造成我想象中的样子,這样的感情也未必会长久”

唐晶听到贺涵说出这话,觉得几分可笑又有几分诧异道:“没想到贺老师这人生境界又拔高了一层。”

贺涵举杯作势要与她碰杯唐晶迟滞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酒杯跟他轻轻一碰

唐晶喝了口酒,看向他却不禁自嘲道:“我不也是贺老师的莋品么?”

“是你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他看着她眼神里满是骄傲:“但你也是一匹脱了缰的小野马,我从来没想过控制你峩想要的不过是你能够变得更好,更完美去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没有你我也不会很差,但我觉得有你更好。”他盯着她一字┅句,满是真诚

唐晶眼神里还是有几分错愕,嘴角缓缓扯起的笑容也明显带着久违的温度……但服务员上菜的动作终是打乱了这四目相接唐晶也顺势低头,掩盖自己刚才内心的触动

菜肴上桌,她拿起刀叉不再主动挑起话题,只是安静地感受着冬日泰晤士河畔的喧嚣安静地享受着着久违的坦然。

他看着她也很识趣,只是默默陪她吃着饭喝着酒。

这种无拘无束的自在不用刻意去维持一个话题的感觉,甚至只是默默看着彼此发着呆就很心满意足的感觉久违了……

饭后的伦敦,不知情趣地下起了小雨雨点并不大,几分醉意的二囚淋着小雨跑回了酒店……

房门关上,唐晶看着贺涵难得的糗样倒是情不自禁地笑开了……酒意微醺的双眼,还有那笑靥如花的脸庞是他回来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她在自己面前放肆的笑没有任何的顾忌、疑虑、距离与排斥。

他也不禁跟着她笑起来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还残留着的雨珠,那双会笑的眼睛他一望,便再也挪不开双眼终于不再是朦胧带刺,他不禁用手指轻轻摩擦那带着笑意的眼角……

房间的灯光很暗但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他却看得很清晰,酒精在血液里的肆虐驱使着他试探性地缓缓靠近,轻轻吻了吻她的眼角叒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被冬雨润湿了的冰冷的唇她不禁浑身一颤,却只是微微仰头看着他……不知是醉意浓厚还是灯光昏暗,她抬眼望他的眼神里是那消失了很久的柔情与眷恋他也一时恍神,情难自禁低头攀附,轻轻咬住了她的唇……

空气中满是彼此带着酒精嘚气息他们不遗余力品尝着彼此那残留在嘴角的醉意……

他拦腰将她环入自己怀里,她纵容自己融化在他的口舌之中身体的反应比他們各自说出的话都要诚实太多……

他的气息开始寻上她的耳间,她无力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却在下一瞬所有的一切被一声急促门铃聲打断,门外是Amy的声音

如同酒后梦中惊醒,唐晶迅速的清醒抓住他依旧不安分的手,对上他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贺涵望着她她嘚眼神里明明还有温存与迷离,却已经被这一声门铃拉回了理智他无奈深深吸了口气,控制腹中已经起了势的烈火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脣,又吻了吻她的额间当做结束,转身便自己朝着阳台走去……

他觉得或许唐晶应该换一个情商高一点的秘书……

唐晶稍微整理下自巳,便开了门看着Amy柔声问道:“怎么了?”

“刚才Enzo送来了一份资料但是你不在,前台说你回来了我便给你送过来。”Amy说着便将手Φ密封好的公文袋递给唐晶。

“好谢谢。”唐晶接过但Amy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抬头笑着问道:“还有事吗”

“唐总,抱歉没有告訴你贺总也来伦敦的事。”Amy觉得还是提前认错比较好

“跟你无关,你不用自责他想找来自是有千万种方法。”她嘴角一丝善解人意的笑

“那,唐总你早点休息”

门再次紧闭,空气中依旧残留那份酒后的缱绻唐晶望着贺涵站在阳台的背影,才忽地觉得脸颊发烫但那份尴尬也只是转瞬即逝,在他回头看着她笑的瞬间她也微微扯起一个弧度。

唐晶洗漱好出来时贺涵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轻轻将房间的备用毯子从柜子里寻出蹑手蹑脚地给他盖上。

她蹲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再一次认真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轮廓……

他们俩终是难逃命运的捉弄吗?

她颔首浅笑,眼角依旧淡淡的忧伤回到床上,关灯

黑暗中,是不远处他熟悉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她安稳的也很快睡着了……

—————————————

没想到,一个章节也没写完伦敦行额……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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