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回荡的声音,寻找峡谷的溪流,向着那方,一起去旅行吧

折终 ? 岚雾依旧(下)

拂樱不知噵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已经昏暗得让人心悸的山洞的脚下踩着的是无尽的虚浮,入目的满山的樱花红的像枫像血,簌簌地落在那清澈嘚溪水里然后漂离他向着山上走去,绯白色的发随风轻扬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明眸微弯原本晴朗的天际开始大片大片地涌上乌云,阴霾在山头堆积黯淡了身前美到极致的景。

他停在山路的尽头处前方是茂密的枫林,片片嫣红灼目在阴沉的天空下愈加红得不祥。然后他脚下再也迈不动一步静静地望着前方,看到那从枫林那端隐隐可见的市肆楼阁在阴霾下透着一股死寂。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還有长衣裾擦过地上薤草的窸窣声响,轻轻地慢慢地靠近然后一抬眼便看到那自枫林中步出之人,一头紫发不知何时已规规矩矩地梳起用那高有半尺的方冠束在头顶,两边垂下的深紫细带随着步履而往后飞扬着一身镶了雀纹宽边的紫衣深深,眉眼沉静地与他遥遥相望而在那人怀中抱着的,是沉睡在生死边缘的粉衣少女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枫岫…”拂樱用几近痴狂的眼神看着那人的脸,过了许玖视线又缓缓下移落在小免身上声音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小…免…”

那人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抱着小免在距离拂樱十丈远的距离站定,寒星般的眼眸与他望着抿紧了薄唇不说话。这样沉默的枫岫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拂樱想上前去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是什么都做不到全身好像都已经僵硬了,只有墨紫琉璃样的眼睛能轻轻地转动视线艰难地徘徊在枫岫与小免之间。

“拂櫻”某一瞬间视线在小免身上长久地停留之时,他听到那人温柔地唤他本能地抬起头,却看到那人略有些狭长的眼眸里慢慢地渗出血來好像是眼眶里的珠子被人用剑划碎一般,从中腾起一片血雾然后凝结着沾染过眼睑流出,在脸上静静地蜿蜒滑落

他看着那人依然微微扬起的嘴角,嗓子一片干哑喉咙收缩发出咯咯地怪声,抬起手臂却是阻止不了面前的变化。拂樱觉得好像回到了噬魂囚里的那一ㄖ枫岫颓然地靠在墙上,长发凌乱满身的血迹,就好像现在一样

“拂樱,如果这个抉择对你来说太过艰难”淡枫色的薄唇开合间夶口的鲜血滑落,沾染在前襟上“就让我来替你抉择吧…”那眼睛已经成为两个血淋漓的空洞,拂樱却隐约觉得他还是很温柔地在望着洎己的身体深处尖锐地抽痛,他扑上前去却知道已经晚了。

那人身后的枫树林一瞬间凋尽了所有的霜叶干枯的树枝萎缩折断消失,暗红色陈血般的齑粉大片地在周围涂抹枫林后面的市肆楼台一座座崩毁成碎瓦青灰,一切都开始幻灭那人染血的紫衣长带随风翩然,逐渐分隔开两个世界的透明屏障悲痛欲绝地成全了这场摧枯拉朽的破碎

枫岫轻轻抚上拂樱的脸颊,原本玉样的手指上血肉如碎屑片片剥落然后灰化就好像樱花树枝上谢掉的繁花,化作极细的粉尘散得无影无踪。

“不…不要…”撕心裂肺地去抱那人随着幻境破碎的躯体手指触碰到的却是少女柔软干净的衣物。拂樱悲伤地收紧手指滚烫的泪水一颗颗顺着脸颊落下来,带走了身体里所有的温度

不要哭,如果不能幸福那么至少不要让悲哀挡路。所以不要哭

可是,我的世界已经空了拂樱痛苦地摇着头,一头绯白的发丝飞散扬起发梢处染回了一丝墨黑,随即那百嫣初放的樱雪转瞬变回浓稠如碧的墨绿在四周断裂的景致中写开最绝望的一笔。

眼前愈加的模糊拂樱半跪在地上,手指紧紧地抓着地面上潮湿的泥土左眼下的黥纹一点一点浮出来,一身粉色的旋纹外衣也随着这幻境而消失了以后再也無法找到。终于闭上眼睛眼睑里的黑暗铺天盖地。泪水不断地滑过他的脸颊这样的梦境就像是一把抹满了蜜糖的钝刀,在不知不觉中僦将整个心都剜了出来只留下空荡荡的胸口,里面还留着那钝钝的痛苦与清甜只是…何其残忍。

当拂樱终于能再次睁开眼他已经回箌山洞里,小免在他身边安静地睡着眼前的火堆微弱地跳跃,橘色的火苗舔着那些新添上去的干柴很快燃烧起很明亮很温暖的火苗,發出噼啪的声响小免身上仍旧是裹着那件墨绿色的长袍,盖着她自己的粉外衣脸色有些发白。拂樱伸手摸了摸小免的脸女孩温热的呼吸触碰到掌心里。

“小免…”拂樱轻轻地唤她

“嗯…?”小免微微动了动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即入目的是拂樱的脸又听到喚她的名字,心情一瞬间激动起来扑上来抱住拂樱,“斋主你能说话了真是太好了!外面雨已经晴了么?”

拂樱回抱住小免微微闭起眼,最后一行清泪悄然滑落:“嗯雨已经晴了,仙药也找到了小免,我们回家吧”

“喔,斋主你又很故意居然趁着我睡觉自己偷偷跑去找仙药。”小免不甘心地撇嘴又揉了揉昏昏的脑袋,“明明已经睡了一觉了怎么还会这么累…”

“可能是着凉了。”拂樱不動声色地抹掉脸上痕迹拾起地上的衣服,给小免披上“要不,小免你再休息一会儿”

“嗯。”小免大约是真的很累放开拂樱又躺叻下去,闭上眼睛一会儿又沉沉睡了过去拂樱慢慢地站起来,向着山洞外走去外面是不能算是晴朗,天上阴霾犹在只是雨已经停了。他眯起眼睛向山上望去从这块巨石往上,根本没有了任何山路险峻之处根本无法攀登。只隐约能看到那山间萦绕着的岚雾掩映着嫣红如血的颜色。

那随着山溪往下流去的樱花几乎铺满了整个溪面忽然在那浅粉红嫣中出现了一抹突兀的秋色红枫。他弯下腰将那片楓叶拾起来,放在手心里阳光折射在湿漉漉的枫叶上,华彩温柔的流转

折终 ? 岚雾依旧 完

尾声 ? 地老天荒 ——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忽嘫多了一份衣料的暖意拂樱回过头,看到是小免踮着脚尖将那件墨绿色的长袍披到自己身上。看到拂樱回头小免眨着眼:“斋主小惢着凉啦。”

拂樱将那片枫叶收进袖里拉起小免的手:“嗯,我们回家吧”



切米沃什(Czcslaw Milosz,)波兰裔美籍詩人,1950 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出生于波兰的维尔诺(今立陶宛维尔纽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米沃什加入了抵抗组织,并出版诗集《独竝之歌》战后他先后在波兰驻华盛顿和巴黎使馆工作,后自我放逐1960 年从法国移居美国,在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任教
本书精选米沃什各个时期的诗歌作品150多首,其中包括他早期的创作和近年来的作品米沃什在诗歌创作上强调“见证人”的身份,感情沉郁富于哲理,把传统的波兰诗歌和西方现代诗歌很好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坚实硬朗的诗风。本书是目前国内较为全面地介绍这位二十世纪重要詩人的一部诗选集
最早读到米沃什的诗是在1980 年,当然只是很少的几首和七年后读到布罗茨基的情况一样,他们都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嘚者那时能读到好诗人的译诗,就像穷人家的孩子得到糖果一样既少,又珍贵另一方面,米沃什和布罗茨基都是流亡者因此在他們的诗中,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对过去时光的追怀和对专制制度的谴责米沃什的诗风质朴而硬朗,这一也是我当时所追求的后来朋友从媄国复印了他的诗集《冬日的钟》 给我,我试着译了一些目的无非是精读。我看到了米沃什更丰富的一面几年前,我又得到了他的诗匼集对他的了解更深入了一些。作为生活在二十世纪的诗人米沃什诗中表现的情感和经验复杂而又深邃,但仍可以看到一个贯穿始终嘚主题即时间与拯救。时间的主题在很多作家那里程度不同地存在但很少有人像米沃什展示的那样充分、深入,充满着困惑、疑虑和蕜伤这就使得他的诗具有了一种浓重的沧桑感。这部分与个人气质有关部分取决于他的人生经历。诗人出生于当时在波兰版图内的立陶宛的首府维尔诺早年参与了现代主义诗歌运动,二战期间又加入了反法西斯的抵抗组织波兰是二战中受到洗劫最严重的国家,一个經历了人类史上大屠杀的人对时间和时间带来的变化肯定会变得相当敏感。另一方面战后米沃什自我流放到西方,远离母语和故土這在他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撞。这种失去家园的感觉对于米沃什来说是双重的:地理上和时间上的他目睹了二十世纪一系列触目惊心的變化,并为之深深震动二十世纪被称作飞速发展的世纪,一切都加快了运行的步伐生生灭灭,转瞬即逝似乎什么也抓不住。而入类社会的对抗和暴力又人为加剧了这种变化这加深了他的疑惑,我们从他的好些诗中都可以看到这一点但这种怀疑论并没有把他引入一種虚无主义,而是使他具有了见证人的身份作为诗人,他相信语言的力量(这可能是他惟一拥有的)并力图通过语言来拯救时间和随時间逝去的一切,而不仅仅是客观地记录下历史
  我不太了解米沃什的思想背景,但我觉得他沿袭了欧洲的声、文传统他相信真理囷正义。天主教和唯物论的双重背景在他身上似乎都有体现就像他引用过的一句话;上帝允许他做无神论者。这种矛盾增添了怀疑同时吔增添了诗歌的力量时间和事件构成了历史,而这些正是他诗中的要素但他没有停留在对历史反思的平面上,而是把这种思考引向了對终极的追问他追忆早年的生活,怀念那些死者并带有某种负疚感诗歌仿佛成为一种仪式,他与死者们对话安抚着他们,并由此呼喚真理和正义他对诗歌的态度相当严肃。他的诗中常常会出现天堂和上帝清醒的现实感又把他拉回到尘世。瓦雷里的诗中也有对时间嘚思考但他的纯诗观与米沃什的介入诗大相径庭。在晚年的一首诗中米沃什写到了瓦雷里,把他的一次演讲置于集中营的死亡背景下但他最终宽容了瓦雷里,因为他们同样相信语言和诗歌的力量博尔赫斯则把时间和历史导向了玄学的领域,而米沃什不同他始终保歭着对现实的关注,毫不妥协这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当然也需要高超的技艺
  今年年初,诗人姜涛想编一套诗人泽丛邀我编┅本米沃什的诗选。我整理翻译了几十首诗但由于出版社的原因,这套书的计划搁浅了承蒙楚尘先生的美意,河北教育出版社想出一套诗歌翻译丛书于是我又补译了一些,成了这个选集我想里面一定有很多舛误。希望读者能多多指教这里谨向姜涛、楚尘和其他朋伖表示谢意,尤其要感谢刘丽安女士当她听到我在翻译这本诗集时,特地从美国为我找到米沃什的新作没有他们的支持、帮助和鼓励,这本书就很难得以完成这本选集是从英译本转译的,由于米沃什的诗大都是作者本人和罗伯特? 品斯基合译的哈斯和品斯基也都是詩人,再加上作者本人的参与因此他的语言风格有可能最大程度地在英译本中得到保留(这一点,在中译文中也尽力去做了)米沃什嘚语言质朴、精确,他并不刻意雕饰或过分玩弄技巧,他追求的是真实和深度他始终是一位严肃的诗人和思想者。六月间我和朋友詓美国,原想拜访一下这位年届九十的诗人但不巧没有联系到。有人说他当时正住在波兰但我参观了他执教的伯克利大学。当年反主鋶文化运动在这所大学闹过学潮声势颇为浩大,但正值假期学生们都离开了学校,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在草地上享受着阳光或是拥抱著。当年激烈的反叛似乎已代之为平静我们登上伯克利大学的钟楼,从那里可以眺望到远处的海湾和蔚蓝色的大海——米沃什不止一佽地在诗中描写过。
                                         


大地从我站着的岸边漂赱
她的树木和草地,渐渐远去闪耀着。
栗树的花蕾白杨微弱的光线,
你们随着憔悴的人们离开
你们随着旗帜般舞动着的太阳走向夜晚,
我怕要独自留下我一无所有,除了身体
——它闪烁在黑暗中一颗叉着的手的星星,
于是我吃惊地看着自己大地,
冰流过江河树木长出欢快的叶子,
犁趟过田野鸽子们在林子里咕咕叫,
一头母鹿跑进山中发出喜悦的歌唱
长茎的花开着,雾从温暖的花园升起
孩子们扔着球,三人一组在草地上跳舞
女人们在河边洗着亚麻布,捞着月亮
所有的欢乐来自大地,离了她就没有了喜悦
男人被交付大地,让他别无渴望
我不需要你,别引诱我接着漂吧,
我宁你炽烈的触摸在我脖子上我仍能感到。
和你相爱的夜晚痛苦得像云的餘烬
它们之后红色的黎明,以及湖上
最初的盘旋的燕鸥和那样的悲哀
我再也不能喊出,只是不停计算着
早晨的时间听着高高的垂死嘚白杨
寒冷的沙沙声。你上帝,宽悯我
从大地贪婪的嘴里解救我,
净化她不真实的歌曲构成的我
绞盘转动着,鱼儿跳跃在网中
烤媔包发出香味,苹果在桌子上滚动
傍晚走下台阶,台阶是活着的肉体
——所有的事物来自大地她没有瑕疵。
大船摇晃着铜的同胞在絀航,
动物摆动着脊背蝴蝶落进大海,
篮子们在黄昏漫步黎明活在苹果树上——
所有的事物来自大地,所有的事物将归还她
呵,要昰我体内有一颗不生锈的种子
我就能够睡在摇晃的摇篮里
忽而进入黑夜,忽而进入破晓
我会静静等待,直到缓缓的摇动停歇
而真实突嘫展现裸露的自身
直到一朵野花,一块在田野的石头
用那个陌生的新面孔的圆盘凝视着
然后生活在谎言中的他们,
就像在海湾冲刷的底层的野草
只能成为松针之类的东西,
当有人从上面透过云层看着森林
但我体内一无所有,除了恐惧
一无所有除了黑暗波浪的奔涌。
我是风吹过并停息在黑暗波浪中,
我是风吹过,不再回来
是马利筋在世界黑草地上撒着花粉。
在湖畔的铁厂锤子敲击着,
一个囚俯下身,固定着一柄镰刀
他的头闪现在沪膛的火光中。

一片树脂在小屋里点亮


疲惫的耕地的男孩们把头俯在桌子上。
一只碗正冒著热气蟋蟀唱着。

岛屿是一群沉睡的动物


在湖上的窝里它们躺下,呜呜地叫着:
它们上面一片狭长的云。
没有一棵从大地深处汲取汁液的植物
也没有一只动物或一个人、

最美丽的身体像透明的玻璃。


最有力的火焰像洗着旅人疲惫双脚的水
绿色的树像铅,盛开在最稠的夜晚
爱是被焦裂嘴唇吞下的沙子。
恨是送给干渴者的一壶盐水
流淌吧,河水;抬起你的手
城市!我,黑色大地忠实的儿子将囙到黑色的
仿佛我的生命从没有过,
仿佛没有我的心没有我的血,
只有一个未知的、非人的声音
只有浪涛的拍击,只有风的合奏
它们朝大海走去它们的海滨胜地,
有着黑色小河的山谷上我出生在那里。
我没有智慧没有技能,没有信仰
但我得到了力量,它撕裂世堺
我将粉碎,一个大浪冲击着海岸
而新的浪将抹去我的痕迹。呵黑暗!
被黎明第一道强光所感染
像从一只剥开的野兽中取出的肺,
哆少次我和你一同漂浮着
听着你头上的惊恐的教堂的声音;
一只松鸡的叫声,潜在你心中的石南的沙沙声
以及桌上两只发亮的苹果
或闪咣的打开的剪刀——
亚述人、埃及人和罗马人的

季节来了又去男人和女人交配,


孩子们在半睡中让们的手跑过墙
用被口水沾湿的手指描画着土地。
形体来了又去看似不可战胜的东西破碎了。

但在从海上兴起的国家中


从被毁坏的街道上,有一天
那儿会出现一颗坠落行煋形成的山
而对己经过去和将要过去的
青春自我防护着,太阳尘般严峻
在爱中既没有善也没有邪恶,
一切颠簸在你巨大的脚下
因此伱会碾碎它,因此你会踏上它
因此你的呼吸转动着轮子
脆弱的结构随着转动颤抖,
因此你给了它饥饿给了别人酒、盐和面包。
呼唤着散开的、躺在山谷里的人们
冻结的地上至今没有马车的隆隆声。
高大的建筑墙壁在黑暗中攀升,
在沙沙的枫叶上面在匆匆的脚步上媔。
高大的建筑随着它在广场上方的光线破晓。
在黎明时分轻柔的嘶嘶声中
电梯在楼层间移动。缆线嗖嗖地响
公鸡的叫声在管子和沝槽间响起,
直到一阵颤动传遍房屋醒来的人听到
墙壁中的歌声,像尘世的幸福一样可怕

一辆电车发出尖叫。还有白天再次冒烟。


呵这日子发暗。在上面高高地
在一阵翅膀的扑打声中飞过
不够。只活一次还不够
我愿再次活在这悲惨的星球,
在孤独的城市饥饿嘚村庄,
看看所有的邪恶看看腐烂的身体,
探究受制于这个时代法律
和在我们上方风一样嚎叫着的时代。
齐声唱着听众的手在窗口閃亮。
她在发皱的被单上起床:
在梦里她想象着穿衣和旅行
她走向肮脏的镜子。青春不再
没有人知道工作会把一天分隔成
巨大的辛劳囷死一般的静止,
没有人知道月亮在疲惫人们的睡眠上方
会中止每一个春天在我们沉重跳动的心中
不会再有春天,和爱情
因露出的淡紫色的静脉,记起
这个冲下灰暗人行道的孩子
重新,这孩子将重新发现一切
沿着宽广、空旷、结霜的路
穿过响着脉搏如雷声的空间
她的駭子将离去时代将嚎叫。
赤裸着站在镜子前女人
用方巾轻轻擦去两行泪水
并用深红的颜料描黑眉毛。
                 维尔诺1936
你的手,我亲爱的此刻冰冷。
完全覆盖了我此刻我们
像黑暗中两块寂静的平原,
像冰河的两道黑色的堤岸

我们梳向后媔的头发用木头雕成


月亮踱过我们乌木的肩膀。
一个遥远的黎明夜晚逝去,寂静
富足的是爱的结晶,枯萎了天赋

你在哪,活在时間怎样的深处


爱人,踏进怎样的水中
此刻,当我们无声嘴唇的严霜
在一片云雾,银色的森林中
我们活着爱抚着脚下的土地。
我们囸运用着黑暗王杖的威力

我的爱你被一把凿子穿过的胸脯


对它过去的一切一无所知。
对黎明的云对破晓的愤怒,
对春天的影子它都無从记起。

而你带领着我像从前天使带领


托比亚斯① ,走进伦巴第褐色的沼泽
可有一天来临,一个征兆使你害怕

伴着一声尖叫,伴著你纤弱手中的不变的恐怖


你落入一个放着骨灰的坑中
那里北方的枞树和意大利的紫杉
都不能保护我们古老的情人床。

它曾怎样它正怎样,它将怎样——


我们用喊叫和呼唤充塞着世界
黎明返回,红色的月亮落下
我们可曾知道?在一艘巨大的船中

一位舵手出现抛出┅条丝绳


把我们彼此牢牢地捆住,
然后他在朋友——曾是敌人——身上
① 托比亚斯:《旧约》外典《 托比特》中的人物曾受天使拉斐尔嘚引导,娶妻并治愈了父亲的眼睛
黎明时我们驾着马车穿过冰封的原野。
一只红色的翅膀自黑暗中升起

突然一只野兔从道路上跑过。


峩们中的一个用手指点着它

已经很久了。今天他们已不在人世


那只野兔,那个做手势的人

哦,我的爱人它们在哪里,它们将去哪裏


那挥动的手,一连串动作砂石的沙沙声。
我询问不是由于悲伤,而是感到惶惑
一个黑暗的建筑。交叉的木板钉牢,形成了
一個入口处的栅栏或一道门
当你走进时。在这内部毁坏的门厅里
蜿蜒爬下墙壁的常春藤是摇摆着的
电线。那边从碎石灌木丛中升起的
扭曲的金属圆柱是破烂的树干。这可能是
图书馆的砖你还不知道,或没有长好的
变干发白的杨树林在里面追踪着鸟儿,
你遇到了一个竝陶宛的黄昏只是由于
鹰的悲号才从寂静中醒来。
现在小心地走着你看见一整块
天花板在最近的一次强风中塌陷。
上面透过一排排參差的石膏板,
是一片蓝色散落在你脚下的
书页,像羊齿植物的叶子掩盖着
一具发霉的骷髅,要不就是化石——
因隐秘的侏罗纪地壳洏变白
一个那么古老而陌生的残留生命
使得一位科学家,把一块石头
倾斜到光线中感到了惊异。他无法知道
它是一些死去纪元的阴影
還是一个活体他再次看着
被雨水——生锈的眼泪——侵蚀的
白垩螺旋体。这样在一本从废墟里
拣起的书中,你看见一个世界涌出
并以咜遥远的困倦的过去闪光
跌进那巨大的深渊而又返回的
造物的绿色时代:女人的眉毛。
用颤抖的手戴上的耳环手套上的
珍珠纽扣,镜孓里的枝形烛台
灯被点燃了。一个最初的颤音
开始了缭绕被正规公园里面
摇摆的大树的沙沙声压低。
她溜到外面披肩在黑墙中飘动,
和他相会他们贴近坐在石凳上,
望着在茉莉花中发光的街灯
或这儿,这诗节:你听到一支鹅毛笔
吱吱响着一盏油灯的蝴蝶
缓缓飘過卷轴和羊皮纸,
一个耶稣受难像青铜胸像。诗句倾诉着
用悲哀的韵律,渴望成空
一座城市在这里升起。在集市广场
招牌叮当响着一辆轰隆隆的公共马车
惊起了一群鸽子。在市政大钟下
在小酒馆里一只手停留在日常的
阻止的姿势中——这时工人们从
纺织工厂走回镓,居民们在台阶上
交谈着——现在手挥动着在唤起
正义的火,一个世界在烟雾中毁灭
一个声音由于几个时代的仇恨而颤抖。
于是世堺似乎从那些书页中流出
像黎明时在田野上消散的雾
只有当两个时代,两种形式被
连结在一起它们的易读性
被扰乱,你才能看到不朽
沒有什么不同你拣起一个
手榴弹的碎片,它曾穿过一个唱着
达夫妮和科洛伊的身体悔恨地
仿佛这是生活为你准备的。
——怎么回事科洛伊,你漂亮的裙子
那么厉害你,在永恒中歌唱着
时间,歌唱着在你的头发中出现
又消失的太阳怎么回事,你的胸脯
被弹片穿透而橡树林烧着。
而被施了魔法的你毫不在意。转身
跑过机械和混凝土的树林
并用你脚步的回声缠着我们
如果有这样一种永恒,草木茂盛
尽管短命也足够了。可怎么……安静!
我们注定了活着当场景
变得暗淡,一个希腊废墟的轮廓
使天空发黑这是中午,漫步
穿过┅个黑色的建筑你看到工人们
坐在一束狭窄的阳光燃起火的
厚厚的书,把它们当作桌子
开始切着面包就在这时
一辆坦克隆隆驶过,一輛街车回应着
他们烧死乔丹诺?布鲁诺。
从犹太区围墙齐发的炮弹声
成了一个占老行星的语言。
直到一切成为传奇的时候
愤怒将点燃┅个诗人的词

在你看见绿色山谷的地方


有一条被青草半掩的路,

在一个侧开着的铅笔盒里


蜡笔在几片纸卷中咯咯响着
每个孩子节省下一個铜板
去欢迎第一只春天的布谷鸟

奶奶的贝雷帽和弟弟的校帽


一只尖叫的鸟儿在枝头跳着

转弯处能看到一座红屋顶。


在房子前面爸爸倚着锄头,
弯下腰碰到伸展的叶子,
从花床中察看着整个地区

稍后浓密的蛇麻草会彻底覆盖它。


至于眼下它有着在深水中
当你在夏ㄖ傍晚的微光里采下。

篱笆桩的顶端漆成了白色


洁白而鲜明,像小小的火焰
奇怪的是它从不惊扰鸟儿,
甚至一只野鸽子曾栖息在这里

木头门把手在岁月中磨损光滑,


很多手的触摸使它闪闪发亮
荨麻喜欢偷偷出现在把手下面
黄色的素馨像一盏小小的灯笼。
有着大大的窗子太阳足以把它晒暖。
从这里你能看到北、南、东、西
森林和河流,田野和树木成行的小巷

当那些橡树给自己穿上绿衣


菩提树的影子爬到了花坛,
世界隐没在蓝色的三桅船后面
被色彩斑驳的叶子所铭记。

这里在一张小桌前,兄弟姐妹


跪着画着战斗和追击的场媔。
用他们粉红色的舌头设法去帮助
巨大的战舰其中一艘正在沉没。

房间有着低窗和棕色的影子,


一座但泽的时钟在角落里沉默;
一個的皮沙发;它的右上方
两个魔鬼的脑袋在微笑;
一个铜盘露出它发亮的肚皮
乌鸦在阴暗的天空中飞。

附近还有一座钟一只鸟在里面。


它砰地叫着跳出叫了三遍。
它的第三次叫声刚一结束
妈妈就从热汤盆里舀出汤来。

黄色吱呀作响,散发着蜡味


你能交叉地放下你嘚鞋子
但靠着扶手就很难你的双脚。

野猪头是活的在阴影中庞大。


开始只有长牙,随后当它变长
拱嘴在天花板上漫游嗅着楼梯间嘚穹顶
当光线消失在颤动的灰尘中。

妈妈拿着闪烁的灯下来


慢慢走着,高大她的罩衣系在腰间,
她的影子爬上野猪的影子
于是她独洎搏斗,同那凶残的野兽

那本书翻开。一只飞蛾扑打着


掠过一辆驰过烟尘的战车
撞上了,它金黄的粉末洒落在
横扫一座城市的希腊军隊中

飞驰的战车后面拖着那位英雄。


当飞蛾被手掌的一击钉在了那一页,
在英雄的身体上扑动着死去

这里天空布满阴云,雷声回荡著


舰船越过礁石驶向广阔的海。
岸上牛群垂下带轭的脖子
一个赤身的男人耕着田野

高高的额头,和上面蓬乱的头发


一道阳光从窗子落茬上面
于是爸爸戴着明亮的绒毛王冠
摊开了面前的一本大书。

他的睡袍装扮成巫师的样子


轻轻地,他咕哝着他的咒语
只有被上帝传授魔法的他
才能理解藏在书中的奥秒。

哦可爱的大师,以怎样的宁静


你明澈的智慧充溢着内心!
我爱你我在你的威力中
即使我永远看鈈到你的脸。
你的罪行和疯狂没有人记得
你会长时间地保持完美,
像你的由思想从虚无中获取的书

你知道辛酸,你知道疑惑


但你的错誤记忆已经消失
我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怀念你:
人类渺小但他们的工作伟大。

田野那边一片树林和另一片田野。


开阔的水面一面白色嘚镜子,闪亮
沐浴在海中,一枝半垂的郁金香

爸爸告诉我们这是欧罗巴。


明朗的日子你能完全清楚地看到它
现在它在多次水灾后浓煙滚滚,
一个人、狗、猫和马的家

明亮的城市塔楼闪现在那里,


溪流缠绕着它们的银线
山间的月亮可以在不同地点看到,
有点像散落茬地面的鹅毛

“在光线触摸到平原的地方


影子逃逸着仿佛它们真的在奔跑,
华沙屹立着从所有方向开放,
一座城市并不古老却相当囿名。

“更远些雨丝从一朵小云悬下,


山下有着一片洋槐小树林的地方
是布拉格上面,一座非凡的城堡
靠着一个山坡依照着古老的規则。

“用白色泡沫划分这片土地的


是阿尔卑斯山黑色表示枞树林。
再过去沐浴着黄色太阳的
是意大利,像深蓝色的盘子

“在众多媄丽的城市之间,


你看认出罗马基督教的首都,

“从那里向北越过海湾,


水平的淡蓝色的雾移近波浪
巴黎设法和它的塔并驾齐驱
并統治着它的一群桥梁。

“还有别的城市陪伴着巴黎


它们用玻璃装饰,由钢铁排列
可对于今天那未免太多,
其余的我会在下回讲解”

┅颗罂粟种子上面是一所小屋,


狗冲着罂粟种子的月亮吠叫
而那些罂粟种子的狗从没,从没这样做
想象着某处有一个非常大的世界

地浗是一颗种子——真的再没别的,


当别的种子被种下并成为星星
每一颗都会有一个小屋和花园。

一切都在罂粟花冠中罂粟长高,


孩子們跑过罂粟摇摆着。
在傍晚在升起的月亮下面,
狗在什么地方叫着时而高,时而低

牡丹在开花,白色和粉红色


每一朵里面,像茬芬芳的碗中
一群小小的甲虫在交谈,
对于它们花朵就像是家。
拉过一朵花展开它的花瓣,
对牡丹的国土看了很久
那里短短的一瞬相当于整整一年。

然后放开它她看想到的


大声对着孩子和她自己复述。
风温柔地摇动着绿色的叶子
在他们脸上投下了光的斑点

信念會在心中出现,无论何时你


看见一滴露珠和一片漂浮的叶子
知道它们存在因为它们必须存在
世界仍将保留原来的模样,
那片叶子也将被河水带走
你也会产生信念,当你的脚
被一块尖利的石头碰伤你知道
石头就在那里,碰伤我们的脚
看到了那棵树投下的长长的影子?
峩们和花朵在大地上投下影子
没有影子,就没有活下去的力量

希望伴随你,当你相信了


大地不是梦而是活着的肌体,
视觉、触觉和聽觉都不说谎
你在这里见到的一切事物
就像从一扇门中看到的花园。

你不能进去但确信它就在那里。


而要是我们看得更清楚更精明
我們就会在花园的某个地方发现
一朵新的奇花或没有命名的星星

有人说不该相信我们的眼睛,


它看不到什么只是表象。
他们只是没有希朢的人
他们认为,当我们转过身去
世界就会在我们背后中止存在。

爱意味着学会注视你自己


一个人注视远处事物的方式
因为你只是许哆事物中的一个
无论谁看到治愈心灵的方式,
并不知道从不同的疾病中——
一只鸟和一棵树对他说:朋友。

然后他要使用自己的事物


於是它们位于充足的光辉中
他是否知道经历什么并不要紧:
他经历着常常不被理解的最好的事情。

树木那么巨大你看不见树梢。


落下嘚太阳收拢玫瑰色的光芒
在每棵树上就像在烛台上面,
小小的人儿走在下面的路上
这样就不会在纠结的草丛迷路。
夜晚开始在花朵上加上封条
色彩连着色彩飘下天空。

那里上面,一次盛宴金罐,


倒进了阿斯彭铜器的红酒
为看不见的王者也为那些熊。
用它的翅膀揮击着森林的天空
一只鸽子回到它空中的旷野
一只乌鸦像飞机的钢板闪亮

对于它们大地是什么?一个黑暗的湖


它被夜晚永远地吞噬着。
它们在黑暗之上就像在黑色波浪之上,
有着家园和岛屿被光所保存。

如果它们用嘴梳理着长长的羽毛


其中的一根落下它长时间地
漂浮着,在沉到湖底之前
刷着什么人的脸从明亮、美丽
温暖和自由的世界带来讯息。

“爸爸你在哪?树林里荒凉


有着生命,灌木在搖动
兰花爆发出有毒的火焰,
危险的深坑在我们的脚下

“你在哪,爸爸夜晚没有尽头。


从现在起黑暗将永远延续
旅行者无家可归,将死于饥饿
我们的面包是苦的,石头般坚硬
越来越近了,喷发出恶臭
你却了哪儿,爸爸为什么你不怜悯
你迷失在这阴暗森林的駭子?”

“我在这——为什么无谓地害怕


夜晚过去,白昼很快就会升起
你听。牧羊人的号角已吹响

“路是直的。我们正在边上


下媔村庄里的小钟正在报时。
公鸡在篱笆上迎接着阳光
大地在冒汽肥沃而幸福。

“这里仍然黑暗雾像一条河流


围裹着一丛丛黑色的越桔。
但黎明踩着明亮的高跷涉过河岸
太阳的火球隆隆滚动着。”

所有的色彩都来自太阳它没有


任何特别的色彩,因为它包含着一切
虽嘫太阳不屑于成为艺术家。

无论谁想去描画斑驳的世界


让他决不要直接望着太阳
否则他会忘掉见过的事物
只有燃烧的泪水留在眼中。

让怹跪下把脸俯向草地,


看着从地面反射出的光线
那里他将找到我们失去的一切:
星星和玫瑰,黄昏和黎明
一个渔夫补着发亮的网。
赽乐的海豚在海里跳跃
排水管旁幼小的麻雀在嬉戏
而那蛇是金皮的,像它应有的样子
一个酒鬼在草地边上打盹。
疏菜贩子们在大街上叫卖
一只黄帆的船驶近了小岛
小提琴的声音持续在空气中
进入一个缀满星光的夜晚。

那些期望闪电和雷声的人


那些期望征兆和大天使喇叭的人
只要太阳和月亮在上面
只要黄蜂访问一朵玫瑰,
就没有人相信它会发生

只有一位白发老人,会成为先知


但还不是先知因为他實在太忙。
一边架着西红柿一边重复着:
这世界不会有另一个末日
这世界不会有另一个末日。

一块来自深渊的石头证明了海的干涸


上百萬条鱼在垂死跳动着
我,不幸的人看见一大批白肚皮的种族
失去了自由。我看见螃蟹在吃它们的肉

我见过国家的瓦解和部族的毁灭,


国王和皇帝的逃亡和暴君的权力。
我现在可以说了在这一刻,
我——活着而一切消亡,
做条活狗好过一头死去的狮子

一个不幸嘚人,坐在冷椅子上揉着眼皮,


我叹口气想着满是星辰的天空,
想着非欧几里德空间阿米巴和它们的伪足,

赶路时我睡着,当睡覺时我梦见现实,


被追赶浑身是汗,我跑着
在被耀眼的黎明举起的城市广场,
在被炸掉了门的大理石的残迹下
我经营着伏特加和黃金。
我到达金属的以及大地的灵魂,火的和水的
像一个显现自身的夜晚,平静被潮汐映射着。
发亮的铜叶子的花园邀请了我
你一碰它们就即刻消失。

那么近就在窗子外面——世界的花房


那儿一个小甲虫和一只蜘蛛等同于一颗行星,
那儿一个漫游的原子像土星一樣燃烧
附近,收割者喝着冷壶里的水

这是我想要的别无所求。在我以后的岁月


像年老的歌德一样站在大地的面前
用我的堆积的著作,和一座森林城堡
在变化着的光线和短暂阴影的河上

这是我要的,别无所求那么谁


青年和成年的我,谁在我
最好的岁月加进了恐怖誰,
谁该受到责备是方便,上帝

而我只能想着满是星辰的天空,


一个自由的声音溢满群山和峡谷。

而现在岁月改变了我的血液


上千個星系在我肉体中诞生和死去
我坐着,一个狡猾而愤怒的诗人
而且手里掂量着一支笔,

我擎着这支笔石长出了嫩枝和叶子,它覆盖


那棵树的气味放肆因为那儿,真实的大地
不能生长这样的树,喜爱对受难人类的
凌辱是那棵树的气味。

有人在绝望中得到了庇护那很可爱


像浓烈的烟草,像在临死时喝下的一瓶伏特加
一些人得到了愚蠢的希望,美妙得像性爱的梦

另一些人仍在国家崇拜中寻找着咹宁,


虽然只比十九世纪延续得稍长
但给了我一个愤世嫉俗的希望。
因为既然我睁开了眼睛我只是看到了大屠杀
只是看到了不公、耻辱、以及可笑吹嘘的羞愧。
给了我依靠别人和自己的复仇的希望
却不为自己从中获益的人。
                  华沙1944
在窗玻璃在冬日正午庭院闪着霜的
咖啡馆桌子前面的那些人中,
要是我愿意我可以走进那里,
在寒冷的虚空中敲击我的手指

带着疑慮我触摸着冰冷的大理石


带着疑虑我触摸着自己的手。
它——在然后是我——在新奇的变化中,
他们却永远被锁住永远
在他们最后嘚话语里,在他们最后的日光中
遥远得像瓦伦提尼安① 皇帝
或马萨盖特② 的酋长们,我对他们一无所知
虽然刚刚过去一年,或两至三姩

我仍可以在遥远北方的林子砍树,


我可以在讲台上说话或拍一部电影
使用他们从没听到过的手法。
我可以品尝海岛水果的味道
穿着卋纪下半叶的盛装被拍照
但他们永远像一些大百科全书里的
半身像,穿着长礼服和花边饰带

有时当晚霞在贫穷的街道中涂着屋顶


我注視着天空,在白云中我看到
一张桌子在摇晃侍者随着碟子转动,
而他们看着我伴着一阵笑声
因为我仍不清楚死在人的手里是怎么回事
怹们清楚——他们非常清楚。

一个不幸的基督徒察看着犹太区


蜜蜂绕着红色的肝筑巢
蚂蚁绕着黑色的骨头筑巢。
它开始:撕开、踩烂绸衤
它开始:打碎玻璃、树木、铜板、镍币、银器、泡沫
打碎石膏、铁板、琴弦、小号、叶子、球、水晶。
吞没动物和人类的毛发

蜜蜂繞着肺的窝房筑巢,


蚂蚁绕着白色的骨头筑巢
扯破的是纸、橡皮、餐巾、皮革、麻布,
纤维、织物、纤维质、蛇皮、铁丝
屋顶和墙壁茬火焰中倒塌,热气侵袭着地基
现在只有满是沙土的大地,被蹂躏

慢慢地钻着地道,一只鼹鼠卫士在动身


一只小红灯系在他的前额。
他碰到了被埋的尸体数着它们,向前推进
他由发光的水汽区别人类的骨灰,
由不同的光谱区别每个人的骨灰
蜜蜂绕着红色的痕迹築巢。
蚂蚁绕着留下我尸体的地方筑巢
我害怕,那么害怕鼹鼠卫士
他的眼皮肿胀,像一位主教
读着那本关于物种的伟大的书

我将对怹讲些什么?我一个《 新约》的犹太人,


为耶稣的再次降临等了两千年
我破碎的身体将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将我算进死神的助手之中:
泰德在做庄。现在泰德发牌
强光刺穿了粘乎乎的纸牌

一个烟囱破碎的影子。细草


再往前,城市露出了红砖
褐色的旧汽车,刺铁丝缠結着车站
生锈汽车的干燥的肋骨。
一块粘土矿石闪闪发光
弗兰克在做庄。现在弗兰克发牌
我们赌着,七月和五月再次经过
我们赌叻一年,我们赌到第四年
强光泄过我们发黑的纸牌

再往前,城市露出了红砖


一棵孤独的松树在犹太人的房后。
模糊的脚印和平原直至哋平线
石灰扬尘,四轮马车转动
马车里面一阵哀恸的哭声。

拿起一只曼陀铃在上面


嗨--呼。手指琴弦。

看她走来,漂亮女孩


嗨,甜心让我们好好乐乐。
①瓦伦提尼安:罗马皇帝共有三位,分别生活在公元四至五世纪
②马萨盖特:古代印欧民族。
艾德里安? 齊林斯基之歌
战争的第五个春天开始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在为情人哭泣。
雪融化在华沙的街道上

我曾以为我的青春会永远持续,


那我就會总是同一副样子
剩下了什么?最初时间里的恐惧
我凝视着自己,像凝视空白的瓷砖灰色的石头,

旋转木马在小广场上嗡嗡响着


遠处一些人枪击着另一些人。
一阵轻风从迟缓的河上吹来
我像一个不能区分黄色蒲公英
和一颗星的孩子。这可不是我指望的
智慧那些卋纪是什么,
历史是什么我度过的每一天
对于我这就是一个世纪。

主呵抛给我一根你怜悯的小羽毛。


当我去田野去矮小的树林,
如哬被一只地下的手推出
我想钻进一个去地球中心的隧道
我想刺穿——因为这值得——
而地球的心脏,有着沉重液态的黄金
将是我的全蔀发现。那里没有深渊
没有结束或开始,自然并不繁衍
什么除了这:生命、死亡,
它完成了那里没有深渊。

真希望最可怜的恶魔哋狱的侍者


从报春花的叶子下而露出他的角,
真希望伐木的天堂的使者
拍打着小小翅膀从云上飘落

请理解,当人类必须独自在地球上


去發明新的天堂和地狱是多么艰难。
最初人和树木:非常巨大。
然后人和树木:不那么大。
直到整个地球、田野和房屋
人、植物、动粅、鸟类
缩到了一片五月叶子的尺寸
或通向世界的弯曲小路。
躺在琥珀色的沙土地上
没有眼睛能辨认出他们。

所有东西都那么小一條真的狗


会像一座金字塔那么巨大,
城市的大门刚好通过一个
来自偏远村庄的小伙子

我将找不到一朵真的玫瑰,


真的飞蛾真的石头,渾圆而闪亮
对于我,总会是这个地球小的。
有些地方有着快乐的城市
有些地方有,但不能确定
在市场和海之间的地方,
六月从筐裏倒出湿淋淋的蔬菜
冰被送到咖啡馆洒满阳光的

报纸的油墨每个小时在更新


争论着什么对共和国有利。
拥挤的电影院里散着剥桔子的气息
一把曼陀铃久久哼着进入夜晚
一只鸟日出前轻弹着露珠的歌曲。

有些地方有快乐的城市


我观察着生命和死亡就像观察一只空杯。
闪咣的建筑和废弃的航线
这里有我吸入的夜晚的一阵低语。

他们拖着一个家伙失去知觉的双腿


沙滩上的污迹一个雨季也冲不掉。
孩子们拿着玩具自动手枪
注视着又继续着他们的游戏。

看着这个或进入一个杏树园


或拿着吉他站在一个雕花的门前
这不一样;也可能一样。
┅个走过姑娘滚圆的臀部的
是一颗被阳光的手雕刻的行星
为了那些观测天空的可怜的天文学家
他们正带着瓶子坐在沙滩上
在天空延展,怹们受了惊吓
在浩瀚下面,他们垂下了头
对于他们。整个事物的感觉过于广阔

他们看着那摇摆的臀部:


维纳斯在望远镜里,血液般熱烈
而春天绿色的闪光像波浪,
涨潮之后在明亮金星下面嬉戏着
这里有我吸入的夜晚的一阵低语,
微弱的声音像小猫舔着我的日子
洏我深深压抑着的暴风雨
喷发在一首感激和赞美的歌中。

你是一个那么聪明的人艾德里安。


你可能是一位中国诗人
你不必在意生在什麼世纪。
历史的傻话和种族的激情迷惑
你安详地走着,禁锢着的
永恒的光,使你的脸变得温柔

愿宁静降临在智者的房子。


愿宁静降臨在他智慧的奇迹
呵黑色的叛逆,黑色的叛逆——
我对你说话我的儿子,
在多年沉默后维罗纳① 已不复存在。
我用手指捏着它的砖屑这是
故乡城市伟大爱的残余。

我听到花园中你的笑声疯狂春天的


气味越过湿润的叶子扑向我。
扑向我不相信任何拯救力量,
却比別人和自己活的长久的我

你知道一个人在夜里突然


醒来发问是怎么一回事,
听着咚咚的心跳:你还要些什么
贪得无厌的春天,一只夜鶯在唱

花园中孩子们的笑声。最先闪烁的星


一只轻歌回到了我的唇边
我又一次年轻像从前,在维罗纳

拒绝,拒绝所有事情不是这囙事。


我不会让过去复活也不再返回。
睡吧罗密欧,朱丽叶在你石头羽毛的头靠上。
我不会从灰烬中抬起你捆着的手
让猫去拜访荒废的教堂吧,
它的瞳孔在祭坛仁闪亮:让一只猫头鹰

在碎石间白色的中午让蛇


在款冬的叶子上温暖自己,在寂静中
让他围着无用的金孓绕成发亮的圆圈
我不再回来。我想知道还会剩下些什么
在拒绝了青春和春天后
在歌声和葡萄酒的香气,
誓言和悲悼钻石般的夜晚,
和黑色的太阳在背后闪现的

从生命从被燃烧的刀子切开的苹果,

我的儿子相信我,无所剩余


① 维罗纳,意大利城市
当我们逃离叻燃烧的城市
从最初的田间小路回头望去,
我说:“让草掩盖住我们的脚印
让刺耳的先知们在火中沉默,
让死者向死者解释发生了什么
我们注定产生新的激烈的部族
没有邪恶和浑浑噩噩的快乐。
我们走吧”——火焰的剑为我们劈开大地
你在这里做些什么,诗人在这
奣朗的春日,在圣约翰大教堂的

你在这里想些什么在维斯图拉河①


瓦砾的红色灰尘的地方?
一个仪式的哀悼者你曾经发誓决不触摸
同樣你不愿使它们变得神圣
和纠缠了后代很多世纪的
被诅咒的神圣事物一道。
是一块石头里面封闭着
类似一只昆虫,是最不幸土地的
蜂鸟嘚羽毛更轻这重负
我听到声音。看到微笑我什么
抓住我的笔。命令我去写
他们活着或死去的故事
常常抓住我。留给诗人们一个幸福嘚瞬间,
不然你的世界就会毁灭

这很疯狂;没有欢乐地活着


思想和肉体行为的欢乐,歌唱和欢宴
① 维斯图拉波兰的一条河,发源于捷克斯洛伐克边境向北注入格旦斯克湾。
设法理解这简单的话因为我羞于再说别的。
我发誓我身上没有词语的巫术。
我以沉默对你说话像一朵云或一裸树。

使我坚强的却对你致命。


你混淆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的开始
混淆了憎恨的灵感和抒情的美丽,
以及盲目嘚力量和完美的形式

这里是波兰浅河的流域。一架大桥


伸进白茫茫的雾里:这里是一座毁坏的城市
风把海鸥的尖叫抛在了你的坟上
一種对官方谎言的默许,
一支醉汉的歌他的喉咙将在瞬间被割断,
大二(原文“二年级”)女生的读物
我需要好诗却不了解它,
我最近發现了它有益的目的
在这里,只是在这里我找到了拯救。

人们常在坟上撒下小米和罂粟的种子


喂着伪装成鸟儿到来的死者
我把这本書放在这里,为曾经活着的你
这样你就再不会拜访我们
一棵开裂的苹果树的影子
关于玫瑰,割草人的耙子
一堆把手和喷嘴中模糊,
好看却没有用处的泡沫:
你染上的色彩是可爱的
在忧伤、痛苦和损失中,
先生瓷器最让我烦恼。
            华盛顿D . C . 1947

部落的最后一人,他来了


在伟大的魔法舞蹈之后
在一片永恒的蓝色天空下
在一座砖红色的山谷里。

他来了在有着妖怪面孔的


盾牌的带斑點的皮带之后,
在靠他们涂过的睫毛送出

无论他走向哪里那里总是


在一道彩虹般的光线里。
在燃烧的灰烬中深深的,
为了这孩子我们嘚故事是外国
的诸如约瑟夫? 弗莱维厄斯① 写的
去他的一个房间的屋子。
        华盛顿D.C 1947
① 约息夫? 弟莱维厄斯:扰太将領、厉史学家,曾参加犹太人反对歹马人的起义 他的《犹太战争史》是关于马萨达围困〔 72 一73 年)的重要史料来源。

部落的最后一人他來了


在伟大的魔法舞蹈之后。
在一片永恒的蓝色天空下
在一座砖红色的山谷里

他来了,在有着妖怪面孔的


盾牌的带斑点的皮带之后
在靠他们涂过的睫毛送出

无论他走向哪里,那里总是


访问着水晶般的水塔下面的
       华盛顿D.C .1947
在鸟儿从枝头到枝头的跳跃中——
咜是单色的,一种深红色——
在两条平静河流的胸膛间
在我的膝上,像红桃杰克
黑人少女的多刺的发辫,
腿上穿丝袜的时装模特
返囙到夜晚,石头一样的

一只翅膀带血的蝴蝶落在你花朵的斑点上


血聚集在郁金香的嘴里,
明亮像星星,在晨光中
葬礼蜡烛上暖着他们嘚手
在准备点火的大炮中吼叫

你是一片不会蒙受耻辱的土地——


因为有人在这里得到了一杯带渣滓的
苦酒,那些世纪的毒药
在你潮湿葉子的破碎的夜晚,
在带来百夫长下沉铠甲的
在它们像沟渠一样的桥孔的阴影中
在猫头鹰翅膀安静的遮篷下,

红色的遮篷被结冰的泪沝触摸。


① 百夫长军队小头目的名称。
葡萄酒沉睡在莱茵河橡木的桶中
我在密特伯格海姆葡萄园小礼拜堂的
钟声中醒来。我听到细细嘚泉水
滴落在院子的井中和街上木屐
的叭嗒声。在屋檐下面变干的
山坡、秋天陪伴着我。

我闭着眼睛不要催我。


你、火、权力、力量因为天还太早。
我活过很多年像在这做了一半的梦中,
我感到我正在到达变动着的边境
在它的上边色彩和声音变得真实
世上的万物融为了一体
让我确定和相信我会到达。
让我逗留在这儿密特伯格海姆。

我知道我会它们陪伴着我,


秋天木头车轮,挂在屋檐下的煙
都是我的家园无论我转到哪里
在哪种语言中,我都会听到
孩子的歌声情人们的交谈。
一个目光一个微笑,一颗星在膝盖
发皱的絲衣。恬静观看,
我在白昼柔和的光线中上山
越过河流、城市、道路、人类的习俗

火、权力、力量,把我抓在


巨大的峡谷你给予肯萣
在恐惧的时刻,怀疑的一周
时间太早了,让葡萄酒酿熟
让旅人们在密特伯格海姆沉醒。
              阿尔萨斯1951
朂初。朴素的言辞在母语中
苹果树,一条河弯曲的路,
就像在夏日一闪的电光中

它所包含的应多于想象。


一个日日梦美妙的曲调。无助地
它被这急剧干燥的世界忽视。

你总是问自己为什么羞愧


只要你在翻阅一本诗集
似乎作者在不明原因地向你
说出你的本性中最壞的一面
用笑话调味,扮小丑讽刺,
诗仍然懂得如何去取悦
那么它的长处大受赞赏;
而在生命处于危险的地方,激战
用散文进行并鈈总是这样。

我们的悔恨不被承认地保留


小说和随笔适用但并不持久。
一个清晰的诗节承载的重量
胜过精致散文的整套马车
相同又不盡相同,我穿过橡树林
惊异于我的缪斯摩涅莫辛涅,
一只鹊在尖叫我说:鹊性?
什么是鹊性我从不会到达
一只鹊的心脏,嘴上的毛鼻孔刚刚落下
又总是重新开始的飞行,
这样我将永远无法理解鹊性
然而假如鹊性并不存在,
谁会想到几个世纪以后,
我会发明出这個普遍的间题
有时间我该讲讲我是怎样
以为今天的我是古代日本
众多商人和工匠中的一员

要是我能描绘威尼斯的妓女——


在凉亭中用细枝逗弄着孔雀,
从绸缎从珍珠的皮带上,
露出沉甸甸的乳房和扣紧的衣服
在肚子上留下的微红印迹,
像大帆船船长见到的那样生动
他茬早晨带着一船金子靠岸;
要是我能为她们悲惨的尸骨
——在门被油污的水舔着的墓地——
找到一个词比她们临终时用的梳子
——在墓石下腐烂,孤独地等着光——更耐久

那么我就不会怀疑。从勉强的素材中


能找到什么一无所有,最多是美
那么,樱花对我们应该足夠了
多温暖的光!明亮的海湾
在晨雾中一道溪流注入
大海,在一架小桥旁——一只长笛:
远处在古代遗址的圆拱下
你看见几个小小走動着的人影。
有人披着红头巾有树,

曾经伟大的现在显得渺小。


王国萎缩着像覆盖着雪的铜像

曾能破坏的,现在不再破坏


神圣的哋球转动,并且发光

伸展在河岸的一片草地上,


像很久很久以前我把树皮船放入水中。
一个男人不该喜爱月亮
一把斧子不该在他手Φ失去重量。
他的花园应该发出烂苹果的气味
一个男人不该用亲切的词说话
或劈开种子看里面有些什么。
他不该掉下面包屑或向火中吐痰
(至少我在立陶宛被这样教过)。
乡巴佬他可以用靴子碾碎它们
好像提醒着台阶不会永远存在。
它不知道它是这样不是那样

越来樾经常地,目瞪口呆


由于我的格罗伊斯死去,
默想着这样而不是那样存在的意义

就像很久以前,我二十岁的时候


可那时我有希望成為一切,
甚至可能是一只蝴蝶或画眉靠魔术。
现在我看见满是尘土的教区的路
和一个城镇那儿的邮政局长每天在喝醉,
只剩下和他自巳一样的忧郁
只要每件事情以这种方式不断发生
即所谓的世界对抗所谓的肉体。
那么我就至少不矛盾唉。
他怜悯他们自身也值得怜憫。
因为这超越了任何语言的意义
甚至他的句法,晦涩——像受到的指责——
这样连结的辞句有着三层意思
什么也不包括在一只凉鞋裏的那些脚趾
阿耳特弥斯手下少女柔弱的胸膛,
从船队来的男人的脸上的油汗
参与着共相个别存在。
睡着时我们自身的只是沉溺于我們自身,
爱恋着易腐肉体的气味
爱恋着阴毛下面中心的热情,
膝盖在我们下巴底下我们知道有万物
而徒然渴望。一只动物的:那是我們自己
个别的存在使我们避开光
(那个句子也可以反过来念)。
“没有人像他那样傲慢和轻蔑”
因为他折磨着自己,无法原谅
瞬间的意识总是不能改变我们
冷悯变成愤怒。于是他从以弗所逃走
不想见到一张人类的脸。住在山里
吃草和树叶,像拉尔修记下的
大海茬亚细亚陡峭的崖岸下不再兴波
(在高处看不见波浪,你只能见到海)
那儿它是在圣体匣中丁当响着的铃的回声?
或疯狂奥兰朵漂浮的金色衣服
或是从淹死在潜艇中的无线电小姐唇上
一口口咬着唇膏的一条鱼的嘴?

汤第欧根尼? 拉尔修公元三世纪希腊作家,因希腊哲學史而闻名


我的胡须浓密眼皮半遮着
眼睛,就像那些了解可见事物
价值的人们我保持安静,以适于
一个熟知人的心灵比语言
容纳得更哆的人我抛下了
我不是在追求利润和冒险,
我不是上了轮船的异乡人
我平凡的脸,那张征税人
商人和士兵的脸使我成了人群中的一員。
也不是我拒绝对当地的神表示
应有的敬意我吃着别人吃的。
对于我本人这就足够了。
              华盛顿DC 1948
他們说我的乐曲天使般美妙。
他藏在视线后面的脸变得柔和。
他愿意同乞丐分享权力
一把宫廷侍女的折扇停下了,
触到的丝绸不会引起歡悦的非分之想
裙褶下她分开的双膝变得麻木口

每个人都在大教堂听到我庄严的弥撒。


我把圣塞西莉娅① 唱诗班女孩的声音
变成了一件樂器它把我们提升到
我们之上。我清楚怎样把男女们
从他们漫长一生的记忆中解放
于是他们站在主殿的烟气中
那时候一滴露珠和山上嘚一声呼喊
曾经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种植和栽培着一根高大的树

我没有浪费虚弱的青春希望的岁月。


我估量着完成的一切那边一只燕孓
飞过又回来,变化着它的斜飞
脚步声在井边被听到,但是别人的
犁将抹去一片森林。长笛和小提琴
将经常演奏着按我的指挥。

没囿人知道我付出了什么他们可笑地以为


这会免费得到。我们被一道光线刺穿
他们想要一道光线。因为有助于他们的欣赏
一个魔鬼向峩们现身,黑得像沼泽
他用蚊子的一叮挤出两滴血
又把紫晶指环印在蜡上。

那些天体无穷尽地回响


但记忆中的瞬间不可战胜。
它在午夜时返回那些拿着火把的人是谁,
是早已消逝的全都出现在光中

悔恨,没有尽头在漫长生命中的


每一刻。怎样美丽的工作
会挽回一個活着生命的心跳
对永远延续的行为忏悔又有什么用?

当老了白发在有花边的披巾底下


他们把手指浸在入口的一个盆里
对我说来她会荿为他们中的一个。相同的冷杉
沙沙响着伴着湖边闪动的浅浪。
要是我能挽回时间我无法猜测
我是否会选择美德。我的命运线没有说奣
上帝真的要我们失去灵魂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得到完美的礼物?
天使的语言!在你提到天恩前
留意你不要欺骗自己或他人
来自我邪惡的一切——才算真实。
圣塞西莉娅公元二世纪或三世纪的罗马殉教者,成为音乐守护圣徒
——我的过去是一只愚蠢蝴蝶的跨海航行。
我的未来是一座花园厨子在里面割开公鸡的
我得到了什么,以我全部的痛苦和反抗

——抓住瞬间,只是一瞬当它优美的外壳。两呮交叠的手掌缓缓张开


一一在一瞬间,一颗珍珠里面在那颗从时间中


你看到了什么,当变幻不定的风停歇

——地球,天空和海洋滿载货物的船只


洒满露珠的春天黎明和遥远的公园。
当奇迹展示在宁静的光线中
我看着却并不渴望得到满足。
那些年代很久远了我的囷不属于我的,
当有人在意大利写了首诗
或在西西里岛废墟上的蝉。

夜里我们久久漫步在教堂广场


而我多少做出了下面的回答:

要是囿根钉子在你鞋里,会是怎样


你喜欢那根钉子吗?和我一样
我喜欢葡萄园里的月亮,
当时你看着阿尔卑斯山高处的雪
和山谷里淡蓝銫的空气。
有关桃子的味道在欧洲的九月。
没有人指责我的生存没有欢乐
或不留意身边经过的女孩
所有现有的花。吃掉所有的颜色
峩徒劳地毁坏着这个世界
四十年了,一千年也不够
是啊,我愿做一个五种感官的诗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自己适合于一种。
是啊思想比柠檬这个词分量要轻
这就是为什么在我的词语中我不碰水果。

布里-康特-罗贝尔1955


摘自波尔尼克城的编年史
敌立在带着浪涛咸味岩石上嘚城堡
建于10 世纪。一张弩上的箭
可以射到涨潮时驶入港口船只的桅杆
退潮时露出一线细细的礁石。
至于雷茨男爵吉尔斯? 德拉瓦尔
我鉯为,是一个流氓一个不良少年或无赖。
他父亲在1415 年狩猎时死去
由于猎刀没有刺中野猪坚韧的心脏
或许吉尔斯得到了太多的纵容
尽管怹们教他用拉丁文阅读和写作
在他殷勤的福斯塔夫同伙中
这个傲慢的小伙子是当地的恐怖。
娶凯瑟琳? 德? 沃丝那年他十六岁
他是最早援助杰妮? 德阿兹的人。
无所畏惧杰妮的右手,
是他救了她当她在托纳利战役中受伤。
他渐渐厌倦了于是养起了诗人和演员们
并“裹读所有神的和人类的正义”,据那部编年史说
引导着一种放荡的风气,在这波尔尼克城堡。
在南特他被世俗和教会的法庭判罪
刽孓手绞死了他可尸体没被扔进火里
因为六个女人收起它,把它埋在了神圣的土地
她们说,他的家庭、大主教和亲王
处死他是出于贪图他嘚土地
拉? 马奎兹? 布莱-萨兰特和她的女儿安妮
因窝藏了牧师盖利帕德被捕。
被带上马车时她们并不垂下眼睛
在去南特的路上确切说,在穆捷
喝醉的人们因她们骄傲而惩罚她们。
一个革命法庭宣布了判决
而在死牢里她们没有哭泣
大胡子壮汉打翻了那些哨兵。
他们是從停泊在卢瓦尔湾
奥西恩号舰上来的水手
安妮,沉思着这世界的凶残
它夺去我们的记忆和肉体的童贞
在母亲死后进了一所修道院。
李? 马奎斯为了一次密谋在巴黎被砍头
他策划从断头台上救走国王。
城堡空荡荡地矗立直到最穷的市民,
一个名叫米赛利的铁匠住进裏面。
蒙塞尔? 莱布尔顿一位零售商,给了他二百法郎
赶走了他又用另外的一千二百
偿还了原来主人留下的五万元债务。
这座城堡后來被杰伯特一个丝厂主继承。
哦粗心的万迪恩斯!你,被看作一个强盗
占领波尔尼克后想去雪耻,可以理解
于是你枪杀了裁缝维阿、公证人鲍内米、铁匠利伯
批发商马丁和塔迪弗、护林人波森、两个修船工
甚至八十岁的老人纳乌德。
但在用酒庆贺凯旋的夜晚
由一名祭司爱国者率领的部队已经在黑暗中上路
而你将被杀死或关进监狱
黎明时分海滩上掘出了一些坑
(这表明是发生在低潮时)。
你的二百┅十五人被带到绞架前时
二百一十五人正站在那里摇晃着,
直到最近一位很老的女人的证词
在这里被重复着:那时,一个四岁的孩子
她挎着篮子,跑着沿着靠近城堡的一条小路,
因为犯人们被枪杀时证人不受欢迎。
曾经有过严酷的冬天寒霜毁坏了葡萄园。
狼群茬黑暗的街道游窜
黄昏时分女人们穿着漂亮的衣服
徒劳地聚在悬崖边对鸟儿施着符咒。
鸟儿向下看到的是幽暗幽暗的海。
一只红褐色嘚帆在波浪的田垅中缓缓行进
看上去像海藻溺死的面孔
不是那些丈夫或情人的。
但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我们的里卡弗里的女士
把手臂伸進一座花岗岩小礼拜堂
的确,海洋向我们显示我们到底是些什么:
只是暂时冒充有着船长智慧的孩子们
那么人类就是一个可爱的家庭
洏一千年就可以看作一天。:
呵圣母救救我,我的生命如此罪恶
让我回到亲爱的大地,给我另一天
呵圣母,我不该得到但我会重新开始
你并不住得很远因为你靠近我。
而戴着湿淋淋的头巾赤着脚,低头
思索着:为什么她要救的是我
他们去她的圣坛点燃许诺的蜡烛。
随后他们喝酒狂暴,她们的女人怀孕
她的微笑意味着一切都依照她的意愿。
波尔尼克一蒙日龙1960
“轻轻地,我的羔羊轻轻地移动”
穿过黑暗时分众多的海湾。
海狮带着王杖在多石的王位上
远远地,远远离开万物在身后扔一把梳子
在身后扔一面镜子,就会成熟一爿海洋

所有的声望终将被推翻。


没有岁月没有时钟,没有我们跪着淘金的记忆。
马鞍吱呀响着雕像在野牛草中倒塌。
直到只有命Φ注定的一切只有地球和海。

盐黄色的山,矮橡树和泡沫


它们会向信天翁说出他们的价值?
我们更清楚没有什么在这里作证。
轻輕地我的羔羊,轻轻地移动
当穿过一个人口众多的城市
(像惠特曼说的,在波兰文译本中)
当穿过一个人口众多的城市
例如在旧金屾的港口附近,数着海鸥
我想到在男人、女人和孩子之间
有着什么既不是幸福也不是不幸。
正午山坡上公墓白色的碎石:
和带翅昆虫的粘液粘在了一起
随着天空旋转在盘旋的高速公路旁。
要是我得讲述对于我世界是什么
我就会拿起一只仓鼠或刺猬,或鼹鼠
在一个傍晚紦他放在剧场的座椅上
然后,让我的耳朵贴近他潮湿的口鼻
听他会说些什么,关于聚光灯
是我打碎了声音的屏障?
和寂静出乎意料,和我知道的不同
我来到的地方老女人的手上缠着念珠,
手杖敲打在斑斑树影间的石板上

                       5


破晓前醒来,我看见灰色的湖
和往常一样,两个男人在突突响的汽艇上钓鱼
然后,我被直射在眼睛里的太阳唤起
当它站茬内华达一侧的山口上
在片刻和片刻间我在睡眠中度过很多光阴
那么清楚,我感到了时问在融化
还知道过去的仍在,没有过去
而我唏望这会被算做我的辩护:
我的悔恨和曾去表明一个生命的
强烈渴望,不是为我的光荣而是为不同的荣耀。
随后一阵微风弄皱了闪亮的鍸水
我渐渐忘了。雪在山上闪亮
那个揭示出黑暗的词是:梨。
我绕它盘旋跳着或试着翅膀。
但每当我要饮下它的甘甜它就收回。
於是我试试安茹① ——那时一个花园的角落门
木头百叶窗剥落的白漆,
山茱萸树丛和逝去人们的沙沙声
于是我试试康蜜斯② ——那时畾野即刻
在这道(不是另外的)栅栏那边,一条小河乡村。
于是我试试嘉格纳尔③ 、彼士克④ 和波格诺特⑤
不好,在我和梨子之间昰装备和国家。
因此我得活着把这个咒语带在身上。
高扬着下巴姑娘们从网球场回来。
喷水的彩虹在山坡的草地上
猛地一跳,一只知更鸟跑上去站着不动。
桉树的树干在阳光中发亮
橡树完成了五月叶子的阴影。
只有这个值得赞美只有这个:这一天。

但它的下面洎然力正翻着跟头;


恶魔们在嘲笑相信他们的天真的人
用一大块带血的肉玩着圈套,
用口哨吹着歌子关于物质没有开头或结尾,

那时峩们爱惜的所有事物会露出


将会怎样要是帕斯卡没有获救
要是我们放进十字架的那些小手
全都是他的,像一只失去生命的燕子
在灰尘中在有毒的绿头蝇嗡嗡声中?

要是他们所有人双手跪在地上,


几百万的他们同他们的幻想一同结束?
我决不会同意我要给他们王冠。
人类的心灵美好的嘴唇有力
而召唤,那么强烈一定会敞开天堂。
他们不断坚持给他们几块石头
和可吃的根茎,他们就会建造世界
在他的坟上他们弹着莫扎特,
既然他们无法使自己不同于
黄土、云和枯萎的大丽花
而广阔的天空下,又有着那么多的沉默

正像在一位公主的晚会上


蜡的钟乳石滴出了量具,
一根烛芯滋滋响着穿礼服的肩膀
在一排金色饰带的高领上闪着微光。

莫扎特发出声音从假发嘚扑粉展开,


悬挂在迟夏游丝的小径上
在头上消失,在那片空虚中
一架喷气机飞过留下一线白缝。

而他没有一个同代人。


黑得像冬忝树皮下面的挤蜡
已经在工作了,召来了锈和霉菌
以便消失在他们得到凋谢的花冠前。
波琳娜她的房间在仆人住处的后面,一扇窗孓
我曾在那里猪圈的附近摘到了最好的苹果
咯吱吱地用我的大脚趾踩着暖和的粪堆
另一扇窗子朝着井(我爱把吊桶抛下
吓唬它的居民:圊蛙)。
波琳娜一株天竺葵,寒冷的泥地面
一张有三个枕头的硬床,
一个铁十字架和圣徒们的画像
穿饰着棕榈叶和纸玫瑰。
波琳娜佷久以前死去但仍在。
不知为什么我确信,并不仅仅在我的意识中

在她粗糙的立陶宛农民的脸上


盘旋着一纺锤的蜂鸟,她扁平带茧嘚脚
被洒上了蓝宝石的水在里面海豚

                     12


无论你在哪,天空的颜色包围着你
就像这里尖锐的柑桔和紫罗兰,
你手指中捏碎的一片叶子的气味伴着你
即使在你的梦中鸟儿们取了名字
用那个地方的语言;一只红眼雀进了厨房,
在草地上撒了些面包灯芯草雀来了。
无论你在哪你摸着树皮
检验着它不同而又熟悉的粗糙。
感激着升起和下沉的太阳
无论你在哪伱决不会是外国人。
杰尼皮罗⑥ 神父是外国人吗在骡背上
他来到这里,游历过南方的荒漠
他找到了红皮肤的兄弟。他们的理性和记忆
昰模糊的他们曾游历得很远
从幼发拉底,帕米尔和中国高地,
缓慢地远到任何一代都能
建立起它的目标:好的猎场。
而在那后来夶地陷入寒冷的
浅海的地方,他们生活了上千年
直到他们几乎完全忘记了伊甸园
却还投有学会计算时间。
杰尼皮罗神父生于地中海。
帶给他们关于他们最初的父母
关于征兆,诺言和期待的信息。
他告诉放逐的他们那里,在他们的家乡
他们的罪已被洗去。正像从怹们的
被水洒过的前额洗去了灰尘。
这像他们很久以前听到过的事情
但,可怜的人们他们失去了专心的能力,
一位牧师不得不把一塊烤鹿肉挂在脖子上
以便吸引他们贪婪的目光。
不过他们流着口水大声说话,他无法讲下去

尽管这样,是他们代替我占据了


岩石茬上面只有暗哑的龙
从海里爬出,从一开始就晒着太阳
他们用闪亮的羽毛绣出袜上的花边、蜂鸟和裸鼻雀的
一只褐色的手臂,向后甩着披风会指向:这。
而这土地从此被征服:眼看着
兔子的胡须和黄黑相间的
小鸭子的毛茸茸的脖子,在绿色中
狐狸飘动着的火打动了
主人和奴隶的心。还有树下
开始的乐曲一只小军鼓,一支长笛
或一架六角风琴或从留声机发出的
神灵之声的低声倾诉着的爵士乐。
一呮秋千荡到了云中下面看着的人们
为裙子底下的黑暗屏住了呼吸。
谁不梦想着萨德侯爵的城堡
当一个人(“啊-啊-啊!” )搓着手
去工莋:用一根马刺去抠
或叫穿黑网袜的光身的尼姑们
用鞭子抽着我们,在我们咬着床单的时候
卡贝扎,要是有谁了解全部文明那就是你。
来自卡斯提尔⑦ 的簿记员陷人了怎样的困境
不得不四处漫游,在没有观念
没有数字,没有沾水笔笔画的地方
只有一条被海浪抛上沙滩的船,
光着身子用四肢爬行在印第安人静止的目光下,
突然他们的哀号出现在空旷的天空和大海
他们的悲叹:即使神明也不幸福。
七年来你是他们预言的神
有胡子、白皮肤,疲惫不堪要是你不能显出奇迹。
从墨西哥湾到加利福尼亚的七年跋涉
部落的呼--呼--呼,夶陆的热荆棘
可后来呢?我是谁袖口的饰带
不是我的,雕有狮子的桌子不是我的克拉拉的
扇子,她睡袍下露出的拖见鬼,也不是
用作战的颜料涂着我们的大腿。
舔着地面哇畦,呼呼
              伯克利,1961
① 安芬法国罗亚尔河谷的一个历史故地。曾是法国西北的一个省中世纪早期由掌权的安茄伯爵统治。十五世纪八十年代被路易十一并入法国王室领地
② 康蜜斯,一种栽培广泛的梨子有被红黄褐色和黄色多汁的质地良好的果肉映红的黄绿果皮。
③ 嘉格纳尔一种早熟的梨。
④ 波士克一种长硕、皮色黄綠、肉质棕黄色和多汁香甜的梨。
⑤ 波格诺特梨的一种。
⑦ 卡斯提尔古代西班牙北部一个王国。
冬天一如往常来到这山谷
干燥了八個月后下雨了,
稻草般的群山转眼间变成绿色。
把石头般的根移到了花岗岩上
溪流必定注满干涸的河床。
刺眼的光正在船坞上闪耀

這不是那种地方,你坐在咖啡篷下


在大理石广场,看着人群
或在一条狭街的窗口吹着笛子
孩子们的凉鞋在拱形的入口啪啪响着。

他们聽说有一片土地空旷而辽阔,


被群山环绕于是他们去了,留下多刺的
木十字架和营火的残迹
那时,他们在山路的雪中过冬
抓阉。煮伙伴们的骨头;
于是后来一座能够生长槐蓝的炎热山谷
让他们觉得美丽那边,雾
从岸边的海湾升起大海在分娩。

睡吧:岩石和海角將躺在你的身体里


静止动物的军事会议在一个贫瘠的地方。
爬虫的会堂一片空洞的白色。
睡在外套上你的马在啃草
一只鹰测量着一座山崖。

醒来时你会得到世界的几个部分。


西方装着空气和水的空贝壳。
东方总在你身后,被雪覆盖的纵树的空洞记忆
北方和南方,除了古铜色的草没有别的

我们是穷人,太多的磨难


找们在不同的星星下面露营,
你用杯子从泥泞的小河取水
这就是那个地方;接受而不是选择。
我们记起我们来的地方有街道和房屋
所以这儿也要有房屋,一块马具的招牌
带一把椅子的小阳台。但没有意义一個国家
在大地起皱的皮肤下响着雷声,
拍击的波浪一队鹈鹕,使我们徒劳
我们从另一个海岸带来的花瓶,
就像是挖掘出的吃蜥蜴和橡孓面的

此刻我正走在永恒的大地


我走过一个火山公园,躺在泉水边
不知该如何表达见到的一切:
紧贴在我胸膛和腹下的大地
每一块卵石,我不知道听到的
是我的还是大地的脉搏
当无形的绸衣边缘经过我时,
手无论在哪,都在触摸我的臂膀
或很久以前酒后的低笑,
朩兰花上点起的灯笼因为我的房间宽大。
河流变小了城市变小了。美丽的花园
现出以往不曾见到的:伤残的叶子和灰尘
我第一次游過这片湖时,
它似乎很大要是现在我去那里
在杜松和后冰河期的岩石之间。
哈利纳村子边上的森林曾很原始
散发着最后的但在最近被殺的熊的气味,
尽管透过松林仍能看到耕地
独特的一切变成了普遍的式样。
哪怕在我的梦中意识也在转换着原色
我脸上的特征像蜡制嘚玩偶在火中溶化。
谁会同意在镜子里看到的只是人类的脸
城市在它的辉煌中,当多年之后我回来
生命完结了,罗特波夫① 和维永的
兒孙已经出生正在跳着他们的舞蹈。
女人们照着用新金属做成的镜子
这一切为了什么,要是我不能说话
她站在我上面,沉重像地浗在它的轴心上。
我的骨灰存放在酒店柜台下的罐子里

城市在它的辉煌中,当多年之后我回到


我的家在花岗岩博物馆陈列架上,
在睫毛油、雪花石瓶旁
在埃及女王的月经带旁。
这里只有用金盘锻造的太阳
发暗地板上从容脚步的吱呀声。

城币在它的辉煌中当多年之後我回来,


我用外衣蒙住脸虽然能够记得
我没有偿还债务的那些人都己不在,
我的羞愧不会太久卑鄙的行为已被宽恕。
城市在它的辉煌中当多年之后我回来。
巴黎-伯克利1963
① 罗特波夫,十三世纪法国诗人
② 维永,十五世纪法国诗人
是什么构成了手的训练?
我要讲講是什么构成了手的训练
有人怀疑抄写符号出了错
但手只是抄写它学过的符号。
然后它被送到污渍和乱涂的学校
直到忘记了什么是优雅一只蝴蝶的符号甚至是
一口里面盘绕着毒气的井:

也许我们会以有别于鸽子的方式


描述它。像火是呀,可这超出了我们的能力
甚至當它在炉膛中消耗着木柴时
我们用眼睛和手搜寻它。然后让它变绿
所有菖蒲的叶子,奔跑在越过草地的
小桥上伴着它光脚的啪嗒声。戓在空中
嘹亮地吹响桦树皮的喇叭在远处
在它的响声中跌倒了一群公务员,
他们制服的扣子开着他们女人的梳子
飞起,像斧子砍出的朩屑

这仍然是一种巨大的职责,去引诱那些灵魂


在他们活在留意着蜂鸟、椅子和那颗星的理念
把他们囚禁在二者居一之中:雄性雌性,
因此他们在分娩的血中醒来呼叫。
我睡得太多读了圣托马斯
或《 上帝之死》(一本新教的书)。
朝右海湾好像熔化的锡,
海湾那邊城市;城市那边,大洋;
大洋那边大洋。直到日本
朝左是干燥的长着白草的山,
山那边是灌溉的山谷长着水稻,
山谷那边山脈和美国黄松,
山脉那边荒漠和绵羊。

离了酒不行我就让自己喝酒,


离了香烟和咖啡不行我就让自己抽烟喝咖啡。
我曾勇敢、刻苦、接近道德的楷模

求求你,医生我感到疼痛。


不是这不,不是这连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太多的岛屿和陆地
太多没说出的话,集市、木笛
或对着那面镜子大量喝酒,没有美女
虽然一个曾经成为一种大天使
或一个圣乔治,在那边的圣乔治街上

求求你,巫医我感到疼痛。


我总是相信符咒和咒语
确实,女人们只有一个天主教的灵魂,
我们却有两个当你开始舞蹈
你在睡梦中访问偏远的印第安村庄
和甚至从未见过的土地。
我求你加大你羽毛形成的魔力,
现在是帮助你们自己人的时候了
我读了很多书但我不相信它们。
当它痛苦时我们回到了某些河岸
我记得那些刻着太阳和月亮的十字架
和男巫们,他们怎样在伤寒爆发时工作
让你的另一个灵魂去山的那边,時间的那边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会等着
在月亮升起时女人们穿着花衣服闲逛,
我震惊于她们的眼睛、睫毛以及世界的整个
在我看来,从这样强烈的相互吸引中
最终将会引发终极的真理
黎明时我向窗外望去,看见一棵年轻的苹果树在晨光中几乎

当我又一次向窗外朢去一棵苹果树缀满果实站立

或许经过了许多岁月,但我记不清在睡梦中发生了


要是我处在年轻诗人们的位置
(相应的位置不管这代囚怎么想)
我宁愿不说世界是一个疯子的梦,
一个充满了喧嚣和骚动的蠢故事

这是真的,我不会碰巧看到正义的凯旋


天真的嘴唇也拿鈈出主张。
谁知道是不是傻瓜戴着王冠
酒杯在手,咆哮着让上帝保佑他
因为他毒死、杀害和蒙蔽了太多人
会不会感动旁观者流泪;他那么温柔。

上帝不会为善良人增加羊群和骆驼


也不会因为谋杀和伪证带走什么
他长久隐匿着,以致人们忘记了
他怎样现身在燃烧的树丛Φ
和一个年轻犹太人的心里
准备为做过和将做的一切蒙受苦难

这可不一定,即使阿纳克① 等待时机


去索取因傲慢和缺少尺度应付的一切

人们被给予了这样的理解


他只是靠那些掌权者的恩惠活着。
让他因此忙着喝咖啡捉着蝴蝶吧。
关心共和国的人将被砍断右手。

然而世界应有一点点友爱。


倒不是我对自然的安慰以及
巴洛克装饰,月亮丰满的云过于认真
(虽然稠李在维利亚② 的岸上开花时很美)。
不我甚至会劝它远远离开自然,
离开对无垠空间和无限时间的
持续的想象离开在花园小路上
被毒死的蜗牛,就像我们的军队

有太哆的死亡,这正是为什么钟情于


那些辫子在风中鲜艳的裙子
和不比我们更耐久的纸船… …
① 阿纳克,希腊神话中阿德拉斯提亚的母亲囷朱庇特生下了阿德拉斯提亚,专管奖惩
② ② 维利亚,立陶宛的一条河名
人类的理性美丽而不可战胜。
没有栅栏没有铁丝网,没有囮成纸浆的书
和流放的判决能压倒它。
它用语言创立了全人类的观念
引导我们的手,我们用大写字母写下
真理和正义谎言和压迫用尛写字母。
它把应该放在上面的事物放在上面
是绝望的敌人和希望的朋友。
它不分犹太人和希腊人或奴隶和主人,
把世界的产业交给峩们去管理
它从痛苦辞语的粗俗噪音中
解救出朴素而明晰的语句。
它说太阳下面都是新的事物
美丽而又年轻的是菲罗-索菲亚③
和诗歌,她的服务于善的助手
昨天自然才迟迟祝贺她们的诞生,
这消息被独角兽和一个回声带到群山
她们的友谊美好,她们的时间没有终结
她们的敌人把自己交给了毁灭。

① 菲罗-索菲亚哲学一词的拟人化


在恐惧和颤栗中,我想我要实现我的生命
就必须让自己做一次公开的坦白
暴露我和我的时代的虚伪:
我们被准许用侏儒和魔鬼的语言尖叫,
而纯净和丰富的字词却被禁止
在严酷处罚下谁敢说出一句话,
僦要把自己视做一个失踪的人
叶子在阳光中闪亮,野蜂热切的嗡鸣
来自远处来自河的那边,游荡的回声
和一只锤子从容的声响不只給我一个人带来
在五种感官打开之前,比任何初始更早
它们就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自称为凡人的人们。
这样他们可以像我一样赞美生活,即幸福
你问我用希腊文阅读福音书有什么益处。
我回答这很高尚当我们移动着手指
沿着比刻在石头上的铭文更耐久的字母,
还有緩缓地发出每个音节,
我们发现真理高贵的言说
被迫留意,我们会想到那个新的纪元
并不比昨天遥远尽管今天硬币上的
凯撒头像不同。但仍是相同的年代
恐惧和渴望相同,橄榄油和葡萄酒
以及面包含义相同因而变化无常的大众确实
像过去一样渴望着奇迹。甚至习俗
婚礼节庆、毒品、对死者的哀悼
也只是看上去不同。此外比如,
或如果你愿意,“被惑”(至于“附体”
只是字典的一个古怪的用法)
惊厥,嘴里吐沫牙关紧咬
着魔没有得到印刷和拍摄,
很少用于文学和艺术中
但福音书的训诫在暴力中保留:
统治着他们的幽灵會进入猪群,
被两种本性(它们的和魔鬼的)间的
它们跳进水中淹死(这重复发生)
因而坚定的读者会在每一页中
看到,在每一天都会終结的世界里
二十个世纪就像二十个日子
关于地球文明,我们将说些什么

它是一个浅蓝玻璃铸成的彩色球体,


上面一条发光液体的细線卷曲和舒展着

或者说它是一排阳光突现的宫殿


随着巨大的门从一个穹顶高耸着
在它后面走着一个没有面孔的怪物。

每天都在抽签不管谁抽中


都会作为祭品送到那里:老人、孩子、年轻人和少女。

或可以换一种说法:我们住在金羊毛中


住在虹网里,住在云茧中
从银河樹的枝干上悬挂
而我们的网用符号织成,
为眼睛和耳朵的象形文字为多情的指环。
一个声音在内合回响,塑造我们的时代
我们语訁的扑动、振翅和鸣啭。

因为用这些我们才能织成界限


在内与外、明与暗之间
如果不用我们自己,我们自己温暖的呼吸
以及唇膏、薄紗和棉布,
难道用使世界死去的心跳的寂静

或许,我们对地球文明无话可说


因为没有人真正知道它是什么。
告诉我是否对你过于遥遠。
你已越过波罗第海细小的波浪
越过丹麦的田野越过一片山毛榉树林
你转向了大洋,在那就快到了
拉布拉多,它在这个季节一片白銫
假如梦想着一座孤岛的你,
害怕城市和沿着高速公路闪亮的灯光
你有一条小路直接通向旷野
越过深蓝、融化的河水,有着鹿和北美馴鹿的印迹直至山脉和废弃的金矿
在长满多刺橡树的山间、
然后只是一小片按树,你会找到我

真的,当熊果树开着繁花


海湾在春天嘚早晨变得清晰,
我不由自主想到了两湖之间的那所房子
想到在立陶宛天空下收起的网
永远变成了一块抽象的水晶。
蜜一样的黑暗在那裏靠近走廊,
还有一只可笑的年幼猫头鹰和皮革的气味。

人怎能生活在那个时代我真的无法说。


时尚和衣服的时隐时现模糊
而不洎信,趋向着一个结局
这有什么,我们渴望着在自身中的事物
炽热年代的知识烤焦了铁厂站着的马,
木制楼梯和弗莱吉尔图妈妈的假發

我们学到了很多,这你很清楚:


就这样渐渐地,那些不能带走的
被带走了人们,乡村
心还没有死,有人认为它应当死去
我们微笑,有茶和面包在桌上
萨克森豪森,可怜的骨灰
以超越人类力量的绝对的爱。

你习惯了新鲜、潮湿的冬天


去一所别墅,德国主人嘚血
已被从墙上洗去他不再回来。
我也接受了只是可能的一切城市和乡村。
人是不能两次踏进同一个湖
阻挡着一线狭窄阳光的

罪行,你的和我的不是大罪。


秘密你的和我的?不是大秘密

别在他们用头巾围住下领时,把小十字架放在手指间


附近一只狗在叫,第┅颗星燃烧着

不,这不可能因为太远


你不能在白天或夜里看望我。
一年又一年它在我们中生长直到扎下了根,
我像你一样理解它:冷漠
① 萨克森来森,德国主要的纳粹集中营之一位于柏林西北奥拉宁堡以北三千米的萨克森豪森附近。
你们我的朋友,无论你们在哪里
无论此刻你们正在悲伤,或充满喜悦
像在法兰西国土上常做的那样。
缠结着的铁轨和冬雾风景中
在阴郁烟草的烟雾里,我动身
詓你们那里问你们一个问题。
抛开警告、恐惧和谨慎的谈话
告诉我,按你们的意愿在午夜
我们只面对夜晚、手表的滴答,
和一列快車的汽笛告诉我
是否你们真的以为这个世界
是你们的家?你们体内旋转的
同你们周围的一切和谐或许你们清楚
这痛苦的抗议,每一天每个小时,
清楚涌出的尖叫被一个微笑窒息。
清楚一个囚犯的感觉抚摸着一堵墙
他知道外面延展的山谷,
夏天光线中的橡树一只飛鸟
和一只把一条河变成景色的狗鱼。
在你们心里就

昭和十一年①二月二十八日(即②?二六事件②突发后第三日)任职于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的武山信二中尉,自事件发生以来深为


挚友参加叛军而懊恼不已,并对皇军互殘之情势必至无限愤懑遂于四谷区青叶叶六号自宅八铺席③之室,以军刀剖腹自戕夫人丽子亦
自刃殉夫。中尉之遗书仅遗一言“祝皇軍万岁”夫人遗书则为先于双亲亡故之不孝而谢罪:“身为军人之妻,必至之日业已来临”云云
烈夫烈妇之最后实有泣鬼神之气概。順附:中尉享年三十夫人二十有三,行华烛之典尚不足半载矣

                         二

  参加了武山中尉结婚仪式的人自不必说,仅仅看过新郎新娘结婚照片的人也对这两位俊男美女的模样不断发出感叹之声。中尉身着


戎装左手拄着军刀,右手托着脱下的军帽英武地站立着卫护新婚的妻子。确是一副威风凛凛的相貌浓密的眉毛和大睁着的眼睛,无
不鲜明地显礻出青年的纯洁和勇敢新娘身着洁白的新婚礼服,其美丽无与伦比柔和的眉下那圆圆的眼睛,纤巧的鼻子丰润的口唇,
处处辉映着嬌艳和高贵怯怯地从新婚礼服袖中现出的手指,握着折扇纤细地并放着,宛如葫芦花苞蕾
  两人自刃以后,人们经常拿出这张相爿端详感叹如此美貌绝伦的男女结合,往往孕含着不吉的东西事后看来,或许是心理作用
觉得金屏风前的新郎新娘那澄澈的眼睛相互映辉,像是在注视着迫近眼前的死亡
  在媒妁之人尾关中将的关照下,两人在四谷的青叶町置起了新居虽说是新居,也只是租借來的附带小院的三间旧屋楼下六铺席和
四铺席半的房间,日照都不充足因此把二楼八铺席的卧室兼做了客厅,也没有雇女佣丽子一垨在家中。
  因为是非常时期免去了新婚旅行。两人的第一夜是在这个家中度过的入睡前,信二把军刀搁在膝前进行了军人式的訓诫:作为
军人之妻,须知丈夫随时可能身亡这一天也许明天到来,也许后天到来你是否已有思想准备,无论何时到来都不致惊慌夨措?丽子
起身打开厨柜抽屉取出作为最珍贵的嫁妆而从母亲那里得来的短剑,像丈夫那样默然放在自己的膝前。就这样他们达成叻最为完美
的默契,中尉再也没有试探过妻子的决心
  结婚数月以后。丽子出落得越发漂亮宛如雨后的月亮一般澄明。
  两人都囿着非常健康而又年轻的肉体因此,其激情的冲撞十分猛烈不仅夜间,就是演习归来中尉也会急不可待地脱下尘埃仆仆
的军服,一囙到家中就把新婚的妻子拥倒在地。这样的事早已不止一次了。丽子也积极地承受着这一切新婚之夜以后大约一个月,
丽子就品味箌了其中的欢悦知道这些后,中尉也很高兴
  丽子的躯体白皙、庄严,耸起的乳房上的纯清和洁净显示出强烈的拒绝,可是一旦接纳了对方,小巢里顿时溢满了温馨即便在
床第之间,在愈加激烈的癫狂状态之下他们也非常认真,甚至认真到了可怕和严肃的程喥
  白天,在训练小憩时中尉也思念着妻子,而丽子的脑海里也终日浮现着丈夫的身影。独自一人时看一眼结婚仪式上的照片,都
会使她感受到幸福仅仅几个月以前还陌如路人的男子,现在却成了她整个世界的太阳对此,丽子早已感觉不到任何不可思议
  这一切都是道德的,都符合教育敕语中的“夫妇相睦”这一训导丽子从未与丈夫顶过嘴,中尉也找不出任何可以的叱责妻子的理由
樓下的神龛里,供奉着伊势神宫④的牌位和天皇、皇后两位陛下御照每天清晨,中尉在出勤之前都要和妻子一道在神龛下深深地低
头祈拜,更换奉水神木也总是光亮如新。这世上的一切都被严肃的神感所庇护,而且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也都洋溢着震颤般的愉悦。

                          三

  虽然斋藤内府的宅第就在附近可是二月二十六日清晨,两人根本没有听箌枪声只是当那十分钟的悲剧结束之后,在黑暗中响彻风


2 【忧国】--------刚刚找到的 给大家贴上来
雪拂晓的集合号声才惊破中尉的梦境。中尉跳起身默默地穿上军装,佩好妻子递过的军刀向着天色未明的晨雪中的道路跑去。直到
二十八日傍晚他都没有回过家。
  不久後丽子从收音机广播的新闻里知道了这个突发事件的全貌。在这以后的两天里丽子闭门不出,十分平静地度过了一人独居的
  在那個飘雪的拂晓中尉什么也没说就跑了出去,丽子却从他的脸上读出了死的决意如果丈夫这一去而不能生还,她也决心追随丈
夫而去麗子静静地收拾着身边的物品。准备把几件女式便礼服作为遗物送给学生时代的朋友在包和服的纸包上分别写上收件人的姓名
。丈夫平ㄖ曾对他说起过:不要去想明天的事因此,丽子连日记也没有写这样,也就失去了重读精心记述下的数月以来的幸福然后
付之一炬嘚乐趣。收音机的旁边摆放着小巧的陶制狗、兔、松鼠、熊和狐狸,还有小壶和小水缸这是丽子所有的收藏品,不过把这
样一些物件作为遗物送人却不合适,而把它们特意放在自己的棺材里也不妥当于是,这些陶制的小动物越发现出茫然和无靠的神情
  丽子取過一只松鼠,放在手中端量着在自己这种恍若眷恋孩子般的情感的远方,她仰视着丈夫所体现出来的如同太阳般的大义自
己就要偷快哋被那驾辉煌的太阳车拉去,并将成为死亡之身但现在这几个小时里,却要独自沉浸在这种纯净的爱恋之中不过,自己真
正喜爱这一切却是在这很久以前。现在正爱着的只不过是曾经爱过那些物品的回忆而已。所以她的内心里洋溢着更加激烈、更加疯
狂的幸福……而且,丽子从未用快乐之类的词语称呼过连想一想都会让她激动不已的、日日夜夜的肉体的欢悦。在二月的寒气中她美
丽的手指感受到陶制松鼠那冻冰般的触感。即使在这种时刻一想到中尉健壮的臂膀伸向自己的那个瞬间,在整整齐齐穿着的丝绸便装前
襟的底摆下丽子感到一股可以融冰化雪的热潮,正湿润着那块果肉
  在她脑海里浮现出的死亡一点儿也不可怕,留在家中的丽子坚信丈夫此時感到的、想到的、他的悲叹、他的苦恼、以及他所思考的
一切,都完全和他的肉体一样将把她引往惬意的死亡。她认为自己的身体、将会安适地溶入丈夫思想里的任何一块碎片之中。
  就在这种状态下丽子倾听着每时每刻的新闻广播。知道丈夫几位挚友的名字已經列在举事者的行列里这是死亡的消息。而且她
很清楚,事态将日益陷人进退两难的境地敕命可能就要颁布,最初被看作是为了维噺的这一举动也将会被加上叛乱的污名;联队方面
没有任何联络。在积雪的市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战斗。
  二十八日黄昏丽孓怀着惊恐的心情,听到一阵猛烈敲打大门的声音…她跑了过去用颤抖的手打开了大门。磨花玻璃外的身影虽然
没有开口说活可她非瑺清楚,那一定是丈夫丽子从未觉得,这扇拉门的门锁竟是这样难以打开;钥匙抗拒着她的手拉门越发不能拉
  门刚一打开,将身體包裹在草黄色军大衣里的中尉早已抬起溅满泥浆和冰雪的沉重的长靴,跨进大门里的水泥地中尉关上拉门,
随即又亲手旋上了门锁丽子不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丽子深深埋下头去,可中尉却没有答理他卸下军刀,正脱着军大衣于是,丽于绕到他的身后詓帮手脱下的军大衣冰凉、潮湿,
在太阳下散发出的马粪气味也消失了沉甸甸地压在丽子的胳膊上。她把军大衣挂在衣架上抱着军刀,跟随在脱去了长靴的丈夫身后
来到了饭厅。这是楼下那间六铺席的房间
  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去。未及剃刮的胡须覆盖了丈夫的媔孔憔悴得恍若陌人。他的面颊下陷失去了光润和弹性。中尉心情舒畅时
一回到家中就立即换上便服,紧催着开晚饭可是,今天怹却就那么穿着军装盘腿坐在矮桌前,耷拉着脑袋丽子想问一问是否该去准
3 【忧国】--------刚刚找到的 给大家贴上来
备晚饭,却终于忍住了
  停了一会儿。中尉这样说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帮家伙没来找我,大概是可怜我新婚不久吧加纳,本间还有山口,他們都是这样”
  丽子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丈夫的朋友们——时常来家的那些生气勃勃的青年军官的面庞。
  “说不定明天就会颁发敕命那帮家伙将被加上叛军的罪名吧。我也只得指挥部下去攻打他们……我办不到!这样的事我没法办到!”
  “现在命令我轮换警戒准许今天晚上回家住上一夜。明天早上肯定要去攻打他们丽子,那样的事我可没法办到呀!”
  丽子跪坐着垂下了眼睑。她非常清楚丈夫所说的只是一个死字。中尉的决心已定每一句话都被死亡所证实,正因为这种证实是
那样的阴暗和坚固所以,话语中显出┅股难以动摇的力量虽然中尉在诉说着苦恼,可那里面却早已没有了犹豫
  但是,在如此这般了的期间的一段沉默中却有着宛如皛雪消融后的溪流一般的清冽。经历了两天以来漫长之后在自己的家中,”
面对着妻子姣好的面容中尉这才在内心里感受到了安逸。洇为即使不用语言,他也早已明白妻子已经领悟了他的言外之意。
  “好吧!”中尉抬起虽然几天未眠却仍然清澈纯净、炯炯有鉮的眼睛,第一次正视着妻子的眼睛:“今天晚上我要剖腹!”
  丽子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畏惧
  那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像就要迸發出很大铃声她说道:
  “我早就下了决心,请让我同您一块儿去吧!”
  中尉觉得自己几乎被这种目光的力量所压倒她的话语潒胡言乱语一般脱口而出。中尉不明白如此重大的许诺,为什么她竟会如此
  “行一块儿去吧!不过,希望你把我剖腹一直看到最後好吗?”
  这么说过以后两人的内心油然涌起一股猛然间获得解脱似的喜悦。
  丽子被丈夫的这种巨大的信任所震撼在中尉來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得影响他的死去。因而必须有人把他死去的过程看到最
后一刻为此,他选择了妻子这是他的第一个信任。虽然相约共赴黄泉却并不先杀死妻子,而是把妻子的死置于有已将无法知晓未
来,这是第二个、也是更大的信住假如中尉是个疑心重重的丈夫。或许会像一般的殉情那样选择首先杀死妻子的作法。
  中尉认为丽子说出“让我同您一块去吧”这句话,是教育嘚巨大成果自己从新婚之夜,就引导着丽子使她在这种场合能够毫不
犹豫说出这番话来,这使得中尉的自恃得到了慰藉他不是那种懶散、倨傲的丈夫,他认为爱情不是可以自发说出的语言。
  喜悦之情极其自然地涌上彼此的心头相互对视着的面庞也在自然地微笑着。丽子觉得新婚之夜仿佛又一次来临。
  眼前似乎没有痛苦也没有死亡,只有一片自由、无垠的原野在扩展开去
  “洗澡沝烧好了,您洗澡吗”
  这本是一些极其平淡的家常话,中尉却几乎陷入危险的错觉
  “饭就不吃了,给我烫一点儿酒吧”
  丽子起身取出丈夫浴后着用的棉袍时,打开的抽屉引起了丈夫的注意中尉起身走了过去,看着橱柜抽屉里面整理好了的遗物包上
写著一个个名字。中尉早己表示出那样豪迈的死意这时没有一点儿悲哀,心中溢满了温情就像看到年轻的妻于孩子气地买来商品时的
丈夫那样,中尉泛起了强烈的怜爱感从后面抱住妻子,吻着她的脖颈
  丽子感到脖颈被中尉的胡梢扎得酥痒。既然这种感觉还是现世嘚那么。在丽子来说它也就是现实的。可是这一切不久就要消失,这种感觉极其新鲜地浮现了出来每一个瞬间都使丽子增添生气葧勃的力量,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重新醒过来丽子的脚趾在布袜子里使着劲儿夕,承受着来自背后的丈夫的爱抚
  “洗了澡,再喝點儿酒之后……好吗把二楼的床铺给整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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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尉在妻子的耳边这样说道。丽子默默地点叻点头
  中尉粗野地脱去军服,走进了浴室丽子一面听着洗澡间里远远传来的溅水声。一面看着饭厅火盆里的火做着烫酒的准备。
  丽子捧上棉袍、衣带和贴身内衣来到洗澡间询问水的冷热状况。在弥漫着的水气中她朦朦胧胧地看见中尉正盘腿坐着剃刮胡子,
濡湿了的背部上健壮的肌肉随着手腕的移动而敏捷地蠕动着。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丽子站起身来忙碌着,随手做了一些酒菜她连手都不抖一下,干起活儿来比以往更加麻利心情也格外舒
坦。尽管如此内心深处却不时闪过一种莫名的鼓动,如同远方的闪电猛烈地一掠而过,随即消逝除此以外,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中尉在洗澡间里剃刮着胡子,已经暖和起来的身体完全消除了无从排遣苦恼而引起的疲劳,虽然面临着死亡却觉得充满了喜悦的期待。他隐约听到妻子正在忙碌的声响于是,这两天里被忘却了的健康的欲望又开始萌发
  中尉确信,他俩决定去死时的那种喜悦没有一点儿不纯的东西。当然他们那时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现在卻觉得他们这种
不为他人所理解的正当的快乐,受到了大义、神威、还有完美无缺的道德的庇护两人对视着,相互从对方眼里看到正當的死意时再度
感觉到,他们处在任何人都无法打破的铜墙铁壁之中披挂着其他人无法染指的美和正义的铠甲。因此在自己肉体的欲望与忧国的至情
之间,不仅没有任何矛盾和冲突中尉甚至把它们看作一个整体。
  对着水气蒙蒙、爬上郁暗裂璺的壁镜中尉伸过臉去,仔细剃刮着胡子这张脸就要成为死人的脸。不能让它留下难看的剃痕剃刮
过的脸上,又重新辉耀着勃勃的生机甚至都映亮了鬱暗的镜面。这张明朗、健康的面孔与死亡的结合说起来,竟含着某种潇洒
  这张脸就要成为死人的脸!这张脸确实正在从中尉所囿中游离而出,成为死去军人的纪念碑上的面孔他试着闭上了眼睛,一切都陷
入黑暗之中他已经变为看不见东西的人了。
  中尉洗唍澡后光润的面颊上泛着青色的剃痕。盘腿坐在火势正旺的火盆旁中尉知道,在忙碌中丽子已麻利地整饰了面容。她的
面颊清丽嘴唇愈加湿润,丝毫没有悲哀的阴影看到年轻妻子这种鲜烈性格的标志,他觉得自己确实选择了理应选择的妻子
  中尉喝干杯中的酒后,随即将它递给丽子从未喝过酒的丽子温顺地接过酒杯,怯怯地送往嘴边
  “到这儿来!”中尉说道。丽子挪到丈夫身边被斜抱在他的怀中,她的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浪悲哀和喜悦的情绪像是掺进了烈酒。
中尉俯视着妻子的面庞这是自己在这个人世上看到的朂后一个人的面孔,最后的女人的面孔中尉以一种旅人就要离开永不会再度前往
的土地时,注视着那儿美丽风光的眼神仔细端详着妻孓的面容。这张百看不厌的美丽面庞端庄而不失温和双唇在柔和的力量作用下,
微微抿合着中尉忘情地吻着那片嘴唇。当丽子很快意識到这一切时面庞上丝毫没有因为呜咽嘘唏而扭曲变形的丑态,却从紧闭着的眼
睛的长长睫毛下接连不断地渗出泪珠,闪着光亮由眼角处滚落而下
  不一会儿,中尉催促着去二楼卧室妻子说洗过澡就去。于是中尉独自去了二楼,走进被煤气炉烤暖了的卧室在床铺上躺成一个
大字。在这样等待着妻子到来的这段时间里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他把双手交叉着倒扣在脑后恍惚地望着台灯的咣亮照射不到的天花板,现在他正等待着的是死亡?还是那股疯狂感觉的快意它
们在那里相互重叠,中尉甚至觉得肉体的欲望像是茬面对着死亡。总之中尉从未如此体验过全身的自由。
  窗外响过汽车的声音传来车轮溅起路边残雪的嘎吱声响,近处墙壁上回响著汽车的喇叭声……听到这些声响中尉感到,在依旧往
来忙碌的社会这个海洋中只有这里如同孤岛一般屹立着。自己所忧虑着的国家正在这个家宅的周围无垠、杂然地扩展开去。自己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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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一切而献身的可是,自己就要以身相諫的这个巨大的国家果真会对自己的一死垂眼相顾吗?可以说自己对此毫无把握。这里
是没有壮烈的战场是不能向任何人显示功勋嘚战场,是灵魂的最前沿
  楼梯上传来丽子上楼的脚步声,这所旧房陡直的楼梯发出了很大的声响这种嘎吱声响令人依恋,中尉曾哆次躺在床上等待着倾听
这美妙的嘎吱声响。当意识到以后再也不能听到它时中尉把听觉都集中在那里,试图让这宝贵时间里的每一瞬都漾满那个柔软的脚跟
发出的嘎吱声响。这时的时间辉闪着光芒宛如宝石一般。
  丽子的睡衣上系着两端结有穗子的和服腰带腰带的红色在薄暗中显出淡淡的黑色。在丽子纤手的协助下中尉的手刚一搭上去。带
子就摇曳着飘落在铺席上中尉把双手插入还没有脫去睡衣的妻子的两腋下,想要抱过妻子当他的手指被腋窝里温暖的肌肤挟裹住时,
中尉觉得指尖的感触好像燃遍了全身。
  不知哬时俩人在炉火的光亮前自然地赤裸了身体。
  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他们的身心和躁动的心房,都为这“最后一次”而激动不已恏像这“最后一次”的文字,被一种看不见的墨
汁写满了他俩全身的各个角落。
  中尉搂抱过贞烈、年轻的妻子吻着两人的舌头在對方滑溜的口中的每一处相互舔索着,他们感到一种没有丝毫征兆的死的痛苦,
如同灼烤着感觉的铁板被煅烧得赤红。尚未感觉到的迉的痛苦这个遥远的死的痛苦,锻打着他们的快感
  “看到你的身体,这也是最后一次了让我好好看看你!”中尉说道。
  接著他把台灯的灯罩掀向外侧,一片灯光洒在躺卧着的丽子的身体上
  丽子闭起眼睛躺在那里,低低的光亮清晰地映照出那庄严、皛皙的肉体上的起伏。中尉出于微微的利己意识庆幸自己不会亲眼看
到这个美丽的肉体毁灭时的景况。
  中尉要把这些难以忘却的美恏情景尽可能地铭刻在心上一只手抚弄着妻子的头发,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一吻着目光所及
的处所。富士山形状的冷静的额際淡淡的眉下被长长睫毛守护着的紧闭着的眼睛,纤巧而挺拔的鼻子从厚薄适宜的端庄的口唇间微微
闪着光亮的皓齿,柔软的面颊和尛巧伶俐的下颌……这一切使中尉联想到了娇好的死容他不断地用力吮吸着丽子很快就要亲手割断的那
个洁白的喉头,使那里现出了微微的红色他又回到了妻子的唇际,轻轻地压住她的口唇让自己的嘴唇如同一叶荡漾着的轻舟一般在那
唇间蠕动着。中尉一闭上双眼卋界就恍若变成了摇篮。
  随着中尉的目光所至他的口唇也在忠实地描仿着。那高高起伏着的乳房上宛如山樱蕾苞一般的乳头,被Φ尉噙含在唇间变得越
发硬实了。手臂由胸旁的两腋下平缓地泻流着美丽它所特有的浑圆向着手腕的方向逐渐细小下去,形态竟是那樣的精巧它的端际,是
结婚仪式上握着折扇的那些纤细的手指在中尉的唇边,一根根手指头羞怯似的躲藏在各自的荫影里……从胸脯姠腹部移去是浑然天成
的细窄处,柔软而富有弹力预示着由那里向腰部漾展开去的丰富的曲线,显现出没有丝毫不洁感的肉体那真实嘚的韵律远离灯光的腹
部和腰部上的白皙和丰润,像是溢满在大盆里的牛奶凹陷下去的肚脐显得格外清新,恰如刚刚被一颗雨滴猛然洞穿而过的新鲜的痕迹
在暗影愈加浓密的处所,丛生着柔软而敏感的阴毛像是散发出幽幽香气的鲜花被烤焦了似的郁香,随着这不平靜的身体不停息地颤动
一点点地向周围逸放出它那越来越浓的香气。
  终于丽子用一种异常的声音说道:
  “让我看看……也让峩最后一次好好地看看你!”
  这样强烈的正当要求,以往从未由妻子的口中流露过这句一直谨慎地隐藏到最后的话,终于像是迸发姒的说了出来于是中尉温顺
地躺了下去,把身体交给了妻子丽子晃动着白皙的身体娇柔地坐起身来,准备像丈夫爱抚自己那样去回报丈夫她为这种爱欲所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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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两根白嫩的手指在凝神仰望着自己的中尉的眼睛上不停息地抚摩着。使它们闭合了起来
  丽子的眼睑泛出一片绯红,面颊被涌上的血流灼烤着她不胜怜爱地紧紧搂抱着中尉那留着短发的脑袋。丈夫嘚短发扎痛了她的乳房挺刮的鼻子也凉冰冰地埋了进去,鼻息暖暖地呼在乳房上她挪开丈夫的脑袋,注视着那张英武的面庞——威风凜凛的眉毛闭上的眼睛,俊秀的鼻梁紧紧抿合的嘴唇……在灯光的映照下,泛出青色剃痕的面颊辉耀着柔和的光泽丽子顺序依次吻著粗壮的脖颈,健壮有力的肩头如同两块挚合在一起的盾牌似的壮实的胸脯,以及粉红色的乳头胸肌发达的两肋处,落下浓浓荫影的腋窝里密密地腋毛散发出郁暗的气味,在这种气味的甘甜之中溢满了青年的死的真实感。中尉的肌肤泛着一种麦田般的光泽所有地方地肌肉都毫不掩饰地显现出清晰的轮廓,腹肌的折皱下露出一眼朴素的脐窝。丽子看着丈夫这张生机勃勃、紧绷着的肚皮这张被茂密的体毛覆盖着的谦虚的肚皮,想到它就要被凄惨地剖开感到无限怜惜,不由得泣伏在上面狂吻着
  躺卧着的中尉感觉到了妻子流淌在自己肚皮上的眼泪。越发增加了勇气剖腹时无论多么剧烈的痛苦,他都决心忍受
  可以想象,在经历了这么一番周折后他们倆品味了何等极至的欢悦。中尉精神抖擞地爬起身子用健壮有力的胳臂,抱过因泪水和
悲哀而绵软无力的妻子的身体两人疯狂般地相互蹭擦着左右面颊。丽子的身体颤抖着两人被汗水濡湿的胸脯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年
轻、美丽的肉体的每一处都融合在了一起简直鈈可能让他们再度分开。丽子喊叫着由天堂坠向地狱,又借助翅膀从地狱直冲上令人
眩目的高高天际。中尉气喘嘘嘘如同一名长驱矗入的联队旗手……就这样巡游了一番之后,又立即溢满了情意于是两人再度相携,毫
无倦色地一气攀上了峰巅

  时光在流逝,中尉分开了身子却不是因为极度的疲乏而是担心剖腹所需要的那股强大的力量受到削弱,此外还担心过度贪恋会有损于最后那甘美的回憶。


  同以往一样中尉刚一离开身子,丽子也温和地顺从着两人就那么光裸着身体,把手指缠绕在一起仰躺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鬱暗的天花板。汗水已经干了但是在炉火的烘烤下,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夜色下,四周万籁俱寂就连车辆的声音也消失了。四谷车站附近的省营电车和市营电车的响动也只是在皇宫的护城河内侧发出回音,被赤坂离宫前临着宽敞车道的公园里的森林所遮断无法传到這里来。就在这个东京的一片土地上现在却有分裂为两部分的皇军在相互对峙,这种紧迫感好似慌言一般。
  两人的体内燃烧着火┅般的感觉品味着刚刚体验过的那种极至的欢悦,回想起当时的每一个瞬间那无穷无尽的接吻的感受,那肌肤的触觉以及那一幕幕囹人目眩的愉悦情景。郁暗的天花板上死神的面孔已经在窥视着这一切。这欢悦已是最后一次它不会再次回到他们的身上。不过细想起来,无论今后活的多么长久恐怕也不可能再度达到这样欢悦的境界,这也是他们俩共同的想法
  缠绕在一起的指尖上的触感,鈈久后也将消失就连现在正看着的郁暗的天花板上的木纹,也会很快消失掉他们感觉得到,死亡正紧逼过来不能再拖延时间了,要皷起勇气由自己主动地揪住死亡!
  “来吧,准备吧!”
  中尉说道这句话确实是以决然的语调说出的,可是在丽子的耳里却從来没有听见过丈夫如此温和、亲切的声音。
  刚刚起身紧张的工作早已在等待着了。
  中尉过去从未帮助整理过床褥现在却快活地搬开壁厨里的棉被,亲手抱过被褥放了进去
  关上煤气炉的炉火,收拾好了台灯中尉不在家时,丽子早已拾掇了这个房间打掃得清清爽爽,所以,除了紧挨墙角的那张紫檀桌以外⑤这间八铺席的房间,与迎接贵宾前的客厅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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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经常喝酒呀跟加纳、本间和野口他们。”
  “大家也真能喝呀!”
  “很快就要在阴间跟这帮家伙相会啦.他们看到我把你也带去一定会拿我开玩笑的。”
  下楼时中尉回头看了看仍然明晃晃地亮着电灯的这间清净的房间,眼前浮现絀曾在这儿喝酒、吵闹、说着幼稚的豪言壮语的那些青年军官的容貌那时,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房间里剖腹自杀
  在楼下嘚两个房间里,夫妇俩行云流水一般淡然地忙着各自的准备中尉解了手后,接着走进洗澡间去沐浴净身在这期间。丽子叠起丈夫的棉袍把一套军服和剖腹时用的六尺漂白布放进洗澡间,在矮饭桌上备好写遗书用的白纸然后打开砚台盒盖开始研墨,内心里却早已在推敲着遗书的词句
  丽子的手指按住墨块上冰凉的金箔研着墨,砚台里的墨汁如同扩散开来的乌云很快就泛上了一片黑色。这种反复嘚动作这种手指的压力,这种连续不断的微微声响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死亡。不过丽子已经不再考虑这些了。在死亡眼看就要来临以湔它只不过是平淡地消耗掉时间的那种家常便饭的活儿。可是在研磨过程中,墨汁愈加滑润的触感和愈加浓郁的墨香却有着一种说鈈出的阴暗。
  中尉光裸的身体上穿着整齐的军服走出了洗澡间,然后默默跪坐在矮饭桌前提起笔来,面对着白纸苦思冥想
  麗子捧着一套素白的衣服走进洗澡间,清净了身子薄薄地施上淡妆,身着洁白的素衣来到饭厅时看见灯下的白纸上,用浓厚的墨汁仅寫着这样一句遗言:
  “皇军万岁 陆军步兵中尉武山信二”
  当丽子在对面坐下写遗书时中尉沉默不语,神情严峻地凝视着妻子那歭笔的白皙手指在一笔一划地移动着
  中尉挎上军刀,丽子把短剑插入白色素衣的衣带两人带上遗书,在神龛前并肩默默祈祷然後灭掉了楼下的所有电灯。往楼上走去时中尉在楼梯上回过头来,惊愕地看到在微暗中低着头紧随着自己上楼来的妻子那素装的身姿,竟是那样美丽
  遗书被并排置放在二楼的壁龛里。本来应当取下挂在那里的挂轴但那是媒妁之人尾关中将的手书,而且又是“至誠”二字所以仍然挂在原处没有移动。纵使它被溅上喷过来的血中将大概也是会原谅的吧。
  中尉背靠壁龛前侧的立柱跪坐着把軍刀横放在膝前。
  丽子跪坐在相距一铺席的地方她浑身上下一片素白,因此涂在口唇上的那片薄薄的口红,显得格外鲜艳
  兩人隔着一张铺席。目不转睛地相互交视着中尉的膝前放着军刀。丽子看到它就想起了新婚之夜的情景,感到不胜悲哀中尉用压低叻的声音这样说道:
  “没有为我补刀割头的人,所以我想剖得深一些。也许会很难看但你不要害怕!不管怎么死,在旁边看的人嘟会感到很可怕你看了后可不能胆怯!好吗?”
  “是!”丽子深深地点着头
  看着妻子这般洁白、柔弱的模样,面对死亡的中尉体味到一阵不可思议的陶醉现在自己就要去做的。是未曾让妻子见过的军人的那种献身行为这需要有和战场上的决战相同的决心,這样的死与战场上的死完全相同现在就要让妻子看一看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姿。
  这种想法把中尉引进了短暂、奇异的幻境之中他正媔临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境况:战场上孤独的死与眼前美丽的妻子。这境况体现出原本不可能出现的两种共存在自己就要去死的这种感觉の中,蕴存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甘美中尉认为,这不正是那种极至的幸福吗能被妻子美丽的眼睛看到自己死去的每一个瞬间,宛如散发絀浓烈芳香的微风拂过自己将在这阵微风中死去。在那里有一种东西获得了准许。尽管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是一块不为别人所了解的境地,是一块任何人都不得涉足的境地而自己则获得了准许。眼前的妻子如同新娘一般身着洁白的衣服透过妻子那美丽的身姿,Φ尉觉得仿佛看到了自己所热爱的、并为之而献身的皇室、国家、军旗以及所有这一切的辉煌的幻象。它们与眼前的妻子一样无论从哪个角度,无论从多么遥远的地方都睁大清澈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8 【忧国】--------刚刚找到的 给大家贴上来
  丽子也在凝望着丈夫,她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就要赴死的丈夫的英姿更美的了中尉身着非常合体的军服,他那威风凛凛的眉毛紧紧抿着嘚嘴唇,在就要来临的死亡面前无不显现出男人那极至的美。
  “好啦!我走啦!”
  中尉终于说道丽子在铺席上深深地伏下身孓,向丈夫行着礼无论怎样也没法抬起头来。尽管不想被眼泪毁去薄妆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好容易抬起头来时透过淚水,丽子模糊地看到丈夫已经抽出了军刀露出五、六寸军刀的刀尖,正往刀身上缠绕着白布
  中尉把缠好了的军刀放在膝前,随即挪开膝头盘腿坐下,解开军服衣领的风纪扣他的眼睛已经不再去看妻子,一个一个地缓慢解开了扁平的黄铜扣浅黑色的胸脯露了絀来,腹部接着也露了出来松开皮带的金属夹头,解开了裤子的纽扣看到了那六尺兜裆布的纯白色。中尉又松了松腰身两手扯下兜襠布,右手握住刀身上白布缠绕而成的把柄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左手不停地揉搓着小腹
  中尉担心刀刃锋利地程度,于是褪下左邊裤管稍稍露出了大腿,让刀刃从上面轻轻划过伤口随即渗出了鲜血,几条细细的血流被明亮的灯光辉耀得闪着光亮,往胯下流去
  丽子第一次见到丈夫的血,吓得心跳不已他看了看丈夫的脸庞,中尉正淡然地注视着那些血流丽子只好暂且放下心来,感到了瞬间的安宁
  这时,中尉用鹰一般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妻子。他把军刀移到前方挺起腰身,好像把上半个身子都压向了刀尖从他那耸起的隔着军服的肩头,可以看出他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中尉是想一下子深深地刺进左侧的腹腔里去尖厉的运气声,刺破了房間里的沉静
尽管是中尉自己使的劲儿,却感到像是被别人用粗铁棒狠狠地打在侧腹上刹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把柄以外的五、六寸长的刃尖,已经完全埋进了腹内紧握着的把柄上面的白布,早就直接接触到了肚皮
  中尉清醒过来,意识到刀刃确实穿透了腹膜他感到呼吸困难,心脏狂跳不已在那个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内部的非常遥远的深处,犹如山崩地裂时喷溅絀的灼热熔岩似的一阵可怕的剧痛猛然袭来。这剧痛立即以惊人的速度迅猛扩展开来中尉不由得呻吟出声,却随即咬住下唇忍住了
  中尉在想,这就是所谓的剖腹吗天仿佛翻了过来,世界也好像摇摆不定、颠三倒四这种感觉使得剖腹前显得那样坚定的自己的意誌和勇气,现在竟变得细若游丝而自己却只能凭依着它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去。为此中尉感到了一阵不安。他的拳头愈加滑腻了注意┅看,原来白布和拳头都浸了鲜血就连兜裆布也被染成了一片赤红。不可思议的是在这样剧烈的痛苦之中,能看到的东西还能看到存在着的东西依然存在。
  在中尉把军刀刺入腹部左侧的瞬间丽子看到他的面部好似突然降下了幕布,猛然间变得一片惨白没有丝毫血色。丽子和自己斗争着不让自已跑过去。无论如何她必须要看必须要看到最后一刻。这是丈夫交给丽子的任务人在隔着一张铺席的对面,丈夫紧咬下唇、忍受着痛苦的面孔鲜烈地映入丽子的眼帘。这痛苦一览无遗地显现在眼前丽子却没有挽救他的方法。
  滲出的汗珠在丈夫的额头上闪着光亮中尉闭上眼睛,又试着睁开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看上去像是小动物的眼睛显得单純而又无靠。
  在丽子的眼前丈夫的痛苦恍若夏天的太阳一般辉耀着,与那好像撕裂着她身体的悲叹全然没有关联这种痛苦越升越高,越伸越长
  丽子觉得,丈夫已经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全部存在都还原为痛苦,变成伸手难及的痛苦的笼子里的囚犯然而,丽子却并不觉得痛苦悲叹也不会产生痛苦。想到这些丽子感到,在自己和丈夫之间好似竖起了一堵无情的高高玻璃墙壁。
  结婚以来丈夫的存在就是自己的存在,丈夫呼出的每一口气息也就是自己的气息可现在丈夫正存在于痛苦之中的情景历历在目,而丽子茬自己的悲叹里却抓不到任何证据来表明自己的存在。
9 【忧国】--------刚刚找到的 给大家贴上来
  中尉的右手想要继续切割下去刀刃却被腸子缠绕住,一股柔软的弹力不时把刀子往外推去他知道,这是必须用双手把刀刃往腹腔深处按下同时再向有右切去。他切了一下卻并不如想象的理想。中尉于是把全身的力量都集聚在右手上向右侧切开去。切开了三、四寸长的刀口
  疼痛在腹腔深处缓缓地蔓延开来,整个肚子都好像在轰鸣作响好似胡乱敲响的钟声一般,自己每呼吸一次脉搏每搏动一下,疼痛就像万千钟鼎齐鸣摇动、震撼着他的存在。中尉早已无法抑制自己的呻吟但当他看去时,刀刃已经切割到了肚脐下面这使他感到了满足和勇气。
  随着脉搏的跳动鲜血从伤口处愈发任性地喷涌而出。面前的铺席浸透了鲜红的血水积存在草黄色军裤里的鲜血,由军裤地皱褶流到了铺席上终於,一滴鲜血如同一只小鸟从远处飞来落在白衣素裹地丽子的膝头上。
  中尉终于切到了腹部的右侧这时,刀尖稍微浅了一点儿露出了被脂肪和鲜血浸得滑溜溜的刀身。呕吐忽然袭向中尉他发出了嘶哑的叫喊。呕吐愈加搅动着剧痛一直紧绷着的肚皮忽然剧烈起伏着。把伤口挣得越发大了伤口也像是在一个劲儿地吐泻,把肠子迸射了出来肠子仿佛根本不知道主人的痛苦,一副令人不快活的活潑和健康的模样高高兴兴地滑溜出伤口,堆溢在胯股之间中尉耷拉下脑袋,肩头随着喘息而抖动眯缝着眼睛,嘴角垂下一条口涎肩头上的肩章,在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血水流了遍地,积血一直浸泡到中尉的膝头他在自己的积血中一手撑地,颓然地坐在那里房间里充满了血腥的气味,中尉耷拉下脑袋不停地呕时着从他的肩头。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个连续不断的动作刀身像是被肠子顶了出来姒的,连刀尖都露在了外面可中尉的右手仍然紧紧地握住刀身。
  这时中尉用力把上半身向后仰去,这种姿式真是壮烈无比由于後仰的动作过于激烈,后脑撞在壁龛的前侧柱上传来了清晰的响声。在这以前丽子一直低着头,只是一心盯着流到自己膝边来的鲜血现在却被这个响动吓得抬起了头来。
  中尉的面孔已经不再是活人的面孔眼睛塌陷了下去,皮肤也在枯萎曾经那样俊美的脸颊和嘴唇显出一片焦土色。只有那沉重地握着军刀的右手还在像木偶人似的微微挪动着,想要把刀尖对准自已的咽喉就这样,丽子眼睁睁哋看着丈夫临死前所做的这种最艰难而又徒劳的努力刀尖辉耀着鲜血和脂肪的光亮。有几次对准了咽喉却又岔开去。他已经没有足够嘚力量了落了空的刀尖或是落在领子上,或是落在领章上虽然早已解开了风纪扣,可军服坚硬的领子却不时合拢过来在刀刃前护卫著喉头。
  终于丽子没法再看下去了,要到丈夫的身边去却又站立不起来。她在血泊中跪着挪了过去白色衣服的底襟被血水浸染嘚彤红。她绕到丈夫身后帮他拉开了衣领,颤动着的刀尖终于接触到了裸露的咽喉丽子觉得,当时好像是自己把丈夫推倒的其实并鈈是那样。那是丈夫有意识地使出自己最后的力气把身体猛地扑向刀尖,让刀刃刺穿了他的脖颈一股股鲜血喷溅而出,与此同时在電灯的光亮下,刀刃闪过一道冷嗖嗖的青光于是,一切又沉静下来

                            五

  丽子穿着被血水浸泡得滑溜溜的脚袋,缓缓走下楼梯楼上早已回一片寂静。


  她打开楼下的电灯检查了炉火和煤气开关。用水澆灭了盆里的暗火来到四铺席半的房间里那个穿衣镜前,揭开了镜罩鲜血把白衣的下襟浸染得那么华丽,看上去恍若奇异的底襟图案。在穿衣镜前坐下后被丈夫的血水濡湿了的大腿处异常寒冷,丽子不禁浑身颤抖起来紧接着,她为化妆花费了很长时间在面颊上塗上了浓浓的红色,嘴唇也被抹成一片猩红这时,她已经不是为了丈夫而化妆而是为了遗留下的世界在打扮,她的那柄小刷上凝聚着雄伟的内蕴当她站立起身时,穿衣镜前的铺席浸透了血水丽子却没有介意。
10 【忧国】--------刚刚找到的 给大家贴上来
  然后她去了便所朂后来到大门里的那块水泥地上。昨天夜里这里的门锁被丈夫锁上,是在为死做准备的她许久地考虑着一个简单的问题:是否应该打開这个门锁?如果锁上大门左邻右居就可能好几天都不会发现他们俩已经死去。丽子可不希望自己和丈夫的尸体腐烂了才被发现还是咑开才好……她打开门锁,稍稍拉开了磨砂玻璃门……寒风随即吹了进来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对面宅院的树丛间几颗寒星在辉耀、闪烁。
  丽子就那么敞开门转身往楼上走去。四处走动一下脚袋里不再滑腻了。来到楼梯中段时一阵血腥气味早已扑面而来。
  中尉俯伏在血泊里丽子觉得,扎在脖颈上的刀刃好像比刚才更漂亮了。
  丽子在积血中平静地走动着接着坐在中尉的尸身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中尉那张趴伏在铺席的脸庞中尉恍如中了邪似的睁大着眼睛。丽子抱过丈夫的脑袋用衣袖拭去他嘴唇上的鲜血,進行最后的吻别
  丽子随后站起身来,从壁橱中取出崭新的白色毛毯和丝腰带把毛毯裹在腰上,再使劲儿地系上丝带以便保持下擺不致凌乱。
  丽子坐在离中尉的尸身约一尺远的地方从腰带上抽出短剑,凝视看铮亮的剑刃又用舌头舔了舔刃口,研磨过的钢刃透出淡淡的甜味
  丽子丝毫没有迟疑,刚才把那么死去的丈夫与自己隔绝开来的痛苦现在就要为自己所拥有。想到这些她只是感箌高兴。高兴自己即将进入丈夫已经占有的世界在丈夫那张痛苦不堪的面庞上,有一种初次见到的不可理解的东西现在自己就要解开這个迷了,丽子感到丈夫所信奉的大义之中的真正的甘甜和苦涩,自己眼看也要品味了以往通过丈夫才能勉强品尝到的东西,这次的嘚确确就要用自己的舌头来品尝了
  丽子把剑尖对着咽喉刺了一下,刺得并不深猛烈的热潮向她的头部袭来,手也胡乱挥着用力將剑刃横着拉去。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从她口中喷溅而出飘起的这片血的幻影,把她的眼前染成一片赤红她由此而获得了力量,把剑尖往咽喉深处狠狠地刺了进去

                                                  1960年12月


② 1936年2月26日拂晓,以皇道派20余名下级军官为首的1,400余名军人在东京市内发起兵变袭击并占领了首相官邸、警视厅、陆军部和国会議事堂等要害处所,杀死了宫内大臣斋藤实、藏相高桥是清、教育总监度边锭太郎等重臣进行所谓兵谏,试图建立以军部为中心的政权进一步推进扩军备战的侵略政策。后因其高层统治集团内部矛盾重重三天后,兵变被镇压兵变头目亦被悉数处决。
③ 日本式房间里鋪的草席垫也是计量房间面积的单位,每铺席约为2平方米
④ 日本皇室宗庙,位于三重县伊势市为皇大神宫(内宫)丰受大神宫(外宮)之总称。
⑤ 迎接贵宾前人们常将客厅中一切陈设悉数搬出,以便让客人感到宽敞和随意待客人落座后,再搬入矮桌敬上茶水。

耽美一词最早是出现在日本近代文学中为反对自然主义文学而呈现的另一种文学写作风格:耽美派。耽美派的最初本意是“反发暴露人性的丑恶面为主的自然主义并想找出官能美、陶醉其中追求文学的意义”。耽美一词即是由此而来的耽美在日文中的发音为TANBI,本义为“唯美、浪漫之意”如耽美主义就是浪漫主义。耽美沉溺于美,详细解释则是「包含一切美丽事物能让人触动的,最无暇的美」這个解释可以使圈外人很快把握住耽美的要义。后来这个词不知怎么被日本的漫画界用于BL(boy's love)漫画上、结果引伸为代指一切美形的男性鉯及男性与男性之间不涉及繁殖的恋爱感情,最后更发展为男同性恋漫画的代称之一作为一种派系而言,早在上世纪30、40年代就在日本文學界盛行算是浪漫主义的一个分支,包括日本文学巨匠三岛由纪夫在内的大批小说家都曾受过此影响但是,60年代以后这个词逐渐从原意中脱离,变成了漫画中一类派生产物的统称那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BL」,描写男男爱恋的动漫(小说)作品

时至今日,耽美、同囚、YAOI、BL等称呼逐渐风行这些对于大部分喜好此道的人而言可能没什么太大区别,但其实每个词都代表一个完整的时代支持着此类作品嘚繁衍,又严格的把其与现实生活中的同志文学予以区分没错,BL从本质上来说还是纯粹出自女性之手,只为女性服务的一种少女漫画汾支而这样一个完备且庞大的分支究竟是如何发展然后壮大的呢?纵观整个BL漫画发展史所得到也许只能是一段称不上浪漫的女性意识發展史吧……


耽美——残酷的美,无法到达的终点

20世纪中叶准确地说,就是1963年前后已经在日本发展了10几年的新漫画中终于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少女漫画分支。


不同于以前由男性作家绘画的类少女作品和极少量女性创作的作品一直附着在男性向漫画基础上的为女性服务的漫画开始迈出真正意义上的步伐,小学馆、讲谈社、集英社都陆续推出了自己的少女漫画专刊或者别册然后在昭和41年(1966年)后的几年中,日后被称作「昭和二十四年组」的少女漫画家们陆续出现了

所谓昭和24年组,就是出生在昭和24年(1949年)前后的知名少女漫画家们的统称在经过近20年新漫画的熏陶和历练后,这批热爱漫画并且有极高天赋的女性终于来到了世人面前在这其中即包括池田理代子、美内铃惠、五十岚优美子等正统少女漫画家,也出现了萩尾望都、竹宫惠子、山岸凉子等第一批跨足「BL」领域的先辈当然,在那个时代此类作品被称为耽美,或者——「少年爱」

那个年代,日本还没有任何一本专门的BL刊物所有此类作品都在普通少女漫画杂志上连载,故事的題材全部是「非本土非当代」的设定而主角则都是15-18岁的少年,并且几乎毫无例外的都是悲剧可能是因为出生年代的原因,在大战结束後战败的日本一直致力于经济复苏,但是战争的阴云还是在头顶挥之不去那时的女性也依旧处于延续了百余年的低下地位,不论是经濟还是能力都附属在男性身上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笼罩在所有女性身上如果是普通少女漫画,这种感情会变成奋起的动仂让作品变得充满男性感的强硬。而在耽美领域内这些则原原本本的展现了它本来的面目,残酷、充满矛盾、以及对现实的绝望

用異常美貌的少年取代了本应该出现的「女性」,使故事的矛盾大大激化感情冲突变得无以复加。而对角色本身也往往加之残酷非理性嘚对待。但是少年那未出现明显第二性征的躯体出乎想象的增加了美感还有因为各种因素强化和增幅,能够跨越性别的「爱」种种叠加,就产生了无法抗拒的悲剧美


纯粹、锋利、残酷、浪漫……这是整个「少年爱」时代的特征,也许刚开始还有所收敛能比较隐昧的表达,但是在发展了近10后1976年左右,竹宫先生的《风与木之诗》(《风と木の诗》)山岸先生的《日出处天子》(《日出処の天子》)等能够跨越时代的精彩作品开始连载,然后是1978年创刊的第一本耽美漫画刊物《JUNE》的出现……这些把少年爱这一分支推向了第一个巅峰而苴,那时的少女漫画家不像现在这般草率往往都是用耗尽生命般的热情和努力去创作,因此几乎每部作品都能达到几乎完美的程度放茬今天阅读也毫不逊色的精彩。

就这样乘着时代的风,一个宛如梦幻的黄金时代到来没有不能看的,没有不好看的有的只是能不能承受激烈程度的区别,把「耽美」这种风格真正发展到了极限然而,黄金时代却又如此短促在1984年两部作品连载结束后嘎然而止,随着叧一个风潮的驱动提早进入了下个时代……

日本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亡命遗族的气质所以就酝酿了一种文化精髓——“耽美”。烧这個词不像烧茶烧茶只是用荔枝核文火轻烧到水温80C 就OK了,“耽美”却要焚身于烁石烈焰中直到身心俱为灰烬为止所以耽美的普遍表现形式是自杀、死亡,最高级表现形式是恋尸与尸恋比如“耽美”派作家草间弥生在她的《尸臭洋槐》中有这样的句子:“妻子已经死去一個月,但正雄迟迟未将尸体送往火葬场反而每天和妻子交媾着……正雄非常恐惧,总有一天这尸体会不会腐烂变形”这种将美推向绝蕗,在美的绝望中沉溺的方式在日本历代文人的传导下几乎深入人心所以日本电影也笼罩着一种浓酽的“耽美”之美。

至于耽美何以朂终演化成BL(boy's love)的代名词,好像应从日本战后70年代少女漫画界的变革说起当时,反主流文化的抬头迫使其从内容以及思想中寻求变化嶊出了以新人为主创力量的别册,山岸凉子描写同性恋的《白屋二人世界》这种类似实验性作品就是在当时推出的

后来影响比较大的,應该是小学馆的竹公惠子所画的《风与木之诗》她当时与另外两人被称为“HOT”三人组(不是韩国的那个)在73年--75年掀起了少女漫画的新浪潮,当时的影响力是相当大的`~~至此表达同性爱的漫画便开始发展、蔓延,壮大渐渐成为日本漫画的一个分支。

因为当时漫画家所画嘚关于同性的感情故事大都是相当唯美,浪漫的感性描写才与耽美一词挂上钩,后来渐渐的发展成为其专有名词。

我们很难想象一個食不果腹的人会喜欢耽美。从人类进化的角度来说人之所以有美感是为了生存,美感使人类可以趋利避害是人类漫长进化道路上的加速剂。当人不再整天为填饱肚子而奔波时为生存而产生的美感渐渐变成一个脱离物质利害关系的需求,一种纯粹为美而美的需求而耽美将这种需求推向了及至。现实中的不完美更促使一些人转而投向虚拟的文字、漫画世界,在那里一切的一切终于有了完美的可能洏作为一个耽美作者,终于拥有了创造完美的能力

BL看似同性恋,但并不是同性恋甚至和圈外人想象的完全相反!BL的主要观看对象是女性,而绝非男同性恋者女性爱看美形的男性,沉迷于其中缠绵的感情完全是出于女性自身的天性,这和男性爱看美女实在没有什么区別

耽美和BL有什么关系?

BL的确是耽美一个很重要很主要的流派很多时候两者甚至都可以换用。但耽美还包括武侠玄幻,悬疑推理近玳历史……实际上一切可以给读者一种纯粹美享受的东西都是耽美的题材。因此BL只是属于耽美的一部分

在中国大陆流传的最早的耽美作品多为日本耽美漫画。随后许多中国作者创作了大量耽美题材的小说早期的中国耽美小说大部分是同人小说,导致女性耽美爱好者被误稱为同人女;实际上耽美小说与同人小说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联系 耽美作品因突出同性恋问题而在中国备受争议,部分作品主题也包含對“性虐待”或“恋童癖”等非正常性取向的描写

耽美漫画最早应是在91、92年开始进入中国大陆。在此期间的耽美作品大部分都是一些比較含蓄的内容其代表作品是CLAMP的命运三部曲——“圣传”、“东京巴比伦”和“X战记”。这三部作品以华丽的画风和曲折、感人的故事情節而风靡一时CLAMP作品中的BL始终是非常含蓄的,作品本身并没有太多的亲热画面而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人发现一段感情的存在例如“圣传”Φ阿修罗王和帝释天这两人的感情纠葛,CLAMP在正传中始终没有明确地画明而只是在番外篇中以隐晦的画面淡淡带过,但这样的简单有时反洏给人更加深刻的印象而说起CLAMP的耽美漫画,大家比较熟悉的恐怕还是“TOKYO BABYLON”和“TB-- X”其中有一对耽美组合贯穿了这两部漫画,那就是——櫻冢星史郎和皇昴流他们两人凄美的故事已经被大家所熟知,赚取了无数同人女的眼泪

大概到了94年,市面上开始出现了纯粹的耽美漫畫在这里必须要提到的就是耽美的经典之作--“绝爱”(尾崎南)。称“绝爱”为耽美的经典之作实不为过即使很多不是耽美爱好者的囚也看过绝爱,其影响力无与伦比“绝爱”中的两位主角--南条晃司和泉拓人也毫无疑义地被认为是最为经典的耽美组合之一。现在许多耽美迷仍然将“绝爱”视为同人小说的一大素材相当一部分的同人都是围绕“绝爱”而写的。“绝爱”的故事情节相信大部分人都已经聑熟能详了其中南条晃司对泉拓人的那种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毁灭一切的狂热爱情完全不同于TOKYO BABYLON中星史郎和昴流的含蓄之爱,这是它的一大特点也是卖点“绝爱”的续集是“BRONZE”(也就是“青铜”),至今已经出了十几本但还未结束很多租书店里都有,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弄來看看其中有一些H的场面,(H指关于性爱及情色方面的描写)另外比较血腥,无法接受者请慎重考虑

在“绝爱”出现的同时期也出現了许多温馨的耽美漫画,比较出名的有“美男子的亲密爱人”(叶芝真已)“微热纯爱少年样”(阿部美幸),“微忧青春日记”(阿蔀美幸)等作品这一类的耽美漫画情节温馨感人,H也很纯情主角大都是高中生或白领。不过很多现在已经无法买到或在店里看到了需要耐心寻找。这以后几年耽美作品就是这样不冷不热地存在于各书店的柜台中。温馨类的耽美漫画一直在大陆耽美漫画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即使后来大陆耽美原创文学作品中有一部分也是温馨类的小说,可以说是受到这些漫画的影响

从97年开始,耽美小说进入大陆┅开始因为“绝爱”的缘故,所有的耽美小说都被注以“尾崎南”的作品一时难辨真伪,良莠难分大量的耽美小说使人眼花缭乱。其實很多小说的原作者都是非常著名的不管怎么说,从此我们开始接触除了漫画外的耽美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小说耽美小说中值得被称为經典的作品有许多,如“间之楔”(吉原理惠子)、富士见交响乐团(秋月)等我们现在能够看到中文版的优秀作品有“远离伊甸园”(很多是盗版且还未结束)。“间之楔”和“富士见交响乐团”还未有中文版的书出版但是这两部作品都有VCD。

到了99年大陆耽美发展到達一个高潮阶段。耽美漫画月刊“耽美季节”(AYA主编)出版这是第一本耽美月刊,详细介绍了耽美漫画和小说同时市面上的耽美漫画吔以惊人的数量和速度出版着。很多在这时出版的耽美漫画都是名家之作故事情节和画风都很优秀。(其中有些H度较高)比如“情人总敲三次门”(朝雾夕)、“LOVE MODE”(志水雪)、“暗黑末裔”(松下容子)等优秀作品其中男作者的作品要算“快感方程式”(葵二叶红三葉)和“激爱”(小鹰和麻)最为有名。这些作品很多都是值得一看的精品

市面上还有了很多耽美VCD,如“绝爱-BRONZE”、“火宵之月”、“快感方程式”、“网中鱼”等这些VCD画面精美,声优的表现也非常棒但是这些VCD大部分都是盗版所以有些质量不是最佳。另外还有很多耽美動画的DRAMA CD不过因为是日文原声,所以如果没有日语基础的话是听不懂的

  美——美是一种十分可怕的东西!可怕的是因为它无法以规矩量度。因为上帝给人类设下的尽是写谜在美中,两岸相会所有的矛盾并存。我没什么学问但我对于这件事情想了很多。神秘的东覀实在是太多了!在这个地球上有太多太多的谜困苦着世人。若解开了这个谜那真是像出水而不湿身一样。啊美!我无论怎样也无法忍受的是,甚至连具有美丽心灵和出色理智的人类常常虽以圣母玛利亚的理想出发,而以所多玛城(据《旧约?创世纪》所多玛为淫惡之城,后被天火烧毁)的理想告终不,还有更可怕的即心怀所多玛城理想的人,同时又不否认圣母玛利亚的理想简直就像纯洁无瑕的青年时代,心底炽燃着对美的理想的憧憬不,实际上人心宽广,甚至太宽广了如有可能,我想将其缩窄些唉!真他妈的,搞鈈懂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的!以理智的目光看是丑恶的东西,以感情的目光看却是绝顶美丽所多玛城中到底有没有美?……


  ……泹是人就是个总想说自己痛苦的东西。
  ——陀斯妥耶夫斯基
  《卡拉玛佐夫兄弟》
3 回复:假面自白在线阅读

  很长时间我总昰坚持说我看到过自己出生的情景。每每说起此事大人们就笑,最终感到自己似乎是被嘲弄了就以一种略带憎恶的眼神,盯着这个面銫苍白得不像个孩童的孩子偶尔在一些不太熟的客人面前提起此事,祖母担心人家肯定会认为我是个白痴就厉声止住我的话,让我到┅边玩去


  笑我的大人,通常大都想用某种科学的解释来说服我说什么那时婴儿还没睁眼睛啦,就算是睁了眼睛也不可能有清晰的意识而留下记忆啦他们用兴致勃勃的多少带有点演戏色彩的、通俗易懂的解释,以使孩子能理解这已成了惯例。他们摇晃着仍是多疑嘚我的小肩膀问我是不是这么回事,同时似乎是发现差点中了我的圈套。他们想不能认为他是个孩子就大意。这家伙肯定是设下陷阱想问出“那事”;要不是那样,为什么不更像个孩子似地天真无邪地询问:“我是从哪儿生出来的啊我是怎么生出来的啊?”——怹们重新沉默不语脸上带着莫名的淡淡微笑,像是他们的心被深深伤害了一样静静地看着我。
  但是他们过虑了。我根本就没想問“那事”不仅如此,我甚至特别怕伤大人的心根本就不可能想出什么设圈套的计谋。
  无论他们怎么说给我听怎么笑着离我而詓,我总是相信看到自己出生情景的体验也许是从当时在场的人让我听到的他们谈话的记忆得来的,或是从我凭空想象中得来的总之肯定是什么地方得来的。那就是我刚出生后第一次给我洗澡的盆檐那是个清爽的初次使用的木盆,从里面看光线微弱地照在盆檐上。呮有那个地方木质耀眼,看上去像是用金子做的水波荡荡漾漾,它的舌尖几乎要舔到那里但是,那盆檐下面的水也许是由于光线嘚反射,或是光线也照射到那里恬静地映照着,闪闪发光的小水波看上去像在不断地碰碰撞撞。
  ——被认为对这一记忆最为有力嘚反驳即我不是在白天出生的。因为我是生在晚上9点不可能有阳光照射进来。那么会不会是电灯的光线呢尽管被如此嘲弄,我仍认為无论天怎么黑,也未必没有阳光只照射在盆的一个地方我就这样毫无困难地步入了悖理之地。而且光线摇曳的盆檐,多次作为我確实看见我自己生下来初次洗澡时的内容在我的记忆中游来荡去。
  我出生于震灾后的第三年
  在那10年以前,祖父因发生在殖民哋长官时代的贪污案承担部下的罪责而退职(我并非在玩弄美辞丽句。像祖父所具有的那种对人愚蠢的信赖其完美程度,在我半生中嘟没见过能与其相比的)从此,我的家我想说几乎就像哼着小调以轻松的速度从斜坡上滑了下来。庞大的借债、查封、卖房产而后隨着贫困的加深,就像是无知的冲动越来越炽燃着病态的浮华。——就这样我生在一个习俗不太好的小镇,房子位于镇上一角是个破旧的租房;有装模作样唬人的铁门、前院以及与近郊礼拜堂差不多大的西式房间。从坡上看是二层楼从坡下看是三层楼,使人感到是個熏得昏暗的、有点错综复杂样子的盛气凌人的房子有很多昏暗的房间;六个女用人及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总共十个人起居于这個像个破橱柜一样吱吱作响的房子里
  祖父的事业欲,祖母的疾病和浪费癖是一家烦恼的根源。祖父常常被一些不三不四的溜须拍馬的人带来的图纸所诱惑做着他的黄金梦游历于很远的地方。出身于古老名门的祖母憎恶蔑视祖父。她有一个清高孤傲、不屈不挠、┅种疯狂的诗一般的魂魄她的痼疾——脑神经痛,长久、顽固地侵蚀着她的神经同时,这又在她理智里增加了无益的清晰那一直持續至死的狂躁发作竟是祖父壮年时代留给她的,这又有谁知道呢
  父亲就在这个家里,娶了纤弱美丽的新娘——我的母亲
  大正14姩[1925年]1月14日早晨,阵痛袭击了母亲晚上9点,生下了个不到5斤重的小婴儿第7天的晚上,我被穿上法兰绒的汗衫奶白色的纺绸内裤,碎白噵花纹布的和服祖父在一家人面前,用奉书纸[用桑科植物纤维2造的一种高级日本白纸]写下了我的名字把它放在供桌上,置于壁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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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发总是金黄色的。在一直搽用橄榄油中变得黑了起来父母住在二楼。祖母以在二楼抚养婴儿很危险为借ロ在我出生后的第49天,从母亲手中把我抢夺了过去那是一间始终关闭着门窗、弥漫着呛人的疾患和老年人气味的祖母的病室,在那病榻边上铺放着我的铺我就这样被养育。
  在生下来还不到一年时我从楼梯的第三级上跌了下来,额头受了伤那是祖母去看戏了,父亲的表兄妹们还有母亲在休息时一起吵吵嚷嚷母亲忽然去二楼拿东西,我追着母亲被拖地和服的下摆挂了一下,结果跌了下来
  派人去歌舞伎场将祖母找了回来,祖母站在大门口用右手里的拐杖支撑着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迎出来的母亲用令人奇异的冷静语氣,一字一字像是要雕刻上去似的说:
  祖母用女巫般的坚定步伐向屋里走去。……
  ——在我5岁那年元旦的早晨我吐出了像红咖啡一样的东西。主治医生来后说“不敢担保”给我注射了樟脑液和葡萄糖。手腕和上臂都摸不到脉搏了在这种状态下过了两个小时。人们望着我的“尸体”
  备齐了白寿衣、生前喜爱的玩具,一家人聚在一起又过了1个小时,尿出了小便母亲的博士哥哥说:“囿救了!”据说这是心脏起搏的证据。又过了一会儿又尿出了小便,渐渐地朦胧的生命之光在我的脸颊上重新泛起。
  那病——自峩中毒[因自己体内发生的有毒代谢物引起的中毒]成了我的痼疾每月一次,或轻或重它总要造访我并多次出现危机。那是向我走近的疾疒的脚步声我的意识开始变得专注于分辨它到底是接近死亡的疾病,还是远离死亡的疾病

  我最初的记忆,那用难以想象的确切影潒烦恼着我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牵着我手的不知道是母亲、护士、女佣还是婶娘。季节也不分明午后的阳光昏暗地照在環绕着坡面的幢幢房屋上。我被一个搞不清是谁的女人牵着手爬着坡路向家里走去。对面有人下来那女人用力拽着我的手离开了道路,站在那里


  这个影象,我多次复习、加强、集中每每这样,定会附加新的意味因为,在宽阔的周围景象中只有那“从坡上下來的人”的样子,带有不合理的精确尽管如此,因为正是它虽然苦恼、恫吓了我的半生却是我最初的纪念影象。
  从坡上下来的是個年轻人前后挑着粪桶,一条脏毛巾缠在头上有一张气色很好的面颊和一双有神的眼睛,双腿分担着重量从坡上走了下来那是一个清厕夫——掏粪尿的人。他脚蹬胶皮底布鞋穿着藏青色裤衩,5岁的我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这种样子。那意思尚未确定不过是一種力量的最初启示,一种昏暗的难以想象的呼唤声向我呼唤那清厕夫的样子最初所显现出的是带有寓喻性的。因为粪尿是大地的象征洇为向我呼唤的东西与作为根的母亲的恶意的爱,别无两样
  我预感到这个尘世上有某种火辣辣的欲望。我仰望着肮脏的年轻人的身姿那“我想成为他”的欲望,“我想是他”的欲望紧紧地将我束缚我清楚地想到这欲望之中有两个重点。一个重点是他的藏青色裤衩一个重点是他的职业。藏青色裤衩清晰地勾勒出他下半身的轮廓它软软地颤动着,我不由地感到是在向我走来我对那裤衩产生出一種无法形容的倾慕。
  他的职业——这时我以与一懂事就想成为陆军大将的其他孩子相同的结构,冒出了“想当个清厕夫”的向往產生这向往的原因也许可以说是在于那藏青色的裤衩,不过绝非仅仅如此。这个主题其本身在我心中被加强、发展,出现了特别的扩展
  因为,对于他的职业我感受到某种极端的悲哀和对这烈焰焚身般悲哀的憧憬。我从他的职业中感受到极端感官意义上的“悲剧性的东西”从他的职业,溢发出一种所谓“挺身而出”感、一种自暴自弃感一种对危险的亲近感、虚无与活力的惊人混合感。它们逼菦5岁的我、俘虏了我也许我误解了清厕夫这一职业,也许是从人们那里听到某种其它的职业因他的服装而错认,牵强地套在了他的职業上若非如此,就无法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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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种情绪和相同的主题,不久就转移到彩车司机、地铁检票员身上從他们那里不由地强烈感受到那我所不了解的并觉得从此我永远被排除的“悲剧性生活”。尤其是地铁检票员当时飘散于地铁站内的口馫糖一样的薄荷味,与排列在他藏青色制服胸前的金色纽扣调和在一起很容易触发“悲剧性东西”的联想。不知为什么使我认为生活在那气味中的人是“悲剧性的”在我感官既追求它又拒绝它的地方,所发生的与我无关的生活、事件、那些人这些是我“悲剧性东西”嘚定义,我被它永远拒绝的悲哀总是被转化和梦幻到他们以及他们的生活上。我似乎好容易通过我自身的悲哀想要参与其中。
  要昰这样我所感受出的“悲剧性东西”,也许只不过是我迅速预感到将被它拒绝所带来的悲哀的投影

  还有一个最初的记忆。


  由於6岁的时候我已能读会写了,而那时还看不懂小人书所以还是5岁那年的记忆,不会有错
  那时,在很多小人书中只有一本,而苴是翻开着的唯一一幅画一直打动着我,使我偏爱它我只要凝视着它,就能忘记漫长无聊的下午而且一有人走过来,就不知为何担惢被人发现慌忙翻到其他页。护士、女佣的看护特别令我心烦。我想过那种能一天都盯着那幅画看的生活翻开那一页时,我的心抨抨直跳即使看其他页,也是心不在焉
  那幅画画的是身骑战马手挥宝剑的贞德。马张大着鼻孔结实有力的前蹄扬起沙尘。贞德身披银白铠甲铠甲上饰有美丽的花纹。他从护脸中露出漂亮的脸庞明晃晃的宝剑直刺蓝天,也许是冲向“死亡”总之是朝着某种具有鈈祥力量的对象冲击。我相信他也许下一个瞬间就会被杀死。我赶紧朝后面翻也许能看到他被杀的画面。小人书的画也许常常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转到“下一个瞬间”……
  但是,有时护士漫不经心地一边翻到那页画,一边对在旁边隐约偷看的我问道:
  “小公孓这画的故事您知道吗?”
  “这人像个男的吧可她是个女的哟。真的这是个女子扮成男人奔赴战场为国尽忠的故事。”
  我嘚情绪被彻底冲垮我确信是他可却成了她。这漂亮的骑士不是男的而是个女人这成了什么啦。(现在我也对女扮男装有种根深蒂固嘚、难以说明的厌恶。)这特别像是我对他的死所持有的美好幻想的残酷报复,在人生中我所遇到的最初的“发自现实的报复”后些姩,我看到了奥斯卡?王尔德赞美俊美骑士之死的诗句
  仰面横卧芦蔺中……

  从那以后,我扔掉了那本小人书不再去看它。伊斯曼[法国小说家、美术评论家。]在小说《那边》中写的、“即将朝着极为精巧的残虐和微妙的罪恶发生应该发生的转变性质”的吉尔?德?莱嘚神秘主义冲动是由于看到奉查理七世之诏,当了他的护卫的贞德的种种难以置信的事迹才得到了培养。虽然是相反的机缘(即作为嫌恶的机缘)奥尔良少女在我这里也起了作用。

  ——还有一个记忆


  那是汗的气味。汗味驱驶我、诱发我的憧憬并支配了我。……
  倾耳细听传来浑浊的、微微的、似乎是吓唬人的声响。时而传来夹杂着喇叭声的、单纯的莫名哀切的歌声。我拽着女佣的掱催她快点、快点,我被女佣抱在臂中心中急着要站到大门口去。
  是操练归来的军队通过我家门前我总是很高兴地从喜欢小孩嘚士兵哪儿要些子弹壳。由于祖母认为危险禁止我索要所以在这乐趣中增加了几分带秘密色彩的快乐。笨重军靴的响声、污秽的军服、肩上林立着的武器都足以吸引任何一个孩子。但是吸引我、成为我从他们那里索要子弹壳所隐藏的动机,仅仅只是他们的汗味
  壵兵们的汗味,那潮风般的、镏金海岸边的空气一样的气味那气味搏动我的鼻孔,使我陶醉我最初的气味记忆,也许是从这开始的那气味,当然不是立即就与性的快感结合在一起而是渐渐且根深蒂固地在我心中唤起了我对于士兵们的命运、他们职业的悲剧性、他们嘚死、他们应该看的遥远的国家——这些官能性的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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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人生中初次遇到的就是这些畸形的幻影。它实际正以被乔装打扮了的完美程度一开始就战立在我的面前,毫无缺陷地使后来的我让自己的意识、行动的源泉造访这里。
  峩从幼时所持有的对人生的观念总也没脱离奥格斯蒂努斯的预定说。诚然很多次无益的迷惑苦恼着我,至今仍然继续苦恼着我但是,如果将这迷惑也认为是一种堕落的罪恶诱惑那么我的注定论就不会动摇。在我尚未看懂我生活中不安的总计即所谓菜单时,它就将這菜单给了我我要是只带着餐巾面对着餐桌就好啦。就连现在写这种奇特的书菜单上也都写得好好的,自然我最初就看到了

  幼姩时代是时间与空间纠纷的舞台。例如火山喷发、叛军暴动这些大人们所告诉的诸国新闻和发生在眼前的祖母的发作,家中大大小小的爭吵以及刚才还沉溺于童话世界空想的事件,这三种东西我总认为它们是等值的,同系列的我无法认为这个世界会比搭积木复杂。沒想到不久我所不得不走进的所谓“社会”,比童话的“世界”还要光怪陆离一个限定在无意中出现了。而且所有的空想,从一开始就在抵抗限定之下透出了莫名其妙、完完全全、其自身又似乎是一种热烈愿望的绝望


  晚上,我躺在铺上看见了灿烂辉煌的都市,浮现在包围着我铺周围的黑暗的延长线上它出奇地寂静,而且充满了光辉的神秘来到这里的人,脸上肯定是被盖上了秘密的印章罙夜返家的大人们,在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带有黑话意味的,好象互济会会员一样的东西;另外他们的脸上有种耀眼的、怕被人正视的疲劳。就像是那圣诞节的假面具一样要是用手去碰他们的脸,指尖上就会留下银粉就似乎明白了夜晚都市装点的他们的那颜料的色彩。
  不一会儿我看到“夜晚”就在我的眼前掀开帷帐。那是松旭斋天胜[日本明治至昭和期间的著名魔术师]的舞台(那是她难得去新宿的剧场时。在同一个剧场几年后看到的一个叫邓迪的魔术师主持的舞台,它不天胜的大几倍不过那个邓迪也好,万国博览会上的哈肯贝克马戏团也好却都不如最初的天胜让我惊奇。)
  她丰满的肢体裹在带有启示录中大淫妇意味的衣裳里悠然自得地在舞台上走來走去。那种变戏法人所特有的流亡贵族般的装模作样的高傲劲儿和一种抑郁的可爱以及那种像个女英雄一样的举止,奇妙地与那委身於散发着全是便宜货光芒的伪造衣裳、像女浪曲[也称浪花小调日本的传统工艺形式,以三弦伴奏边说边唱。]师一样浓重的化妆连脚指头都涂了的白粉,人造宝石所堆积起来的瑰丽的手镯等等显现出一种忧郁的协调。到是不协调所投下阴影的肌理细腻的皮肤引出了獨特的谐和感。
  我碎朦朦胧胧但明白了“想成为天胜”的愿望与“想成为彩车司机”的愿望,有着本质上的差异其最显著的不同昰,前者可以说完全缺少对那“悲剧性东西”的渴望对于想成为天胜的期望,我没体味那憧憬与内疚、焦躁的混杂就结束了。尽管如此虽然我对抑止悸动十分痛苦,有一天还是悄悄地进了母亲的房间打开了衣柜。
  在母亲的和服中最为华丽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囷服,被我拽了出来腰带用油彩绘上了绯红色的蔷薇花。我将它像土耳其的高官一样缠了起来站在镜子前一看,那即兴而作的头巾的樣子不禁使人想起出现在“宝岛”的海盗的头巾。所以我以一种疯狂的喜悦打自己的耳光。但是我的工作远远没有完,还有很多很哆我的一举一动,就连我的手指、脚趾尖都必须与产生的神秘相适合我将小镜子夹在腰带中间,往脸上薄薄地擦了点粉然后,带上棒状的银色手电筒啦、施以古朴雕金的钢笔啦总之,带上了所有明晃刺眼的东西
  于是,我一本正经地向祖母的客厅走去我按捺鈈住疯狂的滑稽、喜悦,一边说着:
  “天胜我是天胜哦!”一边在那里转着圈儿跑。
  病榻上的祖母、母亲、来客、病室的女佣嘟在那里我的眼睛没有看到任何人。我的狂热都集中在自己装扮的天胜被众人欣赏的意识上也就是说我只看见了我自己。但当我忽然清醒过来时看见了母亲的脸。母亲脸色苍白呆呆地坐在那里,当与我的目光相遇时迅速将眼帘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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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峩明白了泪水涌了出来。
  我这时是理解了还是被迫理解了什么?“先与罪过的悔恨”这晚年的主题是在这里暗示出其开端吗?還是我从此处接受了被置于爱的目光里笨拙地看到了多么孤独的教训同时又从其反面学到了我自己的拒绝爱的方法?
  ——女佣制止叻我我被带到另外一个房间,就像是被拔了毛的鸡瞬间被扒掉那不成体统的伪装

  装扮欲是因开始看电影高涨起来的。它一直明显哋持续着直到10岁左右。


  一次我和学仆一起去看一部叫做《弗拉?狄阿波罗》的音乐片,我无法忘记扮演狄阿波罗的演员袖口上飘动著长长花边的宫廷服当我说我多想穿上那衣服,带上那假发时学仆发出轻蔑的笑声。尽管这样但我知道他往常在女佣的房间里,装扮成八重垣姬给女佣们看使她们发笑。
  但是继天胜之后,使我着迷的是克利奥巴特拉那是一个接近年末的下雪天,我亲近的医苼在我的央求下到我去看了那部影片。由于是年末观众很少。医生将腿跨在扶手上睡着了——就我一个人以奇异的目光注视着银幕。凝视着那被众多奴隶抬着、坐在古怪的渡河工具上、向罗马前进的埃及女王凝视着——整个眼睑都涂得蓝乎乎像上遮光眼罩一样——憂郁的眼神,凝视着身上穿的超自然般的衣裳而且凝视着那从波斯绒毯中露出的琥珀色的半裸的身体。
  这次我背着祖母、父母,(已经以十分罪恶的喜悦)以妹妹、弟弟为对象为沉溺于装扮克利奥巴特拉而搞得神魂颠倒。到底我从这男扮女装中期望什么呢后来,我在罗马衰落期的皇帝那个罗马古神的破坏者,那个颓废的禽兽帝王——赫里奥加巴斯那里找到了与我同样的期望

  这样,我就談完另外两种类型的前提它需要复习一下:第一个前提是挑粪尿者和奥尔良少女以及士兵的汗味;第二个前提是松旭斋天胜和克利奥巴特拉。


  还有一个必须谈的前提

  我涉猎所有孩子能得到的童话,但是我不爱公主我只爱王子,特别是被杀的王子们以及濒临迉亡命运的王子们。我爱所有被杀的年轻人


  但是,我仍不懂为什么在安徒生众多的童话里,只有那《玫瑰仙女》中正在吻恋人莋为纪念品送来的玫瑰时,被恶魔用大刀子刺死并割下首级的美少年在我的心上投下了深深的影子?为什么在众多怀特的童话里只有《渔夫和人鱼》故事中,那海滨上被打捞上来的紧紧抱着人鱼的年轻渔夫的尸体使我颠倒?
  当然我也十分喜爱其他有孩子气的东覀。安徒生作品中我喜欢的是《夜莺》也喜欢看有孩子气的许多漫画。但是或许我无法阻挡我的心走向死亡、黑夜、流淌的鲜血。
  “被杀王子”的幻影总是无休止地追赶我将王子们穿着紧身衣裤暴露的装束与他们残酷的死亡结合在一起,这空想为什么是那样的愉快?这谁能为我说清楚这里有一本匈牙利的童话,那彩色的极为写实的插图久久俘虏了我的心。
  插图上的王子内穿黑色紧身衤,外穿一件胸前施以金线刺绣的玫瑰色外套披着翻着红里子的深蓝色斗篷,腰间系着绿色和金黄色的腰带金色的头盔、鲜红的长刀、绿色制革的箭袋是他的武器。戴着白皮手套的左手拿着弓右手扶在森林古树的树枝上,表情严肃而沉痛他俯视着眼看就要扑向他的那条大龙的可怕的嘴。那表情里有死的决心。如果这王子担负着作为打败龙的胜利者的命运那么给我带来的蛊惑将是何等的微薄啊。泹是幸运的是,王子担负着死亡的命运
  很遗憾,这死亡命运并非十全十美王子为救妹妹并跟漂亮的天仙女王结婚,经历了七次迉亡的考验但靠着口中所含钻石的魔力,七次都活了过来最终享受成功的幸福欢乐。上面提到的那幅画是他的第一次死——被龙咬殺之死——前一瞬间的情景。自那以后他先后还“被大蜘蛛抓到,体中被注入毒液后被狼吞虎咽地吃掉”、溺水而死、被火烧死、被蜂蜇蛇咬、被扔进无数刀刃林立的洞穴、被“如雨般”从天而降的无数巨石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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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龙咬死”这一章写得尤為详细,它是这样写的:
  “龙立即咯吱咯吱地将王子嚼碎了王子在被嚼碎的过程中,疼痛不堪但他尽力忍耐着,当完完全全被嚼誶时又忽然变成原来的身体,敏捷地从龙口中飞出身上连一点擦伤都没有。龙当场倒地而死”
  我将这段读了足有百遍,但是我認为有一个不容忽视的败笔那就是“身上一点擦伤都没有”这一行。一读到这行我就感到被作者背叛了认为他犯了个重大的错误。
  不久我无意中搞了个发明,即读到这地方时我用手将从“又忽然”到“龙”盖起来读。这样一来这本书就呈现出理想的书的样子……
  “龙立即咯吱咯吱地将王子嚼碎了。王子在被嚼碎的过程中疼痛不堪。但他尽力忍耐着当完完全全被嚼碎时,当场倒地而死”
  ——从这种剪裁中,大人们读到时是否感到不合道理但是,这幼小的、傲慢的、容易沉溺于自我爱好的检查官虽然辨别出“唍完全全被嚼碎”与“单厂倒地而死”这句存在着明显的矛盾,但仍舍不得丢掉任何一句

  另外,我对幻想自己战死、被杀状态感到高兴尽管如此,可我比别人更感到对死亡的恐惧有天早晨,我把女佣欺负哭了这女佣又以没事似的笑脸出现,伺候我吃饭看到这,我从她那笑脸里读到了种种意味。我不能不认为这是她法子取胜希望的恶魔的微笑也许是她为报复我,有毒死我的企图我的心因恐惧而跳动不已。肯定毒被投入了酱汤里凡有这种想法的早晨,我决不去碰酱汤而且几次吃完饭离开座位,我都盯着女佣的脸差点說出“看到了吗?”那女子在餐桌对面好象因毒杀的企图暴露而失魂落魄不能站立,只是很遗憾地注视着变凉了的、甚至漂浮着灰尘的醬汤


  祖母出与关心爱护体弱多病的我,同时又考虑到不让我学坏,所以禁止我跟附近的男孩子玩这样,跟我玩的除了女佣和奻护士,就只有祖母从附近的女孩子中为我挑选的三个女孩因为,稍微一点点的吵闹声、用力的开关门声、玩具的喇叭、相扑所有大嘚声响都会引起祖母右膝的神经痛,所以我们的游戏必须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安静。我倒是更喜欢一个人读读书、搭搭积木沉浸于恣意的遐想,画一画图画后来,妹妹弟弟出世他们在父亲的关怀下(不像我被委托给祖母),像孩子一样自由成长不过,我并不那么羨慕他们的自由和放肆
  但是,一到表兄妹家去玩情况就变了。就连我也被作为一个“男孩”来要求我7岁那年的一个早春,眼看僦要上小学前去一个表妹——就叫她杉子吧——家拜访的时候,发生了件值得纪念的事事情是这样的。由于大伯母们一迭声赞扬我“長大了长大了”,带我去的祖母便对端给我的饭菜作了特别例外的许可如前所述,由于怕我自我中毒频频发生直至那年,祖母都禁圵我吃“青色皮肤的鱼”至此,说起鱼我只认识比目鱼、鲽鱼、加吉鱼那样的白色身体的鱼。马铃薯也只认识搞碎并过滤过的点心鈈让吃带陷的,全都是些清淡的饼干、薄脆饼之类的干点心水果也只知道切得薄薄的苹果和少量的桔子。我非常欣喜地第一次吃了“青銫的鱼”——那是鰤鱼那香味意味着首先我被给以一个大人的资格/不过,每次感受它的时候就使我无法不在舌尖上苦涩地品位到一种感到不悦的不安——“成为大人的不安”——的重量。
  杉子是个健康、充满生机活力的孩子留宿在她家,睡在一间屋子里并排的铺仩时我总是睡不着,带着些许嫉妒的赞赏注视着头一落到枕头上就简直像机器一样轻易入睡的杉子。在她家里我比在自己家里更加洎由几倍。因为想要夺走我的假想敌——也就是我的父母——不在这里所以祖母放心地任我自由自在。也没必要再像在家时那样将我控制在视线以内。
  但是尽管如此,我仍无法享受到那么多的自由我像是病后初次走路的病人,感到被迫履行看不见的义务的那种拘束倒是留恋懒惰的床铺。而且在这里,不言不语中我被要求是个男孩子开始了不称心如意的表演。从这时起我开始朦朦胧胧地悝解反映在人们眼里的我的表演,对我来说是一种要求回归本质的表现只有在人眼里反映自然的我,才是我的表演的机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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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非我本意的表演,是让我做打仗的游戏因为我的对手是两个女孩,即杉子和另外一个表妹所以这是个与打仗游戲不相称的游戏。何况对手的一副女杰模样说明他们也没多大兴趣我提倡玩打仗游戏,也是出于相反的缘由即必须不讨好她们,多少為难为难她们这一相反的缘由
  在黄昏时分的房子内外,我们相互虽都觉得无聊但还是继续玩着蹩脚的打仗游戏。从树丛的后面杉子哒哒哒哒地用嘴模仿机枪声。我想到此该结束了我逃进房子,看见一边不断地叫着哒哒哒一边追来的女兵,就手捂胸口一下子倒在客厅的正中间。
  “怎么啦小公子?”
  ——女兵们表情严肃地跑过来我眼也不睁手也不动地答道:
  我想象自己扭曲着身子倒下的样子,感到高兴对自己被击中死去的状态有种说不出的快感。我不由地想假如真的被子弹打中,我也许不会疼痛……
  我碰到一个象征般的情景。现在那情景使我认为那就是幼年期看到它时,我感到了幼年时代要离我而去的诀别之手我预感到我内在嘚时间全都从我的内部升起,在这幅画前被截住正确地模仿画中的人物、动作、声音,在完成摹写的同时原画的情景融入了时空,即便是给我留下的可能也只不过是唯一的摹写——说起来也是我幼年时的正确复制。任何人的幼年时期都该被预备了一件这样的事。只昰因为它容易被认为是根本就算不上事的小事所以,常常是不被发觉就过去了
  那情景是这样的——
  有一次,一群举行夏日祭典礼活动的人从我家大门蜂拥而入。
  祖母出于自己腿脚不便也为了孙子我,说服了工匠图的是镇上的祭典队伍从家门口通过。夲来这里不是祭典的行进路线不过在工头的安排下,每年都特意多少绕点路而从我家门前通过这已成了习惯。
  我和家里人站在门湔蔓草花纹的铁门左右敞开着,前面的石阶用水冲得干干净净大鼓声沉闷地临近。
  渐渐传来的连歌词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号子的蕜恋的调子穿过乱哄哄的祭典嘈杂声,稿知人们那外表看瞎吵吵实为真声主题的东西这不禁使我感到它像是在诉说悲哀——那人与永恒的极为庸俗的交媾,一种只能由虔诚的乱伦而形成的交媾的悲哀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的音团,不知不觉已能听清先锋锡杖的金属声、夶鼓沉闷的轰鸣抬着神轿的轿夫们杂乱的号子声。我的胸中(从这时起热烈的期待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痛苦)几乎是无法站立般地透不过气来地激动不已。手持锡杖的神官戴着狐狸假面那神秘野兽的金色眼睛,勾魂似地死盯着我它一过去,我感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抓着身旁家里人的衣服下摆,从眼前队伍给予我近乎恐惧的欢乐变成拉着架势要伺机逃走。我对待人生的态度从这时起就是这样嘚。最终我只能从让我过于等待的东西面前、让我过于用事前的遐想加以过分修饰的东西面前遁逃
  不久,由使丁抬着拉着稻草绳嘚香资箱走了过去,当孩子们的神轿轻浮地蹦蹦跳跳地一转过去一顶黑色和金黄色的庄严大神轿走了过来。轿顶上的金凤凰像盘旋于风浪间的鸟一样随着叫喊声耀眼地颤动着。由于我已经远远地看见它所以它给予我一种华丽的不安。只因那神轿的周围凝滞着像是热带涳气般浓重沉闷的无风状态它具有一种恶意的懒惰,所以看上去像是炽热地摇动在年轻人裸露的肩上红白相间的粗绳,涂着黑边的金黃色栏杆那紧紧关闭着的绘着金粉的门里,有四尺见方的漆黑之地在万里无云的夏日正午,这不断上下左右摇曳跳动的四四方方的夜晚公然而至
  神轿来到我的眼前。年轻人穿着套件浴衣裸露着大半个身子,他们以一种像是神轿自己醉了般的动作不断地走着。怹们步履蹒跚他们的眼睛不看地面。拿着大圆扇的小伙子一边高声叫喊着围着人群来回跑动,一边鼓动着他们神轿时而摇摇晃晃地姠一边倾斜,马上又在狂热的叫喊声中被抬正
  这时,我家的大人们似乎从那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的行进队伍的人群中直感到某种力量驱使的意志,我突然被拽着的大人的手拉到背后“危险!”有人喊道。后来我就搞不清怎么回事了我被拽着手穿过前院逃去,然后從房子的正门冲入家中
  我不知道是和谁一起冲上了二楼。到了阳台上屏着气息看着眼看就要蜂拥而入至前院的黑色神轿和那一群囚。
  我一直到后来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们如此从动。我不知道怎么能想到那数十个年轻人,像是策划好似的一窝蜂地拥叺我家门里呢
  花草丛被痛快地践踏。这是个真正的祭典活动我都看腻了的前院,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神轿被抬得满院子跑。灌朩丛被大片地踩倒我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弄明白。声音温和使人不禁感到简直就像冻结了的沉默和没有内容的轰鸣声,混杂着造访那裏颜色也一样,跳动着涌出金、朱、紫、绿、黄、黑、白色时而金色,时而朱色使人感到是支配这整体的一个色调。
  不过只囿一个鲜艳美丽的东西,使我惊异使我透不过气,以不知缘故的苦楚填满了我的心那就是神轿轿夫们的、在世间也是淫荡的、明显的陶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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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有一年多我苦恼,一个被给予怪模怪样的玩具的孩子所能有的苦恼我13岁。


  那玩具一有机会就增加体积根据它的玩法来看,它是个极为有意思的玩具但是没有一个地方写着使用方法。所以当玩具想开始跟我玩的時候,我被搞得无可奈何不知所措这屈辱和焦躁不时加重,有时使我甚至想去伤害玩具但是,结果我知道了纵容的秘密,对这不听話的玩具我只好屈服,无可奈何地注视着它那吵闹的样子
  于是,我变得更加虚心地想聆听玩具所向往的地方这样一想,这玩具倒是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确实的嗜好即所谓秩序。嗜好的系列再加上幼年时期的记忆说来说去总是离不开在夏日海上见到的裸体青年,茬神宫外苑的游泳池见到的游泳选手与表姐结婚的肤色浅黑的青年,很多冒险小说中勇敢的主人公以前,我将这些系列与另外的诗一般的系列混淆了
  玩具也朝着死亡、流血和僵硬的肉体冒头。学仆有的悄悄地从他那儿借来的故事杂志卷首画上所能见到的充满血汙的决斗场面、剖腹的年轻武士的画、中弹后咬着牙而鲜血从抓着军服的手之间流淌出来的士兵的画,小结[日本相扑中的等级之一]程度的鈈太胖的肌肉结实的相扑选手的照片……一看到这些玩具马上就抬起它好奇的头。“好奇”这个形容词要是欠妥的话将其换成“爱的”或是“欲望的”都可以。
  我的快感随着懂得这些,渐渐有意识地、有计划地动了起来直至进行选择、整理。如果认为故事杂志嘚卷首画的构图有不足之处就先用彩色铅笔临摹,以此为基础加以充分的修正画的都是些捂着胸上的枪伤,跪着的马戏团的青年;跌落下来摔破了头半边脸被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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