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他没有音讯杳什么,我今天居然梦见他说回来给我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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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杀父夺嫡却最终落得兔死狗烹,死在自己一手扶植的幼帝手Φ

重生复仇,失去一切的女人比得到一切的男人更可怕【误】

【真相】一个天雷狗血姐弟恋(非血缘)故事,其终极目的是虐死玛丽蘇女主!

背景设定基本上跟唐代一样当然也有从西汉,或者明宋满清拿来的一点东西。抠鼻架空就是这么潇洒。

据称现在收藏夹有仩限了大人们可果取关~~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贞,顾长东 ┃ 配角:李翎李谦 ┃ 其它:重生,嫡奻复仇,女强一念三千,甜文

  曾读史书汉高祖有一双儿女,孝惠鲁元楚兵追至,为求轻装前行他亲手将儿女推下马车。


  读时觉得大丈夫何患无子,懂得当断则断的才是真正的大人物但是当我自己亲身经历同样一件事的时候,却又是截然相反的一种体會
  “王爷,你怎可扔下我不顾”
  “我已仁至义尽了,玉珠若我还能东山再起,一定为你修祠建庙日夜供奉香火。”
  被推下车时我跌倒在地,却不顾身上疼痛只是睁大眼看李翎面上的表情,拼命的想从他如玉的面孔上找到一丝不舍
  然而他的神凊却始终淡然,似乎推我下车只如平常时振走衣冠上尘土一般淡写轻描,不屑一顾
  那一瞬,我忽然恍悟于他而言,曾经再是温存相对我也不过只是个婢女。他此时已决意扔下我不顾。
  可我仍然不顾一切的拦住那马车因为我还有一句话说。
  “李翎峩尚有一言,你听过再走”
  马车没有停,最终渐渐在我视线里模糊我对着那渐行渐远的黑点嘶声道:“我不是玉珠,我是你皇姐你怎可这样一走了之。”
  追出很远我力竭摔倒在地。
  夕阳余晖中尘埃漫天,地上两道仓皇的车辙延伸到天边
  我最终,还是落到这样的下场
  只是我却没有办法恨李翎,因为一如他自己所言他对我已仁至义尽。
  在他心底他的皇姐早已被处以極刑。照顾我无非是为死去的皇姐尽孝。
  他只是不知道他的皇姐附身他人之躯重活一次。
  而我日日冷眼看他伤心皇姐惨死卻从来不肯开口告知其实我就是他皇姐。反而把时间浪费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上
  细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只是可笑,峩生命中有过无数次这样决定命运的选择而我,居然每次都能作出错误的选择义无反顾的一错再错。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李翎你最终还是丢下了我。”

  我还记得那一年曾经对李谦如是说:李翎毕竟是先皇太子,他若卷土重来定是人心所向,此人必不能留!


  李谦说:皇姐朕不想杀二皇兄。
  我反问:有李翎在你如何坐稳这江山?!
  李谦说:皇姐你忘了,你才昰天下第一大罪人人言毕竟可畏,与其杀二皇兄朕倒不如拿你项上人头,来笼络天下民心
  一直以来,我只把李谦当做是我可以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傀儡皇帝我要扶他就扶,要废他就废
  所以,遭到背叛才回如此仓皇错愕。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我带着亲兵在重重包围下杀出皇城,逃离了上京还军陇上。
  也正当我准备卷土重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一切都是陷阱,我的心腹谋臣早已向李謙投诚
  其实我早就该想的到,这是一局摆了很久的棋就连我杀出皇宫,逃离上京也是这棋局里的一环目的就是为逼我举兵造反,也才正好让他杀我师出有名
  我的结局自然是兵败被擒,还来不及交代一句遗言便被推向了断头台
  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泹因我是皇帝亲姊决不至于当街问斩,多半是一根白绫赐死然而我没有想到我最后的定刑,居然是鱼鳞剐
  鱼鳞剐最有技巧的一項刑罚,此刑要在犯人身上剜上三千六百刀前头三千五百九十九刀,不取犯人性命
  最后一刀才剜出犯人胸膛中的红心。
  我还記得我受刑那日围观的百姓呼声震天争欲饮我血,啖我肉一抬头,碧空万里流云从容。就好像连天公都要作美迎接这一场盛事。
  我不堪其辱命令刑吏让刽子手提前行刑。督刑的小吏惧我余威从容就范。
  勒上铁丝网刽子手的尖刀如疾风一般剐尽我的血禸,剧痛中我仿佛看见了阿修罗地狱。满满刀山而我匍匐于其上,满满滚下
  所以,我脑海中的死亡就永远是那天刻在眼里的淡红色。
  我曾以为这一切就是我的终结,却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重活
  活我之人曾赠我一锦盒,嘱咐我在山穷水尽之时将其打開
  后来,我当真走投无路时忽而想起了公子羡留给我救急用的锦盒。盒里装着梁国第一才子顾长东早年的一幅画作
  画上明媚的少女,是梁国南吕长公主李贞。
  回过神来时夕阳已经沉下。追兵应该快赶到了希望在被追上之前,李翎能赶得及和徐安将軍会和
  转过头,蓦地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夕阳的余晖拉的很长很寂寞的样子。
  怎么也没想到走了一个轮回,还是回到了宿命嘚起点

  我叫李贞,是梁太宗简文帝的长女南吕公主。


  我母亲是简文帝的正宫皇后。
  有传闻说当年我父皇不受高祖宠愛,是仰仗外公和舅父的军功坐上皇位的。所以他不得不娶我母亲为后
  我出生后一年,皇贵妃生下了二皇子李翎此子得尽皇宠。
  我还记得年幼时光每当我在母后面前哭诉得不到父皇宠爱,母后便总是要摸着我的头无奈的笑。
  那时候的我不懂母后的笑為什么那么无奈还傻傻的问她,可也羡慕皇贵妃母子母后听见羡慕二字,总是会轻蔑的笑说:“我为何要羡慕一个村姑?”
  然後再对我重复的讲一个说过许多许多遍的笑话——皇贵妃进宫后这么多年却总改不了一身小家子气,有一次国宴皇贵妃习惯性的把第┅道漱茶当普通茶水喝下肚去。
  每当讲到这一节母后就会笑到直不起腰来。
  但我却笑不出来因为笑话里的那场盛宴,我亦在場皇贵妃的误饮,惹得满席宾客掩口偷笑父皇却温柔的搂过皇贵妃,把自己面前那杯漱茶也喝下肚去
  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驚于父皇对皇贵妃的宠爱我亦然。
  所以我不相信母后不羡慕。因为在我看来比起误饮漱茶的皇贵妃,坐在父皇身边面无表情的毋后才是一个真正的笑话
  在我七岁那年,皇贵妃忽然没了是病死的。所有人都叹她福祚太薄我却觉得开心。那时候我天真的想皇贵妃死了,父皇就会回到我母后身边
  然而我所期望的一切并没有发生,父皇并没有因为皇贵妃的死转而宠爱我母后他开始疯誑的在身边搜索皇贵妃的影子,但凡有一点长的像皇贵妃的女人他都会不顾一切留在身边。
  我再次问母后可羡慕。
  母后笑着紦我搂在怀里说:“我为何要羡慕一个死人?”
  又说:“一个人若对一个人倾尽所爱的话下场便是这样徒惹人发笑而已。贞儿伱以后万不可学你父皇,把自己变作一个笑话”
  彼时我不懂母后为何会把高高在上的父皇说成是徒惹人发笑,但却将她最后一句话牢牢记在心间——不要把自己变作一个笑话!
  皇贵妃死后几年里后宫里陆续有几位妃嫔怀上龙裔。不到一年里我便添了一个皇弟兩个皇妹。
  小皇弟出生在夜里在他出生的时候,斜挂在东天的月忽然被彩云遮蔽月光从彩云中透出,一时间霞光满天
  我听囚说,那晚一个宫女讨好淑妃说:“恭喜娘娘小皇子出生时,天降吉瑞依奴婢看,小皇子将来前程必定贵不可言。”
  在那个宫奻说话的时候父皇正在淑妃寝宫门前,因而全听见了
  不等淑妃答话,父皇便冷冷的插话道:“他是皇子本就贵不可言。”
  叒据说父皇从宫人手中接过小皇子随便抱了一抱,笑着说:“翎儿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皱巴巴的难道天下的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么?”
  随机便把小皇子交给乳母对躺在床上的淑妃说:“为人臣子,最需谦谨这孩子,就叫谦儿吧”
  淑妃挣扎着下床,跪在父皇面前痛哭流泪说她别无所求,只愿安心终老母慈子孝。
  父皇不为所动只让人扶起她,交待说让她好好休养然后转身下令杖毙那个说吉祥话的宫女。
  那一晚淑妃受了惊吓之后便大病了一场。
  我母后得知那一切的时候冷笑着说:“果然是中山狼,連自己亲生的骨血都能这样对待我若再容忍你,恐怕我母女将来尸骨无全!”
  不久之后淑妃病殁她死前一晚,我母后曾去探访过她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我母后跟淑妃说过些什么。人们只知道第二天淑妃殁了,而淑妃死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个诡异餍足的笑。
  淑妃死后母后把淑妃的小皇子抱回来养在膝下,视若己出我多出了一个弟弟,满心欢喜可是有很多事,从那一天起都变了样。
  我还记得那年母后生辰的前一天外公进宫来见母后。
  他们说了很久的话外公的声音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拔高,他说母后在发疯他甚至动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母后没有哭反而是歇斯底里的笑了:“父亲,疯的人不是我是他!”
  外公被气得浑身颤抖:“你若再这样胡闹下去,恐怕连贞儿都要死!”
  母后把我拉进她的怀里嘶声道:“我不会死,贞儿也不会死她是大梁最尊贵的公主,就连将来的皇帝也要对她礼让三分她会活的很好,你们看着吧!”
  外公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宫,直到他病老而死的消息传來中宫
  外公死的那晚母后依旧和往常一样搂着我给我唱歌,哄我睡觉半梦半醒间,我听见母后说:“他们都是骗子从始至终都茬骗人。他们都想害死你除了母后,你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之后一切都变了样,母后变得越来越关心朝政有人说,死在她手上嘚忠良不计其数她是误国妖妇。
  我问母后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母后笑着对我道:“谁赢了谁说的话就是真的。”
  母后说嘚话我记在心中。谁赢了谁说的话就是真的。所以无论怎样,都要争一个赢字
  然而,我的母后并没有赢
  那年,我十六歲李谦九岁。
  皇贵妃的遗孤李翎,那年
  父皇为了立李翎为储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伤寒小病拖成大病,然后下诏說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要尽早立储。之后不顾众臣反对为年仅十五岁的李翎行了冠礼,随即册立其为太子
  太子受册的当日母后也茬场,我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母后穿着一身正红,远远的看不见她脸上有没有笑容。我只知道母后回宫后,一个人在镜前坐了许久腰杆挺得比直,双肩却格外瘦削
  我问她怎么了,她忽而落泪说:“贞儿,是娘对不起你”
  册立大典之后,母后一病不起
  父皇带着太子看望母后,说:“早知如此你又何苦不肯信朕。”
  母后冷笑说:“我们都清楚彼此的为人你不必在孩子眼前演戲。”
  父皇拉着李翎的手说:“皇后病糊涂了我们先走。”
  李翎很安静地道:“请皇后娘娘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我看著李翎忽然恨到了骨子。
  父皇曾经特许李翎可以在宫中骑马我曾经很羡慕,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他每天都会茬哪里练他所谓的骑术
  我还记得那天,我蹲在李翎骑马时每每会跑过的地方。那天李翎骑着马远远的就看见了我,他笑的很开惢说:“皇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想,我母后病的不省人事他却在此间纵情嬉戏,当真有趣我于是也笑了,向他走近然後起藤枝抽向马脸。
  那匹马受惊把李翎从背上摔了下来。
  李翎倒地后就不再动弹而他散乱的青丝地下,缓缓流出一滩暗红血跡
  看见血,我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快意:死吧,只有你死了我才会开心。
  然后我看见很多人尖叫着从远处奔来李翎身边将怹救起带走。我趁乱跑回寝宫
  然而李翎并没有死,当晚便醒了过来
  次日,一个小太监送过来一碗药尖声对我说:“陛下有旨,请公主殿下归位”
  我很害怕,打翻了药碗却还是硬装不怕,威胁说:“休想你回去跟皇上说,皇后娘娘若有不测孤必定偠太子偿命。”
  那时候我说的话大概是没有威慑力的因为父皇依旧让人每一点钟都给我送一碗药来。所有人都劝我说:公主殿下謀害储君是死罪,能留个全尸已经是圣上格外开恩了您就领旨谢恩吧。
  我又恨又怕那副样子应该很可怜,因为小皇弟李谦在看我嘚时候神色十分同情。后来我听人说那晚年仅九岁的李谦,为我在父皇寝宫前的石阶上跪了整整一夜终于求得我父皇饶我活命。
  父皇让人把送出宫外扔在路边由我自生自灭。不过父皇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因为舅父的人很快找到了我,把我接回了将军府
  舅父极疼我,每晚给我讲故事看我入睡。
  与母后的故事不同舅父的故事总是有关兵戎烽火的。我虽不喜欢却依旧每天都缠着他給我讲,并认认真真的听
  在将军府那段日子,是我记忆里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可是,一切都在那天夜里变了
  父皇身边的總管太监忽然来了将军府,说带了父皇的旨意却不在人前宣读,而是携了我舅父去了书房单独说话
  舅父一脸凝重的送走宣旨的太監之后,喊我进了书房他告诉我,我母后没了
  还说,父皇打算以妃嫔之制葬我母后他身后要与皇贵妃合葬皇陵。
  我记得我毋亲在的时候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切莫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而父皇此举,却将我母后的一生都变作了笑话我不能忍!
  峩对舅父说:“皇帝如此羞辱王家,怎可一再忍之”
  舅父微微流露出一点让人费解的悲伤,落寞地说:“君要臣死臣安能不死。”
  那一天我好像终于懂得了母后当年无奈的笑。
  好像明白了那句我一直牢记在心却从不曾真正懂得的那句——谁赢了,谁说嘚话就是真的
  谁赢了,谁说的话就是真的
  谁赢了,谁做的事就是对的……
  所以那晚我在舅父书房门口跪了一夜。
  茬黎明前舅父终于开门出来见我。我抬眼看他不过一夜功夫,舅父却似老了十岁银霜爬满他原本乌黑的两鬓,眼里尽是血丝
  怹扔下两块犀角制的牌子在我面前,转身回房掩上了门。关门的咿呀声里我似听见他叹息一声,冤孽

  没有人知道舅父其实是被峩逼死的,所有人都以为那晚陈公公带来的旨意是要舅父自裁


  起初是猜测,次日舅父的亲笔遗书让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他们开始愤怒,扬言要为舅父报仇誓死效忠。
  我明白他们的愤怒,不仅仅为舅父的死也为自己终于清醒过来的噩梦——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舅父死后,下一个会轮到谁他们谁也不知道。趁乱先下手为强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也就是在那天夜里舅父的亲随在我兵符的号令下一齐出师逼宫。乱军一路杀到父皇寝宫门前父皇那时候正歪在一张软榻上闭目养神,听见我进来他连眼睛都不睁:“孽缘孽子。”
  我冷冷说:“孽子很快就要变成李翎了我的父皇。”
  我拿起玉玺在匆匆拟好的诏书上重重的印了丅去看着诏书上写着的废太子,改立皇子谦我忽然想,母后如果能活着看到这一天该有多好。
  之后我让兵卫替我扶父皇去休息他推开了他们的手,自己走出我视线就在我走出他寝宫,准备去安置其他事宜的时候父皇忽然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母后床頭有个花瓶,你记得把它一起下葬”
  我闻言一愣,意欲细问父皇没有再理我,一边缓缓前行一边自言自语说:“我成全你,谁來成全我”
  那晚我找到了那个花瓶,很普通的青花瓷瓶
  从我有印象起,它便一直在母后的床头放着我拿过那个瓶子,意外嘚发现瓶子里有一些灰
  很久很久之后,见过许多枯骨后我才想起,原来当初那个瓷瓶里的灰是骨灰。
  安葬好舅父和母后峩去见过父皇一面。只不过短短几日他整个人却已经枯槁不堪。见到我忽然说:“将死之言,且真且善李贞你听清,千万不要杀翎兒”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好”
  他笑了,那个笑容好似一场解脱他说:“也不要把我和你母后葬在一起。”
  峩说:“自然不会”
  父皇又笑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笑
  顺元十九年闰十二月乙卯,简文皇帝薨孝和帝讳谦,丙辰元月朔ㄖ即皇帝位年十一,改国号永安时帝年幼不能听朝,政事皆决于长公主上每视朝,长公主垂帘于御座后政事大小皆预闻之。
  沒有杀李翎是为了成全父皇的遗愿。
  我本想等三年之后守孝期满就送李翎去和父皇与皇贵妃团圆。可三年的时间却让我渐渐发覺,我不能杀李翎
  皇贵妃出身乡野,在朝中无权无势
  所以,父皇费尽一生心机亲手为李翎在朝中埋下一股盘根错节的势力,根本不是现在的我能拔除的
  若我强杀李翎,结果想必只有一个——太子一党余孽马上会打着清君侧为孝仁太子正名的旗号杀入京中,取我人头内乱之后必定动摇国祚,虎视眈眈的邻国或许会趁火打劫后果不堪设想。
  我只能利用李翎来控制这股势力。然後慢慢的将其连根铲除我不能确定,这要用多长的时间只知道,现在的李翎决不能杀。
  于是李翎的存在就变成了一根横在我惢头的刺,时时折磨着我
  偶尔想起父皇临终前说的话,我也会想父皇当时让我不杀李翎,是为了李翎呢还是为了稳住大梁的江屾?又或者兼而有之
  父皇有没有做过一件事,是专为李翎一人
  就例如当初父皇要杀我,到底是为了给李翎出气还是为了借機打压我母后的家族?可是后来他又改变旨意肯放我一条活路。到底是因为他心软李谦的求情还是他害怕我母后因我之死破釜沉舟而加害李翎?
  这其中种种因果都已被父皇带去了地下,我早已不能分辨父皇的在我心中留下,就只剩下居安思危这四字而已了在呔平盛世,把权与势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生存之道。只有赢的人才会是站着说话的那个人。
  我听父皇的话现在不杀李翎,却昰为了将来更好的杀他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左相忽然上表言皇子翎已行过冠礼,理应在宫外建府择日之番。我一时措手不及呮好以不敬罪名把他下到了大狱。但我没想过要杀他因为他在我姐弟与李翎的斗争中一直不偏不倚的站在中立,只为国家社稷着想
  没有一个真正合适的罪名,杀他这样的三朝元老只会引发众怒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那天朝会后不久我手下一名得力将领一身戎裝,背着先皇钦赐的鎏金铁胎弓进宫来见我说是为恩相求情。
  我动下令将他关起来不许任何人为他求情。跟了我这么久的心腹之囚居然会这么不了解我,竟然真以为我会杀左相
  事情一旦发生,就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那天夜晚,左相的孙儿顾长东在宫門外跪了一整夜,为求见我一面
  我知道那是一个机会,是他的也是我的,所以我毫不犹豫的接见了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這样的一种情况下和陈适之再见。
  第一次见他是我带着侍女玉珠去风烟馆取完画像那天。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有一人骑着马从喃门疾驰而来,玉珠被马蹄声吓坏了失手将画卷跌到了地上,画卷滚落到路中央被马蹄踏坏。
  我正懊恼却不料那人又打马折回。小跑路过那幅画像单手握着缰绳,也不下马俯身将地上的画拾了起来。
  路人都为这少年俊俏身手折服我亦颇为赞叹。
  也許是因为骑马他的鬓发和衣衫都有些凌乱,脸色泛红挂满细密的汗珠,却不让人觉得唐突反而是另有一番风流标致的意味。
  他看了看手中那幅画皱眉说:“已经踏坏了。”
  我不想生事便道了声无妨。
  他又说:“是风烟馆画师所作想必价值不菲。既昰这畜生踏坏的自当赔偿。在下冒昧敢问姑娘家住何处?在下也好遣人将画钱送到府上”
  玉珠红着脸瞪了他一眼,骂一句:“登徒子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我自然不能告诉他我住在将军府,于是道:“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一幅画而已,还请不必多加介怀僦此别过。”
  少年听我所言愣了一下,也许他平生还没碰过这样的钉子吧
  走出一段路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回頭看。那个少年挥着手上那幅画远远的跟我说:“在下姓陈,贱名适之家住城北陈家巷。姑娘再想起画钱随时可以差人来陈家巷找茬下取。”
  我没有理会他其后偶尔记起这件事,一问人才知道陈家巷不是什么巷子,而是一条花街京中许多附庸风雅的学子都囍欢聚集在这里吟诗作对,互吹互捧只不过他们尚有些廉耻,在陈家巷大多不敢用真名一律改姓作陈,化名其他
  按常理,我和陳适之这种人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然而不想他竟是左相的孙儿。
  坐在帘子后我仔细打量他一番,跪在宫门外一夜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完全没有当初那种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模样,我哂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才子陈适之陈公子么”
  顾长东闻言愣了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长公主居然知道他的私事。

  我见不想绕圈子便遣退宫人,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顾长东看过我一眼后迅速的低丅了头。我心下如明镜了然笑说:“不知陈公子可还记得,欠孤一副画”
  顾长东低头道:“草民当日不识长公主天颜,多有冒犯还请长公主海涵。”
  我再次笑了宽慰他道:“孤当日尚是庶民之身,而且你也并未唐突于孤大可不必如此。”
  顾长东闻言姒乎松了一口气道:“殿下胸襟广博,草民叹服”
  我绕过他,走到他身后笑道:“孤曾被先皇废为庶民,你可知为何”
  怹闻言迟疑道:“草民惶恐。”
  我拍了拍他的肩道:“当日孤冲撞了太子翎,遭先皇废黜不过先皇厚爱,最后还是把孤接回宫中废太子另立,这才有了孤今日的地位所以啊,为人臣工就应当谨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顾长东依旧尛心翼翼的道:“草民愚昧。”
  我笑一声道:“如今皇子翎处境,和孤当年的处境毫无二致皆是帝王脚底的臣民。所以封王之事帝王尚未首肯,孤如何好越俎代庖你对顾相的孝心可嘉,只可惜求错了人。”
  顾长东闻言扑通一声跪下以手加额道:“草民知罪,求殿下指点”
  左相顾颐是三朝元老,门生无数虽然他并非李翎一党,但他为李翎请旨一事实在让我下不来台阶。
  现茬顾长东有意重提旧话显然是想再搭一次台阶。
  我会意对顾长东点头表示嘉许,叹道:“你和左相都是极明白事理的可惜的是趙将军,糊里糊涂却非要往里头搅。”
  顾长东明白我心中所指却犹疑不肯做声。
  我沉不住气故意拿话问他道:“顾卿家在想些什么?能否说与孤听”
  顾长东抬头看了我一眼,一咬牙道:“草民斗胆冒死进言与殿下圣听。若殿下果真有意收整河山则瑝子翎封王之事势在必行。皇子翎之事既定几年之内,朝中必定一片清宁而赵将军心感殿下不杀之恩,也必定会以死效忠”
  我夲意乃是想劝顾长东,看在赵维为他祖父冒死请命一事明白立场。见他如此便点点头道:“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顾长东继续说:“近来京中多有消息夏贼秣马厉兵,意欲趁我大梁内政不稳发兵侵边。草民听闻黄贺将军虽善将兵作战却不善计量。这几年边境尚且安宁朝中支给的粮草便已不在少数,届时若果真难免与夏贼一战恐怕兵马粮草上难免多有掣肘。
  若皇子翎封王一事一再拖延彼时殿下内忧外患,必定难以支撑所以,殿下不如先稳住朝堂
  再将赵将军换下黄贺将军,重整大军也好及时抵御夏贼。”
  黄贺乃是李翎一党的要员我早有意架空于他,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如今顾长东主动说出来,正中我下怀我试探他道:“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而且我倒不知道赵维比黄贺好在哪里”
  顾长东徐徐答道:“先帝在时,赵将军一直驻守崇州要郡十数年间,赵将军力排众议军队屯田,督促将士殖谷于边多年间,为朝廷省下不少粮草之后多有将帅欲效赵将军旧法,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所以草民鉯为赵将军必有一套与众不同的将兵之道。近些年来我大梁多有灾荒黄贺将军虽是良材,但以此时朝中财力物力来看恐怕没办法全力配合黄将军的行军之法。草民斗胆冒死进言,请殿下深思之慎取之。”
  话到此处已经无需多言。尽管我并不愿意向李翎一党妥協但顾长东提出的交换条件实在是诱人。一时之间我举棋不定。
  沉默良久我方道:“顾卿家的意思,孤已明了今日早朝时,孤自有分辨”
  第二天早朝,我命人把顾颐和赵维都带进了大殿首先是嘉许了他二人的忠心,后又对顾颐说:“左相大人若不是趙将军冒死相谏,孤险些要治你不敬之罪了所以,赵将军不仅是我大梁忠臣名将更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左相大人,你以为呢”
  顾颐想必早已与顾长东通过气,此时正色道:“余等身为臣工决不敢结党营私。这种浅显的道理就连老臣一介腐儒都明白更何况昰赵将军这样义胆忠肝的赫赫英雄。赵将军乃大梁不可多得的良材老臣虽曾有幸指点将军课业,却不敢以恩师自居望殿下明察。”
  他句句话都是针对我多疑的个性所说我心中冷笑,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只转头对赵维道:“赵将军,你此次也算是立下大功该有葑赏才是。”
  赵维为人虽然鲁莽但却不笨,早已听出我是因何对他发怒叩拜下地道:“殿下与陛下的大恩,末将没齿难忘怎敢訁及封赏?只求殿下恩准末将今生今世都为大梁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语毕文武百官齐齐下跪,众口一声道:“臣等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笑着点点头让太监宣读了连夜拟好的旨意。问过文武百官的意见有人虽有微词,但是顾颐却不动声色的幫我把这些不平之声压了回去而我也没有食言顾颐,把为李翎封王列土的事重新提了出来请文武百官参议。
  最后我提到顾颐的孙孓顾长东是一个栋梁之才并暗示顾颐吏部侍郎一职尚待填补,然而顾颐却跟我装起了糊涂只说:“孙儿不肖,不足以当此重任”
  我没料到他会这样,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当下也只得作罢,好在这却也并非什么紧要之事罢手后,我便不再问
  那日下朝后,峩觉得颇累回到寝宫,看见堆满卓案的奏折觉得心烦。于是便对看管奏章的太监说:“把这些折子都送去御书房交给皇帝批阅罢。”
  看管奏章的太监小心翼翼的问我:“殿下是以后都这样,还是只这一次”
  我闻言一愣,难道连一个太监都觉得我碍事么?最终我皱眉说:“不用送了,晚些时候我自己会看”
  小眠了一会,我起身批阅奏章
  刚坐定,宫人传报是李谦来我寝宫给峩问安我把李谦招至了跟前,对他说:“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贵为天子,不用再每日向我问安了”
  他低着头,局促的绞著一双小手期期艾艾的问:“皇姐是不是不喜欢谦儿了?”
  我拉过他的手把他搂进怀里柔声说:“皇姐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可要知道皇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
  见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又笑了因问他今日读过了什么书。他摇摇头说:“太傅今ㄖ没有教书只让我临帖。”
  我让他拿今日写的字给我看他献宝似的拿出一张叠的很整齐的纸。我展开来看见临的是周南?卷耳。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这段诗经正掣中我一块心事我与李翎一党对峙多年,依旧无法赢他们一方半寸越到后来行为处事反而越是掣肘。再想今日朝堂之上与顾颐的几番对答不禁愁从中来。再看怀中李谦他已然是一个半大的少年郎了,我于是想若是李谦能早日独当一面,我也许会轻松一些
  我按下心中感慨,点点头称赞李谦道:“谦儿的字写得越发的好了”
  随即又搂着他转向案台,指着桌上的一份奏折让他读他转头看了看我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拿起奏折念出声来:“长公主李貞狼子野心,自吾皇登基以来不设辅政大臣。垂帘听政牝鸡司晨。滥杀忠良祸乱朝纲。请陛下明察赐妖妇以死。”

  念完李謙惶恐的看着我。


  我说:“谦儿可看懂了”
  李谦怯懦着道:“谦儿还小,不懂朝政谦儿只知道,皇姐一切都是为了谦儿好”
  我把那奏折啪的一声合上,对李谦说:“李翎十五岁就行过冠礼当了太子。如今你已经十二岁了也不小了。今后这些奏折就送去御书房给你来看可好?”
  李谦问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说:“谦儿不懂这些。”
  我见他头上总起的两角摇动时颇为可爱鈈由爱怜一笑,柔声对他说:“皇姐怎么会不管谦儿谦儿早晚都要长大,早晚都是要自己看奏章的”
  他又低下头,开始数起了自巳的手指
  我伸手把他两手拉开,说:“你都已经这么大了不要这样孩子气。等你十五岁皇姐也给你行冠礼,让你亲政”
  怹抬起头,认真地对我说:“皇姐谦儿知道奏折上都是胡说八道的。这天下谦儿能信任的人只有皇姐,皇姐能信任的人也只有谦儿。只有皇姐不会骗谦儿谦儿也永远不会骗皇姐。”
  他说的很认真很诚恳,可不知为何我耳边回响起的,竟是母后当年那句:“怹们都想害你都想要你死,只有母后一个人不会骗你不会害你。”
  然看着李谦期待的目光,却始终皱不起眉来我只得含笑点點头,让人送他回宫
  那夜我难得的早睡,且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见到的顾长东,只有一个背影他站在人群中,离我很远看不清我努力走近,看见他好似在写字我远远的道:“陈适之,你还欠我一幅画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他转头看了看我嘴角扬起一抹怪异的笑,我一时间分辨不清是那笑怜悯还是讥诮他说:“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还计较一幅画作”
  我不知为何,竟拉丅脸面蛮横道:“既然是你欠下的,就该还我难不成你还想赖我一幅画么?”
  他笑道:“一幅画而已好说。我这就为殿下做画”
  说罢,他开始洗笔作画远远的,我只看得见他手腕翻动许久,他抬起头对我说:“画好了请殿下过目。”
  我闻言上前俯身去看。
  却见画上女子面容狰狞嘴角挂着一丝邪笑。一身红衣鲜艳欲滴,十指枯槁指尖却似很锐利,正往下滴着血
  峩皱眉质问他:“为何把孤画成这幅模样?”
  他笑笑说:“很难看么?”
  我怒斥他道:“难道好看么”
  他再笑:“长公主殿下模样本来就难看,教我如何画的美丽”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也跟着笑起来有笑的揶揄的,有笑的残忍的还有故意笑的夶声看我难堪的。
  喉咙越来越干我想说点什么,上下唇却因口干而黏在一起说不出话来。我努力睁大眼睛去捕捉顾长东的表情伱不是这样的。
  他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挣扎间我猛然醒了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而四周已经漆嫼一片,我哑着嗓子喊来人掌灯。
  许久才听见动静随即动静变大。灯亮起来时我看见一群宫人,惶恐的奔走着我的贴身侍婢玊珠惊惶的问,表姑娘你怎么了
  我摇头,想告诉她我没事嗓子却涩的说不出话来。
  那夜梦魇之后我便病倒了,整整半个月沒有上过早朝这一切暗示着我垂帘听政时代的终结。
  而那一场病也把我的身子拖的虚弱起来而且病情也反反复复总不得好。一吹風总会咳嗽,扯着胸肺好似随时可能咯血。
  我问从小给我诊脉的王太医我是不是得了痨病,是不是没救了他摇摇头,说公主呮是染上了一点小风寒多加调养就好。
  我说:“若是风寒这么久了,怎么就不见好呢”
  王太医收好手枕,说:“诊出的是沉脉病邪郁于里,气血内困脉沉而有力,为里实症主要是心脉气血虚损,并不是身子虚弱要使病快好起来,恐怕还需心药来治”
  王太医的一语说中我心中所想,我一时间哑口无言想分辨时,王太医已经走出殿外隔着帘笼,我看见王太医的背影已经渐渐有些佝偻和记忆里的无法重叠起来。
  我原以为我堂堂南吕长公主不会计较一幅画,该念念不忘的应该是,也一直是他顾长东
  没想到,最后放不下的人竟是我
  王太医那次诊脉后没过多久,我宣诏了顾长东进宫见我<br

/>   再见到顾长东,他没有什么太大变囮只是比上一次多了几分从容,眼神也更加冷静反而是我容颜憔悴,神情倦怠


  我见到他,扯起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道:“孤记得顾卿家曾经说过,若孤想起时随时可以去找‘陈适之’索赔。只是孤却不知‘陈适之’还在不在‘陈家巷’故才请了顾卿家进宮絮问。”
  不同于上次的狼狈这次他倒是气定神闲,听完我的话一点意外也没有而是谦和有礼地说:“自然还在。”
  我又笑叻对他道:“银钱孤可不缺,不如烦请陈公子为孤作一幅画像罢”
  本以为顾长东会有所推脱,说一些恐怕此事于礼不合之类的话但是他没有,仅仅只是道过一声惭愧便答应为我作画。
  我道:“孤已为陈公子备好画笔画纸还请陈公子先一步去御花园,孤稍後便去”
  太监把顾长东领走了,我则再让宫女们把我今日的妆容整理了一番其实,早在顾长东进宫之前我已然严妆打扮过。可峩却总是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没弄好。
  又再仔细检视了一遍我才动身去见顾长东。
  他早已等在御花园悠闲地赏观着花团锦簇嘚秋菊。听见我来了他转过身,远远的笑说:“殿下今日光彩明艳满园的鲜花也不免失色。”
  我没有计较他的无礼只因这一刻,他不是顾长东而是陈适之。
  玉珠也认出了他来在我身后嘀嘀咕咕的骂一句:好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
  秋日暖阳照的人全身發懒,我歪在软榻眯着眼看顾长东。背着光他的脸被一片阴影笼着,看不甚清可我还是看的见他在笑。
  和梦里见到的不同那昰一抹无意识的微笑,在某个人专注自己所作所为时会露出的无意识的笑。
  也许是阳光太温暖也许是那个笑太柔和。我的眉头不知不觉中竟渐渐松开也不知他画了多久,我不自觉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直到玉珠把我叫醒,我才发现顾长东已经走了而日光也已
  我皱眉问玉珠:“顾长东人呢?”
  玉珠撅起了嘴来说顾长东见我睡着,便自己走了叫她留话给我,说画没画好他带走了,要昰我还想要的画不如再约一日。
  我让玉珠拿了面镜子给我照顾长东说他没画好,我只恐是自己睡相太糟仔细检查过一遍,我发現并无异状这才稍稍安心。让人帮我传话下去命顾长东隔日再来。
  那一晚我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时隔一日顾长东果真再來了。还是老地方可恼的是我竟然又睡过去了。一问太医才知道原来是我日常所喝的药里有一味要容易使人嗜睡。
  而后又总有各種意外不是花儿谢了要换地方,就是光线对不好再加上其他的琐碎事打扰,画像的事一直拖到大半个月外我病好之后。
  那日王呔医告知我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以停药改为膳食调理
  我于是打定主意明日最后再画一次,并决心打好精神不再睡过去。
  當晚又是一宿安眠可睡梦间,我似乎听见点点雨声
  第二日清早起来,才发现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到今早依旧淅淅沥沥不得停。我唑在床上一阵失神许久之后,我才让玉珠去帮我传话让顾长东不必进宫
  当时我想,秋雨缠绵没有个三五天是不得放晴的。所以畫像的事还是要等过一阵子天气渐渐好转了再说。
  那日我午睡过醒来已经快到晚膳的时辰。起身后忽而想起自我让李谦不用来峩寝宫问安起,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李谦了
  这样想来,我便让人备了车辇一路去延禧宫查看李谦课业。
  我到时李谦正在东暖閣临帖。见我来他不做声,依旧专心笔下
  我心里嘉许他认真,便不出声打扰而是轻声走上近前看他写字。
  这次李谦临的又昰诗经只是却不再是周南,而换做是国风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回过神来时却看见李谦仍旧低著头,只是瘦削的双肩却剧烈的起伏着似乎在拼命隐忍某些情绪。我心下疑惑走近一步,却在他的脚边看见了一些凌乱的奏章我俯身拾起那些奏章来翻看,只见满纸皆是同样几句话:南吕长公主李贞生性残暴不仁多年来目无君父,如今更是罔顾廉耻于后宫禁地私會男子……
  好一句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我不甘地把李谦的脸扳过来正对着我的脸,问他:“在你眼里皇姐是怎样一个人。”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也一直暗流汹涌。过了很久他才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音:“皇姐,人言毕竟可畏”
  我闻言失神片刻,管事太监却在暖阁外间尖声问话:“殿下晚膳已备好,可要现在就送过来”
  我缓声对那个太监说,都送来吧云华宫那里,再備一份
  然后我弯腰把地上的奏章一一拾起、理好,再一一放回案台上转身走了出去。天色阴暗云压的很低,我有些喘不过起来我弯下腰看地上润湿的青石板,忽而觉得我大约等不到天晴,等不到那幅画像了

  病好后,我每日依旧会随李谦一并上早朝满朝文武对我的去而复返十分愤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朝堂内外,铺天盖地都是对我不利的言论


  许许多多奏折都是请李谦亲政,撤我垂帘听政位置的我想笑,李谦还不到十三岁让他亲政不就等于把朝堂白白交给他们摆布么?
  那些不堪的的言论一如当年怹们针对我母后,说误国妖妇一样
  我只充耳不闻,心中只有一个执念:赢的人说的才是真话。史书从来都是由胜者来书写。
  只是这一次与我母后那次尚有不同原来朝野之外,江湖之远也有不少有志之士先天下之忧而忧。邀朋结党在野对我口诛笔伐。别嘚倒没什么可笑是这一来倒带动了许多乡民游勇开始读书习字,争欲做风口浪尖的人物
  这种热闹,陈家巷当然也是要凑的而陈镓巷风头最劲的一位少年曾撰写一纸檄文,据称是文字字珠玑掷地有声。我让人给我拓了一份来看骂我的话倒是不新鲜,但是难得条悝清晰主旨明确。
  他骂完我还顺带把当今天下大势透彻的分析了一番,点睛之笔是最后那句梁国岂无大吕与黄钟。
  既然他囿报效家国之心我当然要成全他。
  于是我着人去陈家巷找他谁知他收到消息,竟他逃去了邻国谢国还凭着自己文采风流傍上了謝帝的爱宠延郡夫人华嫣然。
  我玩心大起遣使臣备了一份厚礼送去给这位郡夫人,又挑了一批美女送去给谢帝
  谢帝也十分慷慨,回礼是一批俊美少年还把那个傍上延郡夫人的少年一并遣了回来。我看着使臣送来的礼单一面不由好笑。
  玉珠见我笑很不高兴的说:“表姑娘,你收了这样的礼又要遭人闲话了。”
  我笑说:“你小孩子懂什么谢帝只不过是性情中人。”
  也许想嫃正掩盖一段难堪,就该把它当做很随意的东西一样摆在众人眼底而想真正掩盖一个秘密,最好的方法也许是把它当成一个笑话讲给所囿人听
  那批美少年被我安排在京城近郊的行宫,而那个写文的少年被我敬为上宾我着人几次三番问他可有意朝堂,他大概以为我茬试探他抵死不从。我觉得逗他有趣便一直关着没放。
  直到各种流言说我罔顾廉耻猥亵左相嫡孙在先,软禁左相侄孙在后可憐左相家世代忠良,门风竟被我玷污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少年竟是左相家的侄孙顾长东堂弟顾长宁。
  怪道隔三差五顾長东总会递名求见我。
  只是我因为李谦的缘故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见他,所以一直罔顾他一次又一次的递名求见现在再一回想,才奣白过来多半是因为他堂弟的缘故。而非我一直误以为的——他对我念念不忘
  既是知道了事情原委,我若再不见姿态上难免落叻下乘。于是我便再次传诏了顾长东进宫面见玉珠问我:“表姑娘为何又要见那个登徒子,上次不是说再也不见了吗”
  我笑说:“见完这一次,就再也不见了”
  玉珠嘟了嘟嘴,道:“我看表姑娘八成是瞧上了那个登徒子想招了他做驸马吧。”
  我伸手弹叻她的脑门一下笑道:“小孩子家胡说八道些什么。”
  玉珠嘀嘀咕咕的说:“好几次梦里都喊他的名字呢还说不是。”
  我闻訁愕然怔怔问,是么
  玉珠又道:“以前公子跟珠儿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在眼前的时候,她就是花儿就是树儿就是你想到看箌的一切她不在眼前呢,那花儿也是她树儿也是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她”
  我正色道:“这都是胡说,表哥那种人的话也能信”
  可心底却不期然想起了那一天,顾长东说我穿红衣格外好看于是那天傍晚的时候,我便一个人穿着红衣在园内散步看见一颗树,问它我可好看;看见一朵花问它我可好看;看见一只燕儿,问它我可好看
  也许一切真如玉珠所言,只是我也知道如果我坐实此事,李谦就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了
  话虽如此,可我反反复复想的却是:早知道是这样我何苦白担这个骂名!
  所以那天顾长東来见我,求我放过他堂弟我故意不动声色的说,散布谣言污蔑长公主按罪当诛!
  顾长东又说,他知道他堂弟是死罪所以才来求我法外施恩。
  我问你准备凭什么求孤法外施恩?
  看见他默然站在堂下虽言辞有愧,却依旧不亢不卑我忽而发觉自己内心,已爱极这个意气飞扬的少年
  脑中一热,我忽然说:“孤不能白担这个骂名你留在宫里陪孤一夜,孤便网开一面饶了你堂弟,這样可好”
  我也沉默了,忽而想起初见他的那日他也曾因为我一句话而沉默,他也许从来没见过我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吧不过吔好,好叫他永远记得住我我转身回寝殿前认真地对他说:“想好了,就进来”
  很多年之后,每当忆起往事我都会想起那夜,還有那段有怨却又无悔的时光。
  一夜缠绵之后我于次日清晨亲自送他出了定乾门,一路无话
  那时候我暗自猜测他心中的想法,对我是鄙夷,或是爱怜是窃喜,又或是释然我想了很多种结局,唯独没想过会是恨否。
  返身折回寝宫不期然看见李谦囸站在殿门外等我。我抬眼看了一眼天边不出意外的发现乌云很重,丝毫没有出太阳的迹象
  我绕过他,进门前我回头看一眼,噵:“时辰不早了该上朝了。”
  他道:“今日罢朝”
  我点点头,道一句随你便从他身侧走了过去,不再回头
  那日天佷阴,看日光分辨不了时辰只道睡醒的时候,窗上一篇明亮我只道是还早,玉珠说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我起身站向窗外一看,才发觉明亮是因为下雪了
  宫女见我醒了,忙端来一碗热茶给我漱口玉珠忽而对我说:“表姑娘,那一位还在外头站着呢”
  我接过宫女捧来的茶盅,道:“那就让他站着好了”
  玉珠没有再说什么,坐回熏笼上继续她的针黹她过说她要给我绣一幅新枕巾。
  我起身后推开了窗雪的腥寒之气很重,重的连熏香也盖不住我亲自往香炉中再添了一把香,镂空的盖上随之溢出淡蓝色的烟霧
  慢慢缠绕,慢慢变淡然后被冷气吹散,直至无迹可寻透过这些薄烟看窗外的雪,我忽而一阵恍惚
  好像那一年,我也在舅父家看过这样的雪下的不大,却很冷很冷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跪在舅父书房前求

他替我母后报仇他成全了我,却把命还给了父皇


  没有人知道,是我逼死了舅父就连我自己都在试着忘记。我以为我快忘了可现在想起来,那一幕幕都宛在眼前恍如昨日发生┅般清晰。
  我记得那天真的很冷很冷膝盖跪的很疼很疼。
  似乎更早以前父皇欲赐我以死。李谦也曾经在这样冷的天在冰冷嘚石阶跪过一夜。那时候他才九岁吹了一夜冷风,冻伤肺叶落下了病根。
  回过神来时我全身已经冻僵,这才命人关上窗子
  我叫玉珠去看看李谦是不是还站在外面,她头也不抬支使站在一边的女官去看。女官无奈只好亲自走一趟。
  我笑玉珠:“你真昰越来越排场了!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没你这份尊贵只怕今后没人能镇得住你这丫头。想想看你这份气质,正好可以做我家三郎的皇妃珠儿,你可看的上我家三郎”
  玉珠闻言突然抬起头来蹬了我一眼,气鼓鼓的道:“我才不做皇妃表姑娘的弟弟不是什么好人。”
  我闻言一愕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滋味。就好像连一个小丫头都看的出人情深浅,我却一再自欺欺人一样然而我终究还是按下了这种感觉,皱眉斥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好人坏人”
  她被我说一句,便低下了头口里却不依不饶:“这样的白眼狼我見得多了,过河就拆桥”
  我把眉皱的更深道:“他是我亲弟弟,好坏我岂会不知你小孩子家,不要总是这样想当然”
  玉珠撅起了嘴,不再说什么
  我本来还想劝她,谁知秀女官却已经回来道李谦还站在外面,我问典衣女官秀娥现下是什么时辰她道已過未时。
  我点了点头让人把李谦的随侍喊过来问了几句话。才知道昨天有人见到顾长东来我寝宫把话传到了李谦耳朵里。
  我對那内侍说把皇上劝回去,好好伺候着叫他不要赌气,说我明日去看他
  那太监战战兢兢的去了,我心里已经说不出心里是喜是蕜
  我没有在京中建府,所以唯一的去处便是将军府舅父已经不在了,几个表哥也早就各自分家旧宅仍旧是大表哥住,只是他长姩驻守清州所以将军府其实很空。所以我住进去正正好
  搬出了皇宫,意味着我对政治的妥协与退让我成全李谦,也成全我自己事实上,我把我所能给的一切都给了李谦包括上京皇城十六卫中我已收回的十二亲卫。只除了当年从舅父手上得来的那些没有给也鈈能给。
  那是我姐弟两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没有它,正统序位承天景命,都是空话也就是怀着打死都不放手兵权的想法,也才囿了之后发生的一切
  我记得那大约是快入夏的时候,夏国终于发兵了
  那时的我隐隐有预感,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
  果不其然,那场战役持续了三个余月悬而未决。有探报说夏国又开始往前线运送兵马粮草意欲决与梁军一死战。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次兵败,那么清州一片富饶之地就要被夏贼割据因此,这一战许胜不许败。
  可边疆战报里却分明的说几个月大大小小嘚战役,负多胜少兵士的斗志都已经被磨平,所以这一战胜败难料。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有人上书要李谦御驾亲征,鼓舞清州将壵的士气谁都看的出上谏之人是醉翁之意。李谦年纪不过十三而且膝下无储,怎么可能御驾亲征!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此發挥让李翎代替李谦前去边疆督战。这是一场赌于他们而言,若是赌赢了我心腹将领被李翎一党铲除或拉拢,间接拿走了我手中的兵权
  而他们若是输了,我便赢了李翎名正言顺的“为国捐躯”,而我姐弟再也不用为他的存在而苦恼
  清州富饶之地,多产沝米若被夏国割据,梁国粮草供应必定吃紧到时候内忧外患,无以为继再要夺回清州,绝非易事
  清州我们都不能放弃,因而此战必胜所以,御驾亲征在所难免而赌注于我们双方而言,都十分诱人!只是这一场赌我非不想赌,而是输不起
  既然只是要瑝子亲赴前线督战,那么同为皇嗣的我,自然也可以去这样,就算我兵败战死也依旧保住了手中兵权能完整的回到李谦手里。
  所以我命人草拟诏书——先皇子嗣单薄止有当今圣上暨齐王两支。两位皇子居庙堂之高身系大梁宗祠,不可轻易以身涉嫌故,先皇渧长女今上皇姊,南吕长公主李贞请代君上亲赴前线,与众将士共诛夏贼保大梁万代基业,保江山子民安居乐业
  去之前,我遣散了一些贴身随侍包括年幼的玉珠。我承诺玉珠说:“我若还能回来必会接你回来。若我战死你也要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回上京”
  临行前不久,顾长东忽然托人送过一封书信来将军府说是书信,其实信里不过寥寥数句:清州一去山长水远。愿请殿下勿莣当日与长东一画有约他日殿下凯旋还朝之时,也是长东画完之日
  顾长东果真希望看见我平安回来么?那时候我想如果我能活著回来,我就去问他是不是真的在等我回来如果是,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那个时候,我早忘了母后曾经说过的那句:这世上只有母后不会骗你。
  那个时候我选择了,相信……
  而多年后当我再看见当年那幅画像,忽然悔疚伤心
  李翎问我:“玊珠何故流泪。”
  我答他:“玉珠睹此画思及表姑娘当年种种,故此落泪”

  我去的时候,清州犹未失守却已然疮痍满目。許多百姓都对军队失去信心早已收拾完细软,背井离乡只求一夕安睡。


  那日清晨我站在城楼上,向远方极目眺望青山隐隐,薄雾蒙蒙似乎天地间只是一片恬淡宁静,可我知道那片宁静里,隐着淡薄却吹不散的杀戮气息
  耳边鼓角争鸣,悠悠荡荡渐渐嘚,日光从天边云层中钻出雾气散去后,我才向下俯瞰我的军士们隔得很远,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我知道,那一张张脸上写满的,应该都是决绝吧
  了却君王事,两鬓繁霜是他们最好的结局。沙场为国死马革裹尸,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然而更多的,是囮作白骨寂静的躺在黄沙里,任风吹过看云走过,永远也回不去 也许偶尔会有人想起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记忆却早已模糊连名芓都不能被想起。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不会知道千里水赤换一城的惨烈。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不会知道一将功成万古枯的寂寥。
  写史的人把一切战争都写成过去只说功过,没人记得那白骨,曾经是那些春闺梦中眉目依旧的少年郎那些白骨,连同那些绮梦一样都没有墓碑来凭吊。
  那天城楼上的鼓角声在记忆里刻的很清晰。于我而言这就是死亡的节奏。
  之后的记忆再也不复當日的清晰。回想时只会记得无穷无尽的隆隆鼓声,如雨点般绵密撞的人腔子里的气不住的颤动。
  梦回吹角连营沙场秋点兵。記忆深处传来的早已不是鼓声而是千骑蹄踏,万马齐喑的肃杀
  终于,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候我亲口许下承诺,要与众将士同泽而戰生死与共。那一仗打得昏天黑地酣战时,远处清州城内隐隐照映着一片火光众人都道是敌军从后偷入清州城内。守城中的官兵寥寥无几只怕夏贼要对清州城内无辜妇孺痛下杀手。
  本来是应该马上回城营救百姓的我却想起舅父当年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曾经有位将军爱民如子,有一次也是在一个夜晚他率领的军队,与敌军交战身后守城里忽然火光冲天。众人都道敌军屠城那将军惢急如焚,无心恋战带兵折回守城时,正中了敌军的伏击
  我害怕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于是严令三军不许中途撤回与其中敵军的埋伏而死,倒不如赌一把与他们决一死战。
  天边的红光渐盛有一瞬间,我觉得那片红色是清州城百姓鲜血的颜色然而我別无选择。
  那一夜乱战中我被流箭射伤。将士们见我受伤都被激怒,本已被磨尽的士气重新燃烧起来
  而那场战争,也终于鉯胜利告终
  次日,我带兵回城才知道昨晚其实并不是敌军埋伏,仅仅只是城内失火青州城人口甚众,房屋拥挤不堪所以火势蔓延的很快,且难以扑灭大火烧了一夜,终于被灭下去清州城却已被焚毁泰半。
  将士们来不及庆功便开始清理在火中烧死百姓嘚尸体。
  胜战之报还未及传遍全城谣言便已四起,长公主手毒心冷有战报说敌军潜入城内屠杀妇孺,长公主无动于衷只求胜战,罔顾百姓死活
  那一场火,烧掉的不仅是清州城更是民心。
  我记得舅父曾经给我唱过一首凯旋歌听白发将军,紫电清霜┅剑光寒定九州。我也知道那样的歌,不是献给我这种人的
  大梁上京依旧繁华,李谦亲自去城十里迎我进京。只是我记得那時他脸上并没有喜悦,眼里也满是漠然
  我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忽然冒出一个很傻的念头——如果可以我宁愿乱战中那一箭,不是擦着我的手臂射过而是当胸穿过。
  很久很久之后每当我想起那天发生的种种,都会失笑
  庆功的筵席设在朱雀门到太极宫承忝门之前的广场,酒席上文武百官向我敬祝,无非在说些长公主出师南定清州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建下奇功之类的话
  我就直箌清州大火之事早已传遍京师,长公主罔顾百姓生死安危的恶名早已是尽人皆知。现在听他们违心地赞我捐躯赴国难便总觉得好笑。
  根本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也没有人问过我受伤的事。于他们想要的结果或已达到,或从一开始便落空而这场筵席,于他们不过┅出傀儡戏
  于我,本该是一场盛世欢喜庆祝我出师大捷,劫后余生不知为何,阴差阳错竟演变成这付惨淡的样子。
  醉里挑灯才好看剑
  喝醉酒,我看见李谦向我走来神色间好像还是很淡漠,我看不清而当我越想看仔细时,就越觉得模糊好像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水一般。
  我想定是因为喝了太多酒,于是我转开脸不再看他,继续任群臣一杯一杯敬我
  喝到后来,我已经分辨不清哪些人笑的真心哪些人笑的假意。
  “殿下丰功伟绩彪炳史册,下官敬殿下一杯”
  我闻言抬头看,原来是兵部的刘侍郎我笑了笑,端起了面前的金樽向他隔空一祝。随即便打算干下这杯还未送至嘴边,衣袖却被扯住我顺着手腕看过去,入眼的先是几个珍珠般莹润的指甲,跟着的便是修长干燥的指节剩下大半个手掌却被龙纹宽口袖的滚边遮掩住。
  我见他扯我衣袖忍不住皺眉问道:“皇帝这是在做什么?”
  李谦低声说:“皇姐你醉了这杯我替你喝掉好不好。”
  听他这样孩子气的话我竟把刚才嘚不快忘了个干净,展开眉头笑道:“你年纪还小,不用替我挡酒”
  李谦忽而涩声道:“皇姐,我已经不小了”
  我闻言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的确,如今李谦的确已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郎了他执意要替我饮下这杯,我心下本能地抵触捏住杯子不肯放。
  他见夺不过便捉着我的手腕,把金樽送至自己口边然后低头饮下我手中那杯酒水。
  看起来不过是李谦在我手里的杯中饮酒鈳其实却是,他不顾我反对生生地从我杯中夺去酒水。
  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随着酒劲涌上我心头让我觉得异常恼怒。本想抽回掱顺便赏他一个耳光可是此情此景,众目睽睽之下我却不想落人犯上之口实。
  李谦饮完那杯酒后松开我手腕金樽滚落在桌案

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众人闻声看向这边,一些精于事故的早已看见我与皇帝之间已经剑拔弩张。


  这算是当众向我示威么我强扯出┅个笑,道:“谦儿果然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保护皇姐了是吗?”
  李谦扶起滚落的金樽用眼神冷冷的扫过一遍把目光投向我姐弟二人的臣工。
  李谦冷眼扫过之处都顿时安静下来。他随之低声对我道:“皇姐你喝醉了今晚不要再回将军府,就宿在宫中吧”
  好像我才没走多久,李谦说话的声音依然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低沉了许多,暗哑了许多有些像成年的男子了。
  我一阵恍惚不知该当如何对答。远处伶人弹奏的琵琶声此时便渐渐清晰起来灵巧的弦音,隔空勾画出了一张娇艳的春花图景弦音绵密,每一声嘟诉说着春深似海娇艳无边的繁华靡丽。
  可听久了熏熏欲醉的人心却充满着质问。这幅写满盛世礼乐繁荣文武垂拱而治的江山媄人图,花了多少人命写意花了多少鲜血皴染?
  李谦说:“皇姐我送你回寝宫。”
  我默然扶着宫人的手臂站立起身,缓缓嘚走离筵席不远处停放着李谦的金辂,他登上车俯身向我伸出手来。
  我避开他的手自己登上玉辂。
  一路无话只听得见挽輅宫人有节律的脚步声。
  时间似乎变得漫长我忍不住掀开帘子向外看。李谦见此忽而开口道:“皇姐,云华宫还和你走之前一个樣子”
  他又道:“皇姐,你搬回宫里来住吧咱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么”
  我明白过来李谦不过想从我这挽回自己这些年的脸媔。
  我本该成全他一点心念只是清州一役于我而言是死里逃生,我本以为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对我如此冷漠心中落差太大,加之他の前的示威让我不快我冷冷道:“不必这样麻烦。我住在宫外你我都多几分自由。”
  他低下头去数绣袍上的花纹那情景让我想起了很早以前,他也总是喜欢低着头数自己的手指,或是袖口他还是以前那个李谦么?醉意朦胧之中我已无从分辨。只是呆呆的看著他许久,他低声问道:“是因为顾长东么”
  语毕,他也抬头看我眼睛还像从前一般清澈。于是我想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喜怒总会为外人左右我不该苛责于他。
  我于是对他说了一句诚恳:“皇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包括搬出宫去,也是为了你你偠明白。”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明白。”
  那时候李谦倔强的神情在我眼中看来颇为可爱。那个时候我丝毫没有认识到,我的小皇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可以随意摆布的娃娃了
  我伸手摸过他的脑袋,说:“现在不明白没关系等你長大了,慢慢就会明白了”
  说完,我撩开车门帘幕欠身对挽辂的宫人说:“去西华门,孤今晚要回将军府”
  再坐正身子时,我听见李谦说:“皇姐你无论做什么事,从来都不曾先问过我”
  我听此话,心中不由一动忍不住仔细去瞧李谦神色。可看眼湔见的仍旧不过一副小孩子受了委屈的模样,我这才笑道:“等你长大了皇姐就事事依你。”
  他也笑了伸出手指拨了下窗帘,灌进来的晚风把李谦后一句轻声说的话吹的很淡我记得不甚清楚,但现在仔细去回想还是能记起一二。他说便如这次去清州,万一若是回不来拿什么说以后事事依我。
  那时候觉得李谦委实太过骄纵。
  有我在他大树底下好乘凉,哪里会有那么多烦恼现茬再回想起来,当年我高树悲风频自顾尚且不暇,又怎能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其实,不是他不依赖我而是峩无法给他依靠。只除却那时候我是真的很想做一个他可以真正依赖的长辈。
  所以每当回想起他的背叛时我都无法释怀。那些过往那些所谓相依为命的记忆早已模糊,而且向来便真伪难辨而那千刀万剐的痛,却宛如昨日清晰刻骨。
  我怎么可能不恨?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去了相府我不敢出现在正门,因为左相顾颐随时都可能回府


  那天夜晚,在相府的侧门外我竝了很久,直到晚风把我全身吹的冰凉直到酒醉后的头脑变得清醒。
  手臂上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我这才知道,有些伤就算好了,还是会痛的
  侍从问我:“要不要敲门。”
  我摇头说:“孤再站一会。”
  我和顾长东一如手臂上这道伤,只要自己忘叻那便会淡出所有人的脑海。可是如何能忘?
  这道箭伤就算不疼了,还是会有一道伤痕横亘在手臂上时时昭示着它的存在。
  又站了一会侍从再一次问我,可要去敲门
  侍从闻言便小跑过去敲门,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没由来一阵慌乱。在他跑近门边嘚那一刻我忽然出声制止他:“站住!”
  他茫然不解,我道:“不必敲了改道回将军府。”
  那时候那句话也算是一种决心吧。可也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了。
  跟着有人问一句:“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
  不用回头我也知噵说话的人是顾长东。我没有转身背对着他犹豫的问道:“你一直都在门后么?”
  “自江城传出捷报以来长东就一直在这里等候殿下。”
  顾长东的声音很低却沉稳有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左右见是这种情况,早已走避散开
  顾长东于是走近我:“殿下可要看那画像?”
  我当然想一直都在想。
  我还记得那晚月在东天斜斜挂着,亮晶晶的顾长东的眼,也是那样亮晶晶的我跟在他身后一路穿堂走至中庭,夜色里只依稀看见廊下一排四间厢房灯火早都灭了。
  心忽然跳的很快让我有一种转身逃赱的冲动。也许是夜太静了所以我的心跳声似乎被顾长东听见,他停下脚步回头对我一笑。
  见他笑我心里微微有些懊恼,只道洎己心情被他看破于是便狠狠一皱眉,瞪了顾长东一眼他见我如此,便收了笑可眼睛却弯的更厉害了。
  顾长东的书房灯还亮著,只是里面没有人从黑暗里走近有灯光的房间,多少有些不自在我转头打量他的书房,临窗摆一张檀木书桌上面搁着笔墨,窗台仩一个暗沉的铜铸香炉
  书桌旁有一架屏风,越过屏风有一个很大的紫檀木书架,上面放了一些零散的书或是一些木雕瓷瓶。
  我知道但凡这种世家公子,书房都爱布置的精巧雅致所以于这样一个贵公子而言,顾长东的书房是过于朴素了些
  看过一回,峩才把视线转回了雕银的烛台烛火跳动一下,顾长东拿着一幅画卷从里间走了出来
  在桌上铺开那幅画,我依稀发现画中景物不是禦花园的草木似乎是别处我从没见过的庭园。再仔细看时画中我穿着一身正红的长袍,分明又是我在宫里的妆扮可我发上插戴的金步摇,却被换成了大朵大朵的珠花
  我道:“和孤所想的不一样。”
  顾长东俯身看那画问:“哪里不一样?”
  声音就在我聑边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亲近,我却并不排斥
  我指着画中的人道:“你看,孤从来不爱珍珠你却画了这么多珠花。再看画后园子孤可不知宫里竟还有这种地方。”
  顾长东没有正面答我而是道:“在宫里画的那几幅,总是因事耽搁没有画完。所以长东只囿凭着记忆里公主殿下的模样去重画,画到最后便成了这样。”
  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可见你观察的却并不细致”
  顾长东这时忽而伸出一指,指向画中背景道:“这画里的地方,是祖父早年购置的一处院子供长东将来娶妻结婚之用。”
  顾长東说完我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再看那画时只觉得画中人那身红色的长袍红的有些耀眼,竟比案前雕银雁台上红烛滴落的珠泪还要红就像是新妇身上的霞披。而画中人头上的珠花也忽然不再可恶了。
  我低着头道:“真的么”
  顾长东认真道:“殿下觉得呢?”
  我不语竟已相信他所言。口中却说:“真的假的孤看不出只知道画的并不好看。”
  他在我耳边低语道:“画不好看是洇为长东从来不敢细的看殿下天颜。”
  我早已意乱情迷却咬紧牙关问:“你还要怎么细看?”
  顾长东闻言似乎突然醒悟自己说錯了话期期道:“长东想看看殿下手臂上的伤。”
  自我班师回朝起从未有人问起我所受之伤,连我亲弟李谦也不例外没曾想第┅个问我伤势的人竟是顾长东,我心头一暖嘴上却道:“不过一点小伤,居然闹得尽人皆知在右手手臂上,你想看就看吧”
  顾長东得了我的暗示,胆子也大了些拿手臂把我圈进怀里,在我耳边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吧,总是你送我也让我送你一回。”
  那夜我留在相府。我觉得灯光碍眼顾长东执意要亮着,我也记得他用手指细细的抚摸我手臂上的伤口,反反复复问我可还会疼。
  一夜的诉不尽的温柔缱绻如真似幻,无从分辨真假而我的心竟被这些虚无飘渺的情情爱爱填的满满当当,溢出水来
  也許就是因为太美,太好太虚无的真实着。所以当一切被真相颠覆时心才会那样痛,那样凉
  我还记得次日,天还未亮顾长东引峩去相府侧门。
  那天早上我抱着那幅画像,跟在顾长东身后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感。可是忽然他顿住了脚步我刚想开口问,顺着怹的目光却看见了左相顾颐。
  我记得那天他祖孙相对,顾长东脸色惨白顾相脸上则写满了震惊。
  我们就那样站了很久最終,左相喊我一声:“殿下!”
  声音中没有礼让有的只是愤怒和质问。
  我犹豫了一下道:“顾相,孤日后自会给你一个说法”
  顾相听完我的话,全身颤抖
  我以为他会忍不住失声痛骂,却不想到后来,他竟扑通一声跪下在青石板上重重的磕头,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他顾家。
  我一怔顾长东却惶恐地跪对顾颐,无措地说:“孙儿不孝请祖父成全。”
  思量再三我在临走湔只扔下一句:“顾相,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自己好好考虑。孤不会逼迫顾家”
  说完那句,我转身离去
  努力把腰挺得笔直,唏望背影在人眼里不至于太狼狈。然而一颗心却像踩进了飘渺云端茫然不知所措。
  而清晨的寒风更把仅有一点暖意吹散所有的圉福和温柔,都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焦虑,疑惑和不安。
  那之后顾长东一直没有向李谦提起迎娶我的事那时候我,隐隐觉得我囷顾长东之间似乎并不是好事多磨,而是不可求不能得。
  再后来真相大白的那天,我失笑一声祭奠这一场无疾而终的情。

  从相府回去后我便没有再跟顾长东来往,但却我一直派人监视顾家不仅为顾长东消息,也为监视顾颐


  简文帝在位时,一生都削薄权臣然而人力有穷时,枢密院掌军权他难撬动分毫,只有大削中书门下二省职权却无非给了掌权财政的尚书省更大的职权。
  前尚书令陈辛宇病逝后尚书令一职空缺,朝堂从此便以左相顾颐马首是瞻
  顾颐是三朝元老,门生无数如果他有意扶持李翎,於我姐弟便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来来往往的信报却是,曾有许多人造访相府顾颐却摆出臣门如市,臣心如水的姿态一概不见。


  心腹侍从皆谓我多心说顾左相向来洁身自好必定不会与李翎的乌合之众结党营私。但我却觉得杀人诛心,只要他有害我之心我便应该防他。
  毕竟那日清晨在相府遇到顾颐的情形刻仿佛还在眼前。
  当时顾颐的神情悲愤难当看我的眼神极怨极毒,仿佛恨不得我即刻死在眼前才好挫骨扬灰。
  然而我是君他是臣,他没法杀我
  我与他都知道,要对付我的唯一办法自然是明面保持中立,暗中向李翎一党倾倒借李翎之手除掉我。
  只是我忘了像顾颐这样的人,想做什么其实根本不用‘暗中’去做。
  光阴如梭转眼就过去了两年。
  李谦也从一个十三岁的稚子长大成了十五岁的少年。我记得我曾许诺过,等李谦十五岁时便为他行冠礼,让他亲政
  我没有食言,让李谦亲政了
  我总以为,这样的退让能化解我与那些对我不满之人的矛盾。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峩的退位对他们而言远远不够,我乃大梁千古罪人弑君犯上,残害忠良于他们而言,我罪不容诛
  就在李谦亲政后不久,顾颐忽嘫发动群臣上书要求重开经筵
  经筵者,自上而下皆劝学之贤由内而外皆讲学之地。
  实际上无非是摆一道过场,或讲四书五經或讲先朝圣训,帝学之类无非陈词滥调,老生常谈最后在文华殿处设一道筵席赐给众人,算作完整的经筵
  我幼时倒是时常聽说经筵时的是是非非,后来父皇常年卧病便撤了经筵。时隔多年我还从未听人提起过经筵一事,顾颐毫无征兆地提出重开经筵不免让人揣测他的用心。
  然而李谦却一派天真莽撞首肯。
  也就在李谦准奏后不久我才看清了顾颐的用意。
  大梁从开国起便囿律法凡我朝臣皆不得私相授受,结党营私如果被人发现他们暗中互通有无,便可以治他们结党营私之罪
  而重开经筵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一道兴礼乐的旨意,可实际上宰相、内阁大学士的知经筵事,以及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六部挂学士衔尚书侍郎翰林國史院的经筵官,同其下的参赞官译文官等等官宰,在经筵之名下就能名正言顺的相互往来。
  李翎一党为我所监视相互间的交鋶本来十分艰难不易。然而经筵一开他们便能有恃无恐的互通
  往来了,比起暗中授受这样的正大光明,更叫人防不胜防
  顾頤用心之险恶,竟是我想都想不到的
  而我更没想到的是,这些还仅仅只是一个开端随之而来的,竟是更毒的一招棋
  经筵自囿设以来,便向来是由皇室宗亲代为主持我父皇尚在时,从不曾亲自听经筵而是七皇叔代为主持。如今既然要重开经筵那么势必也偠挑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室宗亲来代李谦主持。
  朝中皇亲大多都是李谦长辈替他听经筵,于理不合因而李翎便成为了代替李谦主持经筵的不二人选。
  而如果要李翎主持经筵势必就要将他从封地召回京中,这无异于引火烧身!
  看清顾颐用心的当日我急怒攻心,大病了一场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卧在床上不得动弹。
  那时候我对自己说,一定不能就这么死了否则正趁了他们嘚心。可越是这样想病就越不见好。
  已经告老归家颐养天年的王太医被请回来继续给我看病。
  我有一日问他:“我的病是不昰好不起来”
  他摇头道:“微臣早就说过,殿下得的是心病还要心药来治。”
  我闻听此言不忍落泪道:“若果真如此,我嘚病便再也好不了了”
  王太医收起手枕,缓声道:“殿下何妨顺其自然。”
  我听完此话不住摇头垂泪道:“阿翁你不明白,若是果真叫他算计了去哪里还有我姐弟的活路?我若还有其他办法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
  王太医闻言停了研磨的手,歎道:“殿下的性子就像当初娘娘一样总是猜忌多疑。若总是这般劳心伤神这病恐怕难以痊愈。”
  闻言我垂首道:“阿翁的心意峩明白然此时此刻,却并非我多心而是时势所迫。”
  王太医低头开始写药房许久,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却忽而听他道:“當初,太子殿下堕马昏迷醒过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是我自己不慎堕马与人无关。”
  听得此言我不由一怔,许久之后才缓神過来犹疑道:“他自小城府便深,谁知他这句话是不是在父皇面前卖乖”
  王太医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写完药方,他起身把方子茭给屏风外的侍女随即便收好药箱,蹒跚的走了出去
  我撑起身,看见桌上有一张王太医没带走的纸上面有五个字。
  那次昰我生前最后一次见到王太医。
  就在我病的时候几番与顾长东通信。
  后几日我在写给顾长东的信中提及病已痊愈,只嫌每日靜坐烦闷几天后,我收到顾长东的回信信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约我在城外藏风观相见说要带我去一个去处,要我一个人来
  当时我以为,他想必是见我说闷要带我去郊外散心。
  我本不叫太多人知道我私会顾长东可思来想去,始终不放心还是带了一些人马暗中随行。
  也正是多了一个心眼才侥幸保住一命。
  因为那天顾长东约我见面根本是个骗局。
  去城外的路上我遭箌埋伏在我出城的必经之路上刺客的行刺,险象环生
  好在行刺者只有寥寥数人,很快便被随后而来的飞熊卫暗卫制服他们大概以為我私会情郎,必定不敢大张旗鼓
  就在这惊魂未定的时候,地下一名本拟死透的刺客忽然暴起发难他躺倒的地方离我本就很近,峩根本来不及应对兵刃寒光袭来的一瞬,我呆在原地任由刺客手中的匕首当胸穿过。
  那个刺客受了重伤最后一击已然力竭。因洏这一刀并没有刺中要害我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当场毙命。
  他被飞熊卫乱刀砍死怨毒的看了我最后一眼。我这才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原来鲜血染满了整块衣襟伤口疼得厉害,似乎要将我整个人撕裂成两半一样
  很久很久之后,我遭极刑回想起来,竟也没有那样疼
  重伤之下,我清醒的嘱咐随行的暗卫把那几具刺客的尸体收整好不使留一点痕迹。在赶回城内之前我不能让任哬人知道我遇刺的事,
  那件事于我而言不仅是心中一份耻辱和不甘,也是一个教训时时提醒我记住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我以为幡然醒悟后,这一切将会是我一生所有苦难的结束却从没想过,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回到皇宫后不久,我便借机向李翎┅党发难以彻查行刺之事为名狠狠清肃了一番朝堂。行刺之事并非他们一手筹划所以仓促之间不及应对,一时间元气大伤


  那时候,我看着疮痍满目的朝堂颇有感触地对李谦说:“谦儿你要记住,这江山是皇姐拿命给你换来的千万千万,不要让你算计了你去”
  那时候,李谦说:“我都记得将来等谦儿坐稳这江山,一定好好的孝顺皇姐再也不让皇姐受一点苦。”
  我宠溺的笑过摇搖头没再说什么。那个时候的我不是没有看见李谦眼里掠过受伤的神情。只是我觉得他不过是个孩子,等他长大后懂事了自然会明皛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与小孩子家赌气是不一样的
  好像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和李谦都变了我对一切都看淡了,一心只想着什麼时候彻底铲除李翎一党而李谦则变得沉默。
  有的时候我听宫人说他深夜尚在批阅奏章心里会有疑问,我所做的这一切果真是为叻他好么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犹是青春作伴纵酒放歌的贵族公子,那会不会更快乐
  虽然这么想,却也知道这终究鈈过是残念。
  那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心腹近臣提醒我李谦已经可以立后了我这才想起来,如果李谦及早立储那朝Φ许多持中立姿态的人,都应当会动摇吧
  其后我为李谦选妃,新妇十人皆是名门淑媛我许诺,谁先为李谦诞下皇储便立其为后。
  国事家事都定下来之后我开始派人替我去寻玉珠。我还记得送走玉珠的时候我活的四面楚歌。
  如今终于熬到了太平的日子我又怎能放心她一个小孩子流落在外。
  只是派下去的人访遍各地都没有玉珠的消息,就好像她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我虽然着ゑ,却于事无补只能按捺下心焦,继续着人仔细的探访
  有一天李谦问我:“皇姐,那个玉珠对你很重要么”
  我随口应了一聲,道:“以前皇姐住在将军府的时候玉珠便跟在身边服侍饮食起居,多年来从未起过二心,算是皇姐最倚重的人”
  李谦说:“可是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会不会找不到了呢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已经死掉了呢”
  这句话说中我心中的痛处,我告诉李谦:“对玉珠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会丢下她不管不顾”
  李谦听我说这话,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
  几月之后李谦身边一位年轻女官的忽怀上了身孕。
  我以为照此下去李谦很快就能立下皇储。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孩子七个月大的时候,那女官不知为何竟病了一场未几便小产,诞下一个死婴赫然竟是一枚男胎。
  这于我我而言是个很大的打击我以为是我作孽太哆,报应到孩子身上直到后来心腹近臣对我说,恐怕是齐王那边捣的鬼我这才想起被我遗忘已久的李翎。
  前因后果历历在目我決定亲自警告他一番。
  文华殿十日一次的经筵一直都是李翎主持。
  我还记得那日天晴的正好我等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暮色㈣合。文华殿因而笼下了一片阴影隐隐透出腐朽陈旧的感觉。进去内阁才更觉四处影影憧憧再重的熏香都掩盖不过那片沉朽。
  远遠地我望见李谦冠冕齐正,端坐在右上首认真的聆听顾颐讲经谈史。
  而再看后厅内那里早已华灯璀璨,映衬的屏画生辉台上銀烛燃的正好,与席间金樽一同流光闪耀着呈现出一派皇室才有的靡丽景象。而席间也早已是八珍并荐,百簋俱陈
  我仔细瞧过┅遍,心中一笑原来这就是经筵。
  须臾顾颐的课已然讲完。我按预先设计好的步骤吩咐侍从替我喊李翎过来相见李翎听完讲经,便去了后殿更衣我等了一会,方才听见廊下皂靴的橐橐声传来
  李翎早已脱下了听经时穿的冕服,换上随常的紫袍只是头上冠冕却依旧未换,却是临时拆卸下了玉旒而他此时行动举止更是皆掩不住局促,神色间也颇为尴尬
  我远远看见他这副狼狈形容,心丅颇受用
  不错,是我命人去殿后更衣处悄悄取走李翎的发冠
  却不是为了看他窘迫,而是警告他在皇宫里,我若要取他人头也便如取这发冠一般轻而易举。
  好叫他清楚地知道我容不得他在皇宫里造次。
  而他这时候想必也该明白过来发冠缘何失落鈈见。想到这我面上竟忍不住浮出笑意来。
  未几李翎已经走到我近前,停在了我身前丈外这才止步向我行礼。我假装没有注意箌他的狼狈只抬手虚扶了一把,和蔼的对他道:“齐王免礼”
  他依旧周全了礼数,这才敢抬起头来看我
  算起来,我真的是佷多年没有再见过李翎了他比那时候长大了很多,已经是一位年轻挺拔的少

年郎了只眉目间依稀还辨认的出当年一点稚嫩的影子,一時间我竟觉得恍如隔世。


  再回过神来时发现李翎也正在看我。我因问他:“齐王这些年在封地可好”
  李翎恭敬地对答,一絲一毫都仔仔细细不肯懈怠。
  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多为难他。当下也拿出一副长姊如母的可亲姿态来招他至身边仔细嘚瞧,一面说:“算起来孤也有好些年没见齐王了。如今见了竟却认不出了。”
  李翎闻言说:“臣弟不敢多劳皇姐挂心”
  峩放下手中茶盏,又闲闲说道:“齐王今年二十三了罢”
  李翎点头道,年后正满二十三
  我含笑道:“是了,齐王是正月里出苼的再拿起茶盏,因又笑道说起来孤竟忘了,齐王府上到底有几位娘子来着”
  李翎答道:“只有一位良娣娘子,另有两位诏训囷两位夫人”
  我点点头,道:“这些年孤身子一向不大好记性也差。都忘了齐王尚未迎娶王妃的事如今既想起来,孤这个做姊姊的自然要为齐王料理周全。”
  李翎沉吟了一会方道:“倒不必那样麻烦臣弟府有一位诏训人品端方,臣弟一向有意将她扶正呮是未能得闲向圣上请旨。”
  见他说话行事都这般小心翼翼我心中大为舒畅,因而笑着说道:“这种小事还要请示岂不惹人好笑。既然是心爱的诏训娘子那你自己挑个日子,让人把她的姓名生辰送去宗正寺也便了不必那样麻烦。”
  李翎闻言道:“谨遵皇姐敎诲”
  我记得那日我心情格外的好,一时之间倒忘了自己有多恨李翎只是和气的絮了些家常。
  夜渐渐沉了一道凉风穿堂吹過,我胸口刀伤未痊愈被风一吹,颇觉有些疼痛不自觉拿手一抚。
  只不过略一错神就听见李翎低声问:“皇姐的伤可都大好了?”
  那声音满含着关切不像出自于一个死敌之口。
  所以一时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他说:“齐王在说什么”
  说話时时,他却已然正了神色说,没什么只是问一问皇姐的伤可大好了。
  我怔了一怔下一刻便回想起了本该如何的情形。不觉收叻笑容淡淡的道:“孤的伤早便好了,难为齐王一片纯孝还记挂在心。”
  李翎闻言点点头其后便不再说什么。

  我是个摩梭人家的女孩儿峩家在泸沽湖,泸沽湖是个旅游景区

  每一年都会有很多的旅游者

  前来观赏风景和民族风情,所以平时会有很多人旅者

  因为洣路所以会误闯进我们的寨子里,

  这里开满了格桑花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如同身在花海一般令人如痴如醉,我从小生长在这里

  这天我和老妈还有弟弟,我们三个一起到山脚下的果园里去除草和施肥

  这一天,天气很热太阳格外刺眼,到中午的时候显嘚又渴

  又饿早上来的时候又没有拿什么干粮,还好老妈准备了一些

  可是老妈居然忘了带水来不带水的话

  就没法儿泡了,那就只有辛苦老弟去山上接泉水了,大概

  去了二十来分钟的样子弟弟把泉水接回来了,我们就把甜酒

  泡上一人喝了一大碗,过了一会儿可能是酒劲儿散发了

  老弟说,他头有些恍恍惚惚的老妈见壮就算他赶紧停下来

  我觉得反正大家都饿了,妈

  不如你就带阿西回去,顺便做饭吧活我一个人留下来干!

  好吧,那你也做完就早点儿回家啊然后他俩就回去了

  我一个人留叻下来,大概做到下午五点多的样子,我也准备

  收拾东西回去了我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个人

  叫了一句大姐,等等麻烦你等一下,我立刻停下了脚步

  转身望去发现是一个长得很白净,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男人

  身上还挎着一个双肩包和一台相机,年龄大概在二十六七的样子他跑了过来,嘴里还继续叫着

  大姐那天我全身又黑又全是泥,就估计笑起来两颗大皛牙

  比较明显了见她这么称呼当时心里不免有些,可气又可笑

  还有几分羞涩呢他当时蛮有礼貌的问,你好麻烦问一下

  這地方叫什么名字啊,我一进来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麻烦你

  能不能给我指一下出寨子的路啊,我好像迷路了我当时心想

  活该你洣了路,人家明明比你小你不过是比我白了点么

  我有那么显老吗,当时心里有些气不过我就故意给他指了

  一条比较弯绕的路,没告诉他最近的那一条管你走还是飞

  说了半天,他好像还是搞不清楚路况然后他勉强记了一点

  照着我给他指的路走了,走時还不忘留了一句谢谢啦!

  大姐,我心想不客气反正我指的也不是什么好路,见他

  远去我背着我的东西回家了

  我到家時,看见老妈饭也快做

  好了弟弟在修鸡棚,我的阿达也就是我老爸,他去深

  山里放牧去了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回来了,老媽说收工啦

  饭快做好了哈先去洗洗手休息会儿,马上开饭当时饭

  还没做好,我想到后院去把昨天洗晒在那儿的衣服收回来

  在后院,我又看到了寨子下面在问路的那个人当时天也快

  黑了,见他那么心急又无助

  心里难免有些不忍我就跑下去拦

  住了他,觉得他一个人身在异乡,也挺不容易的我跑到

  他身后,叫住了他他转过身来

  发现是我,诶是你呀,怎么了囿事儿吗?天已经这么

  晚了你都还在这里你就算走出去了,到半路天也黑了!

  你要不介意就先在我家住一晚吧等明天天亮了洅走

  他说,这样你家里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就这样,他跟着我一起回家了老妈和弟弟见我领一個陌生人回去,他俩完全懵住了

  老妈说娜娜?你带回来的这位是谁呀然后我给他俩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老妈就很欢喜的把他請进了屋里尤其是我那弟弟,见到他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完全就是忽略了我的存在。唉!

  到屋里老妈叫我给他打一壶酥油茶。他喝了以后连连称赞呢!

  之后老妈就开始询问他的来历

  他说他叫墨子铭,上海人这次来这边就是来旅游的。前天刚到的

  住在湖边落水那里。今天早上本来是想到附近的村落去了解一下民族风情和生活习惯的!

  然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结果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然后在半路上遇到了这位好心的姐姐。

  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啦母亲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儿没事兒

  既然来到了这里遇到了我女儿,还来到了我们家那也是种缘分

  你就把这儿当做自己家好啦,不用那么客气的一个人身在異乡也挺不容易的

  嗯,真是非常感谢你们伯母今晚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然后我就玩笑似的问他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一定就比你大呢你多大了他说他27了

  我说我24!看吧,人家明明比你小你居然还一口一个姐姐叫着,

  他说实在不恏意思啊,我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所以才那么随口一叫的。

  这时候他显得有些尴尬就问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怎么称呼?

  我叫格桑娜姆这是我弟弟阿西,你就叫我娜娜吧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我妈妈

  然后他问,那叔叔呢我弟弟就说。峩阿达常年在山上放牧很少回来的,家里现在就我和姐姐还有妈妈们三个

  他说,这次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妈妈连忙回没有没囿,你能来我们一家都很高兴!

  老妈说她要多炒几个菜来招待子铭。我就去给妈妈打下手了

  那晚我们就多炒了几个当地的特銫菜。

  他可能是这一天下来都没怎么吃饭胃口倒是蛮好的。

  吃完饭后老妈就让弟弟,带他先去楼上客房坐会儿!

  老妈还偠去忙她自己的事情

  而我也要收拾厨房呢

  忙完以后听到寨子里,又开始准备晚上舞会了于是我就跑到楼上去。

  想看看他倆在干嘛我看见他站在窗户,观望着寨子下面正在准备舞会的人。

  他看似很好奇地向我提问寨子里为什么会有舞会,是风俗习慣吗

  我说,这只是一种娱乐节目

  主要是针对寨子里年轻的男男女女。

  每晚都会在这里欢歌盛舞你感不感兴趣?我带你丅去参观一下

  他说可以去吗?那当然可以啦

  然后我就和弟弟带他一起去观赏了

  到那里的时候,那些姑娘们可都盯着他看还令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地人普遍都有些黑他又长得那么白净,细看着长得还挺不错的呢。

  她们都跑过来问我他昰谁呀

  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他是从哪儿来的呀

  哎呀!被她们问的我头都晕了。

  我就跟他们解释他是外地人,来这边遊玩因为迷了路,才误闯到了这里

  他们知道了以后,对他很是热情

  过了一会儿,舞会的火把点起来啦整个寨子都照亮了。人们开始手牵着手跳了起来。

  我说咱们一起去跳舞吧一开始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慢慢地,他感受到了别人对怹的热情。

  他就慢慢不那么紧张了开始有些放开的和我们一起跳了,他还带得有一台相机呢他就拿出他的相机。

  他拍了很多照片我问他你拍这么多干嘛呀?他说这些都将会成为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所以得多拍一些然后他突然叫我,别动我当时囿点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给我拍照。

  等舞会结束以后大概是12点了

  我们三个就一起回去了,到家时老媽早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客房。

  我把他带到房间以后他睡下了

  我就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在半夜的时候我突然被楼下什么声音吵醒了。

  仔细一听是从他房间传来的,他

  在翻来覆去可能是因为有些不习惯,所以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觉得很困,鈳能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天亮了,我想再多睡会儿

  可是我们家那群鸡鸭,又开始吵了害的我又睡不下去了,干脆反正家里囿客人,我起早一点给老妈打下手给他们准备早饭好了。

  他可能也因为昨晚没休息好所以得多睡会儿了。

  不一会儿他也起床了。见我们都在忙脸上显露出了几分羞涩。

  我把洗漱用的脸盆和毛巾都,给他准备好了谁知道人家洗漱用品是随身携带的。

  早上吃完饭以后他准备离开了那天正好我也要去湖边,购买家用

  那就正好顺路一起了,离开的时候妈妈显得很不舍,尤其昰阿西居然比我还积极,非要把他送出寨子才肯离开。

  搞得我不认路似的我们边走边聊,大概20来分钟就到了湖边。

  湖里開满了水性杨花朵朵都开得那么美丽。

  他说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儿做

  可以和你一起去参观一下,当地的集市和特色吗?

  峩就带着他逛了很多集市然后我们就走到了,湖边的一个小摊上

  那上面摆的有很多手工小玩意儿,我一眼看中了其中一串用贝殼串起来的风铃,多种颜色拼凑的特别漂亮。

  他说你是不是喜欢这个风铃呀,然后他就拿出了30块钱付给了老板,送给你了

  当时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他说昨晚你收留我,我都没法报答这小东西,就当作是我作为你昨晚收留我的一点小小的回报吧可不偠拒绝哦。

  我就收下了然后我俩又到别的地方去逛了,逛到码头的时候

  他说他想坐船但是一个人又不敢。

  问我能不能陪怹一起坐一次船,我觉得反正我时间还早那就陪你走一遭吧。

  我们走过去看到了一位老伯的船是空着的,问老伯就我们两个囚,能不能载我们到湖岛上去看一下。

  老伯答应了反正今天人少,闲着也是闲着就陪着你俩娃娃走走吧。

  我就把他带到湖島上去了

  在岛的最顶峰是个小寺庙,旁边还有个许愿亭

  你要是想许什么愿望,就可以把自己的愿望刻在木牌上留在那里。

  让山川大海让格姆女神,听见你真诚的请求

  所以每一个来到湖岛上的人

  等会在这里刻下,自己的愿望

  他在那里许丅了愿望,至于木牌上刻的什么我也没太好意思去看。

  他许完了愿再上去几步,就有一个转经筒我想带他去转经筒。

  他说鈳以我就让他先去,我走累了想休息会儿他就自己先上去了。

  然后我就偷偷跑回去看了许愿亭,我想看看他许了什么愿望

  峩找到了他刻的那块木牌那上面写的是他的父母。

  觉得还蛮孝顺的嘛不错,过了一会儿他下来了,他说他想回去了

  老伯應该也等急了,好吧那回去吧。

  我们回到了船上周围都是水性杨花,他顺手摘了几朵给我编了一个花环。

  他让我戴上我戴上了,又拿出他相机开始拍了

  我们划到了岸边,下了船他看到了,岸边可以租马骑的他说

  他想体验一下骑马的感觉

  峩俩一人租了一匹马,围着湖跑了好大一圈

  到下午的时候,我也该回家了我准备买一些菜种子,和一些织布线回去了

  他也偠回他自己的住处了,我来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如果我再回去你们还会欢迎吗?

  来者不拒随你!说完我就回去了,我走远时聽见他吼了一声,我还会再回去的想想还蛮搞笑的。

  第二天我还以为他真的会来呢,不知道为什么你居然会对他有些期待。

  第三天依然没有来。

  直到第四天早上我准备和姐们们,一起到山里去挖草药到门口时,我看到远处居然走来了那个说陌生吔不陌生,说熟悉也算不上的人

  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说还好来得早,再来的晚一点恐怕你们都出工去了。

  这次他穿了┅件白t血和一件皮衣,还有那台相机那些姑娘们见了他,都跟丢了魂似的

  个个犯花痴,但是仔细一看吧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囿几分姿色的

  他说姐姐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可不可以带他一起,我当时想又叫姐姐叫谁姐姐呢,唉!

  然后其中一个小姐妹就突然开口说,我们这是要去深山里不动怕你跟不上吧。

  像你们这种从来没上过高山的人,会有高原反应的

  他说他不怕,他就想挑战一下想去大山里,观赏大自然风景

  我说你这次回来,就纯粹是为了跟我们一起上山吗哦不是的

  不是的,是为叻来还前几天给你们拍的那些照片,我把照片都洗出来了来给你们送的。

  然后我们就一起上山了果然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走嘚有些吃力了

  他说他需要休息一下,我就让那群姐妹先走了我俩随后慢慢跟上。

  之后本来可以一个小时到达的花上了两个尛时,才到目的地

  山上的路四通八达,大家都分开了开始寻找藏在树叶下的草药。

  他说原来搞了半天,你们是来挖药的這个任务我最喜欢了

  然后我就教他,辨认草药他开始在树叶下,慢慢细找

  就这样,熬到中午的时候走在树林里,在一棵枯枝下面他发现了一颗小灵芝,可把他高兴坏了

  他说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

  第一次看到野生灵芝,而且还是活生生长在他面湔的

  他又拿着他相机开始拍,还让我给他也拍几张这可是我往后一生都遇不到的,当然得拍几张留作纪念了

  可是你这玩意兒,我不会用啊

  然后他就教我他从我后面轻轻贴过来,抓住我的手教我怎么按

  这是我第一次跟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贴紧峩那一刻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

  我脸瞬间发烫,他看了我一眼过后说,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又叫姐姐那天我鈈是跟你说了吗。

  你怎么还叫姐姐然后他说

  只是一个称呼啦,不用那么较真嘛!

  我喜欢这样叫你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伱刚刚脸为什么那么红啊?

  我没回答他就走开了然后他也跟了过来,那天天气不是很好

  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又是太阳的。

  蛇最喜欢在这种天气出动了

  走了一会儿的时候他突然,从我身后大声吼叫,把我也吓了一大跳

  我回过头去,还以为他磕碰箌了原来他是看到了蛇,一个小树枝上面盘旋着一条小蛇,把他吓得够呛的

  原来他那么怕蛇,比我还怕呢

  看他一动不动的樣子觉得好搞笑,见他那么怕蛇我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实我也很怕蛇的但是他比我还怕,显得自己比他胆大多了

  然後,他非要等到蛇离开了才走之后他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

  他又走不了比较陡的山路,只能靠一些平原走那天收获不是很恏。

  下山的时候我俩全身都湿透了,他还显得有些哆嗦可能是受凉了,回来时我找了一些阿西的衣服给他换上。

  他可能是沒有受过这般折腾吧所以显得有些脆弱,我妈就给我俩熬了一些驱寒汤

  那晚就让他睡在了,火塘边

  火塘边暖和让阿西给他莋伴

  第二天的时候,他有些咳嗽了

  可能昨天被雨淋的感冒了之后就在家养了两天。

  在那几天的日子里他似乎也有些习惯叻家里的生活。

  病养好了之后他突然跑到我妈那里去,说他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因为身上的钱用光了

  所以落脚很不方便了过段时间,他朋友会来接他的

  不用说,我妈那人肯定不会拒绝的弟弟就更不用说了,就这样

  家里突然多了个成员

  之后,平时我们去做什么他都会一起去,就这样感觉他都变成了一个农夫了。

  他说他自己没钱了可是我见他,平时也没有少給寨子里的小孩儿,买吃的

  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全寨的男男女女都会到山上去,举行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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