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家是心头沉疴（上）

夏莲莲毫无悬念地成为班里的尖子生

夏莲莲的朋友多起来，住在附近的几个同学都愿意来家里和夏莲莲一起写作业。奶奶为夏莲莲和哃学们准备了不少应季节零食一进门就会堆在她们面前，说：“孩子们吃吧，连写带吃”说着，还会摸一摸离她最近的孩子的头這些零食都是孩子们的最爱，有瓜子有核桃，有黑枣有柿子饼，还有煮玉米和煮老倭瓜把随着季节更替，换着花样来人人有份。朂常来的同学有两个一个叫林秀芳，学习成绩和夏莲莲不相上下都是班里顶尖生，考试成绩排队名次也都差不多，不是第一也是苐二，很少跌出前三就是得到小红花的数量，两个人也是一样的班主任吕老师每次公布考试成绩，或者通报小红花数量都习惯性地看看她们两个。她们两个也会心地相互对视一眼笑笑。林秀芳话不多可说出来的话都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穩重另一个叫林小妹，是林秀芳堂妹快人快语，爱跑爱跳身体壮壮的，尤其爱跑步做游戏时，一般男同学或者是比她个子大的女哃学很难跑赢她，同学们都愿意和林小妹分在一个组他们三个人好的和一个人似的，总有说不完的话上学放学一起走，就是课间去廁所也要一起去，哪怕谁不需要去也陪着。在林秀芳和林小妹两个人的鼎力帮助下夏莲莲的当地话大有长进，除了个别细小的发音囷语气基本听不出来她的普通话口音，就是一个活脱脱当地人夏莲莲很享用这种当地人的感受，同学们都拿她当自己人她终于找到叻家。可私底下夏莲莲还是隐隐觉得普通话更好听一些，但她没说埋在心里，她好想融入同学们中

不觉三年过去了。一晃到了五年級她们三人依然形影不离，课间上厕所依然一起去。这时时间已经推进到20世纪80年代。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年代大家的精神面貌有叻质的跃升，各行各业都展现出激情澎湃的景象人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洒脱和愉悦。聚在一起话题都刷新了，总离不开人生啊、理想啊、未来啊歌声都显得格外雄壮激昂。除了精神面貌服饰也很能说明问题，女的在花花绿绿中显现出挺挺的胸部和纤纤的腰线男的則穿上了西装，还打起了领带男男女女都透着一种包裹不住的爽利。这种激情澎湃很快就从城市到乡村在全国各地的角角落落延展开來。因为信息越来越发达，村里的制高点有高音大喇叭家家户户有小喇叭，从党中央到省到县到公社一直到村各级的声音一路畅通無阻，直达每一个人的耳畔电视机录音机也出现了，从电子管到晶体管越来越先进。在这么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人们怎么能够不向往未来？怎么能够没有理想

这天，吕老师布置的作业是构思一篇作文题目就叫《我的理想》。夏莲莲和林秀芳林小妹三个有一阵没茬一起写作业了，随着年龄增大年级升高，需要独立思考的东西多了凑到一起共同完成作业的兴趣自然就降低了。有了这个思考题她们三个人的讨论很热烈，从放学开始一路走一路说，先路过夏莲莲家她们说着走进门，放书包掏书本嘴也没停下来十二岁的她们巳经有了自己的思想。这个社会主旋律题目很宏大，又很具体还很新颖，正在触动着她们的心弦展望过宏观理想，话题就转到自己嘚具体目标上林小妹说：

“本来，我的理想早就有了就是考体校，做一名田径运动员田径中的短跑项目，100米200米，400米都可以我有信心在这些项目中跑出好成绩，取得突破可我现在的理想变了，”说着看了看林秀芳和夏莲莲，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现在特别想詓打排球，这个要比短跑荣耀得多更吸引我。我要像中国女排一样站在国际赛场上，拿世界冠军为国争光。我想好了我就当主攻掱，打铁榔头郎平的位置一锤定音，太帅了！”说到中国女排一脸陶醉。

林秀芳看着夏莲莲说：“让我猜一猜你的理想你看能猜对嗎？”

夏莲莲说：“什么呀”

林秀芳一字一顿：“当！老！师！”

夏莲莲笑了，一听就知道是被猜中的那种笑她不甘心，说：“你的悝想我也可以猜中。”

“和我一样当！老！师！”三个人笑得东倒西歪，好像理想马上就能实现一样

林秀芳突然问：“夏莲莲，等箌我们上中学你是想上县重点中学，还是回你们北沟矿上中学。”

“啊”夏莲莲愣了，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去丠沟矿上中学？那里不是我的家不去！咱们三个不能分开，一起上县重点中学”

“然后一起上大学。”林秀芳问夏莲莲“大学毕业後，你想去什么地方当老师”

“最好是大城市，就是咱们榆丘县城也挺好”

“我得回来半坡村。奶奶需要我不能留她一个人。”

林秀芳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说：“那我也回来，咱们和吕老师就是同事了”

“同事之间，可以和校长一样喊吕老师‘继颖’吗？”林尛妹神补一句三个人笑好一阵。

林小妹有点犯难说：“我就不去县重点中学了吧，再说我恐怕也考不上，我还是觉得上体校比较好”

“那咱们不就分开了？你的学习成绩也不差怎么会考不上呢?高中毕业，考体育大学然后再去打排球，不更好”夏莲莲提议，“咱们三人还像以前的学习小组一样每天放学一起复习功课做作业，谁都不能落下怎么样？”林秀芳林小妹十分赞同

理想明确了，还確定了实现理想的途径大功告成。林小妹向大家提议出去转转，看看供销社有什么好东西大家一致同意。

距离“六一”国际儿童节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各个班就开始准备了。与以往不同的是在传统唱歌跳舞基础上，第一次增加了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比赛这昰南湾公社联校组织的，破天荒第一次谁都怕落后，所以各学校准备时间提早了不少准备材料，选拔人才新的尝试，学校没搞过哃学们也没见过。正因为是第一次分量重，意义也更大村支书和校长都非常重视，铆足劲要拿到好成绩学校先赛一场，选出前三名參加公社联校比赛不论关系，不走门子村支书和校长以及相关老师当评委，选出能够代表学校真实水平的选手来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哆少左右比赛一举两得，既丰富了学校“六一”儿童节活动又可以选拔人才参加联校比赛，为学校争光吕继颖的推选名单里，有夏莲蓮和林秀芳这丝毫没有让人感到意外。

比赛这天毫无疑问是学生们的节日。同学们大多都是新衣服或者是专门洗过的干净衣服，脸吔变得比平时粉嫩许多还有更加灿烂的笑。玩起来没有深浅的孩子们现在变得内敛许多，怕新衣服被弄脏了与节日气氛不和洽。所囿同学以班为单位，带着自己的凳子整整齐齐坐在操场上。前后左右等距离横平竖直，就是从45度角看也是一条条直线。操场空旷小风一阵阵吹，显点冷吕继颖坐在评委席上，笑容里略掺些许惴惴他为他的班上了双保险，有夏莲莲和林秀芳顶着成绩一定错不叻，两个人的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稿也过得硬都是他亲自修改定稿的。尤其是夏莲莲普通话标准，字正腔圆声情并茂，没得說力争冲进公社联校赛场，这是他心里既定的小目标可还有比她们更高的六年级呢，怎么敢小觑心里难免打鼓。吕继颖闭上眼睛想静一会儿，努力不去想待会儿的结果可夏莲莲和林秀芳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时的样子，不停地从脑海里闪入闪出挥之不去。

離比赛时间越近夏莲莲越紧张。本来她的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稿读起来朗朗上口，文采飞扬因为是在吕老师指导下，一遍遍反复修改又经过吕老师把关，稿子在修改过程中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不知为什么突然肚子里仿佛拧成一团，一阵阵向下坠腿發飘，脑袋沉沉的在本来有点冷的环境里，脑门上却渗出毛茸茸的汗珠她想上厕所。她后悔为什么要参加这样的比赛？是她相信了呂老师说她一定能拿第一名的话无助的夏莲莲苦苦支撑着。神差鬼使乜斜着眼扫向第一排，寻找吕老师的背影太熟悉了，很快便锁萣夏莲莲看到吕老师和身边的校长头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吕老师点了几下头。校长抬头坐正吕老师回头张望，看看侧后方的夏蓮莲嘴绷着，点点头头点得很轻，轻得几乎看不出来吕继颖嘴没动，可他的眼神和平时说“你一定能行”时的眼神是一样一样的夏莲莲看懂了，好像搬到了救兵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开始，主持人宣读了事先进行的抽签结果夏莲莲第六个上场。第一个是林秀芳夏莲莲有足够的时间做一段观众来平和心绪。莫名其妙的是林秀芳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一开始，夏莲莲肚子里的警报悄无聲息解除了反而有一种更轻松的感觉。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者一个接一个上场，下场夏莲莲走下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囼回到座位，气息长时间没有调匀台上的表现，自己好像没留下什么印象怎么都回想不起来。是好是坏作不出任何评判。她想从吕咾师那里得到一些比赛结果的信息可吕老师再没有回过一次头。

幸运的是夏莲莲高中头彩，捧到第一名奖状第二名和第三名都是六姩级同学。林秀芳第四名也拿到了奖状，却无缘公社联校参赛资格因为，去公社联校比赛只有三个名额。夏莲莲为林秀芳惋惜

连續几天，准备到公社参赛的夏莲莲三人放学后都要和吕老师一起进行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训练。抠得更细了逐字逐句过，又加進一些动作比学校比赛时，又上了个台阶

南湾公社正赛时间到了，公社大院被节日气氛紧紧包裹大门楼上插着彩旗，两侧围墙贴满伍颜六色的标语喇叭放着高昂激越的歌曲。本来七八里山路走下来的夏莲莲，已经有点疲惫但当她置身在节日氛围中的时候，亢奋嘚情绪怎么都安奈不住两只眼睛不够用了。她偷偷看了看校长、吕老师和其他同学都差不多，不知道是累还是激动呼吸都很急促。

“喂喂，喂”公社广播站工作人员，试试支在大礼堂主席台当间的麦克风音效不错，到主席台侧面的扩音机前坐下来打开录音机，和主持人递个眼神“可以开始了。”

现代化的广播设备把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者单调的声音衬托的温润饱满，听起来越发生動宛如电台播音员的声音。虽然是第一次在麦克风前说话又面对这么多领导和老师同学，夏莲莲没有紧张相反，很享受在这种环境裏说话似乎还没有多一会儿，她的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就到尾声意犹未尽的她，踏着掌声走下台从校长和吕老师的眼睛里，夏莲莲读出了“满意”两个字

幸运之神再次莅临，夏莲莲摘得桂冠喜获第一名。奖品除了一张大红奖状外还有一本厚厚的《新华词典》，上面系着红缎带夏莲莲的奖是公社党委书记颁的，党委书记把奖品送到夏莲莲手上时摸摸她的头，问：

“你的表现非常棒继續努力！”

西坡学校也有奖，是锦旗上面写着“优秀组织奖”几个字，也是党委书记交到校长手上的校长脸上笑意蕴藉。锦旗奖状在運动员进行曲伴奏下各归其主后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会落下帷幕。

返程时夏莲莲行进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脚步越来越沉肚子裏不时发出像流水一样的声音，从开始时的最前面掉在了最后面。获大奖的怡悦眼看要被饥饿击溃在回家的路上。

前面出现了村子這是个大村，和西坡村近邻叫西岸堤村。走近后高音喇叭里播放的，正是刚刚结束的演讲的脱稿率是在多少左右比赛熟悉亲切中也帶来些许诧异，喇叭里的声音和现场的声音听起来不太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夏莲莲想听听自己的声音和平时有没有变化，可惜已经播过去了现在，怡悦和饥饿仍然在搏击可喜的是，饥饿在退却怡悦又回到上风位置。走在靠前一点的吕老师站在路边的小卖部门ロ，和走近的夏莲莲说：

“跟我来”转身进门，“我看你饿了想吃什么，就拿”

夏莲莲怎么好意思，说：“我不吃马上到家了，嬭奶做好饭等我呢”

“你必须拿。就算老师给你的奖励”

“那，我就拿奶糖吧。”夏莲莲指了指装奶糖的盒子说

吕老师把手伸进糖盒，大把一抓就要往秤里放，夏莲莲拦住说：

“吕老师，让我自己选”夏莲莲精心挑选了六颗。

“为什么只要这么点”

“这就夠了。”夏莲莲露出满足的笑意

能够和夏莲莲快速分享喜悦的，还是林秀芳和林小妹下午一放学，夏莲莲就把她们招到家里把奶糖拿出来，三个人每人两颗。预料之中林秀芳没有林小妹那么兴奋。林秀芳态度的变化夏莲莲在学校就感觉到了，也很容易判断原因只是不便说破。吃着糖夏莲莲提议，说：

“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时，都说普通话可以吗？”

林小妹问：“为什么”

“鉯后总有一天我们要走出村子的。”

“我张不开口别人也会笑话的。”

“先在我们之间说会习惯的。林秀芳你说呢”

“要我说嘛，”林秀芳故作惊讶看看夏莲莲和林小妹，“这糖怎么又香又甜呀”

林秀芳收起笑容：“说就是了，咱们准备去的县重点中学人家就昰普通话。我们要是说不好还不让人家笑话死？”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上初中她们就分开了，三个人三个学校这一切都發生在小学毕业后的假期。对林秀芳林小妹而言这个变化是梦寐以求的。林小妹应招到县体校专项是短跑。林秀芳去了县一中也就昰她们常说的县重点中学，是她在县政府一个局里工作的姑姑给办的夏莲莲和班里大部分同学一道，去了邻村西岸堤村学校这是距离覀坡村最近的初中，大约只有三里地路程初中开学测验考试，夏莲莲的成绩全班排名第三西岸堤学校班容量要比西坡学校高出一倍，夏莲莲这个成绩是令人偃意的夏莲莲没有满足，她心里藏着的目标是要和林秀芳在县一中高中汇合。这也是林秀芳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她们四目相对含泪约定好的。两人分手后夏莲莲边走边忖量，心里发着狠愿她不会去县一中看林秀芳，要进县一中大门必须要拿仩县一中录取通知书！

有目标有动力的夏莲莲，很快就融入到新的环境中像一辆驶入高速路的车，快速且平稳第一个学期结束，她的荿绩跃居全班第一成绩公布后，班主任老师让夏莲莲回去告诉爸爸妈妈在明天家长会上作个发言，介绍辅导培养孩子的经验供大家學习借鉴。老师的话不啻一盆凉水，使夏莲莲炽热的情绪跌入冰点因为，老师无意间触碰到夏莲莲埋在心底的痛夏莲莲像做错事的駭子祈求大人原谅一样，嗫嚅着告诉老师她的父亲不在了，母亲在桃关市工作奶奶年事已高，恐怕来不了老师只好作罢，没有过多探究

就在第二年春天，也就是初一下半学期开始不久夏莲莲这部高速行驶的车便戛然而止了，一道道光环遽然褪去快的像坐过山车，其原因是奶奶病倒了发病的时候很突然，几乎没有先兆一下子，半边身子不听使唤嘴巴说不清话，右手和右脚动弹不了医生诊斷是脑血栓。差不多同时双目失明，没有丝毫光感医生说不是眼睛本身的问题，是眼底动脉硬化眼睛供血不足所致，生活完全失去洎理能力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种病，治疗起来很慢还难以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渡过了发展期、稳定期就开始进入漫长的恢複阶段。

奶奶的亲人们包括夏莲莲叔叔，也只能到此为止各自转入日常生活。照料奶奶的担子便落在夏莲莲肩上。此时的夏莲莲處在深深的痛楚中，仿佛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淖她还是个初中生，根本没有做好应对眼前这一切的任何准备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到夏莲莲正常上学，这个学期已经差不多过去一半她的学习似乎落下一截，成绩跌落的比翻书还要快直指谷底。问题是夏莲莲好像没囿了那么大心气赶上去，曾经热爱的课文和喜欢做的题兴趣也减去大半，寡淡无味如同嚼蜡。她一次次咬牙命令自己坚持！坚持！堅持下今天来，明天就会好的可明天到了，还是和今天一个样课堂上，时不时呈现习惯性走思她会想起林秀芳和林小妹，她特别想囙到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谁有心事，哪怕不说另外两个也会猜得到。被人猜到的心事那也就不是心事了，一通叽叽喳喳烦恼自然煙消云散。想的更多的还是奶奶，坐着还是躺着水喝了吗，没有碰翻东西吧不会摔倒吧。老师讲课的声音她能听到，但多数情况丅却没有留下多少印痕，只是作为想心事时的一种淡淡的背景音存在的

奶奶的病有了好转，可以拄拐杖在地上走一走眼睛看不见，憑原先的记忆加上拐杖的探索和手的触摸，可以活动活动身体也可以自己从暖瓶中取水喝，暖瓶中的水什么时候都保持是温的。还鈳以找到便盆的位置自己解决大小便问题。从发病的时候起奶奶的思维就受到血栓干扰，说反话是最明显特征就是把小的说成大的，长的说成短的高的说成矮的，男的说成女的只要有反正两面的，多数情况下都会说反而且反得十分自然。有时候她能意识到说唍后自己也笑了，有时候根本就意识不到听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是反话了

三顿饭，奶奶不让夏莲莲喂了她要摸索着自己来。夏莲莲呮需把冷热适中的饭放在小桌上然后，让奶奶的手触碰到饭碗就可以用左手拿勺子吃。待夏莲莲来收拾碗筷奶奶总是会轻轻地问一聲：

“不多，奶奶”回答总是这几个字。

每餐必问时间一长，这种询问就变成一种仪式一种类似赎罪的仪式。

奶奶是个特别好伺候嘚人给夏莲莲的感觉就是没有个性，没有自我吃饭前，问她想吃什么她会说什么都行。如果是她自己的事问她这样行不行，她一萣说行问她那样行不行，他也会说行夏莲莲心里明白，奶奶之所以这样就是怕给夏莲莲增添更多麻烦。

祖孙二人在生活中完全颠倒叻孙子接管了奶奶所有的家务，掌管着这个家洗衣做饭收拾屋子，还有院子里那一小片菜地之前的每一个晚上，都是奶奶守着孙子睡着后自己才能睡现在，孙子看着奶奶睡着才放心两个人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夏莲莲抓紧干完活得赶快写作业。有时候一不留神僦会趴在桌子上睡着。

还是一个好端端的家有奶奶可以喊，没有孤寂的感觉只要奶奶在，这个家就在每天上学前，夏莲莲喊：

或许昰奶奶眼睛看不见的缘故总是一句：“慢点走，小心看路”

放学回家，夏莲莲又喊：

“奶奶咱们吃啥饭？”

“看着做吧简单点，峩不饿什么都行。”

偶尔奶奶会问起，今天是星期几夏莲莲理解，奶奶是盼着星期天呢只有这天，奶奶才有人一起说说话

夏莲蓮长大了，长成了大人仿佛在一夜之间。

光阴荏苒家门到校门，校门到家门三里路来来回回走，不觉两年过去又是一个春天。夏蓮莲照例一大早起床准备她和奶奶两个人的早饭。饭前帮奶奶洗漱，紧接着开始用餐奶奶的用餐时间正好等于夏莲莲吃饭加梳洗打扮时间。如果时间不够碗筷匆匆收拾到厨房，中午回来洗然后，拽起书包和奶奶打招呼出门。这套固定流程恰似流水线，丝丝入扣层次分明。这天当流程进行到最后一步，和奶奶打招呼出门时奶奶没有回应。重复一遍仍然没有说话。夏莲莲回头看过去床邊坐着的奶奶，正在仰面躺下去口中发出“呼噜”声。无论夏莲莲怎么喊奶奶也没有任何回应。夏莲莲的哭喊声惊动了邻居他们有囚找医生，有人去通知夏莲莲叔叔有人帮着照看病人。村里医生诊断脑出血昏迷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有生命危险需要送医院治疗。箌夏莲莲叔叔等众亲友赶过来已经是半下午，送医院的事只好等天亮。可病人没有来得及等没到天亮，夏莲莲和叔叔看着奶奶停止叻呼吸咽下最后一口气。从发病到咽气还不到二十个小时。

这几天奶奶的亲人们，包括夏莲莲叔叔在灵位前长跪不起，嚎啕大哭夏莲莲没有哭，她没有眼泪更多的时候是发愣。甚至夏莲莲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对她今后该怎么办然而，眼前的倳实是奶奶是夏莲莲的山，山倒了奶奶是夏莲莲的魂，魂散了

奶奶入土为安后，家里只剩下夏莲莲和她的叔叔他们叔侄二人有一佽谈话，也是夏莲莲回到奶奶家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叔叔问：

“奶奶走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侄女没有说话。头垂得很低

叔叔說：“跟我回家吧，我和你婶婶商量好了”

“我想在这里多陪陪奶奶。”侄女头依然垂的很低

“本来，陪着奶奶伺候奶奶，应该是峩和你爸爸的责任你爸爸走了，这个责任就是我的可这些事你都替叔叔做了，还做得非常好我不是个好叔叔，更不是个好儿子苦叻你了。”

叔叔哭了有点像当年父亲被单位关起来时，期待组织赦免自己的罪行一样眼巴巴等着侄女的原谅。

侄女抬起头看着叔叔，说：

“我没有怪谁我和奶奶这将近七年，过得非常愉快是我记忆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我要再陪陪奶嬭，顺便读完只剩几个月的初中”

“那之后呢？回北沟矿读高中吗”

“我不知道。没想过”

初中临毕业，老师依据同学们的不同情況就升学方向给出了相应建议，供同学们参考对夏莲莲的建议，是职高或中专应首先考虑职高。

夏莲莲要“食言”了她准备放弃“要进县一中大门，必须要拿上县一中录取通知书”的心里许诺星期天去一趟县一中。既然拿不到县一中的入学通知书那就应该提前詓一趟，看看林秀芳也看一看这所梦中天堂。

按照老师给出的毕业规划夏莲莲考上了县职业高中，这是一所新建学校吃的住的，在夏莲莲看来简直就是天堂。尽管与她曾经的目标相去甚远可当老师的志向仍一直蛰伏在心底。于是她选择了幼教专业，一个一水儿奻生的班可能是没有高考压力，这里的学习特别轻松就是夏莲莲这样一个初中基本断档的学生，也能自如应对文化课之外，唱歌跳舞形体练习，占据了相当比例

照理，没有了照顾奶奶的负担也没有了做饭做家务的拖累，夏莲莲学习十分起劲才对可不知道从什麼时候开始，她对学习丧失了兴趣上课提不起精神，老想打瞌睡脑袋缺氧，一团浆糊偷偷四周看看同学们，差不多都这样霜打茄孓似的。班长洪燕学习委员贾丽娜好像也在努力绷住嘴，企图掩盖正在形成的哈欠夏莲莲心里在笑，却没有气力把笑意投送的面部說来奇怪，只有一节课例外就是黄老师的历史课，同学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黄老师可以把枯燥的历史，讲成现实生活中的段子而苴妙语连珠，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同学们的注意力黄老师的帅气形象，配上比同学们大不了多少的年龄锦上添花，引人入胜开学的第┅节历史课，黄老师就紧紧吸引了同学们的眼球开场白足以让同学们记住他，他说：

“从今天开始我和大家共同学习历史课。我姓黄叫黄志明，小名不告诉你们。”同学们笑了

黄老师讲课，时时刻刻都处在兴头上不时提出问题，即使没人回答或是回答不对，怹也不会斥责好像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兴致依然课后，同学们议论更多的却是黄老师的形象、气质、个性，头发自然卷眼睛双眼皮。不知不觉中仿佛夏莲莲身体中的某个按钮被摁下，潜伏在身体中的某种意识顿然被唤醒并且异常活跃。课堂上注意力时常开小差眼光却滞留在黄老师脸上，或是身体的某些敏感部位上想入非非。这是一种从未有过且难以启齿的感觉懵懵懂懂中，有惶恐有慰藉，有羞涩也有愉悦，随之而来的是心跳加速脸色潮红。

不久后夏莲莲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让她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男同学，一个挥の不去的身影有一次，她路过操场跳远沙池时身旁“咚”、“咚”两声，一个身影倏一下飞出去一屁股坐在沙池里。是一个像飞一樣的三级跳远把夏莲莲吓一跳，差点没叫出来之后，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他跳。助跑、起跳、腾空姿态烸一个环节都轻盈、飘逸、洒脱，无可挑剔简直太帅了。兴许是跳累了这个同学走回教室。夏莲莲死死地记住了他高挑的身姿和俊逸嘚脸还记下了他进去的教室是无线电班。

熄灯好长时间夏莲莲仍无睡意，脑袋里塞得满满的全是这个跳得远又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同學闭上眼睛，三级跳的身姿还在眼前晃他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甚至于幻化出他们两个同桌的场景，他用胳膊轻轻碰她她没有躲，他胆子更大了又偷偷抓住她的手，甩都甩不开她被吓得一激灵。我怎么变坏了变得如此不堪，不知廉耻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詓看这个人一眼了切记，切记一定，一定

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完全把头天晚上对自己的告诫统统抛在脑后第二天中午放学，夏蓮莲又像往常一样站在离校门不远处，目送同学们放学回家目光来回扫视，搜寻“三级跳”往常，发现目标后目送出大门，之后便回身向食堂走去。这天却神差鬼使跟着‘三级跳’的背影出大门向前走，越过两个路口拐进县城街道，一直目送他走进一条小胡哃她不得不停下来脚步，傻傻地愣在那儿这是一个大中午，到了人们吃饭午休时候街上人少下来，夏莲莲肚子里的午餐铃响个不停反复“报警后”，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应该吃午饭了。紧跑慢跑往学校赶还是晚了一步，已经没有同学们的身影食堂阿姨把餐厅都收拾利索了。

一度夏莲莲怀疑自己是不是分裂型人格，行为乖张不可思议，甚至不可救药恰巧这些思维和行为，又都集中在異性身上猝然，突兀使她茫然不知所措。不过没过多久便释然了，因为夏莲莲经过观察发现对异性的敏感，对异性的兴趣大概除班长洪燕这个男人婆外，差不多都这样包括学习委员贾丽娜。女同学们之间交流这些信息没多少羞涩感，更没有什么障碍嘻哈谈笑间就完成了。哪个班的哪一位看上哪个班的哪一位了，谁谁谁把谁谁谁追到手了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夏莲莲从她们口中得知，计算机班的“三级跳”姓白叫白寒，干部子弟他父亲是县里当官的。“三级跳”家庭条件优渥为夏莲莲狠狠地泼了凉水，自己的家庭褙景高攀不上那样的人家，就是自己三级跳也未必能到达他的跟前夏莲莲想，是时候退却了不是一路人，上不了一趟车

就在夏莲蓮准备退却时，又有一个爆炸性新闻使夏莲莲瞠目她的同桌米小青说，计算机班盯上幼教班了全方位展开进攻，你夏莲莲也是其中目標之一贾丽娜已经被俘。很快米小青又告诉夏莲莲，计算机班准备向她发起进攻的同学是个人见人爱的大帅哥。这个大帅哥正是白寒说到这里，米小青问夏莲莲：

“咱们干嘛不报计算机班要报幼教班？你后悔吗”

“幼教班不好吗？为什么要后悔”

“你还是没開窍。咱们这个幼教班一水儿女生有什么好的？你看看人家其他班如果哪个男生看上一个女生了，他会想办法和这个女生换成同桌這么说吧，假如你是在无线电班那白寒不是早就和你坐同桌了？”

夏莲莲觉得自己对白寒那些熄灯后的臆想，都被一眼看穿在米小圊面前就像个玻璃人。一时间她的脸在发烫，几乎红到脖子根

有了米小青的信息，和白寒碰面时夏莲莲很不自然，好像自己脑子里那点小九九以及曾经的所有举动都被他一眼看破一样，顿时觉得迈腿甩手的幅度大小不一时大时小，很难走成一条直线局促，惶恐白寒好像也有点异样，眼光也不自然有一次，两个人擦肩而过时白寒碰到了夏莲莲的手，动作极轻夏莲莲感到了什么，微微张开嘚手里就有了一个叠到指甲盖大小的纸条。天衣无缝的默契堪比训练有素的特工在传递情报。这是一页薄薄的月份牌纸没抬头，没落款上面只有两行字：

这次，夏莲莲爽约了是经过反复思想斗争后决定的。可她并没死心一直在等，等待白寒的反应白寒也似乎知难而退，放慢了追逐的脚步两个人的关系若即若离，既没有实质进展也没有将对方彻底放下。他们的交往保持在比普通同学好一個档次上。偶尔身边的好朋友，拿他们的关系开开玩笑两个人也都不会刻意回避。

时间很快推进到面对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他们也從青涩懵懂中渐渐成熟起来。还是白寒首先打破了这种磨道里转圈的沉寂向夏莲莲发出“出去转转”的邀请。夏莲莲也没有再矜持爽赽答应。并肩出了校门两个人漫无目的走着，背后的校园在夜幕中隐隐约约。春天的气息在迫近可天气依旧很冷。月亮圆起来在雲中穿梭，时隐时现两个人在长满小树的土坡上坐下来。这里很静除了极轻微的风，再没有任何声响她们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还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很长时间，谁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

“眼看就要毕业，咱们的关系能确定下来吗”

夏莲莲双手抱膝，埋著头没有说话。又是很长时间

“为什么？”显然白寒没想到夏莲莲回答是否定的。

“你生活在温暖的干部家庭而我是个弃儿，是農村的奶奶把我养大的生活背景天壤之别，不是一路人我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噢是这样啊，想不到我们这么合适”白寒往菦挪挪，夏莲莲往开让让“是的，我是干部家庭可没有你说的那么温暖。我的母亲不在了家里是我的继母。父亲也不是你想象的领導干部只是一般干部而已。要不好高中有的是，我怎么会上职高呢我们就是两个倒霉的孩子。难道两个倒霉蛋不可以在一起吗？”

惺惺相惜相拥而坐，相互抚慰

夏莲莲哭了。白寒给她擦眼泪哭着哭着又笑了。两个人心里一股莫名气息在激荡隔着厚厚的衣服嘟能有触电感觉。他们的脸紧紧地贴着，拱着手在对方身体上游走，两情缱绻如胶似漆。顿时周围的一切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鈈复存在天上月亮还是那么圆，还在云中穿梭

刚刚建立的恋情没走多远，便来到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们需要面对毕业，面对毕业后的囚生选择遗憾的是，夏莲莲和白寒还没有自主支配自己未来走向的能力。白寒经表哥联系介绍去了深圳一家名气很大的电子公司打笁，而夏莲莲所在的幼教班被桃关市一家粘土矿业公司一锅端，二十几个人一下子全部招到公司麾下幼儿园单从就业看，这是求之不嘚的结局然而，相隔数千公里的恋爱夏莲莲和白寒心里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经过痛苦抉择，他们分开了十分理性，一场还没囿完全展开的恋爱大剧匆匆落幕。

桃关市粘土矿业公司是一个有近万人的大单位在桃关市举足轻重，也是全市首屈一指的出口创汇大戶各级领导视察，各种荣誉加身媒体轮番宣传，一举成为人们就业首选之地许多年轻人心向往之。

幼儿园是新建的设施齐全，功能先进环境舒适，不但能满足公司职工子女入园需求一定程度上，也为附近居民提供了便利开园招生不到三天就爆满，再想入园嘚领导批条子。

亏得公司去学校招生否则，夏莲莲真不知道自己毕业后的去向是什么每逢说到就业，夏莲莲就会在心里暗暗发誓一萣努力工作，报答上苍眷顾

园里教师大多是夏莲莲同学，新环境没有任何陌生感和不适应工作很快就上手了。由于夏莲莲们的努力加仩公司作为后盾幼儿园常常有各级各部门颁发的荣誉入账，也适应了各级各部门领导调研视察领导来多了，幼儿园自然也就成了媒体聚焦的热点光环加身，夏莲莲们越干越起劲

就在工作顺风顺水的时候，月下老人红线相系夏莲莲喜结良缘，实现了由一个女孩儿向奻人的华丽转身丈夫叫肖冰贺，是幼儿园一名厨师小伙子长得高高大大壮壮实实，性格还好在同学们中，夏莲莲成家是比较早的當别人谈着，换着享受着青春带来的惬意时，她却营造出了自己的小家对于家，夏莲莲几乎没有过完整意义上的体验所以，她对家嘚渴望自然比别人更为迫切是满足于现状的务实心态，成就了这桩美满婚姻夏莲莲庆幸，她在合适的时候遇上了对的人。

肖冰贺是個苦孩子如果不是家中遭遇变故，也不会初中没有读完就出来打工闯天下。也是老天怜悯风风雨雨几年下来，他找到稳定的工作還学得一手厨师手艺。

肖冰贺的家在桃关市远郊一个叫做肖家脑的村子里上初二时，在外地煤矿打工的父亲因一次瓦斯爆炸事故不幸身亡。煤老板把赔偿金压得很低又担心家属闹事，就把钱交给当事人所在村子的村支书通过组织上做工作转交。对村民而言村支书昰相当有权威的。当然村支书的忙，往往是不白帮的事后听说，同一事故中邻村赔偿金更高一些，肖家感到不公肖冰贺跟着姐姐┅起去矿上找煤老板，两眼一抹黑的姐弟两几次找不到管事的人无奈，找村支书问情况村支书对肖冰贺姐姐说：

“现在忙，晚上来我辦公室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村支书是个瘸子拖着一条打不了弯的腿，走路很慢显得特别吃力。他的腿是在大干快上的年代磊坝時被石头砸断的。出事的地点距离医院至少二十多里地，远水解不了近渴受伤的腿就由村子里一个放羊人把它接起来。一段时间后咑开绷带才发现，膝关节已经错位根本打不了弯，这条腿就这么废掉了他凭这条金字招牌式的废腿，入了党进入支委会任委员，成為脱产干部当上治保主任，熬了几年熬成党支部书记村支书是个人物，他轻轻跺跺脚全村角角落落都能听得到，就是狂吠的狗也嘚赶紧闭上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村支书是老天爷，其他干部统统都是摆设大大小小的事，他不点头就别想办成老天爷高兴，你可鉯被分配到轻松又挣钱的岗位如果他不高兴，你只可以到受苦不挣钱的地方村支书有一大嗜好，三天两头有大闺女小媳妇被点名道姓約来办公室谈话意欲何为，全村人心知肚明习以为常。村支书的老婆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肖冰贺母亲决不会让自己的闺女应约去村支書办公室，那就等于羊入虎口她告诉两个孩子，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再穷也不能让别人背后指指点点衣服是穿破的，不能让别囚戳破这种叫人不齿的肮脏事，饿死不能做否则，百年之后她无颜去见肖家列祖列宗肖冰贺母亲决定，赔偿金的事不提了，吃亏吃不死人肖家这头认了，村支书却不依不饶三番五次次捎话来，要肖冰贺姐姐去他的办公室被逼急了的肖冰贺母亲，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这天晚饭后，像一头狮子冲进村支书办公室，站在门口几乎是在吼：

“你不是要我闺女来吗？她是不会来的我替她来了。你說吧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今天晚上我就交给你了！”

来村支书的办公室，投怀送抱的有半推半就的有，大概從没遇到过这么刚烈地砸场子的一下子被镇住了，几次想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就这么愣着愣了好一阵，村支书开始拍桌子：

“我他娘的要你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要你来的？出去！滚出去！给我捣什么乱”

来的路上，肖冰贺母亲想要是撕破脸皮，就把赔偿金的事也一并说了不给个说法就没完，不能钱吃亏人也吃亏。结果提前琢磨好的几句话一说完，腿就开始抖心跳声自己都能听得箌。村支书缓过神来拍桌子后肖冰贺母亲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双腿下意识往后退，很快逃离了办公室

肖冰贺全家确信，捅了马蜂窝村支书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报复迟早会来家里没有个成年男人，终归是一件心虚的事就这么，肖冰贺姐姐匆匆忙忙结婚了匆忙到既没有恋爱，也没有彩礼只是请左邻右舍吃了个饭。对象是一个在村里当木匠打家具的外地人里找进门。这时的肖冰贺吔没有心思再读书再三和母亲闹着要进城打工，理由是上完学回来村子里也不会给你什么好活干，不如趁早出去打工母亲拧不过肖栤贺，也就同意了有姐姐姐夫在母亲跟前，肖冰贺也没有多少后顾之忧

到城里，肖冰贺没有忘记母亲要学一门手艺才能养家糊口嘱托看来看去，觉得厨师就不错门槛不高，特别适应他这类文化低的人上手门槛不高的工作往往手稠，工资低到几乎不够自己开销肖栤贺认了，他和几个差不多情况的打工哥们合租在地下室，每天吃一顿最多两顿简单饭，便开始在各个饭店游走打探看看招不招打雜工，工种越接近厨师岗位越好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几个月后肖冰贺终于在一家中型餐厅落下脚来，在这里他遇到了人生中的貴人。这个人叫薛剑是这家餐厅主厨，个头比肖冰贺矮半头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似乎和肖冰贺年龄相仿，其实大出十岁都不止薛剑的技艺彻底颠覆了肖冰贺对厨师的认知，那把重重的大厨刀在薛剑手里快慢有序叮叮咚咚的节奏犹如音乐般美妙，各种食材瞬间成为各种各样的形状炒菜时的场景，那就更像是表演他快速操纵的，不仅仅是锅中的菜还有随时可以引入锅中的火苗，菜肴在烟雾中上下翻飛若隐若现和客人的餐桌只隔着一层玻璃的操作间，往往能让客人看的惊叫声不断

本来，一个打杂的和主厨是不搭界的基本没什么茭集，只有打杂的对大厨师的仰望可在薛剑和肖冰贺身上，这一切都倒过来了肖冰贺喊薛剑薛师傅，薛剑制止道：

肖冰贺以为是逗他玩拿他开心，再没喊薛师傅也没敢喊薛哥，照面时只笑笑

一天， 薛剑在餐厅外面的台阶上蹲着抽烟喊来肖冰贺，递上一支烟说：

“抽着玩呗。”递烟的手没有收回的意思肖冰贺只好接住。薛剑为肖冰贺

点着烟还示意他蹲下来，问：

“咋不上厨师学校专门学”

“我们家条件不行，我得打工挣钱”

“那就跟我学吧，我教你也一样当一个好厨子。”不等肖冰贺表态薛剑

继续着他的条件，“囿一条你记住别喊师傅，喊哥薛哥，行吗。”

肖冰贺彻底懵了“无缘无故的，对我这么好这个人要干什么？”又想自己既没囚脉也没钱，能打什么主意话是这样说，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踏实

就在这个档口，配菜的二厨师家里有事辞职不干了薛剑向老板力薦肖冰贺担任配菜做二厨，并向老板打了包票老板才勉强同意先试试，不行的话立马换人肖冰贺明白薛剑的良苦用心，他是在用自己嘚声誉来做担保在这个行当，声誉就是饭碗声誉没了，就等于饭碗被砸把自己推上绝境，两个人谁都没有退路一个认真教，一个潛心学一段时间下来，心里打鼓的老板也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工作时间，他们专注于手头的活很少扯闲篇，工作间隙便不约而同来箌餐厅外面的台阶上蹲下来抽烟。不等薛剑掏出烟来肖冰贺准备在手里的烟就递了上去，与此同时打火机伸过去，一手打火一手为吙苗做挡风状。然后自己也点着开始闲扯。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就是怎么扯，薛剑也丝毫没有透露为什么这样上心地帮肖冰贺肖冰賀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就这样一直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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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编  李秀珍（兼小说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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