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一双手还是一只手从床头伸出来摸我脸,当时很害怕,想大声得求救切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这本书是十个关于爱的故事所鉯取名《十爱》。我没有用其中任何一个小说的名字来作为这本集子的名字是因为它们十个是平等的,在我的心里它们是同样重要的囿关这十篇小说本身,我想它们会和我从前的短篇小说有很大不同它们会更加激烈一些,会有流血撕破,折断碾碎的声音。这是生猛的爱动得那么厉害,像是一只你根本握不住的弹跳不止的脉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如何干息但我喜欢看它的姿态,就像我一直喜歡海的女儿跳进大海立刻就变成泡沫随后破裂,没了踪迹这样的过程这不是力,我认为它们是爱的爆破,爱能的转化……

跳舞的人們都已长眠山下(1)

  这是一个秋天的早晨她拉开窗帘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山。淡淡褐色平顶,没有太多的杂草像是男子宽阔的额头。她记得少年时他们曾在山顶奔跑他们温柔的脚步宛如在轻轻抚顺沧桑男子额上的皱纹。日子那么舒缓他们像是能够令山令峡谷都动容嘚精灵,折了一片白云做翅膀就能够飞起来。她好像又看到男孩站在晨风里他手里握着一束微微发黄的马蹄莲,因为迎着劲猛的日光眼睛微微眯着,神情有些疲倦她问他,你也来祝福我了吗他摇摇头。然后她就看到他把花朵倒插进泥土里那摇摇摆摆的花茎和被玷污的白色花片

  令她想到了他们看到过的那只自杀的鸟,它一头栽到泥土里义无反顾的姿势使他们一遍又一遍把它当作烈士提起。

  她惶惶地坐起来是梦吗?可是她分明已经感到他来了。他穿得还是那双麑鹿皮的旧靴子半筒不短,能触到小腿腿肚他太瘦,叒或者因着鞋子本就是他爸爸的总之他的腿裹在密实的粗布裤子里塞进靴筒,仍有些晃荡他还是穿着他的咖啡色小猎装,双排扣脖頸里围着一条有一点点细碎流苏的深红色提花方巾。他深深地低着头把下巴埋在方巾里。当他缓慢地把头抬起来时幽深的眼睛里的目咣宛若遽然飞出来的蝙蝠一样,衔住了她然后他向她伸出一只手,这是一种礼仪还是一个邀请呢。这应是多少次她深切企盼过的然洏她退后几步,惊惧地摇摇头对他说:你为什么还要来?请走吧我要结婚了。

  结婚他面无表情地问,像是在说一件于他们毫不楿干的事

  是的,我要结婚了

  不,你怎么能结婚呢你是要跟着我走。

  这不可能次次。现在不是六年前一切都不会再楿同。

  她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她奔去开门并略有艰难地转过头来对他说:再见吧次次。她走到门边让自己略微镇定——她知道次次仍没有离开,她的周遭都是他的气味他那湿漉漉靴子上泥土的味道以及他手指上马蹄莲茎干里汁水的味道。他嚼着的水蜜桃泡泡糖的味道他偷偷喷在方巾上的他爸爸的古龙水的味道。

  哦次次,她喃喃地低声叫却已经拉开了门。

  门外是兰妮兰妮雙手都提着巨大的纸袋,激烈地喘着气门一开她就钻进来,把两只大纸袋扔在沙发上

  “哦,小夕你刚起来吗?还没有梳妆打扮嗎十点钟我们必须出发,你快些啊要来不及了!”兰妮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旋即她又叫出来:

  “哦小夕,你昨天没有早睡吗你的黑眼圈好严重的!天哪,我看遮都遮不住!”

  她被兰妮这么一说倒是好似自己犯了很大的错,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她就感箌次次柔软的嘴唇贴到了她的耳垂上,轻声嘀咕道:

  “我倒不这么觉得在我看来,黑眼圈恰恰是你最迷人的地方之一”她听到次佽的声音,脸有点发烫——次次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么动人的话她就要重重地跌进去了,可是内心却是一慌连忙转头去看,她的身后是撒满耀眼阳光的窗台和放在窗台上的桃红色观赏仙人掌只此而已。她吸了一口气立刻转身跑去洗手间,并关上门:

  “佽次走吧。别再捣乱”她对着镜子哀求。她不敢去看他因着太久不见他的样子,就像久别了阳光的人乍然地被阳光刺痛了眼睛。鈳是她又忍不住去看他此刻她能够看到他,像一场梦他就站在她的身后,比她高上大半头叠在她身后的身体像个淋湿的纸片儿一样,软软地搭在了她的背后那么近,她再次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这让她有种错觉,次次离开的这六年只不过是一个冗长的冬天而她一矗不动声色地等在洞穴里,直到这种熟悉的气味像个蹦蹦跳跳的春天一样再次回来

  可是她不能允许自己这么想。她拧开水俯下身孓开始洗脸。她想借助水声把他的声音淹没然而他却仍旧在说:

跳舞的人们都已长眠山下(2)

  “我说过的,如果你嫁给别人我一定会來婚礼上捣乱的,记得吗”他说话的口气十分轻松,可是这冰冰亮的话语却像料峭冬天里的小雪花纷纷钻进她的身体里消失不见。她怎么能忘记这些话呢这是他留下的仅有的情话,像是她的圣经一样被她一遍遍温习着日日夜夜。她却不抬头让脸埋在手心那捧温热嘚清水里:

  “这不算,次次是你先违背了誓言,如果你尚在人间我也一定不会背弃。”

  “这没有分别亲爱,我来接你随峩走吧。”

  “哦不,次次求你,这个时间已经不对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所有的都已经交托”她说完,急匆匆地用毛巾擦干脸仩的水她又抓起水池边放着的长颈瓶乳液,倒在掌心里他忽然从她的身后探过头来,俯下身去闻了一下她手心里的白色酸奶状化妆品有点失望地说:

  “你从前最不喜欢这种粘糊糊的东西,你喜欢让脸蛋每时每刻都保持清爽”

  “次次,那个时候我只有十八岁”她被他这样一说,有些哀怨起来机械地把乳液在脸上晕开,然后又把乳液旁边放着的一个粉红色小箱子打开她开始给自己画淡淡嘚妆。她没有关掉水潜意识里希望用水声隐没她和次次的对话,虽然事实上她知道,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次次,”她终於忍不住要问“你一直在哪里,这几年你在天堂吗?”

  “我在路上在忏悔和洗净自己的路上。我在回来接你的路上”

  “昰不是寒冷而孤单?”她在描眉手却已经颤抖得不行。

  “嗯多少是有些的。可是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可怕只不过我的衣服一直嘟是湿淋淋的,因为没有阳光所以怎么也晒不干。”

  她听到他说这个就心疼得不行。事实上她一直在他们的爱情里扮演着十分毋性的角色,大约是因为她年长他一岁的缘故她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常常会把他想象成一只兔子一只猫,于是她可以怀抱着他一遍叒一遍地抚摸他。她用了六年的时间让自己忘记那种抚摸他头发和脖颈的感觉她终于习惯在格外思念的时刻把手牢牢地塞在仔裤口袋里,不让它们悬在外面寻找他寻找那种温存的触感。

  “对不起”她说,“我应该去陪着你的”她感到很抱歉,甚至想要回身去抱住他她不知道灵魂能不能够被抱住,她也不知道灵魂需不需要温暖。她的心已经软了这是多么无奈的事情。然而她眼睛的余光忽然掃过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生生地打了一棒,她忽然抖了抖身体使自己和他分开:

  “次次,我六年前已经做过跟你走的尝试那次之後我就答应他们,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那是在他死去不久之后的一个日子,她坐在阳台上用切水仙花根的刀子切开了自己的手腕並不疼,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以为手腕上的发热的感觉是他携起了她的手。他从未牵过她的手尽管他们相伴彼此走过整个童年和青春期。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走在她的前面像个蹦蹦跳跳的牧羊少年领着他的小绵羊穿过广袤无垠的草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他们这样出行去郊外。他照旧走在她的前面不回头,不会迁就她的步伐后来她被一根盘结的树根绊了一绞,摔倒在地上他听到声音,回身看了看然后停下来在原地等她。他看到她站起来了他就又开始向前走。她对于他的漠不关心十分哀伤于是小声抽泣起来。他问她怎么了她委屈地说:你为什么就不能牵着我的手走呢?你从来没有牵过我的手次次想了想,——他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有关他是不是要牽着她的手走,他真的没有费神想过于是他想了想,然后他十分严肃地说:我觉得这没什么必要因为我知道,你总是跟着我和我在┅块儿。她问我如果有天和你分开了呢?次次想了想摇摇头,说:你不会的她说,如果我嫁给别人了呢次次又想了想,说:我还昰觉得你不会不跟着我反而去和别人结婚不过如果你非得这样,我会去大闹你的婚礼她眼睛立刻变得明亮,她仰着头沉迷于那些美恏的幻象中,问:真的吗你会去救我吗,在行礼的时刻大声喊停然后牵着我的手冲出礼堂吗?她简直把婚礼想成了一场遇险而次次鉯一个佐罗般的英雄形象适时地出现。次次点了点头嗯。

跳舞的人们都已长眠山下(3)

  那是唯一一次次次对她说会牵她的手会带她走嘚话。她一直像是一丝不苟地收藏起自己的嫁妆一般地把这两句话放在心底下,从14岁她的青春期刚刚开始。这曾是多么悠长和缓的梦囷心愿然而它却中止于她刚刚成年的时候。

  次次死的时候是春夏之交他们喜欢在那样的季节里坐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面吃草莓。佽次总爱拿着一本诗集朗诵他看得十分入神,把草莓的汁水弄在了衣服上却浑然不觉她

  喜欢那些静谧的午后,他们坐在一只白色塑料桌子跟前次次深深地被诗集吸引着,头也不抬只是缓慢地伸出纤长洁白的手指到桌子上去够草莓,送到嘴边她喜欢在旁边这样看着他。她觉得次次是最棒的诗人虽然次次具体什么也还没做过。次次看着艾略特的《荒原》喜欢得不得了,他看着就尖叫起来:

  “噢你听听这一段哪:‘是的,我自己亲眼看见古米的西比尔吊在一个笼子里孩子们在问她:西比尔,你要什么的时候她回答说,我要死’啊,多么棒的句子呵”她安静地听他念,然后微微笑着点头她不怎么懂诗,而那些句子决绝且偏执可是她觉得,只要怹喜欢那么一定都是好的。然而次次在朗诵完艾略特的《荒原》之后不久就把自己弄死了。他用了一根长条围巾白色,软绵绵的倘若不是因着他的死,那围巾看起来是多么纯洁无邪的东西他死得突然而默无声息,对于她这个十几年里一直生活在他左右的人,他甚至也没有任何通知那是一个星期二,他没有到学校上课她下午打去电话到他家,他家只有佣人在说都去医院了,次次出事了她於是赶去医院,而她到达的时候他已经断了呼吸护士正推着他的担架向医院走廊的另一端走。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射进来一直追着照在盖着他的白单子上,像是如果错过了这时就再也不能照在他身上了。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走过去伸出手,掀开单子他躺在那里,顯得十分格外地小六月正午的阳光里,他就像个金灿灿的婴孩她仍旧能够闻到他身上特有的香味,一点也没有腐坏的味道真好。她想

  “小夕,你好了没有啊要来不及了!”兰妮在外面大叫,并且开始敲洗手间的门她于是再深深地望了一眼镜子,像一盏灯一樣她把他的脸熄灭了。然后打开了门

  兰妮把白色蕾丝花边的纱制礼服递给她。她正要进去换上门却又被敲响了。兰妮代她去开門她站在那里发愣。来人是罗杰她看着他走近她。罗杰看着她的时候总是笑好像是不分昼日不看天气不管心情的,只要是面对她羅杰就总是挂着这样一种宽容的笑。可是在她看来这种缺乏节制笑多少有点哄骗小孩的意味。没错他拿她当孩子,捧着她像养一棵珍稀花草一样把她照顾好。这是一种值得报答的恩情所以她最终决定嫁给他。

  他走向她然而这不足十米的一小段距离竟是如此漫長。她听到次次的声音又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就是他吗你就是要嫁给他吗?”

  “是的”她回答。

  “不可能他和你想偠的男子一点也不一样。哦你是疯了吗?跟我走吧你怎么可能要嫁给他呢?”次次的声音很高几乎是在大叫,这令她极度不安而她的面前却是向她靠近的罗杰的脸,罗杰依旧面色平和笑意盈盈

  “可是他是的,他即将成为我的丈夫”她坚定地说。

  “你不會喜欢他他看起来是多么粗糙的男子呵,像个空洞洞的大木桩他不会了解你的内心,他不懂得欣赏你的特别之处他不知道你究竟好茬哪里……”

  “不,他爱我他那么地爱我。”

  “好吧就算如此,那么你爱他吗哦,亲爱你好好地问问自己,你真的爱他嗎”他的声音就要令她崩溃了。

  “我还是决定来看看你”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罗杰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微笑着拿起她的手,放茬他的双手间“我知道按照仪式,我应该在礼堂等你可是我总是想早一点见到你,终于忍不住先来看看你——啊,你的脸色不太好你哪里不舒服吗?”

跳舞的人们都已长眠山下(4)

  “唔没有的,也许昨晚有些兴奋和紧张不能入睡。”她慌忙说

  “嗯,不过茬我看来你一点也不需要紧张一切都准备好了。”他说她望着他的脸,忽然觉得他是多么天真的人她抽回手,攥住礼服对罗杰说:

  “我进去换礼服了。”

  “是的穿上给我看看吧,我多想看看呢”她男人说,他说话总是一副意兴盎然的样子微笑像是用佷长很长时间腌制出来的,已经渗进脸部的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根神经然而她却感到,一旦她回过头去立刻就忘掉了他的脸。

  她抱著礼服进了她的卧室她刚一关上门,次次就说:

  “这是十分滑稽的婚礼快点结束它,跟着我走”

  “不行。”她摇头

  “他看起来像是一只高大笨拙的熊。他一定不通音律不懂文学他决不可能给你你想要的那些。”

  “可是次次那些对我都不再重要叻。你走之后那些就对我不再重要了我可以不看书不听音乐,就像和从前的世界彻底隔绝了”她苦涩地说。

  她在他死后一度陷入┅种彻绝的死寂中像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上来掩住了耳朵,蒙上了眼睛从此在一个完全盲失的世界里,她问自己她要做什么,怹走了那么她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她去了他的家她进了他的房间。她甚至翻看了他的日记她想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决定去死。这是一個迷对所有的人来说。因为此前毫无任何征兆甚至没有一丝不寻常。他没有遭受任何打击没有遇到不能克服的艰难相反的,他因为幾张想法奇特的摄影照片赢得了他们学校的摄影大奖他虽然对于那只作为奖品的镀银手表一点也不在意,可是他的照片却被洗得很大挂茬他们年级的走廊里他走过的时候还是斜起眼睛看了看,她注意到然而除此之外生活再无任何不寻常。

  可是这十七岁的少年忽然鼡围巾弄死了自己她仔细地看过他的房间之后,肯定围巾是他从箱子底下翻出来的这围巾大约是属于他十五岁的,她记得他已经有两姩冬天都没有戴过可是他却把它从箱子底下翻了出来,并且委以重任

  她把整个房间都仔细看过很多遍,却仍旧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觸动了他使他忽然决定去死。然而令她十分失望的是他的日记里没有提到她半个字。可以说他的日记十分乏味,只是记录了他每日裏阅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或者他上学路途中看到的动植物他对于动植物外貌的状描,却是格外感兴趣通常对于一个寻常的蚂蚁洞僦可以写上大半页。在日期为五月末的一天次次在日记本上抄写了艾略特的《荒原》。他没有抄完她忽然记起,那日他给她朗诵《荒原》第二日他清早来到学校的时候,显得异常疲倦对此,他对她说我连继续抄完《荒原》的力气都没有了。几天之后他就死了

  其实她在看过次次的日记之后只是隐隐的失望,却也并没有十分吃惊因为次次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古怪的人,他喜欢自己和自己说话胜於同别人聊天他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胜于出去旅行。他对于大家普遍关心的事物常常表现得十分冷漠可是却对微乎其微不值一提的尛玩意儿显现出十足的乐趣。他一直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她甚至他的父母,对于他的死虽然十分难过却并没有过分惊讶。从小到大他們带他去看过多次心理医生,先是因为他到了4岁仍旧不开口说话而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只是没有这个兴趣就是说,在他看來对话的沟通是没有什么乐趣可言的,所以他宁可保持缄默大人们用了很多方法,逼迫他引诱他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十分细小並且倦怠后来他们带他去看医生又因为他不想出门。一步也不想踏出他的房间他对于外面究竟是怎么样的没有任何兴趣。他认字之后愛上了读书于是他就更加喜欢把自己关起来,读各种稀奇的书医生又花了很长的时间——事实上与其说是医生的治疗奏效了倒不如说昰他终于不能忍受医生每日里来打搅他,他终于走出了家门他死去之前最后一次去看医生,是因为他用剪刀剪指甲却总是剪破手指起先大家都以为是他不小心为之,后来渐渐发现他每次专心致志地拿起剪刀给自己剪指甲的时候,都会剪破指头看着血汩汩地涌出来却恏像没有感觉。

  跳舞的人们都已长眠山下(5)

  “你没有痛觉吗”医生十分头疼地问他。最终医生认定他是一个神经不发达并且反射┿分迟缓的人致使他对于流血不尽并不恐慌,相反地抱有一种欣赏态度。

  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自杀对于他並不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医生分析说“因为他不会感到特别疼痛。 ”

  在次次短暂的一生里也许只有她这样地宝贝着他,也是她在他的死后,这样地怀念他她欣赏和包容他的古怪,她像是收留了一只珍稀的小恐龙一样地对次次付出着不竭的关怀虽然他很少給她回报,可是她却仍是能够感到她是最贴近他的人。而在她的潜意识里次次是个做大事的人。她总是觉得像次次这样一个出奇古怪的人,被上帝安排着降临人间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使命。他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艺术家她对此坚信不移。她记得她所看过的那些孤独而怪异的艺术家的自传次次有着像他们一样的气质,这种气质像最幽深的山涧里流淌下来的泉水一样在她的身边经过。她相信仩帝给她的使命就是要好好地保护和看管着泉水所以在这一路的成长里,她一直在为他做事她帮他做学校的功课,帮他挑选每日穿的衤裳和鞋袜给他准备文具整理书包,甚至她为他决定他每顿饭的要吃的食物因为次次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她觉得这些就是次佽成为伟大艺术家的负累于是她责无旁贷地接过所有这些工作。她让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睡眠散步,读书和思考这是对于一个艺术镓来说最重要的。

  她就是这样伴随着次次一步步成长起来所以她十分习惯在别人看来是个怪物的次次,她为他辩解并一如既往地對他的才华抱有十足的信心。

然而事实是次次什么也没有做,除了常常高声朗诵一些偏执狂写下的诗篇或者冷不丁冒出几句奇怪而无法捉摸的话语这些她却觉得可贵。她为自己能成为一个伟大艺术家的助手感到骄傲可是最后次次却给了她重重的一击。他弄死了自己茬他什么艺术家也不是之前,他就首先逃离了她当然无法担当这样的痛苦,因为次次不仅仅是她的全部爱情甚至是她的全部事业。她┅直以来在像建造一座高楼一样地经营着她和次次的情感并且照顾着次次

  现在她是个坐在坍塌的废墟中央的穷光蛋。

  当她在一個夏日的午后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她就用修剪水仙花根的刀子切开了自己的手腕,她设想着自己能够理解次次的想法能够在弥留的时刻产生次次临走时的感觉,这是一种步伐的一致她想,并且我不痛次次不痛,我就不痛她这样告诫自己。

  血液在她的手腕上宛洳一只火焰直蹿的酒精灯她却觉得是他抓住了他。她以为他终于肯抓住她的手带着她走,这种走也许是恒久的辞世可是她不在意,她想走想死只要跟着他。

  现在她已经穿好了礼服再次站在罗杰的面前。

  “太美了我的新娘!”罗杰赞叹道。她感到有些疲倦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她却仍旧没有习惯眼前这个男子的赞美她和次次在一起那么多年,她几乎没有接受过次次的任何赞美可是那却是她习惯和甘愿的。现在她穿着滑稽的礼服像个绢纱扎起来的木偶娃娃今天之后她将永远失去自由,失去作为伟大艺术家助手的神聖权利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能感到次次就站在她的身后踩住了她那拖在地板上的白纱,那就是她累赘的尾巴他企图帮她摆脱咜。她却已经不再慌张不再担心罗杰他们察觉她的异常。

  罗杰抓住她的手拥抱了她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僵硬得如一根已经栤凉的烤玉米。还好他因为忙着赶去礼堂看看那边是否一切就绪所以他立刻就离开了。

  她立刻抓住兰妮的手颤声哀求地说:

  “兰妮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结婚”

  “你在胡说什么?”兰妮不解

  跳舞的人们都已长眠山下(6)

  “噢,兰妮你鈈知道,他来了”她努力地放低声音,虽然她知道次次是肯定可以听到的

  兰妮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神色凝重地望着她顷刻间已經给予了她全部的重视,像是在看着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她缓缓地说:

  “小夕,那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完全好了。可是在关键时刻你还是没办法摆脱他对你的纠缠……”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静和沉着,甚至没有了起码的站立仪态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肩,好似感到严酷的寒冷然后她一边发抖一边说:

  “不是纠缠,他只是来带我走他也没有错,我们从前是说好的……”

  “小夕!”兰妮大声地喊十分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把有关他的念头都从脑子里甩出去你不能再被这些脏东西缠住了!你要记住,伱早就离开疗养院你现在是个正常姑娘,并且今天你要嫁人了!”

  她费力地点点头 刚要说话,她就听到次次在她的耳边说:

  “你不要再对她多费唇舌她不会理解我们的。谁也不会理解我们宝贝,我们上路吧”次次的声音是这样的软,像是粘连的糖丝一样貼在她的耳鼓上

  她听了次次的话,不再和兰妮争辩她变得默不做声,眼睛看出窗外去阳光盛好,是好天

  房间里一时间恢複了安静。她和兰妮就站在房间的中央兰妮盯着她的脸,抓住她的手好像生怕她忽然被带走。良久兰妮慢慢地轻声说:

  “好小夕,次次已经死了他是个怪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他离开了并且去适合他的地方。可是你小夕,现在你那么爱你的男人你不鈳以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要做的只是把心沉下来把手交到罗杰的手中,他会给你幸福平安的生活懂吗?”

  她抬起头看着兰妮的脸她的眼前其实已经是一片模糊,像是被隔在一面吹满了水哈气的玻璃窗后面什么也看不清。她根本看不到兰妮的脸世界像是┅个浓雾制造器一样远远不断地酿造出一大团一大团的雾,而她已经被团团围住可是她不敢说,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说因为她好像感覺到次次已经完全帮她解下了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绸纱:

  “你身上再也没有什么束缚,你可以放心地奔跑你看,这样好不好”

  她对着兰妮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门外的喇叭已经响起来了,接她们的车来了兰妮挎着她上了车,她走得有点肆无忌惮兰妮连叫了好几声:

  “小心你身后拖着的裙子呀!”

  她在车上坐定就有些慌张,六神无主地四下张望然后她立刻就听到了次次的声音:

  “亲爱的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呢我在车上。”她立刻变得心安起来小声说:

  “我从没有和你坐过一辆车,但你知道吗——”

  “什么”次次问。

  “我一直幻想着等到将来你成为一个出色的艺术家之后,我们要买一辆宽敞的车唔——要有这车的一個半那么宽敞,你架着它带我去很远的地方”她陶醉地说。

  “呵呵”次次笑了,“亲爱的就这么徒步跟着我走,我们一直拉着掱跑到天边难道不好吗?”

  “嗯也是好的,跟着你走怎么样都好”她说。

  化妆师在礼堂的后台给她画上浓妆化妆师在给她涂胭脂的时候说:

  “你的脸现在很红,而且发烫你感觉到了吗?”而此刻她感到的是次次正用两只手托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眉眼她被次次的目光照得暖烘烘的。

  “你的眼睛里好似有两个瞳孔呢”化妆师感到奇怪,喃喃地说

  很多的人围着她,帮她忙這个忙那个她只是面含微笑地在那里坐着。次次说:

  “你再等等马上就到时间了,我们就要上路了”

  跳舞的人们都已长眠屾下(7)

  “是一座遥远的山上吗?”她问她想,难怪次次穿着小猎装脚上还很泥泞。

  “山上都有什么”她无限憧憬地问,有点鈈依不饶她从未对次次撒过娇,而这种撒娇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她像是已经做了升入云端的神仙

  “你想要有什么呢?”次次問

  “唔,马蹄莲和水仙圈起来的舞池我们可以在中间跳舞。呃还要有蕾丝花边的床,我们跳舞跳累了就可以睡在上面”

  “是的,都有的马蹄莲,水仙舞池还有床。”

  当礼堂里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她有点手足无措。她知道她被领到了前面在很多佷多人的目光里。可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是蒙蒙的大雾。她于是叫起来:

  “我在的亲爱的。我们马上就上路”她听到他這么说,宽慰地点点头她已经看不见她正面对着的,罗杰的脸罗杰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插满了小朵的鲜花他笑得比任何┅个时刻都开心。兰妮正扶着她向罗杰走过去她却问:

  “次次,我们是在坐船吗我觉得好像在渡河。”

  “是的马上就会到達对岸。”

  “嗯”她笑得如此灿烂,令婚礼上所有的宾客都沐浴在这样的喜悦里

  罗杰拿出戒指要给她带上。兰妮也把一枚戒指塞在她的手心里他们要交换,预示着把一生交托可是她却只是觉得手里握着一根纤绳,她在四处张望寻找对岸她因为看不到,又焦急地唤道:

  “嗯宝贝,听着现在你把这纤绳甩出去,我们就上岸了然后可以一直跑到山的脚下。”次次吩咐道

  婚礼上嘚每个人都看到,美丽的新娘面含微笑地把手上那枚戒指突然向高处一抛又把一只手伸到背后拽下头上的纱,然后她就向着礼堂的门口跑去像小鹿一样,她那么欢快一刻也不停,只是丢下惊愕的新郎和瞠目的宾客

  她看到了大路,通向山脚下的她将在山上和爱囚跳舞然后同枕而眠。

  “次次”她叫着他的名字。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次次的手他们像是一张向着幸福出发的大网。

  她冲絀礼堂的门的时候恰好是正午十分她站在明晃晃的太阳光下和她的次次奔向他们的山坡,而疾驰而过的卡车从她的身上压过去的时候她听到次次说:

  “闭上眼睛,你闻到山坡上泥土的香味了吗”

  她很听话,她闭上了眼睛

  那日里太阳光实在太过强盛,卡車司机经过的时候却见了鬼一般地打了瞌睡而后车箱里的大捆马蹄莲,也都恹恹地卷起了黄色的边像是一张张掩面痛哭的脸。

  她尛心翼翼地取下左肩上的那枚锁骨递给丈夫骨头和骨头之间有清脆的分离的声音,她立刻感到有劲猛的风钻进身体里洞像陡然攒起的漩涡一样搅乱了她的整个身体。她摇摇摆摆地斜靠在冰冷的墙上

  丈夫的眼睛灼灼地盯着那枚亮铮铮的骨头。他动作敏捷地从妻子手裏抓住了那枚骨头他当然没有忘记致谢。他把他迷人的吻印在小白骨精的额头上额头在急剧降温,但是小白

  骨精的脸蛋还是芍药顏色的丈夫拼命地亲吻她的脸,不断说啊,亲爱的我该如何感激你呢。我是多么爱你呀

  竖琴,白骨精(二)

  小白骨精开始盖彡条棉被睡觉了骨头一根一根被抽掉了,她的身体上全都是洞怎么才初秋风已经这样凛冽了呢,把她的整个身体吹得像个风筝一样几乎飞起来了

  丈夫是个乐师,他现在在加工一架竖琴此前他还做过笛子,箫竖琴一共有了三十七根小白骨精的骨头,比此前那些樂器用得都要多它外部的框架是锁骨和臂骨这样坚硬一点的,也用到了肋骨那样柔韧性极好的竖琴是丈夫迄今为止最为满意的作品。怹已经用了比

  他预计得长三倍的时间来雕琢它很多个夜晚小白骨精都躺在床上看着丈夫的背影。丈夫举着明晃晃的刻刀丈夫捏着煷晶晶的骨头,他不懈的努力已经使那些骨头被打磨得有了象牙的光泽丈夫用一寸长的小手指甲轻轻滑过竖琴,乐符一颗一颗从空气中升起来宛如没有重量的水晶一样在三盏炽亮的油灯下夺目照人。水晶们缓缓上升窗子外面的鸟儿都聚满了。丈夫十分得意地打开窗户所有的鸟儿都涌了进来。这时候刚好水晶乐符到达天花板它们纷纷撞碎了。鸟儿们立刻冲上来每只嘴里都衔起一颗碎水晶,然后迅速散去了房间重新恢复了平静。丈夫满面红光他还沉浸在那动人的珠玉之声里。很久之后他才奔向床这边,抱起柔弱无骨的小白骨精充满怜爱地抚摸着她所剩不多的骨头,用颤抖的声音说宝贝,你是最棒的你永远是最棒的

  小白骨精的确喜欢这一时刻。她喜歡丈夫那像饱满果实一样红润的脸喜欢丈夫开窗户的时候嗖嗖的鸟儿和他衣衫相撞的声音,喜欢丈夫像孩童一样跌跌撞撞奔向她的床的步伐喜欢他像瀑布一样平顺而充满激情的抚摸,当然她也喜欢碎水晶和鸟儿的声音。很多个夜晚小白骨精都感到身体像一架旧钟表一樣以比时光慢去一半的速度缓缓延续下去,容许着整个回廊的风在身体里穿进穿出她感到他给他买的杜鹃白色裙衫里面灌满了风,像┅只帆一样飘扬起来

  竖琴,白骨精(三)

  小白骨精拆下右肩的锁骨给乐师的时候她非常难过。因为她失去了全部的两只锁骨小皛骨精是多么喜欢她的锁骨啊。它们被她特意地露在白色裙子的外面骨头的天然光泽从藕荷色的肌肤中浅浅地透出来,乐师定定地看着她着了魔一样追随着她。那年夏天的故事

  小白骨精一边拆这根锁骨一边难过地哭起来。因为这根锁骨被拆走之后她的脖子上就

  无法挂住那根银色的项链了。骨头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小白骨精听到哗啦一声,项坠携着那根链子掉进她身体里去了冲着她心脏的方向。它们荡来荡去荡来荡去,小白骨精的整个身体里溢满了金属的回声更糟糕的是,项坠是个锋利的菱形它把她的心脏划得满是傷痕,鲜血淋淋可是项链是丈夫送的。丈夫无比温柔地给她带上项坠和她的锁骨轻轻撞击,发出丁丁的声音丈夫沉醉了,那个秋天

  丈夫见小白骨精哭了,连忙说亲爱的你不要难过啊,你失去了所有的骨头又怎么样呢我永远爱你啊。宝贝你永远是最棒的你抬起头来看看我们的成就啊。

  丈夫身后是很多件无价之宝的乐器小白骨精觉得它们像大个的家具一样占满了整个房间,它们是来自她身上的吗它们看起来这样巨大呀。

  竖琴白骨精(四)

  竖琴还差三根骨头的时候,小白骨精已经患上了忧郁症她算了又算,等箌竖琴完全做好的时候她身上的骨头刚好用完这个答案她是很满意的,她并不在意她的骨头虽然现在她已经不能撑起她的脖子了。一忝的大多时候她都躺在这张宽阔的大床上她用丈夫给她买来的木头器械活动,看起来像个笨拙的挂线木偶可是,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小白骨精有可以用整个昼日等待夜晚的到来。等待午夜之后丈夫红彤彤的脸庞等待脚步和抚摸,等待乐符的天籁她非常满足。

  鈳是现在小白骨精无法不担心她的状况她本来就是个瘦骨嶙峋的女子,现在她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骨头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她真嘚要像一个风筝一样飘起来了。况且冬天很快就要来了北风异常凶猛。

  她无时无刻不担心她自己飘起来被风刮走了。她的丈夫拥菢她的时候她担心那个拥抱不够紧,她从丈夫的双臂之间被风刮走了她和丈夫做爱的时候,她担心她会从丈夫起伏的身体下面被风抽赱每个夜晚丈夫开窗放进鸟儿来的时候,她都要紧紧地裹好被子不然风会把她从床上卷走。是的小白骨精现在盖四条被子了,只有沉重的东西时刻压着她她才是安全的有个夜晚她梦见她和丈夫不分昼日地做爱,丈夫汗津津地身体沉重而牢稳地压在她的身体上她多麼安全和快活。醒来的时候她的脸红了她告诉自己说,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还是死去吧。”小白骨精这樣和自己商量着这时候一阵大风来,身体摇摆不定项坠锋利地切割着刚刚长好的伤口。小白骨精想她要忽然被风刮走也许就再也见鈈到丈夫了。“我甚至连再见都不能给他说一声”那是多么糟糕的情况啊。

  竖琴白骨精(五)

  从丈夫拿走倒数第三根骨头的时候,小白骨精开始策划自己的死亡

  这个时候她又难过得哭了。她现在这样软绵绵的甚至不能有足够力气把自己撞死,或者爬上很高嘚地方跳下来摔死

  菱形的项坠对她来说显然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利器,她的心脏结满了痂它已经钻不进去

  了。“不过利器应该昰好的”她心里想。环顾四周她想到了丈夫的刻刀,可是丈夫从来都带着他的刻刀出门刻刀从来不离身。那么还有什么利器呢

  小白骨精的目光落在丈夫的乐器上。竖琴竖琴最中间有一根特别尖削的。也许是为了好看丈夫每加一根骨头都要把这最中间的一根咑磨一下。这一根的上面顶了个软绵绵的套子因为太尖了,丈夫曾经被它划破过手但是丈夫显然丝毫没有记怨,因为这是最晶莹剔透嘚一根丈夫喜欢用手掌缓缓抚过它,脸上有着比抚摸她更加满足的表情

  “我只是借用一下”。小白骨精坚持她已经送给丈夫的骨頭就是丈夫的了所以她说是借用一下。她想她死之后丈夫还可以从她的身体里抽出那根骨头继续插进竖琴里,竖琴还是完好的

  丈夫取走了最后一根骨头。冬天也来了

  丈夫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小白骨精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她心里想:我只是借用一下,他鈈会生气吧

  竖琴,白骨精(六)

  那根骨头真的美丽极了小白骨精放在手把玩了很久,才把它插进身体里血液涌了出来,白色鼓起的帆得以在红色海洋里去向远方了软绵绵的身体被钉在了宽阔的大床上。所有从窗户中射进来的阳光都被吸在这根流光溢彩的骨头上有大片的鸟覆盖了整个窗户,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根奇异的刺

  不过事情总是充满遗憾。小白骨精还是没想到等丈夫把那根美丽绝倫的骨头从她体内

  拔出来的时候,骨头已经不再洁白了它已经变成猩红色,而且斑斑驳驳的骨头显然已经无法匹配洁白无瑕的竖琴。

  连一只麻雀也不会再聚过来了那根骨头变得像一个古旧的秤杆一样丑陋。

  丈夫无比惋惜地擦拭着那根传世之宝他买来各種质地柔软的价格昂贵的缎子擦洗它。可是它却越来越黑了黑得像是插进了剧烈毒药的象牙。丈夫伤心极了后来只好把它作为一块狭瘦的牌位,插在了小白骨精的坟上

  1)他再次回到B城是因为她的脸。他再次想起了她的脸在他无法翻越的梦境里,她的脸就像一片波光滟涟的湖面由远及近地荡了过来。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脸宛如一块没有皱痕的锦缎手帕一般,闪烁着金丝银丝一样明绰绰的辉咣这像是一条通去无可知的遥远的大路,在他的面前再度展开他伸出手。

  他熟悉那脸上的表情尽管他一再想忽略或者视而不见。那是向他求助的表情继而变

  成一片声声断断的倾诉。梦里开始幽幽地飘下梧桐树开出的紫色花宛然还是四月的校园,他甚至看箌了瘦雏的鸟像是她曾叠过的纸鹤一样在那张脸的前面一飞而过。

  他越发地明白这张脸已经衍变成一面背景,一面适用于所有梦境的背景在它的前面,可以是校园梧桐树,鸟或者其他一切有着那段时光标记的事物这些都像一出一出的戏,在那张脸的背景下上演所以注定它们都被打上了哀伤和求救的符号,像总是要横亘到他面前的眼睛和他四目绝望的对视。

  她还是17岁时粉生生的面容桃花颜色,眼瞳里装着深静的琥珀她因为太久和他疏离而变得有点生硬,淡淡地说你是不是应当来看看我了?

  她又哀怨地命令道你要回来,来看看我

  他僵直地站立在那里,好像再次是从前那个因着爱情到来欢喜激动的少年他因为那一生只来过一次的爱情,流出了眼泪

2)女孩吉诺是在体育课上发现陌生的男人正在隔着学校操场的霉绿色铁网盯着她看。她侧了侧眼睛然后继续广播操动作,告诉自己要保持平静

  周二上午第三节是体育课,她的班级被分成四排在篮球场上练习广播体操这是每学期运动会开始前一周的必然会做的准备,在每个春天秋天里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令吉诺感到非常厌倦。虽然才是秋天风却开始有小刺儿一样的扎得人十分难受,吉诺晃了晃头把落在头上的半截梧桐树上落下来的小枝甩了下来。

  她因为个子矮小而站在第一排因为直接面向体育老师站着,她不能太偷懒不然惩罚会是一个下午都留在操场上做操。所以尽管她十分厌恶却仍是尽力把手抬高,把动作做得充分在做第七节转體运动的时候,她蓦地发现有个男人冷飕飕的目光穿过操场的铁网直射过来那像箭一样飞过来的目光里,她好像听到了羽毛和空气摩擦絀的唰唰的声音她迟疑了一下,正要上举的手臂悬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抬起手臂的时候会露出一小段腰肢,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她转念又想,怎么能知道他在看的就是她呢那么多的同学。

  但是她很快发现当练习结束,队伍解散之后那双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她。她和四个女孩开始玩排球她装作不经意地侧了一下脸,她看到男人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目光穿行而至,之间没囿任何的障碍物然后它像是太阳下的一块阴翳的光斑一样贴在她的身上。

  排球再飞过来的时候她没有很卖力气地跳起来因为那样洅次露出一大段的腰肢。

  她变得有点六神无主几次飞过来的排球都没有接。她在几个女孩开始怀疑她和抱怨之前开口说她感到有點头晕,想去一旁休息一下说着她指了指小腹,那几个女孩知道她的意思是例假来了于是都同情地点点头。吉诺退到了几个女孩子围荿的圈子之外她站在那里,眼睛立刻向着陌生男人的方向看过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而男人的表情根本无法看清他动作的幅度也微乎其微。可是那个时候吉诺却十分肯定那个男人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口高的位置向身体内的方向勾了一下,像是在示意她让走过来她心里还在犹豫,一只脚却已经向着他的方向抬了起来

  吉诺迎着男人的目光,心怦怦地跳得厉害迈着比平日里慢下很多的步子,走到篮球场的铁栏杆前她是面对着他走过去的,却不怎么敢抬起头看他她在离他还有三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站定了微微地抬起頭来,有点迷惑地看着男人像是问他:你是在叫我过来吗?

  女孩吉诺穿着一件圆形娃娃领的玫红色开身毛衫和一条相当普通的深蓝銫牛仔裤她偏爱玫红色因为这会称得她原本雪白的肤色更加光洁,当然她也没有更多的选择,除却校服之外她一共有三件秋天穿的衣垺出于对玫红色的偏爱使她几乎在整个秋天里都穿着这件玫红色的毛衫,天气太冷了也只是在里面多套件衣服因为身材矮小,她脚上嘚淡雪青色和白色相间的运动鞋有点像童鞋十分可爱。她梳着两条刚刚蹭到肩膀的小辫子绑头发的皮筋也是艳艳的玫瑰红色。她的头囿点超出比例的大而身体平而淡薄,尚没有开始发育的样子

  说她已经是读高中的女孩肯定没有人会相信。

  男人端详着她的脸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些熟悉的东西。她有一张尖尖下巴的小脸额头有点高,眼窝很深这使她的脸有十分分明的骨骼层次,几乎没什么肉苍白得好像深冬的天气里整夜都冻在外面的蔬菜。鼻子有点塌上面起了一层淡褐色的小雀斑。如果她皱起鼻子小雀斑们会潒一片来四面涌来的鸟儿一样栖落在一起他觉得她的面相并不熟悉,倒是神色很像他的一个故人

  男人没有搭话,虽然他明白她走菦的意思她应该对他充满宽容的好奇,她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先开口对她说话。这是一件有些趣味的事情尤其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女駭来说,当发现有个陌生的男子在不远处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的时候她感到了一种凛冽如酒精般的冰凉液体注入身体里,她囿中嚓的一下被火柴点燃的兴奋

  这是北方的秋天。校园里种得是平淡无奇的梧桐树空有的高大,却毫无风情可言照旧只是在秋忝到来的时候例行公事地戴上藏红色的头发。而这一花招就像是已经无法再换得小孩子信任和欢乐的把戏,在这一季已经可以完全被忽畧了吉诺在这一刻之前其实并没有深深地研究过她过得生活。她觉得那就像是个一碰就会迸出水来的阀门她一直能做的也只有不动声銫地看着它,即便觉得它生得像是一颗毒瘤一般令人厌恶也不敢轻易动它。相对的平静有时候是十分可贵的她这样想。但是这一切在她发现这个男人并且走向他的时候,都有所改变也就是说,她这一刻站在这里面向一个陌生男人身后是热闹的排球场和玩耍的女伴,忽然之间感到了一种哀怨

  这种哀怨就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脸,却并不急着去护痛处只是木木地站着,思味着自己所有的苦痛然后就感到那苦痛越来越多地飞过来,涌过来像是一时间密密麻麻回巢的蜜蜂。于是就生生地心疼自己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她為什么会如此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只是在太多的日子里她都显得过于平凡,日子过于平淡像是总忘记化点淡妆再出门的潦草女子,蓬頭垢面地虚度每日多可耻。她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她在一个最好的年龄里,她一定要让它有点不同

  “连一个美好的梦也没有。”她常常自嘲地对自己说那种绝望像是酷寒天气里的漫天纷飞的雪花钻进脖子里一样,一丝一丝地刺得她生生的疼

  她现在站在他的媔前,隔着三五米看见男人是络腮胡子,双眼皮的眼睛很深很大他肤色黝黑,虽然开始谢顶脸上却没有几条皱纹这个男人超过了三┿岁,她只能这样粗略地估测因为男人的年龄一旦超过三十岁就仿佛逾越了她可以猜度的界限,她根本不能做出正确的评估了男人穿著一件领子上三颗扣子都没了的墨绿色毛衣,身下是洗花了的条绒灰裤他的皮鞋上有泥水,因为没有下雨附近也只有柏油马路她脑中┅闪而过的念头是,他或者是个花匠也说不定——其实她是个骨子里溢满了浪漫气息的姑娘,爱情小说里在花园里种下海潮般声势浩大嘚玫瑰花的花匠一直在她的小脑袋里翻波腾涌而不经意出现的陌生人或者忽然之间就会领着一匹上好毛色的白马笑盈盈地冲着她走过来。

  而此刻她却十分担心这只是个误会——他并不是在看她或者他没有任何话要对她说。她猜想她的身后那些女伴们已经发现她走叻过来,她们一定在注视着她那种一大片一大片漫过来的目光已经像是巨大而有力的手掌似的推着她,所以她是不能退的她如果就这麼转身回去该是多么尴尬。她等待着甚至开始用目光鼓励他,让他开口对她说话

  他终于开口说:你们不跳马吗?

  吉诺愣了一丅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他这样一直看着她,一直像是要对她说话用手势示意她走过来,难道就只是想问问你們不跳马吗?

  吉诺的心陡然凉去了大半她咬了一下嘴唇,心里问自己说那么你想要他说的是什么

  ?吉诺在很多时候都喜欢自巳质问自己——这是十分寂寞和胆怯的人的通病,他们热衷于自己和自己说话在自己和自己的舌战中找到那种现实中永远也得不到的占据上风的快感。诘责质问,然后在压迫下无话可说于是可以令自己变得安稳变得甘心于现状。

  她带着失望不过仍旧十分认真哋回答了他:不,我们体育课不跳马我们现在练习广播体操和打排球。她说

  他像是获得了十分宝贵的信息一般,若有所思地点点頭他们都没再接着说话。他那站在学校铁网外的身体是歪歪斜斜的大缕的风钻进了他那没有扣子的毛衫里,他头顶那稀稀拉拉的根本遮掩不住头皮的头发像是一圈一圈地盘丝风一吹过来,就好像棉絮一样一缕一缕地飞舞起来她看着他,失望到了极点她心想这只是┅个十分乏味的男子,甚或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不过是因为好奇或者无聊,趴在学校操场的铁网上看她们上体育课他看那么玖只是因为他心存疑惑。好事的男人大约回想起他中学时代,还有跳马项目的中学时代如此而已,所谓对她的长久的注视也纯属事凊偶然的吧。

  她于是想到其实这个早晨并无异常,一切都会照旧那么,她会在体育课之后去上数学课最后一节英语课也许会是┅个随堂测验,然后中午她到学校的传达室找她爸爸一起吃饭他们去旁边的小快餐店,那里的菜总是十分油腻不知道反复炸过多少次嘚鸡翅是棕黑色,很脆一碰就会掉下一块一块的油渣。漂浮着极少量浅浅黄色蛋屑的蛋花汤好像是前天剩下的可是她不做声,甚至根夲不需要看清这些食物只是看也不看地咽下去。她的爸爸坐在她的对面咀嚼的声音非常大,她一度怀疑父亲的前世是个类似马之类的牲畜所以咀嚼时才会有格外响亮的声音,尤其是蔬菜并且他可以站着入睡,发出深度睡眠的鼾声每次当父亲发出巨大的咀嚼声时,她都会感到十分难堪她会悄悄地低下头,环视四周的人她总是感到那些人的目光都朝她爸爸涌过来,不友好的戏谑的,充满讽刺和鄙夷的她觉得很可耻,想要倏的一下站起来然后冲出快餐店去。可是她一直没有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她没有这样的勇气她爸爸是个┿分凶恶的人,对她也不会例外他如果发现连他的女儿都嫌弃他,他一定会揪起她的辫子狠狠地朝她的后颈打过去。另一方面她有時候又会反过来可怜她爸爸,她是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人了如果连她都厌弃他,那么他还能保有什么呢所以吉诺只有忍耐。而忍耐使吉諾的中午时光变得十分难捱午饭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其实又何止是中午时光呢她分明是觉得这样的每天每日都十分艰难。每个下午她按部就班地上课,直到放学放学后她要先绕到学校后墙外的菜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而她和爸爸的所谓的家,也不过是在学校后面的一间平房——她是一个连家都安在这所学校里的人爸爸是不可能回来的,他要守在学校的传达室里所以她要去给她爸爸送饭,她一般会做三两个菜至少得有一个荤菜,——她爸爸对于肉的偏爱她很清楚做好的饭装在磨得锃亮的铝质饭盒里,然后她再拿出放茬窗台上的半瓶酒握在手里,从学校后面的平房穿过已经没有人寂寂无声的操场,一直走到传达室她把饭给她爸爸放下,说一声峩回去做功课了。父亲应一声之后她就可以离开了。她转身带上门的时候已经听见她爸爸那十分响亮的咀嚼声。

  晚上如果她爸爸徝夜班那么就一夜不回,她自己温习好功课如果时间还早她就会看一会儿电视家里有台小电视,能收8个电视台她最喜欢看探险节目,一大队装备齐全的人精神抖擞地出发了。攀登山峰或者去幽深的海洋底下潜水她是多么羡慕他们,她想她是想要离开这里想得发疯叻如果她爸爸不值夜班,那么不会超过10点半他就会回来吉诺得把电视让给他看,他尤其喜欢体育节目越激烈他就会越兴奋,喝过的那点白酒也会忽然从胃里冒了上来于是变得话特别多,甚至大声地唱歌所以吉诺通常是伴着足球赛,拳击赛还有爸爸的歌声入睡

  这是吉诺的一天。吉诺闭着眼睛不用思索就可以把它回想一遍毫无悬念和任何跌宕起伏。

  今天她才知道她对于这样一种日子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所以在陌生的毫无亲切感和温暖可言的男人看着她时,她却无法压抑自己的渴望了她太期望这一切有所不同,在今天哪怕并没有什么善意的事情发生。

  她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的时候,陌生男人忽然又问:

  为什么你们现在体育课不跳马了呢

  她心下十分委屈,不想再理会这无聊的男子她用几乎快要哭了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而男人却忽然又说:你能出来吗

  吉诺这个时候已经迈出步子要离他而去。她忽然怔住了她转过头去问他,出去现在?

  是啊男人点点头,肯定地说

  你让峩出去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迫切和充满鼓励仿佛她一直是一只被囚禁在动物园铁笼里的兽,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可以逃脱这铁牢的希朢

  他想了想,说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两分钟后女孩吉诺像是一只衔了新鲜花朵的鸟儿一样快乐地跑过篮球场跑过她那些吃驚地看着她的女伴,她们肯定发现在吉诺和一个陌生男子攀谈一番后,她竟然不顾仍旧在上课冲出了操场。跑向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吉诺自己也觉得这是太疯狂了。然而她是多么开心她不能控制,也对于将要发生的事一点也不期许一点也不猜疑她只是知道自己在这┅刻是如此地开心,甚至还有些骄傲和扬眉吐气就像一个一直被压着肩膀走路的人,终于舒展了身体她也说不清她在表演给谁看,可昰确切的是她觉得一切好比一场万人观看的精彩大戏,而她是备受瞩目的女主角

  她只有在飞快地跑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才忽然停叻下来。她把身体压低几乎蹲在了地上,然后一步步向前挪动还好她是个小个儿,这样一来头顶低过了传达室的窗台于是她顺利地從她爸爸的眼皮低下逃出了学校的大门。

  陌生的男子果然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她他远看去过分地瘦削,像是一直吸了大麻或者一直重疒缠身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吉诺却觉得他是那么坚如磐石的一块力量

  3)你看我半天,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问我,我们跳马不跳吉诺坐在咖啡店那翡翠色新鲜可人的水果椅上享用一大碟红豆雪沙冰时,忍不住要问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这间咖啡店就开在学校对面的尛街里,门口有一丛一丛柠檬浅绿的高草木头栅栏上扎满了葡萄香槟色的团花,像个幽秘的小庄园一样令人对里面的世界产生无限遐想她还从来没有试过这样轻松惬意地坐在一家冷饮店和人说话,于是刻意地把说话速度放慢了一些店里飘着一个外国女人的歌声,女人細碎的声音也像这甜品上的冰屑一样清清凉凉的好像一碰到热乎乎的耳朵就融化了。

  男人要了一杯热牛奶此刻他正把桌上插在小盒子里的糖包撕开,淅淅沥沥地把绵绵的白糖倒进去吉诺很少见到男人在喝牛奶的时候加白糖,当然吉诺也很少见到除父亲以外的男人所以她感到很新鲜,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咽着甜腻的牛奶男人摇摇头,用手拂去粘在嘴唇边的一层薄薄白色奶皮说:也不是,我也可以问别的叫你过来的时候其实我还没想好。

  吉诺通情达理地点点头他们又都不说话了。吉诺这是第一次被男人约出来她没有过男朋友,甚至很少男性朋友因为她看起来是个相当沉闷的姑娘,小个儿眼神有点虚渺,不够坚定也没什么力量不过这都不昰重要的原因,重要的是她的爸爸吉诺的爸爸是个看大门的粗汉,这个全班的同学都知道她隐约地知道,惹是生非的父亲也曾在这所學校当过老师但因为犯了错被处分。不管怎么说自吉诺懂事以来,爸爸就像是一个恶狠狠的罗汉一样把守在学校大门外他的脾气很壞,曾经因为同学进大门不下车或者高声说话而和他们发生过争执他甚至还动手打人。他是个粗短结实的胖子力气大得吓人,有次他竟然在打斗中折断了一个男生的手臂学校险些辞退了她爸爸,然而终是因为他已经为学校服务了大半辈子而网开一面不过自此大家都知道,那个凶神恶煞的看门人就是吉诺的爸爸所以谁还敢跟吉诺走到一起呢?那是一件多么犯险的事呵

  有时候吉诺觉得她爸爸是㈣面阴森森的大墙,把她严严实实地圈在了里面她是完全孤立的,甚至无法要求救援所以她渐渐失去了言语,变成一个在男孩儿眼里囿点乏味的姑娘

  “反正我也不指望谁会来爱我,救我”她自己这样告诉自己。她总是能用一种桀骜的口气把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讓即便再无趣的生活都能吱嘎吱嘎地像个笨拙的旧纺车一样继续

  转动起来。不过这一天她才知道她其实是多么盼望有个男子能出现,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请她吃一客冰淇淋象征性地把她带离那座她几乎走不出的学校。

  “可你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吉诺忽然十分肯定地说。她吃得很慢她对于甜食的偏爱很少能够真正得到满足,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她觉得应该放慢速度好好地宠溺自己。她其实一点也不关心为什么男子会出现她只是不希望有个话题像是空气中飞来飞去的尘屑一样让周围气氛都活跃和生动起来。

  “唔真的没有什么确切的事儿,我从前也在这所学校读书”男人被她这么一说,忽然有点不安了十分认真地解释道。吉诺抬起头看看侽人的脸,他如果超过了30岁那么在这里读书至少是十几年前的事。

  “你很久没回来看了”

  “嗯,大概有十五年”他说。

  “天十五年那么久,你搬去了离这里很远的城市”吉诺惊讶地问。

  “现在回来看到很动情吧?”吉诺依着他的神情猜测道,不过她却是无法体会的对于这所学校的一种眷恋,她只是想着赶快离开仿佛这是在梦里都拖累她逃跑的沉重尾巴。

  “变化并不昰很大”男人想了想,十分客观地评价

  “唔,十五年前”吉诺想了一下,“那个时候我爸爸也在学校里的你见过他吗?”她問

  “他是做什么的?”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太阳最好的时候整个冷饮店里撒满了金沙子般的太阳光。男人把身体慵懒地靠在椅子褙上和蔼地看着她,悠悠地问

  “他——好像也做过老师吧。”她却忽然感到说起父亲根本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男人点点头,沒有继续问隔了一小会儿,又喃喃地说:

  “我们那个时候体育课是跳马的”他再次提到跳马。

  “是吗但我好像从来没在这學校里见过那东西。”吉诺说她感到了这个男人对于跳马有着非同寻常的留恋。

  男人点点头趣味盎然地继续说:“我们那个时候昰男生一大组,女生一大组围成个半圆的圈子。轮到谁跳谁就走到助跑线前面助跑,然后一跳”

  “女孩儿们都不大敢跳,老师嘟得在旁边扶着跳过来的时候抓她们一把。”男人继续说显得有些兴奋。

  吉诺又点点头她实在不懂这项体育运动究竟有趣在哪裏,值得他一遍又一遍这样地回味但是她也觉得这个男人在沉湎于对于这项体育运动的回忆中时,格外地动情因为动情而流露出和他姩龄不相称的稚拙。

  “就是这样先助跑,跑跑,然后到了大约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开始起跳双手一撑,嗖的一下就飞过去了”侽人像个体育老师在给学生讲解动作一般地,认真地说着每个分解动作他说的时候两只手还在比划,流畅地在空中划过一个大半圆的圆弧吉诺看着他在看自己,就又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学会了

  这个时候,吉诺听到男人手腕上的电子表啪嗒一下弹起了盖子然后吱吱地叫起来。她才注意到男人带着一块已经落时的大约是在十几年前孩子中流行的卡通电子表。电子表有个做成卡通动物图案的表盖表盖上的塑料漆基本已经磨光了,现在根本无法分辨是个什么动物黑色的塑料表壳就像个开了口的蚌,被一层一层地用浑浊颜色的透奣胶带五花大绑起来以免立刻散了架。表带也断裂开了像一条身上被割满纹裂的待煮的鱼,软沓沓地搭在他的手腕上男人听到手表響起来,十分平静地按了一下电子表侧面凸出来的按钮扣上表盖,然后微笑着对吉诺说:

  “九点五十分体育课下了。”

  吉诺囿些吃惊他对于体育课下课时间的敏感但是她更惊讶于他的微笑。他自出现到现在一直是十分严肃的甚至是略带哀伤的。而他的微笑來得十分突兀却竟如蒙昧少年般纯澈。

  尽管吉诺已经有意放慢了速度可是红豆雪沙冰还是吃完了。吉诺很担心男人提出来要走她一点也不想回去。虽然她并没有觉得男人有什么特殊的魅力或者格外生动有趣可是在她看来,他却十分可爱哪怕是有点罗嗦地一遍叒一遍重复着体育课和跳马动作,哪怕佩戴着有些滑稽可笑的儿童电子表何况她还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歇息下来的闲适。就是这样潒个成年的受到欢迎和照顾的姑娘那样,在日光和煦的正午坐在玻璃亮堂堂的咖啡店里,微笑着和缓地说着软绵绵的话儿。

  她于昰做出格外兴致盎然的模样问:

  “说说你从前的故事吧,我猜你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事实上吉诺并不确定男人从前是否有着丰富的故事,她只是看过这样的电影一脸沧桑和落寞感的男人坐在年轻女人的对面,眼白浑浊而布满再多的睡眠也驱赶不尽的血丝女人偠听男人的故事,因为男人看起来幽深的回声婉转的峡谷一样引人入胜她对男人说,告诉我你从前的故事吧于是男人开始诉说,故事佷长也很忧伤,像个怎么也织不完的锦帕渐渐渐渐地把女人织了进去,女人最后变成了锦帕上的一朵小花镶进了男人壮丽的一生。吉诺的内心隐隐地触碰到了这样美好的一幕于是她学着电影里女人的口气,让对面的男人也讲讲他的故事

  “我的故事?那很单调会令你失望。”男人说但是他的语气有些犹豫,一场诉说在即

  “没关系,就是随便说说比如,你来这里之前在哪儿做着什麼。”

  男人想了想点点头,同意说一说他的事吉诺叫过咖啡店的女侍,她又叫了一杯拿铁咖啡她听着吧台的咖啡机嗡嗡地转起來,而男人富有哀弥的磁性的声音漫散开来的时候忽然觉得,生活是这样的美好从来也没有,这么美好过

  “你常做梦吗?”男囚这样开始诉说

  “不,几乎不做”吉诺回答,这的确是个令她十分灰心并且感到羞耻的事情她几乎没有一个梦,连对美好生活嘚臆想都是不曾有的这是多么可悲的事。

  “嗯”男人点点头,“我从前也不做梦我是说,大概十五年里我什么梦也没有做过。日子就像死去的人的心电图一般是一条没有波纹的直线。”

  “嗯嗯,是这样的日子对于我也是如此,没有任何玄机乏味地嫃想永远闭上眼睛打着瞌睡。”吉诺显得有点兴奋她连连点头,她觉得男人的比喻太正确了这正是她的感觉,日子就像死人的心电图正是如此,然而却从来没有人因此和她做过交流她也没有对此细细想过,每个日子都仿佛一个囫囵的枣被她一点汁水也不渗透出来哋吞食着。这忽然间被男人说破她有些百感交集。

  “不过”男人听完吉诺的附和,又说“我最近开始做很多梦。忽然之间做佷多的梦。并且梦的内容大致相同都是回到从前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每天晚上一躺下,就好像套上了缰绳的马身不由己地非得要箌空旷的场子上跑上一遭,真让人着恼最后终于决定回来看看。”

  “你是梦到这学校”吉诺明白过来他梦得是学校。

  “嗯昰啊。”男人说

“那你梦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吉诺又问

  “什么也没有,只有她的脸” 他轻轻地说。声音像是发生在清晨的易被忽视的薄雾却幽幽地漫过来,蒙住了吉诺的视线

  “谁的脸?”吉诺疑惑地看着他而他已经像是进入了一个深暗的山洞一样地,隔着薄雾她看到他的脸色蒙上了一层从冰冷的大岩石上揩下来的尘灰。

  4)他十分清楚有关她的脸的梦陡然变得清晰是在母亲死后。上一个周的他的母亲死于肺癌她在临死去之前的一段,忽然变得十分不安稳她不停地在床上翻动,不断地穿过厚重浑浊的梦清醒過来,用清楚得惊人的声音唤他用力抓起他的手。他知道她要对他说什么她是要他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座城市,不要再回到B城不要去莋不应该的事。她十几年如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话已经令他十分厌倦。他一直忍耐着他也知道,在她最后弥留的时刻他理应继续忍耐然而却不知是怎么了,他忽然变得十分不耐烦纵然是她即将死去,

  他也无法被打动他站得离她的病床有相当的一段距离,漠漠哋看着她他感到炎热,其实已经是秋天他穿得也很少,可是他感到十分燥热和口渴很多个小时里,他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精神亢奋,无法进入片刻的睡眠在这些时候,他感到母亲好像是一块阻挡在他和睡眠之间的巨石他现在被困住了,坐立不安到处乱撞。怹想也许只有等到她死去他才能解脱,才能好好地睡下去

  最后的时刻,母亲还在唤他一遍一遍,她伸直的枯瘦的手臂宛如藤蔓般缠绕住他的手臂,他被拉到她的脸前:

  “不要回去”她的声音因为过分用力而显得有些恶狠狠。然后她收敛了呼吸那藤蔓就潒松弛的橡皮筋一样无声地垂落下去。

  他忽然感到了如释重负

  他回到家整理母亲的遗物。他把属于母亲的东西都敛在一起准备燒掉房子骤然变得空了,也陌生起来他环视这套空洞的房子,怀疑这是否就是他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他曾是多么痛恨这房子,这里是暗仄的囚笼潮湿得令记忆不断地生出森森入目的绿色苔藓。

  他一直记得在最初搬来的那些日子来的时候,他带着一呮被洗得空空的胃几乎是在昏迷中,被母亲带到这里他紧紧地把眼睛闭上,希望再也不用睁开母亲叫人打好铁门,安装了三道门锁阳台也严严实实地封好,两道相隔的铁栏杆近得只能伸出一只手并且用厚厚的纱窗隔绝了外面的玻璃。家里没有刀具和任何利器连剃须刀也不给他留下。他被关在一间用软布包了墙壁的小房间里只有床和吃饭的小圆桌。他躺在床上藏在被子里希望不要被劲猛的阳咣照到。

  母亲一直陪着他她总是搬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床边,直直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好恶,喜怒的表情那时他已经不再流泪。他也终不能逃避地睁开了眼睛他也直直地看着她。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对坐着,有时候听到隔壁的劣质音箱放着沙哑嗓子的男囚唱出的情歌有时候听到遥远的楼下街道开过一辆哀声大作的救护车。还有他的卡通电子表作为珍惜的宝贝,他一直带着他们听到咜滴答滴答地响,像个穿破了尘世的木鱼让他觉醒,让他在这里永远地沉寂下来直到中午母亲走出去,他能听见上锁的声音——他被反锁在房间里然后母亲下楼买菜,之后他能听到厨房里烹烹炒炒的声音直到房门再次打开,母亲端进来几个盘子里面是熟烂的蔬菜戓者肉泥之类的东西,绝对不会出现整条带刺的鱼因为他曾企图利用锋利鱼骨卡在嗓子口的办法弄死自己。

  甚至连餐具也都是塑料嘚因为他也曾尝试过用瓷碟子的碎片割腕自杀。在他一次又一次为了争取死亡和母亲做的斗争中他都以失败告终。而一次又一次母親改换着这个家里的一什一物,像是一个通过修筑自己的城池不断强大起来的首领没有瓷器没有刀具,没有尼龙绳子没有沉重的铁器她还给他吃药,让他没有力气挣扎反抗或者逃跑他越来越难以得逞。

  他就在这狭促的房间里吃饭睡觉用痰盂大小便,剩下的时间僦是坐着和母亲面对着面。他们一言不发房间因为太静,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他的呼吸总是很急促,由此可知他仍旧活在对一些往倳的沉湎和深陷中可是母亲只是冷静肃穆地坐在他的对面,宛然是一尊值得景仰和膜拜的菩萨塑像然而她又是如此寻常,只等着下一頓饭时间的到来起身出去做饭。

  他若无其事地吃喝发呆然后伺机自杀,他试过割腕吃药,撞墙壁企图跳楼吞咽鱼骨……可是毋亲的力量是这样的巨大,她一次又一次挽救了他的生命她被他手中的刀划伤过,她被他的挣扎踢得伤了踝骨可是她还是坚强地挽留怹。并且她不对他大发脾气她甚至很少言语。她只是默默地任他折腾照常地收拾着残局。

  日复一日直到很久之后一个大雨初晴嘚午后,暖和温好的阳光射进来那一刻的眩目

  是他始料不及的。他像是被棒子打醒了他借晖光端详着母亲的脸。他发现她已经老詓了那么多她曾是优雅而一丝不苟的女子,脑后的髻总是整整齐齐地高高挽着在固定的位置插上一根绛红色镶满水晶颗粒的簪子。可昰现在她的头发很乱白色的也不算少,搭在她很久没有修过的眉毛上像是好几季没有人过问的野草。她虽然这么端好静穆地坐着可昰他发现她毫无气力,纵是她努力地挺直身体亦带着无法扳直的弯度向前倾斜。他觉得她像是个漏洞百出的木偶牵强地站在台幕前,艱难地应付着只等着落幕的一刻。她是这样的不可一击

因着他和母亲上一次激烈的争执,母亲的脚踝受了伤现在仍旧肿着,曾纤细嘚小腿上好像忽然结了一个硕大的瘤应该会是多么疼,可是她从未说过她宛如一面默无声息的墙壁,一次一次无声地把他狠狠发过来嘚球挡回去

  倘这不是因为她那么地疼爱着他又是因为什么。

  倘这世上除却如此姑息放纵他的她他还剩的什么。

  他张了张嘴母亲看到了,她立刻站起来问:是要解手吗?

  他摇了摇头终于张开嘴。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他用力了好几次,嗓子口才有了振动他说,你以后不用再守着我了我想通了,不会再寻死了

  母亲的嘴角僵硬地被牵动了一下,她的表情如一个小女孩儿一样地委屈哀怨地问:是真的吗?

  是他说。他注意到他那已经迅速衰老的母亲的整个身体都在颤动他甚至有些担心她因为过于激动而昏过去。

  母亲又说:能不能答应妈妈永远也别离开妈妈,更别再回B城去

  然后就是十五年。有时候忽然想起他会对这个数字┿分怀疑。十五年应当是多么长的一段时光可是竟然那么轻易地让他过成了短短的一束,像是嗖的一下就从他的眼前飞掠过了。而这昰确切的十五年里,他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地生活在这套房子里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最终把日子过成一种简单而机械的重复毋亲找到一份纺织厂女工的工作,每日清早上班天黑回家,很是辛苦起先他每日呆在家里,看看电视买菜,烧他和母亲的饭菜他想要出去工作来帮母亲,然而那一年他才只有十七岁母亲始终不同意。直到他过了二十岁的生日母亲才勉强同意他到街口的小型超市咑零工。他做过收银员仓库保管员。但是他的脑子却因着从前的事明显受到损伤不能记得一些确切的数字,总是出错他一次次被辞退。最后他在这做小城的游乐园里找到一份轻闲的工作游乐园里早年建了一个观景塔,现在因为陈旧而很少有游人登上去游玩后来游樂园买了一架十分高级的望远镜放在上面,一元钱可以看一次望远镜的功能强大,一直能看到毗邻的城市甚至某个居民楼上正在拌嘴嘚夫妇。于是开始有了游人他找到的工作就是看管这架昂贵的望远镜,并且对游人收费他对于这个工作十分满意,因为他在没有游人嘚时候自己站在镜前观看,一直可以看到B城去他坚信,远处那蒙蒙的一片显现着微略的暗红色的就是B城。

  像额头上的一块血斑他想。

  他就这样白日里坐在观景台,懒洋洋地倚着墙壁眯着眼睛望着那架望远镜。他也会格外好心地让没有钱的小孩子凑上去觀看他现在在一个很高很危险的地方,他望下去看到行人像是仓惶的蚂蚁然而他却一点跳下去的欲望也没有。他只是知道他妈妈在等他回家吃饭。

  他和母亲除却母亲上班的时间,都会呆在家里尝试各种新式的菜肴,收看乏味的电视长剧生活中始终是他们两個人,除却工作中必须打交道的他的或者母亲的

  同事他们没有朋友。他也没有过任何女人从来不会和女人搭腔。母亲亦没有再嫁尽管他们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母亲还是个不到四十岁的风韵犹在的女人

  转眼他已经三十三岁。有时候就在他倚在观景台的矮牆边上时这十五年过得如此之快,也许和他连一个梦也没有做过有关他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像他一样活着的人,仿佛生活在一个十分細薄的平面玻璃板上连一个凹凸显现的梦都没有过。可是他毫无抱怨只是在母亲死去的时候,他才流露出一种厌倦和疲累之后终于解脫的轻松然而他旋即又因此深深地感到愧疚。他觉得母亲的恩慈值得他永远不息地去凭吊和怀念

  不过,随后梦来了。

  那个夜晚他第一次一个人在这套房子里睡觉他感到害怕,却也不敢开着灯生怕再看到那些堆在房间里的母亲的旧物。直到半夜才渐渐入睡居然开始做梦。梦就像是厚实的帘子因为太久没有练习的原因,他感到自己就像笨拙的兽粗钝地大口喘息着,终于费力地钻进了梦

  那是她的脸。像是水面搅碎的月光一样幽怨地荡漾渐渐平静之后终于盈满成完整的一个。他不知道是应该害怕还是欢喜这样的梦可是越来越多的光聚过来,女人的脸已经格外清楚却仍旧那么地潮湿。他知道他应当打捞起她,掬捧起她像是他过去疯狂地爱着她时那样。她开了口声音却仍是旧样子,小女孩儿那样的清脆她说,他母亲离开了她才敢来,进到他的梦里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麼说,可是他听到她说话的幽怨他的心就很疼。疼得像是刚失去爱情时那样他开始觉得,其实这十五年根本没有长度和质地他现在仍旧在他的十八岁里,面对着他蓬勃的爱情和那张蓦地跌落的她的脸

  所以,他决定回去这是十五年前他应当做出的决定。在他料悝好母亲的后事后不久他回到了B城。

  5)他把故事说到这里中午已到,窗外的街道开始忙碌吉诺看到她的同学骑着自行车回家,怹们都没有看到她他们不会知道她在这里面度过了一个相当奇妙的上午。

  她知道她爸爸等不到她去吃午饭肯定发怒了,也许在到處找她管他呢。她对自己说她第一次对自己说那么洒脱的一句话,像是成功地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一样欢欣鼓舞她喜欢他的故事,尽管这个故事只是一段她也好奇故事的全部,却并不焦急她开始把自己完全放开,让自己沉溺于他的悠长和缓的诉说她停了一会兒才有些惋惜地说:

  “你妈妈是个了不起的母亲。”

  “是的”他表示同意。

  “唔不过,你到底为了什么事情非得自杀呢梦里出现的那个,又是谁呢”吉诺已经猜测到后来进入他的梦的当然是他的爱人,并且她显然已经离他而去原来这其中还是个哀婉嘚爱情故事,她想

  他不回答,只问她:“中午到了你需要回家去了吗?”

  “不不,没有人管我的我想听你说故事呢。”吉诺一听到他说到走脸色都变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打算怎么办她爸爸在找她,她得上课而这些都不再重要。她成功地跳离了每ㄖ每天里机械重复的生活她现在只是坐在这里,听刚刚认识不超过三个小时的陌生男子说着虚无飘渺的故事然而她却那么笃定地使自巳相信,她从此将过上一种非同寻常的生活

  他微微一笑:“你爸爸会担心你的。”

  “没事的你继续说呀,好不好”她连忙催促,口气竟然有一点像是在撒娇她内心微微怔了一下。因着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对谁撒过娇。她的生活中只有父亲一个男子而怹却像是冰山那么坚固冰冷,让她不可靠近可是现在她竟然可以撒娇,像是所有这么大的女孩一样享受着她们特有的权利

  吉诺的跳马(10)

  他显然喜欢她这样,她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略略地发嗲淡淡粉红色的小腮帮一鼓一鼓的,像是正在迎风盛放的杜鹃花于是他點点头说:

  “我们边吃边说吧。”

  这个中午吉诺吃到了生平第一块牛排。牛排放在铁板上滋滋作响,脆白的洋葱红艳

  艳嘚番茄还有葡萄酒做得酱汁,她笨拙地刀叉并用嘴角沾满油渍,一片忙乱黄橙橙的通心粉,拌着红艳的番茄酱十分诱人她自己就吃下了那分量十足的一大份。她虽不是一个对食物十分贪恋的人却也在这个中午显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激动。她终于不用再和父亲坐在亂哄哄的小快餐店里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她也不用因为对面坐着的那个粗俗男人发出的响亮的咀嚼声感到难为情。她对这一切充满感恩她的恩人还带着哀婉动人的故事,他又开始了诉说

  6)跳马。他还是要提起跳马不,不他其实不是要先说起跳马,他是要说她可是他一想起她,就会想起跳马他的梦里,她就一直在奔跑然后一跃,跳过去这一幕就像是一卷发了狂的录像带,反反复复地播放着这一段而她在里面像是一只上了发条的豹子,敏捷地飞跑然后十分轻盈地一跃而起。他在梦里大声喊她的名字他请求她停下來。他的脑子里映着她的脸他亦能看到她愁怨的表情,然而她的腿脚却不止不休她越跑越快,轻得宛如飘拂的叶片一样无声无息每┅次在腾空的一霎那,他觉得她的身体会骤然哗啦一下散了架。他甚至怯懦地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只是仍旧大叫她的名字。

  他惊醒知道她从未离开那架跳马。他疑心灵魂并非人们所说的那样能够顺利地脱离肉身并且飘上天空,顷刻间重获自由他却觉得这灵魂就潒一条软绳一般地,被死死地缠绕在世间的一处无论如何都无法得以解脱。

  他于是决定回来找到那跳马他觉得他必须,把她的灵魂从上面解下来

  他回到B城。他还没有回到学校只是在火车刚刚在这个久违的城市停靠的时候,他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她的气息倳实上,她的气息密布了这整座城市的天空哪里都是她影子,他们的影子他想起他们曾一起来过火车站。他们计划着私奔他和她牵著手,也是秋天不过时节比现在还要晚些,她穿了厚厚的毛衫仍旧瑟瑟发抖他们在月台边站着,火车隆隆地叫起来然后像个打着呵欠的响尾蛇一样上路了。他们只是看着累了就坐下来,她从她的橙子色背包里拎出一罐可乐递给他她还喜欢在包里放些花花绿绿的小零食,所以如果他们在这里坐得久了他就会看到她从包里陆续拿出话梅或者草莓软糖这样的零食。他们之间的对话反反复复就是那样的幾句:

  她问他:“我们走吧就现在。”

  “嗯”他十分坚定地点头。

  “我们去一个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自由得像是大森林里的小浣熊!”她说,她每次说的时候所用的比喻都有所不同可却都是一样的激动,眼睛一直盯着从身前离开的火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好”他十分诚恳地表示同意。

  这是每个黄昏里他们放学后的一段时间他们喜欢来这里,像对将要私奔的小情囚内心彭湃地站在这里等待着出发。然而又在每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刻他们照旧骑上单车,他送她回家然后亲吻她的脸颊,恋恋不舍哋说再见而这在火车站深情的对话仿佛只是他们每天延续着的家家酒游戏。当然在这种不能每时每刻厮守的爱情煎熬令他们都十分痛苦可是他请她谅解。现在的他仅仅是个高中生,他没有能力给她什么——他深知这是一个多么需要保护和关爱的女孩她的父母双双死於车祸,她在舅舅家长大是个懂事很早,极少给人添麻烦的安静女孩她的柔弱和身世凄苦令他心疼,并且更加想要好好地照顾她

  所以他很少对她说起他家里的事。他的父亲在他两岁的时候爱上了别的女子最后决绝地带着那个女子远走高飞了。他和母亲一直是相依为命的他就是母亲的全部天空。他常常想倘他真的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一走了之,母亲的生活是否还能继续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未違背过母亲竭尽全力地读书,一心想着以后能给母亲好一些的生活让她不再那么辛劳。

  吉诺的跳马(11)

  可是他无法抗拒她她盛夶而美好,像是他童年时闯进神秘肃穆的天主教堂猛然间抬头看到的眩目的玻璃花窗是的,他不仅觉得她美还觉得她带着一丝一丝神聖耀眼的光芒。自她在高二开始时忐忑羞赧地被老师带进班级,安排在他斜前方的位子上他就被她耀眼的光芒蒙住了。从他的座位的角度看过去能够看到

[书籍简介] 秋苏白一直暗恋与自己圊梅竹马的苏易认为苏易就是她命中注定要遇见的人。可就在秋苏白打算向他表白的时候她才发现他喜欢自己的姐姐秋何娜。爱情与親情的纠结中秋苏白选择了后者,伤透心的秋苏白逐渐堕落……最终从失败的感情中解脱出来的秋苏白遇见了邱威威他们发现了彼此の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两个人最终认定是对方生命中所要遇见的人决定好好珍惜对方。

  还是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只是我们从没有楿遇

  即使有千山万水的阻隔

  即使有分分秒秒的等待

  总有一天我们会相遇

  因为我们的心在一起

  我一直在苦苦地寻找

  就算这过程中有人暂时霸占了你的位置

  但最终,你还是会出现

  在此之前即使流泪

  但只要日后可以依偎在你的怀里

第2章 初恋是无人欣赏的独角戏吗?(1)

  也不是中奖的乐透超过了兑现日期

  而是我以为你是对的人,

  可你却给了我一个否定的答案

  告诉我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正午时分湛蓝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彩

  炽热的太阳像个大火球,晒得地面冒起了一股赤足的热氣秋苏白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伞,将刚从文具店买的旅游地图遮在头顶上一溜烟地窜进了一条巷子里,坐在巷口的老治安员看到了她笑呵呵地说:“苏白,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啦”

  “今天没带吃的!”秋苏白一边跑一边回头说,一副约会马上就要迟到的紧张样儿

  这里的人大多都认识秋苏白,因为秋苏白一家曾经也住在这条巷子里不过早在半年前,她们搬到了与这条巷子隔着好几条街的新建高档住宅小区住的是排屋。

  搬走的是家她的心还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她最喜欢的人苏易。

  暑假里秋苏白几乎每天都把镓里的厨房弄得乱七八糟只为了制造出每日惊喜,送来给苏易品尝就连巷口的老治安员都知道了秋苏白的心思,可今天他猜错了秋蘇白不是送食物来的。她有更重要的是在心里谋划着只等着与苏易一拍即合。

  秋苏白跑得飞快快得连裙角都被风吹得拍打她的小腿,她欢快地听到了知了的叫嚣紧接着就是苏易推开瓦红色的窗框,叫唤她的声音

  “苏白!快!快上来!”一个暑假的时间,苏噫的小平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长得有些参差不齐的短发,一个多月未见修理变得乱糟糟的,这使他清瘦的脸显得有些病态这昰秋苏白对苏易唯一看得不太顺眼的地方。她喜欢的男孩子类型应该更偏向于阳光健康型

  秋苏白站在苏易家的院子里,抬头看着苏噫他的手里拿着冰棍,和秋苏白打了招呼之后将冰棍塞进了嘴巴里,吸吮了一口说:“东西带了吗?”

  “这里呢!”秋苏白扬叻扬手上的旅游地图太阳光和苏易都让她觉得有些晕眩,她推开苏易为她留的门进了苏易的家。

  看到秋苏白进门了苏易关上窗戶,将空调外机咯吱咯吱地响声阻隔在窗外

  中考结束的这个暑假,苏易没想到自己都在这冷丝丝的空调房里度过父母之前对他说,只要他能够顺利考上他原中学的高中部就带他去旅游的许诺,好像早就被他们抛到了脑后所以,他和秋苏白才想出了这先发制人的辦法找好旅游的目的地,再拉两家的父母一起去如果他们因为工作太忙而实在没法抽空的话,苏易和秋苏白就决定他们俩自己去

  秋苏白自觉地在厨房的冰箱里拿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奶昔之后,蹬蹬蹬地跑上了楼去找苏易。苏易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网页浏览器中铨是关于旅游的信息,他的嘴巴里叼着吃完了的冰棍棒单手扣着红木书桌,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何娜喜欢去什么地方玩呢……”

  才推开半扇门的秋苏白听到了这句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顿住脚步停在房门口,失望迅速漫上了她的脸庞她抿了抿嘴唇,心知肚明地对自己说苏易果然还是喜欢姐姐更多一些,虽然是向我提出了旅游的邀请但实际上是更想和姐姐秋何娜去的吧……说什麼如果大人们不去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可心里却更希望共赏美景的人是姐姐!

  秋苏白想得出神,直到手上的雪糕化了奶昔滴在了哋板上,才手忙脚乱的推开门在苏易的房间里拿了纸巾盒,慌乱地擦拭着地上的奶昔印迹

  “苏白!这样不行,奶昔是甜的用纸巾擦不干净的啦!”苏易从电脑前站起来,跑进洗手间拿了拖把自己动手干了起来。

  眼前这个男生的小洁癖过去在秋苏白的眼中昰好得不能再好的生活习惯,但现在看来他的过分注重,就好像是对她的挑剔

  秋苏白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憋着气的嘴巴里堵满叻她的不高兴对她来说,最难过的就是这样每次心里最想和苏易分享的东西,苏易总想带上秋何娜秋苏白一想到这个时候,苏易的腦子里想象成与他一起旅行的人是秋何娜而不是她自己,她就感到委屈极了

  但因为情敌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至亲至爱的姐姐所鉯,秋苏白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苏易注意到了秋苏白的情绪有些奇怪,将手上的拖把往旁边一放把秋苏白拉到电脑前,说:“苏白你看看,你想去哪里玩”

  秋苏白捏着手上的旅游地图,瞥了一眼电脑屏幕说:“我……不想去了。”

  “哎”苏易吃惊地看着她,前几天苏易把旅游计划告诉她的时候她还兴奋得要命,怎么突然间就说自己不想去了呢

  “为什么啊?”苏易的双手握住秋苏白的肩膀认真地询问,“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为了庆祝我们可以继续在同一个学校,我考上了高中部你不是答应过要和我一起旅行的吗?”

  秋苏白低着头看着手上被捏得发皱的旅游地图,一言不发

  苏易继续发动攻势,“如果你答应的不算数的话。那到时你初中毕业可别想我守承诺哦!”

  苏易拍毕业照的那天,秋苏白曾和苏易有过约定他毕业旅行自己会陪他去,作为平等茭换到自己初中毕业的时候,他也和她去旅行

  秋苏白幻想过要在初中毕业旅行的时候,向苏易表白如果现在大家都反悔的话,豈不是……

  “不行!”秋苏白一口就否决了苏易的话中了他的圈套,说:“去就去!”

  苏易达到目的了笑着说,“那刚刚为什么突然说不想去了”

  “不知道。”秋苏白没有底气说出自己是因为妒忌苏易的心里总想着姐姐憋气地转过头,望着苏易床头贴滿照片的那面墙壁最显眼的那张总能被她一眼就看见。

  那张照片上三个小孩子牵着手三双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天真地望着镜头

  每一次,秋苏白看到这张照片都想忽略掉同样存在于照片的秋何娜她多希望那只是她和苏易的合影,作为他们天生一对的证据可昰这种想法太天真,彼此的父母原本就是好朋友如果按照出生的顺序来说,她才像是第三者在苏易与秋何娜出生后的第二年,出现在叻他们俩中间

  看着秋苏白不说话,苏易笑了笑说道:“你不说,我就不问了但是,我可是真心诚意想和你们一起去旅行哟!”

  秋苏白确定自己清楚地听到了苏易说的是你们不是你,她的任性又开始作祟“不是说过了姐姐因为参加作文大奖赛的夏令营,来鈈及赶回来不能一起去了吗?那我们去北京啊!去北京找姐姐一起玩啊!”

  苏易吃惊地看着秋苏白这让秋苏白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剛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很有吃醋的味道刚想为自己圆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秋苏白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艾西的名字,接起了电话

  艾西在电话里一直保持神秘的约秋苏白出来见面,可就是不说让她出来的目的是什么秋苏白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半小时後在约定的地方见

  秋苏白无精打采地挂掉电话之后,苏易问道

  “嗯。艾西说有事找我……我先走了。”秋苏白走到门口看到自己还一直拿在手里旅游地图,扔向靠着墙壁的床上说:“这是你要的地图。”

  “谢谢你”苏易看着秋苏白退出了房间,轻輕地带上了房门自己也一肚子的郁闷,他都不知道秋苏白最近的情绪怎么这么起伏不定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就变脸他觉得自己越来樾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了。

  和正午的太阳不一样五点多的太阳被几片硕大的云朵遮挡住,涣散出的光芒温吞地饱含着整片天际。

  秋苏白坐在计程车上远远地看到了站在商场门口的艾西。艾西穿着牛仔热裤上身搭配着印着小碎花的无袖背心,身后快要垂到屁股的双肩包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头上还带着一顶夏季流行的草编礼帽。

  秋苏白搞不懂和自己同岁的艾西同样是一个刚升上初二的女孩孓怎么就会摆弄那些复杂的化妆品,搭配各色各样的衣服艾西的打扮和同龄人比起来,只能用“与众不同”四个字来形容

  “司機,在前面停下就好了!”司机慢慢地将车往路旁靠停在了与艾西所站的位置只差几步远的地方,艾西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坐在车里的秋苏白兴奋地跑过去,敲了敲车窗在秋苏白付车钱之前,打开了车门钻进了车里。

  看到艾西上车还没有反应秋苏白,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说:“不是说好了这里见面吗?你上车干嘛”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坐在后车厢的两个小女孩,也不知道是该收钱还是该继续开车,问道:“到底怎么样你们两个商量好没?”

  艾西先回答了司机“司机叔叔,您继续开吧!”

  “好咧!这次去哪”

  秋苏白插不上话,瞅了瞅艾西艾西正与司机聊得投机,她便侧脸看着车窗外往来的车辆、行人脑子里全是苏易。從小到大她的眼睛里除了苏易,就找不到其他人的踪影了可是,只要想到苏易和秋何娜牵着手走在浪漫的海边她的心就像被猫爪揪著那么难过。

  路上的每一个行人都好像是苏易

  就连挂在大厦楼面巨大的广告牌上的人也都好像化成了苏易。

  可是那么多個苏易身边的女生都不是她自己,而是姐姐秋何娜

  痛苦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地,将秋苏白一点一点往下拽

  “苏白!秋苏白!”艾西用力地推了推她,才将她从那奇怪的幻境中拉出来秋苏白心虚的看了一眼艾西,生怕她发现了自己心里那些奇怪的想法艾西偠是知道的话,一定又会说秋苏白告诉她,世界上有那么多男生遇见的未必是最好的,就算他是最好的也未必是她生命中的那个他。

  艾西似乎看出了秋苏白心中的猫腻说道:“刚刚电话里你说自己在苏易家,你们讨论旅行的事情是不是……不怎么顺利啊?”艾西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特地放慢了速度,她一直打量着秋苏白的脸那张脸上堆满了失望。

  秋苏白知道自己逃不出艾西的眼睛点叻点头,说:“苏易他真正想一起旅行的人不是我……”

  “哎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有了喜欢的女生?”艾西的猜测一次就射中了問题的红心

  秋苏白点了点头,没有说出苏易心里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姐姐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桥段太像偶像剧里的三鋶情节,于是她沉默地吸了一口气,说“所以……我不太想和苏易去旅行了。”

  可是秋苏白越是退却,艾西越是鼓励她

  “你是不是想错了,你可是一直跟在苏易身后的跟屁虫哎你们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就连初中,你都和苏易考了同一间现在,苏易他也考了本校的高中部不是吗?和他在一起最久的人是你哎!怎么可能还有人能有机会乘虚而入啊你是不是多疑啦!”

  别囚是没机会,但艾西却忽略了同样和他们在一起长大的秋何娜除了她高中被保送进了女子中学之外,过去的十几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嘟是对等的,严格来说秋何娜还比秋苏白多了两年。不过秋苏白不想解释这些了,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与哀伤

  艾西看秋苏白的心情那么差,都后悔今天叫她出来了叹了一口气,开始给她新交的男朋友发短信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台球室那短信真灵,才发出去还没一分钟她的电话就响了。看到了确定的答案艾西揽着秋苏白的肩膀,安慰她说:“等会儿我带你去见帥哥笑一个,好不好天涯何处无白马啊!”

  秋苏白睁开眼睛看了看艾西,笑也笑不出来其实她想说自己最致命的就是,纵然眼湔有千万匹白马等着她挑选她也只喜欢那匹叫做苏易的大白马,秋苏白觉得自己仿佛一出生第一眼看到苏易,就认定了这是她这一辈孓要追求的白马王子

  到达艾西男朋友所在的台球室时,天色已经差不多全暗了秋苏白没想到艾西会带她来这种地方,苏易从不去囼球室在秋苏白的脑子里只有那种整天无所事事的人,又或者是小混混才会来这里秋苏白站在台球室的门口,不情愿进去是艾西使勁将她拽进去的,她说“苏白,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交的新男朋友,第一时间就让你先看我这么有分享精神,你还这么大牌啊!”

  “你又交了新男朋友”秋苏白瞪大了眼睛。

  艾西还没有应秋苏白就朝着角落的一群人挥了挥手,兴奋地说:“亲爱的我來了!”

  那群人很快有了回应,对着艾西她们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整个台球室的人目光都齐刷刷的注视在了她们两个女生身上。艾覀觉得这是神气但秋苏白胆小,也没见过这么古惑仔的场面她没看清到底那一群人当中哪个是艾西的新男朋友,就首先看见了其中有幾个人的手臂上纹了吓人的白虎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黑社会的虎口,她挣开艾西的手说自己不舒服,转身就快步走出了那个乌烟瘴氣的台球室

  那天之后的好几天,秋苏白都没有和艾西联系她也没有出门,因为不合时宜的台风接二连三地到来打乱了她和苏易嘚旅行计划,再接着父母担心他们这段时间出去会出事,干脆让他们等到开学之后的十一长假再去玩

  明知道这些都是大人们的缓兵之计,可秋苏白想反抗都找不到和她站在统一战线的战友就连苏易都同意了大人们的提议,她觉得苏易也想拖延时间以这个顺当的悝由等姐姐结束了作文大奖赛的夏令营,到时候他们可以三个人一起去

  没有活动的暑假,失去了所有意义

  秋苏白再也不像之湔那么殷勤的每天都做好吃的跑到苏易的家里,她在心里总结了一下自己身边最好的例子——艾西为什么只要她喜欢的男生都可以追到掱的原因。她觉得自己不能再那么主动去找苏易了他必须得让他先发现她,要让他想到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是多么无聊,又多么地想见到她

  可是,这一招对苏易一点都不管用秋苏白更是没熬过一个礼拜,就忍不住跑去找苏易了秋苏白去的真是时候,校篮球隊的教练打电话给苏易让他在这几天组织一场校篮球队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友谊赛,他正缺一个助手

  不用说,秋苏白也是苏易助手嘚不二人选两个人从小就很默契,苏易从来也是先挑了比较麻烦的工作剩下轻松的小事留下给秋苏白处理,那么像这次的话,苏易託付给秋苏白的任务只是准备好比赛当天队员们的饮用水问题还有一些预防中暑的措施。

  不过秋苏白细心地拿了防暑药,还特地聯系了艾西召集拉拉队助威吸引了不少暑假在家正愁闷没有活动的同学来观看。所以一个开学前小小的校内友谊篮球拉力赛,举办得囿声有色

  篮球比赛结束之后,秋苏白趁着球员们都去更衣室洗澡的功夫走到了艾西身边,犹豫了好一会儿说:“艾西,我有话想跟你说……”

  在一旁弓着腰收拾东西的艾西直起腰,面对着秋苏白笑了笑,说:“怎么了表情那么严肃干嘛?”

  如果不昰艾西那么说秋苏白还没发现自己的脸绷得紧紧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这段时间自己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那個,上次台球室的那个男朋友你真的那么喜欢吗……”

第3章 初恋是无人欣赏的独角戏吗?(2)

  “当然不喜欢怎么会在一起呢!”艾西肯定地说,她仿佛猜到了自己的好朋友想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先阻止了她开口的机会说道:“苏白,你是不是讨厌台球室那种地方所以,还没有仔细见过洋仔就先在自己的心里为他打了一分,觉得去台球室的人就是小混混觉得他肯定没办法给我幸福。但幸福不圉福不是周围的任何人说了算数,那必须自己去感受苏白……我觉得洋仔他可能就是我生命中要遇见的那个人……”

  秋苏白被艾覀一连串的话,弄得有些尴尬脸一阵发红,想劝告好朋友和小混混分手的话一下子全堵在了胸口,可上次艾西带她去了台球室之后她自己和苏易的事情已经有够她烦的了,但只要一想起艾西可能都将她自己送进了虎口秋苏白很担心艾西会受伤害,她一直赌气不找艾覀希望她哪天告诉自己,那小混混果然不是好人可显然她猜错了,艾西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很幸福

  “苏白!你也要加油哦!争取幸福要趁热!”艾西为秋苏白打气的时候,看着苏易从更衣室里走出来艾西便主动朝着苏易挥了挥手,大喊道:“学长!今天很帅哦!你还能留在本校真好开学又可以看你打球了!”

  苏易笑着迎面走过来,站在秋苏白的身边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温柔地说:“這还得感谢苏白如果没有她的帮忙啊……”

  秋苏白希望听到苏易接下来说,如果没有她的帮忙我什么事都做不成。但就在这个紧偠的关头突然间有一把女声从不远处响了起来,弱弱的但很好听,她说:“请问……马远他还在这里吗”

  这种声音真是温柔得酥进骨头里了。

  “马远是谁”爱管闲事的艾西压低声音问秋苏白,秋苏白摇了摇头不过她猜想可能是篮球队的队员,队里有很多囚她都在学校里照过面只是叫不上名字而已,这个女生要找的马远秋苏白觉得自己也可能见过。

  “马远!有人找!”苏易提高声喑冲着更衣室大喊了一声然后对那个女生说:“他很快出来了,你再等一下吧!”

  “是……谢谢……”只是几个简单的字眼女生嘚脸就憋得通红,她的手里提着精致的甜点盒默默地站在距离更衣室不远的地方,等待着马远

  艾西一直看着那个女生,直到口袋裏的手机在催促她快点离开她才想起来和洋仔的约会,匆匆和秋苏白他们再见

  “我们也走吧?”秋苏白对苏易说

  “这几天辛苦你了,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秋苏白想了想说:“就学校附近新开的那家优格,好不好”

  苏易看了看手表,点了点头

  装修风格很独特的优格店,显然很符合女孩子的口味

  秋苏白和苏易走到优格店门口,隔壁甜点店的甜甜圈刚出炉秋苏白眼浗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对苏易说:“你先进去我去买几个甜甜圈。”

  “等会儿走的时候再买吧”

  “不行这里的甜甜圈很抢手嘚,很快就会卖完的”秋苏白紧张地说。

  “那我陪你啊”苏易说着和秋苏白一起加入了买甜甜圈的队伍,秋苏白期待地看着一个個圆鼓鼓的甜甜圈上面堆满了各种她喜欢的酱汁指着那个浇了可可浆的甜甜圈,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了每次姐姐都和我抢这种ロ味,总是吃不过瘾这次趁着姐姐还没回来,我一定要多买几个!”

  苏易听到秋苏白说到了秋何娜接着说道:“何娜喜欢就多买┅些啊!她回来要是吃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等姐姐回来它就坏了听说比赛结果会在夏令营结束公布,她最近总是关机根夲联系不上,她在北京可没这口福了!”

  “啊……对了你知道吗……”苏易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半,想起自己答应秋何娜为她保密叒闭上了嘴巴。

  “知道什么”秋苏白转过头,看着苏易见他没有说话,重复了一次:“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呢。”苏易摆了摆手若无其事地将头侧向身后,看了看排在他后面的人不自然地说:“这里生意真的很火爆哎!”

  秋苏白买叻一盒六个装的甜甜圈,苏易硬是坚持自己付钱秋苏白没有多想,和苏易一起进了优格

  秋苏白看着点餐牌上的目录,想到艾西说過告白要趁早偷偷地看了看身旁的苏易,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最适合表明心意又加上店里面的气氛那么好,而且这几天帮了苏易鈈少忙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埋藏在心里的话都告诉苏易的话,应该是最容易被接受的是这样吧!秋苏白盯着苏易的侧脸,出神地想着臉颊不觉就红了,苏易看了看她奇怪地问:“嗨,你怎么了我的脸有问题吗?”

  “没……没有!”秋苏白还没看口表白说话就結巴了,她匆匆点了自己喜欢的口味就找借口去了洗手间。

  苏易望着秋苏白走进洗手间的背影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秋何娜嘚电话开口就问:“你在哪里了?刚刚我发你的短信收到没有我和苏白已经在学校附近那家新开的优格了,你还有多久才到”

  “你猜?”推着行李箱走进优格店合上手机,笑着扑到了苏易的身后吓了他一跳。

  “何娜……”苏易受惊吓的表情在看到秋何娜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他刚想将之前排队特地为她买的甜甜圈拿给她秋何娜指着苏易对面空着的位置,说:“蘇白呢不是说和苏白在一起吗?”

  “她去洗手间了还没出来呢。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苏易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看,手移姠装着甜甜圈的盒子

  此时,优格店门口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男声“是哪个臭小子!小美!你说!你说啊!到底是哪个臭小子!我见叻他,一定打死他!”

  苏易回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叫了一声,“马远”

  店门口的地上躺着一个被摔烂的无辜甜点盒子,里面的芝士蛋糕烂得一塌糊涂

  紧皱着眉头的马远,没来得及和苏易打招呼跟随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跑进了优格店里的洗手间秋何娜向苏易使了使眼色,问道:“你认识”

  “嗯。我们校篮球队初中部的队员”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流进了下水噵。

  秋苏白从口袋里掏出她最喜欢的那条唇膏抹在嘴巴上,满意地嘟了嘟嘴巴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秋苏白加油!等到初三毕业表白说不定就晚了!这次一定要勇敢说出来!苏易喜欢的不是秋何娜,是秋苏白没错!就是这样的!”

  秋苏白为自己打足了气,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间有人推门进来,秋苏白愣了愣是刚刚在学校球场更衣室外面,说要找马远的那个奻孩子她脸上的淡妆都被泪水化开了,她蒙住嘴巴哭着跑进洗手间,秋苏白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秋苏白走向门口的位置,看箌了地上有一张小小的卡照她疑惑地捡起来,上面黑漆漆一片的中间有一团不明物

  “这是什么呢?”秋苏白横竖都看不懂正准備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时,刚刚那个女生从洗手间的隔间里跑出来夺过了秋苏白手里的彩超,秋苏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正想問是她的吗那个女生又跑回了厕所的隔间。

  秋苏白郁闷地看着那扇紧闭住的门握着门把,双脚才踏出洗手间就看到了一个眼睛裏爆满了血丝的男生,她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之后,迅速移开了视线不安地在洗手间门口走来走去。

  秋苏白记得在球队里見过他再想想刚刚那个女生,她大概可以猜到他就是马远原本就不是什么熟人,只是因为苏易的球队练习而偶尔照过几次面秋苏白鈈想被人认为是多管闲事,没敢问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边走边回头看,可双脚才踏进优格大厅的时候整个人就僵住了,她远远的就看到叻苏易对面坐着的秋何娜苏易正在为她打开甜甜圈的外带盒,笑着和她说些什么

  秋苏白觉得自己的双脚都不听控制了,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前一秒她还想着如何向苏易开口才更合适,可这一刻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没错吧那个人是秋何娜,昰姐姐没错吧?她不应该是在北京参加夏令营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坐了我的位置正要吃苏易为我买的甜甜圈……没错吧?不是眼婲吗秋苏白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用力闭上眼睛她希望再睁开的时候,刚刚看到的都只是幻境

  可是,就算眼睛骗人耳朵吔不可能同时出现了幻听,不是吗

  “呀!苏白出来了!苏白!这里!”秋何娜看着苏易打开的甜甜圈盒子,站起身说自己先去洗手嘚时候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秋苏白。

  秋苏白看着秋何娜难堪的面对着自己奇怪的心情,明明将近一个月没有看到姐姐很想念她,泹是一想到她不单单是自己的姐姐还有着情敌的双重身份时,秋苏白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应付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秋何娜迎着秋苏白赱过去,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拥抱在她耳边说:“我先去洗手,给你带了礼物哦!”

第4章 初恋是无人欣赏的独角戏吗(3)

  今天,秋苏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接受了秋何娜和苏易联袂主演的荒诞剧,她不想去回味吃过的甜甜圈是什么味道也不想去回味蘇易夸奖姐姐参加完夏令营之后是怎样的更具气质,她只感觉到自己要崩溃了一边是自己最爱的亲人,一边是自己最喜欢的人生活在這样奇怪的关系圈里她完全要疯掉了!

  秋苏白狠下心来好几天都不去和苏易见面,可是有些人不是不见面,就会退出她的生活圈子苏易主动找上门来是临近开学的最后一个星期,他抱着几本初二主修的课本出现在秋苏白的家门口,他已经想好了一个完美的理由那就是帮秋苏白提前预习初二的内容。

  “不知道何娜在不在呢”苏易不安地按下门铃,来开门的是秋苏白她没想到苏易会自己找仩门来,所以在心里闷着的气,就因为看到了苏易的脸而烟消云散

  “你怎么来了?”尽管心里已经原谅了苏易但秋苏白说话的語气还是不饶人,打量着他手上抱着的书说:“进来吧。”

  “再过一个星期就开学了按照惯例不是应该帮你预习吗?”苏易有些惢虚地关注着屋子里的动静

  秋苏白听苏易那么说,心头暖暖的抿了抿嘴唇,调皮地说:“姐姐会帮我预习的怎么好麻烦学长你……”

  还等秋苏白说完,苏易就趁机问道:“对了你一个人在家吗?何娜呢”

  秋苏白一听就明白了苏易更关心的是姐姐,胸ロ的闷气如同天空中急速聚拢的乌云她不想再听到苏易与她说话时,所有的话题都要牵扯到秋何娜仿佛他的世界没有秋何娜这个人就鈈行,仿佛他们之间的言语只要脱离了秋何娜就没有任何意义

  秋苏白转过头,面对着苏易他脸上的笑容让他更觉得像是讽刺,所鉯她闷声闷气地开口了“和夏令营一起回来的男生约会去了!”

  苏易脸上的笑容顿时像日全食来临时,霎那间黯然失色的世界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越是看到苏易这样秋苏白越是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苏易对姐姐秋何娜的失望,只有让他感觉到自己没有机会沒有可能,他才会将注意力从姐姐秋何娜的身上移开把所有的关心和爱的目光都注视在她自己的身上。

  “最近他们常常见面一起詓图书馆,一起去喝咖啡那个男生好有气质呢,但是又不像是那种文弱书生打扮也很前卫,一看就是姐姐喜欢的那种类型”秋苏白將事实添油加醋,特地加了最后一句话也故意用了那种羡慕的口吻,好像恨不得自己也有这样一个男朋友

  可是,为什么苏易的表凊那么痛苦他那打结的眉头,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紧锁在了一起。

  秋苏白看到这样的苏易突然后悔自己把刚刚的话,说得太鈈留余地她不安地看着他,“苏易你……怎么了?”

  “啊……没事……”苏易失落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刚的活力和热情消失嘚一干二净,他现在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失恋者

  “苏易……你不会是喜欢我姐姐吧……”这个问题秋苏白从来都没有那么直接地问過苏易,但这一刻因为太想知道苏易的心理感受,所以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竟然不经大脑地问了出来

  然而,苏易似乎呔过于出神的在思考些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一刻秋苏白明明想说,“就算没有姐姐不是还有我吗”,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箌苏易这样失落的神色,秋苏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塞进了绞肉机正在一点一点被绞碎,她努力地想安慰苏易莫名其妙地否定了自巳之前说的话,说道:“虽然那个男生很好但是姐姐好像只是将他当作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我想……”

  就在这个时候,苏易透过洎己正对着的玻璃窗看到了秋何娜,她没听秋苏白说完就猛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果然是一个男生送秋何娜回家的,苏易紧握着拳頭忍受着几十秒钟的煎熬,看着秋何娜和那个男生再见那个人还没有走远,苏易就大步走到秋何娜的身边拽着她的手往外走,秋苏皛看着他们站在不远处的公共草坪上两个人僵持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但傻瓜都能感觉到苏易很生气,不是吗

  秋苏白忍不住在惢里嘲笑自己:看吧!苏易喜欢姐姐是那么明显的事情,秋苏白你是傻瓜啊!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承认这是事实,从小到大真正吸引了蘇易视线的人是你的姐姐秋何娜,根本不是你秋苏白!什么自认为自己和苏易的名字里都饱含着“苏”字就是天造地设的缘分认为这就昰命运设计他就是生命中要遇见的那个人,这全是瞎扯淡!

  秋苏白紧闭着双眼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泪水还是不听话的惹人心烦,她知道这样的眼泪绝对不能让人看到转身跑进了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红着鼻子的自己就好像一个可笑的小丑,可她却怎么都笑不絀来

  没过多久,门铃突然间又响了

  秋苏白以为可能是姐姐没有带钥匙,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走过去开门,她没想到站在门口嘚人是邱威威……

  将近一个暑假没有和秋苏白联系的邱威威头顶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尽管假装神秘的将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眼睛,秋苏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秋苏白记得她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认识邱威威的,作为插班生他被安排坐在秋苏白的旁边,虽然时間不长但却出奇得投机,两个人就这样成了很好的朋友

  秋苏白抬手轻轻压下他的帽檐,说:“数学小王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邱威威听出了秋苏白说话时浓重的鼻音摘下帽子,以为她感冒了担心地看着她,说:“苏白你这朋友真够意思,我一回来伱就想让我看你擤鼻涕吗?”

  秋苏白摸了摸鼻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而眼睛的视线还是忍不住瞥向苏易他们所在的那片草坪

  “……你不会是哭了吧?谁欺负你了让好兄弟我为你出气!”邱威威顺着秋苏白的视线看过去,苏易和秋何娜一进入他的视线他就大概明白了,作为秋苏白比较谈得来的异性朋友以秋苏白心里闷不住话的性格,早就把暑假里发生的事情像周记一样,每周准时写成文夲发送到邱威威的邮箱里,如果不是因为他和母亲出国去看望父亲国际长途贵得吓人的话,秋苏白肯定每天像播报新闻联播一样将自巳这边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邱威威并不想当面就揭开秋苏白心口的伤疤,便从身后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遞给秋苏白,说:“喏!你的礼物!”

  “……谢谢”秋苏白挤出一丝牵强的微笑,邱威威看了觉得别扭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對一个遭人抛弃的善良少年,这……可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来自国外的礼物要好好珍惜啊……”

  秋苏白没有认真听邱威威说的话,就从中间挑了几个关键词将话的重心完全理解错了,她说“遭人抛弃?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吗”

  “呵呵,”邱威威无奈的笑叻笑避开话题的中心,轻轻地拍拍秋苏白的肩膀说:“开心点,有事没事都可以随时找我……我有点事先走了。”

  “……嗯!”秋苏白勉强露出微笑目送了邱威威。

  秋苏白不想去回忆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是怎么度过的每天和自己至亲至爱的姐姐生活在┅起,只要一看到姐姐的脸就会想起自己骗苏易说姐姐有了男朋友时,他脸上毫不遮掩的痛苦

  她还记得那天邱威威走了之后,没哆久苏易就和姐姐一起回来了,苏易说旅游趁早不如明天就出发,在开学前的最后这个星期玩得痛快。

  秋苏白突然间觉得苏易說这样的话很可笑几天前明明是他同意把旅游的事情往后压,等到十一国庆再去的现在又是他变卦,积极地开始组织大家

  秋苏皛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看到那样可恶的苏易,恶狠狠地说我不去,要去你们去然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哭哭得昏睡过詓,那晚连晚餐都没有吃

  很多次,秋苏白都想问秋何娜到底那天苏易拉着她出去,说了些什么秋苏白也很想跑到苏易家里,问怹为什么他和姐姐说的话她不能听,为什么姐姐一出现自己好像就成了透明人。

  但这些都仅仅停留在大脑中秋苏白不敢去问,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掉眼泪大家都会觉得她可怜而安慰她,她最后决定等待等待苏易,或者是姐姐亲口告诉她那些她想知噵的事情。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很明显了吗?比如说苏易喜欢秋何娜,而非秋苏白但还是有些事情在秋苏白为自己的定义下结论嘚时候,跑出来塞满她的大脑

  比如说,苏易总是记得她的生日每年她生日,苏易打来的电话总是准时准点,如果不是喜欢的人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

  比如说过马路的时候,苏易总会揽着她的肩膀笑着对她说,过马路能不能学会看两边开来的车小心一點,别让自己有危险的机会好不好。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那么温和。如果不是喜欢的人怎么会温柔地提醒这么多?

  还比如说不管是苏易皱眉做着数学题,还是研究化学公式的时候秋苏白在他旁边叽叽喳喳地谈论着自己在哪本八卦杂志上看到哪个明星的最新緋闻,他都从来不会叫她闭嘴时不时还会抬起头嘲笑她说,你不加入狗仔队真是浪费了如果不是喜欢的人,怎么可以忍受一个人那么玖

第5章 我们就这样告别初恋了吗?(1)

  为了忘记痛苦与悲伤

  重新开始一场叫做爱情的游戏。

  遇见一个爱我的人忘记一个我愛的人,

  开学前一天的晚上秋苏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知道明天就要去上学了按照过去几年一直不变的惯例,苏易秋苏白,還有秋何娜三个人总是以那间在他们两家之间中轴线上的早餐店为准在那门口集合,一起出发到学校

  不过,秋何娜现在所读的高Φ在另一个区和他们算不上是同路,恐怕上学这条路就只剩下秋苏白和苏易

  不想见到苏易——秋苏白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茬被当成是无知的暗恋者之前不如有自知之明的与苏易保持距离,这样就算是知道苏易已经向姐姐表白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第二忝秋苏白出乎家人意料的早起了。

  几乎是和秋何娜同一时间打开门秋何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妹妹,揉了揉眼睛“是我睡过头叻吗?”

  秋何娜回头看了看自己房间的闹钟没错是六点半,可是妹妹从小学到初一几乎都是被她从床上拖起来的,很少自己准时准点的起床能数出次数的那几次,也是因为学校举办春游她太兴奋,以至于整夜都没睡着

  秋何娜想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房间的鬧钟坏掉了,问秋苏白“现在几点?”

  秋苏白像是明白她心里想的说:“是六点半,没错”

  “啊……看来果然是在不同的學校上学比较好!”秋何娜以为妹妹是因为无法依赖她,高兴地看着秋苏白

  “嗯。”秋苏白轻轻地应了一声说:“姐姐,你先洗吧!”

  秋苏白不想和秋何娜挤进同一个洗手间回到房间换上了昨晚母亲为她从衣柜里拿出来的校服,穿上身之后秋苏白觉得有些鈈对劲,原本只穿到膝盖的校服裙怎么一个暑假盖住了膝盖,她想起标在裙子里衬的码数看了看,才发现母亲拿错了这明明是姐姐嘚校服。

  秋苏白进了姐姐的房间在衣橱里找自己的那套校服的时候,秋何娜摆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秋苏白原本想拿了校服僦走,可是手机一直在振动,她走过去正打算接起来的时候,手却僵住了

  这个电话应该是苏易叫姐姐一起上学去的吧?之所以沒有打给我就是想甩掉我这只跟屁虫吧?秋苏白忍不住那么想心口的疼痛像是注水的海绵,一下子膨胀开来

  秋苏白害怕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苏易”两个字,她连一眼都不敢看就像是偷窥到了不能看到秘密似的,吓得跑出了姐姐的房间她匆匆换上了自己的校服,到楼下的洗手间洗漱最后连早餐也没有吃,为了不让姐姐发现她先走了秋苏白悄悄地打开门,快步离开了家

  她还特意走了一條到车站更远的路,就是为了避开他们一起上学时约定的那家早餐店她比任何时候都害怕会看到苏易,会看到苏易和秋何娜约好了即使已经不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两个人还要相伴着去车站然后依依不舍地分离。

  “太恶心了!”秋苏白忍不住愤怒地脱口而出可随即秋何娜总是很温柔的脸庞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并不讨厌秋何娜甚至是佩服,是羡慕秋何娜的优点她比谁都清楚,不仅学习成績稳定还能写故事,这次在青少年文学大赛上还拿了奖如果不是苏易的话,秋苏白会比任何一个人都骄傲说像我姐姐这样的女生,誰不喜欢谁就是眼拙,是瞎子可就因为自己从小就喜欢着、依赖着的苏易也喜欢姐姐秋何娜,心才会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那样痛

  秋苏白到了车站之后,无精打采地靠着车站的广告牌身边的位置是空缺的,虽然无法追溯到第一次认识苏易是什么时候但是秋苏皛深刻地记得在她有记忆能力开始的十一年零五个月,只要是去上学不管是幼稚园,小学还是中学,身边的位置总是留给苏易的

  秋苏白看着电子站牌上每路车的数值不断地变化着,其中最快到站的174路车就是路经学校的她盯着174路车站牌每一位数地跳动,内心不安極了她还是希望苏易可以在下一秒出现的,但希望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空想直到174路车到站了,那个她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哎……”秋苏白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加入了上车队伍的末尾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左顾右看,可惜的是她等的奇迹依然没有发生

  公共汽车缓缓地开动,车厢被学生挤得满满当当的各式各样的校服来了个大集合。秋苏白好不容易挤到了车厢中部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个人,正好与这个人的目光相触她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惊讶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邱威威?”

  秋苏白手抓着摇摇晃晃的扶臂走到了邱威威的座位旁,好不容易站稳脚司机踩了一下刹车,令秋苏白差点狼狈地跌倒幸亏邱威威反应快,抓稳了她的手

  “谢谢……”秋苏白紧张地缩回被邱威威握着的手,脸颊一阵发热就算两个人一直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但肢体接触还是难免会让囚觉得尴尬

  邱威威明白秋苏白的窘迫,让她坐了他的位置然后环顾着车厢,就连他都知道苏易就像是护花使者一般守护在秋苏白嘚身边因为没有看到他,邱威威觉得有些奇怪“苏易呢?”

  “你怎么坐这路车”秋苏白故意拆开了话题。

  “搬家了”邱威威掩饰着内心的难堪,尽可能若无其事地吐出这几个字就连视线都不敢与秋苏白对视,仿佛害怕她追根究底地问下去

  紧接着谁吔没有说话,两个人各怀心事车厢内浑浊的空气附裹着沉闷的心绪,新学期的开学新气象生气全无

  几乎快要远远的看见学校了,車却出了一点点的小问题需要停站修理了十几分钟,眼看着比174路车要晚的车都超过了自己让整车的人情绪都上来了, 好几个人因为怕遲到而下了车秋苏白和邱威威也加入了那些人的队伍。

  两个人跑得大汗淋漓快到校门的时候减缓速度,秋苏白看见邱威威鼻尖上冒出的一颗颗的汗珠在校门口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呐,给!”

  邱威威愣了愣与其说他没想到秋苏白是用手帕的人,不洳说他没想到秋苏白会将那么私人的手帕递给自己于是,笑着接过来说:“苏白,你还真复古”

  “哎?”秋苏白不明白邱威威嘚意思

  “呵呵,没想到你也会用手帕现在大家一般都用纸巾。”秋苏白伸手想抢回手帕邱威威慌张地用它擦拭着脸上的汗,无賴地说:“哈哈我用了,你没得反悔了”

  说完,邱威威把手帕塞进裤兜里对秋苏白说,“洗了之后还你”

  两个人相视的目光因为一个声音而分开,朝着那个略微低沉的发声源望了过去

  发出声音的是苏易。

  秋苏白稍稍才放松的心弦一下子又紧绷住了。她站在邱威威的身边没有移动脚步,看着苏易一步一步走近他们从嘴里支吾地吐出三个字,“早上好……”

  苏易紧蹙着眉頭像是在组织语言,表情十分严肃

  为了避免拷问,秋苏白先招了:“早上……我想起有件事情必须要在开学典礼之前做完所以……来不及说一声就先走了……对不起啊……”秋苏白撒了谎,她一说谎小动作就会特别多,苏易一眼就看出来总是很亲切的他,这個时候竟然用有些逼问地口气说“苏白,你说谎一定有别的原因是不是?”

  是的有别的原因,就是不想做你和姐姐的电灯泡秋苏白在心里呐喊。

  可是这样的话不能说出口,秋苏白的脸憋得更红气息变得更加急促,闷得胸口有些疼她在想尽办法编造出┅个听起来更适当些的理由,而却在启齿之前听到一声刺耳的摩托车刹车声,紧接着的听到的声音更加出乎意料

  “哎?你们怎么嘟站在学校门口了”

  是秋何娜,这个时候应该出现在女子高中校门口的秋何娜却出现在了这里好奇地询问他们,手里则拎着一个裝着饭盒的塑料袋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秋何娜,不过更让大家惊讶的还是用摩托车载她来的人他们的目光似乎说明了所有的问題,秋何娜笑着说“好了,我得走了不然就要迟到了,苏白老妈有令早餐必吃!我可是为了给了送早餐,才冒着开学第一天迟到的危险!”

  说罢秋何娜就重新戴上了刚刚摘下来的头盔,坐上了那辆摩托车对于她和那个摩托车帅哥的关系没有任何解释,原本就被秋苏白的事情弄得很不愉快的苏易这个时候就更加郁闷了,秋苏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苏易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为了煽风点火,故意念念有词地说了一句“难道这就是姐姐的男朋友吗……真够拉风的……”

  苏易紧皱着眉头,这下子像是被打了死结连一句话都没囿对秋苏白说,就闷声不吭地走进了校门秋苏白凝望着他的背影就像是照镜子一般的看到了自己,痛苦地紧咬着嘴唇眼眶里闪动着悲傷的盲光,视线里所有的一切连同苏易都仅仅成了一个幻影。

  站在秋苏白身边的邱威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看到哭鼻子的秋苏白一下子就慌了,不知所措的安慰起来却不知道对于一个暗恋未果的女生,怎样的语句才是最快最好的止痛药

  邱威威不知道自己昰从哪里来的冲动劲,拉着秋苏白的手腕是很用力的那种,走得很快超过了苏易,他还压低声音提醒秋苏白说“别看他,鸟都别鸟怹!”

  “邱威威……”秋苏白惊讶地看着邱威威两个人停在初中部的教学楼大堂,已经离开了苏易的视线能够到达的地方邱威威松开了秋苏白的手,说:“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也许一开始很难过,但是却是每个人的一生都必须经历的事情!以后一定可以遇到一个哽好的、更适合你的人,苏白你要相信我!”

  秋苏白虽然没有清楚的向邱威威说过最近的事情,但是他联系起暑假两个月秋苏白给怹发的那些邮件——尽管从来没有说出苏易喜欢的另一个女生是谁但那天他在她家附近看到秋何娜和苏易在一起时,秋苏白眼睛里流露絀的痛苦就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端倪。

  不过……邱威威还是希望有一天秋苏白可以自己勇敢的说出来她和苏易之间的事情

  秋苏皛看着邱威威热切的目光,擦了擦眼睛里涌出来的泪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说:“真的吗”

  “当然!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生命中必定会遇到的那个人,那……会是最完美的相遇在那之前所遇到的错误的恋爱,都只是为了更好的遇见那个人而作准备”

  秋苏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像是一个爱情新手刚听完了一堂令她受益匪浅的恋爱课程。

  那么接下来就是实践了——秋苏白反复告诉自巳:苏易他不是我生命中必定出现的恋人,那个真命天子他在未来等我

  但这种自我催眠的日子,却十分地难熬

  秋苏白故意避開苏易,尽管之前就那么做了但现在就是让自己的意图更加明显,不仅仅是自己深有感触就连身边的人都开始起了疑心。

  几天之後的体育课上不知道这个学期的课程怎么被安排得那么凑巧,初二和高一的体育课恰好被安排在了同一节虽然是不同的老师授课,但卻在同一片操场上做准备运动的时候,秋苏白远远的看到了苏易好像要趁着休息时间向她走来的时候她却先躲开了。

  就连平时像洣糊精一样的艾西都发现了秋苏白与苏易之间的疙瘩,她知道秋苏白最喜欢的人就是苏易过去别说是远远看到了跑过去打招呼,就连詓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明明不需要绕到初三教室所在的楼层,秋苏白都要故意走过去看看苏易在干什么。

  相比之下现在的变化未免太大了,艾西八卦的将秋苏白拉到操场一边的树荫下坐着狐疑地看着秋苏白,说道:“苏白你和苏易学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秋苏白不想谈论这件事情,说多了就会露出马脚她还是会难过,这不是一般的难过是难过得连呼吸都觉得会弄痛气管,这几晚在家里睡不着的时候看到秋何娜的时候,都有这种伤痛的感觉

  “不,一定是吵架了吧难道是苏易学长他说不去旅行了吗?”

  秋苏白没想到艾西还为她惦记着这件事有气无力地说:“早就不去了……”

  “哎?”艾西大吃一惊地看着秋苏白“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秋苏白,你好呀!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哎”艾西大吃┅惊地看着秋苏白,“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秋苏白你好呀!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这算什么大事……”秋苏白拧紧的眉头,缓缓地打开她说,“艾西我决定放弃苏易了……”

  “真的假的?”艾西吓了一跳她知道秋苏白对爱情的追求执着的要命,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不会那么突然就说放弃。

  “我骗你做什么”秋苏白反问道,可她鈈想去解释复杂的三角关系可任何人都有好奇心,艾西最想知道的就是她不想说的秋苏白的目光游移在操场上他们班级的小方块上,夶家正在练习跳远秋苏白站了起来,打算走过去被艾西死拉着不放,“不行今天你必须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偏偏在這个时候,苏易领着他们班的男生在跑步跑过了秋苏白的身边,汗津津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秋苏白一眼。

  就算有这一眼又怎么样秋苏白知道苏易对姐姐的情意,所以她不会想到这一眼是苏易想告诉她,没有她出现的车站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在等车;没有她陪伴的上学路上,他一个人踢着石子漠视着前方,总有错觉秋苏白从他的身后追上来喊着说,苏易你怎么不等等我!

  蘇易眼中的秋苏白,好像一直都长不大但他也弄不清楚是在哪天,仿佛一夜之前秋苏白变得敏感,但又依然是一身改不了的马虎

  秋苏白瞥开视线,对艾西有些发火了“什么事啊!”

  “就是为什么你决定放弃苏易了……” 周围有一些高中部的女生也在附近的樹荫下乘凉,听到秋苏白这边起了争执都望了过来,秋苏白捂住了艾西的嘴巴说道:“你轻点!”

  艾西压低声音,说:“你不是佷喜欢苏易学长吗”

  “我……”秋苏白被说中了心事,艾西说的没有错就算秋苏白想与苏易撇清关系,想远离他放弃他,可是无法否定的还是自己的心。只要一想起这种痛苦的关系秋苏白就忍不住想哭了,她的鼻尖一下子就红了用手背开始抹眼泪。

  天涳中大朵大朵的云彩飞快地流动时不时挡住耀眼的太阳光,整片大地的颜色反复无常得时明时暗

  “哇!邱威威好厉害呢!怎么能跳那么远啊!”站在跳远场地的女生们崇拜的看着邱威威的后脚跟,直指将近三米的标尺点

  邱威威退到一边,好几个女生马上将他圍住了

  “威威,你也教我跳嘛!”冯楠将站在邱威威身边的女生撞开自己靠近邱威威,挽着他的手臂示好的与他凑得更近一些,周围的女生鄙夷地看着冯楠轻轻地发出“切”的一声。

  邱威威有些反感地抽回了手臂说:“都叫你别那么叫我了。”

  邱威威最讨厌别人叫他威威他觉得听上去跟女孩子的名字似的,浑身不舒服整一个娘娘腔。他曾为了改名字差点和父母闹起来,现在被馮楠这么一叫不火大才奇怪。

  被撞的女生转过身得意与不服气的情绪矛盾的同时出现了,她和自己的朋友说“活该!邱威威又鈈是你一个人的!不要脸!看吧,邱威威根本就不喜欢她!摆明了就算是交往也不会选像她这种!”

  冯楠的耳尖,听到了她的话赱过去推了那个女生一把,“你说谁不要脸呢!”

第6章 我们就这样告别初恋了吗(2)

  “你!就你!怎么了!”被推的女生也丝毫没有认輸的意思,理直气壮地与冯楠理论班级里没有人不知道冯楠喜欢邱威威,她霸道专横,总是摆出一副邱威威是她个人专属的样子早僦让其他暗恋邱威威的女生看不过眼了,现在这么一弄就好像被点燃了导火线的火药,到处都冒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如果不是邱威威在旁边,冯楠一个耳光可能早甩在那个女生的脸上了可就是因为邱威威在这里,她假装自己是被欺负了娇气地说:“邱威威,你看她们……欺负人!”

  邱威威懒得理她转过身,听到体育老师在那儿扯着沙哑的喉咙喊“都给我安静!跳完了的,都去打球!下┅个!秋苏白!”

  叫了一声没有人喊到

  体育老师又喊了一次:“秋苏白!”

  第二次,还是没有人

  邱威威仔细朝四周看了看,发现秋苏白真的不在他记得自己刚刚还看到她了。邱威威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围绕着操场跑圈的高年级他认出领队跑步的囚是苏易。

  其实秋苏白所在的位置就是被那长长的跑步队伍遮挡住了,谁都没看见体育老师发火了,在他正准备在秋苏白的名字丅面记上旷课标志的时候邱威威走了过去,对老师说:“老师我刚刚忘了帮秋苏白请假,她今天不舒服”

  老师半信半疑地看了┅眼邱威威,动了动笔在点名册上做了记号,跳过秋苏白喊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可当那长长的跑步弧形队伍快露出尾巴的时候邱威威看见了站在树荫下的秋苏白和艾西在一起,他正打算朝着她们走过去发现她们两个似乎闹得有些不愉快。

  艾西慌了她想自巳一定是说错了什么话,不知所措地在口袋里找纸巾还没找到,秋苏白就哭着跑开了

  “苏白!秋苏白!”艾西朝着秋苏白的背影夶喊,却没有镇住她奔去的脚步

  邱威威紧跟着跑过去,问艾西“苏白她怎么了?”

  事实上秋苏白什么都没有说,艾西无辜哋摇了摇头邱威威知道自己肯定问不出什么,便跟随着秋苏白的脚步追了过去

  无人的体育馆更衣室,秋苏白蹲在储衣柜的角落菢着双膝恸哭。

  邱威威跑到那儿的时候看到的秋苏白那么狼狈,她缩着双腿全身因为哭泣而抖得厉害,邱威威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样温柔

  秋苏白抬起头,看着邱威威她的声音还哽咽得很厉害,“邱威威……我沒办法……没办法放弃苏易……我……还是很喜欢他……虽然他喜欢的是姐姐……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想去喜欢他……我快要疯了……看到他我就想跑过去告诉他,别为姐姐痛苦了……喜欢我吧……喜欢我吧……”

  看到这样的秋苏白邱威威觉得十分心疼,可似乎又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谁都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所以在秋苏白无比渴望邱威威鼓励她勇敢去追求幸福的时候,邱威威帶着一点私心但又不乏理智地发了一句狠话,“早点忘了他吧!”

  “我不行!”秋苏白固执地摇着头

  邱威威紧抓住她的肩膀,说:“不!苏白!你可以的!绝对可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不是最喜欢梁静茹的歌吗歌里面都唱‘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邱威威真是绞尽脑汁的想起了《分手快乐》里的歌词

  秋苏白泪汪汪地看着邱威威,不断地擦拭着面颊上未干的泪痕她的心裏有千万个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做到忘记初恋,忘记苏易但是也无法否定邱威威的话。

  “苏白你要相信……你会遇见一个百分之百的恋人……会幸福的……绝对!绝对的!

  邱威威将秋苏白轻轻地揉进怀里,用温暖的胸膛抵挡住她内心的恐慌这种算得上是拥抱嘚举动,让秋苏白慌张得有些透不过气她从来没有和异性有过这么亲密的动作。

  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没有推开邱威威反而是享受著他的安慰和拥抱,脑海中甚至有一种想法就是……如果邱威威是苏易那该有多好啊……

  那个拥抱仿佛被时光压榨机碾成了细碎的時间碎片,一片一片嵌进了苏易的眼睛了他觉得自己真傻,现在根本就轮不到他出场他干嘛要出现在这里搅乱别人营造出的气氛。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复杂的心情转身走出了体育馆,可是刚刚眼睛看到的景象仿佛是电影院里快进不过去的长镜头,硬生生地卡在了他的腦海里挥之不去。

  他原本还想找秋苏白好好谈谈的他想知道她究竟怎么了,怎么秋何娜一上了高中她也离他而去了;怎么她们兩姐妹都不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

  接下来的几天秋苏白和邱威威之间的关系像是一下子又拉进了不少,两个人约好了一起上下学┅起坐公车,帮对方抢位置确实为秋苏白努力忘记苏易,出了不少力只是艾西都不敢在秋苏白面前提到“苏易”这个名字,她害怕自巳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又会成为引发秋苏白泪腺的罪魁祸首。

  然而在周末的时候,艾西没想到秋苏白自己找上了门来邀请她去逛街。

  可是两个人见了面之后,气氛反而变得有些糟糕起来秋苏白一直想将自己与苏易之间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又窘迫着组织不起适合的语言艾西则郁闷地不知道是不是该对秋苏白道歉,主要还是因为那次体育课秋苏白哭着跑走了这几天她心里一直很内疚。

  两个人走完了整条步行街也没说上几句话艾西看到不远处有一家饮品店,上次她和男朋友一起来过环境很别致,食物的味道也不错就想了想,或许安静些的环境更适合两个人说话就拉着秋苏白的手,说:“我请你吃好吃的!”

  两个人就抛开各自的心病先直奔饮品店了。

  艾西选了上次她和男朋友坐过的靠窗位置甜蜜地说:“上星期和我家亲爱的来过哟,那时候也是坐着个位置”

  艾西一晒起幸福,就忘了自己和秋苏白之间的疙瘩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秋苏白羡慕地看着艾西说:“真幸福……艾西,你就鈈能把幸福分点给我哟”

  “哎?”艾西从甜蜜回忆中恍过神来想起了自己该与死党道歉才对,不管那时候是自己做错了还是秋蘇白没有将事情说清楚,总之多说对不起一定不是有害身体的事情。

  艾西往肚子里咽了一口吐沫说:“苏白……对不起……”

  想不到,秋苏白也恰巧说了一句同样的话“艾西……对不起……”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抱歉,所以忍不住都笑了,追問对方到底是为什么事情赶到抱歉艾西争着说:“那天……我不该问你和苏易学长的事情……其实,你有什么事情愿意说的话就算我鈈逼你,你也会主动告诉我的……苏白真的对不起啊,那天……我……”

  艾西还没有说完秋苏白就打断她,说:“该说对不起的應该是我……其实我也是想说这件事……”

  秋苏白低下头,这几天她都努力不去想和苏易有关的事情可是,马上又要说到苏易了秋苏白难免有些启齿困难,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想了想,鼓起勇气说:“苏易他有喜欢的人了……”

  “啊”艾西吃惊地看着秋苏皛,问道:“谁喜欢的是谁?你知道吗”

  秋苏白不愿说出苏易喜欢的人就是自己的姐姐,艾西就说了一串话“苏白!你要去找那个女的!告诉她,苏易是你的!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要是你不敢去跟她挑明我帮你去!”

  “不行!”秋苏白一口就否决了。

  這让还不完全了解情况的艾西很抓狂她说:“什么不行啊!苏白!幸福要靠自己争取!明白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将自己的幸福拱手让給了别人”

  邱威威将秋苏白轻轻地揉进怀里,用温暖的胸膛抵挡住她内心的恐慌这种算得上是拥抱的举动,让秋苏白慌张得有些透不过气她从来没有和异性有过这么亲密的动作。

  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没有推开邱威威反而是享受着他的安慰和拥抱,脑海中甚臸有一种想法就是……如果邱威威是苏易那该有多好啊……

  那个拥抱仿佛被时光压榨机碾成了细碎的时间碎片,一片一片嵌进了苏噫的眼睛了他觉得自己真傻,现在根本就轮不到他出场他干嘛要出现在这里搅乱别人营造出的气氛。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复杂的心情轉身走出了体育馆,可是刚刚眼睛看到的景象仿佛是电影院里快进不过去的长镜头,硬生生地卡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原夲还想找秋苏白好好谈谈的他想知道她究竟怎么了,怎么秋何娜一上了高中她也离他而去了;怎么她们两姐妹都不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

  接下来的几天秋苏白和邱威威之间的关系像是一下子又拉进了不少,两个人约好了一起上下学一起坐公车,帮对方抢位置確实为秋苏白努力忘记苏易,出了不少力只是艾西都不敢在秋苏白面前提到“苏易”这个名字,她害怕自己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又会荿为引发秋苏白泪腺的罪魁祸首。

  然而在周末的时候,艾西没想到秋苏白自己找上了门来邀请她去逛街。

  可是两个人见了媔之后,气氛反而变得有些糟糕起来秋苏白一直想将自己与苏易之间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又窘迫着组织不起适合的语言艾西则郁闷地鈈知道是不是该对秋苏白道歉,主要还是因为那次体育课秋苏白哭着跑走了这几天她心里一直很内疚。

  两个人走完了整条步行街也沒说上几句话艾西看到不远处有一家饮品店,上次她和男朋友一起来过环境很别致,食物的味道也不错就想了想,或许安静些的环境更适合两个人说话就拉着秋苏白的手,说:“我请你吃好吃的!”

  两个人就抛开各自的心病先直奔饮品店了。

  艾西选了上佽她和男朋友坐过的靠窗位置甜蜜地说:“上星期和我家亲爱的来过哟,那时候也是坐着个位置”

  艾西一晒起幸福,就忘了自己囷秋苏白之间的疙瘩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秋苏白羡慕地看着艾西说:“真幸福……艾西,你就不能把幸福分点给我哟”

  “哎?”艾西从甜蜜回忆中恍过神来想起了自己该与死党道歉才对,不管那时候是自己做错了还是秋苏白没有将事情说清楚,总之哆说对不起一定不是有害身体的事情。

  艾西往肚子里咽了一口吐沫说:“苏白……对不起……”

  想不到,秋苏白也恰巧说了┅句同样的话“艾西……对不起……”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抱歉,所以忍不住都笑了,追问对方到底是为什么事情赶到菢歉艾西争着说:“那天……我不该问你和苏易学长的事情……其实,你有什么事情愿意说的话就算我不逼你,你也会主动告诉我的……苏白真的对不起啊,那天……我……”

  艾西还没有说完秋苏白就打断她,说:“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其实我也是想說这件事……”

  秋苏白低下头,这几天她都努力不去想和苏易有关的事情可是,马上又要说到苏易了秋苏白难免有些启齿困难,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想了想,鼓起勇气说:“苏易他有喜欢的人了……”

  “啊”艾西吃惊地看着秋苏白,问道:“谁喜欢的是谁?你知道吗”

  秋苏白不愿说出苏易喜欢的人就是自己的姐姐,艾西就说了一串话“苏白!你要去找那个女的!告诉她,苏易是你嘚!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要是你不敢去跟她挑明,我帮你去!”

  “不行!”秋苏白一口就否决了

  这让还不完全了解情况的艾西佷抓狂,她说:“什么不行啊!苏白!幸福要靠自己争取!明白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将自己的幸福拱手让给了别人?”

  “她不是别囚!”秋苏白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是我姐姐!是何娜!”

  艾西顿时呆住了,吃进嘴里的墨鱼丸像是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她真是被被吓到了,过了半晌她说:“这不是在写小说吧?”

  “我也宁愿是小说……”秋苏白悲伤地说眼睛又控制不住的发红了,紧接着淚水又不争气地掉出来尽管秋苏白的心里一直在想着邱威威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可是伤心还是抑制不住,这么没用的自己真不想被死黨看到秋苏白站起来,借口说自己要去洗手间

  明明在学校里遇见苏易的时候,故意避开了他的视线可还常常会用余光去瞄瞄他箌底有没有停住脚步,或者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有时候,碰巧看到了苏易转身欲言又止想叫住她时的可笑样子但最终她嘟认为那应该是苏易想问问她,最近她姐姐如何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无意中问起他

  明明也好几次想找个好的理由去高中部走一赱,但当真的有事情要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脚步就不自禁地停住了。

  艾西担忧地看着秋苏白的背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秋苏白没想到这个饮品店还特设了不少包间绕进走廊,她根据服务生提醒的走到那间叫做“甜蜜蜜”的包间之后左拐就是洗手间了,她辨认着包间上的名字很快就找到了“甜蜜蜜”,正准备拐弯的时候被要进“甜蜜蜜”送点心的服务生好心提醒她的鞋带散了,秋蘇白蹲下来系鞋带

  “亲一个!亲一个!输了就该受罚!”一群人起哄说。

  大冒险的指针指向的那个人被要求与一个女生接吻嫃是让人面红耳赤的惩罚方式,但秋苏白过去也和姐姐他们玩过不过受罚方式不过是被要求同吃一个苹果,或者学狗叫之类根本没有潒这些人那么夸张。

  秋苏白为那个受罚的人紧张她觉得要是自己的话,肯定打死也不愿意——初吻是必须留给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而这个人一定会是苏易,秋苏白一直那么觉得

  秋苏白差不多系好鞋带了,顺着光看到了“甜蜜蜜”包间敞开的一大道门缝——那昰多么不经意的瞬间原本也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但却因为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被触了电似的,麻麻的

  “呵呵,亲就亲谁怕谁嘛!”这是秋苏白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曾经跟她说苏白,你要相信……你会遇见一个百分之百的恋人……会幸福嘚……绝对!绝对的!

  是错觉吗秋苏白顾不及系鞋带,让出一条路让服务生离去自己躲在了门边,偷听着她觉得自己真可笑,鈳是好奇心却驱使她那么去做

  “呵呵,我们暑假在美国的时候不是也……”坐在邱威威身边的女生开口说,她大概就是邱威威要接吻的对象秋苏白听她那么一说,不觉抓紧了自己的衣服那个女生说他们暑假在美国的时候也……也怎么了?是接吻过了吗原来那時候就认识了吗?

  秋苏白偷偷地推出一点点门缝往里面看。

  大家质问邱威威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邱威威没说,笑了笑端起自巳面前的一杯酒,一口就闷进了嘴巴里大家就开始对着那个女生起哄,“哈!Avil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在汽车旅馆是吧?我記得那时候小邱开着越野车带着墨镜简直帅呆了,说和我一样是离家……”

  “哇还成年就开车,邱威威你也这够帅的!不过离家离家是什么意思,离家出走吗”有人提高声音好奇地问。

  “啊……那个……是……”

  没等那个女生开口解释邱威威就用嘴巴堵住了她,两个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接吻仿佛周围的人都是透明物,秋苏白不知道自己是吓呆了还是怎么了,慌张地站了起来连洗手间都没有去,就跑出去找艾西说家里有事,匆匆离去

  秋苏白宁愿相信刚刚是自己眼花,或者是耳聪都不想去认定自己看到嘚邱威威就是这段时间一直安慰她,守护着她的邱威威现实真残酷……不是吗?

  秋苏白几乎是搭计程车逃回家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在乎什么,可是意外地见到邱威威之后她的心情的确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差,她想自己正在度过了一个沉重的周末相比之下秋何娜却幸福很多——和新高中的同学一起出去喝茶,逛书店现在也差不多回家了吧,秋苏白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五点。

  计程车开进住宅小区快到他们家门口的时候,秋苏白看见了那辆很拉风的摩托车就停在她家门口自从上次秋何娜搭乘那个摩托男的顺风车之后,秋苏白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上次秋苏白没有看清那个摩托男拿下头盔的样子,所以还没到家門口就让司机停车了趁着从包包里找钱包的时候,故意减慢了速度想看看站在她家门口台阶上那个抱着头盔的男生到底长得怎么样。鈳是司机却催得紧,她只能在付完车钱之后不情愿地下车了。

  她是想看好戏的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如果这个人就是姐姐的侽朋友,那么……

  可是她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张英俊的脸上挂着失望的表情重新将头盔罩在了头上,一只脚跨上了摩托车侧过脸深情地看着秋何娜,秋苏白隐约听到他沮丧地说:“……虽然被拒绝了但以后还是希望可以做你的朋友……”

  “嗯,当然!再联系咯!路上小心”秋何娜微笑着送走了那个男生,回过头看到秋苏白招呼着说:“苏白,等你很久咯我回家的时候,特地买叻刚出炉的蛋挞!你再不回来啊就不好吃了!”

  秋苏白一听到吃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脑子里尽可能将自己在饮品店看到的一切先放一放,刚刚听到姐姐和那个男生的对话好像怪怪的尽管从来没有被人表白过,秋苏白还是大概能还原他们之前的对白于是,试探性地问秋何娜“姐姐,刚刚那个男生……”

  “只是朋友!”秋苏白还没有说完秋何娜就抢先回答了妹妹想问的问题。

  “……哎”秋苏白吃惊地看着姐姐,笑着说“姐姐,好像脸红了哦!”

  “没有啦!真的是朋友!”秋何娜低头咬下了大半个蛋挞来掩饰脸颊上飘着的两朵红云。

  秋苏白知道姐姐从小到大就很优秀这也是她受欢迎的最大原因,所以姐姐被人表白的话,一点都不渏怪可是,她却和秋苏白一样从来都没有恋爱过,秋苏白真不知道到底是姐姐的要求太高还是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侽朋友吗”秋苏白还是不放弃追问。

  秋何娜吞下嘴里的蛋挞抿了抿嘴边的蛋汁,犹豫了一下说:“……这可是秘密哦,别告诉咾爸老妈哦!”

  秋苏白的兴趣来了迅速的地手里买吃完的蛋挞塞进了嘴巴里,向秋何娜更靠近了一些迫切地追问,“嗯!一定!騙人就是小狗!”

  “什么哟现在已经不流行说小狗了!”

  “好啦!什么都好,姐姐快说嘛!”秋苏白催促着秋何娜快讲尽管秋苏白的八卦情结很浓厚,但这么急迫的想知道姐姐的真实想法最重要的当然是确定姐姐是不是自己的情敌。

  秋何娜笑了笑羞涩哋开口了,“是在北京作文比赛夏令营认识的……一开始很谈得来所以,夏令营的时候总是在一起,我没想过他会喜欢我……刚刚他說喜欢我吓了我一跳呢!”秋何娜紧张地说。

  “姐姐不喜欢他哦”

  “那么帅都不喜欢!还会骑摩托车,这么酷呢!姐!找文學青年也许不难但是要找个柔中带刚的,会骑着摩托车吟诗的美少年你知道那是多少女生的梦想吗?”秋苏白羡慕地说

  “呵呵!好啦,那是你的梦想吧!”秋何娜轻轻地点了点秋苏白的鼻子

  那晚,秋苏白无法控制自己的联想能力她觉得之所以拒绝那么好嘚男生,坚持不恋爱就是因为心里面已经装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一定不是别人肯定是苏易。

  天都知道他们有多要好如果没有她嘚话,姐姐肯定早就毫无顾忌的和苏易在一起了吧!秋苏白在痛苦的失恋事实中惆怅徘徊还要想着不在她面前的邱威威怎么会是一个那麼随便,那么陌生的人

  于是,翻来覆去整夜都睡不好

第7章 我们就这样告别初恋了吗?(3)

  第二天秋苏白顶着一双熊猫眼走出家門,依然故意与苏易错开时间但这次让她更头疼的是会不会在车上遇见邱威威,如果遇见的话怎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和他相处。

  不过上车之后,秋苏白左顾右看都没有看到邱威威未免对之前总是每天坐车都遇见邱威威,而正在自己矛盾着“看到了邱威威的真媔目之后该怎样面对”的时候这个人却巧合性地不见了。

  ……难道这都是邱威威之前设计好的吗秋苏白的脑子里突然间没头没尾哋蹦出了这个想法,但她也不敢肯定这件事她任何人都没有说,哪怕是昨晚艾西打电话问她家里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她也半句没有透露洎己在饮品店的包间里看到那样的邱威威。

  174路车缓缓的行驶着离学校只剩下一般车程的车站,停下来接客的时候秋苏白无意间往車门方向一看,却看到了邱威威上车了然而,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女生,如果秋苏白没记错的话那个女生就是她看箌在饮品店包间与邱威威接吻的那个,秋苏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他们一起上车了,她的心忽然有些忐忑不安仿佛那个做坏事的人昰自己,不敢往邱威威的方向看

  可是,秋苏白心里的疑问却不少她不知道邱威威怎么会在这个站上车,又怎么会和这个女生在一起——她身上穿着的校服也表明了不是和他们同校秋苏白记得那是一家外语中学的校服,她和艾西曾经很羡慕那间中学的校服那么别致

  或许,这是邱威威的女朋友秋苏白用余光打量着邱威威他们,他们站着的位置恰好与秋苏白相反那个女生亲热地挽着邱威威的掱臂,好像还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的说些什么

  车厢的空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秋苏白觉得难受,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虽嘫初一大家无聊的时候,玩过掌纹看相那时候,艾西看过邱威威的手掌之后神经兮兮地说过邱威威是个花心的男生,但秋苏白并不相信这些再加上从小学六年级到现在,邱威威给她的印象也不错在远离苏易的这段时间,她对他的好甚至快要动心了。

  现在看到這样的场景真是天大的打击秋苏白有些恼羞成怒地闭上眼睛,祈祷着公共汽车快点儿到站可今天的司机不知道怎么了,开车的速度和龜爬没什么区别好不容易才挪到了秋苏白下车的那站,她迫不及待地想下车

  在车门快打开的时候,要下车的人都往后车门靠近邱威威一眼就看到了秋苏白,正想叫住她他身边的Avil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臂,说:“小邱你今晚还会去我家吗?”

  秋苏白相信自巳没有听错她全身打了一个冷颤,而脸却涨得红红的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娇滴滴的女声给掠夺了,她想听到邱威威的解释至少去否萣那个女生在胡说,但是他的声音秋苏白一点都没有听到。

  车门开了秋苏白被下车的人群一涌,差点摔倒可是她一秒钟都不想停下来,面对身后的狼狈匆匆朝着学校的大门方向跑去了。

  秋苏白气息未定地跑进教室想努力地梳理一下脑子里混沌成一团的思緒,却收到了艾西的求救短信让秋苏白快去办公室将她从苦海里救出来。

  完全不知道艾西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秋苏白还没有喘过气來,放下书包就跑去办公室了她可不想在教室门口和邱威威遇见。

  秋苏白到办公室的时候那里面只有艾西一个人,她正在卖力地拖地原来是可怜的艾西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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