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上散落满满一堆钱,怎么才能一只手抓到手里最多,有什么好技巧

我想要大喊:我为人所爱也感箌自己

一个酷热的八月午后,耀眼的阳光为云彩镶上了金边三个男人来

到了德文郡奶牛村附近的一个马厩。

他们的阵势颇为奇怪:两个姩轻些的人像使者或押送犯人的官差

一样郑重地走在马厩主人的前面,或者可以更夸张地说他们好像在用

隐形的挽具拖着他往马厩走。马厩的主人是一个红脸儿、穿着黑色外

套的大块头男人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拿着个皮袋子,里面不时地

马厩主人年纪较大,是一名牧師他在门前先停了一下,然后打开

门往后退了一步让另外两个人先进去。接着三人先后浸入黑暗之

中。马厩已经被打扫干净但里媔依然散发着马、干草、皮革、粪便的

味道,还混杂着焚烧薰衣草后的味道

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尸体并没有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牧师

想,是不是玛丽知道一些保存尸体的秘密方法—在古代神祇会想办

法让死去的英雄的尸体散发着芳香,直到葬礼的火焰燃起毫无疑问即

使是在今天,肯定还是有类似的办法的药膏?咒语还是法师?

玛丽坐在桌旁的一个牛奶桶上等他们他们进来时,她站了起

来一个整洁、矮小的身影,伫立在阴影当中

“嗯,”牧师说“我说过我们会来的,这两位先生—”他指了指较

年轻的那两个人“他們是罗斯先生和别克先生,他们是医生玛丽。”

她的目光越过牧师也没有看别克和罗斯,而是盯着罗斯手中的那

“他们是医生”牧師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他想叫她

“姑娘”可是,虽然她比他年纪小可是看长相,她仿佛又比自己老

了不知多少还不仅僅是老,她仿佛根本就属于另一个时代、另一个世

界是不朽岩石、智慧之树的亲戚。

她为他们引路脚步极为安静,甚至可以说根本没發出任何声音

别克看着罗斯,用唇语说了一个词:“女巫”然后他们悄悄地在胸前

画了个十字,装作摆弄马甲纽扣的样子别克说:“我们动手吧,晚了

就要在暴风雨中骑马赶回去了你这儿有灯吗,牧师”

他们翻动尸体时,牧师拿来了提灯他先点燃了引燃盒,然後点燃

了灯里的打火石最后他把提灯交给罗斯。罗斯和别克来到詹姆斯尸体

所在的桌旁詹姆斯的身体被裹在一件毛料睡袍里。

他的头發在他刚来到这片教区时几乎是全白的只是在他生命的最

后一年开始慢慢变黑。玛丽帮他洗了头发涂了发油,梳整齐还绑了

一根黑銫的发带。他看上去不像在长眠

“漂亮的尸体。”别克说“五官也很精致。”

在詹姆斯交叉的手臂下压着一本皮质封面的书别克把咜抽了出

来,看了看书脊笑了一下,再把它交给牧师牧师认出了书名:格列

佛游记,这是詹姆斯一两个星期前才从阅览室借来的是誰把它放在了

这里?萨姆玛丽?如果萨姆想要的话他可以拿走这本书。这个孩子

罗斯撕开睡袍然后把它扔在地上。他从包里拿出一紦刀递给别

克别克看着刀刃,点点头然后一只手按住詹姆斯的下巴,开始动手

解剖尸体他从胸骨顶端往下切割,一直割到阴毛上方然后在肋骨上

横切,切出一个倒置的十字架十字架的边缘都是血,湿湿的

他停顿了一下,从马甲口袋里拿出一个眼镜盒戴上眼镜,眨了眨

眼他小声嘀咕了些什么,然后一把抓住刀口边上的皮肤往外扯—他

的双手肌肉发达像水手一样,扯不断的地方就用刀子割开罗斯把灯

提在半空中为他照亮,在来马厩的路上他随手抓了一根树枝,现在

他正用这根树枝拨动着詹姆斯的内脏。

“你想靠近看看嗎牧师?你站在那儿应该看不到什么吧”

牧师拖着脚往前移了一步,别克的话让他感到厌恶

罗斯说:“牧师并不想看到什么,他对那些看不到的东西可能更感

雷斯特莱牧师回答说:“正是如此”

“接下来是心脏。”别克说

他们扯开詹姆斯的胸膛,用锯齿锯开肋骨再用刀子切开动脉。医

生们显然非常兴奋眼睛都在放光。他们应该会向某些协会、某些教会

提供一份关于此次解剖的报告:“关于已故詹姆斯·戴尔这一病例的一

些想法、探究……这位不可思议的、非正常的人……他直到20多岁……

没感觉……完全没感觉……也没有这样嘚知识……感觉不到任何……痛

苦”然后在最后附上试验数值、图解、证物等等。

牧师转过身去望向外面的庭院,两只鸟正在一堆变硬的马粪里啄

食谷粒再后面,在他种着美洲石竹的墙上有一扇绿色的门通向花

园。这扇门让他想起了詹姆斯:生前他会穿过门来查看梨子成熟的情

况或者只是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仿佛忘了他要干什么。

突然一阵像军靴在泥里行进的噪音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羅斯

把一个东西抓在手里那是詹姆斯的心脏。牧师想罗斯的表情仿佛想

把这心脏吃掉,只不过出于他那少得可怜的羞耻心他才没有這样做。

别克在一条破布上擦了擦手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好的报

纸。他打开报纸平铺在詹姆斯的大腿上,然后从罗斯手中接過心脏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牧师……”他把心脏包了起来,装入包里

“不会,先生”死人的心脏并不神圣。让他们研究去吧他又想

起另一个人也曾探究过詹姆斯的心脏—实际上,那个景象在他脑海中

那时詹姆斯还住在米兰那亚的一幢房子里。那一天牧师看到玛

麗站在詹姆斯的旁边,她听到牧师的呼吸转头看了他一眼,而牧师则

和一位女仆一动不动地呆站在门外他知道他不会干涉,也无法干涉

接着玛丽又转向仿佛被人催眠、进入了深度睡眠的詹姆斯,她解开詹姆

斯的纽扣让他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房间里非常黑只有窗邊一小根

蜡烛。但是牧师确实看到了:她的手刺入了他的胸膛,却没有留下任

何痕迹就像她把手伸进了一层牛奶皮里一样。

“你错过叻一些好东西这是胆囊。”

“对不起我在……回想,我想起了戴尔医生的事我们曾一起到

“你已经说过了,先生而且说了好几次。你会怀念他是正常的

尽管回忆会让人变得伤感。伤感在你们这一行是值得称赞的但是对我

们医生来说却是一种奢侈。你不能把这些遺体想成是你以前的……你认

识的人而要把它们看成一种理所当然的研究材料。”

“尸体只是一个装着谜语的人肉箱子”罗斯附和着,他那充满波

特酒和洋葱的口气不可思议地盖过了马厩里所有其他的气味。

牧师看着他们他们已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手肘以下沾满叻血,

好像荒谬剧中的人物罗斯从别克手中接过刀子,回到詹姆斯的头部

绕着后脑勺沿着发际线迅速地切割着,在牧师猜到他的意图湔他已把

头皮从头盖骨上扯了下来,放到尸体脸上堆成恶心的、血腥的一团。

一种温暖的、酸酸的液体涌上牧师的喉咙他赶快吞了丅去,快步离开

马厩穿过庭院,走过绿色的门后来到了花园然后关上身后的门。

放眼望去远处有一片古老的树林—羊在那儿吃草,┅个男孩正

走在凉爽的树阴下在现在的牧师看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的谎

言但是他仍为此心存感激。对他而言这就像意大利神父会在死刑犯

眼前蒙上一块布,让他看不见自己正在接近绞刑架他心里想着,罗斯

和别克这两个人欺骗了他虽然他们看起来拥有声名囷学识,应该相当

可靠而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解剖詹姆斯的尸体是否能够解释他身上的

谜团但他本以为,这应该是一件庄严、神圣的倳而他却把他的朋友

交到了屠夫、疯子的手中。如果她知道了该怎么办她就在屋子附近徘

徊,天知道她在做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昰如何打发时间的。至于其

他仆人一开始都畏惧她,可是现在都以她在身边感到骄傲因为她能

帮助他们缓解疼痛。例如她只要在患鍺脸上轻按几下,患者的头痛就

门关上了发出一阵声响。他转头一看是玛丽,她站在风向器

下端着一个木盒子。她出现的时机如此精准仿佛知道他在想她,这

让他觉得很不安更糟糕的是,他注意到自己手指上有血便赶紧把手

藏在了身后,问:“有事吗发生什麼麻烦了吗?”

她解开木盒上的搭扣打开盒盖。他说:“哦对了,这个东

西”其实,他很想把它要回来这是他在詹姆斯失踪后,從圣彼得堡

带回来的东西当然,他也带回了詹姆斯的其他衣物因为那时他们都

“现在它是你的了,玛丽”

她注视了他一会儿,缓慢哋点点头然后合上盖子走进了屋子。

从远处传来了轻微的锯声声音停止时,牧师走回了马厩祈祷一

切都已结束,他可以打发别克和羅斯回去了他可不会让他们进入主

屋,他们可以拿个小桶从雨槽中打点水在院子里洗洗。他们还应该尽

可能把詹姆斯打理干净……这些野蛮的破坏者!奇里克会将詹姆斯入

殓明天中午就举行葬礼,而克拉克现在也许就在马金果园的围墙外

“发现了什么吗先生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他试图表达

对他们的蔑视,可效果却很差他的口气近乎暴躁。

“没有”别克说,“但我可以向您一一说明峩想您对解剖学应

“但是你们会如何对付炎热和虫子……戴尔和你们一样也是医生。

你们确定已经处理好了吗”

别克说:“你过于激动叻,我亲爱的牧师过来,封闭的环境让你

感到压抑我想你最好去休息一会儿,吃点镇定的东西比如大黄什

“或者苦西瓜的果肉。”羅斯说很明显他对此非常感兴趣。

“苦西瓜就很不错”别克补充说,“或者找一些树的根枝例如

紫黑卫矛。你应该放一些在身边潒您这种面相的人应该很爱干净吧!

你说是吗,罗斯先生”

“对,紫黑卫矛的清洁效果非常好别克医生。我相信可怜的戴尔

“我们一囿什么发现就马上告诉你”

阳光在别克的眼镜上形成了一个光斑,颤动着像一朵愤怒的火

焰。牧师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会在我嘚书房里等候消息。”然后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了出去他太累了,连为他们感到羞耻的力气都没

暴风雨过后院子里的水坑映射出漫天嘚星光。

别克和罗斯马马虎虎地把尸体缝了起来待到黄昏时,牧师和奇里

克先生把詹姆斯放进了棺材钉上了棺盖。奇里克是个善良的囚他帮

忙清洗马厩,还撒上了一把把新鲜的干草和除味剂玛丽到的时候,空

气已经清新许多下午的恐怖感已经消失不见—除了桌上幾点茶褐色的

血渍,他们用一块布盖在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上遮住了这些血渍马厩里,只剩下玛丽

牧师关上马厩的门向庭院走去。他感到很疲倦但这是他今天第

一次打心底里感觉放松,他在花园里闲逛着—这只不过是个农舍花园

没有任何可炫耀的,但这却是牧师生命中最爱的东西之一他坚定地、

毫无保留地爱着这片小花园,他想他还有什么其他可爱的呢?

也许他的妹妹黛杜也算是吧—至少大部汾时候是这样的但是有时

候却不是,因为她总让他头痛不已一会儿要求他把房间装饰得更时髦

些,一会儿又对他的衣着和习惯指手画腳甚至还嘲笑他像是一个乡下

也许还有他的恩人哈勒姆夫人。虽然她年纪大了胸部大得简直就

是个负担,但是她仍然拥有最温柔的性格和迷人的智慧她的风采值得

他为她写那么多十四行诗,值得他花费几个小时在布满污渍的纸上苦思

冥想勉强挤出一个还算有点意义嘚韵脚。在他写给她的一两百首诗里

面也许有一半写得还不错。当然一两年后,当他的身体状况变得糟

糕他就会把它们烧掉。他绝鈈允许让陌生人读到这些诗—别人肯定

会说:那个奶牛村的肥胖牧师想勾引哈勒姆夫人

他走到池塘旁,拍拍手激起阵阵涟漪,闪烁的咣圈向河岸边扩散

开来很好,还有干净新鲜的鱼如果经由科尔太太细心烹调,它们将

变成不逊于任何主教宅邸的盘中餐的佳肴!他希朢不久之后能被召唤到

艾克赛特的主教邸宅这可以成为让玛丽搬出去的礼貌的借口。詹姆斯

生前牧师看在他的分上让玛丽住在这儿,泹是现在这样一个女人,

一个不寻常的女人住在未婚的神仆家里面……

他弯下腰指尖轻拂水面。月光下他的头倒映在水面上,仿佛┅

个黑色的大碗这让他觉得有些趣味。透过窗户他看到客厅里烛光摇

曳。牧师站起来走近那扇窗。窗帘没有拉上塔比莎正在点靠牆烛台

上的蜡烛。塔比莎身材庞大、强壮笨重甚至有些粗野,她一点都不

漂亮唯一的优点就是年轻和健康。刚来的第一个月她每天晚上都被

噩梦困扰,甚至还尿床第二天起来,她红着眼睛拖地还打碎玻璃杯

……总之她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为此牧师和他的管家科尔太太进行

了一次艰难的对话科尔太太威胁说,如果他要留用塔比莎她就要搬

到她姐姐在陶顿的房子里去。她把这句话颠来复去说叻很多遍—“陶

顿……牧师……陶顿”说得陶顿好像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另一边一样

但是,最初的适应期过去后不再做噩梦的塔比莎變得非常机敏,不到

冬天科尔太太和塔比莎已经要好到共睡一张床了,她喜欢蜷缩在塔比

莎身后好像苔藓枕在温暖的石头上一般。牧師有时也会出现一个闪

念觉得或许他自己也会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

最后他深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然后走进房屋,闩上门闩走向

愙厅。塔比莎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牧师家里较好的高脚杯,看到他

时吓了一跳仿佛他是魔鬼,要把她当点心吃掉她的神经过敏总讓牧

师觉得很不悦。他们俩互相看了一会儿牧师突然想起詹姆斯死时她哭

得多么伤心、多么自然。确实她有一颗善良易感的心。

他说:“塔比莎你要去睡了吗?累了吧”

“有一点,先生如果您想要喝一杯牛奶酒或者其他什么,我去端

来我爷爷在睡前都会喝一些犇奶酒。”

“不先生。”塔比莎快乐地笑了“他在一次火灾中被烧死了。

但他以前是个乐观开朗的人一直都是的。”

牧师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老人在火里不停地挣扎着

一双腿向内弯曲,就像是用来剥蛋的金属工具这景象简直就是一幅

“我现在不想吃什么,亲爱的我想坐一会儿,或许会看看书”

她行了屈膝礼,露出了乳沟牧师不禁有些担心自己的杯子会不会

又被她摔碎。走到门ロ时她说“明天我可以去参加葬礼吗?科尔太太

“当然可以你想去为他送别我也很高兴。你很喜欢他吧”

“老天,先生我已经开始想念他了。您不想他吗先生?”

“我也想他”她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我想问您一件事,

但是科尔太太说我不该问”

“那麼,你现在必须问了”

“戴尔医生救活了那个黑人,是运气……我是说那是个奇迹吗?”

“塔比莎恐怕这不是一个会有奇迹的时代。”

她对着他目瞪口呆仿佛他说了多重要多令人震惊的话。“如果这

不是奇迹那么它是什么呢?”

“那个黑人现在改名叫拉撒路①了”

“约翰·阿梅兹门特②。”

“我比较喜欢这个名字。”

牧师回到自己的房间独自一人坐下,摘下假发用力地挠着头

皮。他的视线裏飞入了一只蛾子他隐约记得它可能是前一晚飞进来

的,它开始在一支蜡烛前打转然后停在了镜子上面。牧师仔细端详

发现它的翅膀上木材纹理般的花纹,每一边都有个斑点像一双瞪视着

的眼睛,牧师不禁感叹起大自然的诡异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酒瓶和酒杯,在酒杯里倒满了偷偷藏起来

的白兰地一饮而尽。他将酒杯放在壁炉上拿起一根蜡烛用手护住烛

火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他的书房坐落茬房屋的另一头里面很小,摆满

了家具还散发着墨水、甜烟草和书的味道。

① 拉撒路《新约圣经》里,借着耶稣的神迹死而复生的囚

② 阿梅兹门特,音译原文为“amazement”,意为“惊奇”

他把蜡烛放在书桌的边缘—他的妹妹黛杜称这个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为“写字

台”。桌面完全被淹没在纸堆里:正式的、非正式的信还有一堆账单

—从1.18英镑的车匠费到从伦敦买银汤匙的10英镑巨款!而他现在的

全部家當只有一张十先令的钞票和六便士硬币,这是他作为教区官员

为一个囚犯和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主持婚礼赚来的。此外桌上还有布道

笔記、三支鹅毛笔、一个沙盘、一片刀片,还有一瓶墨水

他举起蜡烛,让烛光照亮书脊然后他在最喜欢的几本书前停了下

来,轻敲书脊:这里有他中学时代读过的荷马著作;原本属于他父亲的

科勒版马库斯奥勒著作;他第一次去伦敦时在鲍尔街买的插画版《天路

历程》;聲名狼藉却相当好看的奥维德的著作(那是大学时代的一位朋

友送给他的不幸的是,隔年这位朋友就上吊自杀了);两册黑色硬皮

的弥爾顿作品集(这是哈勒姆夫人在授予他神职时送给他的礼物但是

他更珍惜的是书中她那美丽而优雅的献词,而不是弥尔顿作品本身);

伏尔泰的《赣第德》①(这本书让牧师立马想到了身材矮小、皮肤黯

淡、面露聪慧的阿布牧师);菲尔丁、笛福的作品;阿列斯特利的《┅

生的责任》(他只读到一半)以及提洛森的布道词。

他从书架前转过身打开了书桌旁的一个匣子,从中拉出一个帆布

袋将它夹在腋下,在钟声敲响十点之际赶回了卧室他放下袋子,脱

掉外套把它扔在一旁的椅子上。他背对空的壁炉架像往常一样与自

己的父亲—兰夏郡陆恩镇的约翰·雷斯特莱牧师面对面。画像的水平

① 文豪伏尔泰创作的一部讽刺小说。故事主要描写主人翁赣第德辗转漂泊到不哃国家碰上

世间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又译为《老实人》或《天真汉》

很一般,他父亲的脸是一个反光、扁平的椭圆形映衬着棕色嘚油光漆

背景,就像泥泞池塘里的月亮倒影他们互道了一声无言的晚安。

牧师努力回想着他所了解的詹姆斯的父亲他肯定他是一个农夫,

但是并不清楚他是名人还是平庸之辈他对詹姆斯的母亲也知之甚少,

只听说她年纪轻轻就过世了—这些信息中隐藏着什么这个难鉯捉摸

的怪人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吗?那些关于他身世的流言蜚语是真的吗

唉,这些问题本该让马厩里那个被割下头颅的可怜人来回答玛丽肯定

也知道不少。他一直都想知道在圣彼得堡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其余的

谜团也会随之慢慢解开。

他缓缓地半蹲下来对着壁炉放了一个屁,马上就愉快地感觉到了

如厕的冲动他享受了一会儿,立刻就顺从了自己的愿望他拉过便桶

—在他的家里,这是一件高贵嘚家具像讲坛一样结实。他把它放在

蜡烛的背后然后用夸张的动作脱下马裤,拿掉座位上的盖子坐在

木质马桶圈上。帆布袋就在他能够得到的地方于是他伸手将它拉到脚

边。那个帆布袋的袋口系着一根绳子他解开绳子将手伸入袋子里。第

一个摸到的东西是个更小┅点的袋子也是用油帆布做成的,被卷成小

小的一卷他拿出这只袋子,把它放在自己光滑无毛的腿上

他把袋子展开,里面的器具在咣线的照耀下似乎活转过来:刀子、

剪刀、手锯、针和其他物品—至于剩下的几样物品叫什么、有什么作

用他只能猜测,它们看起来更適合吓唬病人他拿出其中最长的一把

刀,它是双刃的至今仍然十分锐利—这就是詹姆斯用在那位不幸

的马车夫身上的刀子,如果没有這把刀没有它锋利的刀刃,现在马车

夫肯定已经被埋在修道院里了;还有镜子—他第一次看到这面和儿童

手掌一般大的曲面镜是在他們来到修道院的那一晚,当时詹姆斯把它

固定在一根蜡烛上对着它缝合自己的脑袋!从那以后,这些工具就再

没有被使用过虽然后来詹姆斯住到了这里,当他的神志恢复得差不多

后牧师曾经要把这些工具还给他,但是詹姆斯拒绝了

牧师将袋子整齐地卷好,放在一边他又将手伸进帆布袋里,拿出

一摞文件上次他检查完这些文件后,就把它们草草地塞进了袋子。实

际上他以前看过这个袋子很多遍,泹是自从詹姆斯死后这里面的东

西就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明天尸体被安葬后,它们就会成为唯一几

件可以证明詹姆斯存在过的证据他把文件放在距离自己六英寸的地方

—虽然他的眼镜就在外套口袋里,但是他认为如厕时必须专心致志所以

不愿起身去拿。其实他知噵那些文件多半是证书,其中一些或许全部,

第一份也是最漂亮的一份,声称出自巴黎的“上帝之家”医院

证书上有三个黑色印鑒、一条半码的缎带,以及一个字迹潦草、无法辨

认的签名牧师百分之百地肯定詹姆斯从没有在法国学习过;第二份证

书似乎比较可信,它来自伦敦的圣乔治医学院上面声称詹姆斯·戴尔

曾修过解剖学和药物学的课程;第三份出自船医工会总部,任命詹姆斯

担任第六级瑝家海军船医助手一职日期为1756年,那时詹姆斯应该还

未成年—这份证书还有一个赠品牧师从袋子里把它找了出来—那

是一个鼻烟盒,頂部有象牙雕刻而成的装饰底部刻有“芒罗,皇家海

军船队阿奎隆号”的字样。他打开鼻烟盒吸了一口,虽然鼻烟盒已

经空置了许哆年但里面的味道依然十分刺鼻,这气味从牧师的鼻腔直

抵大脑这强烈的刺激甚至有一瞬间让牧师看到了芒罗的身影,仿佛他就

牧师“啪嗒”一声关上鼻烟盒盖把它扔进帆布袋,对着涂有瓷釉

的便桶小声放了一个屁继续翻着手上的东西。另一份文件不是证明

而是嶊荐信,一封令人印象深刻的推荐信上面的签名清晰可辨—约

翰·亨利,大名鼎鼎的外科医生。上面写着,詹姆斯“在治疗一般和

复杂的骨折或是处理挫伤以及正确使用绷带的方面,是最优秀的医

生”牧师心里想,这就像约克大教主为他写的推荐信上宣称他拥有虔

诚的信仰是教区民众中的模范牧师一样。

最后一份文件是用法文写的写在一张品质上等、但却十分破旧的

小羊皮纸上,笔迹整齐娟秀上媔还有大使的签名和国鸟的印章。这是

詹姆斯的通行证称他为“英国医学界杰出人物之一”。

现在牧师手里只剩下一本小册子了。第┅次见到它时它带给了

他无限希望,但是现在他感觉它比任何时候都刺眼,仿佛对着他咧开

了嘲笑的大嘴这是詹姆斯的日记吗?但整本册子都是用一种密语或者

速写法写成的尽管牧师作过很多尝试,但是仍然无法破译甚至连上

面的图解也十分神秘,他不能确定这昰地图还是外科手术的图解或者

根本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线条而已唯一可辨的字出

现在最后一页—“丽莎”。她是誰詹姆斯的旧情人?他以前有情人

吗丽莎……这个名字也将成为一个秘密。牧师昏昏欲睡心想:我的

人生是否也会这样?像一本用無人能懂的语言写成的书谁会为我坐在

炉火旁,苦苦思索想要把这本书读懂?

他的排泄过程并不十分顺畅始终解不出来。不断的努仂让他非常

疲倦他担心自己会过劳而死,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身后会像乔治二

睡意向他袭来他闭上眼睛,别克和罗斯的面孔像烟雾Φ的幻觉一

样渐渐清晰起来接着,他的面前又陆续浮现出其他人的面孔:玛丽

塔比莎,黛杜……唯独没有詹姆斯准点钟声敲响了夜銫,他想:明天

我该说些什么我该说什么?该说什么……

关于詹姆斯·戴尔的文件从他松开的手中,从他光滑的、无力支撑

的大腿上散落到地上。那只飞蛾烧焦了翅膀牧师轻声打着鼾。马厩里

传来了一个声音一直抵达黛杜房间里那扇敞开的窗,黛杜站在窗前

泪流滿面—那是歌声:沙哑、单调、陌生,满是悲伤的歌声

雷斯德莱牧师和他妹妹每年都会放血①三次。这就像十月做草莓苗

床五月去巴斯旅游一样,虽然越来越乏味却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仪

式。它们为整整一年做了标注如果不做就会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他

们的父亲经瑺说:“放血对男人和马非常好对当了母亲的务实女人也

很有益。”现在牧师自己也这样说,但与其说这是出自他深信不疑的

信念鈈如说是为了附和父亲的兴趣。

他们一般会找索恩医生来帮忙放血他是一位出色的医生。但是今

年索恩医生的马被兔穴绊倒,人被摔絀老远所以今年他不能来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请詹姆斯·戴尔为我们放血?”黛杜问,她

合上书本,在傍晚时点燃的炉火上烤着掱

牧师拿烟斗柄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牙齿,“不妹妹,我认为这个建

“他以前肯定见过血”

“当然,”牧师说“可能还见过很多次。”

① 中世纪至近代欧洲曾长期流行着放血疗法,即为病人甚至健康人放血以达到治疗疾病

“如果索恩不能来,你又不敢请戴尔医生來—虽然他一直靠我们

的热情好客过日子—那么我就自己在血管上割一个洞如果我自己做

不了,我会请塔比莎帮忙”

牧师故作无辜地問道:“妹妹,是不是戴尔医生住得太久让你讨

“才没有。不不是这样,你老是误会我朱利叶斯。你太让人生

气了就是因为你总讓我生气,我才必须放血”

“妹妹,我怎么让你生气了”

“你老是和我唱反调。”

“什么汤匙哦,对汤匙,现在也是!”

“你可鉯自己去请他”

“我当然会。也许我还会去卡克斯顿的酒馆喝他一瓶朗姆酒!”

黛杜生气地站了起来,衣服被弄得沙沙作响

“好,妹妹晚安。”她径直走出客厅

牧师想,他上一次驳倒她是整整二十年前的事了。

十点三十分一轮下弦月爬上了夜空。牧师沉沉睡詓梦见了他的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穿好衣服,跪在窗边祷告祷告完成后,他

睁开眼睛望着天空中宛若金碗的太阳。这是在十一月嘚清晨他的早

餐是培根和包心菜,外加宾治酒吃完后他就待在书房里,一边抽着装

有弗吉尼亚烟草的烟斗一边检查星期天的布道词。

此时窗外传来了狗吠声。这种声音就像准点报时的钟声一样让他

兴奋不已他打开书房的窗户,将身子探出窗外他的男仆乔治·佩斯

正牵着几只狗站在下面。从托特里过来晨练的阿斯提克先生正拿着一

个扁扁的酒瓶喝酒,和佩斯谈论狗经

“早安,阿斯提克难得囿这么美丽的早晨,不是吗”

“天堂也不见得有这般光景,不是吗牧师先生?”

“当然狗是不是饿了,乔治”

“没,它们只是爱鬧一会儿就会安静下来的。”

牧师家的狗皮毛非常光滑它们互相轻咬着喉咙取乐。看着这一

幕牧师非常高兴,感觉自己回到了二十歲

“我要和医生说几句话,然后再来找你们”

他来到詹姆斯房间时,詹姆斯正在穿衣服

“原谅我在这个时候打扰你。”

詹姆斯说:“我听到了狗叫声听上去它们很快活。”

“它们就是为这样的早晨而生的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你

知道每年什一税①晚餐的那一天,我们会请索恩医生为我们放血但

是今年……哎,可怜的家伙他从马上摔下来撞到了头,不能过来了

所以我想说,你是否愿意帮帮我们我倒是庆幸这次不用放血了,可我

① 公元6世纪教会利用《圣经》中有农牧产品十分之一属于上帝的说法开始鼓吹、征收什┅

税。根据这种制度信徒要按照教会当局的规定或法律的要求,捐出本人收入的十分之一

供宗教事业之用主要用于神职人员薪俸、教堂日常经费以及赈济。

詹姆斯正在系马裤上的扣子接下来的几秒钟,他们两个都没有说

话突然,窗外的狗开始狂吠牧师有些尴尬,怹走到门口说,“没

关系如果你不方便来也不要紧。”

詹姆斯说:“不我们可不能让你妹妹失望。”他们四目相对轻

“我不擅长咑猎,而且我对野兔有一种特殊的喜爱况且我这条

腿……”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膝,说道“它会妨碍你们的。”

“随你吧我们晚餐时見。”牧师大步流星地走了詹姆斯在房间

里听到了大部队离去的声音,狗吠声划破了寂静的天空渐行渐远。

詹姆斯打了一盆冰凉透心嘚水洗了把脸把头发梳平,然后看了看

他的手左手上有一个醒目的疤痕,像一个擦破皮的乳头还有液体

渗出。其他的疤痕(每只手囿十五至二十个)除了有点痒、让人心烦

外,其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拿起刮胡刀,检查刀刃起初,刀刃在微微地颤动随后慢慢停

了下来,进入了稳定的状态他开始在一面变形了的小镜子前刮脸。

他胡须的颜色比头发更深一些;显得生气蓬勃仿佛唯有它才是出洎身

体里比较健康的部分—那个和他三十二岁的年纪相协调的部分(反

观他那张仿佛面具一般生硬,而又饱经风霜的脸庞还有他头上的咴色

头发)。想到这点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微笑—这才是第一个真正的春

日谁说我不会完全康复?

他戴上柔软的狗皮手套打算去吃些東西。他走入厨房看到科尔

太太、塔比莎、玛丽和温妮正在准备什一税晚餐。

“啊!我们这儿有很多好吃的!”科尔太太看见詹姆斯夶声说

道。她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馅饼从碗柜里拿出冷肉递给詹姆斯。

“医生 你要不要尝尝, 味道很不错哦 是温妮从家里带

“一点素烤鹅加一片面包对我来说就是盛宴了。谢谢你科尔太

太。早安塔比莎、温妮、玛丽。”这些女孩的脸被火炉的热气烤得红

扑扑的她们咬着嘴唇,面面相觑詹姆斯没有看见这一幕,他正注视

着坐在大桌旁边切洋葱的玛丽

“洋葱没让你流眼泪吗?”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用手语向她表达

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从来没有听玛丽说过一个字但是他知道,无论他

说话或是静默不语玛丽都能完全了解他的意思。现在她切了两圈珍

珠色的洋葱来表示回应;她用刀子小心翼翼地将洋葱挑起,放在他盘子

里的冷肉旁他向她默默地表示了感谢。

他开始吃饭在这些忙碌的女人当中,他显得尤为自在惬意他静

静坐着的时候,她们会忘了他的存在这样他就可以观察这个小小的奻

性世界,仿佛他也是其中的一员这使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姐姐以及

那位爱唱歌的女仆(他已然想不起她的名字了)。他入迷地观赏着她們在

厨房忙碌的场景这些女人应该也能成为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吧!话说

回来,如果他改行当厨师应该也不坏吧他想问他是否可以加叺她们,

帮着切切蔬菜或者搅拌甜布丁浆,但是这样做会打扰她们、让她们

吃完饭后他悄悄走出厨房,提着一小壶温水走进了花园。刚一

进去他就停了下来,聆听远处是否有放狗追猎的声音他似乎听见野

兽吠叫的微弱回音。主屋旁是牧师的玻璃温室一个小小的、矮矮的建

筑物,他进去时无法完全站直温室里面摆满了花盆和水桶,充满了

天竺葵的臭味他辟出了一个角落用于实验。他很高兴看箌他种的大麻

安全度过了寒冷的夜晚这多亏他早先把麦秆盖在土上为它们御寒。他

检查了一下木架上的海绵拿了一小块放入口袋,又順手拂掉刚刚成型

的蜘蛛网这些海绵就是他快乐的来源,是他在痛觉缺失症研究中至臻

圆满的胜利—虽然天晓得这还是一个极不完美的勝利他在六个月前

开始了这项研究,他写了封信给多佛尔的杰克·卡佐特—这个名字还

是他无意中想起来的他在巴斯工作时曾和他有過来往。信寄出去三周

后他收到了一个包装精致、芳香四溢的包裹,之后他又陆续收到了许

多同样的东西包裹里有药草、种子、化合粅,此外还有卡佐特的忠

告以及他用工整的笔迹从学术书籍中抄来的资料,这些书籍都是詹姆

斯自己无法拿到的就这样,詹姆斯知道叻曼德拉草根的属性;如何利

用它们制作药酒;古时候人们又是如何用它们减轻受刑囚犯的痛苦

—不管是出于仁慈或是讥讽。他满心好渏地用醋和亚洲没药调制出罗

马士兵曾喂给受刑基督徒的那种药水(虽然基督徒从来都拒绝喝下)

而利用海绵制药的方法则出自威廉时玳的一份手稿。上面写着可以把海

绵浸泡在用鸦片、新鲜天仙子胺、未成熟的黑莓子、莴苣种子、铁杉汁

液、曼德拉草和常春藤酿造的液體里海绵会充分吸收这些珍贵的汁

液,然后将海绵在阳光下晒干使用时沾水即可。

除了玛丽外没有人知道这些实验器材是干吗用的。她敏锐的嗅觉

注意到了他的实验一天晚上她来到了他的房间,闻到了屋里的空气

她挑了一下眉毛,仿佛是在说:“这就是你在研究嘚东西”牧师和他的

妹妹也十分好奇,但是却从来没有过问过对此,詹姆斯很感激他们

他从玻璃温室出来,走到了谷仓谷仓的门咑开着,厄本·戴维斯

正坐在里面的一根圆木上吃乳酪他刚才在打燕麦,空气中仍然弥漫着

“戴尔医生早。”戴维斯举起乳酪跟他打叻个招呼

“你没有拿连枷①吓西西吧?”

“没有我刚才瞅了它一眼,它安静着呢”

“那就好。我正要去看看它”

“西西?西西”在走廊尽头,谷仓屋顶横梁下有一人多高的角

落舒适而干燥,有个小东西在阴影里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半是警觉、

半是哀求的微弱的叫声。现在这小家伙已经和他混熟了,应该听得出

他的脚步声—话说回来它太虚弱了,根本没办法逃走

这只姜黄色的母猫是在9月的苐二个星期被人发现的。它在牧师的

忍冬灌木丛里筑了一个类似窝的东西自己躺在里面奄奄一息。萨姆

第一个发现了它他把这事告诉叻詹姆斯。詹姆斯躺在灌木丛旁边的草

地上轻轻对它说话,说到手臂都麻了可它却一直用惊恐的眼光瞪着

① 连枷,打麦的器具现在夶多使用脱壳机。

他那是一只游走在农场中的野猫,一个机警的“职业拳击手”不习

惯被当成宠物。他用耐心和厨房的美味珍馐慢慢誘惑着它三天后,他

终于把它抱了出来它轻得惊人,仿佛是一只小猫披了一副大猫的皮

囊他将它抱到了谷仓,放在一个装着破布和麥秆的盆里借着提灯给

它检查,结果在它的肝脏附近发现了一个肿瘤它太老了,正在病痛的

该怎么办只有三个选择:让它这样死去;杀了它;医治它。他只

能选择第三种方法毕竟他已介入了它的生活,这一点使他必须负起责

任不能就这样任它死去。至于迅速的死亡对它来说确实是最大的解

脱,乔治·佩斯也十分擅长杀死一些小生命,而他的惯用伎俩就是狠揍

几拳显然,他和恶魔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然而,猫的生命难道就不如人的生命可贵吗即使在病痛中,即使

处于绝境生命仍然是可贵的,不甚至比平日更可贵!如果他囿办法

可以帮它减轻痛苦,那么难道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不管这是不是他

的义务又或者在下意识里,这个小家伙只是他的实验题材詹姆斯不

喜欢这种想法,他为这种想法感到羞愧

詹姆斯从口袋里拉出海绵,撕下一块浸入茶壶的温水里。

“瞧西西,这是你喜欢嘚东西”他刚把吸水膨胀的海绵放在它

脸上,它就本能地开始猛嗅然后撕咬挤压海绵,使里面的汁液渗入它

的鼻孔和牙肉中去这场景让詹姆斯觉得又可悲又滑稽。其实自从它

来到谷仓,随着肿瘤从内部啃蚀着身体药量也在逐日增加。现在詹

姆斯每次来到谷仓,嘟做好了它已死去的心理准备他想到,也许猫之

所以愿意活着也就是为了吃这药。他摸了摸它黯淡无光的毛皮看着

它渐渐进入平静嘚沉睡。

此刻厄本·戴维斯已经拿起了连枷,有节奏地击打着,一边哼着

小曲。这是哪一首曲子似乎是《来吧,不知名的旅者》詹姆斯拿起

自己的东西,走下楼梯用一只手套捂住口鼻以免吸入灰尘。

牧师、他的妹妹、阿斯提克先生和詹姆斯正围坐在客厅的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上吃

午餐今晚,牧师将在这里招待各位乡绅按照习惯,其他人会在厨房

用餐自圣米迦勒节①以后,主餐厅就没再使用过因为在冬天,炉火

必须烧上整整两天才能让房间暖和起来;此外对于乡绅们而言,它显

得太大对于其他人而言,它显得过于高雅嘟不合适。

“要不要再吃一块肥美的羊肉阿斯提克先生?”牧师今早的打猎

收获颇丰猎到两只大野兔,此前詹姆斯还在厨房里看到了咜们带伤的

“医生今天奈尔,啊就是那只银色的母狗,就像一只豹子发

了疯似的奔跑,回家时几乎路都走不动了浑身发抖,舌头吔垂着”

“我来为你倒酒。”坐在詹姆斯旁边的黛杜说

① 圣米迦勒节,是为祭奠米迦勒、加百列、拉斐尔等诸位圣者举办的宴会大約每年9月29日

“黛杜,你不要把医生灌醉了”牧师虽然这么说着,可他自己也

在晚餐前喝了些宾治酒现在已经有了些醉意。“今天下午我们可要

“我知道,医生”阿斯提克先生说,“在手术前医生必须和他

的病人一样喝点儿酒,因为双方都需要勇气”

“您放心,峩知道”詹姆斯说着,切了一块肉放进盘子里

“戴尔医生可不是那样的人。”牧师说

“我是说,”阿斯提克先生说“动手术和接受手术都需要同等的

詹姆斯说:“我曾在一间大医院里看到一位很有名的外科医生在进

手术室之前呕吐。我也见过一位年薪一千英镑的医苼手术进行到一半便

“拜托各位先生,”黛杜用叉子轻轻敲着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我们还没有吃

“的确,亲爱的”牧师说,“从早餐开始我就巴不得快点吃到

科尔太太做的布丁。哈哈!”

“哥哥你早晚会因为暴饮暴食而死。”

“妹妹因为你不吃所以我才必须吃两份。医生你什么时候帮我

“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

“那么我要在卢牌①中先狠狠敲你一笔然后你可以拿我的血作为

① 卢牌,一種有赌金、罚金的纸牌游戏

抵偿。”此时就连黛杜也笑了起来—一种兴奋而古怪的笑。

塔比莎去叫詹姆斯时他正在客厅看书。他已經把《罗德里克·兰

登》里罗德里克向老姑娘史巴克小姐求爱这段读了四五遍但是,他始

终无法领会这有什么可笑或可悲的即使现在,他一边仔细聆听着楼上

房间里牧师的脚步声一边在想该用什么借口来推脱此次放血。炉火旁

的牌桌上一个装着柳叶刀的玳瑁盒子摆茬纸牌旁边—他输了最后一

盘。桌上的这个盒子是牧师父亲给牧师先生的詹姆斯不知道自己的那

套柳叶刀现在怎样了,它们已然失踪了佷多年

塔比莎走进客厅,对他说“雷斯特莱小姐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

“在她的房间里先生。”她指了指楼上

他问:“你手里的東西是给我的吗?”

她走上前去递给他一个镀锡的陶碗。

“牧师让我把这个给你”

拿着碗和玳瑁盒,詹姆斯走上了楼梯左转,停下來轻轻敲了敲

在房间里,黛杜·雷斯特莱正坐在靠窗的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旁。晚饭后她换了身

衣服现在她正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袍,里面是一条层层叠叠的白色

衬裙傍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仿佛化身成了油画中人詹姆斯

想,她应该与自己年龄相仿吧她有┅双充满同情的漂亮眼睛,但她却

他从来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他觉得这个房间好像为了他的到来而精

心布置过一番,他实在应该好好欣赏┅下他环视了一圈:房间里摆着

切尔西瓷器、孔雀羽毛扇、点针绣屏障、上漆五斗柜,还挂着印有“生

命树”图案的印度棉布帷幕在這间比教堂还古老,本应充斥着结实、

朴素、黯淡的粗重家具无处不散发着腐朽味道的房间里,却充满了花

边和精美的装饰物他想,這是黛杜的抗议对旧时代慎重的反抗:

她把这个房间布置成了北多尔顿郡深处的一间巴斯风味的闺房。这一点

让詹姆斯很是感动他甚臸想拐弯抹角地鼓励她一下,他知道一定有

个什么词可以传达他的意思,却一时语塞最后,他生硬地问了一句:

“你有绑胳臂的布吗”

她准备了一条色彩浓重的丝巾放在桌上。她身上的衣服是短袖的

但在系丝巾之前,詹姆斯还是把她的袖子往上捋了捋他们从未这樣靠

近过,他能闻到她的体味看到她皮肤的肌理,还有她胳膊上动人的白

“不会太紧吧”他问。

她望向别处摇了摇头。他从口袋中取出盒子打开盒盖,挑了一

枚较小的刀片想要拿出来,却又掉在地上他在土耳其地毯上摸索

着把它找了回来,然后他清了清喉咙抓住她凉凉的手臂,找出一条血

管将碗放好位置,用刀片在血管上划了下去血顺着她的手臂流入了

碗里。他感觉血量快到六盎司时僦用拇指按住了伤口,解开丝巾然

后舒了一口气,拿了一些羊毛用来止血她把手臂弯起来放在胸前,仿

佛一朵花又或者一只病恹恹嘚宠物。

“索恩医生放的血是这个的两倍”她看着碗说。

“你更应该补血而不是放血”

“我父亲认为放血对女人非常好。”

“我们觉嘚她认同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我不觉得你是真心这么想的”詹姆斯小心翼翼地说。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我要走了,如果你找我的话我在你哥哥那儿。”

牧师望着窗外看着花园、田野、树林发呆。詹姆斯来找他的时

候他招呼了一声,但没有转身他沉浸茬忧郁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早

晨打猎时的兴奋感此刻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带着狗狩猎的第一个

小时,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的身体强健而有力,即使是在

刺激的追逐过程中他的心智也保持着冷静,这种体验是他在其他任何

场合都无法获得的……啊他应該为此心存感激,为属于他的那

牧师曾一时冲动向詹姆斯承认他在写诗—虽然世界上所有的波特

酒也无法让他泄露这些诗的内容更不可能让别人知道这些诗是写给谁

的。而此刻或许为了想要打破沉默,又或许是被牧师的忧郁表情所打

动詹姆斯轻声问他,是否正在脑海Φ构思诗句

牧师觉得很困窘,急忙回答:“不没这回事。我早已丧失了缪斯

女神的眷顾就像丧失其他东西那样—头发、牙齿、呼吸。不我是

在想……想在我们的花园里种一些小麦和芜菁。你觉得怎么样你不是

说过,你是在田间长大的吗我记得你和我说过的。”

“在这方面我没有研究至于芜菁,我想烤一下会比较好吃”

牧师说:“如果我能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就好了。我是说我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种地,可我想做一个好榜样你知道那些农夫都在暗

地里嘲笑我,今晚也是你等着看吧。你晚上会来客厅用餐吗”

“我更願意在厨房当国王。去年还有人在那儿唱歌很不错。”

他一定是为了和玛丽待在一起但是我至少邀请过他了。牧师一边

想一边露出了笑容真是可惜,詹姆斯对黛杜丧失了兴趣他们要是在

一起肯定非常有趣,可那个外国小女人得到了他的心他们之间的关系

非比寻常。只是似乎没人见过他们有过肢体上的接触。他们难道没有

他看了一眼詹姆斯手里的碗说:“你为我妹妹放过血了。”

“哦我本来想去倒掉,”詹姆斯的脸红了“不知怎么搞的竟然

“不要紧,医生反正都是血嘛—虽然我的比较浓。现在先

生,如果你从这里放血我会很感激你的。”他轻轻敲了敲右边的太阳

穴“以前索恩就是这样做的,我觉得这样做对我大有益处”

詹姆斯盯着他,想知道牧師是不是在开玩笑他说:“血液是在全

身循环的,从哪里放血并不重要”

“我同意,虽然理论上是如此但我感觉我的血量过多,说鈈定是

患了多血症而且只有脑袋才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这样做会很危险而且我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不老弟,这不是你朂擅长的工作吗”

“你把我……和先前的我混为一谈了。”

“好啦来吧,我会像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他仿佛是想证明自

己的话似嘚,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一动不动,仿佛有人正在为他画

像詹姆斯想:我应该拒绝。但为什么我不能试试呢如果放在以前的

我,即使眼睛被蒙住这样的小事也能够应对自如。让两个我都见鬼去

他把一条大手帕盖在牧师的肩上选了一把柳叶刀,慢慢挨近牧师

的头菦到几乎能看到灰金色短发下的皮肤。他抛开一切犹豫将刀尖

刺入皮肤。他不由得感到一阵退缩他咬了咬牙,硬是忍住不安按住

刀刃往下深入。他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他以为那是牧师发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自己的喘息一条血迹慢慢爬过牧师的脸颊。牧

师紧咬牙关说道:“再深一点,医生再深一点。”

糟糕!天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预警,仿佛还在睡梦间零星

的画面不断涌現、变化,变成了恐怖骇人的东西让做梦的人惊觉。他

的手像触电一般一阵痉挛此刻,牧师半边的脸依然满是鲜血柳叶刀

掉在了地仩,碗也应声坠地血迹溅湿了牧师的衬衫。牧师像一艘被

炮弹击中的船一般呻吟着、摇晃着他迅速抱住了自己的头,用十分冷

静的声喑说:“帮帮我詹姆斯。”詹姆斯却跑了出去直接冲入自己

的房间。几秒钟过去了几分钟过去了,他依然惊魂未定发疯似的直

盯著挂在门后钉子上的外套。突然他抓起能找到的所有纺织品—衬

衫、睡帽,还有他用来擦脸的方毛巾仿佛爱情喜剧中闹别扭的女孩子

┅样,他飞奔回了牧师的房间

牧师在床上躺着,一只手捂住伤口詹姆斯在床边跪下来,轻轻举

起牧师的手由于流血过多,他竟一时找不到伤口他一边擦拭鲜血,

一边用毛巾做成一块包扎布用睡帽固定好。然后他慌忙跑到楼梯口

下一秒,脸上沾满面粉的塔比莎就絀现在了楼梯口他叫她去拿热

水和红酒。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刚全速跑完了一场田径赛。

黛杜也来了她的手臂仍然弯着。她惊讶地看着詹姆斯“怎么了?”

她问“你受伤了吗?”

他呆呆地望着她哑口无言。然后他又再次跑回房间里,俯身在

牧师身上用全身护住他。黛杜跟了进来看到哥哥的样子吓得失声惊

叫,“耶稣基督啊哥哥……他自杀了吗?”牧师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串

含糊鈈清、让人不安的声音

“他会死吗?”黛杜脸色惨白但她的举止、表情,却是出人意料

“不会的”詹姆斯说,他很清楚牧师发出的那种声音代表什么

他说,“我相信他是在笑”

蜷缩在床上的牧师语调越发尖锐,仿佛觉得这一切很好玩:“‘他

自杀了吗’……哦佷好……很好……妹妹呀……”

过了一会儿,塔比莎端着酒和水进来了科尔太太跟在后面。她听

塔比莎说医生站在楼梯口像疯子似的手舞足蹈觉得十分不安。此刻

她们看到牧师坐在床边,头上包着一顶血染的睡帽他脸色苍白,但还

面带微笑黛杜则坐在他身边,嘴巴像蚌贝一样紧闭着而医生坐在牧

师的另一边,像孩子一样啜泣着也许那些关于他的传言都是真的,科

“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科尔呔太?”牧师问

他真是了不起!是的,先生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都很完美,尽

十一月的月光下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在屋子外面撿拾柴火。男

人有点驼背右脚因受伤而跛了。他的头摇来摇去的仿佛是在游泳一

样。小男孩跟在男人后面两步远的地方将手插在腋丅取暖。

所剩无几的草叶子上结满了霜在屋子灯火的反射下闪闪发光。

他们来到了木材堆前詹姆斯伸出手,让小男孩把木材放在他手臂

上这些圆木散发着泥土、真菌和腐烂树皮的味道。

“萨姆去拿后面的,那边的木材应该比较干”

“去拿旁边的山毛榉木。”

今年嘚夏天太热秋天又太潮湿,庄稼收成非常不好麦子一夸特①

要卖五十先令八便士,比去年涨了三先令

“有什么就拿什么吧,萨姆峩们回去再用火烘干它们。”

他们沿着灯光往回走一只拴在链条上的小狗听到了他们的脚步

声,开始汪汪大叫詹姆斯说,“嘿别叫!”它又马上缩进了角落的

阴影里,竖起耳朵好像想要听听还有什么其他动静,而此时另一个方

向果然响起了轻柔的呼唤声

詹姆斯用掱肘推开了厨房的门。桌旁的人们半开玩笑地说他们把冷

空气带了进来萨姆赶快用脚后跟把门关上。他们将木头放下来掸掉

外套上的苨土。桌旁有十来个或胖或瘦的男人正在尽情大吃大喝仿佛

是要把他们捐出去的什一税都吃回来。詹姆斯认识其中的大部分人他

们也認识他—但也只是认识他,他们根本不了解他

塔比莎不小心把一个大罐子摔在了地上,罐子在她脚旁炸开来里

面的苹果酒溅湿了她的襪子。她哭了起来她大概是太累了,而不是受

到了惊吓或是害怕在客厅侍候客人的科尔太太会来骂她。农夫们开始起

哄詹姆斯走向她,说“去睡吧,塔比莎我和萨姆会侍候他们的。”

什一税晚餐这个没有人喜欢的重要活动即将接近尾声。桌上堆满

了咖啡杯、玻璃杯油腻腻的、布满凹痕的白锱盘子,鸡、鸭、野兔的

① 一种计量单位1夸特相当于12.7千克。

破碎骸骨已经变成棕色的牛肉骨头,还有削尖了的羊肉骨头

詹姆斯说,“萨姆在最后的审判日,这些牲畜将如何找回它们四

“不是只有人才有最后的审判日吗”

“当然不是!鸡、猫、鲸鱼都有。”他低头看着萨姆这个十一岁

男孩行动敏捷、骨瘦如柴、丑得匪夷所思。不过等他长到十五岁时他

就和其他红臉的农家孩子没两样了,整天围着斑点领巾穿着皮马裤,

在某个城镇的市集叫卖到了三十岁,他就会成为这桌人中的一份子

身体仍嘫健壮,却已被工作和焦虑摧残到只能借酒浇愁的境地

他们一起在炉火旁的长椅上坐下,詹姆斯感觉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萨姆说,“詹姆斯医生你答应我要说那个故事的。”和其他人不

一样萨姆只有在公开场合才这样称呼他。

“萨姆什么故事?”他其实很清楚对方指的是什么

“关于那场竞赛的故事。”

“是女皇萨姆,比王后伟大”

“在这么吵的地方你听得见吗?”

对詹姆斯而言这就像一个實验:把他的生命历程当作轶事趣闻讲给

小孩听尽管听上去很糟糕,但他还是认为这样比向一个陌生人—或

者更糟的向一个认识他的囚—揭露那些可怕的、无法被世人理解的

事要好得多。萨姆是个好听众他能无条件地容忍这个似是而非的故

事,盲目地追随着故事的发展

“我们上一次说到哪里了?”

萨姆说“你的朋友,格默先生”

詹姆斯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幅画面:格默的脸,更确切地说是眼

睛因为他脸上其余的部分都被一条围巾包着。格默算是他的朋友吗

詹姆斯喝了一口酒,脱下一只手套用手背抹了一把嘴,感觉嘴唇

“伱知道我小时候第一次遇见格默先生时是在举行婚礼的那一

天,当我趴在那座古老城堡的草地上他偷偷走近我,我从樱桃树上摔

“还囿那个帮你接骨的家伙”

“阿莫斯·盖特,那位铁匠。他们为我接骨后,我的脚就一直跛

着。自那以后我的家人……得了一种病,一种佷厉害的病所以我妈

妈、哥哥和姐姐全都死了……”

“是的,全部”他重复着这个谎言,“最后只剩我孤零零一个

人。我到了布里斯托去找格默先生我认为他对我很感兴趣,也许会收

留我那时,我比你还小萨姆,但是我一个人全靠步行走到了布里斯

托我还记嘚一路上总是在下雨。你进过城吗萨姆,你去过大城

“在那之前我也没有城里人多得吓人!士兵、水手、肥胖的商

人、拉起长裙跨过馬粪堆的淑女们—城市比乡下脏多了。那是我第一

次看见黑人和中国人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一艘挨着一艘像圈

里挤来挤去的羊群。还有商店所有的商店都被灯火照得亮堂堂的,像

在过圣诞节一样还有许多来来往往吵吵闹闹的人和动物。你可以想象

一下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要想找到格默先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

而,我就是凭着这只鼻子把他嗅了出来当我站在他面前时,他惊讶万

分或許还有几分喜悦。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不是什么好孩子,

说起来我们算是凑成了一对好搭档那时—”

“喂,你们!这里有人要渴迉了!”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旁的几个人挥舞着马克

杯其他人则用拳头敲打着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他们越敲越起劲那声势简直像是壵

“来吧,萨姆”詹姆斯站起来,微笑着鞠躬表示歉意。他两手

各抓两个酒罐从厨房的后门走入一间阴冷的、没有窗的房间。房间裏

有一口大锅、几个盆和大桶每三个月,牧师都会在这里看工人怎么为

他酿造佐餐用的啤酒而科尔太太则在这里酿她自己的酒,酒瓶靠着两

面墙堆积成山尽管房间里冷得要命,但玛丽仍然留在那儿静静地坐

在一张麦秆椅面的椅子上,不知在做些什么她脚旁点着一根蜡烛,她

并拢双脚取暖像小猫一样优雅。詹姆斯倒完啤酒对玛丽说,“进来

她抬头看了看他她的眼睛像黑色鹅卵石一般明亮。

“怹们只是农夫而已”他说,“那些喧哗和愤怒只是想表明他们

想要这个”他举起一个酒罐,说“过来陪我和萨姆烤烤火吧。”

詹姆斯拿着啤酒走进厨房把酒放在桌上。他想让玛丽快乐起来

“啊!医生,你的长生不老药救了我们你让我们不至于成为渴

“各位先生,祝你们长寿祝你们健康和快乐。”

“你不跟我们一起喝”

“如果这会让你们高兴的话我就喝。”

酒罐被传来传去每倒一次酒,都會洒出来一些

“为农夫乔治和老史那菲干杯。”

“为全欧洲最棒的女人干杯!”

“不兄弟们,”威恩·塔尔说,“为我们的戴尔医生干杯。我

想他自己大概并不喜欢这个名字①……”他的小笑话引起了一阵喝彩

“—但是,他没有害过任何人他拿刀也只不过是切切面包,仅是这

样就等于解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比这个国家的任何人都多!”

“干杯! ” 大家齐声高喊着。詹姆斯说: “ 各位先生 谢谢

有人夶声说:“威尔·卡格夏特去哪了?为我们唱首歌吧,威尔。

① “戴尔”的原文是Dyer,意为将要死去的人

为我们唱《萨莉·索尔兹伯里》吧!”

卡格夏特从长椅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回答道:“是《可怜的萨

莉·索尔兹伯里的墓志铭》。”

这群人像认真的好学生一样注视著他卡格夏特清了清喉咙。

“她终于躺在了这儿一动不动,

可怜的萨莉输给了死亡;

她的一生都在邪恶大道上急驰

为了达成目的,她努力追寻着

但是不到中途就摔下了马。

虽然每个人都以为她的生活有多美妙……”

他突然停了下来大张着嘴。他的视线穿过其他人嘚头顶直达酿酒

房的门口其他人也都转过身来。詹姆斯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张开双

臂,仿佛是想要将这群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一起他說,“是玛丽各

“医生,我们知道是谁”卡格夏特又坐回原位。农夫们将目光重

新聚集在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中央詹姆斯耸耸肩,赱向玛丽扶着她让她坐在萨姆身

旁的长椅上。过了好一会儿喧闹声又响了起来,像一个暂时被堵住的

老泵又重新轰隆隆地运作了起来酒杯被注满,农夫们大声喝着酒玛

丽被忘在一边,卡格夏特继续唱着他的歌一首比一首下流。突然威

恩的弟弟伊恩·塔尔,这个毋庸置疑的傻瓜,颤抖地指向玛丽,大叫:

“医生,让这个女人亮出牙齿怎么样”

这个要求得到了其他人的高声附和。很明显伊恩只昰说出了其他

人一直在想的事。这个突发事件让詹姆斯有些害怕他曾希望他们会因

为尊敬他是“医生”,是牧师的朋友是玛丽的保护鍺而有所收敛,可

这种行为显然违背了他的信任狠狠地刺痛了他。这是他的错因为是

他让她暴露在这群人面前。他站起来压抑着心Φ的怒火,说道:

“先生们不要搞这种不绅士的把戏。”

在这间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包括玛丽)知道,詹姆斯·戴尔就是l767

年秋天前往俄罗斯的那位近乎完美的年轻人没有人见过他穿着威风凛

凛的华服,和俄罗斯帝国的大使握手的英姿大使在他的面前相形见

绌,仿佛自己財应该为能与他见面而感到无比荣幸也许除了萨姆外,

没有人能想象这样的画面此时此刻,那些农夫鸦雀无声

雨声打破了寂静。玛麗走到桌前双手紧握,仿佛要为他们歌唱

她淡定地,带着一种笃定的戏剧感张开嘴作咆哮状,让前排整齐的尖

牙全露出来直露到牙龈。席间传来一阵低沉的赞叹声这种表演比乡

间市集发臭的棚子里的双头羊或会算术的鲤鱼要精彩无数倍,那些农夫

一脸兴奋有些囚还模仿玛丽咆哮的样子。詹姆斯的愤怒反而换来了一

片笑声一种响亮的、被解放的笑声,倘若不是那时牧师还没进来这

种笑声一定會让他破口大骂。尽管头部流了很多血但是经过五个小时

的吃喝和玩牌,牧师的脸显得很红润当他走进来的时候,他用疑惑的

眼光望叻詹姆斯一眼然后对农夫们说道:

“各位先生, 恐怕我不能再留你们了我知道你们都着急回

一位长者的出现—即使只是一位缺乏魅力嘚教区牧师,也能让人

不甚愉快地清醒过来烟灰被弹落在地上,马克杯里最后的啤酒被灌入

肚囊在座的所有人一想到隔天黎明就不禁蕜伤起来—又要和难以驾

驭的畜兽搏斗,又要拖着沉重的脚步踏过寂静幽暗的田野好像地球上

最初或最后的人类一样孤独痛苦。

詹姆斯幫他们拿出帽子、大衣、围巾和长手套他为自己刚才的所

作所为后悔不已。院子里满是人和马的脚步声看到这么多人,院子里

的狗开始狂吠牧师朝它的鼻子重重地打了一拳。它立刻趴在地上呜

呜地叫着老实起来。马蹄踏在鹅卵石上发出打火石般的响声。农夫们

离開牧师的宅邸骑着马沿着小径走向大路。最后只有詹姆斯、萨姆和

牧师还留在那儿在牧师提灯的微弱光芒下若隐若现。

小男孩打了个寒颤牧师低下头,竟有些吃惊

“如果你还清醒的话,萨姆你应该和我们的某位客人一起回去。”

詹姆斯说:“我送他回去我在给怹讲一些旧事,所以晚了一点”

“噢,旧事……”牧师点点头仿佛对他而言,这个词有特殊的

“嗯你是有一些故事值得说说。”

“囿一些事是我们都知道的”

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的确。”他深呼吸几次说:“医

生,在冰上行走要当心你要不要带着灯去?”

“不必我和萨姆正在学习观星辨位。没有灯我们会看得更

萨姆已经跑回屋拿他们的外套和詹姆斯的手杖了詹姆斯在院子里

等着,盯着牧师假发下露出的绷带边缘发呆他想问他伤口怎么样了,

但是放血的事故依然困扰着他当牧师向他们点头告别时,他松了一口

气依稀之中,他们看到萨姆正站在玛丽身旁向她道别。

“他喜欢她”牧师说。

“是啊或许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詹姆斯耸耸肩“他能理解她的意思,无需语言”

萨姆拿来了他的外套。那是一件沉重的紧身长外套口袋深得可以

装下几本书、几个苹果和素描纸。

“那么我们告辞了。”

“晚安晚安,萨姆”

他们离开牧师家。牧师转过身挠了挠狗的耳后,叹了口气叹气

声如此沉重,把他自巳都吓了一跳仿佛这声叹息是从他的身体里拥有

某个自主意识的秘密领域发出来的。他用两根手指轻压了一下跳动的太

阳穴心想:詹姆斯竟然变得如此脆弱—一个人竟然可以有这么大

的改变。不用说他的医生生涯完了。可惜了他那无与伦比的天赋!的

确他以前是一個冷酷而无情的家伙。但是他很有用上帝知道,他的

确很有用这个世界需要什么样的人呢?是一个善良而平庸的人还是

一个出类拔萃、但铁石心肠的人?真是个无解的难题

狗太瘦了,应该为它驱虫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了,做个好梦吧!

从牧师家出发他们大约得走┅英里凹凸不平的小径才能走到桥

边,走上通往村庄的坡路在高矮树木交叠的阴影下,道路显得更加幽

深只有月光仍然照在结霜的小蕗上引导着他们。月光带领他们越过重

重蜿蜒的枝条从一个隐秘的地方进入另一个隐秘的地方。趁着云彩消

散的片刻他们停了下来,詹姆斯说了一个星星的名字萨姆循着他指

的方向望去,两人抬头凝视着天空的深处直至感觉天旋地转。

回家的路上他们一路低头看著地面,唯恐摔倒他们的行进惊动

了一只小动物—一个影子从树丛间刷的一下逃走了,发出一阵沙沙

声萨姆说那是一只狐狸,他还说怹要把这件事告诉乔治·佩斯,这样

过了一会儿詹姆斯要求萨姆为他唱首歌。萨姆静静地走了一段

路思考着该唱些什么。然后他就唱起了《老约翰·巴利康恩》。起

初,他的声音很轻柔然后又突然高亢起来,唱起了跃动的高音直至

最高音,声音甚至显得有些沙哑

要约翰·巴利康恩死……”

有那么三四分钟,詹姆斯觉得萨姆的歌比他在大教堂、音乐厅或疯

人院听过的更能表达生命最真实的忧郁

怹们将可怜的约翰·巴利康恩

他们来到一座由石块铺砌,有着低矮围栏的小桥他们走过小桥,

爬上山丘前往奶牛村。在丘脊上他们看到了一幢散发微弱的光芒的

屋子,那是卡克斯顿酒馆经过酒馆时,他们从半掩的窗户望进去看

到一群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喝酒。然后他们继续前进,走进黑暗之中

整个村子都在熟睡,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他们继续在幽暗的花

园、动物的呼吸间穿行。远处传来猫头鷹清晰的鸣声过了一会儿,又

听到同样遥远、同样清晰的回应

教堂司事屋子楼下的玻璃窗透出一丝微光。随着他们走近灯光也

越来樾亮,他们还没敲门门就开了。男孩的母亲拿着蜡烛站在门口

“医生,他没给你添麻烦吧”母亲转向男孩说,“你为什么还要

麻烦醫生三更半夜陪你走回家”话是这么说,但她的语调里更多的是

詹姆斯说“请你不要责怪他,这要怪我萨姆刚才唱歌给我听

呢。他囿一副好嗓子我想他应该加入合唱团。合唱团的人还不如他唱

得好……当然你的丈夫例外。”

“能听到您这样说我很高兴”她在闪動的烛光中行了一个最简单

的屈膝礼。虽然眼下詹姆斯已然只是牧师的一个食客但是他仍然拥

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声名,当然还有绅士气質这些使他成为一个“大人

物”(至少在这位太太的眼中是如此)。他对她儿子的友善也打动了她

她想,和他在一起她的儿子也能受到良好教养的熏陶。

“您要不要进来喝一点东西晚上很冷。”

“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麻烦你克拉克太太—”这么说着,他已

经跟着她的燭光走进了屋里他们小心地绕过熟睡的教堂司事,直到他

们进了厨房时他的鼾声还不绝于耳。

厨房里炉火的灰烬仍然散发着热气。

這幢房子比詹姆斯小时候在布蓝德约住的稍微大一些可屋里那些

朴素干净的家具、混杂的气味、擦得锃亮的器皿都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克拉克太太拿来她丈夫的马克杯里面装满了麦酒。她将杯子放在

客人面前而她自己则喝着一小杯姜汁水。萨姆像一个侍卫般站在詹姆

斯身旁用一只木杯子喝牛奶。

“谢谢您先生,他很好但是他必须有充足的睡眠。他总是说帮

那么多长眠不醒的人处理后事助长了他對睡眠的欲望”

“对什么的欲望,夫人”房间中久违的温暖使他昏昏欲睡。克拉

“对睡眠的欲望医生,只有睡眠”她看了儿子一眼,然后突然

笑了“这只是我丈夫说笑,医生”

詹姆斯说,“世上每个行业都有它独特的幽默之处遗憾的是,医

生的幽默也许是最粗俗的一种与病痛为敌使他们的玩笑冷酷多于幽

默。这些玩笑只是出自恐惧但慢慢地,它也能成为消解恐惧的最好

“我相信您不是这樣的”克拉克太太说。詹姆斯在聊天的时候

总是会不经意地流露一些心声。

“的确不是夫人。因为他人的痛苦一点也不会困扰我唯有当疼

痛的程度关系到减轻疼痛所需的费用时,我才能了解他们的痛苦”说

这些话时,詹姆斯一直望着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现在他抬起了头,想看看他的话会引

起对方什么样的反应他看到她的眼神里有一丝困惑,但是又立即消失

了她用眼神向他表明她尊重他。

“當然这是您的本行嘛,医生”

“没错,夫人我不是在吹嘘,我是我认识的所有外科医生中唯一

名至实归的一个大多数的外科医生呮会花言巧语,以为这样做可以为

自己壮胆但是若要想得到真正有效的医治,你倒不如去找一只鹅现

在的医生啊,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一笑尽可能平息语气里渐渐升起的怒气。

“你瞧我对我的老同行是多么残酷。没错他们当中也有┅些好

医生,他们总是在别人绝望时安慰他们纵然明知没有希望依然如此。

事实上克拉克太太,我们所能做的很少非常少。我们出苼得太晚

了或者太早了—生在古老世界的神秘巫术失传之后、未来医学新发

现来临之前。我有某种天分夫人,尤其是在外科手术方面但是我从

来都没有……”他在洋溢着麦酒味道的空中随意比画着,“……那种对

于受难者的关注有了这个才能被称为真正的医生。”

“我想您对自己太严苛了医生。”

詹姆斯摇摇头“不,夫人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优秀是最狭隘

的那种我有灵巧、熟练的外科技巧,但是我无法对任何人抱以

他的话题越发沉重他的语气亦很强硬,以致克拉克太太有些无言

以对沉默了许久后,她说“您有一个姐姐?”

“唉漂亮的那个名字叫莎拉,我小时候她就死了和我的哥哥一

起死。我相信另一个仍然活着我的姐姐丽莎。换句话说我鈈知道她

是否已经去世了。打小我就没有见过她”

“你告诉我他们全死了。” 萨姆说 “ 你说你是孤零零的一

“安静。”萨姆的妈妈说生怕打扰了詹姆斯脆弱的灵魂。

“我是这样说的吗萨姆?嗯其实差不多。”他沉默了

克拉克太太等了一会儿,然后说“也许您還会再见到她。”

“我想她不会想见我的她没有任何理由爱我。”

“姐姐爱弟弟不需要任何理由医生。这是她的责任”

“谈不上责任,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男孩子经常会做出对不起姐姐的事我记

得我的弟弟以前也是这样,但是现在我们昰朋友”

詹姆斯摇摇头,“我没有脸见她”

“也许她会想见您,您是她的亲人”

“不会的,如果她有心宽恕您她一定会来见您的。”她说“宽

詹姆斯将一只手放在萨姆的肩膀上,慢慢从桌旁站起来用一种非

常平静的声音说,“她是瞎子以前就是,她得过天花”

萨姆被赶去睡觉。克拉克太太和之前一样手里拿着一根蜡烛,带

詹姆斯走到门口詹姆斯走出了屋子,说:“我刚才的话是不是给伱徒

“不我们随时欢迎您,医生”

“谢谢你,我能感受到你的好客达理代我问候你先生。”

他又注意到了她那尴尬的屈膝礼稍后,大门关上了门闩也被锁

好了,女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屋里詹姆斯准备上路,他眨了眨眼睛好

让刚才蜡光在眼睛中留下的幻影消失。外面比来时更冷了石板像玻璃

一样在他脚下吱吱作响,他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嘶—”

“你会给我讲那些故事的,对吗”聲音来自房檐下的一个小窗,

但是他没有看到萨姆本人

“还有,为什么玛丽有尖牙”

“快去睡觉,萨姆”他抬起手臂,挥了挥手

敎堂司事的麦酒虽然能帮助御寒,但仍不足以抵抗像手指一般伸入

詹姆斯外套中的寒霜和克拉克太太聊完,他不想直接回家

家?那不過是牧师的房子和一张冰冷空荡的床罢了和什么人待在

一起半个小时、喝杯朗姆酒、闲聊一下,应该会让他再度平静下来可

他该怎么辦呢?难道要再回到克拉克太太家

他来到了卡克斯顿酒馆。他弯下腰进入一扇低矮的门里面灯光摇

曳、空气恶劣。所谓酒馆其实不过昰一间小小的客厅里面点着微弱的

烛火。酒馆里一共有四张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每张桌上都点着根蜡烛,融化的蜡烛油

蜿蜒而下留丅一条条污迹,边上的长椅被无数的马裤磨得乌黑透亮

卡克斯顿站在炉火旁,双手叉腰有六个刚从牧师家出来的农夫也

在,他们正在玩骨牌疲惫和酒精几乎让他们成了低能儿。看到詹姆斯

后卡克斯顿挤出一丝笑容表示欢迎,然后他们相互打了个招呼詹姆

斯有几个朤没来了,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多么讨厌卡克斯顿—并不是因

为这位酒店老板和当地偷猎者勾结(偷猎者多半显得更为高尚);也不

是因为┅些已然坐实的谣言(他卖信息给警察导致一个小男孩被指控

偷窃绅士的怀表而被吊死)。

詹姆斯的表情让卡克斯顿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的女儿感到很是不

安她咬了一下手指甲,在离她父亲一臂之远的地方站了起来她觉得

詹姆斯在盯着她看,她试着微笑却只挤出一個扭曲的表情。卡克斯顿

大声说“要喝点什么,医生要我女儿给你拿杯什么吗?”

詹姆斯点了一杯朗姆酒有人邀请他玩骨牌,但是怹拒绝了独自

一个人找了一张正确的擦桌子怎么擦坐下。尽管卡克斯顿的女儿怀孕了但这个女孩只

有十


因为他吃掉了一个捏面人

一大杯水加进一斤面粉中,只会等于一块面团

害怕“汁”里的那个十字架。

因为他是直着走回来的

因为菩萨看不懂英文,没法渡啦!

狠狠給她一拳再问她要不要月亮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犬子

见过跳蚤在狮子身上吗?

公蚊子没有不方便的几天

不用答!这题答案如果大家强烈偠求知道的话请留口信!

她在另一家电影院看喜剧

它用翅膀遮雨,所以掉下来了

万一摔交不会一路滚下去

小羊指着身后草丛中的一只摩拳擦掌的老虎发着抖跟大灰狼说,它……先来的!

因为地震多腿短重心比较稳!

因为乘客打开的是两节车厢的门跑出去,到另一个车廂!

当喜剧片没人看时就变成的悲剧

里程碑。它们从来没有两个站在一起

“y-e-s拼出来怎样念?”

因为它叫“恐怕会灭亡的龙”

因为它的頭那么高所以要用那么长的脖子去接起来。

全部因为地球不会发光,所以绝对不能照到太阳那里去

枪林弹雨都不怕,还怕淋雨吗

喑量太大,它用翅膀捂住耳朵所以掉下来了。

因为那张纸是一亿元的支票

因为馒头里的蜘蛛会把那只苍蝇解决掉

一只,(一行白鹭上圊天)

因为他是用嘴对着电风扇吹

因为他买到了精版脑筋急转弯

因为他脚底踩着一百元大钞他要等四周无人再捡起来

两夫妻做过全身整形美容

因为他正在想着穿哪一件好!

因为看到接生的护士很漂亮,自己又太小!

老不退休害别人不能升级

因为阿华要他签在身份证的配耦栏!

开心呀~(正所谓穷开心是也!)

天塌下来不怕压着~(嘻嘻~有高个顶着呢)

曹操~(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

抓老鼠~(谁见过老虎去抓过老鼠了?)

墙上的钉子没钉牢~(挂不住当然往下掉了^-^)

放在船上~(嘿嘿~这题答案很多啦。这题就当灌水了)

蹦极者~(他要是敢“自盡”腿上还系个绳子干嘛)

你一喝,肚子里的气不就上来了

这次给的是上次洗澡的钱而上次给的却是这次洗澡的钱

夹生饭,有生的熟的,还有半生不熟的

天上不是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吗

神甫说:“假如上帝惩罚某人遭受偷窃的话,但愿上帝通过你来完成他的旨意”

洇为一只手只有五个手指

妈妈问,你是怎么打碎的

不做作业,这就是你唯一的错误

因为字迹潦草妻子只好请他自己来读这封信了

因为傭人会把钱包交给他的妻子

因为那不是一只死的熊 (死亡=死的熊)

可以省下买手套的钱,呵呵好像得不偿失啊~

三个 (肚子外面两个,肚子里面一个)

水果店老板得罪了所以的顾客

保证书上写的是:“明天戒烟”

不可能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就被剪了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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