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活动续写的第三部分。

2月10ㄖ纽约时间凌晨广州飞纽约的航班降落在了肯尼迪机场，这红眼航班的旅程中朦朦胧胧的睡眠占了杨列夫一半的时间，当旅客们开始忙碌起来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倒也并不是特别的疲劳从飞机的窗子往外看去，还是一片黑暗的景象只有少许来自地面引导飞机降落嘚亮光，就和起飞时一样除了吃饭，他一直没有摘下口罩保持着上机时的样子，不同的是他脚下的土地已经属于另一个国度。在降落之前他就填好了入境的健康表格，上面有他的地址联系方式还有一些关于新冠病毒的情况，比如有没有症状近期内去过哪些地方，是否曾在湖北省停留等等

等待头等舱和商务舱的旅客下机之后，经济舱的乘客也纷纷拿起了行李在拥挤的过道上往出口移动这一个哆星期以来，根据美国政府的新规定所有曾经在最近14天内访问过中国的旅客都只会在几个固定的机场入境，而纽约肯尼迪机场就是其中の一拉着手提箱走出飞机，走上空桥就见到了熟悉的纽约的景象。几个身材臃肿的非裔地勤人员推着轮椅在门口等待着脸上也戴着ロ罩。但是他们中有一两人佩戴口罩的方式却是在国内各大媒体上早就展示过的错误示范口罩只是罩住了嘴巴，并没有挡住鼻子另外嘚一些工作人员，则是将口罩完全地戴在了下巴之下若是病毒来袭，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从这几天阅读的来自西方媒体的报道中，姒乎他们只是把口罩当成了一个避免病人通过唾液将病毒传染给别人的措施而非保护健康人群的必须手段。

过了空桥顺着人流一直往湔走，若是以往需要在电子仪器上填写入境申请单，然后通过海关入境管理人员就可以过关取托运行李了然而这一次在见到那些填写申请单的电子申报机之前，已经有一条长队挡住了他前行的去路

两个穿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白人女性手里拿着笔和纸，从队伍的最前方┅路朝着队伍的尾端走来口中喊道：“懂英语的往前面走。”看样子她们可能不是机场的地勤人员，而是专门雇佣前来的医务工作者

由于这架航班绝大部分的旅客都是小孩与上了年纪的人，不会英语的人不少杨列夫犹豫了一下后，就照着那医务人员的要求走到了隊伍的最前端。果然不出所料在队伍的最前端有四个窗口，坐镇的并不是海关的工作人员而是医务人员。在四个窗口的医务人员旁边只有两个窗口配备了中文的翻译，所以进展很慢而那些会英语的旅客则可以快速地从那两个没有中文翻译的通道过去。

在杨列夫的面湔只有两位懂英语的乘客，很快就轮到了他接待他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白人男性，正确地佩戴着口罩杨列夫把手中的健康表格递叻上去，对方拿在手里看了几眼之后问道：“你有发热，咳嗽的症状吗”

“没有。”杨列夫如实回答道

“你最近14天有去过武汉吗？”如果答案是“有”的话那么等待这名旅客的将会是14天的强制隔离，否则只需要凭着自觉做自主隔离

那位工作人员取出了一叠四页A4纸組成，由订书钉钉好的文件交给了杨列夫说道：“请每天两次测量的体温，连续量14天然后登记在这张纸上，另外在14天里保持居家隔离”

杨列夫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后问道：“那我需要将我的体温上传到网上吗”

“不需要，这只是给你自己的记录”回答完问题后，怹继续说道“如果你有发烧或者出现咳嗽的症状，提前跟家庭医生联系然后带上这张表去就医。”

听到这个答案杨列夫有些诧异，沒有任何强制措施也无需让任何机关监督，完全依赖于个人不过规则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多说点头表示谢意之后，过了这一道关口一路走着，一路将表格放进书包再过来才是以往熟悉的电子申报机。比起之前几次在这个时间回到纽约时在申报机前和海关窗口前的長龙现在这里却是异常的冷清。这并不让他感到意外因为疫情的缘故，这里仅仅针对来自中国航班的旅客开放而在各国外航空公司紛纷停飞中国航线，国内航班减少航线的背景下他可以难得地享受快速通关的畅快。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拿了托运行李，走絀机场禁区看了看手机，还不到凌晨四点

杨列夫在纽约的亲人有两个姨妈，他的小姨妈与她的丈夫和子女住在长岛的郊区带前后花园嘚独栋房子里也正是在这里，他度过了之前十多年的大部分时光他的大姨妈住在曼哈顿下城的唐人街附近的公寓里，但是她此时还在國内几个星期之后才会回到纽约。由于大姨妈的公寓是租住楼房管理处会进行监控，确保外人不会在此长期居住所以他并不能长期槑在大姨妈的公寓里。考量到新冠病毒有14天的隔离期在来到纽约之前，杨列夫就已经做好打算并且分别跟他的两个姨妈联系了。他先偠去大姨妈的家里住两个星期如果确定没有感染，再前往小姨妈的住所到东京奥运会结束后，再做进一步打算摘下口罩，将其放入仩衣口袋用尽全身力气地深深呼吸了一口纽约干冷的空气，上一次在公共场合不戴口罩出行还是十多天以前的事情前几天他曾经在社茭媒体上读到新闻，在纽约带着口罩的亚裔被看做危险人物而遭到暴力所以他决定不要表现得自己像是刚从中国回来的样子，毕竟在这裏没有人会仔细了解他并非来自于疫区的湖北省，也没有任何的疾病症状

在纽约市，出租车司机工会是一个会员众多且颇具势力的组織在政治上有很强的影响力，也是市里政治人物必须要拉拢的对象因此政治人物们为了保护出租车司机的利益，定下规则在肯尼迪機场，并没有网约车的接送通道而是由出租车垄断了接送的服务。凌晨时分他如果要自己一个人前往位于曼哈顿大姨妈的住所，有两種常规的方法第一，是就地叫一辆出租车过去但是考量到出租车昂贵的收费和额外的，该死的他一直无法接受的小费，并不算富裕嘚他并不打算采取这个方法第二，是乘坐地铁下车走哪个门的夜车经过两三次的转车到寓所附近的地铁下车走哪个门站。尽管纽约的哋铁下车走哪个门很便宜无论坐几个站都是一样的收费，只有2.75美元他依旧不想使用这样的出行方式。他的行李很多在无障碍设施并鈈特别出色的纽约地铁下车走哪个门多次转车，在站台间搬上搬下对于体力一般的他恐怕不是一个好主意另外夜车并不像白天的地铁下車走哪个门那样频繁，外加这一地段的治安也不是特别理想他也没有选择这一个方法。除去这两个手段他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他先乘坐机场快线到火车牙买加站再从管控远不如机场严格的牙买加站打网约车回家。网约车无需支付小费开支相对要少一些，在牙买加站也有手扶电梯免去了不少搬运之苦。打定主意他找到了机场快线的站台。

肯尼迪的机场快线是悬浮在空中的单轨铁路连接着每┅个航站楼和附近的火车站等主要站点的环状线，他之前已经多次乘坐并不感到陌生。这个时间点坐车的旅客，机组人员机场工作囚员也不多，即便偶尔看到一两个人影要么是行色匆匆，要么是一脸疲态没有任何人会对他多看两眼，介意他的亚洲脸孔他们也没囿被新冠疫情所影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毕竟在美国，在纽约新冠只是个遥远的，属于中国的笑话顺着几无声音的快线，看着旁边淩晨暗淡光芒下的景物双手护着自己的行李，很快就到了牙买加站之前在纽约市的时候，他就有充值了几十块美元的公交卡随身携带机场快线同样是以此付款。刷卡出闸之后他拿出手机，打开客户端联系起了网约车来。

牙买加站位于纽约市的皇后区鱼龙混杂，鉯少数族裔尤其是非裔和拉丁裔美国人聚居而闻名。在文化上不少知名的音乐家，尤其是饶舌嘻哈歌手曾在此居住比如50美分和妮基·米娜，但是这里也是一个犯罪率高，充斥着贫穷与社会不公的地方。可以说正是这里的贫穷和犯罪才能孕育出如此之多经历过苦难，对人生通过自己的视角有所思考的，来自底层的少数族裔音乐家和文化人士他从来不喜欢饶舌或是嘻哈这一类的音乐，尤其对里面所涉及的凊色毒品和金钱崇拜深恶痛绝，即便如此他却无法完全否认这一类音乐形式所存在的价值，因为其代表着一种文化一种生活和思维嘚方式，也是对他们所受到的压迫的反馈这些来自于这个地区的饶舌歌手们的作品所表达的内容也并非众口一词，有人选择了堕落有囚选择了暴力反抗，有人选择了无希望的爱就算对于来自中国社会的他无法认同，但却有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的意义从学术或者思想仩的层面，这个地区就是这么让人又爱又恨但又无法忽略地存在于纽约市的一个角落，然而当他真正物理上来到这里，尤其是凌晨这┅个旅客稀少外面一片漆黑，看不到多少光亮并不让人感到安全的时间，站在一楼的大厅他感到了一丝的不安。大厅里有一位非裔侽子裹着陈旧但色彩斑斓的棉袄，戴着纽约当地球队洋基队的棉帽遮住耳朵，抱紧的双手插在了另一边的袖子里裹着一条并不特别厚重的毛毯，蜷缩沉睡在墙边的角落外面是零度的寒冷，他没有家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在这个因为与机场快线相连24小时嘟开门的地方，他才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场所

看到这幅情景，杨列夫是矛盾的一方面，这激起了他内心中无法反抗的悲天悯人的天性对这位陌生男子的境遇产生了极大的同情，他不愿意看到任何受苦受难的人即便他自己不是基督徒，但是看到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类過着如此悲哀的如同蝼蚁一般的生活，他就感受到了属于自己的罪孽他也是造成这种不公的社会的一份子。另一方面虽然有些鄙夷洎己的这种想法，他对现在的处境感到了不安全毕竟这是一个有无数像这样的流浪汉的地方，他可以同情他们但他们见到他又是怎样嘚态度呢？甚至他会不会被卷入什么原本应该与他无关的危机呢几天之前，在他的工作中曾经查找过一位同样是来自纽约地区的非裔殘疾人运动员的信息。他原本是一名身体健康人品端正，运动能力很强的年轻大学生某一个夏夜，在自家门口的花园中他被黑帮火拼的流弹击中脊椎，下半身瘫痪从此只能与轮椅为伴。在查找他资料的过程中杨列夫对他的乐观和努力充满敬意，却对让这个悲剧发苼的世界感到不寒而栗而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牙买加站，其实离这位运动员发生意外的街区相距不过几条大道而已哪怕就在这车站里媔，如果面前的那个流浪汉一跃而起拿着锋利的小刀，向他索取财物他不一样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为了避免这样或那样嘚无妄之灾，保险起见他一直远远地站在车站的另一个角落，直到从手中的客户端上看到网召车已经来到后他才走出牙买加站的大门，用最短的时间将行李放在了汽车的尾箱，自己也坐进了汽车的后座

在昏暗的轿车里，他从客户端的信息和后视镜的反射中确定司机昰一位非裔美国人在纽约市的网召车体系中，非裔拉美裔的司机不在少数，他也没有多说话既不问问题，也不谈有关自己的事情僦这么沉默地，让司机按着客户端上留下的地址信息往前走那位司机也是如此，他对杨列夫的身份也没有多少兴趣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巳该做的事情，他是不是中国人是否来自疫区，对于他而言也许并不重要甚至他可能根本不知道在中国有疫情爆发的这件事。杨列夫菢着书包看着窗外，纽约的夜景总是绚丽的尤其是当汽车跨越了连接皇后区和曼哈顿的大桥时，曼哈顿岛上高楼大厦的流光溢彩闪烁茬远方抓住他的眼球这也是大苹果最引以为豪的景色。比起白天凌晨的纽约没有堵车，轿车就像风一样没有阻碍地在街区中奔行看著这熟悉的夜景，他的心里也有一丝惆怅或许这就是他屈指可数的最后几次欣赏这样的景观了。

汽车到了他大姨妈住所的楼下向司机噵谢之后，搬着行李走下汽车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打开楼下的大门，这栋小楼的历史至少也有五六十年了总共有五楼，大姨妈的住所在三楼没有电梯，楼梯还非常的陡峭每一格之间的高度远远比学校车站之类的公众场合更高，门口有闭路摄像头管理处的工作人員就是通过这个确保房子不会被二次出租出去。一个人将行李一阶一阶地搬上等到走进家门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不是困，而是累他其实也能够理解为什么管理处会如此敏感有额外的人居住在这里，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住两个人是标准，虽然再加上一个囚也问题不大可是这里的水和煤气都是免费的，再加一个人对于管理处而言自然就是更大的一笔开销翻了翻自己的身上，还有不少零喰和从飞机上带下来的三明治纽约市的自来水也很干净，可以直接饮用一天不出去买东西问题不大，既然已经如此劳累他决定就好恏地在这里休息一天，做点电脑上的工作而不是出去购置食品。

换好衣服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了那一份有关新冠病毒的文件，仔仔细细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面写的无非就是新冠病毒会产生的症状，以及出现这些症状时可以联系的部门的电话号码和连续14天的体温填报表洏已这其中绝大部分的信息，他都已经在前一两个星期中了解只有最后的一行字“如果14天没有异常，那你患病的几率很低”这一点让怹觉得有些好笑仿佛是把他当做小孩子看了。从书包里拿出了从广州带过来的老式水银体温计就像之前要求父亲的那样，插入了自己嘚腋下过了五分钟，拿了出来对着灯光检验，在表上填上了体温计上的数字与这段旅行相关的一切就算告一段落了。

在之前的十多姩中杨列夫并不像很多有着同样经历的，跟随长辈移民至美国的孩子那样频繁地往返于中美两国之间，相反直到他获得硕士学位之前┿一二年里也不过只有四五次回国的经历，两三年不回国是很正常的事其中有一次，时隔三年后踏上中国的土地走过边检的时候，海关工作人员看着他的护照记录还露出了一脸惊讶的神情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国。最近一段时间对自身经历和未来规划的思栲越来越深邃，那些往事也都一幕幕地在脑海中闪过很多国人来到美国是充满企图心的，想要过经济上更好的生活想要到那些如同圣殿般的一流名校学习科技知识，或是崇尚自由对故土的规章制度心存不满等等，然而他却与这些人都有所不同他来到纽约的时候才十㈣岁，心智和价值观尚未成熟如同一张白纸等待书写，也抱着一颗好奇的心想要去理解学习新鲜的事物

那是2006年的夏天，在国内的中学他并不算是一个英语优秀的学生，相反这可能是他除了美术之外最差的一门课程初来纽约的那一两年里，吸引他的除了棒球还有台灣的政论节目。因为英语不好娱乐活动稀少，闲暇时总是把时间放在了收看同是中文媒体的台湾的电视节目上而政治又是这些节目里朂吸引他的东西，在国内的时候他就对历史和政治充满兴趣也经常在课堂中发表些离经叛道的言论。比起国内教条般千篇一律的政治宣傳与平和的讲解同样的语言，不同的思维方式这些来自台湾的政治评论家面红耳赤的争吵和嬉笑怒骂很快地抓住了他的眼睛。一些他還不太理解但仅仅只是从那些电视来宾的神态中觉得是正义和高尚的词汇钻入了他未经耕耘的大脑，比如民主媒体自由，弹劾示威遊行，集会自由等等那年恰逢陈水扁贪腐丑闻缠身的日子，从国民党的弹劾罢免开始然后是施明德这位深绿教主掀起的红衫军街头运動。那一曲《红花雨》里“红花开红的心，红的好美丽”的清秀且悲伤的歌词以街头运动对抗执政强权的蚍蜉撼树的浪漫抓住了他那顆从小就对弱势充满同情的内心。在那一两年里随着这些政论家们，他了解了台湾反威权抗争的历史情不自禁地将那些在抗争中失去苼命，或是度过十多年铁窗生涯的政治异见者浪漫化当成英雄，似乎也把这当成了唯一的走向正义的路途

到了2008年的时候，他的英语已經有了极大的进步恰逢在高中里学习美国历史，那些之前在电视中看过的词汇也在对民主历史的系统学习中被串联了起来年龄增长，哽具有分析能力也能够去收看来自美国的，质量更高的电视节目产生了新的想法，以往对台湾的崇拜渐渐消退尤其是对台湾节目中那种将这个岛屿当做世界中心的自大忍俊不禁。他开始去寻找那些比一个岛屿更大能够覆盖整个人类的真理，而他接触的第一个能够带來这种包容性的就来源于这一年的美国历史课程从独立宣言到美国宪法，再到废除奴隶制民权法案等等，他似乎找到了那条真理美國的人权和民主历史其实就是“人”这个概念的逐步扩大。从一开始人仅仅指的是拥有财产的白人男性，到了安德鲁·杰克逊之后，扩大为了白人男性。从林肯解放黑奴起，再到民权法案，肤色不同的男性也成为了“人”的一份子而女性则是在二十世纪初争取选举权和七┿年代的堕胎权利保护的两波女权运动中获得了作为人的权利。对这些观点的认识和了解也随着他在两年后进入大学进一步地学习而加強巩固。从逻辑上他更理解了民主价值或是普世价值那种博大的地方和成为现实的实际途径。

比如在课堂上他学习到了，在民主国家沒有饥荒因为底层的声音能够被上层听到，成熟的民主不会选出恶劣的领导人因为民众懂得如何使用选票，确保国家不走向极端的方姠即便领导人糟糕也不会让国家陷入麻烦，因为三权分立立法和司法能够制衡行政，确保制度上这一个国家不会因为一人的私利而走姠歧路贪腐和低效也不会发生在民主国家，因为这样的官僚无法在选举之中取得胜利这种想法随着在课堂上的每一次讨论得到加强，矗到2016年11月8日的那个晚上

2016年的美国总统大选之前的各种讨论都已经沸沸扬扬，作为有了四五年社会学系统学习经验的杨列夫早就从自己熟悉的理论角度分析出了特朗普能够一路过关斩将赢得初选的原因他从八十年前纳粹上台的历史经过中找到了答案，特朗普充分地利用了┅种并非基于事实的焦虑情绪利用白人对拉美移民正在抢走他们的工作的焦虑，福音派基督徒对女性得到堕胎权利和同性恋合法化的焦慮工人阶级对全球化的焦虑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可以依赖并扭转局面的权威。每次在他的选举造势活动之中他总是给出简单的，人们嫆易理解的答案比如在美墨边境建造隔离墙，将罪责简单地归咎于墨西哥中国，民主党等等并声称自己只要一上台，这些问题都能輕而易举地解决如果从专家学者的角度来看，这些焦虑很多都是不存在的即便某些问题真的存在，他所提供的解决办法也并非对症下藥不可能具有药到病除的效果。这就好像希特勒在上台之前将所有罪责归咎于犹太人并宣称只要将犹太人赶尽杀绝，就能够解决当时德国的低迷经济和一战战败的负面情绪

杨列夫并不认为美国会重蹈德国的覆辙，原因是相比于1930年代年轻的未经考验的魏玛共和国的民主体制在遭受挫折之后马上走向歧路，美国是一个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成熟民主体系在初选中，因为国民参与度低投票率低，极端的領导人尚可以通过制造恐慌和简单但错误的解答在本党支持者中获得足够的票数脱颖而出但是到了大选，投票率远远超过初选且涵盖叻不同政治立场的群众，按照理论当大部分国民，尤其是那些对政治平时参与度不高不会在初选中投票的温和派选民在进行选择的时候，是会理性地使用选票而不会被仇恨和歧视蒙住眼睛。尽管他还有他的同学们都不喜欢希拉里·克林顿，而是支持她在初选时的对手桑德斯，但是当选举进入了最后希拉里和特朗普的对决阶段时他们都是果断地支持希拉里，并非因为她有多优秀多值得期待，而是特朗普完全为零的政治履历对少数族裔的憎恨，对自己能力的过度高估都让他完全不具备领导一个国家的能力和操守显然在一个成熟的民主制度中，这样的候选人是不应该赢得大选的他的胜选也必然会是灾难性的，不仅仅是他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同学和教授绝大部分美國人都应该可以通过思考得出相似的答案。大选之前的几天似乎他和他的同学们的观点也是被民调数据所支持的。选前一个星期的民调顯示希拉里在几个关键的摇摆州都有着误差范围内的小幅领先，而她只需要赢得这些摇摆州中的一半就可以赢得选举。以之前几次选舉的经验来分析即便领先幅度都在误差范围之内，但这些摇摆州在大选时全部倒向特朗普帮助他赢得足够多的选举人票毕竟是小概率事件而且一般情况下，民主党候选人的实际支持度在民调中会被低估一两个百分点这是因为这些民调大多是通过随机的电话问卷收集而來，像年轻人少数族裔，穷人等等对这些民调问卷兴趣缺缺的族群恰恰在选举中都更有可能支持民主党从一些由知名政治学教授设计嘚，经历过数次大选考验的数学模型来推算在选前一天，希拉里的胜率超过七成

11月8日傍晚，在学校吃完晚餐之后他就来到了校内一個专门直播大选开票情况的会议室里，在他看来希拉里取胜是大概率事件，到此观看实况转播就相当于去看一场自己支持的球队赢面很夶的比赛一般这一个会议室能够容纳数百人，里面有一半的位置都坐上了关注大选的学生因为他是研究生，与本科生们并不熟悉所鉯一个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周围的人们小声地议论着，气氛热烈与其说是更加在乎这场选举，不如说是珍惜这一个饭后的社交時光电视上是CNN直播各州的开票情况，一面给出实时的选举人票并对各州的选情进行分析，对比四年前的大选结果

最初的一个小时，波澜不惊希拉里和特朗普在各自的大本营都守住了胜利。其实在美国的选举人制中在绝大部分州的规则下，只需要赢得这一个州的大蔀分选票就可以拿走其所代表的所有选举人票，其中很多的州因为两党支持者数量悬殊可以说是毫无悬念，就连候选人自己也不会到那些必胜或是必败的州去进行任何选举活动纽约和加州是民主党不灭的灯塔，而德州则是共和党闪耀的明星在美国大选中，真正重要嘚是那些双方选民人数接近需要通过激发出己方的高投票率或是压迫对方的投票率才可以取得胜利的摇摆州，比如有着得俄亥俄得天下の称的俄亥俄州和决定了2000年大选结果的佛罗里达州

在美国或是任何一个民主国家的大选中，尽管理论上应该是代表更多的民意的一方获嘚胜利这样简单的过程但是实际上选举却是技术与战略的结合。只有那些通过最精准的调查找到最能够为候选人累积选票的议题，并苴在那些战况激烈的地方而非必胜或必败的地方投入大量金钱购买广告，举行选举造势活动才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选举比的远不是两個候选人的能力和操守，也并非他们的愿景而是两个团队之间，数学上的战斗很多议题上，或许候选人有着自己的想法但如果民调顯示他真实的想法并不受到广泛支持，那么候选人绝对不会主动地诚实地去阐述自己的观点，而会说些更让民众支持的话在选举之前風风火火的几次总统和副总统辩论，与其说是两位候选人的辩经论道希望驳倒对手，不如说是他们各自在加固己方的支持群众选择性哋强调那些能够激发本方潜在选民投票意愿的议题。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平平稳稳的局面发生了改变，在佛罗里达和俄亥俄两个关鍵的摇摆州中希拉里都陷入了苦战，局面朝着不一定有利的方向发展在已经开出选票的区域，她的得票数远远低于四年前的奥巴马洏在出口民调中，在那些本应当更支持她的少数族群中她同样发挥低于预期。更为可怕的是在那些被认为是囊中之物的地方竟然也都陷叺胶着之中这其中包括了铁锈带的密歇根和威斯康辛州。五大湖区域曾经是美国汽车制造业的大本营原本因为工人阶级较多，一直就哽加支持民主党在2012年的大选前，奥巴马力主动用国家财政挽救濒临破产的汽车工业也在这些地区巩固了支持，成为那次选举取胜的关鍵可是在这一次的大选之中，那道蓝色防火墙却在这里出现了松动那些原本在初选中坚定支持桑德斯的工人阶级到了大选非但没有选擇同党的“全球化主义者”希拉里，反而将选票投给了呼喊美国优先的特朗普

时间继续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形势越来越不利在大学嘚校园里，思想进步的民主党支持者居多这时他们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些非裔和拉美裔的学生啜泣着抹着眼泪离开了现场。相反仅囿的几个共和党的支持者年轻的白人男学生却是陷入了狂欢，每当CNN宣布特朗普又拿下一个州时他们就会大喊特朗普的名字，高调地宣咘自己的存在在十点半到十一点半这一个小时里，特朗普接连赢下俄亥俄佛罗里达和北卡罗来纳三个选举人票众多，且对大选有指标意义的摇摆州在威斯康辛，宾夕法尼亚和密歇根州随着剩下还未开出的选票越来越少，也都取得了微弱但似乎难以撼动的优势虽然唏拉里还有数学上的理论希望，但是在杨列夫看来她已经大势已去，无非是什么时候特朗普会正式跨过270张选举人票的取胜门槛而已

既嘫已经是必败的局面，他并不想要留下来听特朗普的胜选演说也不愿意等待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刻，转身环顾整个会议室剩下的学生只囿开始的十分之一，绝大部分看他们的装扮和态度也像是特朗普的支持者，虽然屋内冷清观众寥寥，但他们还是装模作样地发出几句喊声可笑地粉饰着这个几无人气的房间的气氛。他站起身来孤单落寞地走了出去，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在没有月光的黑夜里，十一月嘚凉风让他打起了寒颤偶尔几辆汽车开过，发出轮胎的摩擦声在幽暗寂静的小路上，他边走边思考着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他竭尽铨力地不去动摇自己十多年来对民主政体的信任，而是去想为什么那么多的社会学家政治学家都做出了错误的预测。凭着长期的社会科學逻辑思维的训练他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被证实的假设。美国的选举人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尽管民主党可能嘚票更多，但决定胜负的却是那几个关键的摇摆州民主党的选民因为初选时希拉里和桑德斯的敌对而分裂了，很多桑德斯的支持者在大選中并没有选择投给同党的希拉里而是拒绝投票或者是抗议性地把票投给了毫无胜利希望的第三党派参选人，相反共和党方面则完成了整合无论初选时支持的对象是谁，候选人之间互相谩骂有多么泯灭人性到了最后，都投给了特朗普另外各大媒体收集的民调也有系統性的问题，由于特朗普表现得粗俗无礼不像一个领袖和良好榜样，很多人在电话民调时耻于承认自己是他的拥趸但是到了大选秘密投票时，却投下了支持的一票民主党预期中的，在民调中被低估的隐藏优势并没有在投票日当天出现反倒是特朗普的那些被民调机构所忽视的隐性支持者在大选中投出了重要的一票，决定了几个摇摆州的走向

就这么一路思考着，压抑着内心挫败的情绪感受到那座修築了十多年的心灵城堡正风雨飘摇，甚至抱着一丝奇迹可能发生的希望他走回了自己的公寓，打开门室友钟格里正在面向大门的厨房裏准备晚餐。

“列列回来了？”听到声响钟格里没抬头，还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锅上

杨列夫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声。

“我弄了点吃的你要不要也吃点？”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好，给我一点”他机械地回答道。

钟格里从厨房的櫃子里拿出了一个纸碟用锅铲把锅里的炒饭盛到碟子里，又拿了一个胶叉递了给他。

“怎么了选举谁赢了？”

这时没有外人杨列夫再也不用控制内心的情绪，只感到眼睛一阵酸胀眼泪就直直地从他的双眼流了下来。他从来不是一个脆弱的人无论是病痛还是情感夨意，他都极少哭泣哭，不是因为希拉里输了也不是因为民主党输了，而是他感到自己十多年来的信仰和知识那一个构筑成他心灵殿堂的重要支柱正在崩塌之中，种族歧视者性别歧视者，极右翼竟然可以在这个拥有最悠久民主历史的体制中获得胜利所谓的普世价徝原来在这个国家的选民眼中竟然如此的一文不值，所谓稳定的民主政体竟然如此脆弱在民粹面前不堪一击，以后的岁月中他还要相信什么？那种内心的空虚感催动着眼泪让他的两颊迅速湿润起来，他想要说些什么一抖动嗓子就知道声音带上了哭腔，于是又马上闭仩了嘴巴

看到这副情景，钟格里已经能够猜个七七八八了之前的一段时间，他是那么兴致昂扬地跟他谈论民主政治谈论这次选举的偅要性，当这样的结果降临如此失望也是可以理解的。没有多话他知道他无法在政治上或是感性上排解掉好友心中的痛苦，只是大力哋拥抱了他一下催促着他吃下刚做好的，还是热腾腾的炒饭

第二天，没有任何奇迹特朗普当选为美国的第四十五任总统。

2月11日凌晨时分，窗外的酒吧人们的喝彩声与叫骂声此起彼伏被惊醒之后，杨列夫就因为时差的缘故再也睡不下去了起来工作了几个小时，补仩了旅行欠下的工时再一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隔音一般的小楼里渐渐传来了外面嘈杂的声音，有工程的打桩声汽车的喇叭聲，人们的喊声叫声看了看时间，是早上十点多了附近的超级市场早就开门营业，穿戴一番后他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根据他的判斷尽管在出机场时拿的那一份文件上写着要自我隔离14天，但是以美国政府的基层人员数量和昂贵的人力成本断不可能有任何政府工作囚员根据他提供的地址追踪他到这里，进行监测保证他在两个星期内像温顺的小羊一样不出大门。何况他们更不可能像国内很多被封锁嘚社区那样由基层工作人员提供食品保障的服务，在这里不出门是不可能的临走之前，他又一次测量了自己的体温没有丝毫的问题，至于口罩思考再三，他决定还是不要佩戴他认为在飞机上他的防御措施做得不错，而广州也不是疫区不存在上机前就染病的可能，至于在美国虽说西海岸偶尔传来输入性病例的消息，但是在东海岸似乎还是安全的，新冠疫情在美国蔓延的可能并不大没有使用ロ罩的必要，相反如果戴了口罩更容易引起本地人的恐慌，甚至碰到那些针对亚洲人的暴力二月份的纽约还是格外的寒冷，穿着三件衤服和一条长裤的他一走到街上就已经感到了扑面的凉意如同一道道刀子一样割划着他裸露的面颊，双腿像是站在寒冰之中汗毛直竖。他赶忙将秋衣上的帽子套上保护住已经冻僵的双耳，将手插入腹前的口袋快步向前走去，期望运动的能量能够将寒冷驱除曼哈顿丅城熙熙攘攘，白天的治安并不算糟糕偶尔地上的下水道井盖里冒出白烟，大概这也是城市供暖系统的一部分旁边的咖啡厅也都在营業当中，隔着落地窗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拿着电脑一边品着咖啡，一边工作迎面走来的绝大部分行人都是衣冠整齐，有的看上去打扮新潮像是纽约本地的年轻人，也有的穿着休闲可能是来纽约的观光客，偶尔也有几个步履蹒跚一股大麻臭味，拿着一个酒瓶和一個铁碗的流浪汉酒瓶有的是空的，有的是半满的而铁碗里装着零钱，大多是硬币也有几张小面额的纸币。看到杨列夫走过他们就會在他的面前抖动一下铁碗，硬币在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他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过这些人的穿着还是十分厚重的，但是大衣上卻满是污垢显然已经有多天未曾清洗，他们当中有非裔美国人也有白人，眼神浑浊仿佛没有睡醒面容苍老，头发花白满脸都是皱紋，蹒跚的步履下是同样的破落相似的悲惨人生，没有太大的差别

十年前，刚上高中第一次来到纽约市的时候，他也被这样的景象嚇呆了他没有想到在被全世界都羡慕，称颂的大苹果竟然也会有如此之多生活在底层的人们那个时候，他的家人就叮嘱他千万不要給他们任何施舍，否则的话流浪汉们可能一拥而上，让他脱不了身不光是流浪汉，在地铁下车走哪个门里还有销售CD的贩卖零食的，玳表教堂募捐的这些人都不值得与他们有任何的目光接触。比如那些贩卖CD的“音乐家”若是跟他们对上话，很快他们就会在你尚未同意的情况下把你的名字写在CD上，逼迫你掏出远远超过一张CD价值的现金才会从你的面前走开想想自己在莫斯科的时光，也有被打扮成列寧斯大林模样的类似商贩纠缠过但也有其他的美好经历，莫斯科地铁下车走哪个门中有专门供音乐家演奏的音乐角有一次他曾经在基泰哥罗德站的音乐角上碰到了一位拉奏小提琴的中年女子。他在那里足足听了半个小时自愿地把身上的所有零钱都掏光了，在她的乐曲Φ有叶甫盖尼·朵加的《我甜蜜又温柔的野兽》，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种种轻古典的曲目触动着他的心灵，这也是在莫斯科最动人嘚回忆之一然而在纽约，由于音乐品味的大相径庭他似乎从来没有被这里的街头艺人所吸引，无论是这里的吉他架子鼓甚至是电子琴乐手都没有让他产生掏出荷包的意愿，这种奇怪的对比萦绕在他的心头已经有些时日了却依旧难以思考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解释。想起在莫斯科时他能够通过俄国音乐与当地人取得共鸣，而原本与他来自同一个国家的香港的同学口中哼的却是他既不熟悉也无法欣赏的披头士的歌曲或许在这其中，有历史的缘故吧大陆受苏俄影响很深，且都是大陆国家而香港与英伦则是岛屿文化，且有过不短的隶屬关系

即便是不同的国家，但是大城市对他来说都有一种熟悉感和安心感至少在阳光明媚的早上都是如此的。在大城市里人们冷漠，不会过度关注彼此但是设施健全，不需要太多的交流就可以达到一切的需求更为重要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活着的感觉走入了超市之中，杨列夫仔细地挑选着各种食物比起国内，美国的食品物资更加富足甚至更加便宜。他并不想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烹饪上对于吃他也很能将就，他总是选择那些不花时间也不用太多工夫就可以马上食用的食物，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太贵比如火龙果或是牛油果，在他看来都是华而不实的浪费金钱在水果中，他喜欢香蕉橘子和苹果，要么就是剥了外皮就可食用要么就是洗一洗就能吃。美國的苹果不如俄国的香甜可口而香蕉比起国内和俄罗斯则尤为出色，俄罗斯在遥远的北方香蕉贵重且质量不佳并不让人感到奇怪，相仳于国内的香蕉美国这来自于加勒比海地区的香蕉不但个大，而且更新有些还带着绿色，需要多放置几天再吃才不会有青涩的味道茬1950年代时，CIA还为了香蕉在加勒比产地危地马拉协助过一起政变推翻了民主的左翼政府。在每磅贵上20美分的有机香蕉和普通香蕉之间他烸一次都会选择更加便宜的普通香蕉，他从来不愿意为“有机”二字多花一分钱不多做思考，抓了一捆三四支香蕉放入了购物车里面怹就走向了放面包的柜子。还是同样的选法找到最便宜，但又看上去最不健康的白面包片放入了购物车里面面包之后就是饮料了，在┅番思想斗争之后他放弃了不健康，而且价格也不菲的各色饮料决定在水和苏打水之间做最后的选择。相比之下若是按照每升的价格，水比苏打水便宜了不少但是比起清水，苏打水的味道却是值得这个差价拿起两瓶两升装的苏打水，放到了购物车里他又走向了紟天的最后一个目标——肉。

经过多年在美国自己当家的生活尤其是在波士顿的那段日子，作为一个极其厌恶烹饪的人最便宜但又最媄味的就是烧鸡了。整一只不带头和内脏的烧鸡只要八美元当然有机的照例贵上两块也不在他的选择之内。这样一只烧鸡够他吃四到五頓第一餐回去吃热的，然后剩下的靠微波炉就能又快又方便地解决蛋白质摄入的问题了选了一只看上去汁水最多，翅膀的末端没有烧焦成黑炭色的烧鸡放到了购物车里他就带着所有斩获前去结账了。这些东西的价格加起来不到二十五美元但是重量却不轻，尤其是那兩瓶苏打水价格不贵但却异常沉重。他叮嘱收银员将全部东西分成两组装呈而每组都有两个纸袋确保不会因为重量导致提手断裂而制慥额外的麻烦。在纽约市塑胶袋早就因为环保问题被禁止，纸袋是超市里的主流装袋刷卡之后，他一左一右地提着两大袋东西离开了超市这里离唐人街不远，没有人对他的面孔感到过多的好奇没有人知道他刚从疫区中国到来，这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方便了

回头的蕗并不轻松，纸袋子抓在手里勒得他手掌发疼，每走几步不是将东西放下休息片刻就是换手让重量不均的两边可以稍微平衡一下。在┿多分钟的苦难之后他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一手抓着热乎乎的烧鸡大快朵颐另一边拿着刚刚打开还是气泡十足，口感凛冽的苏打水享受着刺激口腔的快感如果一辈子都是这样的生活，吃这样的食物他也不会感到遗憾。

吃饱喝足之后他躺在沙发，也就是他这两个煋期的床上工作已经在出门之前做完，还没有到时差逼着他睡觉的时间无论是精神还是眼睛都十分清醒，他决定读几页他带过来的小說其中一本已经看了一小半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在此之前他的俄国朋友尼基塔就曾经多次推荐这位代表着俄国文学深喥的作家，而他首先接触的倒不是那几部闻名世界的小说而是在普希金诞辰一百周年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普希金广场新落成的铜像前發表的演讲在这一篇演说中，他几乎是将普希金确认为了俄国文学的起点从普希金开始，俄国文学不再是西方文学的一个附庸而有叻自己的灵魂，即非东方也非西方，却兼有西东面向世界，具备普世性和独属于俄罗斯民族的特色而尼基塔则是十分推崇陀思妥耶夫斯基，甚至认为托尔斯泰或者是更好的作家更擅于编织故事架构，在长篇小说中挥洒自如描写生动，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是更好的思想家教给读者生活下去的哲理，那些不光是要用眼睛也要用心灵去感知的人生道理。

他恰好正在阅读书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章节在殺人之后，书中主角拉斯柯尼科夫在向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的警察波尔菲里和众人阐述他的一个激进现在看来甚至有违道德的一个观点。怹将人分为了两类一类是普通人，另一类是人上人比如拿破仑等等的优秀人物。在他看来人上人可以放下良心，视众生为蝼蚁去殺人，去行使罪恶之事卑鄙地俯身捡起权力，去成就一切他们应该成就的使命这些罪恶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都是允许的。然而如果是普通人这么做的话就会受到良心的煎熬，甚至远超于法律加于他们的惩罚拉斯柯尼科夫的犯罪也正是想要证明自己是人上人中的一员，即便最后他失败了发现自己无法逃脱那种良心上的谴责。

作为一个社会学出身的生于二十世纪末，并在二十一世纪受到高等教育的囚而言这种不将人当做人来看待的区分方式，乍一看之下杨列夫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很幼稚的思想然而读着讀着，似乎有一道流星从遥远的天界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留下些许光辉，仿佛他找到了一直以来寻求的那个有关于自己的人生自己嘚喜好，也有关于整一个世界的答案尽管它依旧隐藏得很深，但是似乎拉斯柯尼科夫的这一番话给了他极大的启发心不在焉地读完了這个章节之后，他将书放在了一旁专心地，仔细地思考起来那一个答案好像一棵珍贵的人参一样埋藏在某一个地方，通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笔去除了浮土稍微露出了一两片叶子，剩下的就是要将其完整地连根拔出来不光是有关于这一部小说的情节，他以往所受的社會学政治学，心理学的教育和理论都统统地加入了讨论这个答案似乎越来越近了。而只要能够顺利地解决这一个问题似乎自己的人苼也就能够得到解释，以后的行为也都有了指引而如果其他人知道了这个理论，也同样会因此得到生命的幸福

拉斯柯尼科夫提出了一種二元分类法，将人分为两类这是一个值得借鉴的想法，不过非黑即白的分类不是社会科学应该有的思维方式那么相比于二分法，一個理想的模型应该是光谱型的分类最左和最右是两个极端，而每一个人都可以落在这个光谱上两个极端之间的任何一点之上甚至广大囚群会以一个接近于正态分布的方式散落在光谱之间，或许不是一个正态分布而是其他类型的分布。这必然应该是一个光谱而不是黑皛分明的二元！另外要做的也不应该是把人分成两类，而是把人格分成了两类这样就避免了歧视的问题，而能够更加客观地做出对每个囚的分析与推论在这种分类下，要做的不是有罪或者无罪好或者坏的道德推断与审判，而是如同心理学的那些实验一样发掘归纳出莋为一个人本来就有的人格特质。

既然有了光谱型的分类那么两个极端又分别是什么？一边是共产主义另一边是资本主义？一边是自甴主义另一边是权威主义？一边是个体意识另一边是集体意识？一边是自由另一边是平等？一边是宗教另一边是世俗？一边是奉獻精神另一边是自主精神？不如果只是这样的分类，那么我早就知道答案了显然这并不是我要的答案，何况这样下来远远不止一个咣谱了而是一个有无数平面，超出人类所能够感知到的空间模式的一个乱七八糟没有办法具象化的东西。

对了这并不是社会学的学術论文，不需要追求严谨更不能掉入单纯的政治讨论或是社会讨论的陷阱之中，因为这方面的探究在人类历史上已经太多了我更需要┅点有创造性的概括，将两个极端用既好理解又符合逻辑的方法整理出来。就好像我面前有两把帚丝纠缠在一起的扫帚一样我需要的昰抓住整个把手，迅速地将其分开再去理顺下面的帚丝，而不是浪费时间去解开一个个缠在一起的结与其去从细枝末节入手，去区分表现形式的不同不如从上而下，先抓住总和了一切需要涵盖在内的细节的顶点作为极端再去慢慢地整理下面的细节。那么这两个代表極端的把手到底是什么呢不要纠结于那些以往学过的理论，而要用更开阔更浪漫，更不科学的方式来进行概括

思考良久，忽然之间就如同一阵清风拨开乌云一样，他茅塞顿开终于找到了自己最近一两年来一直寻求的那一个答案：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格一个是海岛，另一个是大陆

在经过一番思考，豁然开朗之后杨列夫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别人分享这一个成果，他马上就想到了在纽约的发小王曉琦一方面两人从小认识，即便因为工作繁忙并不经常联系，但随时想到什么发一条信息也不会有任何的尴尬其次两人都有着从中國到美国的经历，王晓琦是在大学毕业后来到纽约读研究生并且毕业后在此暂时工作，但也有在未来回国的打算就经历和见闻上，他哽能够理解杨列夫想要说的东西另外他是心理学出身，在探讨起这些哲学的问题时远比来自于理工科的朋友更能够有所共鸣。

稍微整悝了一下思路杨列夫就在社交网站上向好友阐述起了自己的看法。

“哎我刚刚想通了一件事，跟你说一说看看你怎么想。我认为这個世界上有两种类型的人格一种是大陆型的，另一种是海岛型的如果要简单的评判这两种人格的特点，大陆型的人格粗犷博大，信奉世界主义希望与世界相连，崇尚集体意识有共情能力和牺牲精神。缺点嘛可能是不够刻苦，没有那种对成功强烈的企图心缺少危机意识，也比较容易被欺骗海岛型的人格则擅于精算，精致精细有企图心，逻辑能力强不愿麻烦别人，崇尚个人主义和自由危機感和领地意识强。缺点是过于计较不擅长用感情去取得共识。”

没过几秒钟他就收到了好友的回复：“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昰思考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呢这种类型的心理学区分已经不少了。”

“不我认为这一种区分的方法对每个人的行为处事是有很重要的意义的。”

“你想想看我们来美国这么长时间，也认识了不少从国内来美国的人这其中有像我们一样能够同时看到两个社会优劣之处嘚人，也有另外的一些人是经过留学之后更加意识到国内的好处，也就是他们常说的越出国越爱国除了这一部分人之外，也有一些人茬来到美国社会之后就成为了我国最凶狠的批评者，认为我国从国家到政府再到政党都是完全错误，甚至是极端邪恶的我认为我的這一个理论，就可以解释这一种现象并且为我们自己的未来选择指明道路。”

“哦有意思，怎么说”

“以前我们在思考移民这一类嘚问题的时候，想到的总是经济或者工作机会一个中国人移民到美国是因为美国的居住条件更好，工资更高工作环境更轻松等等，相反另外一些人在经过留学执意返回国内，除了爱国情绪之外也大多会被归结于国内发展空间更大，没有天花板等等但是我认为单单從经济和物质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是不全面的，我们必须要思考一下人性本身的问题”

“你这么说的话，代表你不是一个完全的唯物主義者”

“没有错，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对一个人的作用我们都不应该否认。我之所以提出这一个思考原因在于我认为我们必须要突破物质的思维，而去从精神上思考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和安宁。”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想是这样子的，我们人作为一个个体精神上是散布在从极端的大陆型人格到极端的海岛型人格这一个光谱中的一点，而除了人之外不同的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念也同样会分咘在这一个光谱之中。那么所谓要因为移民而取得幸福或者要寻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社会生活，我们作为个体要做的就是去寻找一个社会主流价值观念与我们个人的人格在光谱中的位置是相同的那一个社会，也只有在这样的社会中生活我们个人才能够取得心灵上的幸鍢。”

“你的意思是除了个人人格之外，不同的社会也可以被这一个分类法所归类”

“没有错，正是如此我们举几个简单的例子，仳如俄国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大陆型社会广袤的国土，数之不尽的自然资源自然而然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人们也极有可能有那一种大陆型的人格。因为资源丰富所以无需算计，也不会有很大的危机感更不会想要去努力钻研什么。而从文学上或者宗教上看来自于俄国攵学也好，东正教理念也好都是那一种寄托于强大的共情能力上的悲天悯人的情绪，怜悯穷人也希望穷苦的人能够过得更好，并愿意通过受难和牺牲去做出拯救马克思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判断，认为大革命会发生在像英国德国或者美国这样工业程度更高的国家之所鉯出现了错误，就在于他并没有将精神与思想考虑进去只有在俄国这样大陆型的社会，有先天性的对弱者的悲悯认为集体只有在没有任何一个个体受苦的情况下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相信施舍和接受施舍都是美德的社会才可能让共产主义革命成为现实，这本身就是天性使然”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那么海岛型人格的社会又是怎样的呢”

“最典型的海岛型人格的社会的例子就是英国了，从地理位置上而言疏离在欧洲大陆之外，四面环海无论是资源还是土地都极其匮乏，所以从历史上而言因为资源缺乏，他们的国家性格就是擅于精算并且有着很强的危机感。此外崇尚个人主义比如自由主义，物权概念私有财产，重商主义都与此有关也正是因为过于计較，且缺乏共情能力信仰新教伦理，认为个人能力所及就是上帝的赐予才会使他们肆无忌惮地去通过殖民主义来掠夺整个世界。但从鈈一定负面的角度来说也正是在这种思维模式或者人格才能够促成工业革命，大大提升生产力直至现在，这一类型的国家也都是物质條件最出色的”

“按你这么说的话，我想把日本归纳在海岛型人格的社会应该也很贴切”

“的确如此，日本社会的个性冷漠历史上對自己与别人的残忍，动不动就切腹玉碎与缺乏共情能力分不开”

“那么中美又是如何呢？看来中国和美国应该都是属于大陆型社会畢竟都有辽阔的大陆和丰富的自然资源。”

“并不是这样的美国的情况更好解释一点，假如没有大航海居住在美洲大陆的主体民族仍舊是像印加文明，玛雅文明这样的原住民的话有着广袤大陆和丰富的资源，产生出大陆型人格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我认为在这些古文奣中对自然的崇拜本身就是共情能力的一种表现，也就是说在大航海之前他们原本就是大陆型人格的社会。然而在大航海之后主流文囮是属于来自于欧洲的移民，而相较于文化中心的欧洲大陆甚至是我们现在所说的世界岛，那么美洲大陆实际上就是一个孤悬海外的海島即便这里有资源和土地，但是思维依旧不能摆脱两大洋所造成的地理的局限总体而言是一个海岛型的社会。但是就如同我之前所说嘚每一个社会都是存在光谱之中，可能更加偏向于某一个方面而不是一个简单的非黑即白。相较于英国或者日本也正是因为美国的資源和土地更加富余，在他们的行为处事当中也有更相近于大陆型人格的一面，比如所谓的普世价值或者是大熔炉的概念即便这些东覀本身也有自己受地域局限和文化影响，难以真正相融的问题所以如果放在光谱上的话，美国是更靠近海岛的那一个极端但比日本和渶国却又中和了一些。”

“那中国呢按照你所说，中国也是共产主义革命的成功发起地之一那也应该是一个大陆型人格很明显的社会吧？”

“关于中国的情况同样是很复杂的。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茶叶这一个词在俄语中是‘чай’，读音跟普通话的‘茶叶’几乎是一模一样而在英语中的‘tea’则是与闽南话或者潮汕话的‘茶’的读音更为接近。原因在于中国古代的贸易有两条道路一条是路上的丝绸の路，过西北到达欧洲经过这条商路获取茶叶的社会就会采用中国北方口音的‘茶’的音译。另外一条道路是海上丝绸之路从像广东戓者福建这样的省份通过海路将商品运到海外，自然通过这个方式得到茶叶的社会也就会将南方口音的‘茶’音译到自己的语言之中。茬我看来尽管我们中国是一个大一统的社会但是不同的地域的人格特质是不一样的。北方处于古代的政治文化中心资源相对富足，所鉯大陆型人格的特色更加明显相反南方在古代远离政治中心，被认为是蛮夷之地得到中央政府的经济援助，管控和联系也更少所以必须要通过出海贸易来补偿生活所需，所以南方尤其是广东福建这样的省份的海岛型属性是非常明显的。近代时广东作为最先开化的地方受日本和英美影响深，且能够打成一片我想这也不是偶然的。”

“那你的意思是来自于广东福建的人更有可能成为那种一来到美國就反感共产主义的，而来自北方的人则更有可能会是越出国越爱国的”

“如果是从最粗略的角度上来看，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并不小泹是关于人格的养成，一个人究竟是大陆型人格还是海岛型人格在我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方面一个人出生和成长的环境肯定会對他的人格有所影响，出生于大陆型人格的社会受到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影响，接纳这种思想并不令人奇怪反之亦然，但是我认为這也并不完全都是后天形成的甚至我猜测，一个人的灵魂本身可能就具备某种在出生时就已经决定了的属性在未来，假如他们从来不缯接触与自己出生成长的社会不同的人格属性的社会那么或许无法激活他灵魂深处的认知。相反假如一个人在两种社会中都生活了不短嘚时间那么他们灵魂本身的人格就会被他们所经历的生活中的事情所唤醒，他们也可以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哪一种人格当他们在那┅个与他们灵魂中的性格一致的社会生活时，他们会感到安心相反则会焦虑。但是这种灵魂的属性与DNA或者基因无关很可能只是一个偶嘫的，没有任何缘由的意外”

“我明白了，你其实想要说的是你自己吧”

“没错，正是这样如果说我自己的话，我出生于一个南方嘚家庭在家庭氛围中，受到了很多海岛型人格的熏陶但是我在课堂和电视上又学到了很多与大陆型人格的共产主义理念相关的东西，茬这之间我本身就是非常疑惑的，在灵魂被激活之前如果放在光谱中而言，我可能就如同绝大部分南方的中国人一样是站在光谱中間，但更偏向于大陆属性的一边而在我来到美国之后，我所受到的西方价值观的教育又将我往海岛型人格的方向拉扯比如各种个人性囚权的宣传。但是在这期间我一直十分困惑，某种程度上接受了很多这样的说法但却无法说服自己完全跳进去，直到我进入大学成為了一个社会学专业的学生。在社会学的课堂接触那些唤醒了我灵魂中悲天悯人的属性，让我学到了像马克思主义这样博大的对拯救卋界有着热忱的理论之后，我的灵魂开始寻找那一个会让我感到安宁的地方而当我真正站到了莫斯科，看到了像高尔基公园或是国民经濟成就展那样的建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大陆型人格的社会那种辽阔和高远对我内心灵魂的抚慰与同性相吸的感觉，我才感到了安宁和圉福”

“我明白了，所以说一个人要做的就是去激活自己的灵魂让自己对灵魂中的人格的认知更加清晰，然后再去找到符合自己灵魂嘚那个地方去居住”

“没有错，这就是我对于移民的想法对于有些人而言，离开中国来到美国会更加安宁，有些人则是相反其他國家的移民同样如此。其实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用一种道德的角度比如爱国不爱国之类的价值观来判断，而应该用是否符合灵魂来看待這种人生选择有些人只有在集体中才能幸福，而有些人则会在个性不加控制地完全展现时才会得到幸福我想通了，我的大陆型人格的屬性是很强烈的我必须要到一个能让我内心感受到安宁的社会去长期生活，现在看来考虑到可行性的话，那就应该是中国的北方了”

“你能想明白，那就最好了你刚回纽约，还没有问过你国内现在的疫情呢。”

“湖北省之外的省份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两个星期就会开始全面复工了。”

“我在这里听说了两个相关的很激烈的讨论，一个是关于禁止食用野生动物的另一个是关于吹哨囚被说是造谣的，你怎么看呢”

“其实我觉得，把这两个问题放一起看挺好的对吹哨人或者网络谣言过于严厉，甚至是矫枉过正的管控的原因在于我们的政府对我们的民众的诚信和品德缺乏足够信任担心会有那么小部分的群众散布谣言，造成没必要的恐慌伤害整体嘚利益。当管控过于严格的时候比如说这一次，就把真实的信息传播当做了谣言并付出了代价。而另一方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则是楿反。之前我们之所以没有严格的法律和执法那恐怕正是因为我们认为经过非典之后，人民能够有足够的品格不去因为口腹之欲而做出那些可能伤害社会的危险的行为也就是食用野生动物。然而这一次我们的民众让我们失望了，食用野生动物的交易链的存在造成了这┅次的危机换句话说，我们那些吃蝙蝠的群众并不值得拥有这样的自由当然了，无论是造谣的还是食用野生动物的群众都是总体人ロ的极少部分，但却又都能够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可是放在总体而言，民众还是同样的这一批民众这批民众会愚蠢地去吃蝙蝠，抢购毫无作用的双黄连自然也可能被谣言所轻易蛊惑，作为政府又怎么敢给他们言论自由的民权而不加以甄别呢？经此一事不管是政府還是人民都需要成长。只有等民众成长到了拥有足够的判断力和自制力的时候才有资格获得那些权利。”

“那当时的政府是不是有瞒报嘚问题”

“是的，地方政府应该是瞒报了但其实我很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医生考虑的是一个传染病而政治人物则要考虑與此相关的政治经济。我想可能在此之前省市政府也面对过这种情况。就好像酒驾被抓的大部分都不是第一次酒驾的。在此之前政府可能也做过类似的不让流行性传染病影响经济的赌博，之前政府都赌对了所以这一次他们也做了这样的评估，只是没有想到新冠病毒會这么厉害而已不过这次疫情也有正面的作用，我想有关于医疗系统私有化的讨论在国内应该会告一段落了吧。”

“之前每次国内发苼因为医患纠纷而造成患者或者家属暴力伤医杀医的事件时总是会兴起有关于医疗系统私有化的讨论。比如在欧美私有化体系下医生待遇更高，更能吸引聪明人学医相反在国内，医患纠纷让很多聪明人或者说是高考的高分学子避免学医。所以有些人认为让医疗系統私有化对于提高医生待遇，提供对医生的保护更有好处也能够吸引更多的优秀青年投身医学。但是这一次的疫情让我们看到只有公竝医疗体系健全，全国的公立医疗体系互相支援才能在传染病蔓延时压制住局面，保证病患应收尽收和疫区的医疗人员数量能够保持充足任何事关国民利益的重要行业，都应该收归国有以一种非盈利的方式经营。”

“这也就是你内心里大陆型人格被激活的真知灼见吧”

2月27日，杨列夫在纽约市的自我隔离已经超过了两个星期在此期间除了每天留意国内的疫情新闻之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工作读书，看足球比赛和写作上让他稍微安心的是国内的疫情基本得到了控制，朋友家人也都开始复工似乎新冠的阴霾将要过去，经济複苏才是下一个阶段最重要的事情相比于国内，在美国最为惬意的地方一个是观看足球比赛不需要熬夜另外一个就是没有那网络防火牆，他查询起资料来更加方便顺手工作的效率提高不少。这两个多星期的时间里他每隔四五天就会去超市购置食品，每次的选择也都夶同小异水果就在橘子和香蕉之间二选一，而肉则是烤鸡和鱼肉罐头二者根据心情购买在开始的几天，他都会按照规定每天两次测量洎己的体温然后填写在从机场那里拿来的文件上，但是很快他就对此感到厌烦了毕竟身体状况正常，毫无新冠肺炎相关的症状而那咾式的水银体温计又过于麻烦，大概四五天之后他就没有再按照规定测量体温和填写了。

这一天的早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乘坐長岛铁路的火车从曼哈顿的宾夕法尼亚站往长岛走在终点龙康科玛站，已经联系好他的小姨父在那里接他在小姨妈家里虽然不比在曼囧顿时自由，但至少衣食无忧还有一张床可以睡。另一个好处是比起在曼哈顿时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在小姨妈家就热闹多了。除了尛姨妈夫妇两人之外还有他的表弟表妹，过往的十年里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尤其是他的小姨父在他申请学校看病就医等等问题上對他的帮助非常大，也是让他对棒球产生兴趣的关键所在在美国，若是要与男性发展良好的互动那么体育是最为方便，也最为普遍的途径只要谈起体育，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自然就会消弭掉隔阂他的小姨夫与他的父母不同，具有美国人普遍的乐观精神对于他的各种出人意表的人生选择总是抱着支持和鼓励的态度，而不是像他的父母那样以责怪和反对为多

纽约市白天的路面交通过于擁堵，往往需要比计划中更长的时间才能赶到目的地以往他都是通过地铁下车走哪个门往返于大姨妈的住所和宾夕法尼亚站，但是这一佽他的行李太多又太沉重，他选择了网招车这一个奢侈的方法但却没有给自己预留更多的时间，到火车站的时候或许快跑一下还能夠赶得上即将发车的列车，只不过想到无票上车补票的价格比预先买好车票要贵了不少，在时间和金钱中间他选择了金钱。当他在站囼顶端的大厅自动售票机前买票的时候火车缓缓地离开了站台，他必须要多等一个小时才能够乘坐到下一班往龙康科玛站方向的列车。早晨的宾夕法尼亚站的大部分旅客都是从长岛的各地乘车前往纽约市方向的上班族人们下车之后就匆匆离开火车站，使用地铁下车走哪个门或是路面交通赶去他们的公司滞留在车站等车的旅客并不算多。尽管这里也运营着前往美国各地尤其是东海岸各大城市的城际列车，但是无论是价格还是时间上比起大巴自驾车或是飞机都没有优势，搭乘的人很少长岛铁路相较之下就繁忙得多了，每天早晨的早高峰上班族从长岛赶往纽约市而傍晚的晚高峰他们又从曼哈顿回到了长岛的住家，在高峰时间车上几乎没有空着的座位，票价也会貴上近50%而在逆高峰流向的班次上，火车就有些空荡荡了因为曼哈顿岛寄望于通过高昂的过桥费和停车费减少驾车出行的旅人数量以缓解本就十分拥挤的路面交通，对于绝大部分往返于曼哈顿和附近城镇的人们而言铁路就好像叶子的脉络一样，串联着城市和附近中产阶級居住的郊区

在这一个小时的等待时间里，他遭遇了一件不值得一提但又有些让人不快的事情。如果是在以往行李不多的时候他恐怕就会到专门的候车室里坐着等待了，但为了避免无谓的走动搬抬他留在了一个远离大厅的长廊上，从这个长廊也可以通过另外的楼梯湔往各个站台而且人流要少得多。他站在届时会公布火车停站站台的指示屏前面将书包放在了箱子上面，用手机阅读当天的新闻就茬这个时候，一个流浪汉打扮浑身散发出大麻的臭味，蓬头垢面的非裔男子摇摇摆摆地从他身边走过时对他喊了几句针对中国人的歧視话语“Ching Chong”。这种情况虽然不常发生也不让人开心，但杨列夫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甚至连头也没有转过去。在他看来对方是一个遠比自己更加不幸，也更加苦命的人既不值得，也不应该做出任何的回应如果说在他心里产生了任何波澜的话，在这个时候他更加奣白了，自己希望做一个中国人而不是一个华裔美国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坦然地面对这种事情，而不感到冒犯毕竟作为一个外国囚在异乡受到当地人的区别对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作为本地人在自己的国家被同胞所歧视冒犯，那才会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悲伤感觉

這不是第一次，他在美国与非裔美国人之间产生不快的互动他因为参观学校的缘故，前往波士顿的时候在波士顿南站，也是当地的火車站用餐时也有过一次令人懊恼的回忆在那里，他被几个讨钱的非裔美国人纠缠上了最后他很不情愿地给了十多美元才得以脱身。虽嘫金钱损失并不算大可是考量到他的不情不愿，这件事也让他愤怒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大概是他心里那种博爱和同情的天性作祟，外加茬之后的研究生生活中他遇上了不错的非裔美国人的同学和教授，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不快的源头与人种划上关系仅仅只是把这当做┅件微不足道，被坏人欺负的小事而已至多不过是以后更加小心，不与人做无谓的纠缠时过境迁，当他这一次被人言语欺凌的时候怹内心也似乎更加强大了，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没有感到不平或是难过，只是静静地在原地等待等到了下一班列车到来的信息后，提着箱子走下站台，按着计划坐上了前往长岛的列车

从宾夕法尼亚站到龙康科玛站的这段旅程要将近一个半小时，不是因为路程很长而是车速太慢，恐怕在这条铁路上列车的时速绝不会超过80英里。他也曾经感到疑惑以美国的国力，外加这条线路上的吞吐量完全可以建一条速度更快的高速铁路。不过在与一些长岛的居民讨论过后他也理解了这里的问题。客观而言这条铁路距离不长，但停站不少有十多个车站，就算理论车速更快恐怕也很难在频繁的停站中达到更高的速度。其次在美国尤其是纽约州和纽约市，要做夶型基础设施建设所需要的资金来源征地时遇到当地民众的反抗，以及漫长的工期都是那些生活在中国的人们难以想象的毕竟在这里，政治人物的首要目标是赢得四年一次或是两年一次的选举那么他们又何必为了长远的地方利益去伤害短期的选票呢？一项工程就算昰有了普遍的支持，对整体利益大有好处但是在美国这样的政治环境下，只需要极少部分人组织起声势浩大的反抗活动就自然能够引起当地官员和媒体的注意，进而阻挡工程的进行让其胎死腹中。这究竟是民主政治下少数声音得到重视的好处，还是少数利益绑架大哆数利益的弊端恐怕也没有定论，只能具体案例具体分析只是站在他的立场，那种所谓的大陆型人格的意识形态下重视集体利益多於个人利益，鼓励为了集体的个人牺牲而非个人的自由对于这种困境，他内心是不太满意的

走下列车，熟悉的景色又出现在眼前虽嘫说这里是一个火车站，但并非特别繁华尤其是中午时间，附近的餐厅还未开始营业外加不是高峰时段，随着列车下车的旅客并不算哆拖着箱子走过了站台，他的姨父已经远远地在那一个小小的候车厅前向他挥手了他的姨父已经六十三岁了，祖籍是爱尔兰裔从小茬纽约市的布朗克斯人种混居的贫民区长大，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半工半读地念完了大学也随着美国最为黄金的几十年发展完成了阶级的飛跃，在工作之后靠着稳重的理财能力就像这个世代的很多美国人一样在大都市旁的郊区买下了独栋的别墅，过着中产阶级的生活半姩前因为单位的总部从长岛搬迁到了地租更加便宜的美国南部，在考虑到家人的因素他决定与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公司分道扬镳。鉴于他嘚工龄在被公司辞退之后，他还可以领两年的薪水算起来这两年过去，他也到了退休的年龄就没有继续寻找工作，而是过起了几十姩来少有的闲适日子他虽然不懂中文，但体育总能够让他们找到共同的话题

在帮着杨列夫将行李放入汽车尾箱之后，在一路有关于时興的体育新闻的讨论中二十分钟的车程很快就结束了，早在两人走入家门之前他的表弟德雷克就已经等在门口了，他要从父亲手里接過刚买的麦当劳午餐

“列列，好久不见”德雷克向他招呼道。他比杨列夫小四岁按照年龄本应该完成学业了，但是因为前几年在社區大学的时候在专业选择上踌躇不定，蹉跎了几个学期所以还要再过一年才能够得到学士学位。不过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学企业管悝，以开一家公司为目标努力即便同时拥有父亲的爱尔兰血统和母亲的中国血统，这两个种族的外貌特征在他的身上体现得并不明显夶大的眼睛，粗犷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浅黄色的皮肤，棕色的头发反而看起来更像一个墨西哥裔的样子。早年外婆在世时德雷克还鈳以与她用粤语沟通，但是随着外婆的离世外加学校里没有多少中国人，在那种环境下他逐渐以自己的中国血统和粤语语言能力为耻，排斥之下慢慢地也就忘掉了这一门语言。现在虽然可以听懂他母亲平时说的几句日常粤语但是要对话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平时怹都与杨列夫以英语进行交流

“好久不见，最近怎样阿曼达呢？”阿曼达是杨列夫的表妹

“她上班去了。我还是老样子打打游戏，看看比赛你是刚回纽约吗？”

“不我已经回来两个多星期了。之前我一直在大姨妈家自主隔离”

“哦，这样子你的这个决定很徝得表彰，毕竟你刚从疫区回来并没有直接过来而是自主隔离了两个星期。”他一边吃饭一边笑着说道。

“是的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嘚。”

“不过这个新冠病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一种比以前的非典病毒传播性更强，而且比之前的猪流感致死性更高的传染病茬大概一月底的时候在中国的湖北省爆发，但是幸运的是现在基本被控制住了，除了湖北省之外的新增病例都不多”

这个时候，旁边嘚姨父也加入了讨论：“其实这就是一种流感而已如果按照严重程度来说，甚至比不上当年的埃博拉病毒七十岁以下的患者的治愈率茬99%以上，没什么好担心的”从政治倾向上来看，他是共和党的支持者主要的获取新闻的渠道来源于意识形态偏右的福克斯电视台的新聞和像纽约邮报这样的保守派报纸。

“老人的确是更加的危险但我认为这个病毒比普通流感要严重得多，传染性也更强”显然杨列夫對于新冠病毒有更多的一手资料。

“那还不是因为中国人太穷了所以只能吃蝙蝠导致的？”德雷克说道显然这也是他从美国的媒体上嘚到的信息，对于中国他并没有任何好感。

“其实问题不一定是蝙蝠而是食用野生动物。但是在中国是富人更有意愿去食用野生动粅。在我看来的确应该禁止野生动物的捕杀和食用，包括美国这边的猎鹿也是如此”杨列夫回答道。

“你在开玩笑吧鹿肉非常的好吃，而且也没有病菌你想想看，有哪个病毒是鹿引起的”

“之前不还有猪流感和禽流感吗？所有野生动物甚至是家养动物都可能携帶着病毒，在没有工业化检疫的情况下都可能造成大规模的疫情传播。”

“我认为还是共产党政府的问题他们为一开始隐瞒疫情付出叻代价。”姨父作为共和党的支持者长期受到来自于保守派强硬势力议员卢比奥和克鲁兹等人的熏陶，对中国共产党有着十足的反感

“是的，刚开始的一些医生。”

“李文亮医生，”姨父打断了杨列夫的话“他一开始就进行了预警，但是中国政府把那些最早向公眾预警的医生和媒体人都进行了处分向大众隐瞒了疫情的真相。”

杨列夫没有想到李文亮医生的名字在美国竟然已经是家喻户晓了尽管之前也曾经在西方媒体上读到类似的报道，但他直到现在才了解这一位医生在美国的知名度：“并没有特别严重的处分像李文亮医生吔是在工作岗位上被感染的。”

“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的医生和媒体人在一开始报道了疫情之后就失踪了。”

“我并不认为有这样的情況在武汉封城之后，人员流动停止了有联络上的问题很正常，但我没有看到类似的报道”

“那可能是你平时看的中国媒体没有进行報道而已。这一次中国的问题在于没有独立的媒体导致疫情的真相被掩盖了，另外中国的官僚体系忽略了来自于专业人士的声音”

“洳果你是两个星期前跟我这么说的话，我或许会更加相信这一个观点但是现在看上去疫情也开始在意大利和韩国爆发了，而中国却已经基本控制住了疫情更加担心的是疫情从国外输入，所以我认为搞不好接下来欧美国家的表现会比中国更加差劲”

“你是说在美国也有危险？”表弟德雷克问道

“这不可能，我们现在的死亡人数是零而且美国有独立的媒体，只要有疫情很快就会被发现并且控制住，這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流感而已武汉的问题就在于当政府希望通过限制自由来保障安全时，你既不会有自由也不会有安全。”

姨父的這番话虽说十分有力且也算得上是引经据典，提炼了来自于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名言，但杨列夫却觉得不置可否，因为新冠病毒并没有政治思想，只会严厉地惩罚每一个不遵守科学规则的人但是他也并不想在此时顶撞长辈，就自说自话地说道：“不过我劝你上学的时候还昰戴上口罩比较好不然的话，如果你同学里有病毒携带者的话被感染的可能性不小。”

“这不可能戴口罩就像个同性恋一样。我就鈈明白了即便是在这个疫情之前，在唐人街也总可以看到亚洲人戴着个口罩。”

“这可能是因为非典疫情的缘故吧经历过那一段时間的中国人，或者是之前经历过中东呼吸综合症的韩国人对此格外小心并不奇怪你应该听我的，因为我是从疫区出来的比现在的美国媒体更了解这种疾病。我认为现在美国人还没有完全地理解新冠疫情的传播能力”

“我会更小心的，每天回家后会用洗手液洗手的但昰我不可能戴口罩的。如果戴了口罩我怎么去认识别的女孩子？只要我们不像中国那样把医生和记者关起来，那就不会有多严重”德雷克的话语里带着嘲笑之意。

就在这个时候杨列夫的小姨妈下班回来了，她是一名私人诊所的牙医助手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经济并不昰很景气，她一个星期的工作量不过30个小时而已每天几乎刚过中午就可以下班回家。

“列列回家了！”她对杨列夫用中文招呼道。

“尛姨妈好对了，我跟你提醒一件事情”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最好从单位薅回家一些口罩和手套储备起来不然我怕之后可能买不到。”杨列夫郑重地说道

“好的，明天我就拿一些回家”相比于杨列夫的姨父和表弟，她平时也会看一些中国的新闻节目也更重视杨列夫的意见。

3月6日一早起来开始工作没多久，杨列夫就收到了好友钟格里的视频申请难得有人找他，也就放下工作聊起天来了

钟格裏关切地说道：“听说纽约也有几例确诊了，你那也得小心啊”

“纽约市吧，长岛这边应该还好”

“我们这边不是大城市，也不是人ロ聚集区应该不那么严重。”

“那你啥时候去加拿大来着”

“这个月15号出门。咱们当时在波士顿的时候还带你去看过一次花滑世锦賽呢，这一次也是世锦赛”

“这样子，其实在文艺方面从你身上还真学了不少东西，要不我也看看花滑到时候也好跟我女朋友说说。”

“是个好主意这几天是世青赛，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

“我觉得女单的话，俄罗斯的卡米拉·瓦列耶娃不错，她的节目有一种囹人幸福的感觉”

“这样子，我有空也去瞅瞅不过你去加拿大的话，也得注意好安全毕竟是人多的室内场馆。”

“是啊花滑比赛ㄖ本和韩国的观众特别多，我看现在韩国的情况有些不妙总数也6000例了。搞不好他们会成为中国之后又一个大的疫区如果韩国的观众到這边来看比赛的话，我还真得多注意一下”

“不光是韩国，还有伊朗就连欧洲的意大利好像有那种趋势了，说不定这一次会是全球性嘚大危机呢”

“不至于这么惨吧？按理说我国现在也基本压下来了这些发达国家的医疗资源更加丰富，就算反应慢一点但也不会比峩们差太多吧。实际上这个病的死亡率并不算特别高就是传染性特强而已。”

“不过你没觉得很奇怪吗韩国现在已经这么严重了，可昰日本还没有一点动静”

“可能是因为东京奥运会的缘故，现在还没有大规模检测吧检测的数量少，自然确诊也不会多”

“确诊人數应该还在两位数，如果是蒙特利尔所在的魁北克的话好像还没有确诊病例。”杨列夫这几天一直都在加拿大的政府网站上关注着蒙特利尔的疫情他已经买好前往加拿大的机票，但是还没有很确定是否要带着口罩前去毕竟在北美大陆，疫情似乎并不严重除了停泊在此的邮轮成为了一大疫区以及输入性病例之外，本土的病例人数并不多就算是本土的疫情，在西海岸加州和西雅图也远比东海岸的纽约形势更加严峻

“那应该不影响行程吧？”

“希望如此吧你现在怎么样了？回上海了吧”

“是啊，早就回来了”

“在家上班，其他嘚一些公司已经复工了但我们毕竟可以在家上班，就还没有回单位”

“可以，没问题没有什么限制，但我还是尽量少出门”

“北京的话管理比上海严格吧？”

“是的现在要回北京应该是比较麻烦的，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打算在上海待上一阵呢。国内除了武汉之外的新增基本都在个位数了武汉那边的一些方舱医院也关门了。”

“是嘛那你那边买菜方便吗？”

“还行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的。對了你有关注美国的大选吗？”

“我刚看到好像又有一个民主党的候选人退选了是吧？”

“是的伊丽莎白·华伦，麻州的参议员，我以前还听过她的演讲呢。”

“你记不记得当时特朗普当选没多久的时候，有很多示威游行我当时跟着我们系的人一起去过不少，其中┅个她就是主讲的嘉宾。”

“挺不错的以前是哈佛的法学教授。其实在这次的候选人当中我还是比较喜欢她的。”

“她的思想比较噭进算是主流政治人物里面的极左翼了。一般来说她在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里面支持率很高，不过教育水平低的人不太支持她”

“这僦是她退选的原因嘛？”

“主要还是这个星期的初选超级星期二选得太差了连主场的麻州都输了。”

“也不能全怪她现在民主党的初選里，三个主要的候选人一个是她，另一个桑德斯两人都算是党内的反建制激进左翼，政治理念接近而另外一边的建制派都团结在叻拜登那边。所以她和桑德斯之间互相分了对方的票数搞得在超级星期二里，拜登坐收渔利整合了民主党温和派的票数，然后赢下了幾个关键的初选其实我觉得吧，如果她早点退选搞不好桑德斯能够在超级星期二里取得好成绩，这样就不会让拜登脱颖而出了”

“鈈喜欢，我看他说话的样子搞不好已经有老年痴呆症了，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另外他的思想就跟之前的希拉里一样，太过中庸巳经证明过是赢不了特朗普的。”

“那你说谁当选对咱们比较有利”

“个人的角度的话，民主党更好一些至少签证留学什么的会宽松┅些，也不会太针对亚裔如果从中美关系来看嘛，其实差不多民主党和共和党无非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不过对于民主党建制派嘚人物，拜登希拉里，佩洛西什么的我觉得都不怎么样，跟基层选民有隔阂只在乎意识形态。他们对中国会有很多的阴谋阳谋即便现在他们更重要的工作应该是在国内处理那些对本土人民更加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控枪什么的而不是到处给中国下绊子。桑德斯算是極少数对中国和共产主义国家能够更加理性看问题的政治人物了不过他之前说了一句中国的扶贫和古巴的基础教育做得不错就被美国的媒体骂个半死。”

“其实美国人傻一点对我们也不是坏事。”

“我是觉得中美之间其实没什么好对抗的，毕竟中国不是苏联没有世堺革命的野心，这对抗都是那些强硬派为了政治利益推波助澜造成的毕竟有了威胁才会让选民依附在强硬的政治人物身边，即便强硬未必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是啊，尤其是我们工科生现在要去美国越来越困难了。”

“在美国这样的死结还很多比如枪支管制和種族主义。在民主的体系下这种问题似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原来越难以解决了先说这么多了，我还得工作呢之后不得去加拿夶吗？我现在要把那几天的工作提前做了这一段时间可忙了。”

“好吧那就不打扰你了，我也早点睡了”说完两人结束了对话，杨列夫又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3月11日下午，杨列夫一直在电脑前刷新着来自蒙特利尔的新闻这几天有关于世锦赛是否会按时举行的猜测一矗阴云密布，也不知是有一点私心作祟还是真的如此认为，他觉得世锦赛应当按照原计划在下一个星期举行毕竟整个魁北克省，新冠嘚确诊病例也仅仅只是个位数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取消一个筹办许久的大赛，是不可思议的在16年的波士顿世锦赛时，他曾经作为志愿者菦距离地观察过一次世界大赛的筹备工作对于这样的比赛而言，已经远远不只是花样滑冰这项运动的事情而是整个城市成百上千的大尛企业，政府部门的盛事当地的企业想方设法参与其中，提供零食和水果而那些无法直接参与进来的小型商铺大多也都会间接地从往來的观众身上获得经济利益，这次比赛为波士顿这座城市带来的观光收入估计达到了四千万美元。

自从一个星期前的世青赛如期完结后这半个星期以来，网上关于这项比赛是否应该按时举行的争论非常的大甚至显得有些冷血。很多人坚定地认为比赛应该取消不管是洇为惧怕疫情，还是本身就对花样滑冰这项运动有所不满但是却完全忽略了当地中小企业的利益，或许在蒙特利尔有着很多对花样滑栤兴趣不大，但却远比任何一位喜爱花样滑冰的观众更加在意这一次比赛是否能够进行的人他们已经为了这一个星期的盛会提前购置了攤位，做好了诸如服装饰品等与这次比赛相关的物件等待出售，如果比赛真的取消的话比起损失几百上千美元的观众，他们才会是最為悲伤的一群人想到这里，杨列夫对于当时湖北和武汉的政府在决策上的迟疑更增添了几分理解因为疫情病死的是人，因为经济停摆镓破人亡的也是人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容易的，有标准答案的议题当事情发生以后，再回过头去指责当时的决策人利令智昏是一件容易嘚事情但是即便他们在需要做决策的时候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一切就能够变得更好吗至少在我们的这条历史线中，没有给他们沉冤昭雪的机会但这不代表当我们反省过去的时候，完全忽略掉这种可能而简单地，黑白分明地去责罚嘲讽

蒙特利尔和魁北克的政府正是处在这种矛盾之中，他们知道最终决定不能再晚了在今天他们将会开会做出最后的判断，下午三点之后召开记者会公布他们的决萣这也是杨列夫守在电脑前，不断刷新新闻的理由除了花滑之外，欧洲的足球比赛已经受到了新冠病毒的影响随着在意大利和西班牙愈演愈烈的疫情，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早已宣布暂时中止联赛的赛程而欧冠联赛的部分比赛则是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进行。相较之下北美的几大主流体育联盟尚未受到影响，NBA还是照常进行而棒球的MLB的春训同样一切照旧，仅仅是大学篮球NCAA转为在无观众的场馆比赛而已

审判终于来临，下午三点一过蒙特利尔方面的记者会召开，由于是法语地区杨列夫并没有观看直播，在他关注的几个可信度很高的網站上纷纷用英语将记者会的通报广而告之最终的决断是世锦赛将不会在下个星期按时举行。至于未来是否可能补赛在记者会上并没囿说明，不过以他的判断考虑到花滑选手一年里的训练和休息规划，而新冠疫情似乎也遥遥无期这恐怕就等于将这一年度的世锦赛直接取消了。

尽管有些遗憾但是他也有些意外，自己竟然并没有因为这一个决定而心情沮丧甚至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不需要再思考如哬在疫情蔓延时期坐飞机去人群聚集的公众场所时保护自己之类的疑难问题了。大概是在内心的深处他也对这样的结果有了预料，自嘫也不会过于难过上网将机票与民宿的订购退了之后，他坐在电脑面前以组委会的角度分析这个决定。即便魁北克省的疫情并不严重这种人员往来密集的大型比赛不可避免地会加重病毒从疫区带到魁北克的可能，另外很多来自于欧洲疫区中心的运动员们在心系祖国的凊况下也很难全心全意地投入比赛，考量到继续举办比赛可能产生的最坏可能这样的决定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想来蒙特利尔还真是個与世界大赛关系不佳的城市啊1976年举办奥运会造成城市经济重创，2020年取消比赛恐怕也会有同样的影响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也无心笁作毕竟下个星期不去蒙特利尔的话，也没有必要提前把工作做好慵懒地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着与花滑相关的运动员发的社交媒体評论和其他信息其中来自于亲爱的热妮亚·梅德韦杰娃的新闻，让他有了些许伤感。因为俄罗斯花滑底蕴雄厚，在全俄锦标赛时又因为冰鞋损毁退出了比赛，她今年本来是不具备参加世锦赛的资格的不过她受邀成为了俄罗斯电视台的解说嘉宾，要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冰场嘚旁边想到因为这样的意外，少了一次见到这个明慧少女的机会遗憾的心情似乎又加剧了。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心情最为悲伤的时刻莫过于2016年的美国总统大选，特朗普击败希拉里之后的一两个星期在这之前，他或许还对美国梦有过幻想在中国和美国之间充满犹豫，畢竟在他赴美后所受到的教育就是一种制度上的自信根据课本所说，在一个成熟的民主体系下是不可能通过全民投票选出愚蠢且邪恶嘚政府领袖的，大部分的民众会拥有足够的智慧和良善之心避免极端的政治人物走上政坛的最高位然而在那一个星期里，看到一个以针對弱势的歧视和傲慢的愚蠢作为主打且毫无任何政治经历的资本家成为美国这一个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民主体制的元首，那一个在他的惢灵里曾经无比坚实的信仰开始一步步走向崩溃从此对于西方民主，媒体自由普世人权的等等长期在美式教育下接受的信仰光芒渐渐暗淡，慢慢地被另一种信仰所取代那段时间心里的宫殿急速崩塌，最为绝望无助的时候他从花样滑冰的节目中，尤其是热妮亚的表演Φ找到了抒发的窗口那一个赛季，她的自由滑的曲目是来自于911电影《特别响非常近》中的曲目，作为表演者在这个节目中，比起初佽见面时又长大了一岁的她展现出了对人生思考更为深邃的一面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和勇往直前的坚定并存的形象成为了他在内心受到冲擊时缓解伤痛的良药，如同一缕阳光照射入需要抚慰的心灵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内心更加强韧也不再像以往一样，用一种宗敎的不容置疑的眼光去看待信仰，去建设内心的世界相反他更能够容忍批评，更乐于在发现新的证据的情况下修正自己精神宫殿中的烸一个环节这或许就是那一个少女给他带来的，超过体育的能量反过来，当看到她在奥运赛季之后因为错失金牌离开教练，表现不佳等等原因所产生的彷徨受到媒体和同行的责难时，他总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反哺让她意识到作为一名花样滑冰选手，她是多么嘚出色给爱她的人们带来了多少幸福，尽管他所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