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汉中（宁强篇9）：氐羌永宁

进入明清，因为距今年代并不久远，有关宁羌的轮廓就更为清晰了。

明初的1370年，改兴元路为汉中府，将大安并入沔县，这一变化却是本县归陕西之始。后来羊鹿坪（现为宁强县政府所在地）这个地名的就更加凸显了，凸显的原因主要是明军两次平夏入川，此地成为了长期的屯兵之所。1395年，平羌将军宁正征洮州（今甘肃临潭县）氐羌，氐羌投降，于是就在徽州（甘肃徽县）置宁羌卫，宁羌的名字从这里才真正出现，宁羌的本身含义是：“其曰宁羌，盖以辑宁氐羌之义，欲羌之永宁耳”。后又因战事，羊鹿坪成为了焦点，于是，1397年在羊鹿坪创筑卫城，卫所由徽州移于此，即卫置州，辖略阳和沔县，州卫并存，属陕西布政司汉中府管辖。清代废卫存州，在阳平关设州同署分理州务，直到民国二年（1913年）才降州为县。民国政府监察部长于佑任1942年元旦到宁羌提写“安宁强固”并作为新县名之释名后，宁强县名才一直沿用至今，屈指算来，宁羌用名已五百余年了。若单从名字上看，这便是宁羌简单的历史。

其实在明清两朝，宁羌比任何时候都热闹，尤以战事为甚。先是田九成与沔县书吏高福兴及王全刚奴等人以白莲教为号召，揭竿而起。田九成自称汉明皇帝，建元“龙凤”，转战于巴山一带，以马面山为据点，势力迅速扩展到阳平关，攻陷略阳、焚徽州，声势浩大。后田九成兵败马面山，被俘义军四千余人。从这时起，宁羌境内战事不断，宁羌成为了咽喉重地，黄坝驿、七盘关、黎子口、麦子坪、阳平关、青冈坪等地都成为了战场。李自成、张献忠都曾从这里指挥大军入蜀。到了清初，吴三桂反叛，兵入阳平关，与清军大战。1647年陕西提督王辅臣兵叛，猝攻经略营，杀莫洛，率兵直攻沔县略阳……从历史上看，大凡朝纲不稳，宁羌这个军事重镇就会经历战火的磨难，这里的人民，饱受战火的蹂躏。

战事之余，宁羌的一些有识之士便开始撰修《宁羌州志》。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知州王一鸣为创修县志之始，虽被后人评为“掇拾虽工，而体裁驳杂”，但为后世编修所留存的史料价值和体例价值凸显这本县志的重要性。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知州卢大莫决意重修，又编纂了《重修宁羌州志》，立舆地，古迹、建置、坛庙、田赋、官绩、人物、杂杂等，志书文字朴实记录简约。道光十二年（1832年）宁羌知州张廷槐决定再次对宁羌地方志进行编纂，卷帙宏圹，内容丰富，并增绘契图，成稿凡四卷计六万余字。56年后，知州马毓华重修《宁羌州志》，参与编纂计112人，凡五卷，约七万字。1906年学人黎彩章编纂《宁强乡土志》，全书只涉及历史、地理两大门类，记载从秦惠王伐蜀到太平天国时期十次重大军事活动，对世系水文、道路、物产现状精练归纳记载详细。民国以后还有三次修志之举。正是这些志书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所起到的作用，使当地的档案、访册、谱牒、传志、碑金碣、石、测绘、笔记、信札、诗文集等原始材料得以留存，志书蕴含着丰富详实的地情资料，成为了宁羌地方文化的一种重要形式。

因为有志书的记载，一些鲜活的人物便从历史深处走来，讲述他们的故事。金玉麟在太平天国攻宁羌州时，城破外逃被太平军所杀，但事后得知金知州为官廉洁，为人厚道，并不是一个很坏的官，于是就用棺木殓之埋葬。金玉麟在任时，治下回水河、大安、烈金堡、金牛峡、五丁关、七盘关、黄坝驿、滴水铺等地都留下他赞美的词章。军队攻城掠地之后对敌方的指挥总是打杀凌辱，但金知州在死后却能让对手投以赞许的眼光，让这种事件告诉后人一种人生态度，不仅为文，为人使然。以清廉著称的，还有长沙知县升任宁羌知州的刘棨，他在宁羌治所赈灾救民，实地均田额（勘查宁羌以七公石三分土具情呈报祈减赋额，后全州岁银减至911两，沿袭200余年），完欠赋，碚补栈道，兴修旅舍，安置外来商客，为宁羌地域经济的发展做了很多的铺垫，他经研究认为宁羌适宜养蚕，便从老家山东招揽养蚕者到宁羌并作推广督导，使宁羌的柞蚕业盛极一时，成为西北的柞蚕基地，使民众增收得到了实惠。不仅如此，刘知州还倡导文教事业，设书店、售经籍、创义学、讲经史、兴文风使宁羌名声大震。这样一个勤勉的官员，在擢升宁夏中路同知未赴任，家母病逝，因无钱返里奔丧，让弟弟代售家产，即使如此也不足以将老母亲送归山林，州民都捐资相助被婉拒。刘棨最后官至四川布政使（相当于四川省长）。康熙五十五年，皇帝问殿前大臣本朝的清官都有哪些人？九卿举荐了四人，其中刘棨使是其中之一。后来康熙还口谕甚至向群臣褒扬了刘棨的政绩。

要讲宁羌故事，就不得不说一下嘉陵江畔的燕子砭教案。“燕燕化为石，飞破桃花色;春风吹不休,梦入乌衣国。”这首由万历年间宁羌知州陈昌言所写的诗便是描述这个地方的。燕子砭原名青乌镇，唐代即兴起了街市，素来商业发达。嘉陵江自古为秦蜀水道，有蜀航之称，燕子砭在嘉陵江畔设有水陆码头。宁青公路从燕子砭通过，与康燕公路、千大公路在袁家坪大桥交汇，交通十分的便捷。光绪年间外国传教士开始到燕子砭传教，教堂在嘉陵江与燕子河交汇个的青冈坪，教会购得一套大院改建而成教堂。洋教士凭列强之威欺压乡民，霸占民房用地，傲视官衙。光绪二十四年至二十五年，燕子砭连遭水灾旱灾，民众生活艰难，汉中府拨赈灾款委托汉中教区拨士林向灾区发放。意大利传教士借机诱民入教，教堂趁灾民之危放高利贷。1900年夏收在望，燕子砭传教士郭西德火急逼债，指使佣人恶徒抢收农民皇粮，民众的怒火被点燃，以五龙（李朝栋、李云青、李荣栋、李云悦、李泽栋）六虎（杨俊、杨海、杨龙、杨耀、杨彪、杨春）四条牛（潘长青、潘长富、潘长荣、潘长贵）为首，加上杨春华、腾尚春等人共三百余人，捉拿并在燕子砭处死了郭西德，漂尸江流，同时被处死的还有会长杨兴隆等七人，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燕子砭教案。宁羌知州刘鼎臣劝谕群众散去，但被清帝以“保教不力”被撤职，汉中知府令总兵蔡某及新任知州姚世明严拿“祸首”。后李荣栋、杨海在被押北京的路途中被害于褒城天星桥，并在燕子砭悬首示众，罚宁羌停止科举五年，并设教案碑。1912年上燕子砭上青河牌红帮大爷刘长河（外号刘野人）组织群众练习拳脚，伺机反教灭洋，在燕子砭组建民团，一见教案碑，感觉受到奇耻大辱，率部将碑砸毁抛入江中，教堂惶恐，府县惊心，宁羌县知事以“屡反天主教堂”为名，杀刘长海于县城，持续十多年的燕子砭教案方告了息。

到了明清两代，很多民间的故事给当时的文坛带来了巨大的创造力。由于民众兴趣的关系，在故事中设置悬念、伸拓张力，使长叙事功能的小说开始催生，《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小说将民间故事中的人物、事件和历史进行巧妙的结合，也进行着一种文体试验。与宁羌有关的，当属《三国演义》，《三国演义》以历史拐杖的大背景让人回忆起故事中不易忘却的人物，阳平关一带的地方成为了许多故事中的节点之一。实在对不起，《三国演义》的出场，实在不是我的有意安排。

宁羌从来不缺乏故事，如果我再找出一段迄今为止人类掌握的最古老的太阳系“考古”样品的故事，就不得不让人称奇了。1983年6月25日，宁强西部、嘉陵江畔的燕子砭有陨石坠落。宁强陨石一共落下四块,其中最大的一块陨石落在潘家坝村安家山,陨落点的地理座标为东经105°54’4”,北纬32°55’5”。其他三块分别陨落在青岗坪、姚家巷子和安家山一带。这些陨石是自1969年以来世界上降落的唯一一次碳质球粒陨石，与最著名的墨西哥阿连德·碳质球粒陨石同属一个群，是我国首次收集到的碳质球粒陨石。这种陨石是更原始的陨石,它们含有太阳星云坍缩、凝聚直至形成行星状天体的重要信息,甚至还保存有太阳系原始物质来源的记录，对太阳系起源理论有较大的参考价值。

看来，上天对宁羌真的是很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