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拜佛的桌子上拿烟起来抽会不会干嘛?

  这宗从1949年11月20日开始的系列抢劫案件,堪称奇案。

  这天,广州市西山区宝镜路的一户景姓人家,为老主人景慕竹举办六十寿庆。

  景慕竹的经历,倘若细细道来,那真算得上一部人生传奇:六十年前,他出生于富裕之家,景氏家族从他之前祖上三代开始,就接连爆出官场新闻,曾祖父、祖父两代里,竟接二连三出了五名进士,最大的官当到三品通政使。如此,景慕竹的老爸景致仕自然也就选择了走仕途入官场,但可能是祖坟冒了气,走了风脉,虽然连续拼搏九年拿下了京考弄了个进士,但迟迟没有放官。直到中法战争以后,清政府为了加强海防,于1885年将台湾划为单一行省后的第四个年头才盼来了吏部的一纸公文,却是派景致仕前往台湾去当了个正八品的按察司知事。略晓中国近代史的读者自然知道,那当儿去台湾当官是需要冒风险的,因为日本早已把台湾划入了它的版图,正全民动员节衣缩食榨出钱钞来筹备战舰大炮,准备出兵拿下宝岛。而以清廷那当儿的腐败,失去台湾不过是迟早的事儿。因此,景致仕的这个风险冒得还不大见得到曙光。果然,没几年时间台湾很快就失陷了,景致仕还算有点骨气,留在海岛那边跟着刘永福将军与日本侵略军干了几仗,最后无法坚持下去了这才退回大陆。前往京城去述职,却因此而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官职,从北京回到广州老家后改行经商,一不留神竟然成了一个富翁。

  景慕竹就是出生于这样一个富裕家庭,但祖宗的福荫他没享受多少。因为他当初是跟着老爸住在台湾的,战争爆发前夕家眷大撤退时,景致仕把儿子托给一名贴身军士让带回大陆。因为在海上遇到风暴,那名军士失足落海而死,那条搭乘的船漂流到了澎湖。景慕竹就只好自力更生过日子,举凡乞丐、收尸、短工等最下层的行当他都干过,整整吃了三年苦头才偶然遇到一个来自广州的客商,听说他的境况后愿意带他回广州。

  但是,景慕竹回到广州后家庭开始出现变故,先是几个弟兄吵着分家,后来是老爸忽然染病不起终于不治而殁,再是家里遭强盗抢劫,不但将财物洗劫一空,还杀了人,烧了屋。这年景慕竹已经20岁,是一个初谙世事的青年人了,很快就打听到这是同族中人勾结土匪下的手。景家景致仕这一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斩草除根的古训景慕竹从小就没少听过,他知道再往下就该轮到他头上了。他当然不会傻到等着人家的利刃砍到头上来,于是就来了个不辞而别,悄然独自下了南洋。

  走西口,闯关东,下南洋,是中国近代史上劳动人民背井离乡出走的三条苦难之路。之后三十多年间,景慕竹先后在菲律宾、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经历了九死一生,吃尽了千辛万苦,最后终于有了若干积蓄,创办了一个农场。本来已经颇有规模,但日军占领印度尼西亚后又给折腾得几无生路。这样,到抗日战争胜利时,景慕竹已经心灰意懒,什么也不想做了,变卖了财产,带着子孙小辈于1946年年底返回广州做起了寓公。

  世事弹指一挥间,留在广州的景氏宗族其余成员也经历了许多变故,所有宗支都遭受了灾难,有的已经全家死于战火,有的只剩下两三人,没死的那些亲族混得倒还可以,虽然没有人发迹,但基本上都属于中产阶层。当然,跟变卖了全部财产回国的景慕竹相比,他们的经济实力不在同一个档次上。这时候,上一两辈的老人都已经作古,那些恩恩怨怨也随之带走了。到这一代,以景慕竹的辈分最高,所以景氏一族就推举景慕竹做了族长。但景慕竹一生闯荡,早已历练得荣辱不惊,惯于低调处世,所以这个族长当着和不当着基本上是一个样的。

  但族人不是这样想的,所以这次景慕竹六十寿辰大家都想热闹一番。景慕竹最初是持反对态度的,后来想想也正好让族人借机一聚,于是就点了头。

  景慕竹没有想到,就是他这一点头,给广州刑事史上留下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特殊案例。

  一切都由景慕竹的儿子景宗清负责操办,首先是估算寿庆宴会需要多少桌。景氏家族到1949年时,其直系成员已经没有六十年前景慕竹出生时那么兴旺了,连同邀请前来的朋友在内有二百来人出席。那时的宴席流行的是八人一桌的八仙桌,于是决定办25桌。景家是雇有一名常年厨子的,姓曾,人都唤其“曾厨子”,曾厨子的手艺还不错,景宗清就让他主持操办寿宴。曾厨子受命后,做了一番准备,除了联系采买各类荤素食品原料、作料、酒水等外,还得请若干名厨师和帮厨的下手,以及落实租借灶具、餐具、桌凳事宜。此外,景宗清还去报社登记办了个手续,自11月16日开始连续五天在报纸上刊登了给老爷子庆寿的启事。

  最后,还需要落实一件事:宴席场所。景慕竹当年下南洋时,老爸的偌大一座官邸已经被一把大火烧为白地。当他带着妻子、儿孙七人返回广州时,当年老家的宅基还在,只是一部分已经盖了一所公立小学堂。校长听说土地主人回来了,便来拜访,说要请示上峰看如何解决校舍占了景老先生宅基地之事。景慕竹说办教育是强国之事,我景某理应支持,不必请示了,一切照旧吧。景慕竹就在小学操场的另一侧划了一块地,出资造了一幢带花园的两层楼房作为自己一家三代的住所。这样一座住宅平时住住不算小了,但是要设25副座头接待二百来名宾客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怎么办呢?景宗清屈指一算,老爷子寿辰那天正好是星期天,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学那里:校舍里连厨房带席桌都能放得下,还可以辟出几间作为休息室哩。于是,就去跟校方商量,校长还是解放前的那一位,自然一口答应。

  转眼到了11月20日,景家人早早就起来了,由景宗清指挥着全家里里外外作了一番布置,无非是张灯结彩,摆放花篮,悬挂寿幛之类。九时过后,开始有宾客登门贺寿了。事后回想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其实一开始就有不正常之迹象,只不过没有人去认真想一想罢了。这不正常迹象是:按理说碰上这种大喜日子,景宅理应大门洞开,身为寿星之子的景宗清站在大门口迎候贺客。但当时的实际情况是,两扇大门虚掩着,景宗清也没有站在门口迎客。而每当有宾客出现在门外时,一扇大门就会打开,露出一张所有宾客都觉得陌生的中年男子的脸,笑容可掬地招呼宾客,将人迎进去。由于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喜庆日子竟会发生罕见的奇案,所以尽管谁也不认识这张脸,但谁都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主人家临时请来相帮料理寿庆活动的朋友,因此没有引起人们的警惕。

  直到一位名叫叶锡生的宾客出现,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叶锡生是景家的世交,他是满族八旗子弟的后人,祖上有人当过四品城门领,往下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到景慕竹的祖父当三品大员时,叶锡生的曾祖父只是属于景老爷子手下的一个从五品协办守备。到了叶锡生的父亲那一代,情况就更为不妙了,连官员中最低一档的从九品虚衔也没有了,只能在衙门里当个刑事捕头。原本在广东混着也好,但听说景慕竹要去台湾当官了,就辞了职跟他走了。后来,也跟着刘永福将军抗击过日本军,最后一起撤回了大陆,二十年前已经病故,留下了叶锡生这样一个当时才十岁的儿子。

  叶锡生走的就不是祖辈的道路了,他先是读书,初中毕业后进了邮局当职员,后来又做起了生意,如今开着一家杂货铺子,另外还兼做木材掮客,日子过得还不错。由于叶家跟景家属于世交,因此叶锡生自然是景慕竹寿宴的必邀对象。叶锡生也非常重视出席寿宴,特地理发、沐浴,备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寿礼,于十时许乘坐一辆三轮车来到了景宅门口。

  跟之前所有的宾客一样,叶锡生看到景宅大门虚掩,心里掠过一丝不解。但里面的人显然是从门缝里密切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的,叶锡生刚掏钱把三轮车打发走,一扇门已经开了,出现了那张之前所有宾客都看到过的笑脸:“来啦!请——里边请!”

  事先,叶锡生从景宗清那里得知宴席设在旁边的小学里,当下他看着这张陌生脸孔,心里的想法是:景宗清是去小学那里忙碌了,这里就由其他亲朋相帮料理。因此,也就不往其他方面去想了。当然,正主儿景老爷子肯定是在宅内的,他得接受了所有宾客行过的拜寿礼后,最后才去宴席现场。所以,叶锡生也就不疑有他,上了台阶,步入大门。

  大门之内是一个面积不大的花园,顺着大门直往正宅有一条白石铺就的甬道。此刻,甬道一侧放着一张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白脸,大眼,似有几分斯文模样,他的面前放着文房四宝,显然是登记礼品的账房先生之类。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粗壮汉子,是接收礼品的帮佣伙计。两人冲叶锡生微笑,又站起来拱手作揖。这两人叶锡生也没有见过,但他这时还没有起疑心。于是上前去,把带来的一支盒装野山参、两瓶药酒、两条香烟以及糕点等交给那粗汉。粗汉口称“多谢”,把礼品放在一侧的另一张桌上。叶锡生注意到,桌子底下已经放满了各类礼品,桌上也堆了一半。那貌似斯文的男子问了姓名,在礼仪簿上将叶锡生带去的礼品一一登记。

  这时,叶锡生开口了,就因为这一开口,使事情出现了转机。

  叶锡生开口发问:“澄泽兄呢?”

  澄泽,是景慕竹儿子景宗清的字。叶锡生跟景家属于世交,所以对景宗清是以“兄”相称的。令人奇怪的是,面前这两人听着竟然面露不解之意,目光中似乎兜着一个问号:你在说什么?

  这下,叶锡生就觉得似乎不对头了,心念一动,就像平时他来景宅时一样,亮开嗓门便叫嚷起来:“景老爷,小辈锡生前来拜见!”景慕竹已经习惯了叶锡生的这个举动,每次只要在客厅里,总是大笑着起身到门口迎接,如果不在客厅,只要听见,也会发出声音回应。可是,这次回答叶锡生的是一片寂静。

  叶锡生出身于武术之家,尽管不怎么肯吃苦,但也毕竟专门学过,而且常年习练不辍。多年的练武使他甚是机警,嘴里叫嚷时,耳朵已经在留心身后的动静了。忽然察觉似有异样,立马一个侧移步带急转身,堪堪地避开了朝他疾扑而来的粗汉的进攻。几乎是同时,叶锡生看见那个“账房先生”手里已经亮出了一支勃朗宁手枪。说时迟,那时快,叶锡生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闪步,一脚将实施第二次进攻的粗汉踢翻的同时,顺手抓起桌上的砚台朝“账房先生”掷去。叶锡生是练过祖传的实战技击术的,这会儿发挥了效用。那砚台砸飞了“账房先生”的手枪,还溅了他一脸的墨汁。

  大门内守着的那个汉子见势不妙,一边朝叶锡生扑来,一边掏出了匕首。叶锡生知道自己不是这三人的对手,一旦留步厮斗的话,必定落败,就此丧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有赶紧滑脚才是上策。但大门已经不能走了,于是灵机一动朝花园一侧的院墙疾奔而去。那个“账房先生”一边用手乱抹脸上的墨汁,一边叫道:“抓住他!”

  但既会武术又处在逃命当儿的叶锡生的身法极快,几乎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到了院墙下,向上一蹿就越过了围墙。双脚刚一落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往旁边的小学那边疾奔。事后想来,这点时间那个持枪的“账房先生”该已把脸上的墨汁擦掉了,如果真要解决叶锡生,只要奔到院墙那里上了墙头从背后打出几枪大概就可以了。但对方既没有开枪,也没有出门来追,于是叶锡生得以顺利地逃到了小学。

  叶锡生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小学校门,操场上,一干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定睛一看,并无景宗清的影子,也不见景家的其他人,只有曾厨子在跑来跑去地吆喝着让人干这干那。

  叶锡生顿时一个激灵:那么,景家人呢?那些比他先抵达景宅的宾客呢?难道都给那几个拿枪持刀的家伙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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