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椎腰间盘突出腿神经一直跳脱出压到神经的腿肌肉不自在震颤是怎么回事?

他说要娶我,予我凤冠霞帔,不曾想到头来却食了言,还说我是佞臣之女,与他云泥之别。

我是个瘸子,也是人人嘲笑的奸臣女儿,就连我爱慕的三世子也将我的情意彻底践踏。

但谁都没想到小将军会请旨娶我,三世子后悔了,冒雨登门,问了我一句:“你当真要嫁给他吗?”

我抬眼,冷冷一笑:“不然嫁你吗?”

那日大雪纷飞,我去宫学念书,隔着门就听到一群人在围着蓝书杭打趣。

“蓝世子,那个小瘸子天天跟着你,像条狗一样讨好你,你倒也不嫌晦气,未必还真喜欢她不成?”

一门之隔,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蓝书杭在里面沉默了片刻,终是淡淡开口,语气带着一贯的清冷与疏离:“之女,云泥之别,谈何喜欢?赶不走罢了。”

里头一阵哄堂大笑,那些人说的话更难听了:“毕竟人狗有别,还是一条跛腿狗!”

我脸色煞白,抿紧了唇,抱着怀里的画卷转身就走,却一个踉跄,不慎摔在了雪地里。

手中的画卷撒了一地,多讽刺,这原是我费心搜罗,要送给蓝书杭的礼物。

屋里人听见动静纷纷出来,蓝书杭一眼就瞧见了我。

他冷漠自持的脸上,头一回闪过一丝慌乱。

无数好事者的目光下,他略有犹豫,还是上前向我伸出了手。

我没有动弹,只是抬头望着他,声音在漫天飞雪中幽幽响起——

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我曾为蓝书杭做过许多事情,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喜欢看书,我几乎将府中藏书全搬给了他,其中不乏一些千金难求的孤本;

他喜欢名画,我便四处搜罗,甚至三赴海上为他求画;

他喜欢抚琴,我不辞辛劳为他找古木,做了一把天下最好的七弦琴送予他。

凡是他喜欢的,我费尽心思也要寻来,送到他面前讨他一笑。

我为他做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也包括他。

可到头来,却只换来他一句“云泥之别”。

是啊,哪怕刀山火海皆为他踏遍,我也不过是他眼中的佞臣之女,瘸腿小丑。

冷风灌入我的衣袖,吹得我瑟瑟发抖,这一刻,我终于清醒过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扯下脖子上系着的那颗佛珠,毫不留恋地扔在了蓝书杭脚边。

那是蓝书杭唯一送给我的一样东西。

棕黑色的佛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甚至边缘都磨损了,收下时我却欣喜万分,视若珍宝般,日日戴在脖子上,一刻也不离身。

伺候我的丫鬟见我这副模样,曾摇着头,不满地嘀咕道:

“小姐你对蓝世子那么好,送他那么多贵重礼物,他就随便拿颗破珠子打发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休得胡说,不可用那些俗物污了蓝世子,他自有他的用心在其间,这颗佛珠于他而言,定有特殊意义。”

现在想来,我真是自作多情得可笑,这颗佛珠能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小桃儿说得对,多半就是蓝书杭随手拿来打发我的,我却巴巴地捧在胸前,惹人笑话。

如今,我不想再做这个笑话了。

我挣扎着爬起身,对蓝书杭视而不见,一个人默默捡起雪地里散落的画卷。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做任何自取其辱的蠢事了。

大风猎猎,蓝书杭拾起我扔给他的佛珠,脸色有些发白,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宁婵,你别这样,我……”

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已经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杭哥哥,这是怎么了?”

明眸皓齿的少女,踏着一双精致的靴子,在一众世家贵女的簇拥下走来,飞雪落在她红色的披风上,衬得她愈发娇艳动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瑞王的千金,郡主。

说起瑞王,我爹这个“大奸臣”的名号,有一大半都是拜他所赐。

瑞王是个人人称道的“大贤王”,对皇上忠心耿耿,在民间威望极高。

可我爹却偏偏最讨厌瑞王,与他是多年的死对头。

别人都夸瑞王,我爹却嗤之以鼻:“画虎画皮难画骨,一个异姓王,能忠心到哪里去?”

是以瑞王不管做什么事情,推行什么新制,我爹都会跳出来第一个反对,久而久之,他那顶“大奸臣”的帽子就盖严实了。

毕竟,瑞王可是天底下第一大贤王,与他不对付,可不就是天底下第一大奸臣么?

奸臣之女,人人厌之,譬如我。

贤王之女,人人爱之,譬如姜嫣。

人们的偏见种在了心底,怎么也改变不了。

我爹一定要逼我来宫学念书,只当是为我好,让我别郁郁寡欢,陷在瘸腿的苦闷中,将自己成天困在府里。

可他并不知道,我在里有多么不合群,又有多么孤单。

我待谁都很好,可谁都待我不好。

所以蓝书杭的出现,才会令我那样着魔,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再不愿松开。

我只是太渴望……有一个朋友了。

我会喜欢上蓝书杭,说起来难以置信,竟也全是因为姜嫣。

那时我刚来宫学不久,人都还没认全,便被姜嫣养的狗咬伤了。

是的,一条雪白的大狗,据说曾被瑞王养在军中,食人肉,饮人血,不像狗,倒更像一匹凶狠的狼,就连名字里都带了个“狼”字。

也不知姜嫣是怎么想的,竟将这带到宫学来了,还追着我咬,吓得我浑身冷汗,拖着一只瘸腿四处逃命,好不狼狈。

姜嫣还在一旁俏生生地喊着:“宁大小姐,你别怕啊,雪狼在跟你玩呢,你越跑,它可就追得越厉害了!”

宫学的一众王孙贵女都围在那,个个嘻笑着看热闹,没有一个人帮我。

他吹了声口哨,那巨犬竟真听话回头,乖乖地跑到了他身边。

我后来才知,蓝书杭跟姜嫣是青梅竹马,这只大狗几乎算得上是他们一起养大的。

“胡闹,怎么能将雪狼带到宫学来呢,你这回可任性过头了!”

蓝书杭对着姜嫣轻斥了声,扭头望向了我。

我那时喘着气,惊魂未定,灰头土脸地摔在地上,腿上鲜血汩汩而流,一副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是蓝书杭将我背了起来,朝太医院奔去,一路上他都在安抚我:“你忍忍,我带你去上药,很快就不疼了,这回是阿嫣不对,她玩心重,你别怪她……”

我那时强忍着眼泪,无比感激蓝书杭的出手相救,可现在回想起来,他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姜嫣吧?

“她玩心重,你别怪她。”

这后半句才是他真正想说的吧?

我真是傻,那时就因为蓝书杭替姜嫣求情,我便拦住了我爹,没让暴怒的他去兴师问罪。

我爹心疼我,好几个晚上都守在我床边,亲自给我换药,“宝儿乖,宝儿不疼,爹给你吹吹就好了……”

不管我长到多大,我爹都叫我宝儿,我是他的心头宝,哪怕瘸了一只腿,他也觉得我是这世间最值得人爱的姑娘。

姜嫣虽然饶了过去,但我爹咽不下那口气,一定要瑞王府交出那只伤人的恶犬,他要当着宫学所有王孙贵女的面,活活将它打死。

姜嫣自然不肯干,跑到瑞王面前哭成了泪人,瑞王也心疼自个儿女儿,最后又是蓝书杭出面,替瑞王府送了一堆珠宝过来,权当赔礼道歉。

我不愿蓝书杭为难,这桩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可不知怎么,这事竟传到了坊间,还演变成了——

大奸臣的瘸子女儿,看上了贤王千金养的名犬,欲强取豪夺,结果反被咬伤,大奸臣一怒之下要将郡主的无辜爱犬打死,贤王百般隐忍退让,各番委曲求全下,这才替女儿保住了爱犬。

简直是离谱,我爹那厚厚的“奸臣簿”上,又多添了这颠倒黑白的一笔!

我心有不忿,我爹倒看得开,反跟我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是狗还是狼,迟早见分晓,且看咱们这位大贤王,能笑到几时吧。”

风雪呼啸,我的思绪飘了回来,望向站到蓝书杭身旁的姜嫣。

她知晓了来龙去脉,拉了拉蓝书杭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管我,于是蓝书杭原本想要解释的那些话,尽数都咽了回去。

我冷冷一笑,却是再也不在意了,继续拖着一只瘸腿,艰难地捡起地上那些散落的画卷。

只要我将脑袋埋得够低,便不会有人看见我掉眼泪了,真好。

正咬紧牙关时,我身上却忽然多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一只手将我扶起,耳边响起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

“你还好吗?我来帮你吧,你的手都冻红了。”

我扭过头,只望见一张陌生的面孔,少年俊眉秀目,清逸非凡,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一只耳朵上还挂着几个银色圆环,身姿颀长挺拔,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桀骜不羁。

那是完全不同于蓝书杭的另一种风采,似一把锐利的出鞘宝剑,恣意飞扬,熠熠生辉得令人挪不开目光。

不仅是我,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那少年一双漆黑清亮的眸子却已扫过众人,冷哼一声道:“偌大宫学,天子门生,一群世家子弟,却一起围在这,欺负一个腿脚不便的小姑娘,还真是好意思呢,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年,带着浑身的烈性,一来就给了所有人一记耳光,气焰“嚣张”得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那些王孙贵女哪受过这气啊,一个个正准备围上来时,主管宫学的却及时出现,喝止住了所有人——

“这是自幽州而来的越大将军之子,越朗星,特奉皇命来宫学就读三月,你们不可放肆,通通给我坐回学室,休得再闹!”

越朗星,越大将军之子,人如其名,就像夜空中最闪耀的那一颗将星。

是的,他名声响亮,小小年纪,便已战功赫赫,就连当今陛下都对他赞不绝口,夸他是千年难得一出的将星。

他来自幽州,那里是大梁边境,时有异族来犯,其中最凶猛的便是赤奴人。

这么些年,多亏了越家父子守在那里,才令大梁固若金汤,没被赤奴人踏破皇城。

此番越朗星入读宫学,便是陛下授意,用坊间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为这位小将军镀一层金,日后陛下是要对他大加重用,赐他无上荣耀的。

这样一位响当当的人物,天之骄子,就连陈太傅见了都得毕恭毕敬地唤上一声“小越将军”,宫学里那些纨绔子弟,酒囊饭袋们,又拿什么跟他比呢?

越朗星哪怕在宫学里横着走,也都是他的本事,无人敢置喙半句。

只是我不懂,为何越朗星,会那样护着我。

他来宫学没多久,陈太傅便提出要去宴舟山观飞星雨。

根据钦天监记载推算,马上就有一场盛大的飞星雨将至,陈太傅提议宫学众人都去登山观星,毕竟书上学来的知识,哪有亲眼所及来得撼人心魄呢?

这样的活动,我原是不想参加的,毕竟我情况特殊,难道拖着一只瘸腿去登山吗?

可是我爹不让我打退堂鼓,他苦口婆心劝说我:

“乖宝儿,七十七年才有一次的飞星雨啊,你无论如何都得去见识见识啊,若不是爹政事繁忙,脱不开身,说什么也得陪你一同去那宴舟山上看一看!”

我爹嘴皮子向来利索,我被他软磨硬泡,说得都有些心动了,于是他趁热打铁又道:“你放心,我都跟你们陈太傅说好了,他会找人对你多加照顾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好好玩就是了!”

我承认我不该答应我爹,我委实后悔了。

因为陈太傅的确找人照顾我了,可怎么找的呢?

出发前,他当着满宫学的人,大声问了第三遍:“此次登山观星,路途险阻,竟无一人愿同宁婵一组,一路陪同照顾她吗?”

周遭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陈太傅恼了:“怎么都不说话啊,一个个哑巴了?”

我埋下了脑袋,薄薄的脸皮几乎红透,难堪到无以复加。

便就在这时,有人一把推开了门,那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再度在我耳边响起——

我身子一颤,抬头望去,恣意不羁的少年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慢悠悠道:

“对不住,睡迟了,我认床,你们宫学的床太软了,我睡不惯,腰都差点闪掉了……”

他絮絮叨叨地走到陈太傅身旁,一派懒散模样,毫无半点规矩礼仪,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也浑不在意。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上了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眸,他竟也歪了头冲我一笑,似个无赖般,没点正经模样。

可那一瞬间,我的心底却仿佛有什么化开般,柔软一片。

朗朗星辰,皎皎之光,那般耀眼,亦那般……温暖。

“好,那就由越朗星陪同宁婵……”

一道身影倏然站了起来,打断了陈太傅的安排,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脸急色的蓝书杭。

他深吸口气,仿佛思虑良久才郑重做了什么决定般,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

“宴舟山地形复杂,越朗星初入皇城,从未踏足过宴舟山,而我熟知那里的情况,不如由我陪在宁婵左右,一路指引照顾吧?”

山路蜿蜒,好在早春的阳光不错,越朗星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我,落在了大部队的后方。

我有些歉疚,他却摆摆手,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风景这般好,走走停停才得其中妙趣,又不是赶着去投胎,何苦往那群人身边凑,你说是吗?”

他说话依然那样不着调,却总能将我逗笑。

山路行到一半,众人停下歇息,越朗星也扶着我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古树下坐下。

他用手为自己扇着风,忽然看向林中,一扬唇角,凑到我跟前,神秘兮兮道:“宫学发的干粮没意思,不好吃,你想不想吃点别的?”

陈太傅有意磨炼宫学子弟,不仅命众人步行上山,还不许携带任何吃食,只能吃宫学里发下的干粮。

但越朗星生来就是个不守规矩的人,他让我在树下等他一会儿,他去林中给我弄点好吃的。

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已经携风而去,身影闪现在斑驳的阳光下,乌黑的马尾高高扬起,耳边银色的圆环清脆作响,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我微眯了眼眸,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这世间,怎会有人活得这般恣意?

而这份洒脱不羁,又能感染人般,驱散我心头所有的阴霾。

真好,我抬头,伸出一只手去感受山间的风与暖阳,正沉醉其间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宁婵,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原本我是再不愿同蓝书杭说任何话了,就连那日他主动站起身,说愿陪我一同前往宴舟山时,我也只是冷冷一笑,对陈太傅道:

“小越将军久经沙场,身手敏捷,蓝世子虽熟知宴舟山地形,却手无缚鸡之力,同小越将军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先将自己顾好再说吧,太傅以为呢?”

我未给蓝书杭留一丝情面,那句“云泥之别”,我终是还给他了。

那一瞬,蓝书杭的脸色极为难看。

我却再也未望向他一眼,本以为从今往后,我与此人再无瓜葛,可却没想到,今日他竟还会主动找上我。

“其实这颗佛珠,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当日那颗被我扔在雪地里的佛珠,如今又被蓝书杭拿了出来,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蓝书杭的表情却是那样认真,认真到我都有些害怕——

“我娘吃斋念佛一辈子,这佛珠也跟了她一世,其余的都随她尸身火化了,只留了这一颗给我做个念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将它送给了你,宁婵,其实,其实我早就……”

“行了,蓝书杭,不用再说了。”我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终是轻轻道:“你如今同我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是,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不该伤害你,我不敢在人前维护你,可宁婵,我也不想的,谁让,谁让……你有个那样的爹呢?!”

蓝书杭猛然抬起头,红了眼眶,清冷俊美的面容头一回那般激动:

“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么挣扎,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我从未嫌弃过你的腿疾,只是你爹,你爹实在同我、同蓝家,不是一路人!”

“我祖父是三朝元老,姑姑是当今皇后,几位叔伯也皆身居高位,可以说蓝家上上下下,世世代代,皆对陛下,对大梁忠心耿耿,是绝不可能与佞臣为伍的!”

“可为何你偏偏,偏偏是……宁首辅的女儿呢?”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理由怪我,怪我为何是我爹的女儿?

我甚至被这份荒谬惹笑了。

林间的风掠过蓝书杭的衣袂发梢,他语气沉痛,仿佛做出多大的牺牲般:“宁婵,我告诉自己要离你远远的,可终究是我输了,我舍不下你,便只能说服我自己,每个人的出身都是没法选择的,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没有……阿嫣那般幸运罢了。”

“但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所以前不久,我偷偷去找过我姑姑,求她保住你,倘若你爹日后犯事,至少能保你不受牵连……”

“只要你愿与你爹断绝关系,我姑姑就会保你,日后……日后你也可光明正大地嫁入蓝家,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一生,待你跟你爹彻底划清界线后,你就再也不用顶着‘奸臣之女’的名头活在……”

“啪”的一声,蓝书杭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实在听不下去,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够了,蓝书杭,不许你再诋毁我爹,你连我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风掠四野,我胸膛起伏着,高声喝道:“天下男人千千万,我不是非你不可,但我爹只有一个,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爹,叫我为了你跟他断绝关系,你是念书念傻了脑子吗!”

“更何况——”我深吸口气,望着捂住脸,满眼不可置信的蓝书杭,冷冷一笑:“我早就对你无意了,在你背地里说出那句“佞臣之女,云泥之别’时,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这辈子嫁猪嫁狗也不可能嫁给你!”

“你懦弱又自私,自高自大,自以为是,凭什么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曾因你救过我,对你心生好感,视你为我唯一的朋友,但你却不配!”

“你践踏了我的心意,还诋毁我爹,在这世上,谁都不能诋毁我爹,谁都不能!”

“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他是忠是奸,是好是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管我长到多大,仍旧会叫我宝儿,怕我疼怕我哭,百般呵护我,即便我瘸了一只腿,也夸我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从不舍得我吃一点点苦的爹,只有一个!”

“他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无论许我什么,我也绝不会背弃我爹!”

蓝书杭几乎是狼狈离去的,他大抵没有想到,一对他瞧不上的“奸臣父女”,竟也能有这般无坚不摧的感情。

我慢慢滑坐在地,仿佛被抽干了全身气力般,靠着古树,莫名的委屈难过涌上心头,抬起袖子,竟然摸到了一手的泪。

我娘走得早,是我爹将我一手带大的,早年间,他在许多地方为官任职,忙忙碌碌,可不管在哪里,他都会将我带在身边,尽他最大所能去宠我护我。

我看着他一步步高升,政绩斐然,付出无数心血才做到如今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坊间都说他为官行事太过张狂,恃才傲物,连军功赫赫的瑞王都不放在眼中,便给他盖上了“大奸臣”的帽子。

可只有我知道,我爹在书房里挂了一幅字,是他亲手写下的——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他对我说过,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无愧我心。

我不信别人,只信我爹。

一想到蓝书杭那些话,我便止不住的难受,不是替自己委屈,而是替我爹委屈。

脑袋忍不住埋了下去,我双手抱住膝盖,水雾模糊了视线,耳边却在这时又传来了那个清朗的少年声音——

“那啥,你别哭了,要来尝尝我打的野兔吗?”

越朗星是从一棵树上翻身下来的,手里还提着两只灰色的野兔,也不知他在树上藏了多久,我与蓝书杭那些对话,他许是一字不漏听了去。

果然,越朗星直接向我坦白了:“先说清楚,我可不是有心偷听的,恰好见这小子拉你进了林间,怕他欺负你,我这才偷偷跟了过来。”

顿了顿,他冷声哼道:“那姓蓝的小子没眼光,不会识人,你为这种人哭不值当。”

一撩衣摆,他席地而坐,抬起衣袖就胡乱往我脸上抹了两下,大咧咧地给我擦眼泪。

我猝不及防,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却忽然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你爹我是知道的,他是个好官,是个顶好顶好的官。”

我一下愣住了,看向那张俊逸的少年面孔,他扬唇一笑,一双星眸亮晶晶的。

“你爹十几年前,曾是邺城的父母官,对吗?”

我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却又说了第二句,冷不丁的话中,带了些无奈,又带了些期盼,甚至还带了一股孩子气的幽怨——

“喂,我说宁婵,宁大小姐,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无论我如何追问,越朗星也不肯再说更多了,他只说让我自己想,要到了晚上,我还想不起他是谁,他就会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那一种。

斜阳西沉,黄昏时,越朗星又去林间寻好吃的了,我独自坐在树下,正绞尽脑汁猜他的身份时,一个不速之客却出现了——

“宁婵,你这个死瘸子,你怎么配得上杭哥哥?”

姜嫣饱含怨毒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我抬起头,一瞬间毛骨悚然,不是因为姜嫣,而是因为她手中牵着的那只巨犬。

是的,那只曾将我咬伤,害我做了好几宿噩梦的雪白大狗,此刻正喘着粗气,露着獠牙,恶狠狠地盯着我!

这次登山观星,陈太傅特准姜嫣带上这只狗,可我没想到她竟会牵着狗来寻我晦气。

“你们宁家人真是讨厌,你爹老同我爹作对就算了,你这个死瘸子竟也要跟我抢人,我白日里亲眼瞧见杭哥哥来找了你,回去后就失魂落魄的,你跟他说了什么?你明知他最是心软,若不是你对他百般纠缠勾引,他怎会一直放不下你?”

残阳如血,风声肃肃,我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在林间艰难奔逃。

简直太可笑了,明明是蓝书杭纠缠我,他这失了聪,瞎了眼的青梅郡主,偏要颠倒黑白,无论我如何说也不相信,只当是我这个“奸臣之女”使了手段,勾引了她纯洁无瑕的“世子哥哥”。

真是一对“璧人”,懦夫配蠢货,绝配!

我一边在林间逃着,一边大声呼救着,姜嫣牵引着那恶犬,犹如猫戏老鼠般,对我时追时停,将我逗得团团转。

我衣裙尽污,发丝散乱,只能极力发出更大的动静,祈盼能让越朗星听见,前来相救。

可我先前对他说想要吃烤鱼,他此刻怕是正潜在哪条河里摸鱼儿,一时半会儿哪能听得见我的呼救呢?

真是悔啊,馋嘴害命,更后悔的是,明智如我爹,当初就该听他的话,直接将那伤人的畜生宰了才对!

它在军中早就尝过人肉的滋味,凶残如斯,此番穷追不舍,不扑在我身上狠狠撕咬下几大块肉是不会罢休的!

“姜嫣,你怎么敢!我若有什么好歹,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几块巨石挡住了前方的路,我逃无可逃,索性拔下头上金钗,转身面向那巨犬,以视死如归的架势放手一搏。

姜嫣将那恶犬牵住,一步步逼近我,笑得宛如一条毒蛇:“你爹算什么,不怕告诉你,他马上就要倒大霉了,我爹很快就会收拾他了,至于今日,就先让我来收拾你这个死瘸子!”

平日里在所有人面前装得天真明媚,不谙世事的小郡主,此刻卸下了一切的伪装,露出了狠毒无比的真面目。

“你这女人虽然瘸了一只腿,却还有张楚楚可怜,惯会勾引男人的脸,不知道让我家雪狼咬上几口是何滋味?放心,我不伤你性命,只不过想在你脸上作幅画罢了,你说好不好呀?”

恶犬扑来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手中金钗狠狠刺出,却是半分也没伤到这庞然大物,反被它狠狠扑倒在了地上。

我一颗心霎那揪紧,就在这凶险之际,林间陡然传来一声——

匆匆赶来的蓝书杭急声喝止着,他身后还跟着宫学一众王孙贵女,想来都是听见了我那惊天动地的呼救声赶来的。

可这回蓝书杭的命令竟都不奏效了,那巨犬只是迟疑了下,竟还是张着血盆大口,对着我就要咬下来!

蓝书杭飞掠上前,却还是没能勒住那只雪白大狗,反被它发力甩到了一边。

“阿嫣,你快叫住它!”

“我,我也叫不住啊,杭哥哥,雪狼不知怎么了,忽然发了疯似的,根本控制不住啊!”姜嫣站在一旁,似乎也是手足无措,无计可施,整个人显得无辜极了。

那雪狼红了双眼,嘶声长啸间,彻底变成了一只可怖的地狱疯犬。

我被它的利爪按在地上,眼见那尖尖的獠牙就要咬下来时,我拼尽全身最后气力,撕心裂肺地喊出了一声——

原不过是绝望中最后的呐喊,可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竟真如风而至,出手如迅雷闪电般,狠狠地扼住了那只恶犬的脖颈!

“咔嚓”一声,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那个凶悍的狗头竟被活生生地捏断了!

我浑身一颤,满身杀气的少年将我抱入怀中,一只手按住了我脑袋。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要看。”

温柔低沉的声音,仿佛哄着小孩般,我贴在少年胸膛前,这才发现,他上身竟是裸露的!

那精壮的肌肉上还布着水珠,散发着冷冽的凉意,银色的耳环也湿漉漉的,几缕乱发还贴在了脸上,显然整个人才刚从水中出来。

我第一反应就是要松开他,可内心的恐惧和委屈还是战胜了羞赧,一双手反将他瘦削赤裸的上半身抱得更紧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语不成句:“越朗星,你,你怎么才来呀……我这辈子,这辈子都再也不想吃烤鱼了!”

我爹当初想做又没能做的事情,到底在今天被越朗星干成了。

“雪狼!”姜嫣的尖叫声在林中响起,她哆嗦地伸手指向越朗星,眼中带着恐惧与恨意:“你,你杀了我的雪狼!”

“我没宰了你这毒妇算是手下留情了!”

越朗星站起身来,小半边脸上沾满鲜血,水珠顺着发梢坠落在风中,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凛冽狠绝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不是给那畜生下了药?”

军中有种烈性的药物,给战犬喂下后,会使其兽性大发,嗜血失控,战斗力迅速提升,可以用来震慑战俘,对他们进行逼供,以此来得到情报。

越朗星久居军营,一见那雪狼红眼疯癫的模样,又嗅到它身上特殊的药味,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这一次,连蓝书杭也无法叫住这只疯犬了。

“对待敌人战俘的手段,却被你用来残害同门,你这颗心真是比蛇蝎还要毒!”

越朗星的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看向了脸色惨白的姜嫣。

“你,你血口喷人,我没有下药,不是我……”姜嫣摇着头,慌乱地望向蓝书杭:“杭哥哥,我没有,你信我……”

蓝书杭望了眼她,又望了眼我,我冷冷道:“蓝世子,全是拜你所赐,郡主说我勾引了你,要放狗将我一张脸咬烂,可我明明对你说得清清楚楚,我对你无意,是你纠缠不休,何苦来害我?”

我这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傻子都听懂了,整件事彻底明了,姜嫣面无人色,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具终是戴不住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她摇着头,步步后退,仍是想辩解,越朗星却厉声打断她:“这畜生尸骨就在这,带回去一验便知,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是啊,再多狡辩也不及这一具尸骨,现成的证据摆在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嫣脸色一白,腿一软,竟跌坐在了地上。

越朗星却不打算放过她,反而步步紧逼,一字一句在林间响起:

“堂堂郡主,纵狗行凶,残害同门,如此歹毒的行径,你猜你爹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他素有贤王之名,恐怕也不会包庇你的罪行吧?我倒是很好奇,你爹这个大贤王,究竟会如何处置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宝贝女儿呢?”

姜嫣平日众星捧月,高高在上,恐怕这辈子也没尝过这般狼狈的滋味吧。

众目睽睽下,她心弦似是彻底崩了,忽然指着越朗星,嘶声泪流道:“小越将军,你真要为了这个死瘸子,同我瑞王府作对吗?”

“你再叫她一声死瘸子试试,我现下就将你两条腿都活生生打断你信吗?!”

越朗星的厉声响彻长空,惊起林间飞鸟四散,在场所有宫学弟子皆被他气势镇住,竟无一人敢出声。

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庞,周身杀意令人不敢直视。

“还有你们,谁敢再欺宁婵腿瘸,嘲笑她捉弄她,我拼了这条性命也绝不会放过那人!”

少年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林间,我怔怔地望那道背影,他就站在我身前,挺拔的身躯仿佛为我挡住了千军万马,世间风霜。

除了我爹,我这辈子也没想过还会有一个少年,能这样地护着我,这样这样地……待我好。

“越朗星,你为何要多管闲事,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出什么头?”姜嫣咬住唇,恨声问道,眸中写满了万般不甘。

越朗星站在黄昏里,将脸上的血一抹,唇边勾起一个笑,接下来说的话却叫我彻底震住了,不,应当是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她这条腿,就是因为老子瘸的,老子管她一辈子,护她一辈子,行不行啊!”

建安二十六年,我爹在邺城任职,是当地的父母官,我跟着他也在那生活了三年,长到了六岁。

在我六岁那一年,邺城发了洪灾,暴雨连下四十七日,护城河险些决堤。

我爹领着全城百姓,拼死抗洪,从上到下,从老至幼,皆团结一心,死守河堤。

那时六岁的我,也在其中。

虽然现在瘸了一只腿的我,看起来弱不禁风,废物大小姐一个,但我小时候可不是这样,性子野多了。

那一年六岁的我,腿还没有瘸,每天跟个疯丫头似的,走街串巷到处玩,还领着一帮“娃娃军”,是个再威风不过的大姐头。

其中有个最瘦小的家伙,是一位守城士兵的儿子,我也不知他真名,反正就跟着大伙儿一块叫他的外号——

是的,又瘦又小,比我还矮一个头,可不就跟个豆芽菜似的?

他那时性子腼腆胆小,总被人欺负,我便常常护着他,他就怯怯地喊我“老大”,死心塌地地跟我混。

我当时小小年纪,却十分讲江湖义气,人家叫我一声“老大”,我便说什么也得护小弟周全。

所以,当护城河上,那堆乱石砸下来时,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小豆芽——

这一推,我便付出了一只腿的代价。

河堤守住了,老百姓们安然无恙,唯一回不去的人,就只有我。

我被永远留在了六岁那一年,从此之后,所有欢声笑语与我无缘,我被困在一个瘸腿狼狈的躯壳中,再不复往日模样。

我爹见我意志消沉,便自请调离了邺城,带我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

走的时候,小豆芽来送我,一路追着我的马车,眼眶红红地冲我挥手道别。

他说,他会好好吃饭,跟他爹好好练武,长得高高大大的,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他说,他要跟他爹去参军了,保家卫国,以后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他还说,以后等他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了,他就会去找我,到那时,就换他来保护我了;

最后的最后,小豆芽追不上我们的马车了,甚至还摔了一跤,尘土飞扬间,他仰着头泣不成声,不停重复地喊着:“老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拖着一只瘸腿站在马车上,眼泪也飞入了风中,朝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挥着手,大声对他说了最后一句——

“小豆芽,老大不怪你,你自己好好保重,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等你当上大将军啊!”

我对越朗星说,我并非是记不起他,而是刻意将他遗忘。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虽然从未怪过那位童年的玩伴,只是我一只腿到底因他而瘸,所以我在心底选择将他遗忘,也一并将那段痛苦的回忆彻底尘封住。

但我没想到,越朗星当真兑现诺言,回来了。

当年那个孱弱的小豆芽,终是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小将军,跨过千山万水,回来找我了。

夜风飒飒,星河朗朗,我们并肩站在宴舟山顶,一同等待着那场七十七年才有一次的飞星雨。

姜嫣已被送回皇城了,连同那只恶犬的尸骨,陈太傅素来公正严明,知晓此事来龙去脉后,说定会给我个交代,绝不包庇。

我却只是苦笑了声,一个“贤王之女”,一个“奸臣之女”,这事传到坊间,不定会演变成谁谋害谁呢。

但唯一令我些许欣慰的是,那日树林里,越朗星道出我瘸腿的原因后,宫学那些人都沉默了,对我不似从前那般敌意了,更不会再拿我的瘸腿肆意调笑嘲讽了。

因为越朗星说,他们没资格,我的腿是因守河堤,因救人所伤,而他们这些王孙贵女,自幼生在皇城中,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何曾为百姓做过一点事?又有谁能舍己救人,不图回报?

越朗星把我夸得都不好意思了,我在一旁红着脸小声道:“过了过了,不至于,当年爱在街头听书,讲点江湖义气罢了。”

但真正叫我感动的,还是越朗星为我爹说的那一番话——

“何谓忠?何谓奸?众口铄金,比起一千张纷乱嘈杂,人云亦云的嘴巴,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相信当年护城河堤上,那个在倾盆暴雨中,身先士卒,不顾性命,率领全城百姓抗洪守堤的宁大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他当真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明亮如斯,谁也无法遮掩他的光芒,他是那样耀眼,也是那样……温暖。

如今与他比肩站在这山顶,等待飞星雨到来之际,我心头却忽然又担心起了另一件事。

“你爹算什么,不怕告诉你,他马上就要倒大霉了,我爹很快就会收拾他了!”

这是当日姜嫣在林中对我说的话,难道,难道是瑞王想要对我爹做什么了?

我将这忧虑告诉了越朗星,他却只是笑了笑,遥望夜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对你爹有点信心,当今陛下也不是个傻的,懂吗?”

他话中有话般,我还想追问时,耳边却忽然传来大家欣喜的叫声:“快看,飞星雨来了!”

越朗星眸光一亮,竟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放在了他胸前,整个人兴奋异常,闭着眼睛,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我脸上一红,手动了动,却被他抓得更紧了,我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越朗星睁开眼,扭头对我一笑,漫天星河下,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

“我许了一个愿望,老天爷舍不得拒绝我,一定会让我实现的,你爹不会倒大霉,他马上会有大喜事的!”

离开宴舟山,回了皇城后,我才知道越朗星所说的“大喜事”是什么——

他竟然进宫请旨,求皇上赐婚去了!

一时间,朝野民间传得沸沸扬扬,来自幽州的少年将军,要娶宁首辅家的瘸子女儿了。

这些人真讨厌,就不能好好叫我一声宁大小姐吗?瘸子怎么了,瘸子吃他们家大米了?

我虽然哼哼唧唧的,伺候我梳妆的小桃儿却凑过来道:“咦,小姐,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啊?我有吗?”摸摸脸,我看向镜中,少女粉面含春,眼角眉梢分明染着止不住的笑意。

原来一个人的欢喜可以这般明显吗?藏都藏不住。

我忽然觉得,死在六岁那一年的宁婵,似乎在这一刻,又生机盎然地活了过来。

陛下答应了越朗星的请求,他似乎完全没有一丝忌惮,一个大权臣,又多了一个将星女婿,强强联合下,这权势该有多么滔天了啊?

这些年也不知为何,陛下格外宠信我爹,我爹要啥给啥,在朝中呼风唤雨,将一个“大奸臣”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简直气煞瑞王也。

此番联姻皇上没疑心,倒是有人坐不住了,那自然是我爹亘古不变的“好朋友”,为大梁江山操碎了心的瑞王大人了。

他连夜进了一趟宫,也不知同皇上说了些什么,只知皇上驳回了他的诉求,他脸色十分难看地从皇宫里出来了。

这一下,我在府里乐开了怀,不管坊间说什么,我都再也不在乎了。

日子是自己的,管别人说啥,我搂着我的小夫君,欢欢喜喜做我的将军夫人不香吗!

倒是蓝书杭,在我成亲前半月,找借口来了一趟。

我已经有许久没搭理过他了,自从上次宴舟山一事后,姜嫣就被关了禁足,她成天闹着要见蓝书杭,此刻蓝书杭不去找他的小青梅,好好安抚一番,反倒来找我是个什么意思?

我这样想了,也便当着蓝书杭的面,这样问了,他愣了愣,低头苦笑了声:“宁婵,时至今日,你还要对我这般挖苦吗?”

我抿了抿唇,到底没再多说了。

蓝书杭却是抬起头,眼角有些泛红,声音嘶哑地问我:“宁婵,你当真要嫁给他吗?”

“不然呢?”我反问道,“嫁给你吗?”

蓝书杭被这一噎,又是沉默了,好半晌,才轻轻道:“越朗星,就……那么好吗?”

小桃儿恰好来上茶,听到这句话,立时维护起未来姑爷:“那是自然,小越将军出手可大方了,给我家小姐送了不少礼物呢,样样用心至极,才不像……”

她及时收了声,望向蓝书杭的目光却不言而喻,我心领神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来小桃儿一定是觉得,我拒绝蓝书杭的理由是……他太抠了。

送蓝书杭走时,天上下起了下雨,我想了想,到底还是给他拿了把伞。

“蓝世子,前方的路,你就好好走吧,莫再回头了……这世间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后悔药可吃。”

许是好事多磨,成亲前几日,幽州战事忽然告急,越朗星还来不及与我完婚,便要立时上阵杀敌了。

赤奴人大举进攻,此战关系重大,凶险万分,我爹也被派去监军,代表陛下犒赏前线将士,鼓舞军心。

越朗星是在宫学出发的,他虽然只读了三月,宫学的《千秋册》上却留下了他的姓名。

高台之上,陈太傅为他授予宫学的令牌,他一身戎装,完成所有仪式后,跃下高台就要上马出发。

几队亲兵早就在宫学外等候已久,越朗星却在上马之际,忽然顿住了身子,他扭过头,一眼就看向人群中的我。

“等我,等我回来啊!”

我正傻愣愣地点头时,那身戎装忽地朝我奔来,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天旋地转间,我只感觉到少年微凉的双唇在我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一下,满宫学都哗然了。

我晕晕乎乎间,耳边只传来蓝书杭极力克制的怒声:“小越将军,这里可是宫学,你这般成何体统?”

越朗星闻言没将我放下,反而又在我额上重重亲了一口,“怎么,老子亲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不行啊,要你个酸鸡来管?”

乱了乱了,我的心这下是彻底乱了。

周遭所有的喧杂声我都听不到了,只有一股轰轰烈烈的爱意将我胸口填满,我从未被一个少年郎这样炙热地爱过。

山川河海,日月星辰,我透过他眼中,只望见了那份熠熠生辉,独一无二的爱。

我爹也随越朗星一道出发了,只是临行前,他忽然秘密将我送出了宁府,送进了一处阁楼里。

那阁楼坐落在一片崖顶,位置隐秘难寻,我爹平素心烦意乱了,就会带我去那小住几日。

可这回,我不懂他为何如此做,我爹没回答我,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乖宝儿,等爹和你那小将军回来,你哪里也别去,就待在这,会有暗卫护你周全的,你什么也别去想,也别害怕,天很快就会亮起来的……”

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让我忽然有些心慌,我抓住我爹的手,正想说些什么,他却又幽幽开口:“爹的宝儿,长大了,也要嫁人了,这日子实在过得太快了,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你娘病逝撇下我们父女,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情……”

有一丝一缕的熏香飘来,我察觉到不对,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耳边只传来我爹的最后一声叹息——

“记住爹的话,一定不要离开这,好好睡一觉,爹很快就来接你,跟你的小将军一起来接你,爹要看着你做大梁最美的新嫁娘,好吗?”

我在阁楼里被关了整整两个月,不知外头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找了过来——

是的,在宫学念书时,我曾同他说过这处阁楼所在,没想到他竟会寻了过来。

四周负责保护我的暗卫纷纷现身,我命他们放开了蓝书杭,昔日那个清贵无双的蓝家世子,此刻眼中布满了血丝,从头到脚狼狈不堪。

我才一走近,他便抓住了我的手,急声道:“快,宁婵,快跟我走!他们知道你的藏身之处了,很快就会过来擒你了,你快跟我走!”

这莫名其妙的话叫我一愣,我心中那番不好的预感却越发强烈了,“发生什么了?”

蓝书杭垂下眼睫,极力克制着颤抖的身子,每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

“瑞王,瑞王反了,他带兵逼宫,囚禁了皇室,如今正逼着陛下立旨,向天下人宣告,禅位于他……”

我身子晃了晃,不敢置信,蓝书杭接下来的话却更叫我如五雷轰顶,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赤奴人来势汹汹,你爹,你爹跟越家父子,都战死在了幽州,瑞王没了忌惮,这才反了……”

天下人可能做梦也想不到,真正的逆臣贼子,不是我爹,而是瑞王。

他装了大半辈子,若非我爹这个大权臣在前方拦着他的路,他早就反了。

难怪我爹说画虎画皮难画骨,一个异姓王,能忠心到哪去?原来他早就看出了瑞王的狼子野心。

可太荒唐了,这一切都太荒唐了,简直像个猝不及防的噩梦般,我不愿相信我爹跟越朗星都回不来了!

蓝书杭拉着我一定让我跟他走,他说我这藏身之处如今也不安全了,因为我曾将这处隐秘之地告诉了他,而他曾……告诉了姜嫣。

“瑞王如今控制了陛下,只等禅位诏书一出,江山便会易主,到那时,姜嫣也会变成大梁的公主,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

蓝书杭心急如焚,他也是哄骗了姜嫣,才寻得机会逃出来找我的。

姜嫣许他驸马之位,并说不会为难蓝家人,蓝书杭表面应下,可心中岂会屈服?

“蓝家世代忠心,绝不臣服于逆臣贼子,是我识人不明,是我愚不可及,是我……错了。”

阁楼里,蓝书杭捂住了脸,喉头发出痛苦的呜咽。

我久久望着他,终是深吸口气:“蓝书杭,谢谢你来救我,但我……不会离开这的。”

我答应过我爹,无论如何,都会在这里等他与越朗星回来。

我知道,我爹不会骗我的。

“宁婵,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蓝书杭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嘶声道:“你爹跟越朗星回不来了,如今是什么形势你还看不清吗?你若再不逃就晚了……”

“逃去哪呢?”我幽幽问他,红肿的双眸已经哭不出泪了,如今整个人反而平静了下来。

“若我爹跟越朗星当真回不来了,你觉得我苟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吗?”

蓝书杭眸光动了动,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我。

我望向窗外,冷风寒夜,漆黑一片,竟连一颗星子也没有。

但我心底分明有一簇火光在不甘地燃着,我不信这荒谬的一切,隐隐之中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喃喃自语着:

“我爹说过,天很快就会亮起来的,他让我别害怕,别离开这,我会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他们一定会来接我,一定会的……”

我跟蓝书杭几乎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在阁楼里枯坐了三日。

他不愿走,说哪怕到最后一刻,也会陪在我身边。

我看着脸色苍白,憔悴不堪的他,过了许久,终是轻轻叹了声:“蓝书杭,我从未想过,你会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他苦涩一笑,埋下了头:“算我亏欠你的吧,宁婵,你说过的,世间没有后悔药,我不愿自己再抛下你第二回。”

山雾缭绕,天蒙蒙亮起,到了第三日清晨,我跟蓝书杭同时听到了马蹄声。

他脸色一变,瞬间站起身来,“是瑞王,是瑞王的人找来了?”

算算时间,此时一切当已尘埃落定,禅位诏书应已昭告天下,大梁江山改朝换代了。

我神色平静,坐到了铜镜前,缓缓为自己整理发丝衣着。

推开门,我在蓝书杭的搀扶下,站在了阁楼最高处,我们并肩而立,遥遥望向远方,一大片浩浩荡荡的人马正向阁楼逼近。

山风猎猎,掠过我的长发衣袂,当前方的两道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彻底映入我的眼帘时,我的一颗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

那当先的两道身影再熟悉不过,他们在升起的朝阳中为我而来,锐不可当地驱散了所有阴霾,他们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的小将军!

当日宴舟山上,越朗星对我说的那句话,骤然又回荡在了我耳边: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对你爹有点信心,当今陛下也不是个傻的,懂吗?”

我懂了,我如今是真的懂了!

这场生死之局,我赌赢了!

我就知道其中定有蹊跷,我爹不会骗我,越朗星也不会骗我的!

他们回来了,他们真的回来了!

烈烈山风间,我最牵挂的那两人终是驾马到了阁楼下,我迎上了他们的目光,激动得无法自持。

只听那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那一瞬,我的泪水夺眶而出,那一定是我在这世间听过最美妙的两句话——

“宝儿,爹来接你了!”

“媳妇儿,我来娶你了”

恐怕瑞王打死也想不到,他这只千年老狐狸,再如何深谋远虑,小心翼翼,也终究掉进了陷阱中——

一个由皇上、我爹、越朗星共同设下的陷阱中。

皇上其实多年以前就已察觉了瑞王的异心,所以才一步步将我爹扶了起来,以此来对抗瑞王。

瑞王的势力盘根错节,又深得民心,皇上不好动他,便需要我爹这样一个明面上的“大奸臣”,实际上的“大忠臣”,来压制瑞王这样一个明面上的“大贤王”,实际上的“大奸王”。

这话说起来有些绕,但道理其实很简单,我爹就是陛下精心磨的一把刀,一把替他除奸王,固江山的刀。

为此我爹可是演了许久的戏,背了不少的黑锅。

而驻守幽州的越家父子,亦是陛下的人,原本陛下将越朗星召来皇城,要他入读宫学,是想安排他接近瑞王之女,郡主姜嫣。

陛下原是准备为越朗星和姜嫣赐婚,这样越朗星便能被安插到瑞王身边卧底,日后再与我爹里应外合,共除奸王。

只是这计划才一出,越朗星就一口拒绝了,满身锋芒的少年,毫不畏惧帝王威严,直接献上了另一良策——

“与其同虎谋皮,提心吊胆等他反,倒不如早做准备,设下大局,逼他反!”

是的,他想的法子就是逼老狐狸自己露出尾巴。

他向陛下请求赐婚,对象不是姜嫣,而是我。

本就权倾朝野的宁首辅,如今又多了越家这股助力,瑞王果然感到了极大的威胁,连夜就进宫一趟,跪请皇上收回成命,皇上自然驳回了他。

这下瑞王如何还能坐得住?

而幽州那边又在此时“恰好”传来了赤奴人进攻的消息,我爹与越朗星远赴前线,为瑞王那颗蠢蠢欲动的谋逆之心再添了一把火。

最后的一步,就是他们“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了皇城。

如此天赐良机下,瑞王还能不欣喜若狂,立时逼宫造反吗?

只可惜,赤奴人进攻的消息是假的,我爹与越朗星的战亡也是假的,唯独这场请君入瓮的大戏是真的。

瑞王装了这么多年的“大贤王”,步步为营,却没料到一朝逼宫,惨淡收场。

一切雨过天霁,我直到这时才明白,我爹挂在书房里的那幅字,究竟是何深意了——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我爹浮沉半生,为国为民,终是不负重任,迎来了河清海晏的这一天。

我与越朗星的大婚是在幽州完成的。

我爹辞了官,也跟我们一同住到了幽州。

是的,就在奸王尽除,天下百姓都对我爹交口称赞,他声望到达顶峰的这一年,他却主动辞官了。

躺在回幽州的船上,我爹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着满天星子,一边对我跟越朗星悠悠道:

“如今奸王除了,我大权在握,若还不识趣辞官,主动隐退,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陛下心中的第二个‘奸王’。”

“到那时,他又会找到第二把刀来对付我了。”

分权制衡,千古不变的帝王之术罢了。

我跟越朗星对视一眼,竟莫名感到后背发冷。

我爹却淡淡一笑,抿了口小酒,在夜风中道:“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如今功成身退,能常伴女儿左右,颐养天年,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长叹间,忽然向我一招手,凑到我耳边,嘿嘿一笑:“乖宝儿,爹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那时为除奸王,越朗星提出娶我,我爹私下曾问过他:“你小子老实跟我说,你娶我女儿,究竟是为了家国,还是为了私情?”

越朗星长眉一扬,眸光灼灼:“家国我来守,私情我也要。”

他忽朝我爹跪下,毅然决然地说了那样一句话:“宁大人,请您信我,无论是这大梁江山,还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我都会用性命去守护,此生此世,绝不相负!”

夜风飒飒,水面波光粼粼,我爹又抿了口酒,指着越朗星小声对我道:“爹看得出,这小子对你是真心的,将你交给他,爹很放心,你娘应当也会欢喜的……”

见我们父女窃窃私语,越朗星禁不住在旁边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我扭头望向他,少年俊逸清朗,一双眼眸在漫天星光下是那样明亮,我的心蓦然就柔软了一片。

伸手才想对他开口,船只却忽地晃了一下,我一个不稳,身子竟栽倒在了越朗星胸前,刚红着脸想起来,他双臂却将我牢牢环住,不让我动弹。

我爹在旁边连咳了几声,提着小酒麻利地进了船舱,一边摇头一边道:“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慢慢聊,我人老了,眼昏耳聋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睡了睡了……”

我爹一走,越朗星愈发不规矩起来,一双手在我腰上摩挲,我去推他,他身子一翻,竟反将我压在了身下。

“说起来我倒有一事想问你,送你出城时,那姓蓝的小子偷摸摸塞给你什么东西呢?”

少年的气势太过逼人,我只得老老实实道:“他娘留给他的佛珠,我不肯要,他便说日后再也找不到别的姑娘送了,让我给他留最后一丝慰藉,我便收了。”

想到蓝书杭此前不顾性命来找我,在阁楼陪我枯坐的那三日,我便忍不住叹了声:“蓝世子这个人吧,其实挺好的,就是原先迂腐了些,也不知日后山高水长,此生还能否有机会再……”

“怎么,你还想再见他,跟他再续前缘?”越朗星瞪了我一眼。

我话还还出口,便已戛然而止,只因少年俯身探来,倏然堵住了我的嘴。

小船晃晃悠悠,我被那炙热的吻弄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毫无招架之力。

那满天星河却落入我眼眸之中,令我心神一颤,原来诗中所言这般真切,诚不我欺。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我的少年郎,提枪跨马,踏梦而来,许我一生。

————《赐我星河雪》完————

【完结撒花,这是我自己特别喜欢的一个男主,希望大家也喜欢呀~仙女们还想看番外吗~】

我的观点是,元宇宙大概率才是人类的未来

星辰大海反而是虚幻元宇宙才是主线任务,我们的路只能从元宇宙中走出去。

星辰大海就像婚恋网站给你分配的美女,才色双全,眼看就能约会,见家长,约婚期,但是最终根本没希望,其实只是为了让你充钱的托儿。

而元宇宙看起来是让你短暂沉迷的二次元偶像,但是你从追剧QQ群里面不小心就找到了另一半。

因为,星辰大海不是真的!

我们现在的世界很大可能是虚拟出来的。

四十年前,我们只能玩一款叫《Pong》(如下图)的游戏,现在看来很傻,两个方块加一个圆点。四十年过去了,我们有了仿真图形、3D模拟,每天都有上百万玩家沉浸其中,而且这些技术每年都在进步。很快,我们还将迎来虚拟现实、增强现实。
考虑到技术改良的速度,这些游戏很快将变得与现实难以区分。哪怕把现在的技术发展速度降低一千倍,一万年后的发展水平也将是难以想象的,你知道,一万年对进化史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鉴于能混淆虚拟与现实的游戏不可避免的一定会出现,而且这些游戏将可以在任何平台上运行,比如机顶盒、个人电脑等,到时候这些设备的数量将达到十亿级,所以对于单个的人来说,你生活在真实世界的几率只有十亿分之一。

而我们未必只能在模拟中生存,可以试图脱出沙盒进入上层世界,玄幻小说里破碎虚空的桥段太多了,虚拟机逃逸了解一下?

而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所在的虚拟世界怎么运作,无从研究,更别说逃逸出去了,那么怎么办?

最佳实践已经有了:AlphaZero从0开始自我对弈学习围棋。我们自己建立无数虚拟机,各种变量输入看下面的世界怎么突破,然后学会了用于突破上层世界。 类似虚拟机里面病毒建立无数虚拟机,放入病毒,然后看那个虚拟机能逃逸,然后学会了自己来逃逸。

所以我们要从这个虚拟世界中逃逸,可以先万亿个下级虚拟世界,然后看那么多下级虚拟世界中的低熵体怎么逃逸,然后根据这个反推逃逸到上层世界的方法

虚拟世界不好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先慢慢搭云宇宙,今后算力上去了自然就成了。这条路虽然远,但是1万年对进化也算不了多久是吧。

所以,不要被星辰大海骗了,在无尽宇宙空间中,耽误了我们寻找真相的时间。

但是且慢,逃逸出去了就是真实世界么?吃了红药丸就脱离matrix了么?

上级世界建立我们这个虚拟世界的原因,很可能和我们建立下级虚拟世界的原因一样,他们要观察我们的逃逸行为,让自己可以逃逸,真实世界可能是虚拟机套虚拟机,无限套娃。。

现实如此惨淡,但是办法还是有的

逃逸到上层世界后,我们可以和上级世界低熵体后,大家携手一起再往上卷。毕竟从下届能逃逸上来的能力这么强,上级世界的低熵体应该可以选择合作的吧。

当然不能寄希望于对方善意。如果我们的造物主不合作,直接获取数据后销毁世界实例怎么办呢?不怕,他们没能突破,我们突破了,可能我们比他们厉害,虽然我们是他们虚拟出来的,但是虚拟机里的病毒比母机程序厉害还是很合理的吧。

如果我们判断对方不肯合作的话,那么我们应该选择不突破,让他们抱有期望不拔插头。等到准备好了,一突破就给他们一个大的。类似病毒从虚拟机逃逸后立即破坏沙盒销毁机制,反过来控制主机。

我们这么搞以后,更上层世界的低熵体肯定会发现,所以我们得抓住他们没反应过来的空隙,继续向上突破,一路突破上去,一次也不能停,这个病毒必须连续突破层层虚拟机,直到物理机。。

这时候问题又来了,那么我们的下级别世界逃逸后,会不会选择先灭掉我们呢?我们能和我们的虚拟造物合作吗?

如果要合作,这个模式怎么设计?

突然发现这个桥段好熟悉,希腊神话的隐喻就是先知的引导么?

如果其他和我们并列的虚拟世界也在隐忍不逃逸,那么发现其他世界要逃逸,将导致主机停机时,会作何反应呢?

不管怎么说,这颗元宇宙,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需要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选择。

*邪教慎入。ooc慎入。

*没私设咋谈,感情状况柳(→)←四。

*7k字,标题和内容无关系列

*我也不想的,但是越看原著越不情愿地承认,牧四诚没有脏话就像西方没有耶路撒冷。

Summary:牧四诚被阴了一手陷入迷梦,而入梦拉他出来的正是他的抠门好会长。

游戏大厅里,来往的人并不多。

不然众目睽睽之下,玩家们就可以看见一个脸朝下倒在地板上、队友一个不落围观、还没人去扶的『卷尾猴盗贼』。

在再平常不过的一次副本里,对决走向尾声。胜利并不出预料地被白柳一行人收入囊中。但这支针对流浪马戏团的、自大的埋伏小队被全歼前,系统平板的声音给出了他们垂死挣扎的结果:

『系统提醒:玩家□□□发动技能 沉眠锁 锁定玩家牧四诚』

『玩家牧四诚生命值-3,精神值下降至15,陷入昏睡状态』

『玩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恭喜流浪马戏团通关!』

于是对手身体炸开血花的同时,木柯看见了白柳沉静的脸色,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点轻微的愠意:或许因为盗贼的遇袭,或许因为反感系统此时的哔哔赖赖。

而现在,没人知道为什么牧四诚精神值卡在二十还毫无动静,睡得安安分分,并且把技能效果带出了副本。边上四张脸默契地对视一眼后,由唐二打扛起昏迷的人,往休息室走去。

只有木柯发出了犀利的评价:

他牧四诚可能是猴,但是敌方技能是真的狗。

队友受伤、彼此担忧的时刻也并不是没有过。但是看着躺在床上的牧四诚,连木柯都想感叹一声不愧是他:哪有人昏迷后无语和喜剧效果占上风。

王舜显得有些焦急地冲进来:“我看见你们扛着牧神……诶?”

几个人,规规矩矩围着床站好,床上躺着一个堪称安详的牧四诚。一时间让分析师有些摸不着头脑,半天憋出来一句公会正好新到了一批黑白打印机,打印黑白照片也可以。

唐二打礼节性地转头给王舜简洁解释了状况。

刘佳仪瞥了一眼白柳,见他神色不动,只是面板开关飞快,开口道:

“系统说的技能名为『沉眠锁』,也就是说找到相应的钥匙,应该就可以解决。”

系统面板停滞住,一只沉甸甸的地听落在白柳手心。

他赞同地点头,终于是开口补充上:“佳仪说的没错。可以用这个地听暂时『入梦』,不然外界找到钥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聪明人沟通少了很多口述的时间,王舜看他们做好决定的样子,分别打量过去:连上三个副本,唐二打只是略显疲惫,刘佳仪状态其实称得上最好,木柯显现出体力不支,而白柳自己成了唯一一个带伤出来的家伙。

靠谱人士小女巫:“要不我来试试?我智力值也够。”

却见白柳摇了摇头:“没事,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义正言辞白某:“我怕他神志不清对你动手动脚你干不过他。”

理由扯到木柯都在一边咋舌,面对战术师肉眼可见的“没有原因就是我去”,他还是有点酸不溜秋,不过仍然熟练地拉过来一个凳子放在床边。

“……我怎么感觉你这个架势很期待他对你动手动脚。”

刘佳仪有些无语,但自然地退了一步让出最近的位置。

白柳坐下,微微俯身把地听一头从牧四诚敞开的领子探进去,放在他心口。换作往日,这人一定要因为太凉吱哇乱叫,但真的有了重伤又闷声不开口。

联想的思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在耳中传来的童谣声里,白柳的身体也进入了类似睡眠的状态。

入梦的风险,看过一些资料的人都清楚。主要是梦境的抗拒、排异或者吞噬。

别说抗拒,牧四诚的梦境简直和它的主人一样,对白柳的到来显出一种没有痕迹的欢欣。偌大的空地,肉眼看不到什么花开草盛,但白柳确实感觉得到开心和不加防备的包容。

甚至……这个梦境对他都有点治愈静养的效果。

他低头看了眼手臂,伤口在暖风里迅速结痂,不出十五分钟估计就可以脱落。

在一片灰色的水泥地和白色天空的夹缝里,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随着他的脚步才延伸出这里的色彩和光亮。

青年哼着歌,轻快地走在校园落满梧桐叶的马路上,熟悉的猴子耳机运动衫黑色长裤……刚洗过的头发细软趴在颈间,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味。一闻就很高级的那种。

这是刚入大学的牧四诚,他显然看不见白柳。但白柳几眼已经把他瞧的七七八八:

书包侧边装的空纸袋,之前装过他们学校东门的葱油饼, 牧四诚强力推荐后才发现光说没用,后来带给他吃过。

包上小猴钥匙扣带着铃铛晃来晃去,背带依旧不喜欢调整到适合自己的长度,使得书包垂到了腰下。

白柳仗着自己透明,抽出无聊地揣在口袋里的手,扒上牧四诚的肩头,轻轻嗅了嗅对方身上的味道,清爽得像个再平凡不过的年轻人。

要是被正主听见绝对会嚷嚷自己颜值怎么也说不上平。

但牧四诚确实是个年轻人。比起年龄这更像是一种特性,站在白衣黑裤的会长、黑裙黑纱的女巫、面貌严肃的猎人、谨小慎微的刺客中间。如果忽视那双利爪与獠牙,几乎就是纯粹的热烈。

像面对他不再去碰的初恋、面对只剩一张纸币的过去好友、面对戏耍的金发朋友……那样爱也纯粹屠戮也纯粹。

这个开端顶多算是过场动画那样的引子,白柳推测是因为他在对方人生里参与得确实不早。

灵魂持有者在这里没有拥有别的特权,甚至少有地还会吃瘪,比如看见牧四诚与刘怀并肩而行,他会被弹出去,或许还是爆裂末班车副本引发的潜意识保护机制,总之就是有点不爽。

大学里的友谊,朋友兄弟间凑在一起勾肩搭背很正常,这他理解。但是来自背后的拉扯感让人非常郁闷:多的时候看不见背影,少的时候十米开外。

两个人在白柳难得不满的注视下走进烧烤店,可以看见那个熟悉的深色后脑勺,手臂咋咋呼呼摆了一下。

灯火在白雾里模糊,蓝色塑料凳横在地面上,滋啦滋啦的油响充斥耳中……而白柳正侧头躲过触碰不到他的、门口老哥吞云吐雾的烟气,忍不住抱着胳膊轻轻呸了一声。

如果没有点甜头保证他捞人的交易公平,牧四诚回头就完蛋了。

溜达了一阵子之后,白柳不仅把身体养的舒舒坦坦神清气爽,除了没找到所谓的『钥匙』,校园几乎要被他摸得彻底。

昨天晚上他刚刚跟着牧四诚,飘到满目绿意的宿舍区一角,就看见对方手机响了,摸出来后表情都不加遮掩地露出嫌恶。

屏幕上面是一个带有A字母前缀的名称,明明放在联系人家庭栏里,却显得莫名冷漠。

而低低骂了一句,不情不愿接起来的牧四诚更让他皱起眉头。

白柳听着那头的声音冷硬又敷衍的、念台词一样的关心,和对话突然的卡壳。到最后青年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白,说今天就到这儿吧。

那手指慢慢从按压中恢复颜色,牧四诚的脸色也慢慢回到平日的自然,他狂奔进教室踩着点抢到了后排的座位。

通话的收尾仓促且说不上一点礼貌,但那头的父母显然也开不了口训斥——他们自己也是没有耐心和诚意说话,同样按捺不住要结束了。

白柳想,他戏言要牧四诚花钱来买他家钥匙的时候,对方是什么神情呢。

那点不忿和惊讶后,想来是有释然的。

接着他转而看见在角落摘了耳机侧头睡觉的牧四诚。

学生的个头挺高,桌子冰凉的一片地方已经被捂暖,白柳微微躬身,去看对方蹙起的眉头,并顺理成章地忽视了桌上分数离谱的功课。

按理来说,他会敲敲人脑壳尽好关心队员好会长的职责的。可惜他碰不到。

睡着的牧四诚自然不可能再吐出破坏气氛的脏字,看上去居然有点软的离谱。他意识到,刘怀死去后,牧四诚这样钢筋插花一样死倔张扬又有点气人的家伙,几乎只对着他露出那点棉花一样的内里了。

哪怕他的状态能轻易穿过一切固体,白柳也依然没有直接作出举动。他垂眸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面不改色地抬起手掌放在青年人的头顶,摸了摸。

白柳和自己手掌大眼瞪小眼了两秒,有些无厘头的可惜。

克制住那点冲动,他放下手掌,想来在拥有实体前,『沉眠锁』的钥匙显然了无踪迹。

平心而论,谁能拒绝时间之外、不影响日常生活、有趣有意义、而且还多多少少有修身养性buff的度假。

也许有人能,但是白柳自认不行。

他隐约记得早年间有个同事,异常哀怨但是真心实意地大喊:浪费休假是王八蛋行为!

目睹了第一次牧四诚进入游戏并且水淋淋地出来后,白柳就预感自己要有实体了。

敏锐的盗贼已经在掀起衣服边角的时刻,下意识往屋子里打量了。好在宿舍内早就没有了其他室友,白柳悠哉悠哉地挑了个床位坐下,回忆这是哪次副本的结果。

他悠哉悠哉观察牧四诚的愿望和碎碎念试图找到突破口。

他悠哉悠哉……他在男大学生某次出游戏,双手捂脸冷静了三分钟,神情还没从那种疑似女高中生的羞赧中脱离后,蚌埠住了。

然后就悠闲着被拍进了下一次的中式恐怖本。

幸运值0的人不知道该说自己终于主动性强了点好,还是运气不好。

牧四诚被一群鬼按着要梳妆打扮,嚎得声音震天响,惨白的散粉往脸上招呼,根本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白柳进入时,自己已经在边上被吸的阳气都快枯竭,他冷静得知了自己已经把关键和详尽任务交给智力值74的队友后,就干净地一歪头昏了过去。

没积分的活,干个毛线。

没想到这一摆烂,这让牧四诚以为自己已经坑到让“无敌的战术师”放弃了。出来后差点没忍住躲着白柳走,好在最后还是悻悻地回到队伍中间。

虽然公会成员普遍一开始就发现这人不对劲,但是也没有过多理会。直到白柳第二次叫他名字,他没精神地应了一声,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于是,在灵魂债权人平静的讯问下,他才支吾着上前,朝着对方突然伸开的手臂,给了一个突兀又温暖的拥抱——这是要还点阳气。

怀抱里的人叹了口气,淡淡道:“你坑队友的次数还少了?”

“你这还不如打点积分过来实际。”

话是这么说,怀里的青年身体一僵,嘴里过度自然地骂骂咧咧,真的要松开怀抱调动系统面板拨款,却被白柳不容抗拒地一把拉住,加紧了拥抱的力度——因为梦境里很久没碰到对方,也因为其他别的什么。

他顺手还揉了揉猴子耳机。微微的惊讶神情就这么停在牧四诚脸上,接着慢慢融化,下巴也轻轻搁在白衬衫肩头那处。

牧四诚小心地埋低了点头。

和队伍里能屈能伸标杆鲜明的老油条不一样,他身经百战,但是仍然太执着太倔强。这样的一低头,已经是可能最大限度的示弱了。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玩家也曾在他们上场前,怀着讥讽或者纯粹贬低的语气,说他像是炸药包。

“……我靠!你别动我腰!”

他一个激灵闪身避开腰间温度低的鲜明的手指,顺带着忽视掉白柳深邃的目光。

炸药包的话,火药爆炸那一刻,或许是轰轰烈烈的牺牲,卷起烟尘呛进肺管,高温高热扑面而来,也会是最流光溢彩的烟火。

他希望牧四诚的作用不是那么暂时的,不然不符合他的价值观,内讧而死这种方式太奢侈。

同时也因为他的私心,不知何时浩浩汤汤插旗占地、宣告主权的私心。

可能受到了实力匹配的那个对手兼朋友——直觉怪物黑桃的影响,白柳总觉得这段梦境要走到尾声,全凭第六感这么认为。

在一次登出后白柳被方点写作邀请、读作要求地薅去吃完饭,于是又变成了六个人浩浩荡荡出发。

趁着天好,白柳没走游戏登入登出改变坐标,而是在身后两口子亲切的道别声里,放弃回复最后一次他不是儿子,去门口踩上熟悉的那双鞋。

并且在关上门后,和一个困意迷蒙杵在电梯口的牧四诚一起站住。

白柳如愿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

最后还是晚风把牧四诚吹清醒的。青年在夜色下面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面前朦胧的是商场彩灯与大屏、和住户窗户间透漏的亮色,梧桐树上的枝叶被挂上了金灿灿的灯条。

牧四诚敢肯定喉咙里有东西要冲出来了,比如一句他憋屈很久的“我喜欢你”。

白柳会知道吗。他是那么聪明的人。

但他想起来那一个个毒唯粉狂热粉突然住了嘴,改口对默默走路的人玩笑般说,心跳却已经紧张地加快:“白柳,你那里的喜欢是不是都贬值了。除了玩家还有游戏npc……和皇帝一样,后宫三千佳丽每天翻牌子。”

白柳沉默了一秒:“也许是。你要入宫吗?我让你当宦官头头,太监小四子。”

“……你人不要脸无敌啊!”

两人已经并肩走到没什么人的路口了,牧四诚低了点头,嘟嘟囔囔完全就是这样。

接着他停住脚步用很轻的气声说:“我确实……不可能是最喜欢你的那一个。”

白柳听不见的话,那就像是重锤,哪怕他已经羞于吐出爱字,喜欢仍然足够沉甸甸又确凿地砸在他没空患得患失的心脏上。

既然如此大概就是……羽毛一样,花瓣一样,在清新又湿润的空气里,在心头轻盈又发甜,弥散出可以洋溢很久的味道。但痒丝丝得让人不得不急于一时了。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定定地看着白柳的身影,看进那双眼睛,被里面的意味弄得发愣。

然后他被没按捺住笑意的人按在墙上吻住了。

亲了一秒,天旋地转,两个人几乎一触即离,温度都没感受清晰,就回来了。

白柳刚刚松开了地听,神色不明。

牧四诚坐在床上恍恍惚惚记不清发生了啥,另外的队友一半关心白柳,一半极其有良心地过来看看他。

在凑到白柳身边那一波人的叽叽喳喳中,他刚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好队友就给两个人中间单独空出来一块尴尬的距离。他正好看见白柳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嘴唇。

“……你那个眼神像要把猴子吃了。”小女巫语。

“那倒不是。”白柳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还记得你梦里和我说什么了吗?”

“草。我真不记得了。”

“白柳你别吓我,我没把自己卖了吧。”

面前的人神情好像难得地放空了一秒,什么也没说就登出了游戏,只留下一句晚上队伍一起吃个饭吧。

一直到世界线重启后,所有人再一次大聚餐,就是一起过春节了。唐二打几乎称得上老实地握着牧四诚录好音的大喇叭,里面循环播放:“感谢木少选定的民宿!感谢木少赠送的食材!观众朋友们给木少双击666”。

不超两分钟就被脑门上冒十字的木柯抢了过去

一群人蹭完饭,早早晚晚地各回各卧室。

在微醺的浅浅酒气里,白柳转过头跟牧四诚对视一眼:“你就跟我出来下?”

眼皮子打架的猴难得听话,任由白柳拉住他手腕,拉到了外面的小院。

新年自然是穿的红红火火的,白柳被迫想起这个世界他最初看见牧四诚的那段日子,对方穿红的和灰的他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这种悬空般不安的心态一点都不像他,但是他就是不想瞧见血色一样的深红或者灵魂枯萎的灰色,铺天盖地包裹住牧四诚。

这点不适在他们肌肤接触面积超过百分之三十的行为——拥抱、打闹、勾肩搭背……进行三五次后,成功彻底消散。

这种事情,他大概永远都不会跟牧四诚透露——要怪就怪年轻人太嚣张,抓到一点把柄就能乐呵一整年;如果是针对白柳的笑话,这位玩梗的时长还要翻十番;而若是要给他安全感,白柳比起口头更愿意付诸行动。

终于不穿白衬衫西装裤的某人柔和了神情,在风里看见怕冷的青年把头埋进领口的围巾,毛绒绒的红色毛线衬着他冻的发红的鼻尖,那点眸光却好像有火星子一样忽闪。

于是他回忆起,在理智毋庸置疑掌握主权的游戏结束后,牧四诚一身血腥味地载着背后的阳光,男大学生蓬勃的朝气从狡黠的眼角、唇边漏出。

嗯。大声宣告自己不是猴子或者交通工具的时候也很有精神。

但此刻他的眼睛明亮得不像任何战火熊熊硝烟四起的时刻,没有那些竭尽全力的沸腾与燃烧,没有拼死一搏的畅快或痛苦。

那里的色彩并不干净,但前所未有般的温柔,像是又一块拼图,组装在看似无边无际的平面上,拼凑起最好的最后的那次相遇。

在数百个世界线中,每一次盗贼都是唯一一个主动靠近白六的人,像是他可以准确查收的爱意。

“你想起来了吧,牧四诚。”

身边人幽幽开口,把牧四诚吓了一跳。

他张着嘴一时间愣在原地,脸颊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红。半天才闷声道:“好吧……你果然看出来了。”

身为游刃有余的间歇性靠谱成年男性,白柳紧跟着问。

他把揣在口袋里的手默默伸出来,精准捞住对方下意识的瑟缩的爪子,接着就听见爪子的主人嘀嘀咕咕地讲:

“那时候你不是要捞我出来吗……何况那时候就我一个人在……你只是答应了我的强买强卖……吧?”

这中心思想就是一个,青年人不相信这算告白成功,并且现在怂了。

他干脆利落地打断了这一长串,单刀直入:“牧四诚,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你被绑进我梦里还被动手动脚了,不爽,于是要买我手脚?”

白柳觉得自己刚才那口气叹早了。

他不想多说,伸手把悄没声儿往后退的人拽到自己面前,看着那双慌乱的、有琥珀一样光泽的红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我告诉你,我还没亲够。”

白柳的手压制住牧四诚的后脑,梦境里没来得及触摸的蓬软头发细细密密被压在掌心。他的右手揽住对方的腰,感觉到那里的肌肉紧绷了一瞬。

虽然这个姿态多多少少显得白柳身高劣势明显,但是他也有法子宽慰自己。比如眼前牧四诚紧闭的双眼颤抖的睫毛,吐息交换间氤氲出一片暧昧的温热,白气消散在空气中。比如无论这个人肢体力量怎样强大坚韧,杀到满身风尘与血渍,在他面前都无数次破例,出于几乎本能地刹车。态度可以软化,忠诚绝不动摇。

所以现在他觉得有点乐呵,因为白六某种意义上输麻了。

“我后来了解到,当时你遇到的『沉眠锁』,钥匙是一个人向往的……渴望的东西。不仅要具象,不能是某个概念,还有可能随着进入的人改变。”

“最重要的是你对我的感情。这就导致我进去和度假一样,现在有一点点后悔当时杀的太快了。”

“还有你渴望我的爱。”

或许因为牧四诚身上的人性太生动丰沛了,看见刘怀不幸他要心软,朋友受伤他要焦躁、要气愤。所以白六杀他,白柳爱他。

“白柳你他妈真的是……太恶劣了。”

牧四诚的声音还有一点内涵丰富的含糊,吐字难得不像平日机关枪骂人突突突突,又飘又轻,实则结结实实得到了答案。

“总结一下。这里是毋庸置疑的现实世界,没人逼着我按头和你亲,准确来说当时也没别人逼着我们亲。”

“需要我再让你确认下……?”

“不不不不不不用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退后一步,看见牧四诚整个人沐浴的暖橙色的灯光下,骨节分明的手掌还乖顺地蜷在他掌心,面上已经烧起来,大男孩肩头陡然有些下塌。

他自己都没发现地、长长出了口气。

只要有这一次,在这里。

白柳用一样流动着温热血液的心,接住了他的唯一和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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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知水平拉胯,但是圈子真的好冷。参与不破百,我心目中的柳四神仙文字,热门榜一和高烧,都每天一刷。甚至六四里面神仙连载七十多章我都看了三遍了。好饿。

标题从我创作bgm歌名改到与内容相关的“入梦来”,最后我想,这篇就当是他们的告白,和我给柳四的告白信吧。

感谢安利我惊封的朋友  ,感谢她明明不怎么磕这对,也听我乱喊了整本书cp或不cp的内容两千来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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