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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双开坑了……管不住这双鉴手,还有,可能会写的很长。依然是冷me咸鱼系女主,感情线的话看缘分吧(不负责任发言)。ps:男主一定是有病的,请慎入序章“姑娘,你的发簪掉了。”闻言,我忽然头皮一麻,靠!这声音好熟悉,熟悉到我一听心中就五味杂陈如冰浸火灼,从而本能地大跨步向前逃去。“姑娘,发簪!你不要了吗?”那声音锲而不舍地跟在后面。我慌乱地摆摆手,头也没回,甚至不敢确认那人的身份:“不要了不要了,送你了。”“这不好吧,在下怎能平白无故收下姑娘的发簪,这岂不是有损姑娘的名节。”“况且这发簪似是价值不菲,姑娘你……”呃啊,烦死了,大约是没那么巧的吧。我转身,提起裙摆,三两步走到那人身前,反手拿回了发簪,垂着眼眸飞快道:“多谢公子。”正当我准备拔腿就跑时,背后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师父,你为什么回来了?”我脖子一梗,咬着牙根回头。双目交接,我心头一震。果然,这可是真来自地狱的声音。记忆中那张乖顺讨喜的脸,此刻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印在我的瞳孔,红衣猎猎如火般肆意妖娆,似要将这人世烧个干干净净。他的双肩微微颤抖,喉头滚动:“你不是,不要我了吗?”1在下陆修雁,穿书已有三个年头,此时正在完成日常混吃等死的任务。这是个修仙的世界,而我是开局就什么都有的尊者级npc,是不用努力就生在罗马的那种人。我这个身份安逸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在剧情里,我是个给主角提供升级材料的老好人,没有什么戏份也没有生命危险。在剧情外,我地位修为都算上乘,管着一方天,闲云野鹤,逍遥自在。这……这可太爽了呀!这是欧皇降世给我抽到的顶级人设叭!我瘫在榻上,喃喃自语:“还要啥自行车啊,一直在这里比重新做人爽多了。”“好家伙,王母娘娘直接在你嘴里开蟠桃大会。”机械萝莉音不适时地响起。“我已经解释过了,这个世界很不稳定,你身为外来者是不能长久地待下去的,等剧情走完了,我会给你在其他世界安排稳定的身份的。”我叹了口气,失望道:“我还以为老天觉得我上辈子死得太草率了,打算这辈子给我安排个好人生补偿我呢。”原来也是有实效性的啊……系统小姐安慰我说:“别这么悲观嘛,活在当下,好好享受生活,离主角走完剧情少说还有二十年,这期间你可以随便爽嘛。”“唔……好吧。”我又有点犯困,“那你以后可给我安排个好点的人生哦。”不知又睡了几个时候,醒来时夕阳已将将没下山头,闲云殿大门没关,金黄的微光散了一地。“啊,我恐怕真要睡成废人。”我扭扭脖子感叹道。“谁说不是呢,您这一天吃了睡睡了吃,就是不干正经事儿,人家都说咱们不悠峰是让您这个女肥宅下了蛊了。”冉芸一边穿剑穗一边讥讽我。我趴在榻上,眼睛半开:“诶诶,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师傅呢,这个小姑娘,嘴忒毒了,还有,女肥宅这个词儿你是跟谁学的啊?”“自然是跟师父您咯,我拜师两年,什么都没学到,也就跟您学学说话的艺术。”她好欠揍,我想打她,但我打不过她。没错,虽然我是她师父,但实际上我打不过她。冉芸是难得一见的仙门天才,年纪不大修为却高得离谱,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天之骄女会在拜师大会上选择我这个去划水的师尊。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已经足够强了,本来不需要拜师,但是你比较有趣,跟着你不会无聊。”啊,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看不懂看不懂。于是,这样一位仙界翘楚被我用两年时间养成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打嘴炮的女肥宅二号。看着这个水灵的小姑娘跟我这么颓废下去我还是于心不忍。我坐起来,提议说:“冉芸,我带你出门历练吧!”“您可算了吧,什么历练,您就是想找借口出去玩吧。”她无情揭穿我。“啧,你就说去不去吧。”她整理整理衣襟,向我回眸一笑:“当然去。”2冉芸真的被我带成了懒蛋一个,甚至懒得御剑而选择趴在我身后蹭顺风车。我御着剑在天上晃悠了许久,冉芸在我背后已经睡过去又醒来。她迷茫地环顾四周后问道:“师父,咱们这是到哪了?不是去寒潭涧吗?”“啊哈哈,这……”我回头,歉意地笑了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好像迷路了。”“哈?”她的脸起起伏伏皱了皱,充斥着难以置信和肉眼可见的鄙夷。“别这么看我嘛,我很少出门你也知道的,这附近云雾缭绕,迷路也是情有可原……”理由看似充分,实际上还是因为我或多或少有些路痴——即使我不太愿意承认。她叹气:“那咱们现在是在哪?”我低头俯视着脚下白茫茫一片,边界微微泛着粉红色的山脉,眨眨眼道:“可能是到了哪座雪山吧,以前似乎没有来过……”“师父。”“嗯?”“您真是有趣得过了头了。”……我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到她的嘲讽。“你站稳了,我飞低一点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雪狐之类的灵物,咱们也不算白来一趟。”我找了个藉口企图掩盖迷路的尴尬。贴近地面,凛冽的山风夹着雪在耳边呼啸而过,我仔细听了听,似乎听到了微弱的人声。我用手肘抵了抵冉芸:“诶,你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吗?”“什么?”冉芸纵身越下赤霞剑,抖了抖衣裙随意道,“没有啊,你别告诉我你除了雪盲还有幻听吧?”我收剑,反驳道:“我雪盲没有那么严重。”“说真的,我刚才真的听到了人声,似乎还是在求救。不会有人遇难了吧?”“你可别……”冉芸的满不在乎的表情忽然僵在脸上,她敛起眉用食指点了点耳根,忽而又看向我:“等等,好像真的有人求救,就在下面不远。”仙阶高可是太好了,顺风耳都可以做到,我羡慕地想。“那就下去看看吧。”这座雪山很陡,并不厚实的积雪下面是嶙峋的碎石,锋利得似能轻易刮下人的皮肉。远远的,我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点躺在了山间一处平台上,周围猩红一片,在纯白之中甚是惹眼。“在那儿呢吧!”我指着那处对冉芸说。话毕,我脚步轻点,顺着山势滑了过去。等到站定一瞧,才看清了这是怎样一副景象。这穿了一身单薄黑衫的身躯平躺在此,胸口破了个大血洞,正汩汩地冒着暗红色的液体,融了四周一大片雪。他的脖颈微微战栗,大约还活着。冉芸皱了皱眉道:“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死。”我蹲下,拨开了那人被凝固的血糊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了一张瘦削且泛紫的脸。依稀看出还是个少年。“啧,虽然瘦成这样了,也能看出是个小帅哥啊。”冉芸在一边负手淡淡道,“怎么,要救他回去吗?眼下就算救了他的命,他这小身板在雪山里也活不过多久。”她这话算是问住了我。虽然我一直觉得不悠峰上就住我们两个确实是有些冷清,应当再收几个弟子,但奈何我实在是懒得找也懒得教。也因为我这个混日子神仙的名声在外流传已久,压根没有上进的修仙者愿意来拜我为师。所以……要救他回去吗?喜好小帅哥的我陷入了纠结,在麻烦与美色之间反复横跳。我让冉芸先给他止了血,而我则我蹲在一旁细细观察着他。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该书男主。也不是男二三四五六。更不是反派。作为一个可以过悠闲日子的npc,首先不能主动去主线剧情里找麻烦,这人若是主要人物的话,我铁定是不能救他回去的。我抬头问冉芸:“你见过他吗?”冉芸摇头:“修为与我相近的都被我打了个遍,这般样貌的我不可能记不住,多半是个低阶的。”唉,强者圈的孩子总是对弱鸡有或多或少的嫌弃和不屑。“那他大概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吧。”我喃喃道,“把他带回去吧,等他醒了问问愿不愿意留在不悠峰,要是这么死了可惜了这一张好脸。”冉芸嘁了一声:“不忍心看着孩子死就直说,找什么看脸的理由?”啧,她话太多了,早晚得找机会揍一顿。是的,我虽不在乎所谓的生死,甚至可以冷眼旁观这个与我无关的世界,可对于我的人格而言我亦敬重生命。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也存在着的独立且鲜活的生命。3给这半死不活的少年简单处理过后,我背着他跃上了赤霞。他太瘦了,与我的背接触的地方硌得我生疼,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一缕没有重量的游魂。我斜了一眼在一旁孑然一身好不悠闲的冉芸:“你好像自出来就什么事都没干吧?万一他以后成了你师弟呢,你倒是一点也不关心。”她挑眉,弯起嘴角:“路是您找错的,人也是您发现的,自然是要您负责到底咯。”唉,我造孽啊。回到不悠峰,我给这孩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发现他不仅左胸被穿了个洞,脚腕的腕骨变形扭曲,喉咙里被瘀血堵得满满当当。眼下,即使有仙术加持,也得养个个把月。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竟活得这么惨。我一直疑惑这真的不是男主设定吗?奈何纵观了全书也没能找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没有戏份还得了个这样的命。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忒惨了。所以在不知道他名字的情况下我决定暂时叫他小惨。冉芸投来嫌弃的目光:“但凡你用脑子想想也不能给人家起这个名。”“暂时叫叫而已啦。”我狡辩道,“人家肯定是有自己的名字,等醒了问问不就得了。”我以为伤成这样起码得一个多月才能恢复意识,然而小惨却十分诡异地两周未到便醒来了。他苏醒这件事着实还吓了我一跳。当时已是日暮,瞅了一眼床上安详躺着的小惨,我回身去关窗子。待我转过身子的时候,猛然对上了一双鸦青色的眼睛。小惨不知何时醒来地,他僵直着上半身坐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目光似想把我也戳个窟窿出来。我本能地退了两步,试探着问道:“小兄弟,你醒了?”只见他僵了十几秒,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我当即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小子被什么邪祟附身听不懂人话了。我又问:“那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他又愣了十几秒,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脑袋也有什么问题,反应如此迟钝。他眨了眨眼睛,接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脚踝。啊,虽然反应迟钝了些,至少脑子还没坏,还知道脚不好使。我向他解释道:“当时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脚踝就是这样,别担心,虽然暂时不太能走动,但也还有得治,不至于让你瘫在榻上。”他闻言又点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怎么看上去跟自闭儿童似的,竟连句话也不说。“你的喉咙我替你治了治……”我试探着问道,“也还是说不出话吗?”我看到他的唇抖了抖,咽了口唾沫,半天蹦出一个字来:“否。”真是,言简意赅呢。他的声音低哑,不过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我也松了口气,心道人家大约是个不愿意多哔哔的深沉小孩吧。这一点比冉芸好。我错了,数日过去后我觉得他还不如是个话唠。跟这位一天也吐不出十个字的主儿交流简直要了我的老命。他的字典里似乎只有“嗯”“否”“是”“不知”几个简单的词汇,配合着点头或者摇头等肢体动作完成所有交流。配上那张淡漠清瘦的脸,活生生的冰山成精。大约也是我闲得慌,给他疗伤的同时还锲而不舍地想从他嘴里抠出话来。我问:“你有名字吗?总不能一直叫你小惨,这名字确实难听了点。”他先是愣了一愣,随后示意我取来纸笔,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两个字——褚璟。字迹秀丽,柔中藏锋。“褚璟……你的字写得挺不错的嘛。”我略带羡慕地真心赞扬道。“对了,你大约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如何会伤得那么重,还是在……那种无人的雪山。”我想起那日看到他的情形,不由得皱起眉头。褚璟转过头,没有任何情绪地回答道:“奸人所害。”4通过我厚着脸皮与他的交流,大致了解了褚璟的背景。怎么说呢,真是空有一身男主病,没有男主命啊。褚璟幼时父母早亡,同姨娘一起生活,只可惜前几日他那好心的姨娘被当地的官老爷看中,被抢走做了小妾,褚璟不忍姨娘受辱便偷偷放火烧了那官老爷的宅邸想救姨娘出来,后来事情败露,姨娘被活活打死,他则被官老爷一位会术法的师爷送到了这荒凉的雪山中等死……听了他的故事我不免唏嘘。唏嘘这世上的人总是各有各的苦法,而且不知究竟要苦成什么样子。磨蹭半天,我抛出了自己的想法:“看起来你目前也无处可去,那你愿意拜我为师,留在这里修道吗?”我实事求是地跟他解释道:“说实话,我是仙界十五尊里面最没用的那个,但凡是有些野心的也不会找我拜师……不过我是真心觉得跟你有缘,想收你为徒,所以想知道你怎么想?”褚璟闻言怔然,不见波澜的眼光忽而转向我,仍一言不发。看这样他不太愿意啊……“啊哈,没关系,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等你伤好了我就送你下山,反正跟着我也学不到什么……”我打圆场道。“我愿意的。”“啊?”“师父。”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我,我略有吃惊地握住他的手:“好,好。我宣布,你褚璟,就是我不悠峰赤雁尊门下的二弟子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我内心早已炸起了噼里啪啦的烟花——我们这里终于有新鲜血液了啊,而且还是个小帅哥!虽然我欣喜若狂,但当事人褚璟看起来一脸状况外,好像刚刚只是决定了一个相当于中午吃什么的事。他像一个逆来顺受的瓷娃娃,美则美矣,却没有温度。我以为这个年纪的男孩大都是活泼调皮的,可褚璟却乖得不像话,甚至从他的脸上看不到所谓“为难”的表情,对于身边的一切他都坦然接受。大约是悲惨的遭遇造就了他这样沉默的性格吧。我也没往别处想,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你放心,虽然师父我胸无大志,但你若是想有所成就地话,师父也必定鞠躬尽瘁,保证不耽误你。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怎么舒服怎么来。”我摩挲着他的头发,试图用我的慈爱让他放松一些。褚璟偏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我的手,恭敬地低头:“多谢师父,弟子知晓了。”我无奈地收回手,心里略有失落:“那你休息吧,为师明日再来。”出了房门,我看到了倚在窗下嗑瓜子的冉芸。见我出来,她很自觉地也递给我一把瓜子:“你就这么把人家给收啦?”“要不然呢?”我接过瓜子磕了起来,“多了个人不好吗,以后咱们不悠峰也不至于那么冷清了。”“诶,我刚才听见了,你说你要教导他?”我挑眉:“怎么,我不行吗?怎么说我也是六门里的尊者,别把人看扁了嗷。”冉芸摆摆手说:“那倒不是,我不是觉得你不行,我是觉得他不太行。”她用下巴点了点屋子里,“他是可是虚根脉,修不成仙的。”“你也发现了啊。”我垂下手臂,不知道说什么好。虚根脉,能运灵力根脉之外的根脉统称,灵力不能在此类人体内流通,也就意味着——成不了仙。我和冉芸感应不到褚璟身体里根脉的回应,就是说,他是个彻底的虚根脉。我抱起手臂:“虚根脉就虚根脉吧,学学仙法修身养性也挺好。”“那你可把人家后半生都耽误了,叫人家朝一个永远不可能的目标努力,够残忍的了。”冉芸得出一个明了的结论。我摊手:“我倒觉得我对他够好了,哪考虑那么多。”冉芸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看着她,我只是苦笑,实际上,此前我在探查褚璟灵根的同时,还用清修门特有的术法给他卜了一卦。可我在他的未来只看到了一片混沌。混沌之象,生死交叠。所以,把他留在不悠峰,至少活着的可能性比放他回尘世要大得多吧。5最近,褚璟的恢复能力又让我吃了一惊。本来以为就算花个半年养好了脚伤,也得落得个跛脚什么的后遗症,可一个月没到,人家不仅能下地行走而且还健步如飞,比我这个健全的懒狗还要矫健几分。而且我发现——这个孩子勤快得要命。他通常在我才睡没多久就起床了,然后开始里里外外地打扫闲云殿,期间还沏好了早茶,每每在我醒来后他已经忙活完去后亭喂鱼了。殷勤得,就好像是要证明些什么。可以说有了褚璟,我和冉芸的生活质量提高了不少。然而他越是这样,我的负罪感就越强。每每我试探着问他想不想学点仙法的时候,他总是温和而疏离地回答道:“师父何时愿意传授弟子的时候,弟子便去学。”瞧瞧,多好的孩子,不争不抢,温润如玉。这样我越发不忍让他天天跟个保姆一样照顾我和冉芸两个老女人的生活起居了。一日清晨,我去后亭寻褚璟。彼时,少年与晨光一同入了我的眼,灿烂明媚,熠熠生辉。褚璟的头发很短,扎在脑后只有一个小揪揪,随着喂鱼的动作跳来跳去,可爱又活泼,跟他本人寡淡冷欲的性子一点也不相称。我轻唤他:“小璟。”他回头,似乎很意外我这样唤他的名字,却也没流露出什么不高兴,依旧得体地向我走过来作了个揖。“师父。”我心中依照昨天才读完的《名师指导:如何教出一个好徒弟》上的指南直奔主题。第一条:让徒弟读书,多读书,读好书。我装模作样地对他点点头:“小璟,为师深知你是个可造之材,万不可荒废在这不悠峰的琐事上,所以,为师决定送你去武道尊那里去修习,你觉得呢?”武道尊那里有天下最大的藏书阁,读书明智,虽然修不成仙,做天下最明智博学的凡人也不错。褚璟愣了一下,眼底忽然划过一丝暗淡,而又转瞬恢复清明。他微微抬眸看向我,不发一言,不置可否。我不明白他如何露出这样的神情,只是叹气,心道这孩子这么不活泼以后交不到朋友可怎么好。“武道尊那里有个很大的藏书阁,里面的书看几万年怕是也看不完。”于是我连说带比划地给他描述,希望能引起他的兴趣,“你去那里学习一些天道伦常,仙法律术,定能助你飞升提阶。”飞升提阶自然是我哄骗他的,先给他个盼头,但愿他能在日后参透人生的真谛,不计较所谓的修仙飞升罢。褚璟抬头,笑了一下,眼睛弯弯很是可爱。可我从里面读不出欣喜,甚至觉得那笑意让他周身的气质看起来更冷了几分。他作揖颔首:“如此,小璟拜谢师父。”他刻意把“谢”字咬得很重,意味不明。褚璟的头谦卑地低下,整个人呈现着瘦弱苍白的美丽,如同飘摇在风沙中的一株小小的蒲公英,脆弱且病态。仿佛这普照尘世的白昼独独欠他一束微光。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一个拔吊无情的渣男,而褚璟是那个被骗身骗心惨遭抛弃的可怜小姑娘。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席卷我的大脑,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褚璟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诶诶,别着急走。”我连忙叫住他,“我还没告诉你在哪啊。”他停住脚步回身,我连忙上前去。“你瞧为师都忘了,出门在外,难免遇到危险,那怎能没有防身之物?”我从乾坤袖中取出一把青黑色的软剑,质地轻盈,即使是凡人也可运握自如,更何况,我事先还输了灵力在里面,总能护他一路平安的。我将它递给褚璟:“来,这把剑为师便赠予你,剑对修者来说就如同伙伴,你可给它取个名字什么的,以后就用它来保护自己。日后等你品阶高了,还会遇到更好的。”我以为我这番语重心长的临行寄语能振奋振奋这小孤僻侠的心情,没想到他依然只是板着那张淡漠的脸,淡淡回了一句:“多谢师父。”他带着我亲笔的书信和那柄不知名的剑转身,没走两步又忽然停下,忽然回头问道:“既然会有危险,师父为何不与我同去?”我先是一愣,然后干笑了两声回答道:“当然也是作为你历练的一部分啦,日后你总要一个人面对许许多多危险的嘛。”有我那把从铭钰山上拿来的剑,哪还有低阶人物近得了他的身?褚璟又一次轻笑,眼底光亮湮灭,一片暗沉。在晨光留下的剪影中,他似是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总是一个人的。”褚璟离开后,我看到冉芸从一边的竹林里缓缓走出来。“送那小子这么贵重的礼物,也真有你的,我记得你可是抠得要命啊,怎么舍得了?”我摊手:“他怎么说也是我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徒弟,当然得显示我这个做师傅的诚意。”“确实有诚意。”她点头,“你那么怕武道尊,还是腆着脸把人送他那儿去了。”“可不是嘛。”我痛心疾首,“我这辈子也不敢去见他第二回了,他要是再跟我切磋一次我怕是小命不保。”“嗯哼,所以足见你对他上心呢。”我默然,是啊,我怎么对褚璟这么上心呢?我一个励志躺过全剧情的穿书咸鱼,却自找的招惹个这么不省心的徒弟,我图什么呢?也许,我也不甘心只做个局外人吧,我也想在这个与我无关的地方,留下一些存在过的痕迹。6褚璟走了五日,我估摸着已经到了许久,便让冉芸帮我问问武道尊那边。可冉芸通了对面的传音之后却告诉我:那边没有人见过褚璟。我顿时又疑惑了。动了动我本就不灵光的脑袋瓜,怎么也想不出褚璟怎么会失踪。于是我更不安了,像所有家长一样坐在家里开始胡思乱想。我抓了抓脑袋问旁边事不关己的冉芸:“你说他一个小孩能去哪呢?身体还那么虚,不会被人拐走了吧?”冉芸不以为意:“怎么可能,我瞧那小子比你精多了,你被拐走了他都不能被拐走。”“啊?那他八成是遇到危险了,不行,我得去找找他。”我循着给他的那把剑上的灵力弯弯绕绕到了一片枫树林,踩着地面积得厚厚的枯叶我无奈地望天,心想:没想到这绝世宝剑最后居然当起了GPS,暴殄天物啊。我在一棵红得肆意妖娆的树下找到了褚璟,他如我第一次见时那样,躺在树下一动不动。我心道“不妙”,脑中已经浮现了他濒死的画面,慌不迭扑上前去一把按住了他的额头。……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丝丝人气儿,我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我不悦地拍了拍他的脸:“喂,醒醒啊,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褚璟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鸦青色的眼瞳中搅着一片混沌的红,满是迷茫。他又眨眨眼睛,大约看到是我这个“熟人”,蹙着眉惊讶地问:“怎么是你?”好家伙,几天没见连敬语都不用了。“还说呢。”不过我不甚在意这称谓的问题,往边上一歪也躺在了地上,“这不都几天过去了吗,我便问了武道尊那边你到没到。没想到人家压根没见过你,我就以为你遇到什么不测来找你了嘛。”“谁知道你这孩子跑到这儿睡觉来了。害我着急忙慌地赶来。”褚璟忽然坐起身:“来找我?”“对啊,你说说你这个人,就跟那些不愿意上兴趣班就离家出走的熊孩子有什么区别,害得我瞎担心了一场。”我越想越气,不由得久违地吐槽了起来,“你若是不想去武道尊那里学习就回来嘛,我也不会逼你,何必在外面游荡,万一有拐卖小孩的……”我像一个家长在一旁碎碎念,褚璟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听着,嘴角还蔓延起了笑意。“如此,我还以为师父不要我了。”“啧,你这哪来的话,我既然认了你这个徒弟便不会不要你。”我正腹诽着他这小小年纪怎么还有被害妄想症,转念一想他的悲惨遭遇,忽然也什么都说不出了。我起身,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小璟,别想那么多,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那一刻,我感觉到褚璟周身蒙的一层冰骤然融化许多。他第一次露出有着温度的笑容向我说:“那我也永远不会离开师父。”原来,他笑起来是这样明媚的,就连枫树也不及这景致半分繁华。我看呆了,不争气地裂开了嘴。褚璟忽然伸手过来,轻轻地在我发梢抚了两下。我莫名,对这种异性突如而来的亲近有些不自在,往一边避了避。而褚璟却一脸纯真地望着我:“师父来时太过着急,发丝都沾了泥土了。”……我该反思自己了,我到底在对一个十二岁的少男想什么,这是犯罪啊犯罪。7由于褚璟的被害妄想,我到底是不敢让他单独出门了,最后还是求着冉芸从武道尊那借来了一些典籍。想着褚璟这样的能像普通孩子一样能把这些书看下去就行了,他的资质摆在那里,我也没指望他从里面学到仙法什么的,权当修身养性。然而,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当褚璟御着剑满脸高兴地向我讨表扬时,我一个没站稳直接折到了桌案上。“师父小心!”我看到褚璟动了动手指,一股气流便将我托了起来,稳稳放到地面上。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问:“你怎么,怎么会……你怎么学会这些的?”褚璟欠身一笑:“这都是多亏师父赠我的那些书籍,小璟跟着那书上写的练习了几遍就会了。”不,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个虚根脉是如何能运转灵力修得仙法的,还是在……如此短时间。这简直是修仙史上的一大奇迹了吧,已经严重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师父……是小璟练习得不好吗?”褚璟向我走了两步,淡色的唇微微颤抖,眼里泛起水光。我回过神来看到他受伤的表情赶忙应道:“没有!为师觉得你做的很好啊。”他垂下眼睑,像一只委屈的小兽:“可是我未曾从师父眼中看到半分欣喜……所以,我猜是不是我还做得不够好,没能让师父满意。”我的祖宗啊,你这哪是不好,你这是优秀得过了头了呀。我叹了口气,捏捏他略微长出了一些肉的脸:“哎呀,怎么又开始自己脑补了,为师哪里是不欣喜,那是觉得很震惊啊,咱们小璟短短几日居然就有如此大的进益,为师很是自豪啊。”闻言,他的脸忽然泛起红晕:“真的吗?师父当真觉得我做得很好?”“那当然了。”我握起拳头,“我发誓,你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只要勤奋学习,日后定是比你冉芸师姐还强上许多。”能运灵力是好事,还免了我日后跟他解释虚根脉的麻烦,何必深究那么多打消人家积极性呢?褚璟不好意思地抿嘴道:“小璟不求同冉芸师姐较高下,只要……只要能让师父高兴便好。”好像,打从那次寻他回来之后,他便变得开朗了许多,愿意和人说话,也活泼起来了。这着实让我心中升起成就感。他的眼睛亮晶晶,藏着日月星辰,万千银河,直直滑进我的心坎。我会心一击,捂着胸口想:我这辈子值了啊!褚璟离开后,我把冉芸唤了进来,同她讲了这件奇事。冉芸听后也倍感吃惊道:“真是不得了啊,虚根脉的修者,天上地下也就这么一个了吧,这可着实神奇。”“所以说,小璟可能真的是个变异的天才。”我捻着头发定论道,“咱可不能耽误了人家。”“不是吧,你还要让他去别的门进修啊。”冉芸斜了门口一眼,“就他,天天恨不得黏在你身上了。”“读书不懂就来问你,头发也是你给扎,连睡觉作噩梦也要你去陪着……”她眯起眼睛,“我看你要是再让他走,他非得要死要活不可。”我摆摆手:“我是他师父嘛,为他做的事情都不算什么。我是想让你带他去各门转转,开开眼界什么的,别让他一天到晚就在我这里耗着。”“那他要是不听我的怎么办。”我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向她比了个大拇指:“我相信你,你可以的。”我本以为褚璟可能会不乐意什么的,但不知冉芸用了什么阴损招数,居然让他连半个不字都没说就答应了。于是,褚璟开始了读书加求学双线并行的日常,每天都要我准备好饭菜等他俩回来。其实冉芸和我都可以辟谷,吃不吃饭没关系,但褚璟毕竟没到那个程度,还是要靠饭食补充能量的。以前他经常自己简单弄一些吃的,现在忙起来之后也无暇去准备吃食。所以这件事就落在了我头上。久而久之,我总觉得自己就像这两位少爷小姐的保姆一样。8日子一晃,五年就那么过去了,褚璟出落得愈发挺拔。五年前孱弱瘦削的男孩,现在已是红衣胜火,意气风发,正是比太阳还要热烈美好的年纪。而且褚璟果真是个天才,因着他是虚根脉,不受阴阳五行的限制,各种奇诡仙法修起来都运用自如,刚过十七便在仙界六门之间名声大噪。而我,被连带着提及的时候往往都是——褚璟的那个没用的师父。呃……其实说的也没错,这么多年我实打实地没教过他什么,基本都靠自己顿悟,堪称最省心徒弟典范。此刻,咸鱼王陆修雁,也就是我,正躺在床上边吃水果边听褚璟讲他参加仙门论道大胜的经历。我塞了一口苹果,随口问了一句:“此次各门论道有可哪家出类拔萃的女弟子吗?”褚璟剥完了瓜子又开始削苹果,自然地接道:“大约是有的吧,只是未曾注意,师父可是要纳新的弟子吗?”“啊那倒没有,我有你和冉芸就够了,再来一个我可吃不消。”我居然认真考虑起来。褚璟不动声色地笑笑:“可是,我猜以后可能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了。”“嗯?何出此言?”我猛地坐起来。“因为,冉芸师姐最近结识了一只狐仙,两人最近日日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投缘……”好家伙,冉芸这是背着我搞到男人了啊。我恨恨道:“呵,说好一起孤寡,她果然还是跟别人跑了。”褚璟浅浅一笑,又递给我一块苹果:“无妨,师父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师父的。”“嗯。”我揉了揉他的头,“还是小璟好。”诶,好像不对,我怎么跟他绕进去了。我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子道:“咳咳,怎么话被你岔开了,为师方才是问你有没有女弟子……”“其实呢……”我露出八卦的眼神,“为师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呀。”褚璟身体猛然一顿,连带着苹果也被削下去一半,脸比刚才僵硬了几分。“师父。”他垂着眼不看我,“我说了永远不会离开师父的。”“哎呦,话不要说得那么死板嘛。”我不依不饶,“你哪能天天围着我转呢?你总会遇到喜欢的姑娘然后成家立业的,十七岁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呀,你……诶诶诶怎么了,你这是……不许哭!”我话说道一半回头去看褚璟,发现这么大个人居然眼眶子红红的,眼泪就在里面打转,似乎下一秒就要决堤了。一个男孩子,动不动要抹眼泪,我这是养了鸽徒弟还是养了朵娇花啊。“这好好的怎么要哭了?”我捧住他的脸给他擦去眼泪,“几岁了呀还掉眼泪,咱们小璟快比那孟姜女的泪水还多了。”他忽然抓住我在他脸上胡乱擦拭的手,闷闷道:“师父一直催我成家,可是不想要我了吗?”“什么呀。”我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你怎么就想到那儿去了,为师不是怕你天天修仙法太枯燥了嘛……哎呀好了,你不愿意为师以后就不提了行不行?”“那便好。”他又恢复笑颜,堪称川剧变脸,“小璟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陪着师父,师父难道不想小璟一直同师父在一起吗?”“啊……哈哈,对对是这样,啊不是不是……”我被这张乖顺的脸哄得五迷三道,只是连连附和。所以,我妄想给褚璟找对象这件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9就当我以为自己可以顺利颐养天年的时候,命运给了我一记迎头重击并发来一句“呵呵”。当时冉芸和褚璟都不在不悠峰,只我一人在院子里溜溜达达。忽然,许久不出现的人妖系统猝不及防发出了鸡叫般的声音以加特林突突地蹦字速度通知了我一件事。虽然我现在能心平气和给大家复述出它的说辞,然而我当时脑仁砰一下炸开的情形诸位想来是无法想象的。总的来说就是——褚璟他也是男主,不过是另一本小说的男主,全文由于设定和这个世界太过相似导致了某些程度的……串线。所以我和冉芸都没能感知到他身体里的灵力地存在,敢情是信号不匹配啊,那可不是感应不到吗?听系统的解释来说,按照褚璟那边的剧情走向,自他雪山被丢弃之后,本应碰到他的第一位女主角——雪姑,灵根被激活然后顺利走上修仙的道路,可就是,就是,不偏不倚让我这个手贱的给抢了先。别问,问就是肠子都悔青了。就这样,褚璟还是误打误撞地按照原先剧情修了仙,emmmm,虽然是在这个串了线的世界。过了许久,那边的不靠谱系统终于发现了异常,于是和我方交涉祈求能把褚璟的故事线圆回来。是的,这操蛋事儿又落在了我头上。我自然是不乐意打破现有的舒坦生活。可没办法,人妖系统说得在理:“要不是你没事瞎溜达,哪里来的这些事儿?”啊这……好的,我闭麦了。今天,陆修雁女士碰到了穿书以来的最大难题——在不破坏两个世界平衡的情况下推动另一本书的剧情发展。我瘫在书案上,两眼放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不是我能力差,属实这任务太bt了。按照故事线发展,褚璟在仙界闯出一番天地后被同门忌惮,便有人抓了女主和女二逼他自毁修为,褚璟实在不忍这两个曾给予他莫大温暖的女人死去,便毅然选择坠入魔界。入了魔界之后,褚璟由于特殊的体质,兼修了魔族邪术,成为了天地间唯一一个仙魔一体的人,然后他回到天界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坐上了头把交椅,事业美人双丰收……听起来就是很标准的爽文对不对?可问题是他现在哪来的同门和女主女二逼他去修魔啊?条件没给全就让我开始证明了?呵,手动再见。本着咸鱼能躺一天是一天的理念,我决定不再浪费脑细胞,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到万不得已一切都好商量嘛。10人间七月初七那天,我们去逛了夜市,见到了被冉芸拐走那个狐仙。要说不愧是狐族,举手投足尽是魅态,那双含着万千情丝的丹凤眼一瞬也不曾离开冉芸。风流和深情在他的身上和谐地存在着。“啧,可真是个极品。”我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忽然,我脸被捧住,头轻轻转动,对上了褚璟浅色的双眼。他的眼中灯火晦明变化,眉头微微簇起,有些不太高兴道:“师父可是看上那黎玥了?”我莫名其妙,佯装生气地拍掉他逾距的手道:“什么啊?怎么我就看上他了,师父这是见到美人后的赞叹,怎么就让你说成这个了?”“那我和他比,师父觉得谁好看?”啧,这褚璟真是越来越像大姑娘了,动不动就抹眼泪不说,竟还如此在意外貌的优劣。平心而论,说起外貌褚璟和黎玥二人是各有千秋,一个阴柔妩媚,一个阳光明朗,风格不同,一时也难分伯仲。不过作为护短第一人,我还是非常真诚地抵了抵褚璟的肩,笑着答道:“那还用说,在师父眼里,你比他要好看千万倍呐。”果然,褚璟很是满意我这个回答,羞怯又有些臭屁地低头道:“既然如此,师父便多看看我,别去看那狐仙了。”“好好。”我随意应和道,“来,咱们接着逛吧,一个时辰后还有烟火呢。”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来人间玩了,一时兴起买了不少新鲜的小玩意儿,褚璟则十分自觉地一件一件接的群哦自己手上。不知不觉间花花绿绿的物件挂满了他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男朋友陪女友逛街的感觉。我心虚地瞥了一眼毫无怨言甚至还面带笑容的褚璟道:“咳,要不然还是……”我自己拿吧。然而后半句还没说,此起彼伏的烟火声已经将我的话淹没。绚烂的光映在我们的脸上,这一刻明明人声鼎沸,却如同万籁俱寂。“师父。”褚璟仰着头站在一旁忽然叫了我。我偏头,对上了他晦明变化闪烁不定的眼睛。“我们会一直这样的吧。”我忽然心头一震,想起了系统要我做的事,不由得慌乱地点点头:“大约会吧。”然后有些无奈地收回目光。褚璟却向前走了两步,转身站在我身前,投下的阴影将我笼罩住。他说:“一定会的。”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满眼是褚璟坚定的身影和偏执的脸,心里却五味杂陈。对不起小璟,这个“一定”我注定无法赴约了。11一日午后,我的眼皮忽然跳了几下,手也被坚果的皮划出了一道口子。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若无其事地将涌出来的血珠擦干,坦然地面对可能到来的一切——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褚璟和冉芸就垮着两张脸进来了。不用说,准没好事。不过随着二人越走越近,我也逐渐察觉他们相同脸色中蕴含的微妙不同。褚璟虽然皱着眉头,却不见什么异样的情绪,而冉芸,显然不太对劲。“你们这是……”“师父。”还没等我问,冉芸忽然双膝跪地俯首点地。从她拜师之后我从未见过她对我行这么大的礼,一时不禁惊掉了下巴。与我不同,冉芸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让我忽然觉得眼前的她很陌生。“师父,弟子不孝,修习十余载未尝得以进益,今日自请离开不悠峰,断绝与师父的师徒关系!”她直起身子,不容置喙地说出这样没来由的话来。“你这说什么呢?”我站起来走向她,权当她一时冲动冒出那样的话,“这样正经的话可不像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啊,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我不敢相信平日里不可一世玩世不恭的冉芸居然也会板着脸说出这样的话,满脑子只有一个结论——有人教她这么说的。我难得平心静气,理智说道:“没事的,谁威胁你你跟我说,咱们……”“不必了。”她仰起头,“我只是来通知您一声,以后我不再是陆修雁的弟子,也和不悠峰再无关系。”她转身很潇洒地作了个白白的手势:“就这样,好聚好散吧。”风风火火,磊落果决,倒是有她平日的做派。可看她凌乱的步伐,哪里是什么潇洒离去,分明是逃也一般地跑走了。我也没去追她,因为我也知道,她若是认准了要走,我跳过一哭二闹直接上吊她也不会回来。于是我把目标对准了和她一起进门的褚璟。这小子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在一旁围观,看那一点也不惊讶地样子显然是知道些什么。我向他招招手:“小璟你过来。”“她是怎么回事?”我问。“……”褚璟低着头一言不发。妈的绝了,我这俩徒弟都是什么极品,一个赛着一个主意头正,就把我这个师父当傻子蒙在鼓里。“小璟,你清楚师父的。”我摩挲着茶杯淡淡道,“虽然我平日里最不愿掺和麻烦事,但我若是存心想去凑凑热闹,便是谁也拦不住的。”我用舌头抵住下颚,让自己的气场看起来愠怒中又带着些毋庸置疑。然而,气场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褚璟没能被我唬住,只是顺势将我杯子里的茶水斟满,轻声道:“师父不必担心,冉芸师姐不会有事的,一切都有我处理好。”“所以你是铁了心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会。”他不动声色地坐到我身边,“只要师父想问的,我自然不会闭口不言。”可是你刚才已经沉默了好久了啊喂。我没耐心道:“那还不快说。”没想到的是,褚璟居然真的跟我全盘拖出了。从他冗长的叙述中,我抓住了一个重点——冉芸杀了新上任的律真神君,要去以身证道。“靠!”我爆了粗口,也没管她为什么杀那个神君,歇斯底里道,“什么以身证道,就是杀人偿命,她这是要死了啊!你想处理好什么,她的后事吗?”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客观的,但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冉芸杀了神君之后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问个为什么,而是不计前因后果地让她活下来。“不,师父别担心。我会暗中留下冉芸师姐的一魂,保留她的灵息,此后只需将这一魂将养几百年,便又可生出灵脉……”褚璟眨了眨眼睛跟我保证道。我听着他看似周全的准备,心里却逐渐冷下去。我又怎会不知这样可以让冉芸重生?可关键在于冉芸真的想要重生吗?她骄傲恣意了一辈子,怎么会想做一个平庸之辈……她只会想死。说起来真是讽刺,在这个修仙的世界,天资就是努力也填补不了的鸿沟。再说真有那么一天,冉芸魂魄重聚,褚璟一定会被发觉在法场上做了手脚,然后被那群道貌岸然的神仙们绑去受刑……俩人什么都安排好了准备慷慨就义,真当我就是吃饱了就睡的废人一个?我不由得有些烦躁。大约人在脑子混混沌沌时,总会有灵光一现的那个瞬间的。是的,借着这道灵光,我猛然间将缠在一起的思绪都理清了,脑中顿时清明了起来,简直可以用顿悟来形容。我感觉我任何时候都没有此刻清醒。我轻轻握住褚璟的手说:“不,我有个更周全的办法。”“那师父有什么主意?”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道:“师父要你去魔界。”“魔界?”褚璟不解地问我,“为何送我去魔界?”当然是……让你的人生回归正轨。“你听着,目前你是最好的人选。”我语速飞快,尽量不拖泥带水,“我去留下冉芸的魂魄,先养起来,你就去魔界修炼,将魔气引到身体里,回来渡给冉芸,这样她便不会被发现。”“可我……”“你的根脉很少见,可以兼容魔气和灵力而不至于被魔气吞噬。”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笃定。“那……师父决定自己去救冉芸师姐?”“是。”我并起手指,“不过不用担心我,我这么惜命的人,会掌握好分寸的。”“这……”褚璟眯起眼睛,还是很犹疑。我叹气:“就听我的吧,师父希望就此一事过后,我们能不用担惊受怕,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你不想吗?”“我当然想。”褚璟握了握拳,露出苦笑,“可魔界没有师父,我会害怕的。”我按住他的肩膀,哽咽地撒下一个让我后悔了很久的谎,“五年后,就五年,我我保证会去接你回来,好吗?”五年,应当足够他淡忘这一切了。褚璟望着我,眼眸中情绪流转,看不出愿还是不愿,可最后还是抿嘴点头,重重说了一句:“好,我等师父来接我。”于是我暗中让系统打开了两个世界的裂缝,骗褚璟那是用禁术打开的通往魔界的门。褚璟站在裂缝前,微笑着盯着我,眼神里却满是不舍:“师父,五年后你一定会接我回来的吧。”不知道为什么,褚璟挺高的个子现在看起来是那样弱小,像水中的浮萍一般显露出浓浓的脆弱感。看着他,我的心忽然被揪起来一样疼。我露出一个大概难看至极的笑,道:“我会的。”“好,那我等着。”我眼见着那鲜红的身影淡化在缝隙间,心里默默道:对不起,我又骗了你。没想到顺水推舟地了却了一桩大事,可心里也空了一块,那里骤然间被愧疚和负罪感填满。但我来不及停下伤心,因为还有冉芸在等着我。这个世界是他们的,我会将正确的轨道,还给他们。12我将闲云殿落了锁,把钥匙放在冉芸知道的地方,负上赤霞往隐光台那边去。一命抵一命嘛,这命我还真不太稀罕了。隐光台前,冉芸被钉在云柱上,在六门众仙家的注视下受烈日灼心之苦。但她始终咬着牙瞪着四周冷眼旁观的人,不曾求饶叫痛。她始终这么骄傲。我在一旁御剑,毫不犹豫地上前斩断了她身上的锁链。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那些仙人们似乎很意外我的到来,连冉芸也是。她的嘴唇没有已血色,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只得用鼻尖点了点我,气若游丝道:“怎么是你……褚璟那小子没看好你?”“你闭嘴吧,褚璟听我的。”我将她安置在一旁,输了点灵力过去,“真有你的,这大事还想瞒住我?真当我老年人了啊。”她别过头:“你回去,咱俩没关系了,你不用管我。”我浅浅一笑,直起身子把赤霞剑杵在地上:“你放心,就算我念在咱俩一起吃喝玩乐十多年的份上,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10.11更)“虽然不知道你干什么要去杀那个什么律真,不过你总归是有你的道理,他们要你偿命,也有他们的道理……”我转身,面对着满座慈悲的神佛,“可我这人从不讲道理。”我攥住了赤霞的剑柄,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弧。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嘁嘁喳喳,嘀咕半天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选了个代表来跟我这个不速之客“交流”。是了,这种事从来都会落在号称“仙界小警察”的政梧尊身上。这厮简直可以说是管闲事儿第一名,把那律法看得比亲爹还重,今天冉芸以身证道,怎么可能缺了他。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捋着嘴唇旁数得过来的几根小胡子拖长音调道:“赤霞尊,这里是仙门败类以身证道的法场,您这是——”他骤然提高了几个调:“要罔顾律法庇护贼子吗?”“嘁,”我对他的虚张声势不以为意,“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知道,杀人偿命,我又怎么会包庇她?”他闷哼一声:“哦?那您这是……”“您先听我说完啊,”我打断他,“按照这律法,她确实该死……但她是我的徒弟,我就决不会让她死,诸位明白了吗?”那小老头怕是没想到我这么刚,一时没太反应过来,胡子抖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倒是冉芸,大约是刚刚缓过来,意识到了我想干什么,忽然在后面嘶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叫道:“你放屁!我不是你徒弟,你少管我!滚回去!”我充耳不闻,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一段心法,赤霞便随着心法念动高高悬了起来,剑锋直指我的头盖骨。妖冶的光绽放,泼在这冷冰冰的法场上。赤霞赤霞,剑如其名,剑光绚丽如赤红羽霞。我继续念着心法,随之而来灼热的气浪迅速钻入了我的鼻腔。艹,好烫!终于,不知道谁喊了那么一声“她,她要陨剑了!”叫醒了还一脸懵逼的吃瓜群众。是啊,陨剑。说白了就是剑修自断根脉灵体瞬间去世的操作。天界好巧不巧有这么一条诡异的规定——六门首尊陨剑,仙界百年内不可杀其门弟子。本质上就是为了给女四救男主一个合理的说辞罢了。然后全场沸腾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叫些什么,其中夹着冉芸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几乎失去了意识,来自全身各处蚀骨的疼痛填满了我的脑子。原来陨剑这么痛苦的啊……罢了罢了,应该是对剧情没什么影响的,就算有,也不关我的事了。好累,太累了。也许人在濒死之时都会看到所谓“走马灯”这样的东西罢。将死不死之时,眼前的一切交叠混合,我好像看到了从前我和冉芸一起插科打诨,恣意人间,看到了和褚璟在云间乘鹤,在林中小憩,看到了须臾数载里无数镀着温柔的片段……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曾以为不在意的种种,都成为了如今最割舍不下的眷恋。不过,还好。至少他们还能继续走下去,没有偏差地,毫无顾忌地奔赴他们的未来。13各位,如果没出错的话我想我应该是死了的。还是再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壮烈而又中二的方式。讲道理是没有复活的可能的对吧。于是,我看着身上的云纹锦缎长袍不禁陷入了沉思。这tm……tm是重生了对吧!而且还是同一个身份对吧!……经过一番对自己身体的反复检查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是的,我重生了。简直离谱。虽然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但我依然处于一个信息空白状态,比如——这是我死前还是死后?确定穿的还是同一本书?现在进度走到哪了?我为啥活了?一系列疑问暂时无法解答,于是我像以前一样试着问了一句:“嗨!系统小姐你还在吗?”我想,如果还是在同一部书里的话,那个该死的系统大概也是在的。“您好,我在。”呵,果然。还是熟悉的机械萝莉音,让我有些莫名安心下来。“你在就好,快告诉我这怎么回事儿啊,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面对我的灵魂发问,碎嘴子系统居然难得地沉默了。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道:“难道是……又出了什么bug?”“emmmm”看来是了。我无奈:“不会吧,我只是个戏份就几句话概括的npc啊,死了个我还能影响剧情发展?”这什么纸糊的世界观啊。系统道:“你说的半对不对吧。你的死亡确实导致了剧情的崩坏,这也是你重生的原因。”哈?这次又怎么崩了?“虽然逻辑上你的死并不会影响主线剧情发展,但是却影响了另一个世界线的发展。”“另一个?”我大脑忽然当机,“还有另一条线?”“唉,”系统叹了口气,“那一条线,就是褚璟啊。”褚璟……褚璟,这个熟悉而又遥远的名字像长了刺一样让我心脏骤然疼痛了一下。我垂眸:“我不是已经把他送回去了吗?”“这可就要问问你自己了,当初你答应他五年后会接他回来……”“我……”“现在已经是第八年了。”什?第八年?!“怎么突然就跑到了八年后了啊!”这个进度未免也太快了。系统道:“没错,这确实是第八年了,因为你死后灵魂一直处于游离状态,在虚无空间中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你当然会觉得太快了。”好吧,最终解释权在它手里,它想怎么说怎么说。不过我的确吃惊,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世界居然已经又过了八年。所以……“所以那边的男主等了你三年,”系统接过话,“三年了你还不去接他,男主就莫名其妙暴走,将刚建好的裂隙又打开了……”“两个世界线就这样又重合了。”这豆腐渣工程真是令人一言难尽……系统小姐十分官方地说:“拜托了,请你协助我们再将他送回去,这次绝对把隔离工程建好,不会再出差错了。”“可是……”我皱起眉头,“按理说我已经死了呀,这么忽然诈尸不会很突兀吗?”长了这么多教训,我不免质疑了一下这个系统的办事能力,怕贸然出现被当成鬼怪什么的抓起来。……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没想到,居然真的把它给问住了。系统很沉默,我很慌。“算了,你又不说话,我还是先去找冉芸吧。”她总不会觉得我是什么超自然现象吧。我刚刚起身,那系统却幽幽开口了:“其实……你也算不得诈尸。”我坐回去,问道:“怎么讲?”“因为本质上你只是沉睡了,”它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要怎么说,“那天你死后,被释放的冉芸抱着你的尸体回到了闲云殿……”她异常平静地整理好我的衣服,修复了碎成一片一片的赤霞,拿起她从来不会动的扫帚将这里里里外外洒扫了一遍。最后,她跪在我身前,毫无预兆地将她那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根脉换给了我,强行吊住了我已经涣散的魂魄。可从今往后,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她都只能是凡人之躯。她说:“我不欠傻子人情。”听完,我垂下头,须臾,便不可抑制地咯咯笑起来,笑得嗓子疼,还是停不下来,然后一口气没换上来,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生理地泪水滴答滴答打在地上,我却笑得更大声了。大约是被我又哭又笑的迷惑行为弄糊涂了,系统小姐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笑什么?”笑什么?我笑我自己忙活了半天,把命都搭上去,妄图以一己之力改我们三人的命,最后还是阴差阳错都走到了最坏的结局——冉芸成了凡人,褚璟没能好好生活,我孤家寡人。说起来我们三个还真是有缘,抓了一手好牌,却都打了稀烂。我知道世事并不尽如人意,却没想到甚至会将人赶尽杀绝。不过,好在目前我似乎有了条退路,不至于输得彻彻底底。14(10.21更)褚璟……褚璟,我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努力地从中嚼出些味道来。可最后,只剩下满嘴苦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向他怎么解释我那个建立在欺骗上的承诺。我在闲云殿里游荡,抚摸着早就积了一层灰的茶盏,轻轻一吹,那灰尘扬在空中,又稀稀落落地铺了一地。满眼尽是空寂。“嚓嚓。”忽然,门外的传来脚步声打断了我即兴的伤感。我狐疑:谁会来我这荒废了八年的不悠峰?我的第一反应是褚璟,是他的可能性应该最大,于是心中不免五味杂陈,踟蹰着不敢推开这扇门。看到他我要作什么反应?是装作无事发生一样跟他叙叙旧还是直接跪地扑倒阐述自己的罪孽?听系统说他只用了三年就将魔界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成为了毋庸置疑的一把手。然后满心期待地等我去接他等了两年。五年一到我却没出现,他怀着愤恨又等了三年,忍无可忍后才撕开裂隙杀了回来。综上所述,他应该是怨恨我的,并且我大概率打不过他。所以,我应该迅速跪下认错然后解释自己的苦衷求他放我一马。没错,就这样。盘算好了,我咬咬牙地推开了我们之间隔着的这道薄薄的门板。一道瘦长的影子在我眼前一过,我慌忙趴在地上,用极快地语速道:“对不起小璟,是我骗了你,你在那边受苦了,我这几年也很内疚,但是我有苦衷,请你听我解释……”8“赤霞尊?”低沉温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却不是褚璟的声线。嗯?不是褚璟?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莫名失落。我仰起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疑惑的细长凤眼。黎玥?!这不是拐走冉芸的那个狐狸精吗?只是无意一瞥,我便发现他比以前沧桑了许多,那股高傲和游刃有余的气质几乎消失了,只有满身疲惫。我迅速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忽略了刚才的尴尬一幕。“咳咳,你,你怎么在这?”说起来我还没问,冉芸做了那么多糊涂事,他一个做男朋友的怎么连个面都没露过?怎么着也得说道说道。我刚要开口质问,他却垂下手臂,如释重负道:“你终于还是醒了啊。”嘎嘎?听这意思他也知道冉芸把根脉换给我了呗。我没好气地锤了锤脖子:“是啊,怎么,狐族少君居然有空来我这啊。”我嗤笑:“您居然还记得起冉芸这位睡了八年的师父。”面对我的讥讽,他好像浑不在意,自然地坐在凳子上微笑道:“赤霞尊回来就好,不枉她舍了自己最珍视的根脉去救你。”“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黎玥又道:“看起来,你还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默默骂了一句“废话”,当初脑子一热只想着让一切一了百了,根本没想着去了解来龙去脉,如今看着这小子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让我很是气不打一处来。“是,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是不太清楚,那您这看起来什么都明明白白的人——”我眯眼,“不是什么也没做吗?”我原以为他会急忙解释些什么,比如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毕竟这是个漏洞百出的世界,再狗血的理由我大约都能接受。可是他没有。他自嘲般地笑笑,说:“是,我什么也没做,我这辈子失败透顶,想当然地处理一切,然后输得连底牌都不剩……”喂,停一下,你这好像是在内涵我诶。不过,这也算给了我一个契机,让我能耐心坐下来听听这个同病相怜的人讲那段我没能了解的故事。黎玥没拿自己当外人地抿了口茶:“其实这原委也简单得很,不过是律真拿我狐族北境将士作了他升高位的垫脚石,我气不过把他杀了罢了。”“只是……”他好像想起什么,痛苦地咽了咽唾沫,“我没想到她跟了来。”那个她,大约是指冉芸。“我虽杀了那混蛋,却也没全身而退,她替我认下那罪时,我正昏迷不醒……”所以,冉芸是替他顶了罪。事到如今我觉得她的的确确是会这样做的。将身外事撇的干干净净,为了正义和爱孑然一身地赴死。的确是以身证道,证的却不是那道貌岸然的神仙们定下的陈规教条,而是她心里恪守的一方炽烈的信仰。我哑然,仿佛全身脱力般杵在原地。半晌,我说:“那,冉芸现在在哪?”管她是投胎成了凡人也好,还是游魂也罢,我想见见她,哪怕一眼也好。黎玥抬头,凝视我许久,终是应了一声:“跟我来。”15我以为,再见到冉芸时会看到她像个落了一身灰的小动物一般惨兮兮,生无可恋地躺在某个角落。可事实却又一次出我所料。黎玥引我来到了一片座落在群山中的村子,有零零散散的小房子分布在山腰间。他径直走向了隐匿在林中最深处的那户人家,远远地指着门前梨花胜雪的小院子道:“就是这儿了。”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到了这后,周身的气质活泛了几分,没有方才那般死气沉沉了。“我们进去吧。”他推开栅栏门。看他这一趟轻车熟路,应是熟客了。甫一进门,那房子里便迎出了一个身影。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你这跑哪去了,不是说今天去镇上吗?你这……”少女清亮的嗓音仿佛来自遥远的上辈子,我一时愣住。是冉芸,我再确定不过。除了这张脸,还有那我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黎玥转头,立马换上满脸笑意,上前一步搂过冉芸的腰,耳语道:“对不起啊,有点事情忘记了,今晚给你赔罪好吧?”“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作了个鬼脸。恍然间,这一切显得太过不真实,以至于让我以为这还是什么都没发生的八年前。那时的他们也是如此,我像这样站在一旁,同褚璟谴责他俩的不检点……一晃眼过去的光阴,带着曾经的美好重叠在眼前,都说时过境迁总造就物是人非,可人是物非又当如何呢?“诶,这位姑娘是打哪来的啊?”冉芸忽然偏过头看向我。我回神,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回答道:“啊,我打不悠峰……”话说了一半,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秋豆麻袋,她问什么?她问我打哪来?她不认得我?!她把我给忘了?!怎么会这样?!我盯着她的眼睛,想着我会不会是变了样子让她认不出了,可那双眼睛理仍然盛满了疑惑。我急忙用眼神向一边露出尴尬表情的黎玥投出疑问三连。黎玥抬眼,不动声色地向我示意:一会儿再告诉你。不知所措和满腹狐疑中我随意编了一个什么昔日旧友的身份搪塞了冉芸,我们还一起吃了午饭。饭桌上,冉芸如往日一般没个正形,没完没了讲她这几天的奇异见闻,一口饭常常要分好几次吃完。黎玥坐在她身边,眼底一片温柔,耐心听她述说着有的没的。我像个台上的看客,静静旁观着他们的岁月静好,偶尔搭上一两句话,也是心不在焉。其实这样……也不错,我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让他们都把我忘了,本来就是我的初衷,如今冉芸活得很好,那便是最好的安排。饭后,黎玥打发冉芸先去了镇上,我们俩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可我知道,走的虽是一条路,通向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终点。黎玥负手前行,一路上没说什么话,我便也保持沉默,活像两个哑巴。直到将要下到山脚,黎玥忽然停住脚步,毫无预兆地转身道:“赤霞尊,现在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我必知无不言。”我一愣,飞速运转着脑子。我想知道……想知道什么呢?想知道冉芸为什么忘了我?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像凡人一样定居?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像这样的有很多问题,我想要知道答案。可我脱口的却是:“其实,我没什么想知道的。”没有必要了,知道他能让冉芸高兴地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很多时候,阴差阳错地得到了最优解,便并不需要得知那过程的曲折坎坷,免得理不清其中的脉络,徒留心里惴惴不安。黎玥似乎很惊讶我这样的回答,他大概以为我会以冉芸为中心把这八年问个遍吧。我摇摇手:“我先走了,你们……”一定得给我幸福快乐平安顺遂永远逍遥快活啊。“你们好好过吧。”我说。黎玥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没再多说地点点头,大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行了,虽然冉芸是个傻子,好歹她男人还算精,不至于两个傻子凑一窝让我惦念。我御剑,准备走人,忽然黎玥在后面叫住我。“赤霞尊!倘若……”他忽然顿了顿,转而又接道,“倘若有朝一日魔尊褚璟要与天界对立,还请您……您念在往日师徒情分上,莫要与他为敌。”怎么这话说的,他好像也很清楚褚璟入了魔的事情。我点点头,心道:褚璟做什么要与天界对立,他要来讨个说法的,不过是诓骗他去那鬼地方的我罢了。16(11.4更)虽然耿耿于怀的事情落了定,我的心情也丝毫没有轻松下来。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褚璟,才是令我最头疼的事啊。想到这里我就烦得要死。比当初要送他回去还要艰难。还不如去睡个觉。是的,虽然重生了,我凡事能拖则拖的性格还是一点也没变。天大的事在我这里好像都能用睡一觉来解决。“管他呢。”我对操蛋的系统和充满bug的世界翻了个白眼,悠哉悠哉地回了不悠峰。夜幕早早落了下来,不悠峰的星斗懒懒地趴在天上,祥和且孤独。我进殿关上门,暖黄的光熏得我越发困倦,看着眼前的床就想直直躺上去。没往前走了两步,我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这殿里的烛灯是谁燃起来的?我走的时候分明落了锁,为什么门却一推就开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和莫名的恐惧从后背爬上头顶,我咬紧牙关开始往后退。可身子还未动,忽然感觉耳边一热,幽幽的耳语便渗进了我的骨髓——“师父怎么回来了?”“啊!”我尖叫,慌不择路中一跤绊到了榻上,摔得我脑子晕晕荡荡。甫一睁眼,一张阴鹜的脸怼在了我面前。忽然,星河斗转,岁月更迭,这张脸和记忆中温润明朗的少年的重叠在一起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时隔八年,还是难逃一次遇见。我半卧在榻上,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时间仿佛定格在这里。相顾无言,唯有泪千……打住,根本没有这种浪漫的感觉!我满脑子只剩下受惊之后的恐惧和不知所措的慌乱。苍天为证,我死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褚璟见面。月黑风高,闲云殿里,两个人,以这样诡异的姿势。褚璟鸦青色的眼睛泛起红色,仿佛生出了无数把刀子在一刀一刀割我的肉。总之就是,看起来很不友好,所以我也没敢动弹。听黎玥的意思他已经是魔尊了,那岂不是随时可以要了我的狗命?权衡之下我选择了不反抗也不吱声。僵持了很久,我实在坚持不住了,见他还没什么反应,我便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是,是魔尊殿下?”本来想叫他小璟,可转念一想,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啊,我不放尊重一点不是在找死?可褚璟似乎并没有领我的情,反而表情更加难看,连高高束起的发丝似乎都在愤怒地战栗。他还是死死盯着我,轻轻启唇:“魔尊……原来师父当真是把我忘了。”“我没有!”我赶忙反驳,“我没有忘了你。”犹豫着,我硬着头皮轻轻唤了一声:“小璟。”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那混沌的眼中划过一丝清明,他直起身子,却依然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然后,我们又这样僵持了很久。虽然这个视角可能会出现偏差,但据我观察褚璟似乎又长高了不少,不过脸却没怎么变,只是比以前要苍白许多,鬓间的黑发垂到了胸前,徒添了病态。八年了,虽然外貌变化不大,可他周身的气场与以前已是大相径庭,森冷的感觉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了开来,整个人看起来冷漠疏离。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变成现在这样连眼睛都染上了血色的魔头。我静静看着他,他这身大红的袍子很是刺眼,我像被灼伤了一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后摸到了湿乎乎的液体。我这是……哭了?我胡乱擦拭着脸,把将要倾泻而下的眼泪揉了回去。忽然一双手伸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看到褚璟表情复杂地拿着一块小小的手帕悬在空中不知怎么下手。这,这是要给我擦眼泪?我顿觉一阵窘迫,不自然地伸手去接那块帕子:“我,我自己来……”褚璟却别开了我的手,有些固执地扶住我的头,一下一下擦着我的眼角,目光似乎还带着一些虔诚和痴迷。我觉得看出这些的我大概是神志不清了。“师父怎么哭了?”他开口问道,声音比原先多了些嘶哑低沉,像来自天际的流浪者的求救,“不要哭,不要哭……”我一下就把眼泪憋回去了。“我,我并没有想要吓师父……”他蹲下,俯首贴近我的膝盖,“我只是,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我很想你。”他在那里自顾自地喃喃着:“本来说好五年后来接我,却教我硬生生等了八年,我心里本是有些怨气的。”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可方才一瞬间我忽然想明白了,只要师父还好好的,我再等一等又有什么呢?”“你都知道了?”我虽这样问,可心里清楚,他既然已经回来许久,必是弄清楚了前因后果,现在我只不过是找个话题缓解眼下尴尬气氛罢了。他那热切而痴迷的眼神,和方才说出的一大串含着莫名其妙的情愫的话,总让我觉得这不太是我们之间该有的感觉。褚璟闻言点点头:“师父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也没有怪师父。”呵,话说得倒是好听,我却分明从这小子脸上读出了埋怨和委屈。但眼下我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啊哈哈,你明白就好,师父那不也是迫不得已嘛。如今你看师父也回来了,你就……”回你的世界好好待着吧。后半句还没说完,褚璟忽然脸色一变,凑到我眼前质问道:“我要怎样?师父莫非让我再回到魔界?”“当然不是!”我迅速改口。好家伙,刚才要是嘴一秃噜,我怕是直接血溅当场。陆修雁啊陆修雁,人家就为了你送人去魔界还放鸽子这事儿来的,刚回来你就想这送人家再回去,那不是找死吗?褚璟叹了口气,又俯下身子,略有无奈道:“师父……为什么我感觉我们之间变得和以前不同了。”他抬眸:“师父好像很怕我?”废话啊,八年欸。八年前你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现在是个能随你高兴就可以随时掐死我的大魔头啊。我干笑:“呃也没有……大概是因为八年没见了吧,你看看你……”我用手虚虚比划一下,“你现在已是站在了众生的顶端,我却睡了八年没有任何长进,说起来也总有些不适应嘛。”“是这样啊。”他一面小声嘀咕着,一面暗戳戳地把整个身子凑了过来,下巴搁在我的肩上,“那师父真是多虑了,无论我们的身份变得如何,师父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这……”这气氛太暧昧了!忽而他眼神失焦,像是在回忆什么,语气深冷道:“过去的八年,您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尽数喷洒在我的颈侧。我猛然一激灵,本能躲闪了一下,却被他牢牢抓住肩膀。他几乎咬着我的耳朵说:“前五年,我拼命地修炼术法,一步步往上爬,每一天都憧憬着等着你来接我那一天,可是你没有。”“第六年,我活在担忧里,我怕你出了事,到处寻找回去的法子。第七年,我好像是疯了,我屠了魔域一遍,坐上了魔尊的位置,你还是没有来。第八年……”他皱起眉头,“我实在等不了了,我忍受不了这样绝望的没有终点的等待,然后,我用了逆天的术法,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师父身边……”17(11.7更)有一说一,从刚才起我就发觉他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时而温顺时而疯魔,像犯了癔症一般阴晴不定的。“小璟你冷静……”我本想开口安抚他,却又被打断。他越靠越近,仿佛想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选下下策。”他几乎带着怨毒道,“你当时可有想过我?我要怎么办?若我不强行回来,你会不会让我在那里待一辈子。”“我……”我一时无法反驳,因为确实是他说的那样,我压根没想到他还能强行从那个世界回来。“对不起。”我无力地说。除了这句话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同他说些什么。现在我真是发现了,人应该多读书,少说些没用的话,不然到了关键时刻,一句好话也憋不出来。“对不起。”我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看到原本还不依不饶着的褚璟瞳孔忽然震了一下,小心翼翼松开了抓着我肩膀的收,然后猝不及防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我身边,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袖。须臾,他从我的袖子下探出半个头,眼含泪花,委屈巴巴地小声道:“师父……怎么办,我好像病了。”“病了?”我一头雾水。“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抽泣了一声,“我真的没有怨你,也没想要你说什么对不起,可我就是……控制不了地发疯。”看来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可能是被魔气冲了心神,才变得如此阴鹜易怒。“别担心。”我拍拍他的背,“师父会陪着你的。”“会吗?”他自嘲一般笑笑,“从前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可后来……”后来我丢了他八年。在他这里我大概已经被列入失信名单了吧。“对不……”我下意识又想道歉。“师父。”他却没让我继续说,“别再对我说这句话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是天下最好的。”各位,我觉得天下应当是没人能招架得住帅哥这样的夸奖的。虽然这个帅哥带着奇怪的滤镜,但肤浅的我还是不免放松了警惕。然后,我便听到他徐徐善诱的嗓音响起:“师父,跟我走吧。”“走?”我骤然惊醒,“走去哪?”他微笑,笑容天真烂漫。“魔界,那里有我为师父准备的一整个新的世界。”他伸开手掌,好像在描绘着最美好的愿景,“在那里师父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受伤,师父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找来……”“怎么样?师父,和我回去吧。”语气中大有央求之意。同时我也在心里问自己:怎么样,要和他去吗?其实,衡量一下就知道,跟他走是再好不过的事。他现在已经是那边的一把手,只手遮天,我去了肯定比这里过得要舒服的多,最重要的是——这不就顺理成章把任务完成了吗!于情于理,我都该满口答应。可我脑子在这时忽然开了个窍。把他送回去我肯定又消失了,他万一又打回来怎么办?我是不是还要再送他回去一次?再一再二还好,可若是再三的话……事情大概会变得无法控制吧。我暗戳戳呼唤了系统小姐一声。几秒静默后,机械音响起:“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切,没用的时候忽然变得文明礼貌了,净是优化一些没用的方面,硬实力一点也没上去。我问:“如果我和褚璟回他那个世界,我会不会消失什么的啊?”“当然会的,他的世界更为不稳定,况且你还是个外来体,一定会被清除的。”好家伙,果然!幸好我没脑子一热答应了他,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那……他还有没有可能再回来找我?”我试探着问。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我心里乱得很,这个乱结也在我心里打了好久了。褚璟对我到底怀着的是什么一种感情?从他种种行为来观察,他似乎对我抱着某种执念和依恋,甚至有点像是……算了,不可能的。我瞬间否定了自己的危险想法。他不过是个对师父依赖过头的小屁孩罢了。不过转头看了看浑身散发着强者气息的褚璟,我忽然有点心虚。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十分谨慎道:“这个我们也不确定,漏洞的修复是需要时间的,很难保证他会不会在漏洞还没修好的时候又跑回来。”完,出问题了。这样说我肯定是不能跟他回去了,至少在我想好后招之前,不能轻易跟他走。唉,愁人啊。18(11.16更)我看了看满眼希冀的褚璟,叹了口气道:“为师……不能和你走。”褚璟一怔,胸口起起伏伏,颤声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能因为些什么呢?总不能直接说实话吧,那凭他的脾气非得把这本就脆弱不堪的世界捅出几个窟窿来。我不怕死,也不怕世界崩塌,我只是怕麻烦,怕我再反反复复周旋下去,以后就没法孑然一身地离开了。我同这里建立太多情感联系了,有些甚至连进我的骨髓里,到了不得不抽离的那一天,千丝万缕的线必将钻心蚀骨。“因为……为师是仙者,”我对上他隐约燃烧着的目光,“而你,是魔。”“况且为师乃是十五尊者之一,也有自己的责任,同你去魔界,非尊者之为。”我微微闭着眼睛,怕自己这样咬文嚼字和平时反差太大,一不小心就被这小子看破了。果然,褚璟闻言便是歪头一笑,好像我刚才讲了个冷笑话。他靠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师父,您对我大可不必用什么责任大义之类的话,我跟了你这么久,怎会不知师父是怎样脾性的人?”“师父啊,”他用手指绾起我散落的一绺头发,“向来我行我素,从来就不是拘泥这些的人。”……为什么,我是觉得他在拐弯抹角说我不干正事呢?“我……”“所以……”他似乎憋着一口气在喉咙里,压抑地说,“你不跟我回去,不过就是因为,你真的不愿罢了。”我闭上眼,不置可否。我听到他自嘲地笑笑,半晌,用低微到带些哭腔的嗓音问我:“所以说……你为什么不愿呢?”啊,他果然问出来了。我继续闭眼装深沉,波澜不惊道:“因为这是为师的心愿。”“心愿?”“是啊。”我微微启唇,“为师想要的,便是你和冉芸都能在这世间找到自己的位置,好好生活,自己则能在这仙界闲散逍遥地过一辈子罢了。”“或者换句话说,我很安于仙界的生活,因为这是我的人生轨迹。可你不一样,你总不能一辈子在我身边转悠,你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就算没有那些破事儿,你总归也是要离开的。”我一口气说完后又沉回了丹田,满意地眯上了眼睛。这就是褚璟回来的原因吧——在我这个骗子这里要一个解释。现在我给了,尽管有些避重就轻,但也算是道出了我的心声。我知道这肯定消不了他被我骗这么多年的怨气,要报复什么的,我也能接受,只是一次性就了结了吧,我真的累了,不想再纠缠了。我觉得我已经尽我所能把想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了,怎么说也算是字字中肯,挑不出毛病,俨然一个超然物外的老恩师对弟子的谆谆教诲啊。可褚璟似乎半个字也没听进去。(11.22半夜)他依然噙着笑意,眼里却翻腾着汹涌的暗波,不知道又在酿什么坏水。半晌,他嗔笑了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是这样?师父是觉得自己已经将我教得够好了吗?”当然不是!我何德何能可以教出这种武力值的弟子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摩挲着手指,不予回应。反正说多错多,这个时候还是直接闭麦装深沉比较合适。许是跟我这个没出息的师父在这里兜兜转转打哑迷有些烦了,褚璟忽然负起手,大有要离开的趋势。我不由得心中暗喜,心想终于把这小子耗走了,如此反复几次任谁也不会再愿意来和我说话了。敲黑板,这是聊天的艺术,小朋友们都学废了吗?可还没等我喜形于色,褚璟忽然幽幽来了一句:“既然师父喜欢待在天界,那我便让师父看看,这看似岁月静好的天界,藏了个怎样肮脏至极的里子。”他留给我一个雾气氤氲的回眸:“等着瞧瞧吧师父,你总会知道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然后这团来自地狱的业火凭空消失在了昏黄的光里,偌大的闲云殿只剩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呆坐在原地。那句话,明明是平淡的语气,我却听了个毛骨悚然。也许就是因为太平淡了,才没能好好掩盖住话里夹杂着的不甘、愤怒、疯狂还有……悲伤的情绪。于是,这一晚,我难得地失眠了。19(11.26更)自那天晚上不欢而散后,我许久都没再见到褚璟,诸位都觉得这是件好事对不对?呵呵。虽然没再见到他本人,可这小子的名字却在无止境地刷新着存在感。七天过去了,几乎每个傍晚我都能听到关于褚璟的新闻。昨天是《魔君褚璟烧毁陨仙台》,前天是《魔君褚璟单挑净泽殿三君》……总之就是他在这天界到处挑事儿的消息无穷无尽地传到我的耳朵里。若是他和我没关系可还好,我直接就高高挂起吃瓜罢了,可天下人都知道他曾是我的徒弟,那些口口相传关于他的八卦里……多多少少也沾了点我的影子。而且……每个早晨醒来时,手边都会摆着今天的饭食和一张小小的纸。饭食什么的不用说了,那小子十分清楚我的口味,准备的东西很难让人拒绝。至于那纸条,上面躺着褚璟瑰丽方正的小字,写的内容不太固定,有时是简短的问候,有时汇报了他前一天的日常,还有的时候……是让我困惑不解的,很是抽象的句子。比如今天的——“天湖春色冷,落雁栖寒枝。”可能是怕我文化水平太低看不懂这含蓄婉约的文字,他还特意将那个“雁”字写得稍大了些。这下,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和字面意思不一样了。雁栖寒枝?他是要让天界孤立我?我想找他问个清楚,可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天界目前没人惹得起他,我寻他也寻不到踪迹,只能躺在床上看着这哑迷抓心挠肺。天界被他个魔君搅得鸡犬不宁,却谁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据说他从未提出过称王称帝,也没求过什么稀世神器,这样闹腾也不过是闹完就走,完全像是兴趣使然。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其实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褚璟对我的特殊的感情,但究竟是不是那种感情……老实说我不信,我也不想信。而且,也不可能发生。人真是很矛盾的生物,一遍惧怕着,躲避着,一边又上赶着偷偷关注着。鉴呐!虽然但是,心情是那么个心情,但我在十五尊者会议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推测着褚璟下一步的动作以及他的目的,依然是昏昏欲睡。反正他们也不会询问我的意见,像我这样不能出智也不能出力的基本就是大会吉祥物的设定罢了。他们的嗓音都是天然的催眠曲,我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眼皮渐渐合得只剩下一条缝。“师尊!不好了师尊!”忽然,茯荼尊门下那个嗓门很大的弟子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并带着标准的出大事开场白把我吵醒了。我的睡眠被打断了,他们无穷无尽的会议也被打断了。“怎么了? 莫慌。”茯荼尊一副老派神仙的样子平稳而沉着地看着这个弟子。那人蹙着眉,勉强把嗓门压了下去,脸上挂着纠结的表情,不知是惊还是惧,他张了张嘴,眼睛不自然地瞟向我:“那褚璟他……”“他又来闹事了?”脾气不大好的武道尊嘴角一撇。“没……”说着他又瞟了我一眼,“啊不是不是,他也确实是……算是在闹事。”茯荼尊睨了一眼:“怎么回事,不要吞吞吐吐。”“他,”这时,那小子干脆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他来向赤霞尊求亲了!”众人:“??”我:“????????!!!!!!!”20“你说什么狗屁话?!”这次是我没有任何体统地像泼妇一样骂了出来 褚璟跟我求亲?滑天下之大稽!我七舅姥爷直接掀开棺材板并摇着花手边飞边唱酒醉的蝴蝶。那人咽了口唾沫,用比刚才还大的声音接着道:“确实如此!他还说,要师尊们起天轿,三千金凤抬轿将赤霞尊送过去!”“岂有此理!这对天界来说岂不是奇耻大辱?”武道尊一气之下直接捏碎了握着的琉璃盏。“而且,他还说……”那个小弟子许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又道,“他说,若是师尊们不答应,便直接将这天界打下来,那时,结果也是一样的……”这时,没人说话了,大殿里静得可怕。因为,若是这番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只会惹得哄堂大笑,没人会当真,只觉得那人疯了,而现在没人轻易吱声,不过是掂量着褚璟真的可能做到罢了。尊者们面面相觑,各怀心事地互相使眼色,我则坐在原地大脑直接当机。褚璟,他到底在想什么?!!娶我,违背天道伦常娶自己曾经的师父,以这种昭告天下,不得违逆的方式。这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被什么邪祟夺了舍还是怎么,当初那么好的挺拔的小树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浑身生满毒刺的荆棘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后,又开始反思我当初所做的决定。我是不是不该那样把他丢回去,是我考虑不周到吗,如果,如果我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是我,做错了么……神游天外,我全然没感觉到茯荼尊在叫我。“赤霞尊,赤霞尊?”“呃,emmm,啊?”我回神,发现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怎么,诸位看我做什么?”话一脱口我直呼自己是个蠢货,眼下不看我还能看谁呢?我可是当事人啊。茯荼尊轻咳,平日不见波澜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焦虑,他道:“赤霞尊,那魔头此番来闹事的说辞……你,你如何看?”我如何看?我想闭着眼睛不看可以么?“抱歉……是我没教好他。”我道。我刚道完歉,眯着豆豆眼的鸣岚尊就开口了,吐出的话还不阴不阳:“如今道歉还有什么用?你教的徒弟惯会惹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可曾管得住他们啊?”瞧瞧,一张嘴就是欠被抬走的料,真是绝了,天界这些烂东西装腔作势的装腔作势,阴阳怪气的阴阳怪气,除了把皮球踢来踢去什么成事儿的东西也整不出来。火烧眉毛了,眼下我也懒得搭理他,挖了挖耳朵权当没听见。我试探着说:“诸位稍安勿躁,褚璟他……我还是了解的,要不先让我去跟他谈谈?”这句话半真半假,真是我确实想问问他到底要干嘛,假是说什么了解他,我如今自己也不太确定。茯荼尊扫了一眼众人,作出无奈地样子叹了口气道:“那也只能先如此了,赤霞尊你先去和他谈谈,若是能把事情解决了最好,不能的话……”他顿了顿,“我们也有时间商量对策。”商量对策,希望最后不要把我商量没了就好。我在心里默默冷笑道。21(12.5半夜)离开那个窒息的会议,我的心复杂地拧巴在一起,又生生揪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开我的胸膛出来,却被我狠狠地憋在里面,于是翻江倒海,难以止息。褚璟,褚璟,你该不会真的……我咬紧牙,企图抑制住头脑发热带来的这些疯狂的臆想,然而失败了,许许多多的碎片一股脑涌现出来,那上面真真切切地溢出了浓烈的……情愫。但我仍然不愿相信,虽然我在大多数时候都懒得对一件事刨根问底,可对于这个,没有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我怕是永远过不去这个坎儿。我得找到那个疯了的混小子。可是……我要去哪找他呢。我现在越发清晰认识到,褚璟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孩了,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甚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联系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联系呢……恍惚间,我想起了当初送给他的那把软剑,记得他在不悠峰的时候就一直当做佩剑用,叫他换个更像男孩子用的长剑他也没换,直到送他进到裂隙里,还握在他的手里。那剑上有我的灵力,也许,也许他还留着的话,我说不定能用这个来唤唤他。我坐在闲云殿的屋顶上,笨拙地运转着召灵术,好像真的,我很久没有用过这个术法了。除了冉芸和褚璟,在这个世界,我不知道再联系谁了。微热的指尖缓缓颤动,却没得到回应。不知道为什么,我如释重负的同时还有些失落。那剑确实已经与他不再相称了。许久,见依然没什么反应,我便停止了召灵,理了理衣服准备下去。甫一回身,火一般的红色身影便闯进了我的眼眶。红衣猎猎,是灼眼的初日,也是猩红的残阳。他的眉宇间飞扬着欣喜,眼睛里却闪着慌张,轻轻开口问:“师父,你是在找我吗?”我目光一掠,看到了握在他右手的软剑,心中一窒,一时失语。“我方才感应到了留雁上的灵力,便……便赶了过来。”他像一个在解释约会迟到的少年,“我没想到师父会找我,我以为……”他低头:“以为你不会想再见到我了。”见到他,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听他这么一番话,又方寸大乱。“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质问道,“你又在,又在想些什么?”快告诉我个答案吧,别让我自己猜来猜去又自己否定自己了,太痛苦了。褚璟摊了摊手,很是坦然地回答道:“就如众人都知道的那样,我要娶你。”“娶我,你疯了?我……”“你是我师父,”他打断我,抬起绀青色的双眸,平静地说道,“可那又如何呢,在我这里,和一个人成亲要在意的并不是所谓的身份人伦……”他喉结滑动,哽咽了许久,沙哑着声音道:“不过就是,因为喜欢。”刹那,我脑子轰地炸开了。无数个日夜回响在我脑海里的微弱声响,此刻全部哑了声,捻作细细的粉末,染红了我的脸。我愣在原地,听他在面前艰难地用充满病态愉悦的声音缓缓道——“我喜欢你,爱你,”他不自然地笑起来,“我想永远待在你的身边,闻着你的味道,听着你的声音,甚至,在那八年里,我靠着汲取回忆里你的气息活下去,我病了啊师父,可这病远在你骗我之前就无药可救了。”鲜红的血丝从他的眼角爬进瞳孔,他依然微微喘息着道:“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像以前一样的,只要你身边有我,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可以一直把这种心情隐藏的很好,我可以用你觉得最舒服样子陪你很久很久……”他眯起眼睛,“可我现在不那么想了,我越来越怕变成你生命里可有可无的部分,我忍受不了哪天你决定离开的时候,把一切都抛得干干净净,包括我。”“啊……”他自嘲般笑笑,“你也确实那么做了。”“所以啊,我不能继续做你的徒弟了,以师父的领悟能力,怕是一辈子也不会了解我的心意。那么我干脆直白一些……”他上前两步,俯下身子在我耳边道:“我爱你,是从你从枫林带我回去那一刻就蓄谋已久的了,爱,是想和你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生同穴,死同衾的那种爱,师父你可记住了?”我依然保持着呆愣的姿态,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么直接的……表白。这表白还是来自褚璟,信息量和羞耻度成指数往上叠加。很奇怪的是,那种预期的恐惧和厌恶感并没有出现,反而有的是一种奇怪的复杂的心情,说不上是接受,感觉有些像心里缺失的一块被补上了。我低头:“可我并不会因为这些跟你走。”是的,相比之下,我还是更不想尝试再次消失带来的后果。况且现在知道了褚璟的心思,我更加不能想象真的和他去魔界的后续了。本以为按照他现在的性子,会给我放下点什么狠话之类的。可他没有,即使眼睛已经猩红一片,却依然强忍着云淡风轻道:“没关系啊——”“因为我本来也没奢望能娶你,不过是给那群神仙们一个震慑,让他们别为难你罢了,”他笑笑,“可我又想给自己留个念想,也许等到千百年后,什么时候你不愿意待在这里了,偶然想起还有我这个便宜徒弟可以带你去魔界逛逛,便有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让我来接你。”“我从未想过逼你做什么,左右我们都有很长的时间,我能随时见到你,也可以等你很久很久……”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呼啸而过的风。何必呢……何必呢。我心中涌起酸涩,他何必为我这么个人作践自己。我算个什么东西呢?一个好吃懒做,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混日子的龙套,害他本来光明一片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的始作俑者,没有担当也没有能力,我不爱这个世界,甚至不爱我自己……“我不值得。”这个世界一切美好而真挚的情感,不值得寄托在一段没有来处和归途的虚无上。褚璟望着我,侧脸脆弱的剪影晕染在霞光里,他说:“一厢情愿,向来不谈值不值得。”22那天,我不记得最后是怎样结束的,只觉得褚璟离开的背影,分外落寞。明明身上没有一点伤口,我却感觉他挺拔的脊背已经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事到如今看来我早就背离了自己的初衷,树石无情,人非草木,只要活在这里,哪能做到什么生前身后了无牵绊。不过,褚璟对我抱有的感情却多多少少有些出乎意料,我从来没想过得到这样一份炽热到晕眩的依恋,大有非卿不可不死不休的架势,从前我恐惧,可现在真到了这地步,给我的感觉居然颇有些奇异。总之,我有个预感——陆修雁,你要遭天谴了啊。虽然被褚璟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晕头转向,但幸好也没完全失了智。他所谓的提亲,目前看来是给来随时找我寻个由头,也为了给天界一个震慑,让我狐假虎威罢了,他压根没想动真格。我把褚璟的本意加工加工,挑挑拣拣告诉了尊者们,总的就是教他们不用慌,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把褚璟弄回去,他们便不要插手了。尊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不作一词暂且默认了。其实里面有不乏少数的人曾旁敲侧击劝我要不咬咬牙从了褚璟,却被茯荼尊那一干说话管事的给挡了回去。我哪会不知道他们在盘算些什么。尊者嫁与魔族,这是足以让天界蒙羞百年的奇耻大辱,有些时候,面子对于他们来说比命还重。说白了这就是个烂到根儿的天界,要不然哪需要男主去改革呢?时候长了,难保这群人会做出些什么事儿来,所以把褚璟送回去的计划被我提上了日程。可这事又谈何容易。以前我还能糊弄糊弄自己把他当个孩子,可现在窗户纸一捅破,我连想想他都觉得尴尬,更别说拉下这张老脸去跟他讲道理了。而且,我们两个有个共同点——我行我素,从不讲道理。褚璟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什么的,自然地和我相处,让我越来越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蓄谋已久。此刻,我正在后山的小池子里拨弄着才放下去没几天的锦鲤,褚璟就靠在我的肩上,眼睛半阖似乎在小憩。我无意识地会看看他,发现他真是除了头发长长了许多,别的地方几乎没有变化。依然是温柔疏离的眉眼,身上一股淡淡的凛冽气息,看起来和魔这样嗜杀的种族一点关系没有。“唉。”我叹了口气,手边的鱼儿顺势游走了。褚璟睁眼,轻轻地问我:“师父怎么又叹气?”我抬头望天,答道:“我在想,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呢……”“只要你想,就可以过很久很久,久到普天之下就只剩下我们两个,最后甚至相看两相厌,可我们却只有彼此。”褚璟又合上眼睛,手臂揽住了我的腰,“兜兜转转,还是只能我们两个互相陪伴。”这些日子,他常常不请自来,也会做一些这样逾距但并不下流的事情,一次两次我总有些不自在,时候久了,也没了什么感觉。我常常会想,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要时间足够长,我就会逐渐习惯他,习惯他的一切,然后喜欢他的一切。虽然不想承认,但老实说,被一个人如此坚定地选择着,等待着,这种感觉太令人上瘾了。褚璟在逐渐填补我心里缺失的部分,虽然他的付出都收效甚微,但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荒凉平淡的世界全都刻上他斑驳的色彩。—未完待续—真的会写很长,谨慎追更。
邻居家孩子今年七岁,是个“孩子王”,经常会在小区看到很多孩子围着他一个人转。邻居不止一次自豪地跟我说她家孩子在学校也是个领导能力很强的人,老师也经常说他颇有领导范,让他负责整理同学们的路队,他都能让大家有条不紊地排整齐。昨天又在小区遇到那个“孩子王”,只见他对着旁边一个稍小一点的孩子吼道:“谁让你那样做的?为啥不按我的要求来?”很显然,这个孩子的确是有领导能力的领导型孩子,可是同时他又很叛逆和霸道,《儿童性格心理学》这本书里,将这类孩子称为“黄色性格”的人。01什么是“黄色性格”的人?心理学家将人的性格分成四大类,分别是:表现型、思考型、领导型、亲切型,而颜色性格学门派又把这四种性格的孩子分别对应四种颜色,那就是:红色性格、蓝色性格、黄色性格、绿色性格四大类。就拿上面所说的那个“孩子王”来说,就是属于黄色性格领导型人物。比如我曾经见到过一个孩子,跟我家孩子上同一个兴趣班,兴趣班下课的时候,几个小朋友想要到角落里的滑梯上玩,但滑梯上面盖得有泡沫板,显然是刚采购回来的滑梯还没安装好。那个孩子自告奋勇地说:“我去找老师,让老师帮助把泡沫板拿开我们玩。”没一会儿那个孩子带着老师回来了,几个老师一起三两下把泡沫板拆除,几个孩子玩了起来。用那个老师对这个孩子的评价,那就是“是个当领导的料”。黄色性格的孩子就是这样,在小时候就能体现出很强的领导能力,并且影响到他长大以后的生活。上面说的这个跟老师沟通的孩子,他主动、大胆、自信、果敢,虽然这种孩子长大以后不一定会当领导,但他身上那种一马当先、当仁不让的精神,总能让别的孩子围着他转。虽然黄色性格的孩子身上有这样的领袖气质,可是这种孩子的缺点也非常明显,那么我们来细数一下黄色性格孩子的优点和缺点各有哪些吧!02“黄色性格”的人有哪些特点?关于黄色性格孩子的优缺点,我可以用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神话人物来进行分析,那就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孙悟空武功高强,有领导能力、有担当,是团队里的核心人物,保护唐僧斩妖除魔最终取得真经。然而,在去取经的过程中,孙悟空叛逆、不安分,遇到威胁师傅的妖怪从来不跟团队人商量,自作主张简单粗暴打死为快。这一点就正应了黄色性格里的“不安分”的特点,他敢于打破常规,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不惜挑战权威,我行我素。他天不怕地不怕,天皇老子都不怕,可是错就错在遇到了唐僧这样一个蓝色性格的人。上面一篇我写过蓝色性格人的特征,其中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守规矩,墨守成规,在唐僧眼里天大地大规矩大,所以几次三番因为孙悟空的不守规矩赶走了他。03黄色孩子有些什么样的性格特点?倔强、叛逆、不安分我有一个发小就一个典型的黄色性格的人,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是在父母的棒棍下长大。记得有一次他犯错,他爸爸打他,具体为什么打我忘记了,只记得当时是这样的场景:他爸爸说:知道自己犯错了吗?给我跪下!他一副慷慨赴死的态度,“咕咚”一声就跪下了,梗着脖子不理他爸。后来跪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他爸看他太倔,可能也是怕他跪得太累,就对他说:“给我站起来!”谁知人家依然是脖子一梗:“你不是让我跪吗?我就不起来!”你说遇到这样的孩子你气不气?就这样一个倔强叛逆的孩子,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自己跑去开了个电脑店,我们还没毕业人家就又是搞网络,又是搞营销,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现在已经在千万富翁了。黄色性格的孩子是所有性格里最令父母头疼的一类,因为过于桀骜不驯,最喜欢跟大人对着干,惹得大人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当然,这类孩子虽然急躁、脾气不好,可是因为自我意识更强、善于创新,所以其成功的概率也远远大于墨守成规的孩子。思维活跃、鬼点子多朋友家孩子六岁,也是黄色性格,是小区出了名的淘气包,因为他鬼点子多,思维活动跃,总能想到孩子喜欢玩的游戏,所以小区的孩子都愿意跟他屁股后面跑着玩。有一次他带着大家在小区花坛上玩,被小区的保安爷爷呵斥,于是就想报复保安爷爷。他看到保安爷爷的保安室养着几条金鱼,于是就对保安爷爷三岁多的孙子(保安爷爷也住在这个小区,孙子也经常跟着他玩)说:“你看你爷爷这么辛苦,你想不想帮助一下爷爷呀?”小孙子说“想”,他又说:“你看看爷爷的金鱼天天在鱼缸里,爷爷也没时间把它们拿出来晒晒太阳,你帮爷爷把金鱼拿出来晒晒太阳吧。”小孙子“好心”地想帮爷爷的忙,结果几条金鱼全都“晒”死了,最后保安爷爷找到小男孩的头上,小男孩说:“是你孙子弄的,又不是我。”朋友知道之后,又生气又想笑。孩子虽然恶作剧让人生气,可是透过这个恶作剧,我们也能看到他别具一格的鬼点子。主导性强,具有领导范黄色性格的孩子其实大多时候不太招人喜欢,就比如说我家老二也是属于这类性格,他主导性强,自我意识强,喜欢掌控局面。比如他练武术,在家里练习基本功,我指导他哪个动作没做好,说两句他就不耐烦了,叉着腰问我:“是你练还是我练?你不能让我自己练吗?”还有在幼儿园下课的时候,他想玩毽子,找小伙伴一起玩,人家不想玩,他就说:“现在是玩毽子时间。”对于这样一个天生领导范的人,喜欢对别人发号施令,希望别人都能听命于他,并且具有反抗精神,不喜欢遵守规矩。可以说黄色性格孩子,性格中的优缺点各占一半,若培养的好则很让家长省心,但若不注意方法,那非得把家长气得跳脚。04如何正确引导黄色性格孩子?对于黄色性格,硬对硬是大忌,到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那么我们作为父母,该如何正确引导黄色性格孩子呢?在有限的自由下让他拥有对环境的控制力黄色性格的孩子喜欢作主,喜欢对环境有一定的控制力,比如你告诉孩子洗漱时间到了,他非要再玩一会,那么此时你如果想让孩子去洗漱,不要直接说,否则很有可能又是一场大战.你可以迂回一点,曲线救国,比如问他:“你是想先刷牙还是先洗脸?”或者“你想先喝牛奶还是先讲故事?”这样用问题的形式,让他拥有控制环境的权利,他关注的点就不会在于“去不去洗漱”这上面了,而在于现在就去洗漱,是先刷牙还是洗脸。放下立场,适当时候折中妥协提出“性格心理学”概念的乐嘉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他的女儿也是黄色性格,女儿两岁的时候断奶断不了,乐嘉看家人这么为难,说“这有啥断不了的?看我的!”就强行把女儿的奶瓶拿走了。接下来的40分钟之内,女儿就开始持续性地扯着嗓子嚎,并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看她嗓子都快嚎破了,乐嘉只能妥协,但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比如之前孩子要冲四勺奶粉,今天就冲两勺,逐天递减。大概孩子也觉得给了台阶就要下,也接受了,就这样慢慢把奶断了。我们要知道黄色孩子的叛逆心理更加严重,在孩子的自我意识觉醒期,有时候不是因为他是对的而坚持,就是想用“不”来体现自我的力量,此时的大人也不要一味硬来,试着多一些体谅,用折中的办法慢慢达到最终的目的。懂得在黄色孩子面前示弱黄色性格孩子之所以被称为领导者,有一个很重要的特性,那就是遇强则强,面对比他强大的人,他表现出来的特性一般是不服输、不会低头认错。另一个方面来分析,这样的孩子之所以领导别人,受别人爱戴,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内心其实有一定的柔情,喜欢照顾弱小,只是强大的自尊心让他善于用张牙舞爪的外观来掩饰内心的温柔。在这样的孩子面前,我们要懂得“示弱”,比如带孩子出去在马路上乱跑,聪明的妈妈会对黄色性格孩子说:“妈妈好怕马路上这么多车,万一撞到我怎么办,你能不能拉着妈妈的手保护妈妈?”一般情况下这时候的孩子都会自豪地承担起“保护”妈妈的责任,不会再乱跑,紧紧拉着妈妈的手。黄色性格的孩子正应了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口号一样,所以我们在对待这样孩子的时候,一定要讲究策略,根据自家孩子的性格,找到让他认可的教育方式来引导,相信孩子将来一定是个成功的领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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