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余庆：“石头中榨出油来”的历史学家---晶报多媒体数字报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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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余庆：“石头中榨出油来”的历史学家
萧冬宝（青年学者） 2014年的圣诞节清晨，平安夜的气氛尚未消去，史学界却传来令人伤感的消息：著名史学家田余庆先生在当天凌晨五点过世，享年九十。田先生长期任教北京大学，桃李满天下，培养了一支堪称“梦之队”的中国中古史研究团队，而他留下的三本代表论著，则早已写进学术史，成为这个时代代表性的史学名著——两部专著《东晋门阀政治》、《拓跋史探》，以及论文集《秦汉魏晋南北朝史探微》。 “田三书”代表秦汉魏晋史的顶级水准 田先生三部书中最广为人知的，是《东晋门阀政治》。此书初版于1989年，此后又陆续有修订版推出。了解中国古代史的人，都知道魏晋南北朝是一个门阀士族主导的时代，西晋文人左思诗句“世胄蹑高位”所言是也。故而在一般的研究中，大都把三国、西晋、东晋、南朝等政权看做是同一类型的政制体。田先生却敏锐地指出，典型的门阀政治仅存在于东晋一朝，它与此前此后的南方政权，如东吴、南朝等都不相同。 对于门阀政治，田先生有一个简洁明了的界定，就是士族与皇权共治的政制。在中国历史上，有不少皇权衰落的例子，或许是因为个人原因（比如皇帝年幼或生病不能主政，权臣强大），或许是因为与皇权相关某种势力强大（如外戚、宦官）等，但通常而言，这些政治运作本身并不否定皇权。门阀政治则是皇帝被迫与门阀士族分享权力，如“王与司马共天下”，东晋皇室要与琅琊王氏家族共治，此后还有颍川庾氏、陈郡谢氏等大族陆续与司马家共天下。故而，在中国历代皇权统治中，东晋都是一个极其独特的例子。在《东晋门阀政治》一书中，田先生分别讨论东晋不同时期的门阀与皇权的关系，进而剖析门阀政治如何产生、演进，最终又是如何回归到皇权。 《拓跋史探》是田先生晚年的作品，初版于2003年，后于2011年推出修订版。尽管田先生在前言谦称“衰年涉入拓跋史题，甚感力不从心”，但在我个人看来，此书所展现的史学功力更为老到遒劲。西晋之后，北方有所谓的五胡乱华，黄河流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各族政权，史称十六国。这种分裂局面最终为拓跋鲜卑建立的北魏所结束。《拓跋史探》讨论的主题，简而言之，就是北魏为何没有成为分裂中的第十七国，而是开创了一个统一百余年的新王朝。 皇权再一次成为田先生关注的重点。拓跋鲜卑在政权设计上，有两个极为独特的制度，“离散部落”和“子贵母死”。前者指把草原传统的部落“分土定居，不许迁徙，同时剥夺其君长大人的部落特权，使之一同编户”。后者则是“后宫产子将立为储贰，其母皆赐死。”这两项制度看似野蛮，且无关联，但在田先生抽丝剥茧般地分析下，逐渐显现其历史意义：它们其实保障了拓跋皇权的稳定，进而维系了整个政权的稳定。在田先生看来，北魏（包含之前的代国）崛起过程中，外部敌人并非特别强大，反而是部落联盟内部，尤其是母族和妻族的势力，成为最直接的威胁。而拓跋鲜卑正是通过这两项制度清除内部反对势力，巩固了皇权，才得以顺利扩张。对这一历史进程，田先生以史家特有的深邃概括为，“用极为野蛮的手段……把拓跋部落带入文明……澄清北方的乱局。”此前已经有评论者指出，这两个议题，分开来看，并不新鲜，很多前辈学者都关注和讨论过，但把二者结合在一起，并关联到整个北魏政治发展，田先生则是第一人。 拓跋部早先居住的代北地区，还有一支强大的力量，就是以精良骑兵闻名的乌桓。但在南北朝文献中，乌桓的史料非常之少，研究者大多略而不谈，田先生却从中发现问题所在：乌桓史料之少，也许正是其被拓跋鲜卑吸纳覆盖之故。沿此思路，田先生在零星史料中整合出若干线索，并结合地理、官制等考证，发掘出拓跋部与乌桓存在长期的共生关系。历史的迷雾顿时豁然开朗，原来，拓跋部在南下扩张之前，并非单一的部落，而是已与乌桓在代北地区共生百年，磨炼了自己，积累了较丰富的统治经验，故而在大规模军事征服之后，其管制手段远比之前的十六国政权有效，即使出现危机，应对也更为从容。由拓跋部来结束五胡十六国，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历史合理的选择。 《秦汉魏晋史探微》是田先生的一本论文集，主要收录他年间撰写的文章，论题覆盖秦汉至南北朝，尤为偏重三国时代魏蜀吴政治史的研究。在田先生笔下，曹魏内部的青徐问题、蜀国的新旧势力纠葛、东吴政权的江东化等一一呈现。一部《三国演义》让多少历史成为演义，演义成为传奇，而田先生的文章终究让历史回归历史。需要指出的是，从中国古代史内部的学科划分而言，田先生的专长是魏晋南北朝史，而非秦汉史。但《探微》一书中收录的《说张楚》、《论轮台诏》等文，也足以代表秦汉史研究顶尖水准，田先生的学术功底也可见一斑。 对于历史演进的思考细微中见精深 做中国古代史的研究者都知道，魏晋南北朝史料并不多：正史的“八书二史”，《世说新语》等各类文集，再加上出土的墓志和散落在各大类书中的零散史料，差不多就齐全了。一个勤奋的学者，完全可以在有生之年把所有史料通读消化。同时，魏晋南北朝史又是一个名家经典辈出的领域，单就近代以来，就有陈寅恪、唐长孺、周一良等大家。有限的史料，众多成熟的研究，在魏晋南北朝史要推陈出新何其不易，但田先生的论著却已当之无愧地跻身经典之林。 田先生治学，有一个鲜明的特色，他可以从史料中最大程度地获取信息，一些同行称为“石头中榨出油来”。 这种风格几乎体现在他的每一篇文章中。这里仅举两例。《说张楚》一文，从《史记》短短的一行记录中，上下求索，推论出当时楚国一带可能发生了一次重大的军事叛乱，而对后来的秦代政权起了直接的作用。《拓跋史探》中，根据猗卢残碑六字展开考证，发掘拓跋早期的内部冲突。 众所周知，古代史材料不足，往往只能勾勒出一些轮廓，但田先生的这种精细的工夫，却能把古代史写得如同近代史一样环环相扣，精彩纷呈。不太为人所知的是，田先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还参与了近代史史料的选编工作，如太平天国史料的整理。田先生在古代史研究中，把想象力发挥到极致，或许正是基于这种对于近现代政治的熟稔。 田先生“榨油”般的考据工夫，并非只是为了历史细节的讨论，而是大多都关联到重大的政治文化议题。在《东晋门阀政治》最后的结论中，田先生指出，当时政治发展的主流是在北朝，而非南朝。相对皇权整体的演进，东晋的门阀政治只是一个变种。显然，田先生对东晋门阀政治的研究，并非着眼东晋一朝的政治变化，而是放进自汉末到唐代中国政治发展的整体格局中，并进而与其他的经典研究对话，如“南朝化”（即唐中期以后，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都出现回复到东晋南朝的发展轨迹中，由魏晋南北朝史另一位名家唐长孺先生系统论述）。事实上，田先生《东晋门阀政治》和《拓跋史探》两书所讨论的主题均为魏晋南北朝史学界最重要的议题之一。关于门阀制度的讨论，日本学界有所谓的“贵族社会”和“古代社会”的争论；北魏政权发展史，则涉及所谓游牧部族的“征服王朝”、“渗透王朝”之说。田先生的论著中没有多少炫目的理论，但他对于历史演进的思考，较之上述学说，可以说是在细微中见精深，更显史家风范。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田先生的文笔亦是极为漂亮。所谓的“漂亮”，不是说辞藻华丽，而是指逻辑清晰，文气顺畅，叙事立论分寸感恰到好处。田先生说过，好文章是改出来的，一篇文章要反复地修改锤炼。我曾有幸见过一些田先生文章的手稿，遣词用句之考究用心，叹为观止，也让我等后辈汗颜不已。《东晋门阀政治》等书，将史料打散嵌入文中叙述。这是难度极大的写作方式，既要保证叙述的流畅，又要维持叙述文字与史料的文气一致，需要极好的逻辑思维和语言功底。对于有志于史学研究的青年来说，田先生的论著是上佳的范本。 历史系的前辈学人对田先生有“酷吏”的戏称，他那种“石头中榨油”般的史学洞察力和缜密周到的史学想象力确实近乎“老吏断狱”。对于我这样的后辈学生来说，田先生和他的著作也标志着这种史学研究风格的典范与巅峰。田先生去世后，他的学生罗新教授用“潇洒”一词来形容田先生内心深处的人生追求，令我突然看到一个严谨的史学家的精彩境界。 田余庆 — 湖南省湘阴县人。1950年北京大学史学系毕业。前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史、秦汉魏晋南北朝史。代表作为《东晋门阀政治》、《秦汉魏晋史探微》和《拓跋史探》。是中古史研究领域的巨擘。树皮做的沉香手串还能烧出油脂来?_百度知道
树皮做的沉香手串还能烧出油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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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松树屁皮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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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6:20:01作者：成都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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