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陇文化―宗教文化―唐代樊川八大寺院榜单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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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yright @ 2007-.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读《永宁州志》札记(七）
◇杨茂材《易融川先生传》：以所修济之……乡党咸颂盛德不衰云（第182-183页）●“易融川先生传”，此本妄改作“易学海传”，全失古人敬慕之意。“所修”原作“所余”。“盛德”后夺“于”字。
◇修武谟《请加学额禀》：康熙三十八年……文风较盛州县……未蒙一例加额……沐浴圣化二百余年……岁科人数……蒙学宪逾额裁培，于额取公名外……近年来书院……是永邑士子争自擢磨，不亚于同郡州县……感奋不由……永宁虽地属偏僻……照同府之镇宁、安平、清镇……取文武生员各十二名……府准施行（第183-184页）●“三十八”原作“三十四”。“较盛州县”原作“较盛之府州县”。“加额”原作“加增”。“二百余年”原作“二百年来”。“岁科”下夺“应试”二字。“逾额裁培”原作“逾格栽培”。“公名”原作“八名”。“近年来”原作“近来”。“擢磨”原作“濯磨”。“不亚于”之“于”衍。“不由”原作“无由”。“永宁虽地属偏僻”原作“永邑地属偏僻”。“镇宁”后夺“普定”二字。“取文武”原作“取进文武”。“府准”原作“俯准”。
◇谢庭薰《牂牁江赋》（第184页）●此赋虽不流丽，爱其为乡贤所作，录其文：
牂牁江赋（以溯源寻流为韵）
客有谓捧日生【麟按：捧日生，谢氏自号。】曰：“黔南佳趣，骚人丽句，摩荡而来，流韵可慕。其间白涌碧翻，如练如布，绿绕蓝拖，一湾一注，凡有为润之最芳，何在不欣于所遇？夜郎之陬，且兰之路，有江澄泓，庄蹻飞渡，于岸椓船，接战以步，名曰牂牁，遂成典故。此古迹之昭垂，皆今贤所警悟。倘其宛在乎中央，敢请相从以回溯？”【麟按：《诗经·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捧日生曰：“吾尝遍求乎牂牁之地，窃闻诸先民之言，抚议论之歧出，慨指数之多门。既未若飞云岩洞，惟飘渺于兴隆之郊原，又未若趵突[二字似当作“漏趵”]泉水，独盈缩于新贵之烟村。【麟按：陈鼎《黔游记》：“漏趵泉在会城西十余里黔灵西南山中。”田雯《黔书》：“贵阳城西，岗峦稠复，石径萦纡。众山之间，有泉一泓，浏然清浅，广不数尺。轻风徐来，波鳞微动。尽一昼夜，其盈其缩，以百为度。中置一石以准之，莫之或爽，故字之以‘百盈’，名之以‘圣泉’，而《通志》谓之为‘漏趵’，不知何所昉也。”并作《漏趵泉赋》附后，中有“更读鸿书，亦云漏趵；语其情状，比于趵突”之句，盖田为山东德州人，故拟于济南之趵突泉也。】问真踪而恍惚，途迷几等于仙源；想当年而感叹，丝棼安得其天根？”客曰：“子不见夫岑山子之所解，其在盘江之清沦，又不见夫缤衣生之所记，其在濛江之漾津，又不见夫田抚军之所考，据巴江而敷陈，又不见夫靖太史之所注，即都江而明申。或于查城涌玉，或于定远泻银，或于费州洗甲，或于九苗沉鳞。纪载殊自先辈，原各有所持循。【麟按：参见本卷谢庭薰《牂牁江辨》。】折中权归后学，岂必至于艰辛？苟得修绠以汲古，【麟按：《庄子·至乐》：“褚小者不可以怀大，绠短者不可以汲深。”韩愈《秋怀》：“归愚识夷涂，汲古得修绠。”】何辞临水而问滨？寻芳踪其未远，交曩哲之有神。”【麟按：《,.,
捧日生于是解缆登舟，扣舷泝流，放怀把酒，纵意清讴。【麟按：《前赤壁赋》：“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怅望乎大姓之入贡兮，恍如际光武以扬休；【麟按：田雯《黔书·牂牁江》：“郭青螺又引《汉书》‘郡有牂牁江通番禺城下，光武时，牂牁大姓自牂牁江入贡’”《后汉书·西南夷传》：“公孙述时，大姓龙、傅、尹、董氏，与郡功曹谢暹保境为汉，乃遣使从番禺江奉贡。光武嘉之，并加褒赏。”】遐想乎浮师而制越兮，俨若其驰义以运筹。樯起沙鸥之出于遯水兮，雅写高谊而冥搜；目送文澜之通诸番禺兮，远挟浩气而奔投。维时客与捧日生乃为之气横秋兮烂不收，【麟按：《南乡子·用韵和道辅》：“未倦长卿游，漫舞夭歌烂不收。”】汀花汀草之破愁兮，直为三秀逍遥游。【麟按：《楚辞·九歌·山鬼》：“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王逸注：“三秀，谓芝草也。”《尔雅翼·释草三》：“芝，瑞草，一岁三华，故《楚辞》谓之三秀。”】
◇附田抚军《黔书》三则（第185-186页）●《铁锁桥》、《关索岭》、《白水岩》皆见于《黔书》卷上，惟《白水岩》一则漏录丁炜评语，录其文：
丁炜曰：瀑布之奇，至雁荡龙湫、庐山谷泉而止，【麟按：清恽敬《游庐山后记》：“壬戌侵晨，沿麓行。小食东林寺之三笑堂。循高贤堂，跨虎溪，却游西林寺，测香谷泉。”雁荡山有大、小龙湫瀑布，庐山有香谷泉瀑布。贵州人民出版社九二年版《黔书》断句多误。】然皆飞流直下。若夫白练横铺，烛银散布，纵广以数十丈计，而又挟轰雷之响，喷古雪之珠，碧潭摇空，灵犀吼地，则惟白水独矣！
篇中刻意摹写，曲尽恫心骇目之观。笔力贤消，【麟按：“贤消”，《黔书》作“坚峭”，是也。】极似柳州诸《记》，【麟按：指柳宗元永州八记等山水游记。】而遒逸过之，则本领殊也！
贵州永宁州志卷十一下
知永宁州事昆明沈毓兰重刊
斗绝黔山奔，峭壁盘江凿。源穿异域遥，澒洞行旅怍。谁招饮涧虹，蜿蜒驾嶔崿。父老述朱公，昔鼓洪炉烁。金铸百年心，蜀山采制作。悬絙三十六，土木施荒度。运移铜马来，倚险恣噬攫。火攻断楼船，妄止天戈锷。郭相奋深谋，司徒壮锁鈅。复睹结构新，虚语千秋鹤。我交朱公子，览志怯荒落。何知身经游，复悉兴亡略。莫诧汛梗奇，颇快冥搜扩。【麟按：本卷为诗歌，全录之以备忘。】
康熙二十七巡抚田雯德州进士
吾足右跛跎，一人才余半。畏登百尺楼，况复临霄汉？兹岭箭峰直，势倾一柱观。花鬘叠似螺，岚光铺如练。鸟径一线垂，谁为假羽翰？洽洽清风吹，蹑级倏无算。两腋荡闲云，篮舆张风幔。树杪度午钟，依微露僧院。畇畇竹屿宽，淰淰泉珠灌。茶话已移时，坐久乌巾岸。格磔鸣不休，思逐山禽散。层层上上头，峰冒明霞乱。古麛惊人跳，戍旗隔树断。小雨白氎湿，晚店青□【麟按：此字上艹下點】爨。高吟行路难，夜凉生寤叹。
乾隆元年文宗邹一桂无锡进士
炎方亦戒寒，黔地居然白。天工厌丹青，山川粉笔画。红崖变瑶岛，裸壤垂缯帛。遥村犬不惊，邃壑麕敛迹。缘知瑞气呈，非是寒威积。庙食汉侯裔，关名镇蛮貊。廉泉槛内澄，孝竹檐下碧。鸦翻玉正飞，马滑凌在石。莫叹路漫漫，此是青青麦。按：此诗从小山先生《山水观我》画册中录出。
乾隆三十五年州牧任镇及息县举人
卓哉鸡公背，育鸡鸡应繁。【麟按：《永宁州志》卷三《地理志》：“鸡公背山在城东六十里，旧为滇黔大道，山脊如鸡背，险峻难登。山半有鸡公洞，深广可容百余人。相传昔有石鸡尝鸣，后被窃去，其迹尚存。”查城八景之一“石鸡唱晓”即此。今镇胜高速公路经其下。】如何有胎化，翻令体不完。毋乃冲霄去，留迹上云端。昔年当先唱，群雏振羽翰。能使天下白，从教宇宙宽。【麟按：唐李贺《致酒行》：“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唱天下白。”】而今幽洞里，谁耐五更寒？
西隅有崇岗，令人深仰止。外观固巍峨，内蓄尤清美。结乳从空垂，意欲滴天髓。盘曲若云龙，夭矫在尺咫。上有蝌蚪文，漫灭不可视。【麟按：《永宁州志》卷三《地理志》：“留节洞在城西南十余里，石乳凝结，状若盘龙，鳞鬣生动。上有字如蝌蚪，不可辨识。更进益幽，邃中一石塔，左右曲房天然，不假椎凿。昔有刘烈妇避兵其中，遇贼，不屈死，因以为名。”《贵州通志》云州人，失夫名，似不当姓刘。参见卷九《人物志》。】昔闻闽神篆，毋亦类如此。行行见石龛，窈窕凭中起。恰好一蹀跌，而容刘妇死。妇死百余年，为妇砥廉耻。拒贼等鸿毛，芳名从资始。青冢颜应泚，望夫山莫比。崩城事每差，惟兹犹耸峙。【麟按：刘向《列女传》卷四《齐杞梁妻》：“齐杞梁殖之妻也。庄公袭莒，殖战而死。庄公归，遇其妻，使使者吊之于路。杞梁妻曰：‘今殖有罪，君何辱命焉。若令殖免于罪，则贱妾有先人之弊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于是庄公乃还车诣其室，成礼然后去。杞梁之妻无子，内外皆无五属之亲。既无所归，乃就其夫之尸于城下而哭之，内諴动人，道路过者莫不为之挥涕，十日，而城为之崩。既葬，曰：‘吾何归矣？夫妇人必有所倚者也。父在则倚父，夫在则倚夫，子在则倚子。今吾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内无所依，以见吾诚。外无所倚，以立吾节。吾岂能更二哉！亦死而已。’遂赴淄水而死。君子谓杞梁之妻贞而知礼。《诗》云：‘我心伤悲，聊与子同归。’此之谓也。颂曰：杞梁战死，其妻收丧，齐庄道吊，避不敢当。哭夫于城，城为之崩，自以无亲，赴淄而薨。”】
乾隆三十七年训导谢庭薰贵阳举人
诸葛蜀人爱，蕴藉异时辈。平生白羽扇，逍遥有能事。飞腾急济时，雷霆走精锐。神功接混茫，妙取蹄筌弃。南入黔阳天，旷怀扫氛翳。朱崖云日高，凡百慎失坠。烟火军中幕，寒木垒旌旆。山带乌蛮阔，反正计始遂。此邦承平日，终古立忠义。我行得遗迹，伫立久吁怪。可望不可攀，荒险崖谷大。兵气恐不扬，间作鼓增气。雄略动如神，故老还再拜。百祀发光辉，所望时一致。
关索岭集杜
惨淡风云会，茫茫大造间。君随丞相后，西南控北蛮。仗钺奋忠烈，军行入高山。关辟乾坤正，经时冒险艰。丕承戢武威，一夫怒临关。燀赫旧家声，过去杳难攀。四方服勇决，各满深望还。清庙肃惟馨，玉粒未吾悭。登临多物色，重岩细菊斑。共谁论昔事，相对酒开颜。
马跑泉集杜
将军胆气雄，兼存翊赞功。开辟当天险，来看道路通。崩腾戎马际，病渴身何去？骢马新凿蹄，嵌宝潜泄濑。是日慰饥渴，经齿冷于雪。消中得自由，向来披述作。危途中萦盘，行于旁水餐。无复能拘碍，悬军幕井干。泉源在庭户，汲引岁月古。石间见海眼，虚觉神灵聚。旧俗存祠庙，可怜忠与孝。临风独回首，落落展清眺。
留节洞集杜
客从西北来，逍遥展良觌。余光散谽谺，谷虚云气薄。披豁对吾真，心在水精域。胜概欲相兼，冰壶动瑶碧。绝代有佳人，洗然顺所适。维时遭艰虞，敛袵就行役。空悲清夜徂，魍魉森惨戚。沉绵盗贼际，烟雾蒙玉质。迫此惧将恐，悲泉共幽咽。自云良家子，眼边无俗物。炯炯一心在，中天悬明月。摧颓苍松根，未能易其节。高义迈等伦，所以分白黑。死亦垂千年，魂魄犹正直。衰俗凛生风，尚思未朽骨。追踪恨淼茫，谁并百代则。
盘江桥集杜
惟天有设险，东西两岸坼。大江蟠嵌根，澒洞不可掇。舟楫恐失坠，水深波浪阔。高贤迫形势，难假鼋鼍力。呕血事酸辛，欲陈济世策。功安造化炉，壁色立精铁。浮梁袅相抂，飘缈乘险绝。楼角凌风迥，岂异神仙宅？霏微河汉桥，远林暑气薄。永永乘无穷，客去亦不息。尚值官居守，甲外控鸣镝。清闻树杪磬，古寺僧牢落。明公出迥图，埋没何所得。回首一茫茫，人生感故物。雅望与英姿，崇岗拥象设。意度不无神，万里起古色。
盘江邮亭题壁
孝妇宋氏，越金华人，学士景濂先生族也。适衢州进士，守阆中，以他累死狱中，母妻编戍金齿。宋途中作歌题于邮壁，歌曰：
邮亭咫尺堪投宿，手握亲姑憩茅屋。拖薪就地把铺摊，交头相向吞声哭。旁人问我是何方？俯首哀哀诉衷曲。妾家祖居金华府，海道曾为二千户。举艘载粟大都回，金牌敕赐双飞虎。兄弟晦迹隐山林，甘学从文不崇武。今朝玉堂宋学士，亦与妾家同一谱。笄年向嫁衢州城，夫婿好学明五经。《离骚》子史遍搜览，志欲出仕甦苍生。前春郡邑忽交辟，辞亲千里赴神京。丹墀对策中殿举，驰书归报全家喜。承恩拜出阆中守，飘然画舫西南去。到官未几访遗老，要把奸顽尽除扫。日则升堂治公务，夜则挑灯理文稿。守廉不使纤尘污，执法致招僚佐怒。府推获罪苦相扳，察院来提有谁诉？【麟按：《黔诗纪略》作“察院昏昏向谁诉”。】临行囊橐无锱铢，惟有旧日将去书。城中父老泣相送，道旁观者咸嗟吁。一时征赃动盈万，妾夫自料无从办。经旬苦打不成招，暗属家人莫送饭。嗟嗟饿死囹圄中，旗军原籍来抄封。当时指望耀门户，岂期一旦变成空。亲邻怜妾贫如洗，敛银殷勤馈行李。伶仃三口到京师，奉旨编军戍金齿。【麟按：唐樊绰《蛮书》卷四：“黑齿蛮、金齿蛮、银齿蛮、绣脚蛮、绣面蛮，并在永昌、开南，杂类种也。黑齿蛮以漆漆其齿，金齿蛮以金镂片裹其齿。有事由见人，则以此为饰，食则去之。皆当顶为一髻，以青布为通身袴，又斜披青布条。”《新唐书》卷二二二《南蛮传上》：“茫蛮本关南种，茫，其君号也，或呼茫诏。永昌之南有茫天连、茫吐薅、大睒、茫昌、茫鲊、茫施，大抵皆其种。楼居，无城郭。或漆齿，或金齿。衣青布短裤，露骭，以缯布缭腰，出其馀垂后为饰。妇人披五色娑罗笼。象才如牛，养以耕。”金齿蛮在云南永昌一带，宋以前皆由城都进入，滇黔驿道未开通前，则永昌更其辽远。】阿弟远送龙江边，临歧抱头哭向天。姊南弟北两相痛，别后再会知何年？开船未远子病倒，求医问卜皆难保。武昌城外野坡前，白骨谁怜葬青草？初时有子相依傍，心安且不忧家荡。而今子死姑年高，纵到滇南有谁望？八月官船渡常德，促装登途整行色。空林日暮鹧鸪啼，声声叫到【麟按：《黔诗纪略》作“道”】行不得。上山险如登天梯，百户发放来取齐。雨暗泥滑把姑手，一步一仆身沾泥。晓来走向云中宿，神思昏昏倦无力。五更睡重起身迟，饭锅未熟旗头逼。翻思昔日深闺里，远行不出中门外。融融日影上栏杆，花落庭前鸟声碎。宝髻斜簪金凤翘，翠钿鲜簇画眉娇。绣【麟按：《黔诗纪略》作“象”】床新绣双蝴蝶，坐久尚怯春风饶。岂知一旦夫亡后，万里遐荒要亲走。半途日暮姑云饿，欲丐奉姑羞举口。同来一妇天台人，情怀薄似秋空云。丧夫未经二十日，画眉重嫁盐商身。血色红裙绣绿袄，终日骑驴驰长道。稳坐不知行路难，扬鞭笑指青山小。取欢但惑新人心，那忆旧夫恩爱深。吁嗟风俗日颓败，废尽大义贪黄金。妾心汪汪淡如水，宁受饥寒不受耻。几回欲葬江鱼腹，姑存未敢先求死。前途姑身少康健，辛苦奉姑终不怨。姑亡妾亦随姑亡，地下何惭见夫面。说罢伤心泪如雨，咽咽垂头不能语。道旁过者为心酸，隔岭孤猿叫何许！【麟按：雍正九年《安南县志》卷四《艺文志》题作“题盘江邮亭壁”，光绪十五年《普安直隶厅志》作“盘江驿题壁诗”。《黔诗纪略》卷九吴嘉麟《书盘江邮亭题壁诗后》莫氏附录此诗。】
弘治陕西提学何景明信阳进士
四山壁立色如赭，盘江横流绝壁下。惊涛赴壑奔万牛，峻架悬空容一马。危丛古树何阴森，寻常行客谁敢临？猺妇清晨出深洞，虎群白昼行空林。沉潭之西多巨石，短棹轻舟安可适。日光射壁蛮烟黄，雨气蒸江瘴波赤。土人行泣向我云，此地前年曾败军。守臣只知需货利，将士欲苟图功勋。英雄谟策自有术，窜妇奸男何足论。营中鼓角连云起，阵前临山后临水。烹牛酾酒自酣乐，传箭遗弓尚惊喜。战马俱为山下尘，征夫尽向江中死。遂令狐豕成其雄，屠边下砦转相攻。千家万家鸡犬尽，十城五城烟火空。夕阳愁向盘江道，黄蒿离离白骨槁。魂入秋空结怨云，血染春原长冤草。只今异域来归王，高墩短堑俱已荒。牧童驱牛上茔冢，田夫牵牛耕战场。惟有行人长叹息，闻说盘江泪沾臆。
送永宁许使君
嘉靖河南按察李攀龙历城进士
邢州十月凋白杨，城头出云垂太行。把酒相看日欲堕，五马踟蹰大道旁。问君胡为万里去？小臣罪合投穷荒。我闻西南罗施国，风气郁塞殊阴阳。长官椎髻见朝吏，海蛮醉鼓橐中装。男儿贵至二千石，何地不可称龚黄？【麟按：汉循吏龚遂与黄霸。】壮游须令百粤尽，探奇更得浮沅湘。永宁虽恶无瘴疠，明年雨露生还乡。
渡盘江铁桥
盘江始自武浔泬，奔流万里势滐滐。两岸雄关插碧天，一线羊肠山嶻嵲。浪触云流倒泻来，逆望澍□【麟按：字左氵右琴】无时辍。几载舟人登櫂艰，风急沿泝心胆裂。天生英杰拯民溺，独创慈航志已决。对此江神誓此身，一片精诚鬼神彻。飞梯何须藉鳌背，金绳直嵌山之侧。横空贯索插云蹊，补天绝地真奇绝。曾闻罗浮道士作浮桥，风雨薄蚀虞飘折；又闻飞阁用石盐，百年那得坚如铁？嗟哉！我公为禹之功臣，奚止云商家之舟楫，只今南北去住无望洋，直令万禩怀明德。
余家东西负大泽，蛟门吼浪连夏貊。扶桑跳浴照流黄，鳌柱西撐漏天隙。飞鸢站站堕水中，牂牁夜郎势滟湙。三峡崩摧骇下流，五溪回溯惊上逆。我来度越万峰头，下瞰盘江闻疾霹。夹岸危溪手可招，急溜凝舟嗟翻蹠。巨灵已擘不复补，秦鞭空走女娲石。【麟按：张衡《西京赋》：“缀以二华，巨灵贔屓，高掌远蹠，以流河曲，厥跡犹存。”薛综注：“巨灵，河神也……古语云：此本一山当河，水过之而曲行，河之神以手擘开其上，足蹋离其下，中分为二，以通河流。手足之跡，于今尚在。”李白《西岳云台歌送丹丘子》：“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流射东海。”○晋伏琛《三齐略记》曰：“始皇作石桥，欲过海观日出处，于时有神人，能驱石下海，城阳一山石，尽起立，嶷嶷东倾，状似相随而去，云石去不速，神人辄鞭之，尽流血，石莫不悉赤，至今犹尔。”（《艺文类聚》卷七九）】鸿濛混混到于今，谁遣长虹驾飞脊？尔时毒雾拥狂澜，堆骨如邱川尽赤。井鬼星占太白躔，长庚八月光奕奕。化作朱公袖中椎，【麟按：魏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见《史记》），后人入之烈士传。此故用朱姓人典。】奋击蛮烟扫怒□【麟按：字从風从或】。誓挽盘流洗甲兵，销金垒垒如贯索。无须行马告荒津，投璧盟河陋往昔。【麟按：干宝《搜神记》曰：“澹台子羽赍璧渡河，风波忽起，两龙夹舟。子羽奋剑斩龙，波乃止。登岸，投璧于河，河伯三归之，子羽毁璧而去。”（左思《吴都赋》刘渊林注引）】缒岩凿磴引空梁，簇簇龙蛇三百尺。曲者成钩直者矢，神熔鬼冶矜轫获。六诏云开五色天，百蛮从此重九译。磨崖勒句不堪传，因公不朽留胜迹。
粘天拔地山槎枒，下有黝潭龙所家。捷貜飞鸟不敢渡，庄蹻瞠目空咨嗟。巧锻长絙三十六，东西穿鼻贯石腹。螮蝀屹立体横陈，【麟按：《诗·鄘风·蝃蝀》：“蝃蝀在东，莫之敢指。”毛传：“蝃蝀，虹也。”梅尧臣《送邵户曹随侍之长沙》：“鷓鴣啼欲雨，螮蝀见还晴。”】直使天堑作平陆。
红酣白糁雨山口，蜃雾喷吐群峰首。画家能事李将军，【麟按：《黔书·铁锁桥》：“施之以栏楯，帱之以版屋，涂之以丹雘，梵宇琳宫，鳞次于崖之左右，辉煌掩映，如小李将军图画，遂为西黔胜概焉。”】澜沧江上如斯否？缥缈五城十二楼，神仙海峤昆仑邱。拔剑斫空不知险，今朝快御天风游。
吴中蕃贵阳举人
关索岭，四十三盘才及顶。【麟按：《滇程记》：“鸡公背与关索岭相对，两山之趾，界以溪涧。岭凡四十三盘。至岭，有香树坡、小箐口坡、白口东坡、安龙箐坡、胡椒凹、象鼻岭，左右皆崖箐，万仞中仅有道如梁，行者栗且汗矣。”（《黔诗纪略》卷十四谢三秀《关岭马跑泉》注引）】行人初至北极观，【麟按：《州志》卷三“寺观”：“北极观，在城西三十二里，明洪武时西平侯沐英建。”】只道前头路已尽。分明斫壁与梯天，隔断华表几岁年。鸡公象鼻摩白日，回看乃觉小于拳。【麟按：陈鼎《黔游记》：“象鼻岭，两峰壁立相夹一岭，如象鼻然，阔三丈，长百余丈。登其西畔高峰，黔东诸山如培塿矣。”】翠压眉棱不可望，人生偏欲攀援上。褫衣脱帽学蜗旋，寸进犹如逆风浪。咽喉每欲攫冰霜，那能盛夏不挥浆。【麟按：二句《黔诗纪略》卷二七作“咽喉何处寻冰霜，谁从盛夏施壶浆”，此系《敝帚集》原文。】中岭有泉甘露汁，人马同奔一滴凉。英英庙食者谁子？粉面朱唇【麟按：原误“蜃”，从《黔诗纪略》卷二七改。】垂大耳。平兴之外索无闻，挂漏坐令疑寿史。汉室重延寄武乡，可怜心力尽南荒。重兵良将曾余几，七【麟按：“余”字下原本坏一字，此字据《黔诗纪略》补。】出徒然侈弩强。当时庙算岂真失？前门拒虎后进狼。左牵右掣天何意，不康炎鼎开遐荒。至今千二百余载，黔风猎猎滇云苍。吾闻王者德至地，山失其高金失刚。此岭虽云峙天末，何若终南与太行？慎勿自大称夜郎。
观白水河瀑布歌
君不见庐山高，高插天，天际挂飞泉。终年云气长遮护，不使奇景数见将不鲜。黔中山水多狞恶，路转峰回困行脚。山灵为我开奇观，鞭起千蛟飞断壑。水欲立兮山欲崩，撼地轴兮翻天垠。洞庭泾河来酣战，【麟按：“泾”原作“经”，误。唐李朝威《柳毅传》：洞庭龙王之女嫁泾川龙王次子，饱受虐待，洞庭君之弟钱塘君为救侄女，与之酣战，伤稼八百里。】浩瀚苍莽鲸鲵吞。夺得天孙白匹练，飞绽玉梅花万片。不比钱塘潮，空负鏐王箭。【麟按：《宋史·河渠志七》：“淛江通大海，日受两潮。梁开平中，钱武肃王始筑捍海塘，在候潮门外。潮水昼夜冲激，版筑不就，因命强弩数百以射潮头。”苏轼《表忠观碑》：“仰天誓江，月星晦蒙；强弩射潮，江海为东。”】云黯淡，雨簾纤，洞壑中虚羽客潜。凌空倒挂水晶簾。隔断红尘不得到，琼楼十二玉为檐。我欲学长生，静观飞湍瀑流银河倾。我欲泛斗牛，恍然风雷叱咤鬼神惊。吁嗟乎！此景世罕有，急沽村醪饮百斗，醉后诗成泼墨倾淋漓，卧听噌吰澎湃四壁苍龙吼。【麟按：李腾华《白水河小憩》诗序：“瀑对山有望水亭，嘉庆二年为叛苗所毁。亭左废墙嵌二碑，一为奇丰额皋使所刻郎皋使若伊诗，一为陈学使本忠《记》。”（李宗昉《黔记》卷一）陈本忠《观瀑布记》已见，郎氏诗即此。】
白水河观瀑
吾吴富水黔富山，有山无水山不活。深林只觉岚气重，多穴仅【麟按：李宗昉《黔记》卷四作“饶”】与狐兔窟。十里一掬泉，五里已成渴。涓涓伏流山草没，纵有清驶无人拨。转冈忽闻万马声，荒山钟鼓何铿訇。遥看始见白一线，匹练昼暴妖虹横。两旁水气浸石壁，溅跳珠玉烟霏轻。天绅长垂不可卷，白龙归壑山风鸣。观瀑亭中顿忘倦【麟按：李宗昉《黔记》卷四作“乏”】，马刍仆饭迟行旌。山灵怪我笑枯寂，献此血脉流其精。华峰蚁穴昔曾到，莫炫奇异欺先生。按：小山先生《山水观我画册》内字句多不同，今略改正。
望水亭瀑布奇绝作歌纪之
山幽路漫穷攀援，时闻细溜声溅溅。忽惊长桥万里桥古涧边，上流缭绕疑铺毡。下流百丈临平川，断崖一落空中悬。濛濛似滚万箔绵，随风袅袅腾蜿蜒。须臾直讶化作烟，喷为晴雪飞翩翩。乘虹饮练光炽然，白日照耀摩尼鲜。重重覆影断复联，砰[当作“砯”]崖裂石雷阗阗。神摇目眩心魂颠，旧闻野兕藏涡漩。吐珠今见骊龙渊，川霞雪练断碣镌。望川亭上风光偏，【麟按：《州志》卷三“寺观”：“望水亭，在城东北七十五里，临白水河，祀吕纯阳。嘉庆二年苗变毁，道光八年学院许，劝捐重修。署知州黄士古题联云：水色盈眸，恍认庐山真面目；瀑声入耳，顿消宦海热心肠。”今乡人盛传“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红崖似火，何须薪烘焰长存”一联，不知何人所作。】穷观直拟脱帻眠。羲和未肯停征鞭，欲去未忍情悁悁。我临匡庐三叠泉，石梁瀑布天台颠。龙湫雁荡阻未前，黄黟九龙更鸣弦。此间僻奥谁为传？不悔万里乘飞鞯。饱看银河落九天，重来坐拥归轮遄。朗吟《逍遥》《秋水》篇，此身定作飞空仙。【麟按：《州志》卷三“寺观”载孙可望《望水亭碑记》曰：“白水，天下奇观也。水凡三叠，而中叠为尤奇，其状如运万斛溃雪大壑中，撼重岩，突青壁，飞溅注射，雷奋雹坠，所在皆是，初不见其为水也。夫水之以瀑布名者多矣，顾皆出于绝壁，令人仰观，或见其为输泻倾注之状，驰走震荡之势，以为奇绝，乃观白水者则不然：依危石，临大渊，兢兢欲坠，以居水上，水虽挟[原作“狭”]势任态，殊觉从履下起。且凡坠而复起，起而散落复振者皆再见，至其中之为翔，为斗，为粉，为结，为薄，为怒，为横骛斜趋，为履空梯影，为蹉跌跳跃者，盖不可胜数。噫！水之变幻，尽之矣！兹又岂非幻之变者欤？若夫壁下之为潭，潭深蓝色，潭中心为悬水所冲，亦沸而为白，高数丈，然后坠其外，湛如也。人言中有神犀潜焉，故常变光景，出云雨，屡屡征异。孤出入滇黔，数过其地，闻此语于土人，殊未之信。甲午夏，驻跸旧亭，临视赞赏，俄而潭水且涌数丈，势若钱塘怒潮，喷云散雾，左右惊视，良久乃平。或曰：‘此神犀之效灵征异也。’爰命所司，选胜为亭，以备临眺。亭成，而胜[原作“盛”]益著，因记诸石以纪厥异云。”又题其石壁曰：“雪映川霞”。据此，则亭为可望所建无疑矣。卷十二《杂记》补遗谓潭中有巨鱼吐气，故题“雪映川霞”，齐东语也。】
观白水河瀑布歌并引
镇宁治西三十里许，有白水河，源出乌撒，盘折万山中，层叠而下，激湍怒注，经永宁之黄葛墅。两山夹峙，水从陡崖直落，喷薄数十丈银涛匹练，一色飞流，望之如风卷积雪，声若雷殷，洵大观也！余前薄暮过此，未遑备览其胜，今自滇南回，因偕永宁牧善东瞻、镇宁牧胡浴鹤暨花生苍岩，登望水亭纵观之，为作是歌。
玉龙跃海喷银沫，纷纷鳞甲空中落。散作银根匹练飞，悬崖怒裂千层帛。黔阳山水天下奇，遐荒崖穴蕃苗夷。乾坤妙景独秘此，烟霞窟宅畴为司。盘州高踞西南胜，白河源出威宁境。崩岩峭壁扼其流，百折千回转遒劲。峡高数丈乘白浪，轰雷响彻群山应。其下渊潭不可测，飞烟屑玉珠玑迸。我昔游匡庐，瀑布甲九有。载过嘉陵江，击撞如牛吼。今观此水惊奇观，品题伯仲孰先后？吁嗟乎！空山寂寞与谁争？日夜喧豗作雨声。洒雪飞泉标赏后忠勇公傅相国经略滇黔，过此，题额曰“飞泉洒雪”，【麟按：《清史稿》卷三百一：乾隆十四年，傅恒“以孝圣宪皇后谕封一等忠勇公，赐宝石顶、四团龙补服”。本卷赖晋《永宁纪事四首》自注：“经略傅忠勇公恒，巳丑三月十九日赴滇，庚寅正月二十六日凯旋，均驻站。”○田雯《黔书·白水岩》：“不知何人镌二大字于瀑下之石，盘空既奇，斫骨尤巧矣。”陈鼎《黔游记》：“隔峰有碑题‘白练晴川’四字。”《州志》卷三谓孙可望题“雪映川霞”四字于石壁。李腾华亦曰：“瀑之偏麓有小直碑，又有横碣四朱字，隔岸视，远弗悉辨，土人谓是昔产芝供水犀处。”（李宗昉《黔记》卷一）】川灵终不愧虚名。
铁锁桥七言古一首寄刘晓村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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