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伤心大哭成仙后给家人跪下后大哭

梦见别人成仙是什么预兆啊,请大师帮忙解梦。_百度知道
梦见别人成仙是什么预兆啊,请大师帮忙解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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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归去,要有人陪葬,落不是你,你将有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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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帖:起點仙俠新書《無人成仙 》 作者:貓耳賣萌
發言人:搬運工 
IP:49.88.*.* 
日期: 20:14 
/Book/2914108.aspx
道祖天才,百年升天,後人以道祖之道為仙路正道。
于是人人學道典,人人長誦“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于是道祖之後凡升天者皆非成仙。
為何?貌似修仙卻實為修“道祖”。
杜青偶得上古仙路正統,他能否重開仙道真正成仙麼?
修仙等級:玄種,虛身,陰神,陽神,仙君,真仙,大羅。
第一章 後溪杜青
更新時間 14:11:04
字數:3383
 晴空萬裡,卻是個出行的好天氣。
  杜青背著個籃子順著田間小路往城裡走。此時農閑,有幾個農戶田間坐著閑聊,見了杜青過來紛紛都打招呼。
  “小秀才,這次趕考肯定是板上釘釘了吧!”
  杜青微笑著說“胡叔不要這麼叫我,只有過了童生考試才有秀才資格。我現在卻是連個讀書人都算不上。”
  “那有什麼?你文採那麼好,我看這次肯定一下就過了。”
  “對對,小秀才寫的對聯我還貼在門上,“牛耕沃野千畦綠鵲鬧紅梅萬朵紅”寫得就是好!”
  杜青心中苦笑“你那裡是覺得寫得好,是三文錢一幅便宜的好吧?”但杜青並不點破,平時裡就靠給村裡寫些對聯,禱文,家信之類的賺點小錢。有些薄名是好事雖然覺得自己的水平擔不起那些稱贊但也只能生受著。
  正寒暄著,卻有一個聲音冷冷的響了起來。“杜青,你背著籃子是要干什麼!今天可不是趕集的日子。”一個干瘦的中年人帶著個仆從橫立在田道上,擋著杜青的前路。
  剛才還談笑風生的一群人都是一冷。
  “不好意思家中還有些事,我先走一步。”這群農戶各自尋了借口紛紛退得遠遠的。
  杜青皺起了眉頭,這人是來找他麻煩的。
  杜青原本也是杜家人,但現在卻跟杜家勢不兩立。他也不知親生父母是誰,自小被杜家旁系的杜甫一家收養。雖不是親生但杜青卻心甘情願一輩子喚他們爹娘。可恨杜家無德杜甫不再,杜家大少居然意圖侵辱杜青養母。雖未得逞卻讓杜甫一家被杜家大少記恨上了。不過幾年,杜母身死,杜甫亦被逐出杜家。杜甫積怨成疾于雪夜病死。
  打那時起杜青便立下兩大心願,一是有一日平了杜家,二是光宗耀祖為爹娘修一座宗祠。牌位不進宗祠便永遠是孤魂野鬼,而要建立宗祠除了錢財還需要大義。
  誰能代表宗族成為族長誰就有大義,所以要實現這兩大心願。杜青唯有讀書,依靠功名翻身。
  然而讀書著實不易,也幸好杜家對杜青這幼童不甚在意沒有斬草除根,杜青得以平穩過著日子。趕出了杜家的社學杜青日夜苦讀,求經問典。為解一個不惑走上六七裡山路去外村的私塾,為一本《四書》的注解給別人打上半年白工,野外尋個洞穴冒著鬼魅野獸的風險獨居只為半夜燃上篝火多看三個時辰的書。
  杜青知道自己是野路子自學,沒有老師的教導學得並不全面。但對比那些考上秀才的人他卻並不覺得自己的學問水平比他們差。這次趕考雖不敢說百分百成功,但也有八九成把握。考了童生成了秀才那身份就有了質的提高,成為貨真價實的讀書人走到哪裡都不用卑躬屈膝和見到高官就得磕頭!
  杜青卻沒料到今天劉管家居然會來攔路,看樣子是要擋著自己不讓自己趕考,杜青:“劉管事,我進城趕考還要給你通報不成。”
  “後溪村有什麼我杜家管不得,你杜青雖是逐出杜家了也還得受我杜家管教!春耕將到你不好好備農,亂跑什麼!好好務農一輩子做個田家翁,我杜家便賞你一口飯吃。”
  “秀才也是你能考中的!”
  杜青慢條斯理的說“我學識淺薄,自估也是考不中的。既然如此劉管事又何必攔我,讓我出去丟人顯眼又何妨。”
  劉管事挑起眉毛“你杜青也姓杜丟的是杜家的臉,我能讓你出去?”
  “真是可笑,天下杜姓千千萬萬,是個杜的就是你杜家人?翻翻杜家族譜看看可我的名字?對了,你這奴才多半是看不到族譜的,就跟杜家門口栓的狗一樣,狗能上族譜?”
  杜青看劉管事被激得跳腳心中暢快“對了,最可笑的是那狗還始終當杜家是他的地盤,見個人就汪汪叫。卻不知那年要被夏至了燉來就著荔枝吃。”
  “黃口小兒,爹媽早死沒人教養。我到要好好讓你長點記性。”劉管事身後跟著幾個仆從,此時一群人氣勢洶洶的大步走了過來。
  杜青沉著臉做好了挨一頓打的准備。
  “劉管事,大少爺叫你趕緊回去。”一個藍衣的長仆隔著田坎喊道。劉管事停住腳,那藍衣仆從小跑過來對著劉管事一陣耳語。
  劉管事瞪著杜青神色一陣變化,最後一咬牙冷哼一聲扭頭便走。
  杜青看著這人遠去心中卻並不因逃脫一頓毒打而興奮。還有幾日便是童生考試,杜青平日偶爾進城賣些詩書字畫也算有個名頭。這樣一位讀書人在此時挨了打告上縣衙,縣令會怎麼處理?更何況這劉管事雖說有些權利在農夫間逞得起威風但實際上只是長仆,真要算地位卻連農民都比不上。士農工商,家奴都排不進去。
  “也好,考前出了這事對自己也不算什麼好事。自己不能因為仇恨杜家就和其拼個兩敗俱傷。杜家勢大自己孤單力波,這樣挑舋招惹並不明智。”杜青反思了剛剛的不智之處繼續趕起路來,山路長遠,還有三日就要考試了,提前去城裡是為了做好准備。
  杜家之內杜家大少杜笙正對劉管事訓話。
  “大少爺你怎麼回來了?”劉管事討好的笑著,他的對面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中年人眉目間有一股戾氣雖然面目平平但讓人看了就覺懼怕。
  “二少到哪兒去了?又是在哪張床上鬼混!”
  “小的也不知道,二爺的事小的也管不住啊。”劉管事小心應道。
  “管不住,還看不住?真是廢材,怎麼養了你個廢物。把賬本拿來,既然回來了就順便查查帳。”
  “不是年前才查過……”劉管事見大少面色不愉立馬閉嘴,乖乖去調賬本了。他心中安慰自己雖然在少爺面前自己是條狗,但在其他人面前他就是大爺。
  等到二少杜昌回來,杜笙先是一頓破口大罵隨後只說了一句話便讓杜昌驚得大叫起來“什麼!你叫我去靠童生試!”
  杜昌幼時受過啟蒙識得幾個字但後來沒什麼天賦轉學了幾手拳腳,要他去考秀才,半本儒家典籍都背不住如何有可能?
  杜笙陰著臉“晚上你自跟我去城裡,這大周是讀書人的天下沒錯,但秀才算是個什麼東西?學問這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能有銀子來得實在?”
  “將來我是要上黑風寨的,這後溪杜家莊還是要你來繼承,有個秀才身份在官面上才站得住腳。這次父親花了很大力氣,不說人情起碼五六兩大周官錠可是花出去了,你要好自為之。”
  “大哥,這事兒不會要我去看什麼書吧?你知道一看書我就頭疼,那簡直是要人命。”
  “你的水平我和爹能不清楚?你老實照做就是。”杜笙不耐煩的回道。
  當夜兩人乘了馬車去了臨安城,杜家在臨安也有宅邸,杜老爺就住在臨安城裡。
  此刻,走了一天路的杜青也到了臨安一家客棧門前,一位年紀與他相差不大的淡雅少年正坐在店裡喝茶,抬起頭來看見杜青,兩人相視一笑。
  “杜青,你可來了。你再不來,這房子我一個人可住不起了。”這是趙談,鄰村的學子。也是家貧子弟,尚有一母,但抱病在床。兩人可謂同病相憐,結識不久變成至交。
  兩人合租的是一件單人房,這價格還是很貴,但兩人商議從家裡帶些干糧每天只吃些稀飯,幾日熬過去卻也不成問題。
  桌上擺了幾本儒家典籍,杜青笑道“你不是只治《禮經》麼,怎麼也看其他典籍了。”童生試只要求儒生掌握一本典籍,有人治《禮》有人研究《春秋》等等。趙談給杜青倒著茶“你大約不知道,這次臨安新換了學政官。我聽聞他不喜歡修《禮》的學子所以看看其他典籍。”
  杜青接過茶“也就你敢這麼干,有能力這麼干。”和天資只能說一般的杜青不同,趙談的儒學天賦超絕出眾。古籍上說大儒看書都是過目不忘,杜青以前不信,見了趙談這才信了。
  兩人看書到半夜,這才上床擠著睡了。
  第三日早晨,兩人早早起來,第一次店裡點了餐,用了早飯便去趕考了。而杜昌這時才從“一品香”的花床上爬起來,也不梳理自有仆從來為他辦妥當,罵罵咧咧的趕到了考場。杜昌到考場時已換上書生裝扮,雖然不倫不類但他此時一改往日囂張,低調的候著。此時人人緊張的看著考場大門,他也不引人注目。雖然杜昌荒唐到考前混跡花樓但也沒無知到在這個時候標新立異。
  杜昌不認識杜青這個螻蟻,但杜青卻認得出杜家每一人。見著杜昌杜青不由一愣不知道這個武夫怎麼會來考場,但臨考在即也顧不得疑惑了。
  時候到了便進了考場。
  臨安縣衙內縣令處理著公務,師爺一邊幫襯著。因為已經算得上心腹這師爺大膽的問道“大人,小的不明白。王學政廉潔剛正,臨安儒林這塊一向做得好好的,您為什麼要上書換人。而且新到的朱學政簡直目無法紀……”
  縣令用紅筆做著批注,說道“我到臨安已一年有余,然而始終不能政通人和,你說是什麼原因?”
  師爺回道“這怎麼能怪大人,臨安本土勢力太過頑固。上面如何發令,下面不聽又有什麼用?”
  縣令點點頭“我原先也這麼想,但年前老師訓了我,這才醒悟過來。做官和讀書總是不同的。做官是要講究平衡和交換,我一到臨安就斷了所有人財路,這樣太狠,必須鈍刀子割肉慢慢來,所以現在必須讓出點利益給他們。稅收不能放,鹽油不能放,現在放出童生試這塊肉來就是妥協和緩和矛盾的信號。今年行政或許就要容易許多了。”
  師爺還是面露不忍之色“可惜那些讀書人了。”
  縣令卻是無所謂“沒什麼可惜的,不過是些秀才罷了。若是真有學問想必也不會被這一兩次打擊下去,等上五六年又何嘗不是一種磨礪。”
第二章 雨鬼破廟
更新時間 10:03:32
字數:3720
 終于放榜了,杜青和趙談都沒考上。
  天是陰暗混沌的,兩個書生前腳逃進破廟裡,立刻就墜落下豆子大的雨滴來。不過頃刻,天地已經分不開,天上的水往下倒,地上的水到處流,不時打一個閃電映出一個迷蒙一片的水世界,隨後轟轟的雷聲傳了過來,似要將這破廟震碎。
  這是座野廟,很有些年頭了,內裡殘破。
  廟裡四處漏雨,兩個年輕的書生在神臺上找了個干燥地,也不懼泥塑的神像,躲了上去緊靠在一起。
  “功名之路真是艱難,只是區區一個秀才都不中。可憐以前我們兩個井底之蛙還狂妄自大小覷天下英雄。”說話的人容貌普通干淨眼神深邃,十六歲的模樣正是杜青。他抱著自己的籃子,裡面是幾本儒家典籍,還有半張餅,卻是早上城裡買的作為今天回家的干糧,他將剩的餅再扳成兩半,遞了半塊又半塊的餅給旁的書生。
  “杜青,怎麼說出這種喪氣話!不博取功名叔父叔母難道永永遠遠不進祖祠做個孤魂野鬼不成!有聖人曾說吾十五有志于學,三十而立。聖人都要花十幾年的時間來學習來努力,才考了一次實在是算不得什麼。”趙談比雖然沮喪但遠比杜青樂觀。
  白光一閃,雷聲震天。杜青笑道“這是武聖說的話,我們可是讀書人。”杜青看向趙談又解釋道“你看我可是頹廢放棄的人,”杜青的臉上的確不見失敗後的喪氣樣。“我只是仔細考慮覺得自己的確不是塊讀書的料子,儒道的典籍我是味如嚼蠟,那些狐仙女鬼的歪書卻看得津津有味。”
  趙談面上浮起笑意來“杜青,你平時的確不務正業。也不努力看書卻忙活些詩詞字畫。”
  這話說的誇張,只是調侃。
  兩人苦讀至今,何時沒有用功過?杜青雖然有時看些閑書,但只是疲勞時換個腦子休息一下。至于詩詞書畫,不在這上面下些功夫,杜青靠什麼維持生計?
  名落孫山,兩人故意說些輕松話。
  兩人都還單純,只當主考的學政都是廉潔的,這次落榜只因自己努力不夠,卻不知這新來學政是個什麼樣的貨色。
  正說著話,又是一個閃電劈了下來。“有人來了。”趙談眼尖,白光中隱約看見了雨幕中的人影。“不知是什麼人,出門在外不可不防。你我只是貧弱書生還是先躲起來看看。”杜青看看四處漏雨的破廟,只有一尊相貌模糊的神像立在那裡,這神像身著將軍服多半是前朝建的。也沒時間細細考究杜青拉著趙談躲到了神像後面,大周以儒立國自伐山破廟後神道不興,這神像顏料脫落只見人形已經分不出是個什麼神了。
  一群人進了廟來,打頭的是仆從小侍模樣打扮,生的尖嘴猴腮。“大爺,這廟裡也漏著雨。”三個仆從擁著一名秀才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這人穿著書生服卻毫無讀書人的氣質似個武夫不倫不類,是三十來歲的模樣,有些肥壯且面色凶惡帶有威嚴。“漏雨就不住了,要不你滾出去?”這樣訓著奴才他走了進來,懷裡居然還抱著一人,是個女子身著白衣,因為淋了雨顯現出凹凸的身姿來。此時被肥壯書生抱在懷裡,一動不動大約是昏過去了,這不倫不類的書生正是杜昌。
  “正是晦氣,老子好歹也考上秀才是個人物了,憑什麼馬車不給我用。老不死的就是偏心。”
  杜青聽著聲音,立刻眼睛一睜,拳頭一握。趙談抱住杜青示意他不要沖動,這荒山野嶺被人打死也無跡可尋。這聲音怎能不熟?杜青一聽就知道是杜家四子杜昌,這人原本是習武的向來在後溪一代仗著拳腳逞惡,這次不知怎麼回事來考秀才居然還一次就過了!以這人的水平能考上秀才,杜青打死也不信。
  恰好這群人居然說起了這件事。
  “大爺可真是厲害,這考秀才居然一次就過了。我聽說杜甫的兒子這次也是來考,卻連榜頁最末一位都沒上。”
  因為杜昌向來跋扈喜歡聽人吹捧,這裡又下著大雨。這一個尖瘦的仆從也不怕走漏風聲所以挑起話頭。
  “杜甫是誰?”杜昌理了衣服正要作弄懷裡的女子聽了這話先是一頓。
  神像後面趙談擔懮的看向杜青卻見杜青已經冷靜了下來只是靜靜聽著不為所動。雷聲雨聲中杜青仔細的分辨著他們說的每一句話。
  “就是小名杜二狗那個,十幾年前被大老爺逐出杜家族譜。”
  “想起來了!”
  啪的一聲,似乎是巴掌拍在肉上的聲音。
  “這屁股可真翹……杜二狗嘛,我知道。那個賤人,他兒子考秀才是怎麼回事?你說說。”
  “小的也是聽人說的,據說他兒子想要考功名重歸宗祠,日夜苦讀。據說學問做得很好。”
  “聽人說的也信?他學問好能考不上秀才?”這聲音蒼老,是個腦筋不靈活的老仆開口。
  趙昌帶頭哈哈大笑起來,其它仆從也跟著笑。老仆不明白笑什麼但見都笑了也干笑兩聲。
  “老李頭,你說大爺我學問好不好。”
  “大爺的學問,自然是文曲星下凡。”
  “滾蛋吧你,老子的斤兩自己還不清楚?這次考上秀才,”杜昌嘿嘿又是一笑“卻是新學政的功勞啊,這人也不知有多貪財明碼標價將秀才資格拿出來賣。不是他我會來考秀才?我聽老爺子說了,這人放出話來管你有沒有學問,想要秀才起碼得來兩錠官銀,成色最好的那種。這新學政要在臨安城呆上十幾年,什麼狗屁杜二狗想要考秀才,吃屎去吧。”
  “是杜二狗他兒子,大爺。”
  “狗的兒子還不是吃屎?還真他媽能想,考功名,那就是比錢多。只要有錢,什麼讀書人什麼秀才頂個屁用。我杜家家產千兩都不敢說能弄個貢生,他一個銅板都沒有還做些白日夢。”杜昌覺得有些微冷,索性將著女的抱得更緊,一只手伸到內衣裡面玩弄。
  辱及先父如何能忍,杜青暗暗咬牙,熱血盈頭恨不得沖去將杜昌暴打。但杜家後溪一帶與匪徒無疑,荒山野嶺的被人殺了連尸體都找不到,更何況自己不是一個人怎能禍及趙談,趙談家貧苦且母親患病需要人照顧。
  只得忍下,再添一筆新仇記在杜家賬上。
  一個仆從斜瞟一眼杜昌懷中的女人暗暗咂舌道“上千兩都買不到個貢生啊。”
  “那豈是錢賣得到的,當官的不缺財路人家手裡捏著名額是用來跟別的官交換的,你當有錢就能買?這世道真他媽不公,沒個官身根本混不出頭。怎麼這麼冷啊,老李頭給我拿件干衣服出來。”
  一群仆從見杜昌罵罵咧咧的不爽不敢再觸其霉頭都是沉默不語。
  大雨下個不停,一群人沒事唯有聊天吹牛。
  話頭又挑了起來。
  “大爺,你說這母的是怎麼回事?這麼水靈的女人怎麼一個人躺在路上。”原來這女的卻是一群人在路上撿的當時下著大雨這女人似乎是一腳摔了暈在地上,趙昌見人生的靚麗便起了淫心。
  “老子什麼樣女人沒玩過?你看這女人皮膚光滑,屁股挺翹一看就是從小富養吃穿不愁。再看這衣服,這才叫好料子老子都認不出來是那家綢緞鋪的。多半來頭不小。”
  “大爺運氣,真是好。”尖瘦仆從討笑道,他趁機又瞟了一眼那女人身材,心中不由燥熱。
  杜青和趙談相識一眼,這才知道這群人還帶了個女人。
  趙談低聲道“可不能讓這女的貞潔壞在這群人手裡。”
  杜青點點頭“不要急,他們再怎麼猖狂也不會白日宣淫。待到雨停我們回縣城報官便是。”杜青想了想又說道“我們和杜昌走的是一條路,怎麼我們走的時候沒有看到?”
  趙談回想當時境況的確如此“對啊,而且一路上也沒看見什麼女眷或者車馬。我們前腳進廟他們後腳就跟來,杜昌一群人看來不過落後我們百多步的路程。這路上怎麼莫名其妙多出個女的來?”
  兩人面面相覷覺得不對。
  “大爺,這女的這麼久不醒不會是害了什麼病吧?”一群人忙著躲雨當時急匆匆的又被女色所迷這時才有人關注起這女的來。
  趙昌揉擰女體的大手一頓,他手腳粗魯這麼玩弄半天就是昏迷過去都要被醒過來,怎麼這女的卻是一動不動。他停了片刻猛的將這女的扔到了地上,騰地一下跳了起來。“這女的渾身冰涼,不會是個死人吧。”趙昌面色黑在那裡,任誰半天摟著個死人也笑不出來。
  一群仆從也嚇了一跳,這一路上女的都被趙昌抱著他們哪知道冰不冰涼。尖瘦仆從腦子靈活,他伸手在女的胸口狠抓一把然後說道“大爺,我看不像是死了,死的人都是硬邦邦的那還這麼有彈性?”
  神像後面,杜青與趙談只是聽著也不敢動怕被這一群人發現,片刻後又有人說“我聽說宋國的名妓有的就是天生體涼如冰,那些官老爺都是夏天抱著乘涼睡,沒准這也是個極品……”
  這樣絮絮叨叨又是一通異談,這群人互相安慰起來。
  雨聲漸漸小了,只有黃濁的雨水順著山溝下流。
  雨聲漸稀任然沒有什麼異常,杜青松了一口氣只希望這群人趕緊離去,現在時候不早,要是去縣城報了官再走回來說不定今晚還得走夜路。正這樣想著突然霹靂啪啦的聲音傳了過來,像是黃豆落地般啪啪響了四聲。杜青渾身一冷只覺脖子一陣寒意。
  怎麼回事!
  “鬼!”
  卻聽趙昌猛的一吼,突如其來的一下激得杜青和趙談兩人渾身血氣上涌趙談一個沒忍住猛的跳了起來。神像前傾,一下倒在地上摔個粉碎,兩人顯露了出來。杜昌學過幾年武術,這一吼是武術的一種技巧,一聲大吼喚醒筋肉調整身體進入搏殺狀態。卻不料趙談只是文弱書生被激起氣血控制不住一下暴露出來。
  兩人看向眼前,四個人躺在地上,脖子斷開血管不住的噴血,趙昌站在破廟一頭肚子破開一個大洞,腸子都漏了出來,不過居然沒死刺目圓瞪捂住肚子全身戒備的瞪著一個女人,女鬼。
  確實是個女鬼,白衣上沾滿了血跡提著一個頭顱,一根長舌頭在上面舔著。眼睛血紅一片,如野獸般滿是殺意,看不出其它東西。
  這女鬼扔下頭顱看向了氣血勃發的趙昌,伸出了手來。“你敢傷我!我是朝廷秀才!是讀書人!”女鬼怪笑一聲只見手一揮趙昌就被生撕成兩片。慘叫聲都沒有,血和腸子散落了一地。隔空傷人,這便真的是鬼了。哪怕是知天命境界的武術高手也不敢說自己能隔空撕人兩半。
  女鬼殺了趙昌看向杜青與趙談兩人。
  杜青心中跳得七上八下,心中恐懼但並不絕望如果真的是鬼那麼說不定反而會有一絲機會,因為自己和趙談是貨真價實的讀書人,想到這裡他將趙談拉到身後壓制恐懼正對女鬼。
第三章 儒道無望
更新時間 22:34:04
字數:2254
 杜青讀過一則關于鬼的論述,講有人請教先聖為什麼鄉野間的愚民多有遇鬼傳聞而學者文豪卻少之又少。先聖回答他,鬼由心生。鬼看人不以肉體為依據,而是看一個人的內心。讀書人熟讀經義洞察學問使心靈強大,鬼怪行為單純只見其內心強大所以不來招惹,而鄉民未開心智心靈不通達,鬼見可欺自然頻現。
  杜青有時夜裡趕路,過一些墓地荒野很少遇鬼,有時遇見了鬼鬼也遠遠看著並不過來。所以盡管這女鬼前所未見的可怕,但杜青心中尚存僥幸,心中默念先聖經義站立著正對女鬼。
  女鬼生撕了趙昌向杜青二人走了過來,如野獸般打量著二人判斷著上或不上。杜青一顆心似乎要從胸口處跳出來,但他強制按捺恐懼不肯示弱,對鬼不能怕,一旦怕了失去對抗的心理,精神上示弱就露了破綻。比如黔之驢中的那頭驢,若一開始就害怕逃跑,那麼不用黔驢技窮老虎就知道它軟弱可欺早早捕食了。
  女鬼看了半響,大雨將停天色變亮她的身形居然漸漸模糊起來。這女鬼扭過頭開始慢慢向廟外退去。
  活了?杜青心中微松一口氣,只覺雙腳一軟。
  只是一個念頭的松懈,那女鬼居然猛的反身扑了回來,隔空就手一伸從左往右撕了過去。杜青感到一股奇詭的怪力作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居然要將自己分成兩截!我不要死,我還沒為父母正名分,我還沒看到杜家人一個個死在我面前,我還沒娶妻沒生子……我不能死!那股怪力,先是作用在杜青的身體上幾乎要將杜青撕開但隨後似乎感應到了杜青的反抗猛的一鑽沖入杜青腦裡。
  腦海中嗡嗡一片,渾渾噩噩不知所謂。脹痛中一股血從眼角流了出來,痛苦中杜青看到女鬼已然再次扑了上來。
  難道我就要死在這裡不成?那手揚起眼看又要“撕”下來。
  “滾開!”趙談大吼將杜青扑到在身下。“光天化日,那裡輪得到你這魑魅魍魎猖狂!”一股白色的氣團從趙談的腦門沖天而起。煌煌堂堂光明正大,隱約間傳出儒家正典的吟誦聲!正氣,讀書人鑽研學問到了一定地步將要結成儒心就會生出這東西來。那女鬼見了白氣一聲驚嚎,猛的就向後退去。
  趙談目前的正氣只是一股,弱小至極毫無傷人之力,女鬼怕的自然不是這微薄正氣而是其他東西。
  大周以儒立國對真正的儒學天才有著絕對的重視!一陣鐘聲不知從何處傳了過來,隨後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欲殺儒子,死。”。卻見一只青銅的大手從虛空伸了出來,根本容不得女鬼掙扎將其一下捏住,然後消失不見。
  臨安城的縣衙內,縣令正跟一人就著暴雨品茶,小樓閣外雨蒙蒙,同是暴雨卻詩情畫意。正談論著大周國一些閑事,縣令眉角一跳看向了西北方。“想不到居然城隍出動了,不過這城外西北哪有什麼值得城隍庇護的人物?”
  對坐那人笑了笑面露喜色“除了身負重要官職有一國氣運加身的官員,便唯有天賦異凜自悟了儒心的書生才能受其庇護。明日你我禱告問問那城隍看究竟是何人。想不到你臨安偏鄉僻壤也能出如此人才,我已四十也該收一個弟子了。”
  縣令聞言動容,這位可是自己恩主當朝大員都看重的學士,也不知是哪個儒生三生有幸。
  家族裡有宗祠供奉祖宗先人以一家之香火求庇護免受鬼怪之害。而一座縣城亦有一縣之香火供奉城隍,庇護全城,此舉源自儒學禮法所以凡是通曉了儒家大義的學子在城附近都會受其庇護,其余人等則要每年廟會時焚燒一份名單榜上有名才會時刻受到城隍護佑不受鬼神。
  杜青與趙談在破廟裡血污中休息了會兒,半響之後爬起來看這一地尸體不由一嘆。第一次見著死人心中不適,杜青走向廟外卻不料一個趔趄差點扑倒。
  “小心!”趙談慌忙拉住。“快扶我一把,我頭疼得難受,腦子似要裂開了。”趙談看了杜青一眼,雙目血紅眼角有一條長長的血勾,面容慘白,脣也干燥。急忙扶著出了廟找了塊青石板讓杜青坐下。
  “杜青,要不我背你回城求醫。”趙談年幼此時心焦有些亂了方寸,才扶杜青坐下又躬身想背他起來。
  “不用,鬼由心生,人的心弱于鬼,鬼的利爪才能撕開肉身。人的心強于鬼,鬼就根本不能對人造成傷害。”杜青皺著眉,女鬼先前的一撕化作一股怪力在自己的腦海中糾纏。自己若能勝之便可無事,若是敗了只怕廟裡化作兩半的尸體就是自己的下場!
  趙談看著杜青掙扎心中焦急卻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是杜青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識海,識海如一片海又如一片天空,識海中一股黑氣四處肆虐一股白氣沖出來抵擋著。細細看去黑氣中是那女鬼的怪異嘴臉,而白氣則是一篇篇錦繡文章構成,都是杜青讀過且鑽研透徹的儒家典籍。
  杜青知道讀書人講究修心養性,所謂修心修的便是儒心。一名讀書人寒窗苦讀吸收各種知識提煉出自己的思想,這思想不斷發育不斷成熟最終就能蛻變為儒心。
  有了儒心便能修行,通過看書,寫書,傳道,治民,除害等等方式一步步沖擊“孺子”“著書”“立傳”“傳道”“不朽”這五個大境界。
  讀書人最重要的還是學識,像那杜昌以為讀書人的根本是官位,是等級是秀才名頭,這就簡直可笑。杜青的天賦不能和危急中凝成儒心的趙談比但書讀了多年腦海中的思想也自成體系。此刻依靠白氣杜青指揮著與黑氣搏殺。
  然而杜青終究年少,白氣勢弱,越戰越難。此刻黑氣已然將白氣裹成一團堵在識海中央,杜青命如燭火岌岌可危。拼了!天地無門唯有自用,杜青將白氣壓縮為一個小點耿直的扑進黑氣之中!
  “啊!”一聲大喊,血從口中噴出,杜青緩緩睜開了眼。趙談抓住杜青的手“杜青,你沒事吧?”杜青面如白紙,渾身大汗,如重病初愈。苦笑一聲“終究是活下來了。可惜,從此大約是再與儒道無緣了。”一番苦戰,杜青破釜沉舟的一擊雖然險勝但那白氣也耗得干干淨淨一絲也沒剩下!
  要知道哪怕沒讀過書的農夫剛出生的嬰童體內都有一絲白氣,這白氣就是學習儒道,提升自我的基礎。沒了白氣還怎麼學儒?
  趙談聽了此話一時也愣在那裡。
  “不是說好你我高中那日一起去汴河長游麼。”
第四章 葬神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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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青也是沉默,大周國獨尊儒術從此自己前途渺茫,背負的重擔卻不知何時才得一個解脫。
  雨停了,空山新雨後,有野鶯啾啾的叫著。杜青想了片刻吐出一口氣來一如六歲當年杜甫離去,他昏睡後醒過來,他揉了揉昏昏欲裂的腦袋開口說道“今天看來是回不了家了,還是先去臨安報案吧。”說罷走出廟來。
  兩人走了幾步杜青又停下來“我們借廟躲雨卻碎了神像,就此一走似乎不太妥當。那神像死了太久,早該入土不如我們就將其葬了吧。”趙談心中又是一悲但不露聲色點頭同意了。
  杜青負責進廟將一塊塊碎片收撿。而趙談則在外面挖一個小坑。至于廟裡的碎尸,一方面得等縣衙派人查驗另一方面杜青著實恨著杜家自然談不上幫其收尸,沒有做出辱蔑尸體之舉已經算是克制了。
  就這樣撿著碎片,撿了上面的碎片,一本舊書出現在杜青眼前。這書似乎原本是藏在神像腹中,神像碎了這才顯露出世。杜青撿起來一看只有兩個字《玄經》。“想不到這神像中居然藏了本書,很久以前學派林立百家爭鳴,有的學派發揚光大有的則日漸式微。一些學派為了延續傳承就會四處留下典籍來,想來這本應該也是如此。
  就我所知儒家之外尚有佛道二脈,雖然在周國不興但他國似乎很是盛行,不知這本玄經又是哪一家的典籍?”杜青撿起書來放進了籃子裡,他失了儒心此刻見了此書出現在眼前便覺得是一種緣分。但現在心力憔悴什麼書都看不進也不去翻它。
  兩人葬了神像便去縣城報官。
  轉眼便是五天過去,這是一日清晨。後溪的某個山洞杜青從一張涼席上爬了起來,先是一番洗漱。隨後抽了扁擔擔著兩個桶下了山背了一擔水回來。也不吃早飯,只是燒一壺水泡上野茶翻開儒家經義便大聲誦讀起來。讀了半響,以往三篇便倒背如流現在確是越讀忘得越多。
  杜青終究還是不舍得放棄儒道,從小寒窗苦讀,快樂時悲傷時委屈時難過時都是這一本本儒家典籍陪伴著他開解著他。更何況周國只有依靠儒道考取功名才能出人頭地,更何況他和趙談約好要泛舟汴河。
  汴河在玉京,玉京是大周朝廷大周天子坐鎮天下之地。
  但看了半響的書還是一絲也看不進去,于是就這樣看著書的封面坐在那裡。
  這時有兩個個人影從山腳下走了上來,是趙談和一名氣勢平凡的中年人。杜青知道這是趙談的新老師韓愈,前些日子才行的拜師禮。韓愈雖然看上去普通且尚未有官身但學識出眾于儒林中地位非凡一旦出仕必是宰相般的人物。
  杜青迎了出去,行了大禮聽韓師的訓話。
  韓愈翹著胡子說道“學儒是修身治國而非謀取功名作為復仇的工具。你讀書的目的扎根仇恨,根本不純,想要重登儒道幾乎毫無可能。”
  趙談顧不上禮數插口道“恩師怎能這般小看人,豈不聞
  前朝洪相破而後立八十之後成就大儒!”大周前朝是大北朝,洪相是北朝中興名臣,此人二十之前沉迷宦海為升官發財而讀書然終不得大道,三十之後幡然醒悟自廢儒心從頭開始終于學有所成。
  韓愈笑笑問杜青“你可覺得自己能與洪相比肩?洪相天資傲人讀書過目不忘,講道則引經據典,妙墜天花。我不覺得你比得過他。”
  杜青點點頭“我是比不過洪相,但我能比洪相努力千倍
  難道換不到他百分之一的成就?”杜青目光炯炯絕不認輸。
  韓愈還是搖搖頭“不可能,青春之年氣盛性足所以往往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等你經歷人間甘苦辛酸就說不出這種話來了。多說無益,弟子求我幫你一把既然應諾自當為之。”說罷韓愈撿起了杜青桌面上的儒家典籍。
  韓愈張了張嘴開始誦讀,杜青立刻睜大了眼睛。
  隨著韓愈的誦讀,一個字又一個字從他口中跳出,隨後水墨色的文字跳脫書本躍入空中,這些字扭曲變形,化作一個田園世界,人人安居樂業國泰民強。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以禮法治天下。隨後畫面一變又現出一個一個民不聊生的亂世,一個書生奔走于亂世一點點建立起儒家秩序……這奇異畫面是大儒讀書時才能產生的異象。
  這還只是誦讀讀書人的入門典籍,若是講解自己的觀點和學派精義其氣象更為雄壯。有書記載有大儒與友出行偶然見到先聖的一篇殘文,作了禮數頌先聖之文居然在天上現出半座煌煌大都,大儒與友進去游覽買了一把紙扇,大都消失紙扇卻成真保留下來。有說書人做《鏡花緣記》寫的就是這個故事。
  如黃粱一夢,杜青醒悟過來山風低吹,不知今夕是何年。一般人受了宗師指教哪怕以前對儒道毫無興趣也會生出專研學問的心思來,杜青聽了心中有所感觸但識海中任然沒有白氣生出,只好安慰自己細細揣摩著。
  韓愈喝著野茶,趙談向老師告了罪拉著杜青到另一邊敘話。“杜青,老師雖然話重但其實是個好人。你不要心裡埋怨他。”杜青笑著捶了趙談一下“我是那種人?韓師是真正有學問的長者我只羨慕你能長隨身邊接受教導。”
  趙談又道“你知道家母近來越發病重,老師說如果去煌都求醫,我還能再盡孝道十年。”
  這是告別了。
  “百善孝為先這是必須要做的事,你很幸福不像我。你們多久走。”杜青很是惆悵,趙談一走兩人或許從此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畢竟趙談前途無限而自己卻看不到前路。
  “就在明天。”兩人都是沉默。
  末了趙談又補充到“前些日我聽老師與縣令談話,似乎杜家不滿杜昌死于女鬼的論斷。想要惹出一些事端來。你與杜家有怨最近不要引火燒身。而且從我近來聽聞來看杜家遠比我們看到的可怕,縣令對他們都有些頭疼。”
  趙談還是不放心又補充道“你我親如兄弟,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我知道你是有志氣的人,但凡事還是三思而行,始終記得有我,將來我若出仕必定助你洗刷恥辱,你不要沖動。”
  杜青沉默,兩人抱了一下,終究別離而去。
  趙談和韓愈離去,杜青想著先前所見和趙談的話細細揣摩著,手中捧著韓愈讀過的書和兩個禮盒回了山洞。打開禮盒來,一個是趙談送的,是些許碎銀子,幾本書,還有一枚古舊劣質玉佩。趙談送玉給杜青,杜青家窮回禮的是一個小硯臺。撿起玉佩摩挲著杜青識得這是趙談常年戴在身上那唯一一塊。
  另一個禮盒很長,卻是韓愈送的。長者禮不敢辭,杜青恭敬收下。打開來,是一柄長劍。書一本,上好官銀兩錠!
  啪的一下,杜青猛的將盒子又關上。兩錠官銀!按趙昌的話足以買一個秀才!起來用水洗了個臉再次打開盒子不去看銀子,杜青先將書取了出來。《古劍術》,這是武術秘籍。杜青知道儒家那唯一一位先聖出世立道之前,讀書人都是要習武的。因為當時雖有國家卻不重禮教不祭先祖,讀書人游走四方實現胸中抱負必須擁有武力來保護自己。
  書中有一張字條“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班固屢次不中第,後投筆從戎為一代大將軍。青蓮居士擅詩詞然功名不順,後從道或聞成仙。”
  杜青心生感概“原來如此,韓師是希望我打開眼界不困死于一條路上,而非看低于我。韓師大儒怎會是這般淺薄的人,自己自失了學儒資格便進退失據,考慮問題待人接物都淺薄狹隘了。我在儒道雖有天資但只是平平與趙談這種天資出眾的人比就如同螢火星光。但山路不止一條,我有決心有努力這世間便終有一條路是獨屬于我的。”
第五章 踏入仙道
更新時間 22:3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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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溪每逢五,九都會有集市,山路艱險杜青趕集回來已經入夜了。夜路以前也趕過杜青倒也不懼,他背上背的背簍裡有肉,黃豆,新米。因為最近注重吃喝又兼習武他步態輕松也不覺勞累。
  最近夜夜夢見山廟一幕。開始是恐懼,而後反復看到女鬼一手撕人熟悉了終于不怕,杜青開始不覺恐懼反而對這力量多了一些說不清的東西。苦學儒道入了官場妥協權衡管理治民,這哪有親手將仇人撕成兩半來得痛快!鬼,鬼,鬼,鬼由心生。鬼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心中想著腳下如風,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個亂墳崗。這亂墳崗年頭久遠,趕集時聽人閑聊杜青曾耳聞是一家被土匪砍殺的大戶,全家死絕沒人善後村裡便草草葬在這裡,久了沒人打理墳頭也就荒了。杜青平時也走過這路,有時月夜趕路還能看見一襲白衣遠遠佇立在一座墳頭。但趕緊走路不去管它卻也沒有什麼問題。
  這次杜青順便看了一眼亂墳崗卻不由嚇了一跳,沒看見白衣卻是從來沒見到過的景象,每個墳頭都有一股灰霧盤旋,灰霧中有猙獰的人臉,男女老幼十幾口人都是一個表情。杜青揉了揉眼再睜眼一看卻是月白風清只有些許蟲鳴哪有什麼靈異。
  “鄉野愚民多遇鬼,我卻也是鄉野愚民了。”杜青加快了腳步,行了很遠杜青又想到“不對,事出總是有因的。自己不知道其中的原理怎麼能輕率的以一句遇鬼來敷衍。”心中提醒自己留個心眼。回了山洞吃了飯,用木門抵上洞口杜青便睡了。
  次日早早杜青便起來按照《古劍術》上的三十個姿態練劍。
  武道經典《論語》中武聖說自己十五有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練武的沒學問直接照搬了將這作為武術的等級。
  才入門的叫“志于學”。
  修行久了終于有了一絲內力的叫“而立”。
  渾身筋骨鍛煉通透有五年以上內力的叫“不惑”,意思是對自己的身體感到熟悉對每一個身體的狀況都能知道原因不會感到疑惑。
  擁有三十年以上內力的叫“知天命”,意思是對身體如此熟悉以至于能看到自己的陽壽在那裡,清楚自己能活多久。傳言本朝太祖少年時要外出游學,他的祖父就叫住他說,我還有一年半就死了,你走了誰給我收尸。于是太祖就又等了一年半,一年半太祖祖父果然老死床榻。太祖守孝三年于是出游。顯然太祖的祖父至少是一名知天命境界的武術高手。
  杜青練了一月有余,只覺得渾身筋骨舒展體格壯大不少。終于由不習武術的普通人踏入了“志于學”的境界。但還得繼續練習,杜青估摸著只要再修上一年半就大約能觸摸到“而立”的門檻了,這樣外出游歷基本就能夠自保。杜家的杜昌大約就是這個水平,杜昌天資有限又是少爺命,修行不刻苦,再加習的武術只是幾個鄉野武師的家傳武術。所以杜昌十多年才到而立門檻,杜青卻只要一年半就能達到相同的境界。
  韓愈送的禮,長劍應該是朝廷軍隊用的制式長劍。看上面的銘文便可知曉,價值大約是半個官錠。而那本《古劍術》才是真的值錢,杜青後來得知這本書起碼值三十個官錠且有價無市。
  心中感激杜青卻收斂著心情,每天就是練劍。練累了就看書,都是些奇聞異事,俗世傳聞。以前不看這些書因為是歪書邪道所以粗粗翻閱,現在仔細看了卻有許多收獲,小故事中藏有世情的機鋒,人間的奧秘。
  杜青最為感興趣的便是關于“道家”的故事。大周獨尊儒術,很多年前太宗伐山破廟,佛道都被驅逐出國。杜青讀這些發生在南國,燕國,唐國的故事,看見道家的真君種種神通驅妖捉鬼追逐仙道,有一扇全新的大門在他眼前打開。
  他想要走出大周去看外面的世界。邊境戍守極嚴,但大周屬國高麗交通無礙,高麗並不推崇儒道杜青想著自己可以去高麗潯陽城見識一番,那裡離臨安城最近。大約兩個月的時間,坐船走路可到。
  這些都是從閑書上收集到的知識,這次趕集杜青又撿了閑書兩本。杜青看了小心的收到了一個高木架上,正放著書。一本舊書出現在了眼前──《玄經》。
  “真是奇了怪了,以往得了書迫不及待的就要看上一次,這次怎麼就忘了?據說有些書擁有靈異能自己選擇觀看者,難道這書也是如此?”
  這本神像腹中的書在木架上似乎說,你夠資格看我了。杜青于是取了下來,想了想先是洗了個手,待心情平和了正坐翻開。
  “世間有神,而後有人,隨後有鬼,進而有仙。鬼有鬼心,仙有仙胎。欲得仙胎,先見鬼魅……”
  這竟是論鬼修仙的秘籍!
  杜青迫不及待的翻看甚至忍不住低聲誦讀起來。越看越入迷以至手舞足蹈。杜青不眠不食武術也不修煉,每日就看這書一連三日看得面容枯槁,身形消瘦,好不容易進入武術“志于學”的境界卻又倒退回來。也幸好是修了幾日武術,若是一月前看這書,身體羸弱心神不寧只怕要活活看死。
  待到第三日早上旭日東升杜青終于不支倒地睡去。人一沾地立刻就睡,手中的《玄經》落到地上,突然化作灰塵就此消失。
  迷蒙間一位巨人出現在了杜青面前,這是一片廣漠蒼涼的大地。那巨人盤腿而坐面容不清呼吸之間,呼風喚雨。
  “請教前輩何人?”杜青心中不覺懼怕大步上前恭敬問道。
  那巨人注視著杜青,無數符文從杜青身上飛出被巨人眼睛吸了進去。杜青看著這些飛起的符文,用手碰觸一個卻是一段話現出在他腦海“大周立國一百又六十,今上勤政或能中興。”這是杜青自己對朝廷的些許認識。
  待符文全數沒入巨人眼中,這巨人才開口說道“我是神人,活在太古。今死,此書只為傳流仙路。”
  “你要傳何道。”杜青激動問道。
  “無道可傳,我觀當代修仙之人,都上歧路。現授你正道,希冀將來重現太古仙神繁榮。”
  這巨人對著杜青講解“我觀你的見識,這世間無非儒道兩路。學儒的人學富五車汗牛充棟,知識看得多了形成自己的觀點與思想最後融入命格便化為“儒心”。道家也有將自己對道的認識凝為“道胎”一說。這些修法在太古都是小道,旁門左道。我不知天地有何變動使仙路改變。但修仙是超脫自我,必須以自己為根本。儒道是旁人的道理,無論他多麼玄妙,以旁人的道理成仙或許便利或許快捷但必入歧途。”
  “我傳你正道,希冀能扭轉仙路重開太古盛世。”
  “修仙,仙是虛無中來,到虛無中去。想要成仙,你的開端應當是一個“虛”,何為虛?人的思想便是虛,它能改變世界卻又毫無痕跡。將自己的思想與認識凝結為虛種這便是所有修行的第一步。凡是不修虛道的學派都沒有前途……”
  巨人不斷的講解,杜青也受教思索著“的確如此,對比儒道和武道就可以知道,儒道昌盛是因為修虛,而武術修行以肉身為根本不重“虛”道,這就是為什麼武道始終不入上流的原因。
  武術,這一條路是有盡頭的。
  武聖死後百年,弟子傳其遺志著書《論語》寫其生平就是為了開啟武術的“虛”道求出一條前路來,然而終究太晚,武聖之後再無武術。”
  巨人見杜青舉一反三甚是欣慰“虛的開頭教的便是如何凝結出自己的“玄種”來。我傳你凝結玄種之法,這是萬法根本。無論儒道或是其它學派都是此法的衍生和變種。你要小心記憶……”
  巨人授法杜青聽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末了這巨人大聲喝道“玄種,虛身,陰神,陽神,仙,真仙,大羅!此為仙路七大境界,踏上仙路,你我便是同樣永生路上的拼搏者。我已失敗,只願你能成功去看前所未有之世界!”
  杜青醒來,養了七天這才身體好轉重新登臨“志于學”的境界。每一天他都做兩件事情,一件是練劍另一件是修煉玄經凝結玄種。
  玄種是修仙的入門境界,所以還算簡單只有三個小境界。分別是“求根本”“知世界”“化真種”“生萌芽”“誕虛身”
  求根本是求得自己修仙根本。
  知世界是博覽群書形成自己的世界觀。
  化真種則是將自己的感悟化成一枚修仙的種子來。
  據那巨人推算,能凝結出真種就等于讀書人中了舉人。已經脫離凡人進入不凡了。
  而進入玄種的最後兩個境界則等于考中進士。俗世間已經是統治階級一脈。
  杜青現在要做的便是“求根本”。
  道儒兩家入門是自己順應天性選一本教義經典反復專研,以心血祭之圍繞其構建玄種,儒家成的叫儒心,道家成的叫道胎。巨人嘲笑說以他人經義做自己根本何其可笑,將來成仙終究會受制于人乃至淪為奴隸。而玄經訣並不需要經義而是自己畫一幅自己的畫像來,對畫參悟以自己做根本!
  杜青畫技平平但玄經訣要求不高只要杜青自己認可覺得適合便是對了。
  杜青從沒想到一副畫像竟會如此之難。對著溪水描摹面容,開始不像自然舍棄,後來終于形似,然而還是舍棄。畫上百幅終于偶然得到了一張形神兼備的畫像。畫中的少年,青澀但眉宇間透出堅毅來。杜青看著畫像又看看溪水中的自己,心中揣摩玄經訣的奧秘終于大悟,重新鋪出一張白紙提起筆來。一個仙字在白紙上寫了下去,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仙字。杜青眼中這不僅僅是一個仙字而是一副恢弘大氣的畫卷,畫中有一名仙人縱橫九天之間,那便是他自己!
  “是了,道家的道字,其實便是道祖自己的自畫像,畫像是拷問自己的內心,明確自己的前路。不一定非要拘于圖像而是要表達出自己的仙道來!畫像,其實隱喻的是認清自己,既是認清現在的自己更是認清自己的目標,將來的自己!”
  寫了無數次,每次寫仙字杜青都對自己有了更深的認識。最後紙上顯出一個拙劣的仙字來,杜青眼中這仙字不是字而是畫──他負長劍,立雲巔,面上帶笑,身邊有知己有紅顏,立在那裡俯視著地上熙熙攘攘的大都市。
  就是這畫就是這字就是這我!
  于是杜青開始對這畫以玄經記載的法門,參悟。越是參悟杜青越發明白自己的追求是什麼,自己要怎樣辦到。杜青看不見他參悟之時頭上有一股灰氣涌出,慢慢卷成一團形成綠豆,黃豆這些種子的模樣,這便是踏出修仙的第一步了。
第六章 山雨欲來
更新時間 9:5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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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修行了玄經,杜青的武術進步就快了很多,杜青的識海中灰氣成團表面刻滿他自己寫出的那個“仙”字。這仙字有劍意,每當杜青習武練劍這灰氣便一陣翻滾,杜青只覺感知敏銳對劍術的領悟一日千裡,甚至只要不久就能到達原本一年半後才能到達的“而立”門檻境界!這便是仙道的神奇。
  玄種凝結的另一個好處便是改變主人的身體資質,杜青凝結的玄種根源是自己持劍的模樣,一旦玄種修成杜青在劍道上的天賦還將進一步大大提高,身體會更加適合用劍。如果不是玄經中說一日最多修行三個時辰,杜青只怕又要不眠不食了。
  修行不知歲月,眨眼間又是半月過去了。修仙開始修的是虛,基本毫無戰斗能力。杜青勤修武道為的便是自保,武術上他已經觸摸到“而立”的門檻只要突破就能擁有內力了。有了內力實力大增,杜青便打算離開後溪離開大周國。大周唯有儒術,儒術講究國家講究天下,而修仙修的是個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杜青要更進一步必須去他國尋求機遇。
  這日又要趕集購物,杜青早早的起得床來。
  一路走著又過亂墳崗,杜青抬頭向著竹林間的亂墳崗再次看去。只是草木葳蕤,叢林深深的模樣並未有什麼異常。杜青靜息屏氣識海中灰氣一陣翻滾再次睜眼一看,卻不由深吸一口冷氣。光天化日之下這灰氣原該稀薄虛幻,不料這墳頭不但沒有減弱反而相互靠攏有合聚起來的意思。幾股灰的灰氣已經靠在一起,交疊部分灰氣已開始化為黑氣。“上次雖未修仙,但我被女鬼傷過因此通了靈異所以才能看見此幕。”杜青回想上次自己看見灰氣的原因。“也不知這灰氣是受了什麼刺激居然發生這般異變,這貌似是游魂化鬼的征兆!”
  以前是讀書人,杜青雖然不懼鬼神但被儒家教義束縛也不會與鬼交纏,現在踏上仙路釋放出天性杜青便想探究一二。
  近了墳頭,便覺一陣陰寒。杜青伸出手來碰觸卻如水中花鏡中月,無跡可尋。“真是奇怪。”杜青想著關于這家人的傳言思索著。“鄉野間遇匪是人人防備的大事。一般來說遭土匪洗劫的都是小戶人家,大戶不但有家丁,更有高牆惡犬,哪怕不敵尚有逃生密道。怎麼這戶人死絕連個收尸的沒留下?”
  看墳頭灰氣,有一張嬰孩的臉尤為猙獰可怕,但杜青不懼反而是同情的嘆息。修了仙道,他便明白這鬼越是凶厲其人越是悲慘。生前悲慘死後悲慘。
  看著這將成的鬼,杜青心中忽然想起巨人傳給他一則秘法來。這是修仙者凝結玄種前唯一擁有戰斗力的自保法門。要行這秘法,所要的就是新鬼!
  集市上擺攤的人很多,買賣的也不少。杜青買了生活所需也不急著離去,集市入處有個大涼棚,杜青裡面喝著茶聽著村民閑談。有時見了面熟便笑笑打個招呼,似乎知道杜青沒中秀才,這些村民也不來吹捧他了。又因為杜青家窮因此也沒什麼世交,杜青又不是種田的,村裡的農夫也不把他當一類人,于是杜青涼棚裡獨自喝茶也沒人來煩。
  “該插秧了,又得去求杜家了。”一群農夫討論著今年的農事。
  “我們後溪的田產,十塊有七塊都是杜家的,不租杜家的田你喝西北風。可恨王家小兒,真是不要臉。為了幾塊肥田竟把自己老婆送人。”
  “我看老胡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有人揭他底。“誰不知道杜家才辦了喪事,你卻上門給杜家送禮。被狗咬出來真是活該。”
  眾人一陣哄笑,那老胡也不害臊“何家留下的那幾塊肥田誰不垂涎?種什麼地都是三七分,我種一塊肥田分多點有什麼不對?我老胡為了養活老婆兒子求人送禮有什麼不對?”老胡是村裡老人,為人耿直人緣很好但兒子多難養活村裡日子過得勉強。
  “何家的田?胡哥我咋從沒聽說過這戶人家。”
  老胡沉著臉“西山竹林知道吧,那個亂墳崗裡埋的就是何家。”
  杜青聽到這裡心中不由一動,他平時家裡讀書也沒有個長輩提攜,對村裡許多秘聞都不熟。那亂墳崗葬的原來是何家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等到集市散了杜青悄悄找到了老胡。“老胡,我來想問你個事。”杜青也不跟老胡客氣,跟他客氣他反而受寵若驚不自在。
  “小秀才,你盡管問我。”杜青心中一暗,自己不但秀才沒考中還從此與儒道絕緣,他卻叫自己小秀才。這老胡也真是不會說話,不過杜青知道老胡不是故意的也不去計較。
  “老胡,你對何家了解多少?這戶人當年到底怎麼死的?”
  老胡也不問杜青問著陳年舊事干嘛,反倒是吹噓起來“你問我可是問對了,除了我還真沒人知道這件事,村裡比我老的有幾個,可他們,還真不了解。”
  杜青心道就算原本不了解被你大嘴巴一傳播不也全村都了解了?
  老胡絮絮叨叨真真假假的說了半天,杜青這才了解了個大概。
  幾十年前,杜家尚未從外地遷往後溪,何家便是此地數一數二的大戶。杜青仔細問了老胡,何家當年的住宅修得比杜家現在這座還要厚實。後來杜家來了不到兩年,何家就出了事。出事那晚,安靜得出奇,狗都沒叫。第二天起來就看見何家人死了一地。
  老胡說完了話見杜青若有所思的模樣,又開了口“怎麼,小秀才,你猜這事是杜家干的?”
  杜青一愣。
  老胡四處瞟了一眼“我也是看你跟杜家有仇才跟你講,這事我看還真他媽是杜家干的,你見過杜家大老爺沒?我跟你說那人長得就是一副土匪樣!”
  杜青心道這算什麼理由,長得像就是了?
  老胡見杜青不信跺腳道“你可曾聽說過連雲山的黑風寨?我一個死去的老兄弟當年去做過幾年嘍&#21872;,後來傷了腿自己跑了回來,他跟我講過,那杜家老大長得活像黑風寨三大王的兒子!”
  杜青這才意識到老胡說的像個土匪樣是什麼意思!
  黑風寨那可是盤據連雲山,讓臨安,長嶺,志南三個縣都為之頭疼的超級大山賊!
  杜青曾經聽聞有知天命巔峰的軍官帶千人人軍隊入山,被山匪依靠地理打游擊打騷擾,最終三個月後還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難怪趙談走前會有杜家遠比他想的還要可怕一說。
  但,這又如何?
  後溪的墓地也就兩處,一處是杜家墓園只有杜家人才夠資格埋進去。另一處雖然沒有規定,但村裡窮的人家死了人大多葬在這一片山坳裡。杜青的父親就埋在此處,一座墳塚孤零零的立在偏僻處,這是一個人活過留下的痕跡。
  那年杜青跟著父親一起被逐出杜家,父親想用茅草搭個房子,只是一陣雨便毀了。兩個人雨中四處走,終于尋到了杜青現在住的山洞。杜父便哈哈大笑對杜青說天無絕人之路,這是命運賜予的住所。
  杜青總是記得父親哈哈大笑,唯有死的那日一臉懮愁的叮囑著杜青,要他走出去,離開後溪,不要想著報仇,走出去,去過自己的生活。他不要杜青盡什麼孝道,只當自己是天地頑石間蹦出來的人物,然後這人流著淚便死了。
  杜青會聽父親的話,但那是報了杜家之仇之後。
  給父親上了香說了很久的話。杜青想著自己將要做的事,此去經年,不再歸來,便心中悵然。
  杜家的宅邸就在眼前,杜青站在山坡上遠遠的觀察著。高牆大院,與其說是院落不如說是山寨城堡來得合適。大門敞開著,對著門的是個大操場,操場中有些許人在操練武藝。杜青知道杜家光是“而立”境界的打手都有七八人,其下“志于學”的起碼十幾,其上“不惑”境界則至少有兩三位。這次杜昌死亡,杜家全都回來辦喪事,可以說杜家的全部實力此刻都積聚在這裡。
  田產,官聲,豪奴杜家一樣不缺,想要從明面擊敗何其艱難!這便是杜家。
  杜青記下了杜家宅第的形狀,大步扭頭走了。
  想著那亂墳崗將成的鬼他心中有了些許計較。那鬼一兩月尚可大成,但若以人血澆之尸體祭之只要三兩天便能化鬼成功!
  但真的要殺人嗎?
  杜青回了山洞,用新買的排骨加上各種調料燉了一鍋。木頭燃燒著的味道和濃郁的肉香疊加在一起。燈下杜青擦著劍,這是一把好劍。與一般江湖人士小鐵匠鋪裡打出來的長劍不同,這種軍隊制式長劍有著嚴格的規范與要求。劍寒光熠熠如最好的工藝品因為這種美感劍被尊為君子之器,但實際上這只是用來殺人的凶器,沒什麼美譽都掩蓋不了它終結生命的本質。
  杜青這一夜都睡不著了。
  杜家也燈亮了一夜。大老爺脾氣很是暴躁,他已是放權修養的年紀卻不料白發人送黑發人。杜家客廳裡的瓶子,茶杯,盆景碎了一地。杜家大老爺杜列還是在客廳裡來回的走著,有火氣淤積在心口散不出去。
  杜笙站在一旁,臉上帶個紅印,先前不過勸了一句就被一個巴掌扇了回來。杜烈對著他大吼“怎麼不把馬車給你弟弟用!”明知是遷怒杜笙卻不敢反駁。
  杜昌的小妾先前哭哭啼啼的,杜烈心煩一腳踢去,現在已是奄奄一息不知死活。杜烈也不管死活,叫了下人來拖這小妾出去要給杜昌陪葬。
  客廳的桌上是一張印了縣衙官印的紙,這是官府對杜昌之死的裁定。
  杜烈抓起紙來又看了一眼,猛的冷冷的問道“趙談與杜青是什麼人,憑什麼我兒死了這兩個畜生就沒死!”
  眉宇間有殺氣,想著父親在黑風寨時的毒辣手段就連杜笙也是一寒。
第七章 黑色烏鴉
更新時間 9:5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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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溪村有不少人半夜聽到了杜家的響動,先是門啊呀的打開,隨後幾條狗放了出來。一群打手牽著沖入了夜色裡。
  杜青才吃了飯,洗了澡。提著劍坐在那裡,想著自己有沒有揮劍殺人的勇氣,有沒有真的取人性命的決心。腦海中反復回想起父親死前流淚的畫面。
  山洞外是樹林,此時嘩啦啦的響了起來。杜青自修了玄經後耳力大增,隱約間有細碎的腳步聲傳入了他的耳朵裡。
  “五六人的樣子,但從步伐上看沒有節奏輕重不一,只是一般人罷了。”提起長劍杜青迎了出去。
  樹林裡現出些火把來,隨後幾個人影出現。一群人見了杜青先不聲張,只是手一松,幾條狗立刻沖了過來。
  杜青看得分明,幾條黑影一竄幾步就到了身前,一只體型最大的躍起來對著脖子就是一咬,尖牙利齒,猩紅舌頭,其余幾條或咬腿或扑手同時涌了上來,這群狗訓練有素絕非一般人家看家護院的田園犬。
  “一群畜生。”提起劍來,只是一斬。當頭這狗來不及哀鳴,立刻腦殼裂開兩半,被一擊斬到在地上。杜青搖了搖發麻的手,知道自己方法不對。但劍招不停一連向腳下刺出三劍。都點在狗的腰脊上,這狗哎嗚一叫被杜青順腳通通踢開了去。
  電光火石間幾條惡犬全都倒地。
  “你是杜青!”這群仆從間領頭是劉管事,他經營杜家莊多年自然知道杜青住處。他雖有驚異但並不懼怕“你要干什麼!想要造反麼?識相就收了劍乖乖跟我們走上一趟,我杜家大老爺有重要的事要問問你!”
  杜青冷哼一聲“杜家真是好教養竟是用狗來請客。”
  “少廢話,你走是不走!”
  一人推開劉管事直接向著杜青走來。“我聽說你是個死讀書的,雖然不知道哪兒學了幾手劍術,但想要靠這一手跟我杜家作對,簡直找死。”這人走路無聲,顯然是用了某種武術技巧。
  杜青看著此人一舉一動。這人杜青下午才見過。是杜家的一名打手修行開山爪已到“志于學”境界的巔峰跟杜青一樣觸及“而立”的門檻。
  近了杜青身前,這人一爪抓了過來,這一抓如蒼鷹逐兔只是袖子擊打空氣“騰”的一聲就對著杜青腦門抓了過來。杜青倒轉劍刃一豎,只聽“當”的一聲,這一抓,抓在了劍身上!
  杜青抽劍順勢一切,這開山爪打手向後小跳躲了過去。杜青看那劍身,只見留下了一個拇指大小的淺凹洞在上面。
  “同樣的境界,我的功法還要高出一截卻不想沒佔到優勢。果然是缺少實戰的緣故。不過,此刻就是我實戰的最好機會!”杜青心中沒有膽怯反而升起了戰斗的欲望。
  提起長劍一招天花亂墜潑灑而出,“當當當……”打手紛紛擋住。這正在杜青意料之中,天花亂墜攻擊分散且力度不強守住並不困難,這招本來就不是攻招而是掩飾後續一擊的花哨手段。杜青沉住心思猛的一刺,如毒蛇吐信蜻蜓點水一般瞬息間滑過對方喉頭。
  “噗”血噴了出,冒了三尺高。
  這人站不穩,一下倒了下去。這便是死了。
  剩下的幾人都是愣在了那裡,這群人只是奴役只是仆從,而非打手。見人死在自己面前都是一陣驚詫。
  杜青提著劍向這群人走去。這劉管事居然動也不動,只是發著抖“你……杜青……你什麼時候學的劍術……。”手起劍落,順著脊椎的縫切了過去,沒傷著劍的刃口一顆大好頭顱立刻飛了起來。
  “殺人了!”
  剩的仆從被劉管事的血濺了一臉這才屁滾尿流的爬起來一邊叫一邊跑。
  杜青只是看著,沒有再追。
  杜青握住長劍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既有初次殺人的不適又有殺的興起的快意。他按住自己的腳步讓這些仆從跑得遠遠的。連殺兩人熱血上頭杜青擔心自己一時激憤大開殺戒。杜家的仆從大多是村裡的居民,過不下去了就給杜家打工求一口飯吃。他們與自己相同都是受害者,杜青只誅首惡。
  平復下心情,杜青也不做打理,拖起兩具尸體向亂墳崗走去。“杜家死了兩人,只怕頃刻間就是狂風暴雨般的報復。不過你們不要急,不用你們來找我。我自會來找你們為我父和你們杜家殺害的人討個公道。”
  兩具尸體被扔到了亂墳崗上,開啟陰陽眼杜青清楚的看到,一堆灰氣如見了腐肉的烏鴉全都沖了上去纏繞住尸體。一股股灰氣互相交纏一團黑氣就要凝聚出來。
  杜青分開野草做到了墳頭上,閉上雙眼運轉識海中的灰氣。杜青識海中的灰氣按照一股特殊的波動與頻率運轉著。只過了三刻鐘不到一聲類似夜梟的怪叫猛的在墳地上響起,一只黑色的烏鴉從尸體中鑽了出來!
  就是此刻,杜青猛的睜開雙眼,口中一股氣吐出大聲喝道“杜家滅你滿門,此仇不報更待何時!”杜青按照巨人傳授的法門控制腦海中的灰氣,灰氣慢慢轉變居然開始變得跟構成鬼的灰氣類似,一張猙獰的臉出現在了灰氣中,仔細一看,這正是杜青的臉。
  那黑色烏鴉是新成之鬼殺欲正濃,聞得杜家二字立刻全身毛羽豎立。血紅的眸子看住杜青只見對方體內居然也有灰氣跟構成自己的灰氣一模一樣,只是一閃就到了杜青頭上,怪叫一聲往杜青腦袋上一扎沖入了杜青的識海內。這烏鴉根據本能想要與灰氣融合。
  杜青繼續運轉著秘法。
  一刻鐘後他站了起來。睜開眼,是一雙血紅的眸子。
  這秘術只能維持一個半時辰,若是拖延久了,杜青就有識海破裂真的化作鬼的一部分的可能。
  杜府內幾個仆從被綁在立柱上,只是哭著求饒。杜烈根本不信杜青殺了他兩個人,將這幾個仆從一陣鞭打。末了叫了杜家大武師古川來。“古川,帶上你的弟子去給我把這個杜青帶回來!什麼狗屁讀書人如果這幾個狗奴才說的是真,這劍術是怎麼回事!”官府的公文被杜烈撿起來撕成粉碎。“我看我兒就是死在此人手裡!”
  “給我活著帶回來,我要拔他的皮,敲碎他的骨!”杜烈殺機凜然一股暴戾從骨子裡散發出來。
  杜笙立在一旁,心中悄悄松出一口氣來。杜烈的火氣隱忍不發才最為恐怖,現在爆發在杜青身上反而讓人放下心來。
  杜笙走過去,將地上碎的公文一一撿起。又叫了幾個下人來將客廳收了,泡了茶。杜烈也不管,只是坐在老爺椅上靜靜等著。杜府終于安靜了下來。
  路就那麼幾條,不遠處就是杜府杜青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但還得先解決了眼前這些人再說。
  “你是杜青!”古川已有五十多歲,見多識廣。他看出杜青面色陰森有異一人當先將幾個弟子攔在後面。
  “真是狗才,怎麼現在想起來杜家道歉了?沒用,大老爺放出話來非弄死你不可,哪怕跪下叫爺爺也饒不了你!”古川身後的一干弟子叫囂起來。這杜青文文弱弱如聽說的那般是個書生,雖然不知第一波去的人是怎麼鎩羽而歸,但杜青此刻在他們眼中是毫無威脅的。
  杜青那裡想跟他們&#21872;嗦,時間有限速戰速決!整個人猛的扑出,一把長劍干脆刺出。
  “拙劣!”古川是不惑境界的人物,杜青的一手劍術在他眼中錯漏百出。雙臂如龍,骨節錯響。古川左拳對著杜青的長劍捶了出去,聲音如雷有如鐵匠要揮動錘子打鐵一般打向杜青的一刺。左拳出手,右手亦施展後招,化作鶴爪,嗖的一下只帶一點風聲就對著杜青腰部刺了過去。
  杜青不閃不避,臉上帶著猙獰怪笑,硬拼上來。
  古川心中警鈴大作卻不知那裡不對,不過對斗之時那裡想得了那麼多?一招出手絕不回頭。更何況左手拆招右手隱秘一擊,以古川的經驗,杜青不變招只能是自尋死路,連自己一根毛都傷不掉,哪裡會有危險!
  古川的拳頭捶在長劍上。
  “這是什麼!”古川只來得及一聲大叫,隨後無數的黑色羽毛爆射而出,羽毛化作一只只烏鴉沖了向了古川。
  一聲夜梟般的怪叫,這群黑色的烏鴉如一團黑雲籠罩住古川,不肖片刻烏鴉全都沖向天際消失,只留下一具白骨立在那裡。杜青一推,這白骨立刻倒下。
  古川是杜烈頭號打手,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麼貨色。殺得痛快無愧于心!
  “鬼!你是鬼!”古川一堆弟子畢竟習過武,雖然恐懼但任然控制住身體扭頭就跑。
  杜青咧嘴一笑,長劍一揮。無數黑色羽毛飛出化作烏鴉向這群人扑去。
  “那女鬼隔空一撕,只要意志弱于它的人都立刻被撕成兩半,想不到我也能長劍化鳥,殺人如閑庭信步。這就是仙道的神奇!”
  杜青提著一把長劍,走進了杜府。
  杜烈看著杜青“你是杜青!”
  杜青一笑“我不是杜青,我是鬼魂,被杜家害死的鬼魂。你可知道,說過你這話的人,都死了。”
  長劍一揮,一團黑雲罩住了整個杜府。
  杜烈來不及求饒就被黑色烏鴉吃得只剩一具白骨,杜笙沖出門欲逃,不用杜青揮劍,一群烏鴉就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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