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命之年是多少岁知音者唯我是什么意思

[转载]章太炎&:太阿倒持&孤怀宏识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章太炎是近代中国思想文化史上的殿堂级人物,也是真正的国学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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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章太炎故居提供/图)
他为人奇崛,不主故常。近代成一时风气的诸子学、新史学、六朝文章等,都发轫于他。甚至他不赞赏的新文化运动,其思想渊源也跟他有关。
他提倡“言文一致”,接王阳明、章学诚余绪,强调“六经皆史”,把孔子从“圣人”位置拉至“优秀教育家”、“历史学家”的座位上,甚至因不满康有为提倡孔教,“激而诋孔”,批评儒家“湛心利禄”,鼓励人们破除思想定势进行革命。这些都为新文化运动提供了武器储备。
章太炎的奇崛,在于其不合时流。有日本学者称他为“否定的思想家”,在他的一生中,确实有过许多的反对:反对孔孟,反对立宪,反对代议制,反对以党治国,反对袁世凯,反对孙中山,反对国民党,反对白话文……甚至反对过往的自己,天命之年致信晚辈柳诒徵,忏悔早岁的诋孔言论。
章太炎喜为新说,立论敢为天下先。诡异的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事业——革命——却是“旧”的。主张立宪的康有为被视为守旧,倡导革命的章太炎则被认为新锐。但正如吕思勉所言,“革命是吾家旧物,而立宪的观念则来自西洋”。儒家理念中有深入骨髓的革命思想,汤武革命即其一例。革命时期的章太炎貌似反儒,但主要还是利用儒学资源来反清——《春秋》的“内诸夏而外夷狄”大义、《左传》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旨,就是他拿来排击满清统治的“杀伤性武器”。
晚年章氏政治失意,又痛心于青年对典籍束阁不观,转而提倡尊孔、读经、读史。他无意设立孔教,如此这般是着眼于修身立人,不忘民族之本。他抨击以西学为尚的风气,但并不认为本民族文化先天优于西方文化,读经读史之余,他鼓励学生多读西书。
但“尊孔”是那个时代的“政治不正确”,加上他的确不“新”了。于是,人们为他戴上了“颓唐”、“落伍”的帽子。扣帽子的人或许忘了,章太炎曾经比他们更热衷援引西学,更激烈抨击传统,也比他们更希望看见民族富强。
他参与开创民国,却成了民国遗民。他热爱传统文化,却成为传统文化的“遗民”。
晚年章氏教授弟子时,拈出《孝经》、《大学》、《儒行》、《丧服》为统宗。其中《儒行》说:“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同弗与,异弗非……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至此,章氏那庞杂的思想、多变的一生,有了最佳落脚点。无论其立人、治学还是为政,都可从《儒行》这几句话里,找到全部注脚。
钱穆在《余杭章氏学别记》一文中,盛称章太炎的精神在史学,主要分为:民族主义之史学,平民主义之史学,文化主义之史学——但三者最终都归于民族文化。综考章氏一生,这个评价切中肯綮。
章太炎正是清代诗人黄仲则所说的“经书暂掩性犹孩”,他的宝贵,就在于那颗赤子之心。
那一段说不清道不尽的革命史,或许正如其孙章念驰所说,需“三百年才能说得清”。关于章太炎一生的变化,到达晚年,究竟是“渐入颓唐”还是“孤怀宏识”,大概百年之后,公论自见。
章念驰 祖父不需要刻意纪念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发自:上海、余杭、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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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念驰&(雍和/图)
“当你被划为异类时,你该付出多少的代价?当你懂得路要靠自己去走,要教育好自己的子女,你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所以我们从年轻的时候就有一个信念:你没有权利休息,你没有权利不努力”
在这位七旬老人身上,能感受到久违的大家礼仪:我们在楼下按响门铃,老人即伫立电梯口,静候来客;访谈间隙,尽管坐得有数步之隔,他挪动并不轻便的身躯,走过来为我们的茶杯倒满开水,临别时坚持送到电梯口看着我们进电梯……
东亚问题研究是他的职业,也是兴趣。对于当下热门的钓鱼岛、南沙等问题,他有自己的看法:“我们讲钓鱼岛问题,讲南沙问题,不是从国际法跟国际政治的角度去讲这些问题,都是从历史去讲:‘它自古以来都是中国的领土。’我们从这一点来捍卫这个领土,来演绎这个领土的意义。这个逻辑在西方是行不通的。”
职业工作之外,他最关心的还是近代史、祖父章太炎。
“我们生活在一个他无处不在的家庭里面。祖母很长寿,将近一百岁,在我四十多岁以后、1980年才去世。我们就是在这个家庭当中熏陶而来的。家里每间房里都是藏书,到‘文革’还维持,还有5个客厅。”
这个拥有5个客厅的家,就是章太炎在苏州锦帆路的住所。章太炎1934年从上海正式移居苏州,开办太炎国学讲习会,讲学和居住都在同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在当时还有一个院子,以及一个大花园——当然,现在已经拆得差不多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
幼时,每一个到来的长辈,都跟章念驰说起他的祖父。所有话题都从章太炎展开,谈其著作、活动,一切一切。自懂事起,章念驰就意识到自己有一个了不起的祖父。这种影响并未被新的教育方式取代。在那个年代,他成了“不可以教育好的孩子”。中学毕业的时候,章念驰的毕业评语写着:“政治立场模糊,家庭影响不轻。”
特殊的身份,如此沉重的评断,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无尽困扰,荒废了读书治学宝贵的光阴。
章门弟子朱希祖的儿子朱偰也有类似经历。建国后,朱偰任南京大学教授、江苏省文化局局长。他是柏林大学经济学博士,但写过很多关于历史的文章。
“像《金陵历史考》这些东西,没有人超越他。”章念驰说。
“朱偰的诗词比闻一多他们都要好得多得多,但他从来没有从事过文学。道理很简单,他从小在他父亲身边长大,父亲平时灌输他的东西、诗词文学,自小耳濡目染。一个人三四岁如果经常接触这些传统的诗词的话,自然而然长大以后会念会作。”
他话音一顿:“朱偰对于保护南京的历史界做了很大贡献,不亚于梁思成。最后为了这问题他被打成右派了。后来‘文革’的时候自杀了。遗言说:我没有错。”
章念驰感慨:“这就是那一代知识分子的良知。”
覆巢之下无完卵,章门弟子的后人不能幸免,章太炎的后人更不在话下。
首当其冲的还是章太炎。章太炎1936年在苏州去世后,国民政府承诺为其举行国葬,但由于日军侵华,不了了之,家人把他草草葬于苏州家中的后花园内。苏州沦陷后,日军闯进章宅,看见新墓,疑有陪葬宝物,要强行开挖。留守的老家人奋起阻止,遭到日军毒打。后来一个日本军官赶到现场,得悉是章太炎的墓后,喝退闹事士兵。
数日后,这位军官还前来祭奠一番,在墓旁立下一根木柱,上写“章太炎之墓”。从此之后,再没有日本士兵来此骚扰。
1955年,章太炎被迁葬至杭州西湖边上,与抗清名将张苍水之墓毗邻而居。“文革”期间,红卫兵一边欢呼着将章太炎封为“法家”、“最革命派”,一边将章墓夷为平地,将其遗体曝于荒野,一口楠木棺材也被劫走。
1971年,风雨飘摇,周建人路经章墓,看见满目疮痍,老泪纵横。久久伫立后,说:“我相信,我们的民族是一定会好起来的。”
父亲章导自1949年之后,就一直被进行“无休无止的劳改”。章念驰在上海求学、工作,大部分时间不能与他见面。
谈起那段经历,章念驰意寄沉慨:“‘文革’的结束,我们比别人更加懂得什么是种族歧视,什么是宗教信仰,什么叫家庭的影响,这些东西我们比任何人更懂得。当你被划为异类的时候,你该付出多少的代价。当这个时候你懂得路是靠自己去走的,你要教育好自己的子女你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所以我们从年轻的时候就有一个信念:你没有权利休息,你没有权利不努力。”
所有知识分子在“文革”中的遭遇,章念驰都品尝过,甚至更重,因为祖父是“资产阶级革命家”。
“我们不愿意再去谈这些事。这是一个民族的悲哀。中华民族自己翻过了这段历史。但这段历史会不会重演呢?还是会的。‘文革’重演也不奇怪,再来一次也照模照样,完全有这种条件——如果我们不记住历史的话,历史是很快重演的。”
他明确表态不愿去回忆那段历史,但多次欲言又止。他记住了历史,也记住了要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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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章念祖与孙女章念靖&(章太炎故居提供/图)
一个陌生人研究另一个陌生人
1978年,章念驰进入上海社科院,主要从事近代史的研究。对于他来说,看近代史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那“简直不像历史”。这种痛苦延续到了今天。
“《辛亥革命》这部电影,拍到章太炎,说他因《苏报》案被关在牢里,当他听到要被释放时,高兴得唱起‘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来,表达了他无限兴奋的心情……把章太炎变成那么一个浅薄的、投机钻营的、非常在意自己得失的人。这是非常悲哀的。一百年来,人们对于历史的认识、研究,下降到如此的水平。”
章念驰的悲哀不无缘由。即便是学者的研究,也把更多精力、更多赞誉放到了孙中山的同盟会上,而不是章太炎的光复会。
“毫无疑问,在如今,被肯定的是同盟会,它是正宗,是孙中山的代表,今天还有巨大的政治影响,我们还要统一战线,还要统一台湾,还要实行第三次国共合作。有巨大的政治需要,有一大批人是从事这项工作的。”
在章念驰看来,对于同盟会和光复会在历史上的关系与贡献,很多人“说不清”。
“辛亥革命100周年时,稍微可以说一点陶成章是被蒋介石谋杀的,这是辛亥革命90年、80年、70年时不敢说的话。而100周年时,人家开始说,宋教仁也是被他们(陈其美)杀死的。开始把真实的历史还原。但我们搞历史的,没人不知道是陈其美杀死的。我们不至于傻到这些问题都搞不清楚。陈炯明炮轰所谓的元帅府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出现了一些文章为他平反,来纠正历史。但是声音是很微弱的。”
对于从事祖父的研究工作,他一再强调自己是“一个陌生人研究另一个陌生人”,希望做到“断感情、汰华辞”——这也是章太炎自诂经精舍时代起就建立的宗旨。谈话当中,章念驰极少称“我的祖父”,而是径直说“章太炎”。
这个“陌生人”的最大心愿,就是希望能把祖父的全集补齐。4年前他中风一次,“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就把台湾问题的研究搁在一边,全力投往祖父全集的编辑工作上。
中风之前,他朝乾夕惕,要求自己每晚工作读书的时间不少于6小时,不工作到凌晨一两点就不心安。他着重提到,自己一步步通过考核成为教授,是上海市政府参事中惟一没有大学学历的人。如今身体状况不允许熬夜,他觉得“很惭愧”。
关于维新与革命,这位革命家的后裔完全不同意“君主立宪能促使中国成为第二个英国”的观点。他承认,近百年来中国人经受了各种革命的副作用,变得讨厌革命,但原因恰恰是人们对于那一段革命史并不熟悉,不清楚他们的理念,理解不了当时士人对晚晴政府的失望,无法感受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的悲情。
革命与维新,并非绝对不可变易,要看其是否具备时代合理性。在章念驰看来,中国近三十年的改革开放,行的就是维新,在当时的情形下,比采取革命手段要好,这跟晚清的革命一样,都具备历史的合理性。
“写这段历史,不容易,很难。”
没人比鲁迅更了解章太炎
“有学问的革命家”,是鲁迅晚年最后的文章里对乃师章太炎的评价。这个评价被很多人引用,成为经典。
鲁迅未必是章太炎最得意的弟子。新近出的《章太炎说文解字授课笔记》,辑录了章氏在讲授《说文解字》时,弟子钱玄同、朱希祖、鲁迅三人的笔记,其中记得最好的是钱玄同,其次是朱希祖。章念驰说,“记得最没有功力的就是鲁迅,因为他不是研究这个的。”
章太炎的学问植基于小学(文字、音韵、训诂),仅是一部《说文解字》,他就读了72遍。在《苏报》案庭审现场,他曾利用小学素养把自己骂光绪的“小丑”二字解为“小孩子”、“小东西”,令法官瞠目。
但在章念驰看来,这并不影响鲁迅对章太炎的理解。鲁迅对老师的这一评价,有其深意。当时的国民政府,千方百计地想抹去光复会、章太炎对革命的贡献,于是强调他学术上的成就与贡献,把他定位为一个学术上的大儒,否定其革命贡献。
这种背景下,鲁迅执笔为老师辩诬。“为什么鲁迅一生很少赞颂孙中山,为什么鲁迅一辈子不原谅蒋介石,这都跟他和老师的经历有关……一部革命史变成了一党党史,这是最大的悲哀。”
自然,谈到章太炎,不能不谈到孙中山。章念驰说,“孙中山跟其他所有人拍的照片,都是坐在中间的,从来不会让在边上。但只要跟章太炎坐在一起拍照,都是章坐在中间,孙坐在旁边。孙中山一生的著作从来没有请其他人写过前言序言,但是他最重要的四篇文章都是章太炎写的序言。”
章念驰之语并非虚言。辛亥之前,章士钊曾编写《孙逸仙》一书,他说:“其时天下固懵然不知孙氏为何人也。”孙本人20世纪初期在日本,也并不受留学生、华侨的待见,其间偶然来往的人,对孙也总是“觉得奇怪,要来看古董,并没有热心救汉的意思”。因《苏报》案被囚的章太炎为此书撰写题辞。而孙中山自此“一经品题,声价百倍”。
在当时最上流的知识精英中,康、梁把孙视为陈胜、吴广般的草莽,不与同流。有了章太炎和章士钊的追捧,孙中山才得以声名鹊起。不过,正如余英时所言,在革命后期,孙中山变得更加重视会党人物,对于革命早期的知识精英,则渐渐疏远。
尽管分歧多多,孙中山病危时,深谙中医的章太炎还曾焦急地为他开了个药方,但为时已晚。孙中山逝世后,章太炎希望能为其写墓志铭,认为“其墓志铭唯我能胜,亦只有我有资格写”。这一意愿因遭到蒋介石反对而作罢。
孙中山去世后,国民党人对知识分子的尊重尽管还存在,但已远逊此前。这也是上世纪20年代末国民政府没收章太炎祖屋的一个“远因”。
我们后辈都是庸才而已
日本学者河田悌一称章太炎为“否定的思想家”。这大概是除了世俗层面的“章疯子”之外,章太炎的另一著名“标签”。章太炎在那个时代的学人中显得“摇曳多姿”:反儒,反立宪,反代议,反袁世凯,反国民党,反北洋军阀,反共,反白话文……
章念驰说:“作为一个思想家,他是很可悲的。作为一个思想家就意味着他要超越一般常人,而超越一般常人首先需要看到一个新生事物一些负面的地方。所以他的特点就是早上还在歌颂新的主义的时候,晚上就已经开始反对这个主义后面一些阴影的东西。”
“往往大的思想家都是如此,没有大的思想家是一贯如一的。”
记者追问:“太炎的各种反对背后,有哪些一以贯之的理念或立场?”
章念驰承认,这是他觉得祖父有所欠缺的地方,也是那个时代的人的特点,“他们赞成一种新的主张有余,反对负面的东西也非常充分,但他们建立新东西的能力是不够的。在反对一个旧东西的时候,提供一个新的思想、一个新的逻辑和背景,他们往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这一点,他希望为祖父说上两句,似乎也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即便如此,章念驰还是很自信,认为章太炎是不需要刻意纪念的,因为自然会有人纪念他。在他眼中,没有人比祖父章太炎更爱这个国家,“爱这个国家的文化,爱这个国家的人民;在学问思想上,章太炎是一座富矿,取之不尽。”
“大师以后没有大师,大树底下长不出大树。一棵大树底下,多少个时代,都再也长不出一棵大树,余荫之下不出大树。所以我们后辈都是一些庸才而已。”
在2006年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等机构主持的“国学大师”评选中,入选的蔡元培、鲁迅等人,是否具有国学大师的能力,都有争议,惟独章太炎最无争议。章太炎殁后,最有能力继承其学问的黄侃,因为早逝,未能留下专门著作;其次是钱玄同,然而却早早“背叛师门”,成为“疑古君”(周作人语)。其余的弟子如朱希祖等,虽然在学术上成绩斐然,然而均未能在气象上逼近章太炎。
至于今人,则更是自郐而下。
曾有博士生因为要做关于章太炎的论文来拜访章念驰。对于章念驰来说,和博士生交流,显然比接待媒体朋友更舒心,媒体总问些幼稚皮毛的傻问题,更关注那些奇闻轶事。
章念驰说,这些博士生做的论文都很像样,不过,“他们最后都变成了第二个章太炎,疯疯傻傻的章太炎。”
“怎么讲?”
“他们大致上不会有什么手段去争点小权,因为章太炎的学问太深了,要他耗尽所有的精力和能力,所以他们思想是很富有的,著作是非常受人尊敬。但是呢,普遍就是穷书生。唉。”
(感谢章太炎故居的王永翔先生、费杰先生协助采访,实习记者罗杵增对本文亦有贡献)
章太炎有3个女儿、两个儿子。3个女儿为原配王氏所生,她们名字的读音都令人非常头疼:章&#15898;(l&#464;),章叕(zhu&),章&#14381;(zha&#328;)。王氏去世后,章太炎于1913年和汤国梨结婚,生下两个儿子,长子章导,次子章奇。
章导和章奇,一个从事土木工程,一个学了化学,都与乃父名世的学问不沾边。次子章奇1948年去了美国,单身无子,目前已近百岁高龄,在美国的养老院颐养天年。长子章导与母亲迎接了新政权的到来,5个子女也在红色中国里成长,他们分别是:章念祖、章念辉(女)、章念驰、章念靖(女)、章念翔。
3个男孙只有一个儿子,已经快50岁,单身至今,并无子嗣。从传统理念上来看,太炎的直系后裔,戛然止于曾孙一辈。
章太炎孙辈5人,志业各异,只有章念驰从事的工作与祖父最接近。他出生于1942年,1978年起进入上海社科院,从事近代史研究兼《章太炎全集》的整理出版工作,此外还担任东亚研究所所长一职,是上海市政府参事,至今仍在工作。
章门弟子 师承与叛逆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章太炎喜欢“独行赴渊之士”,看重弟子是否有孤傲不羁的性情,像黄侃、钱玄同、鲁迅,都具有这方面的特质&
蒋介石的国民党让章太炎成了民国遗民,章太炎的弟子们则让他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遗民。
早年为鼓动更多人革命,章太炎在破除国人信仰或既有观念上,下了很大功夫:反复强调六经皆史,把孔子从先圣降为优秀的历史学家、教育家,甚至“激而诋孔”,撰《新方言》主张“言文一致”。这些都发了新文化运动的先声。
他时期的弟子,辛亥后纷纷占据了文化界的显要位置,并与《新青年》势力合流,鼓吹文学革命,其中得意弟子钱玄同出力至巨。胡适晚年回忆说:“钱氏(钱玄同)原为国学大师章太炎的门人,他对这篇由一位留学生执笔讨论中国文学改良问题的文章(《文学改良刍议》),大为赏识,倒使我受宠若惊……实在使我们声势一振。”钱玄同更是激烈主张废除汉字,妄诞程度令人咋舌,例如“人过了40岁就该死,不死也该枪毙”。
弟子们“不可控”的发展,让章太炎感到“太阿倒持”的威胁迫在眉睫,开始意识到传统文化有“被颠覆的危险”。
1921年,柳诒徵在《史地学报》创刊号上发表《论近人讲诸子之学者之失》,批评章太炎的诋孔观点——章太炎曾在《民报》上撰文称,孔子早年问学于老子,学成后欲加害于老子,老子恐惧,于是出关,写下了《道德经》。
章太炎致公开信表示接受批评,称赞柳诒徵对胡适等人的批评为“凤鸣高冈”,还说自己诋孔是“十数年前狂妄逆诈之论”,敦请柳诒徵“提挈后进,使就朴质,毋但依据新著,恣为浮华”。
人们眼中的章太炎,变得守旧、顽固了。他开始提倡尊孔、读经,对趋新的风气提出批评,褒贬人物依旧毫不留情。
章太炎晚年寓居苏州时,东吴大学法学院法学士周劭曾和林语堂等人到苏州拜访。那时章太炎身体欠佳,不能长谈,但仍抽烟不辍,口沫横飞,不容旁人置喙。当周劭、林语堂等人提到胡适时,章太炎哈哈一笑,“哲学,胡适之也配谈么?康、梁多少有些‘根’,胡适之,他连‘根’都没有。”
对于老师晚年的姿态,引领新风潮的弟子表达了不同意见。鲁迅说:“太炎先生虽先前也以革命家现身,后来却退居于宁静的学者,用自己所手造的和别人所帮造的墙,和时代隔绝了。”鲁迅还说,“因为我主张白话,不敢再去见他了。”
但主张的不同,并不妨碍弟子对他的尊敬。
1932年,章太炎到北平敦促张学良抗日,此外还在北京大学、燕京大学等高校作学术演讲,盛况空前。据亲历者之一钱穆回忆,章氏演讲现场座无虚席,当时的章门弟子早已是北平名校的风云人物,在乃师讲座皆环立四侧。由于章氏口音重,须有一人“翻译”,“翻译”者为钱玄同,抄写黑板的则是新风潮另一领军人物刘半农。
钱穆慨叹,尽管当时新文化运动已臻极盛,但这些引领新潮的人,遇上章氏这种大师,都要拘守旧礼貌,足见风气转变,不是“咄嗟(霎时)间事”。
而章太炎对弟子也甚为爱护。他喜欢“独行赴渊之士”,看重弟子是否有孤傲不羁的性情,像黄侃、钱玄同、鲁迅,都具有这方面的特质。刘文典因顶撞蒋介石,也被章太炎赞赏。1932年,刘文典在北平见了老师章太炎。见面时,章太炎摸着他的头,说:“叔雅,你真好。”离别时,章太炎赠送刘文典一副对联:“养生未羡嵇中散,疾恶真推祢正平。”上联劝诫弟子不要再吸食鸦片,下联赞扬他敢于顶撞蒋介石。
1935年10月,与章太炎持有同样学问立场的章门大弟子黄侃,先于老师8个月去世,死前留下绝笔诗:“秋气侵怀正郁陶。兹辰倍欲却登高。应将丛菊霑双泪,漫藉清樽慰二毛。青冢霜寒驱旅雁,蓬山风急捔轺 I穹讲痪热荷颍琅遢悄椅醋愫馈!
“蓬山风急捔轺 庇魅站至瑁詈罅骄渌底约嚎沼幸簧砭姥剩匀缢构耍从秩绱宋蘖Α砟暾绿祝纬⒚挥姓庵指丛踊奈叩男木场
章太炎晚年不乏知音者。日军进逼,他感觉国之将亡。有人问,可有永久宝贵的国粹?他回答:“有之,即其国以往之历史也。”对此,钱穆沉痛写道,“(章太炎)仅此一言,足以百世矣。
革命元勋 文化遗民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发自:上海、余杭、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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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开创民国的革命元勋。一生七被追捕,三入牢狱,未有惧色。他学问深湛,在高人林立的晚清民国,被公推为大师。几经世变,这位国学巨公,从早岁的激越,渐变为晚年的苍凉,他的离去,也把世人赠予他的“颓唐”,留给了他所热爱的民国
日,苏州中央饭店花园,钱基博为三子钱锺英举办订婚仪式。其间两位客人不期而至,一位是李根源,另一位是章太炎。对章太炎的到来,钱基博很诧异,他后来在《太炎讲学记》里写道:“此诚不速之重客。余乃初见太炎先生,致二十年钦迟之意。”
这一日,章太炎约钱基博到太炎国学讲习会做一场演讲。钱基博慨然应允。
7天之后,早上8点,钱基博从上海出发,乘坐特别快车,近两小时后到达苏州,赶赴位于锦帆路的太炎国学讲习会,为章门弟子做了一场别致的演讲。这一年,钱基博48岁,章太炎66岁。
演讲以太炎国学讲习会为题。钱基博拈出大儒顾炎武为例,称顾炎武有感于明朝的灭亡,留下《日知录》及音韵训诂等相关著作,然而顾氏身后的清代学者,却以他为考据学之祖,顾氏之名由此大彰,其匡世扶衰的志向反而湮没无闻。钱基博认为,章太炎如今的境遇也与顾炎武相似,人们知道他学问大、文章好,却“未有能体伤心刻骨之意”。
章太炎全程旁听,这位年迈的民国元老,不时点头以示赞同。1小时20分后,演讲完毕,他邀钱基博入书斋单独会谈。钱基博谈起了革命的话题来——这是章太炎一生中最重要的内容。
我杀人,安知人之不杀我。始以杀僇(同戮)张威势,继以懦怯长猜忍,戈予起于石交,推诚不见腹心,民不见德,惟乱是闻……声声同志,人人离心,异己必锄,同气相残,人诋其险狠,我知其内馁也。我革人命,人亦革我命,君以此始,愳(同惧)亦以此终。
章太炎对这一番诘难,并未反驳。他沉默许久,怃然若失。钱基博也未作逗留,很快告别。
钱基博此番话,为太炎画出一幅如火如荼革命后的苍凉图景。
章钱之会54年后,钱基博的另一个儿子钱锺书,以复杂的心情,写下七律《阅世》,这是《槐聚诗存》里的最后一首诗:
阅世迁流两鬓摧。块然孤喟发群哀。
星星未熄焚余火,寸寸难燃溺后灰。
对症亦知须药换,出新何术得陈推。
不图剩长支离叟,留命桑田又一回。
垂老之际,钱锺书和章太炎一样,目睹世变,徒以支离叟的黯淡目光,留命桑田。
与钱基博这一次见面后7个多月,日,章太炎在日军步步进逼中国的忧患中离开人世,留下“设有异族入主中原,吾家世代子孙毋食其官禄”的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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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汤国梨与家人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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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的老师俞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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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欲作教主 之洞非英雄
章太炎是浙江余杭仓前镇人,儒医世家,家教甚严,有“妄自卑贱,足恭谄笑,为人类中最庸下者……尔曹当知之”的训诫。洪杨之乱期间,江南的文化与财富遭到毁灭性扫荡,章家变得“家无余财,独田一顷在耳”。
如今的余杭,工厂工地遍立,尘沙弥漫。仓前镇上还有章太炎的故居,为国家级文保单位。不新不旧的镇上,人们消费着“章太炎”这个符号,他们开办了“太炎琴行”,还有“太炎沐足”。
一百多年前,这里是个幽静的小镇。少年章太炎在此穷通经籍,外祖父朱有虔是淹通之士,来章家为其督学3年。朱有虔教以“夷夏之防”,小小年纪的章太炎,心中已经种下对满清的排斥。
1890年,章太炎依父亲遗训,来到杭州西湖畔的诂经精舍(晚清著名书院,1801年由阮元创建),师事俞樾、谭献、高学治等经学大师。这段时间,他定下6项治学要求:审名实,重左证,戒妄牵,守范例,断情感,汰华辞。他谨守这些规条,偶有逸出。
1922年,章太炎在上海公开讲学,在解读《史记·高祖本纪》关于刘太公见到神龙附在妻子身上后有了刘邦的记载时,他说:“记得湖北曾有一件奸杀案,奸夫和奸妇密议,得一巧法,在雷雨当中,奸妇扮成雷公怪形,从屋脊而下,活活地把本夫打杀。高祖的事,也许是如此:他母亲和人私通,奸夫饰做(作)龙怪的样儿,太公自然不敢进去了。”
这些话,非章太炎不能道出。
在诂经精舍苦学7年后,1896年,梁启超等人在沪创办《时务报》,礼聘章太炎主持笔政。章太炎不顾老师俞樾反对,决然来到上海,在《时务报》上鼓吹变法。尽管他的文章僻典过多、古奥难解,仍与梁启超的文字一起,如惊雷般炸响中国。谭嗣同致信汪康年、梁启超称:“贵馆添聘章枚叔先生,读其文,真巨子也。大致卓公似贾谊,章似司马相如。”
但章太炎很快与康梁发生分歧。康氏门徒视康为“教皇”、“南海圣人”,不容半点异议。章太炎却不认同,认为是“病狂语”,矛盾逐渐演化为斗殴,他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这一切,被早已不满康有为变革政体主张的张之洞看在眼里,他于次年3月将章太炎请到武昌,主持《正学报》笔政。
张之洞写就《劝学篇》,上卷阐述名教,下卷倡导实业兴国。他持书询问章太炎意见,期待获得好评。不料热脸贴上冷屁股。章太炎冷冷回答:“下卷为佳。”对张所重视的上卷不置一词。一时惹得张之洞颇为不快。
两人矛盾很快激化。张之洞的亲信梁鼎芬以康有为来试探章太炎:“闻康祖诒欲作皇帝,有所闻乎?”章太炎答:“只闻康欲作教主,未闻欲作皇帝。实则人有帝王思想,本不足异,惟欲作教主,则未免想入非非。”
一番话把梁鼎芬吓得魂不附体,驳斥道:“吾辈食毛践土二百余年,何可出此狂语?”回头即告诉张之洞,“章太炎心术不正,时有欺君犯上之语。”
于是入武昌不到一个月,章太炎就被张之洞驱逐。出鄂时他致书陈衍:“之洞非英雄也。”
“百日维新”失败后,章太炎因在《时务报》上的变法言论,也被列入通缉名单。他被迫赴彼时日据的台北避难,任《台湾日日新报》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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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与汤国梨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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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2年11月,爱国学社开学合影。学生主要是上海南洋公学学潮中罢课退学学生,由蔡元培任总理,吴稚晖为学监,教员中有章太炎、黄炎培等革命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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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故居&(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邹金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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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居内景&(章太炎故居提供/图)
窃幸吾道不孤
供职《台湾日日新报》期间,章太炎还与康有为通信,对康的境遇表示同情和愤慨。此时他为中国制定了《客帝》和《分镇》两个方案。所谓“客帝”,是中国虚尊孔子为共主,降清帝为方伯;而所谓“分镇”,则是加强地方督抚的权力,使地方自治、强大,从而能御外侮。这一时期,他仍主张维新,担忧革命引起内部相争,导致列强乘虚而入。
在这家报馆,章太炎经常撰文炮轰日人治台政策,引起日本人不满。一次,报社社长被上头斥责后,气急之下遣工人传唤章太炎训话。章太炎对工人说,一定要社长亲自前来,“他不知‘士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者乎?”
社长忍无可忍,赴章太炎的寓所咆哮一场,责怪他“傲慢无礼”,最后下达逐客令。
饭碗没了,但章太炎相当平静,表示“礼貌衰,则去之,何用逐”,离开台湾,来到日本横滨,经梁启超介绍,正式结识孙中山。
早在《时务报》时,章太炎就听说了孙逸仙的覆清事迹,当时他就表示“窃幸吾道不孤”。这番相见,他更坚定了排满立场,革命思想日渐笃定。
1899年8月底,章太炎悄悄返回上海。唐才常等人在沪成立“中国议会”,章太炎出席了成立会。然而“中国议会”虽反对慈禧,但仍以扶持光绪帝重新掌权为目标。对这一点,章太炎表示强烈反对,愤然退出并剪辫明志,同时写下《解辫发说》。这篇文章获孙中山极高评价,“有清以来,士气之壮,文字之痛,当推此次为第一”。
对清廷的决绝态度,使他成为江浙反清第一人。唐才常起兵失败被杀,清廷再度通缉章太炎。七躲八闪后,他来到苏州东吴大学授课,其时东吴大学由美国传教士主持,一时找到了庇护之所。
这时老师俞樾从诂经精舍退居苏州,章太炎前往拜谒。俞樾一向不满弟子的革命主张,此次见面,给了弟子一声断喝:“今入异域,背父母陵墓,不孝;讼言索虏之祸毒敷诸夏,与人书指斥乘舆,不忠。不忠不孝,非人类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章太炎狼狈而退,后来写下《谢本师》一文,宣布与俞樾断绝师生关系。但章太炎一生都对俞樾非常尊敬,由此可知,这或许是他对老师的曲为爱护,以免清廷对其加害。
“谢本师”事件也影响到了太炎的学生。上世纪20年代,周作人在《语丝》上发表《谢本师》一文,表达对章太炎与军阀过从甚密、称赞曾国藩为“人伦模范”等言行的不满,要与章脱离师生关系。不过他也跟章太炎一样,并未言行一致。1932年章太炎北上讲学,周作人前去听讲两次,还在家中设宴招待,合影留念。
1901年,章太炎写下了《正仇满论》,批驳了梁启超的《积弱溯源论》,提醒人们清廷并不可信。这是晚清士人旗帜鲜明地宣扬反清的第一篇文章,正式拉开了革命派与立宪派的论战。
由于在东吴大学课堂上的反清言论,清廷的两个总督、3个巡抚,对这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下令“严捕立决”。
次年2月,章太炎再次逃亡日本。
《苏报》案虽败而胜
5个月之后,章太炎潜行回到上海。其时蔡元培等人在上海开办“爱国学社”,接纳学潮中被开除的学子,邀请章太炎担任国文教师。
授课期间,章太炎继续展现他的狂狷不羁,例如让学生为他们自己写《本纪》——正史之中只有帝王才能入本纪,章太炎试图让学生明白,自己的地位与帝王一样平等。
他喜欢抽烟,尤其是讲起学来,一根一根抽个不停,往往是手上这根烟还剩一寸,就开始点燃新的一根。有一次他手头没钱了,写下借条向一个朋友借银元两枚,明确表示用来买烟。同事蒋维乔见状,笑称既然已经开口借钱,何不多借几元?章太炎答:我和此人只有两元钱的交情。
1903年,章太炎写下《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对康的《答南北美洲诸华商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进行了系统的批驳;并采用《左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义,彻底否定清室统治的正当性。
这篇文章气势磅礴,上海“人人争购”,朝野为之震动。
长期处于清廷统治之下的中国人,遽然提起反清,多被目为乱党,且当时革命活动也以暗杀居多。这时,革命阵营需要一个人为革命赋予正当性和迫切性,章太炎几乎以一人之力,将革命合法化,使革命思想成为当时最煊赫的潮流。
章士钊主政《苏报》,邀请章太炎任撰述。此时邹容的《革命军》写成,章太炎为之作序,与其《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一起,成为当时革命纲领文字的双子星。
由于章太炎在《苏报》上频频发炮攻击清廷,甚至称光绪“载湉小丑”,他很快再入清廷重点缉捕名单。清廷向租界施压,巡捕房开始缉捕。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流亡,而是昂然接受拘捕,并写下纸条劝小兄弟邹容来投案。
其间,章太炎怀疑《苏报》同事吴稚晖向清廷告密,后来在报章上向吴发难,吴则矢口否认,也对章展开了攻击。两人结下一生的仇怨。吴稚晖张狂无忌,但对章太炎却毫无办法,以致后来在《回忆蒋竹庄先生之回忆》一文中宣称,假如遇上章太炎,要“用野蛮法子打他一顿”。
清廷得悉章、邹就缚,马上照会英、日、美等国公使,要求“引渡”。面对这一要求,租界各国产生分歧。俄、美、法、德等国认为,应该移交给清廷“治罪”;英、日、意等国公使则认为,同意清政府的要求,会损害公共租界的“治外法权”,坚持主张由租界审理该案。
一番争吵后,该案由上海县知县和英国陪审团在租界公审。章太炎、邹容一审被判“凌迟处死”,因碰上慈禧70大寿,遂改为永久监禁。一时舆论大哗。迫于压力,审判方改判章太炎3年监禁、邹容2年,两人俱被罚做苦工,刑满逐出租界。
清廷胜诉了,却也彻底失败。正如其时《江苏》杂志指出,即使章、邹等人激烈鼓吹革命,但毕竟能阅读他们言论的人有限,且读者也有各自的想法,然而审判引发的一系列舆论风暴,则无意中把革命思想传播得更广更深,反而更激发人们的斗志。而在“引渡”问题上,清政府的狼狈无疑也告诉人们,皇权不再凛然不可侵犯。革命派占据了理论、士气上的优势。
监禁期间,章太炎被狱卒虐待,他以绝食抗议,仍无济于事。邹容突然在狱中病死,再度招来舆论抨击。租界害怕事态扩大,责令狱方改善章太炎的待遇。章太炎出狱后,感慨地说,“余之生,威丹(邹容)之死为之也。”
狱中章太炎除读书外,革命事业也没有闲着。1904年冬,龚宝铨(后来成为章的女婿)联合蔡元培、陶成章等人,以针对满清官吏的暗杀团为基础,在上海正式成立光复会,要“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章太炎其时虽在狱中,也参与发起这一组织,“光复会”之名为其手定。
1906年6月底,章太炎刑满出狱,当晚即被同盟会同仁接上轮船,开始了第3次流亡日本之旅。出狱后的他,皮肤白净,体态发胖,显示出前所未有的“福气”。友人大为惊讶,因他一向不修边幅,且“视沐浴为畏途”。同盟会元老冯自由戏称,这是狱卒每天强迫太炎洗澡的缘故,以至体魄变得前所未有地强健。
古来成大事者必有神经病
是年7月,留学生欢迎会,章太炎在演讲中说:“独有兄弟欲承认我是疯癫,我是有神经病,而且听见说我疯癫、说我有神经病的话,倒反格外高兴。为什么缘故呢?大凡非常古怪的议论,断不能想,就能想也不敢说。说了以后,遇着艰难困苦的时候,不是神经病人,断不能百折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事的,必得有神经病才能做到。”
那一夜,演讲台下,数千名在日华人前来争睹这位“神经病人”的风采。嗣后,光复会并入同盟会,章太炎主持同盟会机关报《民报》笔政,写下大量文章倡议革命,与梁启超的《新民丛报》论战且占据上风。梁启超致书康有为,称万余留学生信从革命党者过半,“今者我党与政府死战,犹是第二义;与革党死战,乃是第一义。”
但“死战”并未奏效。1907年1月,梁启超托徐佛苏出面向宋教仁说情:“(梁启超)向与《民报》辩驳之事,亦出于不得已。苟可以调和,则愿不如是也。《民报》动辄斥其保皇,实则卓如已改变方针,其保皇会已改为国民宪政会矣。君可与民报社相商,以后和平发言,不互相攻击,可乎?”
对此“讲和”,孙中山、汪精卫等人坚持不允。
鲁迅曾盛赞章氏在《民报》上的文字“所向披靡,令人神旺”。“中华民国”一词,就发源于章太炎写的《中华民国解》。但《民报》文章语词的尖刻毒辣,也令人侧目。吴稚晖在法国办报与章太炎互相诘难,两人在《苏报》案中的恩怨也牵涉进来。双方越吵越凶,以致章氏对吴“善箝而口,勿令舐痈;善补而袴,勿令后穿”这种人身攻击,都堂而皇之地登上《民报》。
主政《民报》期间,章太炎与孙中山发生了矛盾。
孙中山被日本当局驱逐出境,接受了日本方面17000元的赠款,留下2000元给章作为《民报》的经费,余款全部带走。彼时《民报》经营困难,章认为孙有悖革命道德,遂起不满。矛盾激化时,章激烈主张同盟会“开除孙文”,推黄兴为同盟会总理——这件事因黄反对而作罢。后来陶成章到南洋募款,遭到孙中山的抵制。光复会与同盟会的龃龉加深。
后来,章太炎在报刊上公开称同盟会从日本运到中国的军械有质量问题,同盟会的头等机密由此曝光,“组织”对章的不满愈发严重。
矛盾不能消弭,章太炎与陶成章等人宣布光复会脱离同盟会,另起炉灶搞革命。但此时,无论是同盟会还是光复会,革命运动都陷入了沉寂,国内起义不顺利,对清廷大员的暗杀并未动摇到满清统治根基。
章太炎的生活陷入窘境,于是把更多精力投到讲学中。这一时期,在亲炙章门的弟子有:黄侃、钱玄同、周树人、周作人、朱希祖、马裕藻、钱家治(钱学森之父)、刘文典、汪东。
群盗鼠窃狗偷
赴日5年后,10月的一天,章太炎正在向弟子们用佛学印证庄子思想,外面传来报童热切叫卖号外的声音——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了。
在惊讶与疑惑中回过神来,章太炎赶紧买了多份报纸,直到傍晚看到所有的报纸所载消息都相同,这才相信母国已翻天覆地。
他随即中断讲学,伴随着欢迎的掌声,以革命元勋的身份回到上海。
在一片热切的乱糟糟中,他和孙中山的关系得到缓解。但当黄兴向他询问国策时,他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主张“革命军起,革命党消”,要求选出“无党总理”,继而发表《诛政党论》,呼吁国人警惕并反对政党政治。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重返政坛的章太炎,对政事、人事表达率直,褒贬从不留情,由此得罪了不少人。被章骂的人给他起了个“章疯子”的绰号,于是“章疯子大发其疯”的标题,屡屡出现在报章上;但当章抨击到这些人的政敌时,新闻标题又变成了“章疯子居然不疯”。
民族革命胜利了,政治革命并未真正实现。革命党内部的争斗让章太炎疲乏不已,首先受伤的还是他的光复会。
光复会和同盟会之间的角力,一直存在。光复会的核心人物,如陶成章、章太炎、蔡元培、徐锡麟、秋瑾、陈去病等,都是素养较高的精英。在光复会中,即使是王金发这样的悍猛杀手,也虚心向章太炎问学《礼记》,谨遵祖父遗训——“宁可穷老深山茹蔬果,不可出仕满清污名节”。这与江湖帮会气味浓郁的同盟会形成较大差别。在《自定年谱》中,章太炎就说孙中山“喜少年轻薄与江湖屯聚者,讫大总统不能悛”,不满与不屑之意旁出斜溢。
武昌举义后不久,孙中山的得力助手陈其美,与光复会要人李燮和商议攻打江南制造局。李燮和不同意,陈其美私下行动,失败被俘,部下向李叩头苦求支援。李燮和于是率军击败清军,光复上海,把陈其美解救出来。正当李燮和安抚完投降的清兵、疲倦睡下之时,陈其美利用帮会势力拥戴自己为沪军都督,生生逼走李燮和。
革命继续进展。光复会策反了江苏巡抚程德全,使之成为第一个“反正”的清廷大吏,进而控制南京。在攻克南京的战役中,光复会战士被认为“在诸军中最号称能战者矣”。拿下南京后,革命党完全控制长江中下游地区——尽管江南非首义之地,但光复会在此将革命声势推到高潮。而程德全投归革命党,则为革命后新旧合作树立了一个上佳先例。
陈其美屁股还没有在沪军都督之位上坐热,又觊觎起浙江都督之位来。当时浙江派人士公推光复会的实际领袖陶成章出任该职。陶成章力辞不就,并放出狠话:“贤能者均可,惟陈其美不可。”同时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加紧募集军费和士兵,同盟会在江浙地区的境况益显窘迫。
南方局势明朗,孙中山归国,“自言携兵舰四艘至,且挟多金。又言战则非吾所任,和则吾能任之。军民惑焉,遂选孙文为临时大总统”。
光复会与同盟会,一个最能“战”,一个自称能“和”。同盟会若坐视这种尴尬局面而不顾,势必在未来的政治版图中失利。
1912年1月,陈其美指派蒋介石暗杀陶成章于上海。陶死后,光复会在江南地带的燎原之势迅速终止。事发后,孙中山、黄兴急电“保护章太炎”。无论如何,自此以后,章太炎和同盟会的隔阂更深一层。
之后,他反对孙中山定都南京的计划,支持袁世凯建都北京,认为日俄对东北和外蒙虎视眈眈,如若定都南京,则无疑主动放弃东北和外蒙。对此,孙中山等人并不认同,章太炎成了同盟会的眼中刺。同盟会大佬中,只有宋教仁支持他。一年后,宋被刺身亡。
嫌隙愈来愈深。在南京的川籍革命烈士追悼大会上,章太炎赠送挽联:“群盗鼠窃狗偷,死者不瞑目;此地龙盘虎踞,古人之虚言。”失望、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自此,章在政治上开始偏向于支持袁世凯,冀望袁结束无序的丛林状态。袁对这位民国开国元老也有意延揽,但同时又忌惮他,只给他“东三省筹边使”这个小官,这成了章太炎一生惟一的政府公职。
吾死之后,中夏文化亦亡矣
南方并不平静。
首先是同盟会内部起波澜。宋教仁领导同盟会联合共进会、统一共和党等“小组织”组成的国民党,在参众两院选举中获得大胜,成为国会第一大党。他洗脱同盟会的地下帮派气质,希望通过组阁来限制袁世凯,把中国政治推到理性健康的轨道上发展。
然而,日,又是在上海,一颗子弹结束了宋教仁的生命。尽管真相扑朔迷离,与宋利益冲突明显的袁世凯,还是成了舆论众矢之的,一夜之间变为“袁大头”。
十余年后,孙中山的亲信戴季陶在《孙文主义之哲学基础》(后改名为《三民主义之哲学的基础》)里说:“(宋教仁)用丢了革命性和主义的一群政治势力集团为基础,去与反革命的官僚妥协,以图在短时期内掌握政权。公平的批判起来,革命党的第一个罪人,实在是桃源渔父!”为这桩历史公案平添几分吊诡,耐人寻味。
章太炎得悉宋教仁遇刺消息后,迅速从长春南归,捐弃与同盟会的嫌隙,与孙中山一起反袁。是年8月,刚与汤国梨结婚不久的他,不顾劝阻,请命入京,“时危挺剑入长安,流血先争五步看”。继《苏报》案后,章太炎人生的光辉一幕再度上演。
章太炎来到了总统府,指名道姓要见袁世凯,与之“理论一切”。于是发生了“以大勋章作扇坠,临总统府之门,大诟袁世凯的包藏祸心”(鲁迅语)一幕。
但大闹总统府接待室,并未让他见到袁世凯,反而很快被软禁,先后被拘在石虎胡同、龙泉寺、钱粮胡同等多个地点。
章太炎被拘押的消息传开,举国震动。《顺天时报》突破消息封锁,连续发文报道章太炎现况,并警告袁世凯:“以民国初任之大总统,竟不能容纳一硕学异能之士,……将使当路恶名播于五洲,传于万世,永难泯灭。”
报纸杂志竞相报道章太炎被幽禁的事,袁世凯处于巨大的无形压力中。
北京名流对章多方营救、说情,但袁世凯坚持不放章太炎。绝望之中,章氏长女自杀。消息传至日本,误传为章太炎已死,上海报纸据此转载。夫人汤国梨连忙去电询问,章太炎答:“在贼中,岂能安。”
压抑之中,章太炎曾满屋书写“袁贼”,用手杖痛击解恨。又以绝食抗议。在给妻子的信里,他称:“不死于清廷购捕之时,而死于民国告成之际,又何言哉!吾死之后,中夏文化亦亡矣。”
在袁党内部,的确有些忌惮。袁世凯的得力助手、警卫军统领陆建章说:“太炎先生是今之郑康成(东汉经学大师郑玄)。黄巾过郑公乡,尚且避之。我奉极峰命,无论先生性情如何乖僻,必敬护之。否则并黄巾之不如了。”
据陆建章回忆,袁世凯曾手书八条以保护章太炎:
1.饮食起居用款多少不计;2.讲经讲学文字,不禁传抄,至于时局文字,不得外传,设法销毁;3.毁物骂人,听其自便,毁后再购,骂则听之;4.出入人等,严禁挑拨之徒;5.何人与彼最善,而不妨碍政府者,任其来往;6.早晚必派人巡视,恐出意外;7.求见者必持许可证;8.保护全权,完全交汝。
在龙泉寺期间,袁世凯派儿子袁克定给章太炎送来锦缎被褥,放下就走。章太炎发现袁克定在窗缝里窥探,于是进房点燃香烟,把被子烧开多个洞后抛掷出窗外,大喝道:“拿去!”
幽禁似乎没有人们想象中的严格。章太炎人身自由虽被限制,但仍拥有选择居住地点的权利。他在与女婿龚宝铨的信中透露,自己相中钱粮胡同一新寓所,但租金等费用需要各方筹措。
如同武昌起义一样突然,1916年6月,袁世凯死了。章太炎重获自由。
一士之谔谔
孙中山在广州成立护法军政府,章太炎被任命为秘书长,为孙撰大元帅就职宣言。之后他西行云南、四川,希望争取到唐继尧等军阀的支持,戮力对付北洋政府。军阀都对章太炎极其尊敬,但对其要求并不买账。任他唇焦舌敝,依然徒劳无功。
失望之余,他对中央政府有了新的思考,几经酝酿,与张继等人开始大力鼓吹“联省自治”——先是各省自治,然后再联省自治。在《各省自治共保全国领土说》中,章太炎说:“今所最痛心者,莫如中央集权,借款卖国,驻防贪横,浚民以生,自非各省自治,则必沦胥以尽。为此计者,内以自卫土著之人民,外以共保全国之领土,卫人民则无害于统一,保领土则且足以维持统一矣。野心侵略之人,必以此为分裂,是何谓也?岂其心不愿分权于国人,而愿分权于敌人耶?”对此,各地实力派争相响应,并在湘、川、粤各地得到实行。
由此可见,章太炎并不反对统一,只是反对中央集权。但这仍与孙中山统一中国的意愿违背。1922年,孙中山举兵北伐,由于陈炯明反对而中止。但这丝毫不改其志——次年1月,他在上海发表“和平统一宣言”,主张直系、奉系、皖系各大势力互相提携了解,暂时划疆自守,互不干涉,以企统一之成——孙中山有更大的动作。
当时主张“武力统一”的还有北方的“玉帅”吴佩孚,他是当时最有实力的军阀。就在南湖之船成为历史节点的那个夏天,他挥师南下,狠狠教训了主张“联省自治”的湘鄂川势力。与此同时,孙中山在南方成立大元帅大本营、建立黄埔军校,厉兵秣马图谋北伐。章太炎怒斥之“广东帅府之欲以武力统一西南,亦西南之吴佩孚也”。
就这样,孙与章在革命征途上的分分合合中,渐行渐远。
1924年1月,国民党在广州举行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决定改组国民党,允许共产党员加入。对此,国民党右派冯自由等人极力反对,被孙中山排斥。这一年冬天,失意的冯自由等国民党右派人物,聚集章太炎的上海寓所,推出由章太炎领衔署名的《护党救国宣言》,公开反对孙中山的容共主张。翌年又组织“辛亥同志俱乐部”,试图联合光复会、共进会、同盟会的“老革命同志”,对抗改组后的国民党。
他们的反对很微弱,北伐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当北伐军节节胜利之时,章太炎所坚持的联省自治渐告破产。
1925年,孙中山逝世,章太炎赠与挽联:
孙郎使天下三分,当魏德初萌,江表岂能忘袭许;南国是吾家旧物,怨灵修浩荡,武关无故入盟秦。
在史学上,章太炎推崇司马光。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以曹魏为正统,孙郞三分天下、不忘袭击许昌,自然成了非法的事。上联是在暗讽孙中山的北伐,下联则更为严厉。秦一向被视为虎狼之国,“武关无故入盟秦”指孙中山联俄是引狼入室,贻害中国。
不过,尽管章太炎对孙中山多有异议,两人却又不同于一般的政见相异者。除了这副字挟风雷的挽联外,他还写了一篇典雅密栗的《祭孙公文》,称赞孙中山倡导革命,是追步刘邦、朱元璋,光复中华之功不可磨灭。
文中还说,“百夫雷同,胪句传诺。余岂异邮,好是谔谔。兰之同臭,石之攻厝。如何南枢,委命穷朔。沮公北盟,终亦不获。”透露了自己反对孙中山联俄,并非否定孙本人,而是躬行《史记》记载的赵良那句名言:“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从公不从私,坚持说出自己不同的意见与主张。
他还希望能为孙中山写墓志铭,公开表示只有自己才有资格。
蒋介石断然拒绝了他。章太炎未能执笔,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写,于是孙中山的墓碑独缺墓志铭,以“天下为公”四字代替。
与对“引狼入室”焦虑并行的,是对过往的反思。章太炎公开接受柳诒徵对自己早年诋毁孔子言论的批评,担任《华国月刊》社长,宣称要发扬“国故”、挽救“人心”。不仅如此,还在上海成立“反赤救国大联合”,亲任理事长,通电全国,明确反对“赤化”。
1921年,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来沪拜访了章太炎。他们见面时天气很冷,室内没有火炉,穿得暖暖的章太炎似乎并未留意到,这位穿着单薄洋服的日本客人已瑟缩一团。
尽管章太炎“长得实在称不上仪表堂堂”,芥川仍被他的眼神慑服,“那双细细的眼睛,在一副高雅的无框眼镜后面不时冷冷地微笑着,显示出他绝不是一个凡夫俗子”。章的雄辩竟令他“忘记了吸烟”。
“现代的中国,不幸在政治上已经堕落。不正的公行,或比清末还要更甚。至于学问艺术方面,尤为沉滞。”
章太炎滔滔不绝,不时挥动留着长指甲的手,言之凿凿地向芥川表达他的乐观:“中国的国民,向不趋极端的,所以要使中国赤化,殊不可能。一部分学生正欢迎着劳农主义,可是学生并非即是国民,他们虽一时赤化,不久就会抛弃其主张吧。”
1925年10月,他在上海国民大学发表《我们最后的责任》演讲:
……借着俄人的势力,压迫我们中华民族,这是一件很可耻的事……凡是借外人势力来压迫中华民族的,我们应当反对他,这便是我们最后的责任。
次年,中山舰事件爆发,蒋介石上位。7月,北伐军占领长沙,准备进军武汉。章太炎发表《讨蒋介石》全国通电:“蒋中正为赤俄之顺民,奉赤俄之政策,叛国反常。”
由于章太炎的悍然姿态,因此即使同样反共反苏,他也未成为蒋介石亲近的对象。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展开清共行动。与此同时,国民党上海当局开列了一个通缉“著名学阀”的名单,名单上有数十人,章太炎高居首位。
花甲之年,章太炎再次遭到追捕,被迫逃亡。虽躲过一劫,但老家余杭仓前镇的财产则未能幸免,被没收拍卖。满清政府没有做到的事情,国民党做到了,当局美其名曰:处置逆产。
让章太炎更为痛心的,是蒋介石废弃了民国成立以来一直使用的五色国旗(此旗为章本人手定),改为青天白日旗。在致友人的信中,章太炎说,“今之拔去五色旗,宣言以党治国者,皆背叛民国之贼也!”
政治失意,他开始自号“中华民国遗民”。1928年11月,已蛰居一年的他在上海发表公开演讲,称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是“联外主义、党治主义、民不聊生主义”。他认为,袁世凯还只是一个人想做皇帝,而孙中山们则是一个党要做皇帝,这就是“叛国”,应该人人共击之。“今日中国之民不堪命,祸首实属孙中山……革命尚未成功,国民尚须努力,应共奋起。”
这一次,他被国民政府单独列名通缉,从一个人人尊敬的民国元老,成了国民党口中的“章逆”。
已经59岁的章太炎,心灰意冷,蛰居在上海的寓所中“自定年谱”,但只写到1922年,就不再继续了——那一年黎元洪就职总统,53岁的章太炎接受了黎颁给他的勋章,并向其宣讲“联省自治”。《年谱》全本最后一句是:“黎公始不知利害,力主统一;余数以鸟尽弓藏为戒,久之亦渐悟。”
章太炎将重心转向著书讲学,“仆老不及见河清,惟有谆诲学人,保国学于一线而已”。窗外的国土,在诸强混战之中,满目狼藉。而他曾三次流亡、为中国革命蓄留火种的东瀛,已磨刀霍霍、指向中原。
(主要参考文献:《章太炎全集》、《太炎先生自定年谱》,章念驰《章太炎演讲集》、《面壁集》,汤志钧《章太炎年谱长编》,王汎森《章太炎的思想及其对儒学传统的冲击》,姜义华《章炳麟评传》、《章太炎思想研究》,陈平原主编《追忆章太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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