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玫瑰人生 翻译的叉道口翻译成为

百年能几何,三十已一世——写给我的道口81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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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厉放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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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口81级”是对当年“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研究生部”第一届研究生的“简称”,现在这个学校已被称为“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但“道口81级”的称谓却没有改,至少在我们的心里和同学们的口中没有改。他,是这个学校历史的开始,是这个家族的长子(虽然82级只比我们晚入校半年,但他们却成了永远的师妹和师弟,这无关他们的实际年龄也)。
  家族之长子,“他”从被冠名的那天起,就是历史的开端,无论这个家族如何的世代繁衍,经历怎么样的血统更变;他,注定会被赋予极大的关注,重负和期待。33年过去了,江山静好,岁月无恙。我的81级同学们,大家可都安好?且听我从头说起。
  这个班1982年春节后入学,不知何故仍被称为“81级”(可能为了与半年后入校的82级区别),毕业时共16位同学。我们班有三老(三个文革前的老高中生)三小(三个文革前老幼儿园学龄前儿童),中间的十位是老初中和老小学(均以文革划界)。难怪在后人眼里,81级以至后来的82和83级都是占尽一个“老”,统称“道口老三届”(所幸,我们是个尊老民族,“老”无贬意)。同学们年龄跨度大、家庭背景、社会经验、人生阅历、甚至学术根底均大相径庭,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都因文革耽误了正常的学业,都经历过生活底层的洗礼(当知青下乡插队,或当兵或当工人),对重返校园、重获知识有久逢甘露的期盼和终于获得的珍惜。因为经历和渴望的相同,扯平了所有的不同,让这伙老中青学生,有了对话的基础和共同语言,站在一个共同的平台上。且莫小看我们的经历,也会让人嫉妒呐。那时学校偶尔有劳动,我和晓炼(班里的两小)当着82级同学的面说“咱们插过队,重活还得靠咱们”。82级的阿培很是不服,高声抗议“我们要平等对待,我们要'经历'平等”!“谁让你是在校生(从学校直接考入大学然后上研究生),你太年轻了”,我们倚老卖老地回应。就是在后来对“中国金融体制改革”的大讨论中,81级同学所表现出的强烈使命感,勇于突破又兼顾国家现实的责任感,我想都与我们当年接触过社会底层的体验有关。
  这个班成熟,稳重之人居多,知道怎么管理自己及与人相处。同学间关系和睦,人际关系也基本简单。虽说分数面前人人平等,但更注重实际能力,老三届的人生阅历、工作经验均比“三小”丰富,即便你是“学霸”又如何?遇事还得找大哥、大姐们拿主意;班里有外地和本地同学之分,但即使是“北京人”也去外地劳动改造过,因为上学才回到北京,大家又扯平了,北京人也多少收起了那份优越感。不过,还是发生了外地同学被“忽略”事件。
  第一年的中秋,北京同学都基本回家了,我因为家离学校近,吃完晚饭就回到了学校。谁知道那个晚上,几个外地同学触景生情,在宿舍里哭成一片,搅得我也心烦意乱,跟着她们一起哭。后来,丁鹄先生(我的硕士导师)专门把我叫去问那天晚上的事,他非常严肃地说“要多关心这些外地的同学”。我虽是班上老小,此刻亦感到有份责任,“也能做些什么”。不久,外地同学不是男朋友进京了,就是和“北京人”交了朋友。周末、节假日都赛着忙,顾不上“享受”我对他们的“满腔热情”了。这也算是一段插曲吧。
  同学中有一如既往的“好学生”,也有一进校就积极靠拢组织的,还有到毕业时还在“群众”队伍中(如本人),大家也欣然接受,从未把谁视为“异类”。这种基于生活阅历、人生经验、宽阔胸襟和多元视野、提炼、积淀出的理解和包容,信任和尊重,使这个班级温暖,令人怀念。也让这个班级33年来,无论当年的同学人生发生了什么改变,生活起了那些变化,职业生涯遭遇了何等变故,也无论今天那位依然是领导,还是成了名流、老板或是学者,都没有一个人是同学的“拒绝往来户”,也没有一个人“拒绝”与同学往来。大家对所有发生的人和事都是理解和接受,宽容和善待,都是能帮则帮。
  我是班里三小中的老幺,当年简单、率性,还有没有脱净的“愤世嫉俗”和“不识时务”,但却占尽了与“老大,老二,老三们”为伍的便利。班长刘锐对我最严厉的批评(或告诫)也不过是“社会很复杂,你年轻气盛,有些事不能太固执,太冲动”,一次劝不成,他就多劝几次,直到我都不好意思。因为大家的理解和包容,宽厚和善意,让我在这个群体中倍受关爱和照顾,能够很“本色”地和大家在一起,并且结识了对我一生影响至深,皆可信赖的朋友们。
  晓灵,老高中之一老,我相信她从幼儿园起就开始当“干部”,在班里自然是我们的领导。第一年,除了上课应付学业压力,看不出她有多“活跃”。我只知道晓灵家住劲松,上有老下有小,相比我们几个“快乐的单身”她的时间少、事情杂,比我们忙很多。但自从“金融体制改革”的大讨论在研究生部开始后,晓灵“犹如'下山猛虎'从劲松直冲回来,领导全局”(据说这是我当年的原话)。我后来才发现,这是晓灵的“常态”,她永远有比我们更大的责任,更多的事情,更忙碌的行程。
  其实,在我心里晓灵的非同寻常在于:身为书记,但对我这样“不积极靠拢组织”的人毫无歧视,她希望帮助我进步,但却尊重我的本性和选择,无论是在学校还是毕业后和她在同一单位(她仍是领导),她对我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给予同样的信任和关心。即使我去了国外,有一年还收到晓灵的来信(在此多说两句,那时的信是在“信纸”上一笔一划写出来,放进航空信封远渡重洋飞到我手上的。如果留到今天,这“信”也该有“文物价值”了吧?),她知道我成家刚有了孩子,很为我开心。信里面说“我现在特别羡慕在公园里牵着孩子手的年轻父母,你一定要珍惜”。她甚至还把给一个国内代表团做翻译的工作推介给我,对我这个当时靠打工贴补家用的留学生,真是好事一桩。直到现在,我们依然是尊重、理解、信任,坦诚相待。她知道我还是那个有话对她直说的老同学,我知道她依旧是一个胸怀远志,拥有家国情怀,要为国家做事情的晓灵。
  老刘,在五道口时已成家,毕业时家人户口无法进京,老刘选择南下。老刘走前和我们聚餐,大家一个劲的喝酒,郁闷的不说话。只有老刘笑咪咪地说:“小厉放,干吗不开心?我还会回来的。”第二天早上,老魏,老张几个穿着棉大衣的男生带了一瓶白酒送老刘去北京火车站,我想那场面一定很“悲壮”。没想到仅隔半年,我参加一个特区项目去深圳又见到老刘。他已住上让北京人羡慕的三室一厅,我们在他家里吃火锅,放声高歌,似是要补偿他离开北京时我们的沉默。更没有想到的是几年之后,新中国第一家股票上市的金融机构-深圳发展银行的第一张股票是老刘签的,至今我们都感到与有荣焉。
  又过了两年多,我又住在老刘家,那是我出国前的落脚地。那天一大早,大姐给我做了早饭,坐在桌边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完,老刘把我送到罗湖口岸,挥挥手对我说“不能再送了,到了外面你好自为之”。那天我一个人拖着大箱子,磕磕绊绊(当时的旅行箱轮子小,箱子又过重),一直往前走不敢回头看……
  暑假楼道里静悄悄的,我在宿舍里看书。忽然门缝底下钻进来一个白信封,我走过去弯腰拾起,开门看见一个穿连衣裙的小姑娘,白乎乎的小胖脸瞪着我。她是老魏和陈老师的小佳佳,还没上小学,跟着陈老师来学校“上班”。
  老魏和陈老师都从内蒙插队回京,老魏也是我们班的三老之一,陈老师参与了学校的筹建。一进校陈老师就对我说:“这班里你年纪最小,分宿舍我挑了个'门当户对'的给你。”从此,无论是思想还是生活,我受到陈老师和老魏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陈老师的工作是学校图书馆馆长。那20平米的房间,只有五个简易书架,其规模只能算是“资料室”,但却像是陈老师的“又一个家”,她能一天到晚宅在那,像“伺候宠物”似的,守着它、整理它、清洁它、装饰它、发展它。两、三年的功夫,图书馆就颇具规模了。这里也是我们最喜欢“聚”的地方。夏天,我们在这里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纸,同时享受仅有的一台电风扇。报纸上有“好玩”的东西,看到的人就念出来,我们立刻大发议论,忘记了碗里的饭菜,个个就像时事评论员一样的自信和自得其乐。冬天,阳光从明亮几净的窗外射入,捧上一本心爱的杂志,先把作业、考试、专业书放在一边,找个角落独自享受一下心灵的放松。陈老师悄悄地走过来,看一眼我的“闲书”,会意地一笑:“厉放还是有功夫,年轻就是好。”我也不敢久留,因为这个班的同学没有一个是“混”的。
  我的宿舍在图书馆旁边,也是陈老师最方便来的地方。每天我都有几次机会和陈老师碰面,聊一下学习,八卦一下生活。图书馆进了什么好书,她要去哪里取书,这些好消息陈老师都很乐意和我分享。陈老师说:“只要是买书,总行领导都不卡。”我亲眼看见在图书馆,陈老师递给刘行长一个几页纸的外文书单,请领导批准要买这些书。我以为刘行长会放进皮包,“研究”后再说。结果刘行长当即拿出笔就问:“往哪儿签?”“签在前面,后面还可以再增加。”我在旁边起哄。刘行长笑而不语,陈老师说:“您签最后。厉放,你可真够'捣乱'的。我们哪能干那事儿?”
  空闲的时候,比如暑假我们有很多时间聊天。她给我讲在内蒙的插队生活,讲她个人的成长之路,她的“敖包相会”,我们分享生活的追求和情感,有幸成为跨越年龄的相知。
  陈老师深明我的本性,怕我涉世不深,遇事冲动,得罪领导,总是为我着急,为我着想,好几次预先提醒我、告诫我,让我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我遇有不公平的事找陈老师诉说,她会说“这要是老魏,他就会劝我……”或是,“老魏心特宽,你跟老魏说说”。
  和老魏我没有那么多“家长里短”的话头,但是遇事他会帮我出主意,谈朋友、工作、出国,这些大事我都找老魏给意见,他让我觉得心里有底,是一个扎实,稳健的老大哥。写毕业论文,我做计量经济模型,学校没有计算机,无奈,只好联系去北大那里上机。这样时间性、灵活性、方便性都很难把握。我正发愁,老魏说:“我找同学帮你”。结果老魏和陈老师的大学同学自己花时间帮我计算了所有模型。
  当时那个同学来学校和我一起讨论,我所能做的最盛情款待就是把食堂的饭菜买回来,用“热得快”加工,往菜里加几个鸡蛋(这鸡蛋倒是真正的农家菜,是我们在五道口农民的地摊上用粮票换来的),和老魏,陈老师一起,四人吃得热热闹闹。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觉得没有好好招待人家。老魏却谈定地说“都是同学,没关系”。
  老魏对我的帮助实在又具体。英文课文不会念,找老魏辅导;写英文信,先请老魏看一遍,改错把关;读不懂的文章,请老魏释义。不管他多忙,不管我问的事多么琐碎,老魏都是淡定地、认真地给我解答。后来出国留学,第一次英文的paper得了A,真有心打个越洋电话给老魏,感谢他曾经那么耐心、细心、用心的照顾和帮助。
  除了陈老师和老魏,我和佳佳也成了朋友,曾被她认为“天下奶奶第一好,厉阿姨第二好”。佳佳在学校自己玩,一点都不磨人。三年的寒暑秋冬,我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这个和我们81级一起“入校”,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在那间总是窗明几净的图书馆里看书、画画、写字,一起去五道口商场买冰棍的小女孩,现在也已为人之母了,不知她是否还记得那个她度过童年里每一个假期的“五道口”。
  毕业后,老魏先后去过亚行,IMF任执董。陈老师没有忘记我,托人带话希望我也有机会去聚一下。可惜,我没去。2013年老魏在新加坡出任“东盟中日韩(10+3)宏观经济研究办公室”主任,即首任代表即将届满之时,我终于去见他和陈老师了。这是我和陈老师离校近30年后第一次彻夜长谈,恨不得把三生三世的话都说完。
  “没变,厉放你没变!”陈老师看着我悠悠地说,那关注的眼神,那平缓的语气,那祥和的神态,都是我那么熟悉的。
  “陈老师,您也没变。”我由衷地说。
  其实,任谁也知道历经30年的岁月激荡,那有不变?但真有不变--我们当年结下的那份友情没变。
  陈老师分配给我的室友现在已被尊称为“万老”。大家别误会,万老不老,实际年龄就是“姐”,但当年在学校“姐”或“哥”这类称呼无人被冠之名后,包括晓灵,我们也是直呼其名,从不冠“姐”。现荣升为“老”,是指江湖地位。为还原历史且尊重“姐”的至高尊位,本文以“万老”称之。
  我和万老相识于开学第一天。那天她收拾完东西,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就回家了,留下我一人在房间感觉多少有些寂寞。最初一段,都是我一个人的时间居多。我开始希望她能留下来,晚上有个人说话。渐渐地,学习负担重了,她留在学校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我们开始了真正的“道口夜话”,亦开始了今生都不会褪色的室友之谊。如果让我定义到底是什么?大概是:无话不谈,换位思考,全盘接受,终生关怀。
  了解,从沟通开始。了解了,就无话不谈,了解深了,无话不能谈。从家庭到恋爱,从过去的经历到未来的打算,有一个能够理解,能够分享的室友,岂不乐哉。
  “这事只告诉了你,别瞎说。”她不嘱咐,我也知道,所谓信任不就是这么建立的吗?
  “这个忙你必须得帮。”
  “那好吧。”
  我俩就这么直来直去,所谓友谊不就是这么建立的吗?
  “没想到,你岁数不大,看问题还挺厉害”。万老也很实事求是,该夸赞的时候也不“口软”。
  “那是。”我也当仁不让。
  “哎呦,你看她美的。”万老知道怎么哄一把又打一下。
  室友,朝夕相处,同吃同住。我们把食堂的饭菜打回来,用“热的快”加工--从五道口商场买回豆制品和农家鸡蛋加进大白菜里。特别是冬天,本来清汤寡水的大白菜,被我们“重煮”后热气腾腾,香气弥漫。去五道口地摊“换鸡蛋”(粮食定量,女生一般吃不完,就有了多余的粮票),我们一起去,讲价时要配合,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看似淑女,地摊上砍价一点也不含糊啊”。“你别不好意思,这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我们凯旋而归。
  万老当年是“文青”(现在大概还是),和我一样,也是坚信生活中一定要有些诗意的人,这也是我们谈得来的地方。专业,其实很少谈,更多是分享文学作品和电影,其深层即是理想和人生。旅行,还没有进入普通人的生活,但却是我们无限向往的。万老,已经有一台自己的照相机,而且照过“彩色”照片,把我羡慕的呀,恨不得“钻”到万老的照片里。我有不少“青春”黑白照,是和朋友们关在黑房间里冲洗出来的,拿给万老点评,请她给照片“题句”。万老善解人意,情感丰沛,文笔细腻,很合我当年的调调。我一直相信万老如果不是整天签支票,批文件而拿出点时间写人生、写故事,不成琼瑶,也是亦舒,定能把少男少女们看得泪水滔滔。
  “哎呦,幸亏没写。要不得害死多少人啊?”万老看了我的评语谦逊地说。
  “嘿,连我这么聪明的人都没害成,还能害谁呀?”我毫不谦逊地说。
  “哈哈哈……”笑声穿越了时光,穿透了30年岁月的迷雾,像一坛酝酿经年的好酒,涥和绵长,滴滴入口,经久不忘。
  30年后我出版了两本旅行散文,万老承认她当年“看走了眼”。“她的奔放在30年前已有苗头,但没想到发展升腾到这种令人羡慕和游刃有余的境地。在作者的笔下,我发现了一种充满生机的生活方式和一个我不曾认识的厉放,很有味道。我是30年前厉放立志追求'奔放地'行万里路的'目击者',今天她的理想已超越了当年设定的边界,我为她骄傲!”不愧是万老,把我的后30年也看出来了。
  万老母亲家住劲松和丁鹄先生同一小区,因此她常去看看丁先生。每次临别,用她自己的话说“大脑小脑全面发动,为的是记住丁老师让我带给厉放的一一嘱咐,生怕漏了一字半句”。因为有丁鹄先生给她的“口喻”:厉放相比你们,还是年轻,缺乏社会经验,希望你多关心她,帮助她。万老对我格外地严加管束。
  “别在外面胡说八道啊”,这是她对我最经常的关照。
  “'心得体会'(但凡中央开完什么'大',政治辅导员就要求我们写心得)你还不快写,明天就该交了。”她知道我对“政治作业”最不在乎。万老替我着急,把晓灵和她自己写好的“作业”拿给我“参考”,结果,这门“作业”我得了“优”,她得“良+”,晓灵只得“良”。
  “你也太会抄了,比'原创'的还棒。”万老是不是“嫉妒”了?
  “不是啦,辅导员对我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我不得不谦虚点,否则下次我便无材料“参考”。
  午休后的课,去还是不去?准时还是迟到?永远都在思想斗争。万老是不容我有丝毫借口的。“我先走了,你快点。”我知道,她一去就在前面把我的座位占好了,晚去或不去都目标过大,如果再被敬业的黄老师“查岗”撞见更是后果自负。我只好紧随其后。
  其实,不是我不敢和万老叫板,是不想招惹黄老师。岂止是我,谁敢惹?黄老师查岗,就是抓“逃课”生,在道口可是留下了段段佳话。
  “咚咚咚”,上课时间已过,黄老师在敲男生宿舍的门。
  没有任何动静。
  “噔噔噔”黄老师渐渐远去了……
  “走了?”“嗯,以为没人,走了。”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的同学如释重负。
  “啪啪啪”窗户地动山摇。
  “还躲什么?在宿舍里逃课!”一声怒吼从天而降。
  “我的天!!!”黄老师的脸在玻璃窗后面,屋里的一切被看个正着。这就是“黄老师蹬凳趴窗抓逃课生”之桥段。
  因为有上述案例,有人就自作聪明睡眼惺忪地按时去上课,然后在教室最后一排落座,开始在课堂睡觉。如果室温过低(当年的板房,冬冷夏闷),还披了棉大衣裹着。他倒是美梦黄梁的睡,也无风雨也无愁。下课时还得被人搀扶着离开,以舒缓麻木了的四肢。可是这些招怎么能瞒得过黄老师的慧眼?
  “叫家长。”黄老师要见家长,无论你家在哪里,无论你爸是不是“李刚”,没有敢说不来的,就是在黑龙江也得赶过来。今天,已在道口江湖上被戏称“老大”的志平,只要听见这三个字,小腿肚照样打颤。不信,你就试试。后来课堂睡觉有了续集,据说04级的同学抱上了棉被在教室睡,黄老师在感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同时,怕是要叫该同学“家长的家长”了。你说,我怎么能撞黄老师的铁板?
  我和万老的分工是她主外——打开水,我主内——室内卫生,加养花、美化环境。也许当年我们对“环境问题”不如现在重视,我的付出常被忽略,而她提着四个暖瓶从宿舍到锅炉房去打水,却赢得不少同情分。试举一例:
  “有什么大事吗?”因为我在学校呆的时间比她多,大道新闻,小道八卦都是我告诉她。那天她从家里回来问的第一句话。
  “有,打完开水再告诉你。”我实行“有奖新闻”。
  “你先说一条我再去。”从“换鸡蛋”到“打开水”她很会讨价还价。
  “那就告诉你吧……”我一下没忍住漏出了一条“爆炸新闻”。
  “真的!!!”轰然炸得她一脸惊讶。
  “你可不能上外面胡说八道去,听见了吗?”还没等我欣赏完她的“七情上面”,万老已是一副“三娘教子”的表情对我告诫起来。
  “我——知——道—呀!”看我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又噗嗤一声笑了,乖乖地提上四个暖瓶出门了。
  “哎呀,罚作苦役吗?!”一听就是对门的志平在趁火打劫。
  “苦果(当时一部电影名)啊,我把她惯坏了。”万老借机大吐苦水,博取同情。我在屋里偷着乐,准备对万老实施一段时间的“新闻封锁”。
  “你今天回家吗?”我问。
  “怎么,让我给你腾地方呀?”直到今天万老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她当年怎么“助我为乐”、“想我所想”,为我谈恋爱创造条件。
  “这不也是给你机会让你多回家吗?”我反守为攻。
  “拉倒吧你。”万老以过来人的眼光笑里藏“讥”。
  “你们俩的事没人能说得清”,听着我俩一来一往,金琦以“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果断给出了结论。
  话说回来,为这事,万老确实没少为我费心,就是所花之时间和口舌-事件讲述、细节分析、对策研究、行动指南、心理安慰、好言相劝,足够写篇论文了。多少年后,万老收到一张我的结婚照,她放在办公桌上,见到同学就给人家看。“真漂亮,多幸福呀。”她来信这么说。
  毕业后我们在不同的单位,但不妨碍我常去她家。一去,小胜就说:“还没吃饭吧?你等着,我去给你煎两个鸡蛋”,(这时的鸡蛋已经不用粮票换了)或是“你们俩聊,我去泡茶”。他知道我俩一聊就没完。几年后我出国,又进学校,又住过学生宿舍。但是,再也没有了这样的室友,一个和我无话不谈,和我同乐、同喜、同忧、同悲,在困惑时鼓励我;在得意时提醒我;在艰难时帮助我;在心里祝福我的室友。“朋友之乐,贵在那份踏实的信赖(三毛)”。信也!
  老夏,当年其实并不老,这么叫他,是81级的特权,我混在其中享此殊荣。
  “我去过你们家的呀,如果你在,该叫我'叔叔'”,老夏在北大读过书,来道口后笑嘻嘻地和我说。
  “老——夏。”Full stop!我眼睛一瞪,提高了嗓门,从此,在称呼上我俩相安无事。但82级的师妹就不行了。“咱们也不老。”老夏一脸认真地更正人家,这个在北大荒被改造的几乎不像“上海人”的老夏,说的是北方话。
  当年的老夏,周六洗尿布,周日回道口读书;现在的老夏,在外是国务院参事,在家是小外孙的“孙子”,无他,哄小外孙开心呗。30年校庆见到他,乱哄哄的大厅里老夏接个电话:
  “对,我的观点已经讲清楚了。”……“你们不能乱写呀……”看着我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老夏匆匆收线。
  “媒体又来问我……”老夏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兴趣。你的血糖指标控制住了吗?”我单刀直入地问。这位深圳交易所首位总经理,27个月的职业生涯留给他一个永久的纪念-糖尿病。
  “每天都要吃药。”说着他掏出了一小包药片,放在餐桌上。“还必须按时吃,没办法的呀。”他早已习惯了。
  “那你还拼命?”我指着厚如石砖的《中国金融战略2020》。他送我两本,一本给我一本带给万老。这些年来,我早已远离学术研究,更没有“做学问”了,看到老夏有这样的产出,真是不得不佩服。
  “干吗那么严肃?咱们这种人你还不知道,不就是想做点事情吗?”在我罕有的肃穆面前,老夏又开始嘻嘻哈哈。当年不认老,始终不服老的老夏,到底也被称“爷儿”了。现在和他见面,总要看看他手机里的“御照”--那个小外孙,作为我不依不饶折磨他,追问人家血糖指标的补偿。
  班里有“老魏”和“小卫”,都带个“WEI”,都戴眼镜,都不高不矮,都不肥不瘦,都勤奋好学,都整天往图书馆跑。这下麻烦了,晓炼过来找我,分不清“此魏”和“彼卫”了。“好办,穿棉裤的是老魏,耍单的是小卫。”根据是老魏在内蒙古生活了17年,穿暖过冬的习惯一时难改,小卫是北京小青年,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前卫。
  “厉放,你再想想,是我吗?”30多年后旧事重提,晓炼扑闪着一对大眼睛直求我。
  说晓炼这么“眼拙”也确实有点冤枉。我刚从澳洲搬家到香港落户时,孩子是81级二代中最小的(后来被人取替了)。晓炼买了一套衣服专门托人送来给我儿子。结果是他的最爱,一直到穿不下为止。但我还是公私分明,该含糊的不含糊。
  “你谈朋友时我给你当'灯泡'那么多次,这回就栽个赃给你吧。”我以眼还眼,只是没她的眼大。
  “认了吧,没地方讲理去。”唯恐天下不乱的志平又在兴风作浪。
  “有证人吗?这哪儿说的清。”一辈子学究的波涛棉里藏针。
  大眼睛不扑闪了,弄不好背过气了?
  “当年咱俩搭长途车去北戴河,睡在30多人一间的大通铺,一大早起来等待黎明看日出,也是你日后行万里路的开始嘛。”晓炼打出温情牌,说的是第一年暑假我俩结伴出游。
  “还真是。那时我们20出头,多有精力啊。”我和晓炼相视一望,都笑了。
  “来,大家干一杯!”小卫起个头,“干!”起哄架秧子的,看热闹看出彩的,乘机贪杯的,祝“三老”永远年轻的,祝“三小”永远快乐的,祝大家身体健康的,祝81级一年一聚的,都干了……
  时间凝固了,世间的一切静止了,一张张面孔又回到了33年前的那一刻……
  我的道口81级啊,岂是一个“老”字了得?
  人过中年以后恨不得能忘记自己的年龄,可是我们班同学就偏不让我忘。万老一早就给在香港的81级同学打招呼:“咱们班最小的同学马上要XX岁了,得给她过生日。”于是乎,40岁生日是范棣作东,50岁生日是志平设宴,前来参加的是在香港的道口老三届同学。与其说是给我过生日,其实更是开心的同学团聚。念及此,也算是我“牺牲年龄”做出的一次又一次贡献吧。陈老师说“你永远是大家的老幺!”多美啊!“何当同剪西窗烛,却话巴山雨夜时”。与大家同窗共读是缘分,也是福气。后来出现了一句话“厉放都50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每每说出这话的人,都多少有点“惊醒梦中人”的感觉。其实这个惊叹号,与其说是在宣告我们“81级”的人生己全部跨越了半个世纪,更是对流失岁月的感叹,对近1/3世纪同学之谊的追忆,对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个时代的怀念!
  追忆和怀念,除了我们共同的学习,还有共同的娱乐。
  娱乐之一,大会餐。逢年过节学校食堂会改善伙食(现在的同学也许不明何意?当年学校食堂菜单上就是老三样——白菜,萝卜,土豆换着方的组合。所以,我们每人都有一个“热得快”,自己在房间往里加料,重新'煮'合),每逢这时,我们喜孜孜地把菜买回来,全班同学聚在一个教室,课桌拼成长长的餐台,五颜六色的搪瓷碗盘盛着平日里吃不到的“横(四声)儿菜”,有时还有几瓶红酒。陈老师是我们的“班级之友”,也把她那份添在里面。兴致一起,我们会求她给我们唱一段“敖包相会”。
  如果有时间我先回家拿来一大罐自家腌制的泡菜。这种用封口坛子秘制出来的私房菜,清脆爽口,是解酒和开胃的好菜。不起眼的大白菜帮咸中有酸,水晶晶的萝卜亦酸亦辣,墨绿的生豇豆酸苦夹杂,肥厚的大柿子椒脆里带甜。如果是冬天,泡一个心里美萝卜,满潭子的水就变成了玫瑰色,泡出来的东西象涂上了胭脂一样抢眼。无论是哪一样,都是青脆爽口,嚼在嘴里嘎吧嘎吧地。细嚼下我们咂出了阳光味、田野味和自家泡菜那股特有的香味。这是我的保留菜目。
  毕业前夕的一天,大家兴起“自筹”聚餐,当时叫“凑份子”。每出现一个人入“份子”,我们就派人去五道口商场买一份食物回来,一个下午把班里的同学都纳入了份子,在老魏的房间摆了满满一桌,有吃有喝。那天刘行长刚好来学校,硬被我们扣下一起喝。看着即将离校的81级,不知怎么说起了成家立业的话题。“在家里,男同志要小事不管,大事放手……”,刘行长说到这儿,女同学正心里美,“…心里有数!”突然他说出了关键一句,引得我们一阵大笑。小穆当即敬酒:“您这最后一句太有用了。”老夏站起来附议:“哎,对的。我在家就差不多这个样子。”“不会吧,老夏。你们上海男人……”我们高声起哄,群起攻之。
  娱乐之二,影视节目。其实很单调,虽然有五道口剧场,但我们并没有给予多少关注。一来学习任务重;二来同学中除了有家有孩子的,有空就回家,再就是正在谈朋友的,小单元的忙,剩下了小卫、晓炼和我。三小倒是结伴(我和晓炼吵着让小卫请我们)看过电影、芭蕾舞折子戏。现在想起来,看似有点欺负小卫同学之嫌。
  学校有一台电视,放在公共房间。我们聚在一起看过马拉多纳的比赛,不管懂不懂足球,不管是真还是假的喜欢,反正我们一起叫喊,一起叹息,一起熬夜,一起早起,一起盯着那个小屏幕狂欢。这是迄今我唯一的看足球记录。没想到,2014年世界杯期间我和几个年轻人说起这一段,竞被他们羡慕的快让我汗颜:“幸福啊,您看的是'真'足球啊!”
  在这台电视上,我们还看到中英领导人签署香港回归中国的《中英联合声明》。那时道口已进入三届同堂时代,大家簇拥到二楼一小块公共空间,一台电视高架在那里,我们全都站着伸长脖子往前看。这一时刻早已载入历史,这一时刻也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娱乐之三,体育活动。学校没有运动场,男生以老魏为代表清晨去跑马路。那时的五道口,出了学校三分钟就是东升公社的田地。他们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奔跑在“希望的田野”上,今天想起来都让人神往。再扯远一点,我们有时去北大上课由我带路,自行车队在工字楼前整装待发。结果我“率性”使然,蹬上车一路狂奔,直向西行,后面的车队呼啸紧随。为此受到波涛的批评,说我:骑的太快,不照顾其他同学的骑车速度,让人家追你。这就是当年的五道口呀,那路况竞准许我们一路飙车——自行车。
  老少皆宜的活动在晚饭后,一进校门有块空地,我们在这里围成一圈传排球(没有场地打不了比赛)。当年大家都看过中国女排的6联冠比赛,即使没有运动细胞,那点传球动作还是能比划出来的,因此成了我们每天饭后的群众运动。即使这样也得有人张罗,通常是我先叫上班里最魁伟的老张,再在楼道里吆喝。
  “老张,快走啊!”我大声喊。
  “饭后马上运动会得盲肠炎。”老张在他的宿舍门前被我截获感到无奈。
  “不会,顶多是胃下坠。”我眼睛一瞪,冲着老张理直气壮的说。
  “那好吧。”拗不过我的老张只好同意。30年后和老张说起当年的事,他笑而不语,拿起斟满的杯子,一饮而尽。
  对我们的围圈传球,有一个人是不屑参与的,他是志平。志平一进校就在车棚(放自行车的地方)里挂了一个沙袋,有空就冲着它砰砰砰地打。后来沙袋挂在一楼的亭子间,那里刚好有一小块三角地。看他比划几拳的架势,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本文不作剧透,供欲探秘的同学去寻宝吧)。在我们眼里他俨然一个“准运动员”。
  拳击手可是吸引了不少眼球,特别是83级少林班进校后,要给他当徒弟的人趋之若鹜。他练拳,砰砰砰,传到我们宿舍,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盖子都上下跳动(万老的发现)。即使现在,我与志平相视而坐,眼前不时还会晃动着一个上下跳动,左躲右闪,双臂一伸一缩,一拳一拳击向目标的灵活身影。“好汉不提当年勇”,他现在打出的早已不是拳头,而是思想和智慧。
  娱乐之四,春游和秋游。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去圆明园。我们和82级一些同学骑车去的,晓灵和老魏的孩子也来了。在一片草坪上,大家聚拢一起,有坐有站,自行车就放在一边。当年的圆明园极具历史感,残败中透着往昔的壮美,沉默中包含着诉说不尽的屈辱与沧桑。我们的情绪和心情都被包围在一股浩大的气魄中,那股“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使命感在周身沸腾。那天的主题是什么已不记得,只记得大家都很激动,自由发表演说,颇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气概。“聊发少年狂”的同学们从国内说到国外,一直说到去拿几个诺贝尔奖。小卫还当即要我回答“诺贝尔奖为什么没有数学”?
  3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黑白照片留下了一张张年轻坚毅的脸,透视着充满希望的目光,憧憬未来的遐想和那藏于我们内心的使命和情怀。毕业留言小穆写的是“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我正好在他旁边连声叫好,“我们孕育着未来”金琦的一语双关被评为最佳留言。不久一个道口第二代诞生了。
  其实,我们当年说了什么,今天已不重要,30年来我们已经用人生中最宝贵的年华,岁月中最丰沛的时光,生命中最旺盛的精力,用身体力行的投入去践行了我们的理想和志向。
  81级,无论作为整体,还是其中每位个人,回首往事,最值得骄傲和回味的莫过于我们亲历了中国金融体制的改革与发展,我们不仅是这场伟大实践的目击者,更是参与者和弄潮儿。
  1984年春,81级已在撰写论文。此时中国正在孕育一轮新的改革,人民银行刚从财政部分离出来,中央银行制度开始建立。但是,中国银行体制的改革才刚刚破题,刘行长分管金融体制改革,要“研究生部出一个方案”。一时间,小小的道口,楼上(82级)楼下(81级)串成一片,顿时热闹非凡。我们激动地听晓灵转达总行精神,大家整天聚在一起,观点交锋,思想碰撞。且不说晓灵,李弘,老蔡等人要带着观点,拿着方案去总行参加讨论,回来又是一番精神转达、要点整理、方案重整,就是刘行长都是下了班就直奔五道口,直接听取报告,与同学面对面讨论。范棣,波涛,李弘当年都是辩论高手。像我这种,入校前对“金融”所知寥寥,一下子直接参与到了对中国未来金融体制的蓝图绘制,真是兴奋莫名,激情万丈。
  “赶上了一个大时代”,这就是命运之神对我们的眷顾吧。当时的社会氛围极其活跃,“四君子”中之两君子都来过道口,演讲之后与我们一起讨论,憧憬中国之未来。81级、82级本来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82级王令芬语),这下更是一个整体,一起开会,一起起草代表研究生部的“中国金融体制改革方案”。我们的宿舍门庭若。一来位置在一楼,图书馆旁边,人潮最旺之地;二来,万老已成为刘行长带的研究生,她义不容辞地成为“半个联络员”,来敝室见万老“请示报告”的也不在少数。我们的房间成了讨论场所,许多次的碰撞会、思想交锋都在这里发生,有人坐在椅子上,有人依靠在床沿,更多的人只能站着。听到的是故事,走过的才是经历。这间普通的宿舍,曾经回荡过一群年轻人试图改变中国的思想撞击,曾经产生过重构一个新金融体系的探索和努力。
  1984年5月第二届“中国金融学会年会”将在合肥召开。大家跃跃欲试准备了一个方案《中国金融改革战略探索提纲》,提出中国金融改革的突破口:建立金融市场。所幸我们是人民银行的研究生部,没有障碍地有十几个同学得到导师同意去合肥参会,我和万老都在其中。那天我还在教室里上课,82级老蔡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出来:“学校同意这次算'总行干部'待遇,可以坐卧铺,你快点想办法给大家买十几张卧铺票。”接到任务,我一刻也不敢耽误,跨上自行车直奔万老家(她那天不在学校),为大家解决车票。
  当我们一行人都稳稳当当地坐在卧铺车厢,大家兴奋的哪里能休息?无不憧憬着“金融市场”的美好蓝图。车厢里还有其他乘客,被我们咋呼的有了兴趣,直打听“金融市场”是什么?“你可以有股票,你还可以买卖股票。”“那不成《子夜》(茅盾描述资本市场黑暗的作品)了吗?”他的担忧,丝毫无损我们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期望。其实,和我一样,我们大多数人连“股票”长的什么样也没见过呢。
  带着事先油印出来的“蓝皮书”来到合肥。把我们的稿子油印成“蓝皮书”,多亏小卫找到北京一所中学花了100多元印了200多份。黄老师知道后,还把油印费给报销了。
  研究生们来参会,但是并没有安排发言,住处也和总行领导们分开。大家开始琢磨怎么能把这个方案提到会上去?至此,一切看似顺利,我们充满期待但也忐忑不安,甚至急不可耐。晓灵和老蔡去找会议主席黄达老师沟通,万老的任务是去见刘行长,摸底探试,看他对我们“方案”的态度,我们则在行领导住的稻香园(省政府的迎宾馆)宾馆的院子里等。后来,刘行长和万老一起走过来了,基本态度是“他不反对”。于是有了刘行长与研究生们在宾馆院子里的合影留念,彼时彼刻仿佛就在眼前。
  会议开了几天,晚上我们去“科技大学”夜游。明月当空,徐风和缓,82级的老齐忽然诗性大发:“科技大,真TM的大。”轰然狂笑,惊动了学校保安,把我们驱离出了科技大校园。走笔至此,想到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老齐,忍不住要说两句:天堂里的老齐,你听到了吗?你曾经带给我们那么畅怀的欢笑。
  周末休会。会议组织去包公祠,我们觉得不够“酷”,搭乘郊区的公共汽车去了巢湖。刘利(82级)至今还记得一路上看见大片郁郁葱葱的稻田。到了湖边,除了闲置的木船什么都没有。我和万老不甘心,找到生产队负责人,告诉人家:外边这些人比你们信用社的人还管用,村里要借钱就找他们。软磨硬泡让人家出了两条船,让大家泛舟在浩渺的湖水上。
  当年到底是比较“简朴”,傍晚,紧赶慢赶地跑回到稻香园,风卷残云地吃光了残羹剩宴的会议餐。其他与会“领导”看着我们这群特立独行的研究生们,仁慈的“no comment”。30年后我去合肥,接待人员听说了我当年的“巢湖情结”,第二天好心地带我去看湖。这次出了市区20分钟就到了。现在这里已是游人站在栈桥上看景散步之地,一汪湖水,长满蒿草,微风起,水中发出嚓嚓的草声。“走吧。”,我对陪同的朋友说。我知道30年前的事早已成为了“故事”,它该留在我们的记忆里而不是在现实中寻找了。
  话说会议临近结束,我们决定最后一天一定要出声。大家派出三个代表——波涛(81级)、老蔡和老齐(82级)在大会发言。经协商,得到了机会。那天一早,大家就在会场内外散发“蓝皮书”。当研究生部代表上台时,我们感到一个“历史时刻”的来临。波涛条理清晰,不徐不缓;老齐,激情肆意,慷慨激扬;老蔡,沉稳内敛,观点鲜明-我们可以找到金融改革的突破口,这就是改组金融(不仅指银行)制度,开放金融市场。发言在掌声和疑惑的目光中结束。会后,蓝皮书“洛阳纸贵”一下就发完了。紧接着我去了黄山,等我爬山观景玩了一圈回到学校,才知道美国之音、《中国日报》都做了详细报道(据当时在日本的老夏和刘锐说,日本《经济新闻》也有报告,他们一看是自己的同学,兴奋得不行),我的同学们已在忙着应对媒体,谈论更大的问题了。
  合肥会议后,刘行长要研究生部多研究些理论问题。于是由李弘牵头,王巍(82级)和张岗(83级)负责组稿,串通上下三届同学,编写了一本《货币、金融与经济发展》,可算是道口老三届第一个合作成果。30年过去了,参与此书编写的同学们谈起来,那股自豪感、成就感迄今犹在。
  同年10月国务院成立了“金融体制改革研究小组”,刘行长任组长。从国务院,到财政部,到人民银行都在讨论“改革”。于是乎,以晓灵为首的一干同学加入研究小组,他们上传下达,继续引领讨论。当时的感觉整天都有一些人特别忙,从他们的口中我们会听到“去国务院报告”,“去总行开会”,整个道口在“改革”声中热火朝天。
  其实,从后来的实践看,金融改革并没有按照“蓝皮书”的步奏走,以刘行长的说法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学生们在我国金融界第一次系统地提出要建立金融市场的思想,写出了这样一篇系统的、高质量的文章,既对当时金融体制运行中的矛盾有深刻的洞察,又对如何解决这些矛盾提出了详细的方案,是难能可贵的。从改革的趋势和发展方向而言,建立金融市场思路是正确的。但从当时的条件而言,还不具备。但是,对于我们,这里是一个出发点,是一次历史无法复制的“摸高跳”,我们的人生从此不同,我们的舞台从此更加宽广,我们的命运从此与中国的金融改革紧紧相连。
  毕业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在老张家。一阵寒暄,我以为就是吃喝玩乐,侃大山。忽然晓灵说:“大家都分在不同的银行(央、农、中、工商和体改办),正好谈谈你们那里金融体制改革的情况。”老天,同学聚会变成了中央银行(晓灵在央行)牵头的体改讨论会?在我还没有从万分惊讶中缓过神来,分到农行的小卫已开始发言……。许多年后,在晓灵给我寄到国外的那封信里她还说“现在同学聚会我不再谈工作了,我更关心大家的生活,关心他们的孩子……”,我莞尔笑了……
  今天,这个班级的人有从高位退休的干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领导,媒体上大谈观点的“名嘴”,公司里被人仰视的老板,和随心所欲打球、旅行、读书、上学、收藏的自由人。他们扎在同学堆里是什么样?亲切、随和、低调、平实、宽厚、谦卑,没有“长”,没有“总”,他们依旧是当年的那个老魏、老张、老刘、老夏,依旧是当年的那个小穆、小卫、晓灵、晓炼、剩下的人就是直呼其名;他们本性难移,沉稳、儒雅的依旧淡定如初,只在关键时刻表态;率真、活泼的,依旧话题不断;喜高谈阔论者,仍是宏论滔滔。揭短、爆料、打趣、调侃、玩笑、幽默,一切都可上台面,说者乐之,被说者笑之,闻者随喜之。“百年能几何,三十已一世”。他们高高地举杯,为他们自己干一杯,他们都健康且自由,且做着自己选择的事情,仅此就值得好好庆贺,不是吗?这就是日我们81级30周年返校之日的实况。
  要说什么有变,那就是过往贪杯之人,现在多会犹豫一下自己的三高指标;女同学会交流用什么材料染去日渐增多的白发;男同学会议论一下谁的腰围更达标。“爷字辈”的已好几位,和老夏一样,他们的手机里都装着个活灵活现的“小可心人!”看到此,你也许会觉得他们也不过就是一群坐五望六,甚至奔七的大妈、大叔吧?那么还请听依然活跃在第一线的吴晓灵所言:“咱们班同学对我的理解和支持,是我莫大的安慰和精神力量。学校要继续办好,离不开大家。”刘行长说:“我们的'金融黄埔'是学生们创造出来的,81级校友在发扬和传承五道口精神上作出了贡献和表率。”晓灵,正出任“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院长;志平,被推举为首任校友会会长;老魏担任“刘鸿儒金融教育基金会”理事长;其他同学也不时出现在学校的论坛、讲座和课堂上,更有多位是研究生导师。在我看来,他们承担的不仅是个任职,他们是代表81级在履行职务中向培育了我们的学校和老师致敬,向那些敬仰、爱戴我们的师弟、师妹们的尽一份责任和义务。
  道口81级,作为一个整体,他,给我们带来荣誉也伴随着责任;他,令我们骄傲也让我们谦卑;这是一个注定要承受时代和历史赋予了重负和使命的“长子”。让时间再过10年、20年、30年,希望我们还能自豪地说:“我们未辱使命,未辱道口给予我们的荣耀。”
  后记:本文获得刘鸿儒老师,81级同学以及82级王大伟,王令芬,刘利等同学的鼓励和建设性意见及建议。作者亦参考了下列文献:《当代金融家》,2011年9月;《五道口论坛》-30周年校庆特刊;《资本交易》2011年9月。在此一并致谢。谨以此文纪念我们共同的“五道口”,亦呼吁各班级同学写出更多精彩的“五道口故事”。
  日香港
  终稿日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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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还没学好呢!
都是英文的呀,有语言障碍,要不废除中文呀,或双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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