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未来, 梅花也未开, 那一瓣落红的心事, 执意上演着一场战火连连兵荒马乱乱。 时

日《相约周四》让我们共同&品读古韵
沈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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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宋朝的园林,能够一代代传下来,到今天还依然有名,也许只有绍兴的沈园了。沈园的出名却是由一曲爱情悲剧引起的。诗人陆游和表妹唐琬在园壁上题写的两阙《钗头凤》是其中的热点。&
  陆游也许是宋朝最好的一个诗人,但肯定不是一个值得唐琬为他而死的人。&
  表妹唐琬是在一个秋天忧郁而逝的,临终前,她还在念着表哥那阙被后人传唱的《钗头凤》。自从这个春天,和陆游在沈园不期而遇后,病榻之上的唐琬就在低吟这阙伤感的宋词。&
  一枝梅花落在了诗人的眼里,这是南宋的春天,年迈的陆游再次踏进了沈园。在斑驳的园壁前,诗人看到了自己四十八年前题写的一阙旧词: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唐琬在临终的日子里,一遍遍回想自己和表哥那段幸福的岁月。陆游二十岁时初娶表妹唐琬,两人诗书唱和,绣花扑蝶,就像旧小说中才子佳人的典型故事。&
  可惜这样的日子太短了,唐琬只记得有一天,婆婆对她说,他们两个太相爱了,这会荒废儿子的学业,妨碍功名的。&
  唐琬至死都没有想通,相爱也会是一种罪名。不过她更没相通的是,那个据说在大风雨之夜出生在淮河一条船上的诗人,后来又横戈跃马抗击金兵的表哥,竟然违不了父母之命,在一纸休书上签下了羞答答的大名。&
  陆游四十八年后重游沈园,发现了园壁间一阙褪色的旧词,也叫《钗头凤》,这是唐琬的词迹: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在南宋的春天,一枝梅花斜在了诗人的眼里,隔着梅花,陆游没能握住风中的一双红酥手。&
沈园听雨&&&&&&&&
作者&&丁天毅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氵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陆游·《钗头凤》
&&&&&江南的梅雨时日,绵绵的雨丝像扯不完的银线,淅淅沥沥从早到晚下个不停。就在这潮湿的雨季,我游览了雨中的沈园。
&&&&&沈园的雨一直在下,细软细软地飘洒着。偌大的园内,看不到什么游人。远处,淡淡的古乐随雨飘来,悠悠扬扬,使人仿佛置身于梦幻的世界,几分冰凉的忧思、几分潮湿的惆怅!
&&&&沈园,你可曾有过如此的这份闲暇和从容?
&&&&沿着雨丝轻轻点击的卵石小径,拾阶而上,站在孤鹤轩内放眼烟雨蒙蒙的整个沈家花园,倾听雨点敲打着孤鹤轩的飞檐。猛然抬头,著名书法家钱君匋先生书写的对联映入眼帘,“宫墙柳,一片柔情,付与东风飞白絮;六曲栏,几多绮思,频抛细雨送黄昏”。我的心随着飘逝的雨韵陡然下沉:陆游!唐琬!在你们脚下展开的曾是一段怎样的路程?
&&&&&那次相逢是否也是在这绵绵的雨中?
&&&&&那漫天的雨丝淋碎了你们久远久远的梦,无期的滴答飘啊飘,声声送走了你们驰骋的眷恋,送得很远,很远……于是,心便如同这雨中的冷翠亭,在潮湿中呻吟着!“世事多艰,空萦战马嘶风梦;欢缘难续,长忆惊屿照影时”。
&&&&&温一壶黄滕酒,千万别,别烧焦了往日季节的故事。举起的杯盏是湿的,垂落的孤独是湿的,轻轻吟颂的诗句是湿的,湿了千百年的沈园!
&&&&&&沈园的雨,是你们千百年的泪涌啊,洒不完,飘不尽!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往日的沈园也有无雨的时日,阳光如泻金,袅袅烟霞无声地飘洒,那是陆游和唐琬在葫芦池边梦圆的日子,那是他们真正踏寻彼此真谛的日子,那是他们摇晃诗词的日子。
&&&&&一行行,醉晕了沈园的亭、台、楼、阁。
&&&&&一阕阕,醉倒了沈园的桃、梅、柳、竹。
&&&&&一首首,醉得沈园天昏地暗……
&&&&&于是,沈园的雨绵绵无期,痴迷地下着,长长又长长。听,那千百年前的喃喃细语仿佛在这雨声中抖落,在翠绿的荷叶上滴答成晶莹的泪珠,不停地滴啊,滴啊。
&&&&那是陆游的泪!那是唐琬的泪!……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沈园的雨一直下着。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沈园的雨还在下。
&&&&走出沈园,我在雨中,雨中的我,飘飘摇摇。陆游的诗句也随着雨的节奏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沈园的雨,湿润了我的眼睛……
&&&&&&&&&&&&&&&&&天一生水
&&&&&&&&&&&&&&&&&作者&袁坚&王玮&
&&&&我恍惚看见自己又走在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巷当中,这些夹杂青砖黑瓦的老式民居一间一间地向我身后隐去,小巷的延伸曲折而又悠长。时间应该是江南的梅雨季节,雨丝无声无息地笼罩着一切,笼罩着思绪的蒸腾,散发……&
  江南是一个偏安于时间逻辑之外的存在,兀自发生着自己的故事。故事的流传总是有着种种的缘由,在这座城市里人们谈论得最多的,是有关于一座藏书楼以及藏书的故事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经常会在巷子里晃来晃去,漫无目的的,有一种游荡的感觉。巷子里的建筑无一例外的都是些典型的江南民居。雨季来临的时候,巷子里总会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并且不断地散发出一阵阵陈旧的霉味。&
巷子的尽头兀自座立着一座深宅大院,虽然有些陈旧,但还是很有些气势。斑驳的木门和廊柱表示了这座宅院年代的久远,而门前长久蹲立的两座石头狮子,则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漠视着存在的逝去与逝去的存在。&
这座宅院有着一个一度让我十分费解的名字,叫作“天一阁”。据说,里面放着一些谁也不许看的书。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百思不得其解。钱绣芸的故事是我在无意间得到的。大体的意思是:她是清朝嘉庆年间宁波知府的内侄女,因为想读一读天一阁里的书,竟要知府作媒把自己给嫁进了范家。结果是最终也没能看到天一阁里的任何一本书,年纪很轻就死了
我一直不明白钱绣芸执意要嫁入范家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情结,也不知道这一楼藏书对她而言究竟有多么的重要。也许仅仅是为了那一份对书籍无以化解的心结?或许只是为了三生石上曾经有过的一个旧梦?我说不清楚。&
终究她还是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把自己嫁进了范家,嫁给了这座楼里藏着的书,或是藏着这些书的楼。&
雨季的春天总是有些迷惘,过冬的树叶到了该离去的季节,一片片地从树枝上脱落下来,落在地上,浸湿,无声无息地腐烂……&
&&&&据说这座宅院的主人一生唯一的嗜好只是藏书,临终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财产分成两份由后代的两房挑选:一份是万两白银,另一份则是需要耗费大量钱财保存的一楼藏书。他的长子开口选择了后者,于是范钦便心满意足地死了。&
&&&&为了保存这些藏书,范氏的族规采取了当时最严厉的规定:子孙无故开门入阁者,罚不与祭三次;私领亲友入阁及擅开书橱者,罚不与祭一年;擅将藏书借出外房及他姓者,罚不与祭三年;因而典押事故者,除追惩外,永行摈逐,不得与祭……”&
&&&&也许钱绣芸的愿望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得逞,她所做的一切终究也只能是一种徒劳。因为藏书的原始动机到后来已经变得不再单纯,藏书已经成为了一种神圣、一种膜拜、一种荣耀。在此之下,其余的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一个女人的愿望则更不重要。&
&&&&雨季里,床底下线装书潮湿的霉味继续加剧,除去这些霉味变成了我唯一可做的事情。泛黄的书页常常会让我有一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好像隔了很久以前的阳光,在黑暗中摇曳,散发……&
  江南的夜晚依旧还是很安逸。巷子里的路灯屹立在尽头,散发出支离破碎的光芒,宅院门口的石头狮子依然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在夜色光线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颓废的神情……&
  有关于钱绣芸不能登楼的说法有两种:一种说法是,族规中当时已有一条禁止女子登楼;另一种说法是,她所嫁的那一房在当时已属旁支,没有权力登楼。钱绣芸也许是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的严重性,也许从来就没有想过,或许根本就不愿意想。她在范家的日子里所抱的一线希冀,是希望也许终有一天,这些门会因为这个“也许”而一扇一扇地打开……&
  钱绣芸终于死了。终于没能看到天一阁里的任何一本书,郁郁而死。纤弱的生命周旋于对天一阁的深深渴求,就像翻飞在梦想边缘的纸鸢,竟是那么脆弱。虽然,她已经走得离这座楼这么近……&
  雨季过去了,脱去了冬叶的树木在阳光的气息下变得茂盛,白云在空中飘荡,野草在雨水浸泡过的朽木上开始疯长……晒书的工作也到了最后,这些陈年旧书将最后在阳光底下晒上一遍,收回床底,等待来年。&
  终于,不经意间我触动了冥冥之中的玄机,天一阁名字的来历竟然长久以来就一直隐藏在自己的身边。全部的意思就来自于《易经》中的八个字:“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这句秘咒的所有含义只不过是借水防火,来免除历代藏书者的最大忧患,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那一次,几乎偷去了天一阁一半的珍贵书籍,藏书的失散,从此开始了。范钦的这句秘咒,防住了火,防住了登楼的脚步,防住了钱绣芸,却终究没能防住小偷的手。钱绣芸哀其一生都没能实现的愿望,小偷却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藏书楼的楼板上只留下了小偷吃剩下的一堆枣核……&
  过冬的树叶始落殆尽,这些飘零的落叶带着昨日的旧梦在慵懒的春风中轻舞飞扬着,好像隔了遥远的时光再看回去的样子。像似一本断了线的线装书,轻轻地一扯,就散了。只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岁月在时光的飘荡中继续地延续,曾经的一切都渐渐地散落了,散落在逝去的流逝中。余下的,是曾经的一楼辉煌,以及在一楼辉煌的背后,那一阵阵的苍凉……&
  天一阁建于公元1561年至公元1566年间,是现存世界上最古老的三大藏书楼之一。时有藏书七万余卷,多为珍本、孤本和善本。&
  公元1840年,英军入侵宁波城,掠走天一阁大量藏书。&
  公元1914年,当地窃贼勾结上海书商,盗走天一阁一半以上珍贵书籍。其中部分被高价售予洋人,余书则毁于公元1932年上海“一·二八”战役之日军轰炸。&
  至公元1949年,天一阁仅剩藏书一万三千余卷。&
  建国后,天一阁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由政府拨巨资重新整理收集各类书籍。至公元2000年底,天一阁古籍藏书已达三十余万卷。&
江州烟雨《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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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竹毅&
  一千一百多年前,白居易左迁九江郡司马,在鄱阳湖边住了下来。一个秋天的夜晚,诗人被一支琵琶惊醒了,循着琵琶声,诗人发现了自己,鄱阳湖流下了两行清泪。琴声和着泪水沉到湖底,千年之后这里仍然能够听到嘈嘈切切的琴弦。&
  我也是被琵琶声惊醒的,走在湖畔,千年之前的那声裂帛,仿佛就在耳边,仿佛就在昨天。&
  那一个瞬间,白居易走在歌女的弦上,琵琶声响在诗人的诗里,拨弦的人轻拢慢捻,弦上的人醉不成欢,琵琶声渐行渐远,在心头响起,在诗里隐没,书案前,只留下江州司马,泪湿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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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浔阳江头夜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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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叶荻花秋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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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下马客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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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醅的酒,明前的茶,饮不醉但求一醉的白司马,湖心的飞鸟,湖边的新芽,挑不明诗人的醉眼昏花。你来了吗?你醉了吗?你要走吗?你醒了吗?诗人与秋风,一问一答。江南的秋雨扯天扯地,诗人的酒杯,举得起,却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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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不成欢惨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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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时茫茫江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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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水上琵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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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忘归客不发。&
  石狮子立在湖边有上千年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白司马?白司马怕是已经记不得你们了,那天,晚归的诗人真的醉了,烈酒烧灼着他的胸膛,他的胸中,只有难酬的壮志,烈酒朦胧了他的双眼,他的眼里,只有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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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琵琶已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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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此语重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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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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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何必曾相识。&
  琵琶声并未远去,但春天还是来了。&
  诗,是有气味的,这会儿的诗,有一种湿渌渌的青草的芳香。诗人一来,满山的清流鸣泉便开始吟咏唱和,天罡浩荡,那是风在寻章摘句。诗人一伸手,便拽了满把的新诗,诗太多了,诗人开始随手抛撒,我跟在后面,一俯身,便是千古的经典。&
  诗实在是太多了,诗人专门为它们建造了家园。&
  白居易草堂,这是一个诗的乐园。日上三竿,诗人在这里高卧,伸一个懒腰,竟也是诗意盎然。&
  我独坐在草堂前,守候着诗人,守候着白司马有些迟了的春天。&
  琵琶还在,我分明听到了欣喜的弹拔,比诗人的脚步更迫切,比诗人的心情更舒展,比诗人的诗更浪漫。&
  诗人归来了,一起归来的,还有诗,有酒,有花。&
  一朵花,一杯酒,一首诗,分不清谁更醉人,谁更灿烂。分不清谁会芳华于弹指之间,谁将流传得更加久远。有花,有酒,白司马醉倒在诗的马前,诗无言,诗是诗人最初和最终的家园,诗是诗人永远的春天。&
  &&&&&&&&&&&&&&&&&&&&&&&&&&今夜闻君琵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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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听仙乐耳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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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辞更坐弹一曲,&
  &&&&&&&&&&&&&&&&&&&&&&&&&&为君翻作琵琶行。&
  江州任职时期,白居易自编诗集十五卷,有诗约八百首,《琵琶行》六百一十六言,最为脍炙人口。
&作者&朱鸿&
&&  辋川是一个长长的峡谷,王维曾经在这里居住。如果一个二十世纪的人,为尘世而效仿王维的行为,到辋川生活,那一定荒唐,尽管辋川尚静。&
  辋川确实很静,一条河流,两岸青山,仅仅是这种结构就区别了乡村的小巷和城市的大街。那里的人烟总很稠密,但这里却稀疏得忽儿就融化在风云之中。我是坐着三轮车到辋川的,同行的农民陆续地到了站,转身即消失在树林中。点点房屋,筑在岩石之侧,并不容易发现。&
  我到这里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为了感觉一下这里的气氛。&
  司机将我拉入辋川的深处,收了使他满意的钱,兴奋地驾驶着他的三轮车走了。辋川一下子归于沉寂,孤独的我,望着在河床里滚动的白水,竟觉得恐惧,这恐惧没有对象,只有这里的空,这里的无声无息。&
  王维栽种的银杏,挺立在雨后的河岸,树皮满是裂纹的粗壮的主干,被水淋成了黑色,从它的叶子上流下的水,继续洗濯着树皮。它已经在辋川生长了千年之久。风云掠过它高高的枝头,小而圆的叶子将水唰唰地摇落。这样葱茏的叶子,生长在几乎腐朽的枝头,这些奇崛的枝头很多都像烧焦的干柴,触之就会掉灰,然而我由此知道了生命的顽强。年迈而伟岸的银杏,压得我十分渺小,仰望才可看到它的全貌。山峰罗列在它的周围,尽管那些都是秦岭的余波,但在峡谷,我仍感到它们的伟大,它们需要仰望。&
  王维在辋川的别墅,开始是宋之问的。王维刚到辋川的时候,宋之问已经死了。那么他是怎么来购得这个别墅的呢?我能想的是,辋川的美一定是迷惑了王维,不然,他怎么单单要购得宋之问的别墅呢?终南山中,可供他居住的地方应该非常多的。时间将他的别墅早就摧毁了,幸运的是,支撑某个柱子的扁圆的石墩,竟然穿过层层的岁月而保留下来,而且完整地放在银杏旁边,那些湿漉漉水汪汪的苔藓,绣住了它的每条皱纹和每个斑痕。&
  &&&&&&&&&&&&&&&&&&&&&&&&&&&&《山居秋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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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新雨后,&
&&&&&&&&&&&&&&&&&&&&&&&&&&&&&&&&&天气晚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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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松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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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泉石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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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喧归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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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动下渔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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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意春芳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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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孙自可留。&
  秋天的雨顺利极了,仿佛云微微扭动一下它就有了。辋川的雨是明净的,线似的,一根一根拉到峪谷,却空得它无声无息。山坡上的红叶,渲染在碧翠的草丛,颗颗青石,则架在杂树的根部,危险得随时都会滚落,然而,濛濛的雨送给它们一层薄薄的梦,梦悬在辋川的山坡上。王维一定见过这样的梦,甚至入过这样的梦,不然,他的诗画怎么那样惟妙惟肖,有声有色!王维之后的三百年,苏轼书摩诘蓝田烟雨图而赞叹: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摩诘就是王维,是王维的字。&
  王维他能购有辋川的别墅,证明了他是一个很富有的人。他在二十岁左右就及第进士,又得到王公的喜欢和当时的宰相张九龄的器重。恰恰是这个年岁,他开始迷恋山水,来往于朝廷与辋川之间。他既做官吏,又当隐士,往返于人类斗争与自然情调的两极。官场的险恶,伤害了他的心,辋川的美妙,又给他以抚慰,他就是这么生活的。除此之外,王维的任何作法都可能是下策。人总是希望自己生活得能够好一点。&
  以王维的气质,他不能完全陷入官场的名利之争,同时以王维的经历,他也不能彻底寄情辋川的田园之乐,他必须两者兼顾。他这样做,既得到了入世的好处,而同时又扬弃了入世的坏处。他既得到了出世的乐处,又避免了出世的苦处。在入世和出世之间,存在着一个广阔的地带,他奔走其中。人可能只能这样生活才会好一点点。不然完全媚俗和完全脱俗,都可能导致很大的痛苦。&
  雨中的辋川并不知道人的思想,它只是自然而然地呈现着它的状态。秀峰沉默,乱石相依,雨悄悄地缝合着万物。&
  公元七百五十六年,安史之乱,已经五十五岁的王维被叛军逮捕,软禁于洛阳的一个寺庙。唐朝征服了叛军之后,皇帝对那些接受伪职的人统统定罪,然而,王维在软禁之中,曾向探望他的朋友裴迪诵诗,此诗受到皇帝的嘉许,对他的处理仅作降职。这是王维的幸运了,其诗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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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户伤心生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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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何日再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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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槐叶落空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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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碧池头奏管弦。&
  尽管如此,岁月纷乱毕竟摧残了这个老人,他遂渐变得消沉了。或者,他变得更加淡泊,更加寂寞。他常常拄着拐杖,站在门外,眺望辋川的落日炊烟。暮色之中,稀疏的钟声,归去的渔夫,飘走的花絮,柔弱的菱蔓,都使他感到惆怅,他看着看着,就转身回到他的屋子。他坐在枯寂的辋川,闭着眼睛,寻找着解脱烦恼的路径,企图超越生死之界。香烟袅袅,烛光闪闪,王维的心凄凉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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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坐悲双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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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堂欲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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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中山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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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下草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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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发终难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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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不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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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知除老病,&
&&&&&&&&&&&&&&&&&&&&&&&&&&&  唯有学无生。&
  我只感觉,自然如我面前的辋川,社会如我身后的市井,都有美的一面,它们都能给我以享受。然而,我的辋川之行,却明显地含有烦于我那圈子的成分,是的,我很烦,某些时候我简直为堪负荷。从我栖身的圈子走出,到辋川换换空气,我确实感到一种轻松。辋川很静,一只鸟也没有,一只兔也没有,甚至除我,一个人也没有。&
  我不赞同一种观点:认为王维没有像陶渊明那样,彻底地决裂于官场,这种观点是苛刻的。人生真的像王维觉悟的这样么?我不知道,唯有达到王维的境界才能理解王维,但我没有。
烟雨桃花潭&
作者&陈所巨&
  桃花潭早在神往之中。每每由凝思进入幻境,将自己化成汪伦、李白,或岸上,或舟中,送人或被人送着,一样的难分难舍、别情依依。&
&  真到桃花潭来了。一个暮春的雨天。雨是江南独有的,似雨似雾,丝丝缕缕;桃花潭也是江南独有的,在青弋江上,在蒙烟细雨和莽莽苍苍的历史之中。穿过水东翟村,出踏歌岸阁。面前是墨青色无声的青弋江,背后是青青的生满益母草的踏歌古岸。我知道,在另外的时空,在另外一个桃花盛开的暮春,李白立在船头,就是那种江南特有的小小的梭子船,他的眼睛里有一滴雨一样亮的泪水。汪伦在岸上,踏着江南特有的节奏,唱一首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的送别歌。在他们身边,江水悠悠地流淌,桃花灿烂地盛开,小雨牵肠挂肚地下着。李白再也忍不住了,那首《赠汪伦》的诗就顺口流出来,而且就那样平平仄仄脍炙人口地流传千载。&
&  不见有潭,只有联袂而来,一版墨青的江水,原来春夏水涨,将对岸那潭与青弋江连为一体了。桃花依然像古代那样地开着,在岸边,在水里,在那种烟雨迷蒙的意境之中,静静的濡染着生命的嫣红。我突然想起,江水和桃花和谐组合的桃花潭,似乎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是等待我呢,还是大唐的李白?&
&  李白当时住在宣城,“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但他忽然收到汪伦顺着青弋江漂来的书信。信曰“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处有万家酒店。”就欣然溯江而来。到翟村一看,并不似信中所言。汪伦说他的信没错。离此十里有个桃花渡,岂非“十里桃花”?对岸的万村有家姓万的人开的酒店,莫不是“万家酒店”?李白大笑,不仅笑中国文字机巧无穷,也笑江南人的机智和诙谐。&
&&& 细雨霏霏,如小猫舌头凉凉地舔着面颊。江水墨青地静,偶尔贴一朵无声的小旋涡。江南的蒙烟细雨最是缠缠绵绵地难以招架。那古意盎盎的水村山廓和许多心绪,也都湿漉漉让人难以招架了罢!上游百米处,三两牧童骑在水牛背上,悠悠地由江水驮过江去,水面只剩一弯盘角的牛头和戴小斗笠的牧童的上半身。那情景,似在李可染水墨画中见过。歌声悦耳,牧歌呢,踏歌呢?&
&  雨丝子密密的,漫天撒下轻丝罗帐。翟村、万村和不远处的魁星阁都成了淡淡的影了,那雨莫不真个就是江南的情,江南的韵?此时,汪伦和李白都隐进乳白色的厚厚的帘幕,只有那潮湿的渡船苍黑着,在原来的地方,静静地,静静地若有所思。&
&  乘船渡过江,渡口叫万村渡。传说翟村曾与万村争渡口的名字。但万村人说,“桃花潭水深千尺。”千尺者,万寸(村)也。这又是一例江南人的机智和诙谐。上岸,于那一截老街中寻万家酒店,不见当日那酒垆,和飘摇招展的牙边小酒旗,就寻在细雨之中飘逸千年的诗酒气氛吧。酒能酣畅肝胆,亦可消解愁闷。在长安城大呼“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在山水灵秀、春雨霏霏的江南,是不是依然那样狂醉?然而,此时的李白老矣,他胸中的激情,已经化作更多的忧郁,他的人生或许已经短缺了许多诗意的东西了。他是那样的认真,那样地感恩,那样地脚踏实地地感受着真实的人间烟火。所以他才真实地体味了桃花潭和汪伦对于他的比桃花潭水更深的真情。我总以为,青年李白与老年李白是迥然有异的两个人,就像迥然有异的石头和水。岁月太能改变一个人,而且是从外到里深刻的改变。有谁能风流倜傥一辈子?有谁能不像李白那样,在采石矶头,最终将黄铜古月和那条来自家乡的大江看透,看穿呢?我后来有一首题为《老年李白》诗中,就有这样的句子:“老年李白把石头都看穿了/看穿一切的诗人不叫诗人/叫诗仙……”“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桃花潭毕竟不比长安,人到老年的李白毕竟也不比年轻气盛的李白啊!&
  蒙蒙烟雨依然无声无息,无声无息地编织着暮春的江南。风有酒的气味,雨有酒的气味,青弋江有酒的气味,桃花潭那墨黑色嶙峋的崖岸有酒的气味。江水不倦地流,小旋涡似一朵朵水青色的小莲花,开在多少有些禅意的墨青色的江面上。似乎有一叶小舟,倏地滑进烟雨,滑进迷蒙中的别离,从古到今,由远而近,招招手、惜别古人,惜别那诗意的陈年旧事。逝者如斯,而烟雨中的桃花潭却留住了永远的小舟,和在踏歌的节奏中濡润出生命嫣红的桃花。&
&  是谁在吟咏那首古诗呢?我听见水面上有些声音,平平仄仄,殷殷切切……&
《踏雪寻梅》
&&&&是严冬轻声奏响的一个音符,是皑皑白雪下的一枝娇媚。是冰冻三尺时的一缕幽芳,是万木萧瑟中的一出惊喜。&
&  是岁寒三友中的一位君子,是百花凋敝时的一位仙子。是夜深新月下的一声情语,是庭院窗边的一抹浮影。&
&  是冬日独艳的一朵,是春天将来的信使,在万千的花色中,这便是梅花了。&
&&&&&&&&&&&&&&&&&&&&&&&&&&&&&&&&&&山园小梅&&林逋(宋)
  &&&&&&&&&&&&&&&&&&&&&&&&&&&&&&众芳摇落独暄妍,&
  &&&&&&&&&&&&&&&&&&&&&&&&&&&&&&占尽风情向小园。&
&  &&&&&&&&&&&&&&&&&&&&&&&&&&&&&疏影横斜水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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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动月黄昏。&
&  &&&&&&&&&&&&&&&&&&&&&&&&&&&&&霜禽欲下先偷眼,&
&  &&&&&&&&&&&&&&&&&&&&&&&&&&&&&粉蝶如知合断魂。&
&  &&&&&&&&&&&&&&&&&&&&&&&&&&&&&幸有微吟可相狎,&
&  &&&&&&&&&&&&&&&&&&&&&&&&&&&&&不须檀板共金樽。&
  古人咏梅的诗,大约分成四种,或咏其风韵独胜,或吟其神形俱清,或赞其标格秀雅,或颂其节操凝重。自宋代以后,借梅来抒发闺怨情怀的诗渐少,而写其意象之美,赞颂它坚贞品格的诗,则渐渐流行起来。明代高启的《梅花诗》,便是其中一首。不过,他的诗更具特色的一点,是梅花在传统的意象之&
&  外,更被带上了诗人本身强烈的主体色彩,诗中的梅花,好像就是诗人自己的精神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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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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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枝只合在瑶台,&
&  &&&&&&&&&&&&&&&&&&&&&&&&&&&&&谁向江南处处栽。&
&  &&&&&&&&&&&&&&&&&&&&&&&&&&&&&雪满山中高士卧,&
&  &&&&&&&&&&&&&&&&&&&&&&&&&&&&&月明林下美人来。&
&  &&&&&&&&&&&&&&&&&&&&&&&&&&&&&寒依疏影萧萧竹,&
&  &&&&&&&&&&&&&&&&&&&&&&&&&&&&&春掩残香漠漠苔。&
&  &&&&&&&&&&&&&&&&&&&&&&&&&&&&&自去何郎无好咏,&
  &&&&&&&&&&&&&&&&&&&&&&&&&&&&&&东风愁绝几回开。&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高启的梅花诗,将雪与梅,当作是匹配的高士美人。&
&  梅与雪,常常在诗人笔下结成不解之缘。宋代王安石便有“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名句。“踏雪寻梅”更成为许多人冬日的乐趣。梅伴雪生,正生出梅的坚强与高洁;雪为梅衬,又衬出梅的美丽与多情。正是似雪非雪,似梅非梅的意境,才让这冬日赏梅,显得情趣盎然,也让这咏梅之诗,充满了悠然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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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绝句之一&& 陆游(宋)
  &&&&&&&&&&&&&&&&&&&&&&&&&&&&&&闻道梅花坼晓风,&
  &&&&&&&&&&&&&&&&&&&&&&&&&&&&&&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
  &&&&&&&&&&&&&&&&&&&&&&&&&&&&&&一树梅花一放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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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绝句之二&&
陆游(宋)
  &&&&&&&&&&&&&&&&&&&&&&&&&&&&&&幽谷那堪更北枝,&
  &&&&&&&&&&&&&&&&&&&&&&&&&&&&&&年年自分着花迟。&
  &&&&&&&&&&&&&&&&&&&&&&&&&&&&&&高标逸韵君知否,&
  &&&&&&&&&&&&&&&&&&&&&&&&&&&&&&正是层冰积雪时。&
  陆游的诗,总是那样激情满怀,就连咏梅,也不是那小家碧玉般的玩味,或是朦胧婉转的吟咏。“化身”一字,像是全诗的诗眼,让诗人的想象飞腾而起,咏梅之心,更是跃然纸上。&梅花是陆游平生最爱的花,那一树怒放的梅花,燃烧着诗人从未冷却的热情,或许,诗人也更希望他的爱国之心,能如这树树梅花,处处盛开。&
&  梅开盛时,有人赏梅;瑞雪过后,有人寻梅。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在梅含苞欲放时,还有探梅一说。探梅须及时,过早含苞未放,迟了便落英缤纷。将开未开之时,正是梅花最美之时,半遮半掩,略有羞涩,仿佛靠近那丝丝缕缕的花蕊,便能听见盈盈花语的声音。&
&  梅花的颜色有许多,红梅鲜艳热烈,黄梅妖娆跳跃,粉梅妩媚多情。却独有人喜欢白梅,在雪之中静静盛开,只等有心人的脚步,因它惊喜,为它感叹。&
&  与那些缤纷的梅花相比,白梅更加沉静。它宁愿置身于冰雪覆盖的树林,也不愿象桃李那样,混杂在春天的芳尘之中。一剪寒梅傲立雪中,独有绽放时淡淡的芳香,仿佛将人的心事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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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梅& 张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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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寒梅白玉条,&
  &&&&&&&&&&&&&&&&&&&&&&&&&&&&&&迥临村旁傍溪桥。&
  &&&&&&&&&&&&&&&&&&&&&&&&&&&&&&不知近水花先发,&
  &&&&&&&&&&&&&&&&&&&&&&&&&&&&&&疑是经冬雪未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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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冕(元)&
  &&&&&&&&&&&&&&&&&&&&&&&&&&&&&&冰雪林中著此身,&
  &&&&&&&&&&&&&&&&&&&&&&&&&&&&&&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
  &&&&&&&&&&&&&&&&&&&&&&&&&&&&&&散作乾坤万里春。&
  王冕诗里的梅花,总是淡色的。这位中国古代著名的画家,也喜欢画自家的梅花。洗砚池边,一树一树的梅花开着,进到王冕的画里,便成了淡淡的墨痕,这淡淡的墨,正是他内心的折射——“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  如果在诗人中找那淡淡的梅,李清照莫过于其中之一。她那些为人所熟知的诗,总是清清婉婉,字字珠玑,宛如一株清雅的梅,在繁乱的尘世中独自芬芳。她爱梅,梅花在她的诗里,也随她的际遇,盛开和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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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家傲& 李清照(宋)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
  &&&&&&&&&&&&&&&&&&&共赏金樽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渔家傲》是李清照少女时代的作品。此时,梅正在她的词中娇艳——明月金樽,玉人出浴,甚至有种她的作品中少见的华丽。后来,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几经聚散,于是有了“夜来沉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的相思之苦;再到后来,兵荒马乱,国破家亡,即使对着一生眷爱的梅,她的心中,却生出“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的悲凉。&
&  如果说李清照是一枝静素的白梅,那么,同是南宋词人的辛弃疾,便是一棵虬劲的老梅。他一生驰骋疆场,即便到了晚年,仍然雄心不减,就如那在凌厉风雪中挺立的梅树,用坚强的枝丫,撑起一树怒放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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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仙临 探梅& 辛弃疾(宋)
  &&&&&&&&&&&&&&&&&&&老去惜花心已懒,爱梅犹绕江村。&
  &&&&&&&&&&&&&&&&&&&一枝先破玉溪春。更无花态度,全有雪精神。&
  &&&&&&&&&&&&&&&&&&&剩向空山餐秀色,为渠著句清新。&
  &&&&&&&&&&&&&&&&&&&竹根流水带溪云。醉中浑不记,归路月黄昏。&
  是不惧风霜的一派气节,是赛过百花的一抹清丽;是挺立严寒的一种意志,是与世无争的一片高洁;是与月相伴的清雅,是伴雪而生的芬芳;是清纯秀美的寄托,也是孤独心事的低诉;是独傲世间的勇气,也是苦苦绽放的思念。可柔、可刚;亦柔、亦刚,这便是梅花,古往今来,在千万诗人的笔墨中,蘸成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浓淡,不同的爱恨情怨。&
&寒山访松(上)
作者&胥智慧&
  自古以来,被誉为“岁寒三友”之一的青松,就有着经寒霜而不凋,遇冰雪而不折的凛然气质。青松虽没有幽兰的风流自赏、清芬宜人,没有水仙的冰肌玉骨、冷艳飘逸,亦无莲荷的淡愁含露、清雅秀美。然而青松却能在寒风凛冽之际、万物皆枯之时,迎霜傲雪,郁郁葱茏。世人爱松,爱它在皑皑白雪下的巍然挺拔;爱它在炎炎夏日里的浓荫苍翠;爱它在萧瑟秋风里的淡定从容;爱它在静穆冬日里的蓬勃生机。&
&  古人爱松,以松柏喻己不变的天性,青松是真诚伟岸人格的倒影,牵引着人们景仰的视线。在漫长的人生历程中,青松耐寒高洁的品质锤炼出壮美的人格理想,在人们的品咂中闪现出共鸣的火花。&
&&&&&&&&&&&&&&&&&&&&&&&&&&&&&《咏寒松诗》范云(南朝齐)
  &&&&&&&&&&&&&&&&&&&&&&&&&&修条拂层汉,密叶障天浔。&
  &&&&&&&&&&&&&&&&&&&&&&&&&&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
  范云以精巧的语言咏出寒松的节操与贞心,修条与密叶乃青松之形,劲节与贞心乃青松之神。青松傲雪独立,流经千年的岁月依然青翠挺拔。那风雪不动的巍然,那稳若磐石的坚毅,实则寄寓了范云理想的人格。松的魅力,于入尘出尘中,犹为令人神往。有时,雪枝怒展,白甲披身,俨然立马沙场的武将,飒爽英姿;有时,晏然自处,遁迹白云,却似形迹飘忽的隐士,不与红尘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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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松》陆惠心(清)
  &&&&&&&&&&&&&&&&&&&&&&&&&&瘦石寒梅共结邻,亭亭不改四时春。&
  &&&&&&&&&&&&&&&&&&&&&&&&&&须知傲雪凌霜质,不是繁华队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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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成彦雄(唐五代)
  &&&&&&&&&&&&&&&&&&&&&&&&&&大夫名价古今闻,盘屈孤贞更出群。&
  &&&&&&&&&&&&&&&&&&&&&&&&&&将谓岭头闲得了,夕阳犹挂数枝云。&
  陆惠心的松,更多几分难言的飘逸,犹如雪中独卧的高士。万物荣枯皆有定数,盛衰浮沉不可丈量。青松用其坚韧的品质,在冰雪中锻造着瑰丽卓绝的风景,无须繁华的背景,却有永恒的真淳。这不就是雪中独立,与青松相看两不厌的诗人自己吗?瘦石、寒梅,一样清癯而赋灵性。青松却立影重岩之上,铁骨丹心,傲雪凌霜,虽无嫣然留笑的花朵,也无轻烟起荡的纤枝,穿着青衫,就那样立于雪中,云为笠,风为蓑,远去红尘,高韵澹然。&
&  青松的孤傲悠闲,更是人生的一大至境。相传秦始皇登泰山避雨于五株松树下,后来封五树为“大夫”。大夫松,虽有奇名,却不为名束,卓尔不群,独然一枝。如此名价,却仍闲于苍茫的山巅,就如同一位成功之士,或处官道,或处利场,虽具名却不弃孤贞。大夫松,不为虚浮的高名,只是将心灵搁浅在熔金的夕阳里,任由光阴消逝得无影无痕,它依然栖居在山岭。想世人身处尘寰,为碌碌功名羁绊,心蒙尘埃,随世流俗,虽饱读诗文仍难以真正的觉醒。一旦得势,则为富贵名利拘束,不能持以素往之心。千古人事相同,将悲喜一次次重复地上演。惟有青松高风亮节的情操,可以涤荡世俗名利的侵扰,在颖悟超脱后寻得半盏闲逸,几分清凉。
&&&&&&&&&&&&&&&&&&&&&&&&&&&&&《长松标》(南北朝乐府)
  &&&&&&&&&&&&&&&&&&&&&&&&&&落落千丈松,昼夜对长风。&
&  &&&&&&&&&&&&&&&&&&&&&&&&&岁岁霜雪时,寒苦与谁双。&
  松针落地,寒月敲窗。回首处,人生有失意,世事费思量。依稀记得种植还在瞬间,长成却已有数年。古拙的青松,宛如饱经风霜的老人,独立于苍茫的大地,茕茕之影,谁可与同。日日夜夜的长风相对,岁岁年年的霜雪相摧,千载轮回,不与人说。那千丈的长松,遥挂在断垣残壁,酝酿着卓然离俗的淡泊情怀。苦寒中,凝聚着无奈与失落,孤单的留在岩边,仰望白云来回,空山夜静。萧然在崖边,是谁还在独力支撑岑寂的寒冬,那孤独的背影记载了多少风霜的印迹?在离合悲欢的人生故事里,是谁以清绝的姿态静看月圆月缺。回忆一段与青松相关的往事,仿佛还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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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杜荀鹤(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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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
&&&&&&&&&&&&&&&&&&&&&&&&&&&&&&&&《南轩松》李白(唐)
  &&&&&&&&&&&&&&&&&&&&&&&&&&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
  &&&&&&&&&&&&&&&&&&&&&&&&&&清风无闲时,潇洒终日夕。&
  &&&&&&&&&&&&&&&&&&&&&&&&&&阴生古苔绿,色染秋烟碧。&
  &&&&&&&&&&&&&&&&&&&&&&&&&&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
  千丈老松,因久居山林,霜雪浸染,难免心生寒凉。然而未长成的小松,却期待早日掀去深草,得以拨云逐日。试想为人亦是如此,在黑夜期盼黎明,在黎明等待黑夜。苍松固然有巍峨挺拔的气韵,然而刚出土的小松却需要顽强地冲出蓬蒿,才能长成凌云的参天大树。出身微寒的杜荀鹤,虽有旷世才华,豪情壮志,然而仕途坎坷,宦海浮沉,他最终只能在冷峻的现实里彻底地清醒。满腔凌云之志,寄之翰墨,写出岁岁年年不朽的诗章。&
&  与杜荀鹤相比,被杜工部称作“飞扬跋扈为谁雄”的李白,亦有直上千尺的期待。只是在生满古苔的角落里,阑珊醉去。李白就如这南轩的孤松,有着翠绿的生命,坚持仰望苍穹,离天很近,又离天很远。他终究没能若青松般直上数千尺,抵触寥廓的云霄;他终究还是醉倒在迁徙的古道,令后人叹息不已。大唐盛世,圆不了他济世情怀;谪仙之笔,填不满他追梦之心。&
  同样心存追梦的情怀,却隔着遥远的时空,隔着不同的日月星辰。咏絮才女谢道韫有林下风之气韵,她笔下的青松因其品、其性、其姿而为人所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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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嵇中散咏松诗》谢道韫(东晋)
  &&&&&&&&&&&&&&&&&&&&&&&&&&遥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
  &&&&&&&&&&&&&&&&&&&&&&&&&&愿想游下憩,瞻彼万仞条。&
  &&&&&&&&&&&&&&&&&&&&&&&&&&腾跃未能升,顿足俟王乔。&
  &&&&&&&&&&&&&&&&&&&&&&&&&&时哉不我与,大运所飘颻。&
  高山仰止,遥望中,云漫远山,有松独立,却不能近游,只是在期待中,等待仙人借我仙履,去那松前游憩。在这里,青松成了一种象征,一种超越凡俗的信念。谢道韫是一道至美的风景,只是没有心的呵护,至美的风景也只是一种简单的存在。纵有咏絮才华,也会湮没在茫茫的风烟里。她脉脉的情愫,飘逸的心怀,只能遥寄给亘古长存的青松。&
  与谢道韫的青松一般,曾遥望,曾相忆,王维诗中的松,却是数里不见,今却相逢。对这日思夜想的松树,画中之境油然而生,是为了松的闲雅与澹然,“亭亭迥出浮云间”的气质。松再次成了隐士,成了诗人心中思齐的尺度。富贵荣华如同水中清露,功名利禄亦如一纸空文,若能淡泊世事,与青松为伴,与山水为邻,摒弃烟尘浮华,才是心灵最真的澄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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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秦郡松树歌》王维(唐)
  &&&&&&&&&&&&&&&&&&&&&&&&&&青青山上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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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里不见今更逢。&
  &&&&&&&&&&&&&&&&&&&&&&&&&&不见君,心相忆。&
  &&&&&&&&&&&&&&&&&&&&&&&&&&此心向君君应识。&
  &&&&&&&&&&&&&&&&&&&&&&&&&&为君颜色高且闲,
&&&&&&&&&&&&&&&&&&&&&&&&&&&&&&亭亭迥出浮云间。&
  悠悠过往,百代浮沉有数;渺渺红尘,沧海几度桑田。纵然兴盛腾飞,横空出世,也会有低落沉寂之时;纵然衰亡颓败,山河破碎,也会有风华再起之日。唯有青松,以挺拔的身姿、高洁的品格,虽流经历史的长河,却依然淡定从容。傲岸的青松,不知承载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婉转情怀。风雪中那一剪茕茕的背影,不朝天子,不羡王侯,也不解读世情风霜。&
寒山访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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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胥智慧&
  松是雪的骨骼,雪是松的灵魂。那寒崖的一株苍松,是风雪中千百年不变的坚挺,是时光辗转雕琢不去的凝姿,是一图虬枝劲节的写意,是一笺沉默无瑕的诗铭。立雪青松,白云为伴,不知承载了多少悠悠往事,多少阴晴圆缺。&
  苍松沉睡在古人的诗卷中,汲取山露的灵气,也浸染岁月的沧桑。无数次承受霜雪的枝叶,遒劲中苍翠依然。雪花凝点,宛如问寒探暖的精灵,在苍松的耳边,年年岁岁,重复着亘古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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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松》陈毅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随手翻阅咏松的诗章,不能不被陈毅笔下的青松所折服。精辟的诗句,诉尽了青松高洁耐寒的品格,也道尽它傲然决绝的风骨。&“青松挺且直”,风雪中的青松有一种凛然的浩气,它沉淀了岁月飞扬的热情,象征着陈毅磊落的胸襟,那种雄气蓬勃的张力,与世抗衡的凌厉,令人刻骨惊心,肃然起敬。&
  我们无法经历曾经的烟尘时代,无法触摸遥远的先人背影,无法彻底地走进深邃的古典意境,而青松灵性的风骨,清高的气度,却可以千秋万载的在岁月长河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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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郑公阶下新松》杜甫(唐)
  &&&&&&&&&&&&&&&&&&&&&&&&&&弱枝岂自负,移根方尔瞻。&
  &&&&&&&&&&&&&&&&&&&&&&&&&&细声侵玉帐,疏翠近珠帘。&
  &&&&&&&&&&&&&&&&&&&&&&&&&&未件紫烟集,虚蒙清露沾。&
  &&&&&&&&&&&&&&&&&&&&&&&&&&何当一百长,欹盖拥高檐。
  仿佛是在昨天,却真的已历经千年。唐朝的风烟已然淡去,我至今依然可以想象浣花溪畔的草堂中,杜工部崚崚瘦影,独自凭栏吟咏着平平仄仄的诗句。大唐天子不知道,这位叫杜甫的诗人有着忧国忧民的济世之心,他不愿像庭院的青松久居角落,不愿庸庸碌碌耗尽诗酒年华。无论是先人还是今人,济世报国之心都不曾更改。千百年来,世道演绎着一样的景象。只是今人已难再有如此雅兴,将追求寄怀于一株青松。杜甫此番之意,实为自荐才华,试图结束多年的羁旅生涯。只是谁的低徊会是永远的低徊,他需要一方天地以酬抱负,就像青松那盈盈弱枝,终将穿透云霄,抵达人生的高度。&
  同是生长在唐朝的土地,同是汲取唐朝的清露,有松根植庭院,期待入世,有松孤独抱云,不与世群。这位情思宛转的无题诗人李商隐,几时放下了“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绵绵情意,和寒松作伴,与高僧相邀。人生聚散,幻化虚形,灵魂在时光的烟火中明明灭灭,惟有几茎虬枝静卧山林,不问离别。李商隐失意之时借青松寄怀,远离繁嚣,等待时机,他相信青松来日必能生成上药伏龟,得遇世人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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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李商隐(唐)
  &&&&&&&&&&&&&&&&&&&&&&&&&&高松出众木,伴我向天涯。&
  &&&&&&&&&&&&&&&&&&&&&&&&&&客散初晴后,僧来不语时。&
  &&&&&&&&&&&&&&&&&&&&&&&&&&有风传雅韵,无雪试幽姿。&
  &&&&&&&&&&&&&&&&&&&&&&&&&&上药终相待,他年访伏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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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韩溉(唐)
  &&&&&&&&&&&&&&&&&&&&&&&&&&倚空高槛冷无尘,往事闲徵梦欲分。&
  &&&&&&&&&&&&&&&&&&&&&&&&&&翠色本宜霜后见,寒声偏向月中闻。&
  &&&&&&&&&&&&&&&&&&&&&&&&&&啼猿想带苍山雨,归鹤应和紫府云。&
  &&&&&&&&&&&&&&&&&&&&&&&&&&莫向东园竞桃李,春光还是不容君。&
  韩溉的松自有天然奇质,那身披翠色的青松,只有在飞雪的逆境中,方能尽显其凌寒的姿色。处于那个年代,韩溉此般出世算是有文人清节的气韵,被视为不事权贵,不从媚俗的谦谦高士。人生若不系之舟,无论是放逐还是追寻都要漂游,世人不可能只守望一株青松,以它的宁静超然为处世之道。也不能只停留在一个狭窄的地方,把起点当作终点,有如等待一场生命的轮回。青松需要岁岁年年霜雪的浸染,才更加苍劲葱郁,而人生则是需要不停地行走,一路修修剪剪才会更加尽善尽美。&
  有松喻己,有松赠人。建安七子之一刘桢笔下的青松,却是为赠其弟而写。冰雪中的寒冷是真的寒冷,冰雪中的坚毅是真的坚毅。刘桢愿其弟如雪中苍松,在凄风苦寒的逆境中不露畏难之意,在苦闷悲凉的生活里不诉消沉之音。&&&&&&&&&&&&&&&&&&&&
&&&&&&&&&&&&&&&&&&&&&&&&&&&&&&《赠从弟》刘桢(东汉)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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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松》吴芾(宋)
  &&&&&&&&&&&&&&&&&&&&&&&&&&古人长抱济人心,&
  &&&&&&&&&&&&&&&&&&&&&&&&&&道上栽松直到今。&
  &&&&&&&&&&&&&&&&&&&&&&&&&&今日若能增种植,&
  &&&&&&&&&&&&&&&&&&&&&&&&&&会看百世长青阴。&
  依依古道,已觅不见先人飘袂的衣襟,而青松却依然伫立,收存着来往路人遗落的梦。郁郁劲松,在青天下舒展绿色的画卷,给人间添得几许清凉。青松之材,为后世百人遮荫避雨,古人栽松,怀着济世悯人之心。既取人阴凉,自当以清荫留人,千秋万代,来往轮回,才有了百世长青阴。修善如此,谁还会去叹怨人情薄凉,谁还会去数落世间疾苦。在漫长的人生旅程中,这样的善举会有多少次?这样的感动又会有多少次?&
  人与物齐,古人或寻雅而种梅,慕幽而种竹,练品而种松。白居易年过四十,对这数寸之枝,回追过去,探看未来,也只能轻轻一叹,世事终难长。“知君死则已,不死会凌云。”行云流去不语,光阴荏苒而过,试问尘寰中有几人可以超脱万物,视功名若烟云?谁又会停止匆匆寻觅的脚步,虚度大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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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松二首》白居易(唐)
  &&&&&&&&&&&&&&&&&&&&&&&&&&小松未盈尺,心爱手自移。&
  &&&&&&&&&&&&&&&&&&&&&&&&&&苍然涧底色,云湿烟霏霏。&
  &&&&&&&&&&&&&&&&&&&&&&&&&&栽植我年晚,长成君性迟。&
  &&&&&&&&&&&&&&&&&&&&&&&&&&如何过四十,种此数寸枝?&
  &&&&&&&&&&&&&&&&&&&&&&&&&&得见成阴否,人生七十稀。&
&&&&&&&&&&&&&&&&&&&&&&&&&&&&&&爱君抱晚节,怜君含直文。&
  &&&&&&&&&&&&&&&&&&&&&&&&&&欲得朝朝见,阶前故种君。&
  &&&&&&&&&&&&&&&&&&&&&&&&&&知君死则已,不死会凌云。&
  是谁将寒冷丢失在远古,今生才得以留存温暖的记忆。是谁将诗歌浅吟低唱,让松风在笔墨里徜徉。遥想当年,历代王朝,称雄争霸,喧嚣一时,都付与苍烟夕照,从容的依旧是大自然的真实永恒!这株松,不会为了虚妄的理想,而禁锢纯净的心灵;不会为了沧桑的诺言,而错过淡泊的今生。它甘愿,卧隐山林,高蹈世外,清风帘幕,明月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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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江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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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雨中的江南最有味道。我的江南之行何其幸运,在蒙蒙细雨中彻底感受到江南水乡的神韵。&&
&&&&那些古镇好像都是为雨为设置的,站在廊棚下,听滴滴答答的雨打在古老琉璃瓦上,打在青石板上,总有一种平平仄仄的韵律感。看柔柔的雨丝顺着屋檐串串珠儿似地洒落,淅淅沥沥地落在烟雨??的河里,感觉别有一番风味。&&
&&&&江南的雨,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而斜斜,绵绵而潇潇,似烟似雾,似幻似梦,为江南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诗人们是从来都不会错过这擦肩而过的灵感。雨巷诗人戴望舒的一首《雨巷》把那种梅雨时节江南小巷在雨中渺茫朦胧的感觉的美渲染得淋漓尽致。&&
&&&&江南的雨是愁怅的。梅雨时日,绵绵的雨丝像扯不完的银线,淅淅沥沥从早到晚下个不停。这样的时候感情最容易发醇。很容易勾起人们对如烟往事的怀恋。雨中的沈园不容错过。因为在雨中,那潮湿的忧思和惆怅,自然地会爬上心头,而那经久不衰的凄婉的爱情故事的每一个细节,都会浮现在你的眼前。还有那座断桥,那座在梦里等了千百次的断桥,也应该去走走,去问问桥边雨中静默着依依的杨柳,它会跟你讲一个永不褪色的情感故事。&&
&&&&江南的雨是柔和的。像一种淡淡的香气,不断弥散开来,直到天变得柔和了,人也变得平和了,做起事来也心平气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女孩在雨的滋润下,变得柔声细语,美丽动人。真的,有时你会感觉,雨中的江南像极了江南的女子,淡雅而不失芬芳,带着雨的晶莹和剔透,静静地走入你的心里。&&
&&&&江南的雨是轻盈淡雅的。“润物细无声”,你放眼看去,整个天地笼在袅袅的烟雾里,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江南的雨,像极了江南的山水,是淡淡的,清清的,当柔柔细雨飘过江南古朴的小镇,小镇便有了一种古典的忧郁,美得让你心动。&&
&&&&江南的雨是充满灵性的。当你泛舟西湖上,望着舱外烟雨迷?的景象,体会“山色空?雨亦奇”味道时,即使你不是诗人,也会被这诗意的景象感染,因为空灵的天幕,无垠的湖面,缠绵的烟柳,都如诗如画。你的心灵会在这当中得到净化。&&
&&&&江南的雨,如梦,如诗,如歌,如韵!&&
江南的雨是婉约的雨。江南雨的精魂,在唐诗宋词的意境里。&
&江南三大名楼之一滕王阁怀古&&
作者胥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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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许多人的一生,都是沿着时光的脉络,在山水与人文的风景里,寻找名流痕迹,挖掘美文佳句。他们也许没有高才雅量,也许只是天地间一粒渺小的尘埃,却依然做着含蓄与奔放的追求。滕王阁,这座位临赣江东岸的千年楼阁,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带着天南地北的烟尘匆匆将它赶赴。他们走过水复山重,惯看秋月春风,借着浩瀚的江水打捞着曾经壮美的诗酒年华,也拾拣着遗失在楼台深处的古老片段。&&&&走过层层石阶,轻启楼阁的门扉,看看里面关住了多少风姿万种的梦想,锁住了多少波澜壮阔的故事。
&&(女)怀着期待的目光走进阁内,与历史抖落的风尘邂逅,一幅汉白玉浮雕——《时来风送滕王阁》,会令你穿越时光逶迤的幻境,与过往的某段永恒有了深邃的交集。王勃负手而立,昂首远眺苍茫无尽的江水,翻涌的浪涛如同风起的时代,在寥廓的长河里洗濯文明的沧桑。他一路风尘的赶赴,在长天万里的烟波中,放逐着睿智与旷达的思想,做着清醒的追求与不倦的探问。一场偶然的滕阁胜会,他挥毫泼墨,恣意山水,铸就了一生的风华。星移斗转,曾经轻扬翻卷的历史云烟,在奔腾不息的江水中孤标远去,只余下一抹高旷的背影,淡看白云来去,明月低徊。
&(男)远去的风景不须追忆,存留的遗迹却要珍惜。再上层楼,行走的脚步无法丈量华夏民族的辉煌长卷。从先秦至明末的江西历代名人,被生动而传神地烙刻在壁画上,无须精致的雕琢,无须深刻的诠释,那飘袂的衣襟、流转的神韵尽现他们卓然的风采。那么多的王朝,借着灿烂的文化背景,重现当年的千秋霸气。那么多的襟怀,在滔滔江河中,演绎一场紫气东来的万古乐章。他们主宰过历史,而历史又将他们沉淀。这一处楼台,收藏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千古文章?留存了多少天子王侯的万世基业?眺望万里澄空,千峰推开层层云霁,江浪掀起滚滚波涛,那么多的雁迹萍踪,留下的又是一些怎样的风云过往?
(女)行走在宛转的廊道里,不经意进入一段烟浪迷离的梦境,邂逅《牡丹亭》,就如同邂逅一场姹紫嫣红的梦。墙上的壁画是一出春光流转的戏曲,在繁弦幽管中,缓缓地拉开了人生的序幕。当年汤显祖写完《牡丹亭》,在滕王阁首次排演这出惊梦离魂的戏,那宛若惊鸿的杜丽娘在生与死之间演绎着她的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谓之情深极至。想那如花美眷,都付与似水流年;想那物华欣欣,都付与苍烟夕照。绿水青山,那风烟苍茫的历史,能消几处楼台?春花秋月,那千回百转的情事,经得几段歌舞?曾经的青春已经抛远,当年的韶光已然消逝,如今只能借着这座千古楼阁,将往昔的记忆重现。
(男)循着浩瀚淋漓的墨香,更上一层楼阁,当你与镶嵌在墙壁上的《滕王阁序》对望时,才会知道,纵然你只是这里的匆匆过客,也不会后悔有过这样不期的相逢。这种厚重的文化力量,会摄住你的魂魄,浸润你的心怀,会给你带来无言的风景和诸多的况味。当年的王勃一定是站在此处吟咏,因为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远眺秋水长天,才可以观望落霞孤骛。独立楼台,看沧浪横流,感天地玄冥,人生如同萍散萍聚,千年的转变也不过是瞬间。曾经,那个吐纳烟云,将高楼望断的人身在何处?曾经,那个倚风长啸,将栏杆拍遍的人又去了哪里?天地无声,只有一叶扁舟,在滚滚的江水中追风逐浪,它划过昨日的烟云故事,还能划过今天的&&如流时光吗?
&(女)站在楼阁的最高处,仰望彩绘描金的牌匾,它带着千年的风霜,落满岁月的尘埃,被江水反复地浸洗,又被无数来往的游人用温润的心擦拭。如今‘滕王阁’三个大字悬挂在东西重檐之间,远眺江涛,赫然醒目,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厅内的墙上,镶嵌着唐三彩壁画,一幅《大唐乐舞》的长卷,在丝竹的清音中迤俪铺展。那倾国倾城的女子,在芙蓉水榭处,舞一曲霓裳羽衣,摇曳的裙裾,似飞雪飘扬。她们用明月笙歌,流水弦音,奏一曲大唐的瑰丽与风华。这是一出开场的戏,也是一出散去的戏。你来的时候,是这里的主角,你走了之后,这里又成了别人的主角。无论是你走入戏里,还是戏曲走进你的梦里,无论你想要记得,还是选择遗忘,这场戏演过当年,又演过今朝,还会演过永远。
(男)携着一身轻快的风尘行来,背上沉重的历史回去,再沿着来时的廊道离开,每一个跋涉的脚印都凝聚了丰盈的回忆。这是烟霞行将褪尽的天空,有大雁载着想象的翅膀飞翔,在追求广阔无垠的精神领域里,怎能用锐利的思想将其斩断,怎能用狭隘的文字将其束缚。登高望远,度量这里的风物人情,描绘这里的壮美河山,才发觉,曾经认为的肤浅其实是深刻,如今以为的深刻却是肤浅。一处看似消瘦的楼阁,实则蕴涵了精深博大的历史文化,寓藏了雅逸无边的风韵。这样醉心往返于楼台的风景,会让你明白,每一次到来,都是一种离去,每一次离去,都是一种重来。
&(女)翻滚的江浪在低垂的夜幕中沉静,那承载着智性与豪情的江水,打湿了千年的文化履痕。楼阁璀璨的灯火,让人忘记了星空的烂漫,楼台深处阑珊的歌舞,在夜色中渐渐地隐去,直到无声无息。
滕王阁,有多少人梦着而来,清醒地回去,有多少人乘风而来,又满载而归?这来来往往之间,你给过了多少转身的错过,又给过了多少刹那的相逢?请相信那么多离去的背影,还会再度重来,那时候,来者已容颜更改,而滕王阁,你被历史的风烟冲洗,又让过客的故事滋养,纵然沧桑老去,一怀风骨却依旧温润如昨。
江南三大名楼之贰&风雨黄鹤楼&
&作者胥智慧
&风景是历史间一种真实的存在,而过客只是时光里散落的尘埃。当你抵达黄鹤楼的风景时,还不曾来得及滋生诗意旷达的想象,它已经流露出逼人的风韵与苍茫。虽说是初来,可是在诗书中邂逅过多回,系住了千丝万缕的情怀,更像是故人的再度重逢,有着熟悉又温暖的感慨。悠悠千载的黄鹤楼,坐在淙淙的流水边,回忆三国的那场云烟,还有唐宋的风月,明清的从前,就这样,过尽一段又一段的似水流年。看那烟波江上,一叶顺流而下的小舟,划过碧水长天,划过往事如烟,它所追寻的又是怎样的一段永远?
倘若你带着历史的眼目去看黄鹤楼,它弥漫过战争的硝烟,孙权在此筑城,周瑜在此设宴。那些多匆匆步履碾过黄尘古道,借着长江的水打扫风云变幻的天空。当年筑此城楼的孙权,只处于军事目的,并不曾想到会名垂青史,更不知道此楼会历经千年风雨沧桑,经过无数的兴废,依然横空出世,屹立千秋。来过的人万万千千,其间不乏王侯将相,文人雅士,他们之中能让后人记住的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相信许多的人来到这里,都是怀着风清云淡的心境,放下对世间名利的追求,他们登楼望月,看烟波江水,并不希望会在历史上留下深刻的足迹。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当你沉迷于仕途功名,耗尽心力,到头来,反而是一场虚空。而你澹泊名利,寄兴山水,相忘江湖,却是不留名处自留名。
许多文人雅客来到这里,不知是寻觅那一去不返的黄鹤,还是追忆那乘鹤远去的古人?唐代崔灏沿着历史的古迹来到黄鹤楼,他面对苍茫的烟水做着岁月流逝的感叹。那乘鹤的仙人一去不复返,只剩下空寂的楼阁,荏苒的白云,悠然千载。情可生景,景亦可生情,不同朝代的人,面对黄鹤楼,会生出不同的感慨。心境不同,所看到的景致也会不同,每个人都是带着不同的情感来追溯过往,探索未来。当年的崔灏登楼怀古,而今人再上重楼,又会以今时的思想去追寻唐朝的风物。人生本是这般,因为不复回返,才觉得充满了多姿的传奇,才会留下无边的向往。当逝去的风景已无处寻觅时,更应该重新珍惜眼前遗留的美丽,而不必等到多年后再来重复一次怅惘的追忆。
登楼怀远,那打身边飘过的白云虽然无法触手可及,却知道它一直不曾远离。留得住的是往返的白云,留不住的是远去的黄鹤。临着江岸感受黄鹤楼苍茫的气韵,用短暂的光阴来度量过去与未来的距离。没有人知道,这其间将会造就多少春华秋实的美好故事,又会演绎多少悲欢离合的风雨人生?相信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慢慢地积淀出成熟的风骨,打磨出圆润的性情。有鸟儿打楼台掠过,惊醒了檐角的风铃,也惊醒了沉醉的旅人。借着飞翔的翅膀,再赏壮丽的山河,短暂的瞬间,只觉得过往的年华虚度,枉读了二十年的诗书。岂不知,万物的风华其实就在大自然中,只须一个低眉,一段回首,春夏秋冬皆可入画,风霜雨雪自然有情。
黄鹤楼有过明媚的相聚,也有过淡然的别离,生命的旅程在风景中流淌,你无须知道这一路风尘得到些什么,只要记得你曾经来过。不知道这是李白第几次来到这里,在烟花的三月,他目送故人辞别黄鹤楼,乘一叶小舟,顺着长天江水,直下扬州。自古以来,人与人之间有许多种情义,李白与孟浩然之间的情义,是一种文人相惜的情义,是被山水风物浸染的情义。遥想在盛唐三月,他们背着诗囊行游天下,在这个叫做黄鹤楼的地方邂逅,把酒言欢,结伴登楼,看尽长江万里,感叹历史风华。拾几片风景装进行囊,裁一段情义写入诗笺,不为千古留名,只想记住这个感动的瞬间。在这里,他们也许怅叹过仕途的坎坷,抱怨过现实的磨砺,可是面对这壮丽河山,风物人情,更多的是滋生心中那份诗意的梦想。只是短暂的停留,之后,寻着各自的人生方向,继续远行。
再上重楼,看长河落日,整座武汉城沉浸在黄昏的烟霞里。是谁将情感放逐在辽阔无边的天空下,让今人在浩瀚烟波中生出怀古的怅惘,又给后人留下了大江东去的想象。那壁画上的写意长卷,散发着淋漓的墨香,这是用千年世事酝酿的芬芳,纵然是肤浅的思想也会浸染深厚的底蕴。时光是美丽的,它记得昨日潇湘水云的故事,哪怕落满岁月的尘埃,却依旧带着透明的记忆,收藏了来往路人的灵魂,让他们在清醒中迷离,又在迷离中感动。你可以看见曾经失落的剪影,也可以看见过往得到的片段,面对那些消逝却依旧流淌的风景,无须去寻觅什么,就已经懂得它前世今生的命运。每一个背影的转身离去,都会有不同的错过,只是,既然来过,只要记住你曾经拥有,又何必再去计较那流失的许多。
离去,在落梅轩的门前做了片刻的停留。来的时候,门是关闭的,走的时候,它又为谁开启?重檐翘角,镂花门窗,这么多的古典装饰,都是为了承接唐时遗风。“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诗中美丽的意象,给来往的路人留下落梅的芳香。当年李白接受现实的流放,途经黄鹤楼,听闻玉笛,西望长安,带着一种贬谪与落拓的惆怅。五月的江城本没有梅花,只是玉笛声声,吹彻漫天花影,因为心境,让这本是寒冬时节开放的梅花,有了冷落的理由。落梅轩,你为何关住了那么多美丽的风景?你看,这么多天南地北寻觅而来的过客,在你门前徘徊,都不是你想要的么?为了一份心灵的交集,你固执地等待一生么?为了一段刻骨的相知,你宁愿错过无数平淡的相逢么?
黄鹤远去,白云依旧千载悠悠,孤帆远去,江水依旧流淌不息。在这里,历史是楼台的过去,而楼台又成了历史的追忆。那么多光阴随着江水悄然流去,那么多风物被一代又一代的人珍惜。黄鹤楼,这么多年,你总是漫步在云端,平和地看着两岸的风月江天,看着世间的离合悲喜,你的心境已被岁月打磨得温润似水。来过的人,都不能将你忘记,而你,却无须记住谁曾来过这里
江南三大名楼之叁&岳阳楼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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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胥智慧
当生命散淡闲置,或者庸碌无为之时,也许你会渴望一种放逐。载着思想与人生去远行,你会发觉,许多的风景都会为你敞开心怀。你的启程,或者没有方向,可是每一次的停留,都会有一处景致与你度过一段时光。今日的光阴,就交付给名扬千古的岳阳楼,交付给烟波浩淼的洞庭湖。来此之前,你无须懂得它昨日的风云和历史,来此之后,你自会知晓它有过的故事和永远。也许,你来时,岳阳楼不会将你等待,你走后,岳阳楼也不会为你牵怀。只是,生命中有过这样一段与风景相依的际遇,就足以填满人生那空白的一笔。
每一处古迹都有一段或几段相关的历史,无论是名胜之地,还是荒远之境,都留存过先人的印痕。只是有些地方因为一个人、一句诗,或者一段故事,而得以千秋留名,有些地方不曾留有深刻的记忆,所以被世人遗忘,而显得平淡无奇。来岳阳楼的人,追寻的不仅是洞庭秋波,楼台景象,还有当地的风物人情,以及古人遗留的文墨与思想。当年的杜甫也是慕名来到洞庭湖,登上岳阳楼,看着浩瀚无边的洞庭景观,将吴楚划分在东南两域,日月星辰都漂浮在湖面上。那时的杜甫,年老多病,沧桑入骨,没有亲友相伴,只是独自乘孤舟四海漂流,不知何处是归宿。伫立楼台,看烟色苍茫,碧波无垠,小舟在如镜的湖面上往返,他心系边关战事,倚窗远望,禁不住泪流。这就是杜甫,纵然落魄他乡,一身病骨,也许他已无当年壮志豪情,可是忧国忧民之心不改。此时的你踩着历史散落的足迹,登上岳阳楼,遥望一湖碧水,又会滋生怎样的情结与感叹呢?
当唐代另一位诗人登上岳阳楼时,看着洞庭湖水,又是另一番别样的心境了。当年的李白正值流放途中遇赦,这种被放逐的命运结束之后,他登楼望远,将情感融入到明丽的景色中,心境也旷达而豁然。雁儿高飞,带走往日郁积的愁苦,明月出岫,增添楼台水色的幽境。一代诗仙,又负剑客之风流,看着如画山水,与明月对饮,置身楼台,如坠云间。这位谪仙之客放下人间功贵,只一醉求欢。醉后临着浩荡的湖风,伫立高楼,仰望明月星辰,衣袂起舞,尽现其诗仙风骨。这位游侠诗人,数十年走遍大江南北,其诗句漫溢在山川河流。当你踩着他们的墨痕登上岳阳楼,看平湖如镜,世道早已经过历史演变。过往的人物已然更换,而风景又是否还似当年?与杜甫沉郁顿挫的诗相比,李白的诗则飘逸豪迈,同样的风景,因为不同的心境与性情,有了不同的风韵和味道。无论你是名士雅客,还是凡人庸者,都是如此,来过,便是痕迹。
人有悲欢,月有盈亏,楼有兴废,百代浮沉皆是如此。自然风景之所以永恒,是因为亘古以来就存在于天地之间,天然气韵,不修雕饰,任由光阴消磨,也不会沧桑一点点。而人文景观随着历史的流逝,斑驳老旧,早已不似当年的风采。于是有了滕子京百废俱兴,将被岁月风蚀的楼阁,重新修建,在楼上刻下了唐人诗句,委人画了一幅《洞庭晚秋图》,又请当时范仲淹为楼作记,留住岳阳楼曾经有过的历史。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流传千古,无论是来过这里的人,还是未曾到过这里的人,都会知晓这儿有一座岳阳楼,临着洞庭湖,可以看苍茫万象。岳阳楼之所以这样让人铭记于心,与它本身的气势和洞庭湖的美景相关,更多的是因为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文化气息。岳阳楼为天下文人雅客而生,也为每一个懂得欣赏风景的人而生。许多的美景,因为少了那些懂得的人,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渐次地荒芜。探索者的脚步近了,也许若干年后,那些掩埋的风景可以重见天日,一改过往颓然姿色,再现其风华之貌。
不去怀古,也不思今,只放下世间一切束缚,独倚栏杆,看长风碧浪,吞没远处河山。仿佛万顷苍池都被踏于脚下,沧海桑田尽收眼中。这一刻,再多狭隘的胸襟也会豁然宽阔,你会忘记名利几何,只想将所有的情感都放逐于山水,落落襟怀,形骸无我。也许你不能如同古人那般,可以吟诗作赋,泼墨留香。也许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曾经来过,你不能留下任何的印记,可是眼前的万千气象所带来的震撼却足以令你铭记一生。也许没有磅礴的气势,没有锐利的锋芒,只是无尽的苍茫,凭着这苍茫,你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远方。而人生,正是需要这份苍茫,才可以更加地内蕴深藏,又更加地明亮彻透。当你悟出了生命的真意,纵然留恋这儿的景致,亦可以洒脱豁达地离开。因为,每一次转身,都是另一种期待。
离去不是意味着分别,而是为了追寻更多的人生风景。立于高处,可以一览山河,脚踩大地,却有着平实的快乐。一景一故事,一物一风情,三醉亭与梅仙遥遥对望,尽管相看无言,彼此却记得住那段广为人知的渊源。吕洞宾三醉岳阳楼,这故事得以经久流传,是因为其本身所描绘出的神话色彩引人入胜。当吕洞宾得知岳阳郡中将有神仙得到度化时,便来此处买醉,试图劝柳树精和梅花精出家修道,不得而果。后柳、梅二人投胎,结为夫妻,名为郭马儿和贺腊梅,吕洞宾再次前来度化,他们依旧不曾醒悟。直到吕洞宾第三次来到岳阳,饮下郭马儿的酒,并给他一把剑,让他杀妻随其出家。郭马儿不肯杀妻,持剑回家,却见贺腊梅头颅落地,郭因此被告到官府。直到吕洞宾出现,才得知贺腊梅未死,而众问官皆为八仙所幻化。郭和贺自悟到自己的前生是柳树和梅花,并非凡人,于是跟随吕洞宾乘云而去,入道成仙。看多了万千世界,这个故事也许平淡无奇,然而岳阳楼因为有了这段神话,而更加的摇曳多姿、耐人寻味。徜徉在三醉亭与梅仙亭,也许你丝毫寻觅不到故事里人物的身影,闻不到过往的芬芳,却分明有一种力量拽住你的衣襟,让你沉浸进去,流连不已。
无论你多么的想要珍惜,相聚之后还是要选择别离。其实此时,任何的执着和眷恋都是多余,走过的风景不能停留,却会在记忆深处永久地凝固,任凭时光冲洗,都不会褪色。来过的人,带着一颗心轻松地离去,留下永远的追忆,不曾来的人,依旧会做着新奇的向往与寻觅。回首,岳阳楼伫立在蓝天白云下,这一处历史楼台,消尽几多风骨?而洞庭湖,则像一块镶嵌在山峦之间的老玉,泛着翠色温润的清波,雍容而平和,淡雅又从容。
将情怀种植在心间,这一场美丽的邂逅,纵然只是一个梦境,也足以令你陶然惊喜。随意或者经意,有情或者无情,这里的某个瞬间,值得你一生去怀想。岳阳楼,这么多过客的到来,或许都只是你的偶然,于匆匆的行者,却也不是必然。只是生命里注定的一段风景,来过,你会用心去深味,走后,还会经久地回忆。
&&&&是谁撑一把油纸伞,穿过多情的雨季,寻觅江南繁华的旧梦;是谁品一盏清茶,倚栏静静地远眺,等待那朵寂寞的莲开;是谁乘一叶小舟,在明月如水的霜天,打捞匆匆流逝的华年;又是谁折一枝寒梅,书写俊逸风流的诗章?
&&&&西湖,明净如玉的西湖,那柳岸花堤上,是否徜徉着古人黯淡的背影?那池亭水榭间,是否收藏了昨日遗失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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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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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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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湖上初晴后雨》宋·苏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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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苏堤春雨】&
&&&&烟雨漂洗的西湖,宛如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温润的色调、幽淡的芳香,古往今来,萦绕过多少路人追梦的心怀?
  岸边聚集着喧闹的人流,湖心却是画影清波。空蒙的烟雨倾泻在低垂的柳条上,摇曳的波光撩开一湖动人的涟漪。当目光迷离的时候,梦境也徜徉起来。远处的断桥横落在湖与岸之间,流转的回风仿佛穿越千年的时光,那个被悠悠岁华洗濯了千年的传说,清晰而玲珑地舒展在西湖的秀水明山中。桥其实并没有断,断的只是白娘子与许仙一世的情缘。那一柄多情的油纸伞,是否可以挽留他们匆匆流逝的旧梦?
  千年的情节早已注定,留存的却是永恒的传说。那些撑着雨伞,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又将落入谁的梦中?
  云烟浸染西湖杨柳的清丽,朝霞催开苏堤桃花的艳影。过往的路人,穿行在石板路上,他们抖落一身的烟尘,将恍惚的时光寄存在短暂的雨季。
  那一袭青衫、儒雅俊逸的身影是苏子么?还忆当年,他与朝云泛舟西湖、清樽对月、新词娇韵、不尽缠绵。奈何岁月飘零,佳人已杳,空余他漂萍行踪,伤情缚梦。
  千古绕愁之事,惟独情字。旷达豪迈的苏东坡,纵然才高可笑王侯,倘若不遇朝云,更无知音,又怎会有那般的俊采风流。“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他怀念的还是旧时的明月,那弯如钩的新月,一半是离,一半是合。多情的,始终是那望月的人。
  行走在悠长的苏堤,是谁,一路拣拾着明明灭灭的光阴?可是,又能寻找到些什么?纵然沉落西湖,又能打捞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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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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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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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小歌》南朝齐·苏小小
二、【西泠夏荷】&
  梦若清莲,在西湖的波心徐徐地舒展。岸边有悠然漫步的人,亭中有静坐品茗的人。他们借着西湖清凉的景致,消磨着闲逸的时光。那悠悠碧波,映照着城市高楼的背景,杭州这座被风雨浸润了千年的古城,生长着无尽的诗意与闲情。
  清澈的阳光柔柔地倾泻在湖面,轻漾的水纹,撩拨着谁的心事?一叶小舟停泊在藕花深处,静看月圆花开,世海浮沉。此时,搁浅的,是它的岁月;寂寞的,又是谁的人生?
  那晶莹的露珠,是苏小小多情的泪么?“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遥想当年柔情似水的一幕,苏小小与阮郁那一见倾心的爱情,西湖仿佛又添了一抹温馨的色彩。&
  繁华如梦,流光易散。多少回灯花挑尽不成眠,多少次高楼望断人不见。她最终还是尝尽相思,错过了花好月圆的芬芳。
  “生于西泠,死于西泠,埋骨于西泠,庶不负我苏小小山水之癖。”西湖的山水,滋养了苏小小的灵性。这个女子,书写过多情的诗句,采折过离别的柳条,流淌过相思的泪滴。在庭院深深的江南,月光为她铺就温床,那无处可寄的魂魄,完完全全地融进西湖的青山碧水,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抚慰她入世的情怀,不负她一生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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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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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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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更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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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江南》唐·白居易
三、【碧湖秋月】&
  凉风惊醒明月,红叶染透青山。缥缈空远的钟声在山寺悠悠回荡,桂花香影飘落在青苔石径。黄昏掩映的山水画廊,给西湖留下了一轴无言的背景。
&  那些在夕阳西下临风赏景的老者,身旁别一壶桂花佳酿,悠闲淡定,他们追寻的是一种空山空水的意境。那些在月夜霜天泛舟湖上的游人,手中捧一盏西湖龙井,优雅自在,他们品尝的是一杯意味深长的人生。
&  湖中映照着城市眩目的街灯,那一片流彩的天空,装点的是今人的思想。西湖上明月遥挂,波光隐隐,流淌在故事中的人物依旧清晰。
&  “欲将此意凭回棹,报与西湖风月知。”那一袭清瘦的身影,是落魄江湖的白居易吗?他几时淡看了名利,寄意于山川水色之间,留情在烟波画影之中,做了个寻风钓月,纵迹白云的雅客?也许,只有西湖的山水才能解读他半世的风霜。
&  清凉的季节,语言失去了色彩。寂寥的岁月,山水遗忘了诺言。在倾泻千里,风起云涌的历史人物面前,西湖的秋月,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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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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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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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园小梅》宋·林逋
四、【梅园冬雪】&
  轻盈的雪花洒落在如镜的湖心,那冰肌玉骨,瞬间在水中消融,消融为西子湖清透的寒水,点染着诗人灵动的思绪,成就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花魂诗境。
&  湖边晶莹的白雪,璀璨如星珠点缀苍穹的倒影。在水天晴光的交汇里,那一瓣瓣临雪悄绽的素蕊,用清香弹奏一曲千古词韵。
&  风也有影,它走过西湖的春秋,在寂寞的黄昏里,带上彩霞的叮咛。薄冷的梅花,枕着月光的孤独。那曲醉人千回的笛吟,拂开冬夜的静寂,流溢着疏梅的暗香。放鹤亭中,还有一位清慑的诗人,在梅妻鹤子的闲逸里,静守这段心灵的宁静。就如同月色守侯西湖,千百年来,沉静若水,却流转着不变的碧波清音。
&  那雪堤柳岸之畔,是谁枕着诗风词韵,舒展今时的灵感,在古意盎然的西湖寻寻觅觅,又在繁华似锦的都市里走走停停。
&  书文尽而心未绝,冰弦断而遗有音。昨天,已随彩霞点画的湖波,沉睡为一朵披着月光轻舞的莲。今日碧波泛漪的西湖,如长笛边一曲被沉淀了千年的旧韵。许多古老的记忆已经无法拾起,垂柳下那一叶漂浮的小舟,划过了明净淡泊的人生。
&  远去的还会走近,等待的不再漫长。徜徉在西湖四季婉转的梦里,梦里,还有那抹不去,老不尽的江南。
梁衡&《读柳永》&
柳永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并不大的人物。很多人不知道他,或者碰到过又很快忘了他。但是近年来这根柳丝却紧紧地系着我,倒不是为了他的名句“杨柳岸,晓风残月”,也不为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只为他那人,他那身不由己的经历和那歪打正着的成就,以及由此揭示的做人成事的道理。
&柳永是福建北部崇安人,他没有为我们留下太多的生平记载,以至于现在也不知道他确切的生卒年月。那年到闽北去,我曾想打听一下他的家世,找一点可凭吊的实物,但一川绿风,山水寂寂,没有一点音讯。我们现在只知道他大约在30岁时便告别家乡,到京城求功名去了。柳永像封建时代的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总是把从政作为人生的第一目标。其实这也有一定的道理,人生一世谁不想让有限的生命发挥最大的光热?
&有职才能有权,才能施展抱负,改造世界,名垂后世。那时没有像现在这样成就多元化,可以当企业家,当作家,当歌星、球星,当富翁,要成名只有一条路??去当官。所以就出现了各种各样在从政大路上跋涉着的而被扭曲了的人。像李白、陶渊明那样求政不得而求山水;像苏轼、白居易那样政心不顺而求文心;像王维那样躲在终南山里而窥京城;像诸葛亮那样虽说不求闻达,布衣躬耕,却又暗暗积聚内力,一遇明主就出来建功立业。柳永是另一类的人物,他先以极大的热情投身政治,碰了钉子后没有像大多数文人那样转向山水,而是转向市井深处,扎到市民堆里,在这里成就了他的文名,成就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他是中国封建知识分子中一个仅有的类型,一个特殊的代表。
&柳永大约在公元1017年,宋真宗天禧元年时到京城赶考。以自己的才华他有充分的信心金榜题名,而且幻想着有一番大作为。谁知第一次考试就没有考上,他不在乎,轻轻一笑,填词道:“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等了5年,第二次开科又没有考上,这回他忍不住要发牢骚了,便写了那首著名的《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他说我考不上官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有才,也一样被社会承认,我就是一个没有穿官服的官。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还不如把它换来吃酒唱歌。这本是一个在背处发的小牢骚,但是他也没有想一想你怎么敢用你最拿手的歌词来发牢骚呢,他这时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歌词的分量。它那美丽的词句和优美的音律已经征服了所有的歌迷,覆盖了所有的官家的和民间的歌舞晚会,“凡有井水处都唱柳词”。这使我想起“文化革命”中大书法家沈尹默先生被打成“黑帮”,被逼写检查。但是他写出去的检查大字报,总是浆糊未干就被人偷去,这检查总是交代不了。柳永这首牢骚歌不胫而走传到了宫里,宋仁宗一听大为恼火,并记在心里。柳永在京城又挨了三年,参加了下一次考试,这次好不容易被通过了,但临到皇帝圈点放榜时,宋仁宗说:“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又把他给勾掉了。这次打击实在太大,柳永就更深地扎到市民堆里去写他的歌词,并且不无解嘲地说:“我是奉旨填词。”
&他终日出入歌馆妓楼,交了许多歌妓朋友,许多歌妓因他的词而走红。她们真诚地爱护他,给他吃,给他住,还给他发稿费。你想他一介穷书生流落京城有什么生活来源?只有卖词为生。这种生活的压力,生活的体味,还有皇家的冷淡,倒使他一心去从事民间创作。他是第一个到民间去的词作家。这种扎根坊间的创作生活一直持续了17&年,直到他终于在4&7岁那年才算通过考试,得了一个小官。歌馆妓楼是什么地方啊,是提供享乐,制造消沉,拉你堕落,教你挥霍,引人轻浮,教人浪荡的地方。任你有四海之心摩天之志,在这里也要消魂烁骨,化作一团烂泥。但是柳永没有被化掉。他的才华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成语言:脱颖而出。锥子装在衣袋里总要露出尖来。宋仁宗嫌柳永这把锥子不好,“啪”的一声从皇宫大殿上扔到了市井底层,不想俗衣破袍仍然裹不住他闪亮的锥尖,这真应了柳永自己的那句话:“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寒酸的衣服裹着闪光的才华。有才还得有志,多少人进了红粉堆里也就把才沤了粪。也许我们可以责备柳永没有大志,同为词人不像辛弃疾那样:“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不像陆游那样:“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时势不同,柳永所处的时代正当北宋开国不久,国家统一,天下太平,经济文化正复苏繁荣。京城汴京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新兴市民阶层迅速形成,都市通俗文艺相应发展,恩格斯论欧洲文艺复兴时说,这是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市民文化呼唤着自己的文化巨人。这时柳永出现了,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专业的市民文学作家。市井这块沃土堆拥着他,托举着他,他像田禾见了水肥一样拼命地疯长,淋漓酣畅地发挥着自己的才华。
&柳永于词的贡献,可以说如牛顿、爱因斯坦于物理学的贡献一样,是里程碑式的。他在形式上把过去只有几十字的短令发展到百多字的长调。在内容上把词从官词解放出来,大胆引进了市民生活、市民情感、市民语言,从而开创了市民所歌唱着的自己的词。在艺术上他发展了铺叙手法,基本上不用比兴,硬是靠叙述的白描的功夫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意境。就像超声波探测,就像电子显微镜扫描,你得佩服他的笔怎么能伸入到这么细微绝妙的层次。他常常只用几个字,就是我们调动全套摄影器材也很难达到这个情景。比如这首已传唱90&0年不衰的名作《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_&一读到&
&这些句子,我就联想到第一次置身于九寨沟山水中的感觉,那时照相根本不用选景,随便一抬手就是一幅绝妙的山水图。现在你对着这词,任裁其中一句都情意无尽,美不胜收。这种功夫,古今词坛能有几人。
&艺术高峰的产生和自然界的名山秀峰一样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柳永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身后在中国文学史上会占有这样一个重要位置。就像我们现在作为典范而临摹的碑帖,很多就是死人墓里一块普通的刻了主人生平的石头,大部分连作者姓名也没有。凡艺术成就都是阴差阳错,各种条件交汇而成一个特殊气候,一粒艺术的种子就在这种气候下自然地生根发芽了。柳永不是想当名作家而到市井中去的,他是怀着极不情愿的心情从考场落第后走向瓦肆勾栏,但是他身上的文学才华与艺术天赋立即与这里喧闹的生活气息、优美的丝竹管弦和多情婀娜的女子发生共鸣。他在这里没有堕落。他跳进了一个消费的陷阱,却成了一个创造的巨人。这再次证明成事成才的辩证道理。一个人在社会这架大算盘上只是一颗珠子,他受命运的摆弄;但是在自身这架小算盘上他却是一只拨着算珠的手。才华、时间、精力、意志、学识、环境通通变成了由你支配的珠子。一个人很难选择环境,却可以利用环境,大约每个人都有他基本的条件,也有基本的才学,他能不能成才成事原来全在他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怎么处理。就像黄山上的迎客松,立于悬崖绝壁,沐着霜风雪雨,就渐渐干挺如铁,叶茂如云,游人见了都要敬之仰之了。但是如果当初这一粒籽有灵,让它自选生命的落脚地,它肯定选择山下风和日丽的平原,只是一阵无奈的山风将它带到这里,或者飞鸟将它衔到这里,托于高山之上寄于绝壁之缝。它哭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一阵悲泣(也许还有如柳永那样的牢骚)之后也就把那岩石拍遍,痛下决心,既活就要活出个样子。它拼命地吸天地之精华,探出枝叶追日,伸着根须找水,与风斗与雪斗,终于成就了自己。这时它想到多亏我留在了这里,要是生在山下将平庸一世。生命是什么,生命就是创造。是携带着母体留下的那一点信息去与外部世界做着最大程度的重新组合,创造一个新的生命。为什么逆境能成大才,就是因为在逆境下你心里想着一个世界,上天却偏要给你另外一个世界。两个世界矛盾斗争的结果你便得到了一个超乎这两个之上的更新的更完美的世界。而顺境下,时时天遂人愿,你心里没有矛盾,没有企盼,没有一个另外的新世界,当然也不会去为之斗争,为之创造,那就只有徒增马齿,虚掷一生了。柳永是经历了宋真宗、仁宗两朝四次大考才中了进士的,这四次共取士9&1&6&人,其中绝大多数人都顺顺利利地当了官,有的或许还很显赫,但他们早已被历史忘得干干净净,但柳永至今还享此殊荣。
&呜呼,人生在世,天地公心。人各其志,人各其才,人各其时,人各其用,无大无小,贵贱无分。只要其心不死,才得其用,时不我失,有功于民,就能名垂后世,就不算虚度生命。这就是为什么历史记住了秦皇汉武,也同样记住了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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