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仙鹤张起嘴巴叫一只牛一条河打一成语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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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版:特稿/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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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版 新闻/遵义
第03版 新闻/遵义
&&&&不过,面子上的事是面子上的事,背后头的事是背后头的事,他说他的,我们干我们的,不就是啦。”&&&&汤化龙:“要得。只要你特派员撑起,老子就干。”&&&&曾小泉:“事不宜迟。”&&&&十四&&&&刘兴顺家。聂四哥察看伤员的伤情。他轻轻地揭开聂杏覆上去的草纸,又用竹刀剥开血痂,看见了白生生的脑髓,吃了一惊,又轻轻将伤口盖上。&&&&退回堂屋,沉默的聂四哥烧起了支叶子烟。聂桃看见他凝重的样子,觉察到情况不妙,也蹙着眉坐在一旁。&&&&刘兴顺:“亲家,你看此人还有救么?”&&&&聂四哥:“有救无救只有天晓得,非我等庸医能预料。伤得太重,现了脑髓,我老师都说过,那是禁区,我也不敢惹。不过,我摸他的脉象倒是平和,无寒无热,我想他既然遇上亲家你得了救,就命不该绝,应该有救。”&&&&刘兴顺:“若是这样,应在哪方?”&&&&聂四哥:“屈指算来,今天是第四天上了,他可曾睁过眼睛?”&&&&聂桃:“没有。”&&&&聂四哥:“喂不喂得进东西?”&&&&聂桃:“能抿一点水。”&&&&聂四哥听说能抿点水,眼睛突然一亮:“聂桃,你就是这个人的救星了。”&&&&聂桃被她老头说得莫明其妙:“我?我哪是什么救星?我能做什么?”&&&&聂四哥:“医书说:澄其源而流自清,灌其根而枝乃茂,能进食方能营卫。能进食说明他命不该绝。”&&&&聂桃:“老汉儿,他哪能吃什么东西呀,只能抿点水。”&&&&聂四哥:“抿点水当然不行,你每天给他喂一碗奶,定有奇效。”&&&&聂桃一听,马上涨红了脸:“老汉儿,这奶怎可以随便给外人吃?”&&&&聂四哥:“救人嘛,我看你娃娃吃不完奶也是白流了,你和你妈一样,奶水足。”说着,聂四哥回头对刘兴顺说:“亲家,只要你舍得杀两只母鸡就成。”&&&&刘兴顺:“那就照亲家说的办,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十五&&&&罗三嫂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背着个背篼回娘家。&&&&复兴镇上,汤化龙带着一队保警队在街上招摇过市。队前捆着个壮年汉子,已经被抽打得遍体鳞伤,又一个保警队在前面喊:“这就是隐藏红军伤员的下场!”&&&&罗嫂站在街边上,看着一涌而去的保警队,心里非常紧张,急忙向家里赶。&&&&田里种着油菜,已经稀稀疏疏地开黄花了。大路上,三嫂迎面碰上了带着几个壮丁在转乡的保长江大麻子。江大麻子站在路当中挡住了罗三嫂:“罗三嫂,有人说你家里藏了红军,怎么不交出来呀?非亲非故的,你犯得着为他们遭连累吗?”&&&&罗三嫂本能地说:“我哪敢啊,这又是哪些嚼舌根的张起嘴巴乱说啊。”&&&&江保长:“罗三嫂,你不要鸭子死了嘴壳硬,等我抓到人,我再跟你慢慢谈。”&&&&让江保长一群人走过后,站在路边的三嫂已经吓得一脸通红,她低着头回首看了看江保长的动向,故着镇静地往回走。走上一个小山,路两边都长着茂密的竹林,山下有一弯水田,水田那边便是自己的家。这时,山那边又飘过来放牛娃的山歌:“保长大小是员官,腰杆上别着嘣嘣枪,有事无事遍坡转,总有个人要遭殃。”经江保长这么一诈,罗三嫂不由得心里犯疑,又听见放牛娃的山歌,三嫂便多出个心眼,就站在山口仔细地察看她家的周围。当她的眼光从远到近,搜索到右边的竹林里,看见一个人也像她一样,正猫着身打望着对面她的家。这时,她明白了江保长给她家安了暗哨。&&&&走过田坎大路,看见罗三哥在竹林里挖笋子。三嫂走进竹林,对罗三哥说:“三哥,我们惹祸了。”又指着对面山上说:“有人盯我们家的哨。”&&&&(20)&&&&罗三哥把挖到的笋子装进背篼,背上,同三嫂一起回家。路上,三哥说:“看来我们是没办法了。”&&&&“但也不能让他们捉去呀,我在老仁怀就看到他们捆了个人,说是窝藏红军的,让他们捉到把柄(找到证据),我们都要带灾哩。”三嫂忧心地说。&&&&罗三哥:“惹都惹倒了,我们不能当卖客噻。”&&&&三嫂:“那倒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三哥:“等天黑了,我们送他们去找陈校长,陈校长肯定有办法。”&&&&三嫂:“要得。你还是去挖笋子,瞄倒路上,我去煮顿饭给他们吃。”&&&&天黑了,墙上忽闪着一盏桐油灯,屋里光线暗淡。罗三哥两口和三个红军在一起吃饭。桌上有碗腊肉,腊肉汤煮罗卜,有炒白菜,白米饭,这是罗三哥家过春节的食物了。罗三哥拿出一竹筒包谷烧,倒了四碗,他端起了酒:“三个老表,保长已经盯上你们了,他们还在对面山上安了暗哨,是三嫂亲眼看见的。吃完饭我们把你们送到陈校长那里去,他现在是区长,保长也归他管的,他才救得了你们。”&&&&田班长他们露出警惕的样子,三嫂晓得他们不放心,笑着说:“我们要卖你们,早就卖了,你们放心去,陈校长是个好人。”&&&&田班长:“我们也知道有人来捉我们,我们早躲到后面山上去了,他们才扑了空。三哥三嫂,我们感谢你们了,饭吃了我们就走,不能再连累你们。”&&&&罗三哥:“人生路不熟的,他们还放有暗哨,你们怎么跑得脱?还是听我们的。”&&&&田班长无语,像在考虑什么问题。&&&&罗三哥:“相信不过?校长真的是好人。”&&&&田班长:“罗三哥,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只怕连累你们。”&&&&罗三嫂:“你们遭了,还不是连累我们。”&&&&田班长爽快地:“好听你们的。”&&&&吃过饭,三个红军战士背上枪。小赵的手还包着,但走路已经毫无问题了,小何的腿虽然还痛,硬撑着也能走了,田班长接过罗三嫂给准备的干粮袋,背在背上,罗三哥在前,罗三嫂在后,他们摸黑走出后门,从一条小路上山。&&&&五人来到山上,看见对面山坳上沿着大路下来了十多个火把,火把急速地移动,还伴有吆喝声。火把指向了罗三哥的家。五人惊诧之后,都很庆幸,在罗三哥的提醒下,五个人快速顺着山梁离去。&&&&十六&&&&聂桃坐在灶门前,背着火光往碗力挤奶。嫂嫂怀里抱着小孩在灶背后摇着哄着,孩子在一声声的抽泣。刘兴顺在堂屋里等着一家人吃晚饭,春节将临,却看不到节日的欢乐,屋里空气凝重。&&&&刘兴顺:“这个红军,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成,实在不好整。”&&&&聂桃端着一碗奶从门外走过,听见刘兴顺的话,答道,:“已经能喝进一碗了。,就是还不醒。”嫂嫂抱着小孩,从后面跟来。刘大娘给刘兴顺倒了杯酒,让刘兴顺先喝着,回头对嫂子说:“把娃娃拿给我,免得打岔你们。”&&&&嫂子把娃递给刘大娘,和聂桃一起来到红军伤员的床前,嫂子轻轻托起伤员的头,聂桃用汤匙一匙一匙地给伤员喂奶。经聂桃和嫂子精心的看护,伤员已经有了吞咽的反应。看见一个生命在她们的手里渐渐复苏,妯娌两个都无比的欣慰。喂完奶,二人相视一笑,安放好伤员,回到堂屋。&&&&堂屋里,刘兴顺喝完酒:“是要请个太医来看看才行,不过,没有信得过的。”&&&&刘大娘:“你看他还是个娃娃,咋个经得起那样的阵仗啊,你看他已经有血色了,我看是把魂吓落在后山上去喽,得去把他的魂找回来。”&&&&聂桃:“妈,你说咋个找,我们去帮他找。”&&&&刘兴顺:“他是哪一个,姓名都不晓得,咋个整嘛。”&&&&聂桃灵机一动:“他们不是叫红军吗,就喊红军就是。”&&&&刘大娘:“也好,吃了饭你们就去嘛。”&&&&聂桃嫂:“哎哟,黑不溜溜的去死人堆里转,好吓人哟,我不敢去。”&&&&聂桃:“有我在,嫂,怕啥,我们去。”&&&&刘大娘:“聂桃,把娃放下,别把娃娃的魂吓掉了。”&&&&刘兴顺巴哒巴哒地吸着叶子烟,算是默许了。聂桃将娃放在刘大娘怀里,去门外拿来两把亮杆竹,点燃,拉着嫂子,出门向后山上爬去。&&&&山梁上的大森田,红军和川军肉博的地方,田里的稻草桩桩有的被压平,还有博斗过的痕迹,路旁一个新的大坟堆耸立着。腊月底,漆黑天,一支火把在山道上游荡,“红军,你回来呀!”聂桃颤微微的尖溜溜的声音在山间回响。&&&&冷风吹过,树影摇曳,有只山鸡被惊得扑愣愣地飞起,吓得嫂子一把抓住聂桃:“有鬼,有鬼!”&&&&聂桃:“屁的鬼,野鸡。嫂,你也喊嘛,你一喊,胆子就大了。”&&&&嫂子:“那我跟着你喊。”&&&&“红军——回来呀!红军——你的魂回来呀!”山峦间到处回荡着两妯娌尖厉的声音,一支火把在山林里游荡。&&&&她们在山上来回地喊,深怕那红军的游魂没有听见。转过一个山头,山坳处寒风凛冽,一仗风吹过来,吹得火把上熊熊的火焰忽闪忽闪地飘飞,哇的一声,嫂子又惊叫起来:“火把要遭吹熄,菩萨啊,快来保佑我们!”说着突一声跪倒地上,念着:“红军啊,我们晓得你们死得惨道,我们是来跟你们的伙伴喊魂的,你们不要吹阴风吓我。”&&&&聂桃急忙转过背着风,火把在她的怀里又顽强地燃起来。背着风,聂桃仍然向前走去。嫂嫂说:“聂桃,我们回去了吧。”聂桃说:“不。前面还没喊过,他没听着怎么办。”&&&&嫂嫂急忙爬起来跟在聂桃身后有喊着:“红军——你快回来呀!”山峦互相呼应着她们的喊声,在山间形成一波波强大的共鸣。&&&&十七&&&&久违的太阳出来了,一出太阳,就有了春天的景象,树木已经发芽,山峦变得青翠,人也有了精神。中午时分,刘崇良腰上别一支手枪,大步轩昂地跨进大厅,正墙上挂着一长关云长夜读春秋的画像,像下摆着一架香案,案上早已供好了三牲之头,点燃了一对大红烛。&&&&刘崇良一进门,师爷就在香案边高唱:“林义公社团年大会开堂啦!”刘崇良走领头,后面依排、位跟了一大群人,虽然人多,但依身份高低,秩序井然。刘崇良走到香案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拈起三支香点火,师爷又高唱:“刘大爷上香!”刘崇良将香插进香炉,就有人搬来一个太师椅,摆在香案前。师爷高唱:“刘大爷中堂看坐。”刘大爷一落坐,后面的袍哥就齐刷刷地跪了一片。磕了三个头以后,师爷高唱:“礼毕!”众人方才站起,恭立两旁。师爷高唱:“刘大爷发话!”&&&&刘崇良用眼光扫场一周,清了清嗓子:“各排同袍弟兄们,今天是我们公社团年大会。托关圣二爷的福,今年我们林滩场没旱没涝没灾,桑蚕、谷子、甘蔗都比去年多收,每家都杀了年猪。我挨家挨户都去看了,没有一家过不起年的,王三爷、李四姑婆两个鳏寡之人,已经到丝厂安置了。今年,我们已经修通了去太平渡的大路,现在,我们悦来场已经成了四川去下江的必经之路,行商不断,市面繁荣,我们的日子也安逸多了。明年,我们要开工修建浑溪口石拱桥,桥一修通,其乐如何?可想而知。”&&&&刘崇良父子在林滩经营多年,因他们都是劳苦人家打拼出来的,颇能关心大众疾苦。他们办起丝绸厂,资助和辅导村民放养榨蚕,带动了一方致富,得到村民的衷心爱戴,他是一个民选的村官保董。刘崇良在贵州讲武学堂学过军事,回乡拉起联防队便经营得有模有样,肃匪保商成绩斐然,得到土城太平各方的赞许,在林滩场的威信自不必说。只见刘大爷一停顿,便有几各乡绅耄老站起来歌功颂德。&&&&一阵喧哗以后,师爷高唱:“刘大爷开收徒香堂!”&&&&众人散开,刘崇良重新坐到太师椅上,满脸笑容。师爷站立香案旁,高声唱道:“开创洪门延平王,铁匣沉海又见光。九流人物齐荟萃,仁、义、礼、智、信立朝纲。”师爷唱着,全场顿时一片肃穆。&&&&师爷:“恩人就坐。”刘崇良站起来,挥手致意,又坐下。&&&&师爷:“保人就坐。”有人早已摆好椅子,五排大爷从人群中走出,就保人座。&&&&师爷:“引进师兄就坐。”三排大爷走出就引进师兄座。&&&&师爷:“入帮人进见!”陈婷玉推了推身边的吴宇,吴宇与陈婷玉相视一笑,才走进大堂,两边人的眼光一齐投向了他,使久经江湖的吴宇不免有点紧张。虽然吴宇事先已被关照过,怎样进行入会仪式,身临其境,也感觉得新奇。&&&&来到太师椅跟前,师爷唱道:“拜!”吴宇便一下跪在地上,随着师爷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的唱喏,吴宇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礼毕”站起。师爷又唱道:“拜祖师爷关圣人。”太师椅上的三人便站起避在两旁,有人上前撤去了椅子,吴宇又向关羽像磕了三个头。“上香”在师爷的指挥下,吴宇一一认真地做着。“新老幺与众师兄见礼。”这时,引进师兄站起来,牵着吴宇的手绕场向师兄们抱拳打招呼,走了一圈,引进师兄松开手,走在前面,吴宇在后,左手握拳,右手掌伸直盖在拳头上,向师兄们‘丢歪子’行礼。&&&&只听师爷有高叫:“礼成。抬上咐!”&&&&师爷唱毕,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人们不知道吴宇的来头,但从会中收徒香案的隆重程度,人已经预感到了不寻常的气氛,因此都好奇地等待着。刘崇良慢慢地展开一卷黄纸,好像有意要吊足人们的胃口一样,读道:“着吴宇先生为一排幺老大!”&&&&大殿里暴发出‘啊’一声惊奇,师爷洪亮的声音犹为突出:“恭喜吴先生为一步登天大爷!”接着,到处议论纷纷:有人说:“听说是县长大人的人。”有人说:“你们看见外边那个女人没得?她就是县长的胞妹,这个吴先生就是她的什么人。”“哦。”这个收徒香堂似乎比团年饭还吸引人。&&&&“哼,裙带关系,占势欺人。我还说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还不是个纨绔子弟。跑到我们这旮旮头来拱食,安什么心?”说话的是林义公二排大爷张登。张登原是一个船老板,经营两条关刀船,接手土城到茅村的盐运。时运不济,一次在岔角滩装了两船石灰下赤水,途经落妹垴时两条船先后瞬间打烂,两船石灰混入水中,来了个张羽煮海,几十斤重的大鱼仰着白肚皮冲下了黄泥滩。张登从此回不了太原,流落土城。刘大爷见他能打小九九,安他到林滩协助管理厂子。因其精明,上升到了林义公二排大爷的位置。刘崇良安排吴宇为幺老大,是为了处理‘红军’的问题,张登不服气,不但拒绝为吴宇当‘保’‘引’,还说风凉话。&&&&一会众见张二爷怒气不平,劝道:“张二爷,幺老大又撬不倒你的饭碗,得容人处且容人嘛!”&&&&张登:“小人得志便猖狂,走着瞧。”&&&&让人们议论了一阵,刘崇良站起来,制止了场上的杂音,用威严的眼光绕场看了一圈,改用了沉重的声音:“前几天,在青?坡,丰村坝打了大战,一方是川军,一方是红军,红军打败了,死伤两三千。我们的兄弟们都去了战场,大家劳累了两天,我们埋了千多号人,都是红军。永安寺那一坡,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红军是从江西福建那边过来的,已经和蒋委员长打了几年战。红军就是共产党,红军我不晓得,共产党我在贵阳倒听说过,和蒋委员长政见不合。政见不合,兵戎相见,自古争天下都有天煞星现世,杀起来惨道。”&&&&一屋的人都静静地听刘崇良讲演,全是一张张好奇,崇敬,但也茫然的面孔。刘崇良再次打量了一遍人群:“人家杀人家,老天谴责他。但是,在我刘崇良刘大爷的地盘上,不准杀人!你们都晓得,这次我们带回来十几个人,都是遭了枪伤还没死的。来到我刘崇良刘大爷的地盘上,就是我刘崇良刘大爷的人,谁也不能再动他们一根毫毛,谁要对不起他们,就是和我刘某人过不去。”&&&&看看满屋一个个都很是恭敬信服的样子,刘崇良放低了声调:“我们嗨袍哥的,就讲一个义字。当年关圣爷在华容道就曾义释曹孟德,那也是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关圣爷本来只想放走曹操一人,后来看见那些残兵败将,惨不忍睹,于是掩面而泣,一起放过。今天,我刘某人就学学关圣爷,把那些红军的伤员,病员,掉队的人,都给找来,老子就要以礼相待。”&&&&说着刘崇良将目光转向了吴宇:“吴先生,今天让你加入本公社,而且一步登天当上了一排幺老大,为什么?因为先生见多识广,跑过大码头,见过大场合,就是要委托你处理那些红军的问题。当然,学校和工人夜校,也要请先生担待。”&&&&吴宇听见刘大爷安排,马上打了个‘歪子’,“是。”&&&&“林义公团年饭开宴!”随着师爷一声唱喏,一张八仙桌抬上大殿,刘崇良首席坐定,其他人依次就坐。陈婷玉被邀请进来,与吴宇一排坐了下席。会众人等在敞坝中的桌子上纷纷就坐。幺师(跑堂厨师)来往穿梭上菜,宴会开始。&&&&年饭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进行,只有张登一人在喝闷酒。&&&&十八&&&&林滩义学学校里,吴宇来到一间教室。教室门外有两个乡丁在看守,教室里靠墙铺了一排厚厚的稻草,上面铺着莆草席,铺上静静地睡着十多个红军伤员。有几个伤情较轻的伤员在照顾着重伤员。有一个从门外拖进来一捆干柴,有一个挑水进来,倒进吊在火上的鼎锅里烧水。教室的窗户都糊上了纸,屋里烧得暖洋洋的。吴宇沿着铺看了一遍,来到火堆旁问烧火的人:“小老表,受伤没有?”&&&&小红军看了吴宇一眼没说话,只顾添火。&&&&吴宇懂下江话,也能说几句,于是便倒土不洋地讲了起来:“今天是大年三十了,你们下江和我们这里也是一样的,今晚也是要喝酒守岁的,我们这里叫守田坎。今晚,灶王爷就要上天去回报工作去了,大年初一是不能烧灶的,是不是?我们林义公今天吃年饭,也给你们办了两桌,但有些人受了伤,恐怕不方便,小老表,你看怎么弄?”&&&&小红军仍然没讲话,吴宇想了想,大声地说:“小老表,当兵的规矩我也懂,你们当中由哪个和我商量沟通今后的事情,你们推举一个吧。我是林义公社堂口的执法幺老大,我代表刘区长和你们讲话,我们刘区长说了:我们不伤害你们,我们保障你们的人生安全,但你们也得配合我们才行。你们看,我们并没有虐待你们吧?请你们相信我们。”其实,他是说给全全体红军听的。&&&&小红军警惕地听着,仍然没讲话。这时,一个乡丁走进来说:“执法大爷,外面有请。”吴宇站起来,望了一圈:“你们想想,我一会再来。”&&&&吴宇走后,两个红军移到一个伤员跟前,商量起来。伤员是连党代表冯一柱和张连长、李连长。他们是打后卫的部队,在掩护大队撤退时受伤掉的队。&&&&吴宇来到乡公所,一看是两个乡丁押来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红军。随来的乡丁对吴宇说:“刘大爷说,把人交给你。”那红军便怒目园睁地望着吴宇。&&&&吴宇:“把人带到他们住的教室里去。”&&&&人带到教室,有个红军见了,表现出吃惊的表情,但马上克制了。吴宇叫乡丁给带来的红军松绑,一面说:“你就住在这里。你看,这里都是你们的人,我想,你们都希望能全体一齐好好地离开这里,不会因为一个人能跑就丢下你们的伤员跑了。也许,一个人独自行动还会给其他人带来危害。”&&&&说着,绑也松了,那红军仍然站在原地。押人来的乡丁把一支盒子枪交给吴宇,指指那红军说:“他的。”&&&&吴宇:“你们都可以走了,枪交给刘舵爷。”枪被拿走了,红军们表现出不安和不满。才押来的是红军二十八师六十七团参谋长刘相辉,此时,他反而平静下来,他走了几步,活动了一下被绑得发麻的身躯,看见伤员的伤口都得到了包扎,大家如此集中且相对自由,停下来问吴宇:“老表,这是什么地方?”&&&&有人搭腔,吴宇很高兴,说:“这里叫林滩,离你们打战的地方二十多里,下边就是赤水河,沿河下去三十里就是土城,你们的人就是在土城过河朝四川方向去的。你们也有一彪人马从我们这里过的河,去汇合你们的大队伍。”吴宇说的是红军们急于了解的,刘相辉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满意。&&&&刘相辉:“幺老大老表,川军现在在什么地方?”&&&&吴宇说:“川军现在在土城。有些跟着你们红军追过去了,有些在土城修碉堡。对岸的唐朝坝,上面的太平渡都是追过去的川军。”刘相辉听了,似乎在思考什么,没再问什么。吴宇说:“你们红军的事,我劝你们暂时别想了,你们现在就被我们林滩保警队收编了。大家安心养伤,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这样,我让人把刘大爷赏给你们的年夜饭给你们摆上来,还有什么事你们吃了饭再说,行吗?老表。”&&&&吴宇走后,有人摆好了桌子,厨师头上顶着一个长方形的茶盆(食盒),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九大碗,甚至有滚烫的热汤,幺喝着走进来。&&&&十九&&&&土城。正月初三,正在春节期间,人们赶闲场。有钱人买包面上封着红纸墨印双喜的用草纸包得方方正正的杂糖做为礼品,提着去送人亲。街上闲逛的人挺多。&&&&在街中间宽敞的地方,台阶上插着一杆非常显眼的红十字的会旗,有几个男学生在拉二胡吹笛子,几个女学生站在旗下唱歌:黔省之北,赤水东坡,学校放光明。……歌声吸引许多赶场的人们。唱完歌,一男一女表演小歌剧:一女生妆伴成村妇上场唱:‘人家的丈夫像秀才,我的丈夫像筒柴,哪年哪月筒柴死,吹吹打打嫁秀才。’一男生伴成一农汉,和村妇对扭,唱:‘人家的妻子像观音,我的妻子像猴精,哪年哪月猴精死,打锣打鼓接观音。’&&&&诙谐的表演惹得围观的人们开怀大笑,见人聚得差不多了,一女学生开始讲演:“老乡们,弟兄们,姐妹们,你们晓得红十字会是干什么的吗,是来战场救助那些被打伤打残的军人的。前不久在你们这里打战的是川军和红军,不管是什么军,只要是受了伤的,生了病的,老残的,衣食无着的,我们都要通通的营救。”&&&&远处,保警大队长汤化龙带着一伙兵丁走过来,汤化龙骑了匹大马,耀武扬威、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远远看见白底红十字的旗帜,汤化龙骂道:“日妈的,这帮书呆子,行动比老子还快。”回头对马下的队附汤宝狠狠地说:“去,去把场子给老子肇(搅黄)了!”&&&&一队兵丁听令,如狼似虎地冲进人群。人们很不服,不愿让路,有的被打翻在地,有的据理争吵,有的被撇在一边。汤宝冲到学生面前,四个女学生手挽着手站在前头,保护着后面的男学生,一个女学生扬起头质问汤宝:“你们是什么部队?凭什么来破坏我们的活动?”&&&&汤宝是一个无知无识的野蛮人,举着枪说:“我们大队长的命令,要肇你们的生意,你们一个个跟老子爬(滚),再在这里嘴硬,看老子不客气!”见学生们站在一起,巍然不动。返转身对着民众大吼:“你们都跟老子爬,不要在这里听这帮赤化份子的宣传。”说着,兵丁们在队附的吆喝下,去驱散群众。&&&&一个女生不畏强暴,又站出来继续宣讲:“当今蒋委员长就是我们红十字的主席,我们不怕这些无知之徒的无理干涉。我们的大本营就设再学堂里面,哪个弟兄家里有的,路上碰到的,崖洞里藏的,都可以给我们抬来,我们赤水城的名医石先生,黄先生,钟先生都来了,他们的医术高明,定能最好最快把伤员医好。弟兄们,姐妹们,大家放心,我们红十字会是国际性的,是达官贵人和当局政府都承认和支持的,我们能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弟兄们,姐妹们,……”&&&&汤宝按下了葫芦漂起了瓢,搞得非常狼狈,驻足观看的人也越来越多,塞断了一长段街道。一会,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人,此人头缠粗白布头巾,腰扎麻绳,脚上粗布袜子套线耳草鞋,上身着一件新的粗布短袄。人长得健壮精神,双目放电。只见众人纷纷让路,如释重负,有人用欢迎的声调说:“好了,好了,钱大爷来了。”&&&&钱大爷是土城信字堂口的舵把子大爷,手下有几百号船工和纤夫,是一个赤水河上响当当的人物。他走到汤宝跟前站定,双手抱在怀里,一副找人打架的样子:“哎,听说有人在这个地盘上显摆(称霸),是你嗦!”&&&&汤宝见了钱大爷的气势,举着枪的手也放了下来。晓得来的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先自现了虚相,只是嘴里还在刚起:“你还管得了老子的事,各人回家抱各人的婆娘去,少在这里生事。”&&&&“老子要在这里耍耍,挡你的路了?”钱大爷是找岔来了。&&&&汤宝放不下面子:“老子就要抓人。”&&&&钱大爷:“老子就喜欢看,就不准你抓人,你要怎样?”&&&&汤宝下不了台,对两个兵丁喝道:“碌眉碌眼的看倒干啥,跟老子捉人!”&&&&钱大爷进一步贴上前去:“你抓老子搞一搞(试一试)”两个兵丁听了汤宝的训斥,硬着头皮挨上去,只见钱大爷一扬手,二人就被双双打翻在地。&&&&汤宝惊慌了,抬起头寻找他哥汤化龙。&&&&一个船工急急地闯进盐号大门,大叫:“哥弟们,钱舵爷在街上打架了,大家快拿家伙(棍棒)跟我走!”马上,正在扎灯笼的,正在赌钱的,正在喝茶的几十个人,各人拿起一根码在院子里的青杠柴棒棒,潮水一样涌出盐号大门。&&&&围观的人们早已闪开了路,一彪人风一般杀了进来,汤化龙见势不妙,向天上打了两枪就想跑,被冲来的人堵在街上,走不了路,于是端着枪顶着。师爷拉了拉汤化龙的裤子,汤化龙从马上弯下腰,师爷掂起脚对他说:“土城的人苗(彪悍)得很,不要整凶了。”汤化龙不敢再开枪。拿青杠棒的群情激愤:“捶那个打枪的,啥起人跑到这地盘来歪跩(称霸),嫌命长了!”双方拥来拥去,眼看就要发生一场混战。&&&&刘崇良和陈婷玉骑马走进场口,几个乡丁扛着枪在后面跟着,听说街上出了事,刘崇良丢下了陈婷玉和乡丁,一个人策马赶到现场,钱大爷正在提劲。刘崇良走进人群,勒住马调了个头,还没讲话,双方都哑了声。&&&&刘崇良向钱大爷看了几眼,指着保警队说:“把他们放了。”又对汤化龙说:“武都茶楼摆茶。”说完勒马走了。钱大爷怒吼一声:“给我让!”提着青杠棒儿的人慢慢让开了一条路,汤化龙带着保警队灰溜溜地离去。&&&&二十&&&&陈婷玉一人回到学校,学校的门前飘扬着红十字会的醒目的旗帜,穿着白布衣服的护士医师在进进出出。学校的厨房也被借用,正热气腾腾地煮着饭。两间教室被临时改为病房,教桌被拼成了病床,窗户都严严实实地糊上了纸,教室中间挖了个火塘,火烧得旺旺的,屋里暖洋洋地。已经有几个医疗队在路上收治的伤员躺在床上,一切是那样的井井有条又是那样的气氛热烈,叫陈婷玉直觉得热血沸腾,她感觉到了作为一个人从事这样一种高尚的事而产生的自豪。&&&&在一间教室里,石先生正为一个伤员‘正骨’。伤员的小腿胫骨粉粹性骨折,看得见伤员小腿的肌肉都被跷起的骨块挤变了形,肿得老高。只见石先生左手端了碗水,右手在碗上面团团转地比画着,眼睛半睁半开,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大喝一声,收了符咒,随即叫伤员喝下,说:“喝了我的水,金钢罩贵体。”然后双手在伤员的腿伤处捏弄,只听得伤员腿上的骨块被捏得咔咔地响,那伤员却浑然不觉疼痛。石先生的手法也实在了得,谈笑间就说骨头已经接好,一看,除了还有点充血肿胀外,小腿的形状已经恢复了正常。随后,石先生用早就准备好的四块杉树皮放在脚杆四面,用绷带固定了,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到出一些白药面,叫伤员和水吞了,说:“一百天下地,保你行走如初。”&&&&处理好伤员,石先生才与陈婷玉打招呼:“陈校长不在学校,我们就擅自占用了校舍,实在抱歉。”&&&&陈婷玉急忙回答:“石先生作的是功徳无量的大好事,理当共襄圣举,不要说得这么客气。”&&&&过了会陈婷玉又说:“好是好,有人跟上来捣乱来了,石先生要注意呕。”&&&&石玉生:“汤化龙来了?陈校长,不用怕,他不敢在我的面前装疯。”&&&&陈婷玉:“刚才,保警队在街上要抓宣传队那几个学生,差点和土城信字堂口的人打开了。”&&&&石玉生:“现在呢?”&&&&陈婷玉:“武都茶楼摆茶去了。”&&&&石玉生说:“我去看看。”拔腿就走出门。陈婷玉马上转过神来,说:“我也去。”也跟着石玉生追了出去。&&&&二人来到武都酒楼。酒楼临河,从窗外可以看到开阔的河床上赤河流水翻滚着浪花向远处奔腾。刘崇良把带来的乡丁散在酒楼前的街上守着,自己坐在酒楼正中的摆得端端正正的八仙桌的上席,等待汤化龙前来‘端茶碗’。滋信公社的舵爷钱大爷进来向刘大爷丢了‘歪子’,坐在右下方。信字堂口来了一大帮参加闹事的人,就乱哄哄地散坐在周围的桌子上,茶博士就忙不迭地送茶冲茶。汤化龙还没来,大家就议论纷纷:&&&&“这回保警队来了,定要叫他们说个幺、二、三。”&&&&“地皮都还没有踩热,就在我们土城来充歪人,抓这个捉那个的,当真我们土城就没有人啦!”&&&&“杂种,在我们土城来‘歪跩’(霸道)来了,自不量力。土城的事我们土城人自己管,那轮得到他外人来插手?”&&&&“人家红十字会的还是城里仁字旗的舵把子大爷石大爷亲自前来,人家还先向我们总社‘拿言语’(通报),你保警队算个什么东西,想‘马倒’(欺侮)我们不是。”&&&&“狗日的保警队不识相,还在我们这里来开枪,谁怕他了,老子们把枪跟他们下了,把他们撵回去。”&&&&“开枪的人是骑马那人,抠他狗日的屁眼,叫他晓得五王爷有几只眼睛。”&&&&汤化龙回到他们的临时住处,气得把帽子掼在地上:“狗日的土城人硬是凶哩,老子开了枪狗日些都不怕,硬敢挤拢来。”&&&&汤财也是汤化龙的胞弟,充汤化龙的副官,他和汤宝一文一武,汤宝当打手,汤财专出鬼点子。只见汤财说:“我跟你说土城人‘苗’得很,你哥子还不信。袁罗二家是土城的土皇帝,他们是宋朝的时候平叛将军袁世盟的后裔,自来习武,非常彪悍。三百多年前仁怀知县曹一科都不敢把县治设在这里,后来新修了现在的赤水城。上四区从来听宣不听调,哪样事都不服下边的管辖,自行其事。”&&&&汤化龙:“你这样说来,老子就拿他没办法了?”&&&&汤宝阿谀地:“把那个姓钱捉来杀了,杀一儆百。我看就没人再敢跳了。”&&&&汤财当真地:“不可不可,这样怕我们横起都走不出这个土城。”&&&&汤化龙:“那我们保警队的面子就不要了?”&&&&汤财:“要是要,看怎么个要法。”&&&&汤宝:“说些话来倒明不白的,你说怎样干嘛。”&&&&汤财:“我劝大队长还是去摆茶,先把言语拣通了再说。江湖上就是要依袍哥的规矩。这才只惹倒信字堂口,土城仁、义、礼、智、信五面红旗都是齐的,整个哥老会少说也有上万人,仁字旗都是土城的头面人物,我们这几十条枪怎么惹得下啊。”&&&&汤宝:“惹不下,以后我们还抓什么人?干脆打道回府算了,各人的命要紧,管他什么共产党不共产党哟。”&&&&汤化龙发了火,骂道:“你跟老子尽说些屁话,老子就去会会他们,你怕我们汉义公,赤水城里响当当的‘义’字旗的堂口,是崴(差劲)的?”&&&&汤化龙带着汤宝,汤财和十多个兵丁趾高气扬开到武都茶楼。&&&&看门的把十多个保警队兵丁挡在门外,汤化龙正要发火,看见茶楼里一大群磨拳擦掌的袍哥弟兄,自知不敌,不敢造次。但又怕进去吃亏,就在门口迟疑,不敢进门。&&&&“‘稀’(孬种,侮辱人的话)的吗?见不得场合嗦?”&&&&“拿件小旦的行头给他穿起!”&&&&“拿点粉儿给他抹起!”&&&&“是黄花闺女还是小脚婆娘,走出来看看噻!”&&&&汤财心慌了:“进去噻,下个‘小’,他们是不会怎么的。”&&&&在汤财的催促下,汤化龙只得走进茶楼。茶楼里早被叶子烟薰得乌烟瘴气,汤化龙也是嗨袍哥起家的,但失不起面子,手按着腰间的手枪,进门就直奔主席而去,惹得滋信堂口的弟兄们一片哗然。有人高喊:“鸡脚二神戴眼镜,妆什么正神?”“屁股上夹鸡毛埽,充啥起尾(伟)大。”&&&&汤财在后,听得真切,忙不迭地‘丢歪子’行江湖礼:“弟兄们海涵,海涵。”&&&&汤化龙走到主席前,向刘崇良‘丢歪子’:“赤水汉义公头排弟兄汤化龙拜见刘大爷钱大爷。”&&&&汤化龙所在汉义公虽然也是义字号的组织,但他只是小老幺,刘是土城的舵把子,级别比汤化龙高,他是客座,刘是地头蛇,按袍哥的规矩,汤化龙必须向刘崇良行礼。汤化龙面对着刘崇良站在下席,汤财和汤宝就一边站了一个。&&&&刘崇良翘起烟杆斗点了点,算是答应:“今天的事咋个说?”&&&&汤化龙:“我们县保警大队奉陈县长,曾特派员之令,前来贵地加强防范,捉拿共匪,剿灭共军,维持秩序。…..”&&&&众人听得不耐烦,嘘声四起:“在江湖说江湖,在袍哥说袍哥,扯啥鸡巴!”&&&&刘崇良用鼻子嗯了一声,表示支持群众意见。钱大爷鼓起一对牛卵子(眼睛)。&&&&汤化龙不识相:“有人要阻止我们的抓捕行动,那就是通匪行为,我们保警队要以通匪论处……”&&&&“狗日的不守堂规,还想在这里充歪!”&&&&“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想‘端茶碗’就‘传他的堂’,五劣不孝的家伙!”&&&&刘崇良也不耐烦了:“家有家法,堂有堂规,你们的公片递在哪里去了?”&&&&汤化龙:“身在公门,恕不投名。”&&&&刘崇良:“依你说,今天的事你不用我管喽!你们就打嘛。”&&&&汤财听见刘大爷发出这样的话,看见钱大爷在挽袖子,吓得尿流,急忙打‘歪子’:“弟兄们,弟兄们,话虽然是这样说,来到贵码头,哪有不拜码头之理,我们保警队失理了,今天的茶钱我们开了,刘大爷海涵海涵。”&&&&“这位说的倒像人话。”刘崇良说着,盯着汤化龙看了一眼,用鼻子一哼:“嗯。”&&&&汤化龙知道要他认错才能算数,想到众怒难犯,只得下小:“兄弟冒犯钱大爷,给你赔礼了。”说着也打了歪子。&&&&刘崇良:“知错了?”说着用鼻子向四周一嗤。&&&&汤化龙被逼得没辙,看见四面都睁着燃着火一样的眼睛,见汤财已经在前面不住的作揖,也只得跟着团团转的拜乌乌。拜毕,刘崇良才哼出一声:“坐。”汤化龙才在左席坐下,刘大爷没吭声,汤财和汤不敢坐,只得站在汤化龙背后。钱大爷碍于礼节,喊了声看茶,茶博士才端上茶来。&&&&一坐下,汤化龙又来了劲:“弟兄此次带兵前来,身负重任,还望贵码头各堂口相助,不要为难弟兄。”&&&&找汤化龙来就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刘崇良心想。可汤化龙硬是不识相,还要坚持作对,不禁有点恼怒:“公事免谈。你们此次前来越庖带俎,已犯众怒。地方治安,我们自有安排。剿共问题,已接县府公文,我们自己晓得,这里就不劳老弟了,请打道回府吧。”&&&&汤化龙:“刘大爷这样打帖(驱逐)我们,恐怕有什么私心吧?”&&&&刘崇良晓得汤化龙是一个不易对付的人,心里恼火,却不动声色:“我有私心与你们何干?好话你不听,你定要在土城冒皮皮,土城人不好惹呦。”&&&&众人看见汤化龙轻松过关,心里本来就窝火,听见刘大爷都递了话,马上像开水一样地闹开了:&&&&“狗日的不识相,刘大爷的话都不听,扣他的屁眼。”&&&&“狗日的想到我们土城来跩,打不断你那几根狗骨头?”&&&&“把枪跟他下了,狗日的屁眼虫。”说着,就有几个急燥的人站起来要动手,吓得汤化龙暗暗拔出了手枪。刘崇良早已发觉,又哼了一声:“不准动刀动枪的哈,惹繁(大)了我不管呦。”&&&&钱大爷粗壮的拳头在桌子上重重一放,茶碗被震得扑扑地响。&&&&汤化龙自知惹激了只有自己吃亏的,只得把枪放下。这时,十多个人已经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只等舵爷发话,便要动手。&&&&汤宝早已吓得目瞪口呆,汤财见状,慌忙站起来缓和气氛:“诸位仁兄,请息怒,请息怒。天下袍哥一家人…….”&&&&“哪个跟你一家人啊,一家人咋不守一家人的规矩?”&&&&“是一家人就要听家长的,这里哪有你们说话的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听刘大爷的,一天乌云就散了。还要跟老子较劲,就把裤子脱了跟老子爬出土城。”&&&&眼看就要动手,只听的有人高叫:“怀仁合石大爷到!”哥老会分仁、义、礼、智、信五面公社,又称五面红旗,所谓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地理四流推……,是要分三六九等的,仁字旗的社会地位最高,凡事按哥老会解决纷争的办法坐下来端茶碗,辈份高的说了算。石大爷一到,自然都得听他的。&&&&石大爷世外闲人仙风道骨一般地走进茶楼,全茶楼的人都毕恭毕敬地站起来,以示尊重。看见石大爷的身后跟着的是貌若鲜花,光彩照人的县长胞妹陈校长,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刘崇良马上站起来让座,自己退到左手席上,汤化龙就知趣地站着,不敢坐下。&&&&石大爷和陈婷玉在上席坐定,全场静若寒蝉,听侯石大爷发话。&&&&石玉生:“谁都不许动武。”接着四面环顾了一眼:“都坐。”汤化龙方才坐下。&&&&说话间茶博士上了茶,石玉生端了端茶碗,对着汤化龙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县府公堂上陈县长给你们保警队划了界限,定了原则,你们只能对付作乱的人,其他一切伤兵难民概由红十字会处理,你们是怎么搞的?一出门就乱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现在得罪了土城的哥弟,你拿什么话来说?”&&&&石大爷越说越严肃,汤化龙晓得江湖上的规矩,得罪了江湖上的哥弟,不怕你手头有几十条枪,也会寸步难行。没想到土城人尽是些不睬祸事的好汉,只得认栽,恭敬地站起来,向石大爷,刘大爷,钱大爷分别打歪子认错,又向汤财一样四方团团转地拜了乌乌(下礼)。&&&&礼毕,石大爷才发话:“保警队今后不得干预地方事务,不得妨碍地方民生。汤队长摆谢罪酒,在地方各大爷面前说清楚,此事就了了。”&&&&石玉生说完,把茶碗端起来又放在桌上,表示散场。这个动作以后,任何人都不得再说二话。&&&&汤化龙和他的汤宝、汤财只有沮丧地走出茶楼。&&&&二十一&&&&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掌。罗三哥在前,罗三嫂在后,三个红军走在中间。仗得罗三哥路熟,虽然黑夜,也走得很快。看见山下的火把还在屋前屋后的转,罗三哥反倒放心了。&&&&溜溜滑滑,搀搀扶扶,一行人来到陈家湾的四合院前。门前有三级石台阶,两冀是坚固的青砖墙。门楼下挂着一对牛油烛的巴巴灯笼,灯笼上写着陈宅二字。五个人来到门口停下,罗三哥小声地说:“到了。你们去敲门吧。”&&&&在灯笼昏暗的灯光下,也看得见田班长疑虑的眼光,他用手只指着自己:“我去叫门?”&&&&罗三哥:“是呀,你们自己去。”&&&&田班长表现出不理解的样子。&&&&罗三嫂:“去嘛,陈校长是好人。我们不会骗你们的。”&&&&通过这次遭遇,对罗三哥和罗三嫂,田班长他们当然信任,可田班长仍然不解为什么罗三哥不去叩门。是不是怕姓陈的知道是罗三哥带他们来,今后会有危险?想到这一层,田班长对罗三哥罗三嫂已经理解。田班长说:“三哥三嫂,你们就回去吧。”&&&&说起就要分别,突然大家都觉得有点不忍分离。没有拉手,没有拥抱,在莹莹的灯光下,只看得五个人的眼眶里闪闪的泪光。&&&&罗三哥罗三嫂一步一回头地躲进墙角,田班长才走上台阶敲门。门马上开了,大年临近,有人守门。看门人一见田班长他们是生人,急忙关门,但田班长已经跨进了大门。看门人急中身智,挡在前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夜深了闯进我们家?”&&&&被挡住了,这时,田班长回头看见远处出现了保长的灯笼火把正向这边走来。心里着急,又不能硬闯,只得尽量地把情绪平定下来说:“老乡,我们是掉队的红军,找你们校长帮帮忙。”&&&&“不行!不行!”看门人因为开错了门着急,更不敢将田班长他们放进去,揭力阻挠。&&&&陈校长在里面已经听见了门口的闹声,知道了门口发生的事情,走到屋檐下说:“长生,把他们带进来,把门闸了。”&&&&长生这才让开:“进去,进去。”说着转身关门,保长的火把已经到了近处的小山坳。长生不知道那是保长在追捕红军,从容地关上门。罗三哥罗三嫂躲在墙角,看见田班长他们进去了,长生已经关好了门,那边晃动的火把还隔着几道田坎,才放心地从另一方向离去,陈家弯的门前恢复了一片寂静。&&&&堂屋里,陈校长在打量着田班长三人。小何和小赵背着枪,田班长将枪托放在地上,一只手扶着枪尖,操着江西的口音在努力地讲述:“陈校长,我们是红军,前天掉了队。我们听说,你是大好人,所以我们找上门,望你能保护我们。”&&&&陈区长以前曾经当过小学校长,民国18年考入贵州省区长训练所,回来任复兴区区长,他没有作官的架子,人们仍然亲热地称他为陈校长,他也乐于答应。当区长后常住场上区政府,过年才回家陪父母,罗三哥晓得他这几天在乡下,才把田班长他们送来。&&&&陈校长听了田班长的口音,看见一个包着脚杆一个吊着手杆,晓得就是川军通报的说被打伤的红军,问:“你们吃过饭没有?”田班长回答说:“吃过了。”陈校长点了点头:“看来你们门是有贵人相助。是不是有人指点你们来找我的?”&&&&想到罗三哥的为难,田班长回答:“陈校长的善良和平,四下里妇孺皆知,我们是慕名而来。”&&&&陈校长不加思索,好像胸有成竹似的说:“这几天到处都搜查得紧,你们能到这里,实属不易。现在正在风口上,你们人生路不熟的,要想安全离开这里,也很难。我先找个地方让你们住下,等风声过了再说,你们也将就把伤养好。好吗?”&&&&田班长觉得陈校长说得在理,就答应说:“任凭校长安排。”&&&&话还没说完,门口响起啪啪的拍门声。田班长意识到,可能是江保长追来了,下意识地提起了枪。陈校长估计是三个红军带来了尾巴,略略考虑了一会,叫了声:“水生”。后边水生应声出来,陈校长镇静地吩咐:“把他们三带到后面去。长生去开门。”&&&&门开了,见保长江大麻子回头喝道:“就在门口等倒。”就带着两个乡丁小心地进来,走到台阶下,发现陈区长在堂屋里坐着,马上就点头哈腰地说:“区长大人,本保今晚带人去罗三家捉拿那三个红军,谁知他们倒先跑了。我们估计他们朝老太爷这边来了,我们怕他们来祸害你府上,所以,赶过来看看。”说着走进堂屋。&&&&陈校长:“那我得要感谢江保长的操心喽。不过,要得了这么大的劲仗(动静)吗?门都要打烂了,把老太爷都吓病了怎么办?”说着陈校长沉下了脸:“放肆,还有点上下尊卑没有?”&&&&江大麻子见陈区长发了脾气,急忙做戏,瞪起眼对乡丁骂道:“日妈的笨手笨脚的,喊你敲下门,你们就叮叮咚咚的。”骂完回头陪着笑脸向陈校长讨好:“不知区长大人回家了,扰了区长大人的清静,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只要那几个共匪没来府上,我们就放心了。”说完对乡丁喝道:“滚。”就领着乡丁走下台阶。&&&&下了台阶,江大麻子还死心,回头又假巴意思地说:“区长大人,那几个共匪可能就在这一带活动,府上要多加注意,大年将至,不要惹出事情。不过,区长请放心,我们晓得加紧搜捕。”&&&&陈校长无奈,只得应付:“天寒地冻的,江保长辛苦。”&&&&江保长走后,陈校长把长生和水生叫道跟前:“红军来这里的事,你们谁都不许透露。长生负责大门,特别警惕江保长那批乡丁和不三不四的人。水生去招呼那三个红军,菜饭要他们吃饱,屋里跟他们整热和(暖和),明天去场上悄悄地跟他们搞点创伤药。等保长那边的人松动了,送他们到红崖嘴熊苗子那里去。过后我自有安排。”两人答应着离去,陈校长又喊:“水生回来,找几套你们穿的衣裳给他们穿上,别让人家一眼就把他们认出来了。”&&&&长生水生离去,陈校长来到父亲住的房间。父亲问:“你要把那三个怎么整?”陈校长站立在旁:“父亲听到了?”&&&&“这么大的劲仗,还听不到?”陈老太爷说。&&&&陈校长:“父亲不用怕,江保长怎敢跟我乱来,我把饭碗跟他端了。”&&&&陈老太爷:“上上下下都在抓捕红军,你一个人反反干,人家容得下你吗?”陈校长:“我们总不能去拉人家的血债噻。”&&&&陈老太婆是个佛婆婆,本来在旁闭目养神,这时猛然睁开眼睛:“那可不行,你们陈家八辈子都没有做过那样的缺德事。”&&&&有了妈的支持,陈校长觉得踏实,于是做老太爷的工作:“你常常感概民间的疾苦,但是,面对那些苦难,我们也只能感叹而已,无能为力。而今我已当了两年区长,说起来若大个复兴区几万人口,我一个人说了算话,可对那些吃不起饭的,那些成不了家的,那些突遭横祸的,那些含冤负屈的,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呢?还不是听之任之,一点小同情根本无济于事。”&&&&陈老太爷放下叭着的叶子烟烟杆,咳了两声:“扯远了。”&&&&“不,不远。”陈校长继续说:“我觉得,他们共产党的那些主张,或许还可以解决问题。我们不说去参与,人家干人家的,我们站在旁边看着。现在人家的人受伤了,我们放人家一马,又是做得到的,我们为什么不做呢?”&&&&陈老太爷:“做。我只担心你孤掌难鸣。你看,江保长他们凶神恶煞的。”&&&&“我自有分寸。”&&&&“还是要整可靠,小腿始终拗不过大腿。”&&&&陈校长回答“是。”&&&&二十二&&&&聂桃又坐在灶门前挤奶,这次她的前胸对着火光,火光把她一对健美硕大的乳房照映得非常美丽动人。聂桃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捏着乳房,乳汁像从针管里挤出一样喷进碗里。已经挤了大半碗,浓浓的奶汁冒着热气,满屋飘着奶香。&&&&聂桃的嫂子抱着她的孩子,孩子的手里抓着一块煮熟的红苕,放在嘴里允得津津有味。嫂嫂伸出一只手捏着孩子的脸蛋逗趣:“小牛牛哟,造孽哟,各人的干饭不得吃哟!&&&&婆婆在旁接嘴:“人家小牛牛这么小一个就晓得做好事喽,不哭不争的,集阴功哟,今后菩萨保佑,长大了结一个乖媳妇哟。”&&&&聂桃放下挤着奶的手,松了压力,奶就一滴一滴往碗里滴。歇了会,聂桃又打开了另一面衣襟,抓出一个涨鼓鼓的乳房,边挤着奶边说:“妈呀,这么多天了,这魂也喊了,怎么还不见他苏醒呢?”&&&&婆婆:“可能她的魂被哪个游魂缠住了,回来不倒。”&&&&嫂嫂:“那要怎么办呢?”&&&&婆婆:“取替代。”&&&&聂桃:“怎么取法?”&&&&婆婆:“你把他身上的东西拿一样来悄悄地丢了,只要有人捡去,游魂就会去缠住捡东西的人,他的魂就能脱身回来了。”&&&&嫂嫂:“他的身上一样东西都没有,拿什么去取替代啊。”&&&&婆婆:“可以借一样东西给他。”&&&&聂桃:“借什么东西呀,不值钱的东西人家会捡吗?”&&&&婆婆:“钱。”&&&&嫂嫂:“天啊,这么金贵的,哪有钱借给他呀。”&&&&聂桃:“要好多钱?”&&&&嫂嫂:“要卖一条命,一点不够吧。”&&&&聂桃:“妈,一块大洋够不够?”&&&&婆婆:“只要有诚心,够了。”&&&&嫂嫂:“我背一背青杠柴到仁怀厅,才只值二十个小钱,聂桃,你舍得一块大洋啊,你背两个月的柴都卖不出一块大洋。”&&&&聂桃把碗放下,扣着衣扣说:“嫂,挤好了。”&&&&嫂嫂把娃娃递给婆婆,两妯娌端着奶又去了厢房。&&&&赤水城街上。正是每天集市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两边摆满了地摊,地摊上有各式各样的农产品,卖东西的人就或蹬或坐地呆在摊后,等候城里的人来买。聂桃的嫂嫂从背蔸里拿出袋鸡蛋摆在地上,又帮聂桃解开背带,抱下小牛牛,聂桃抱着小孩坐到街边的石阶上,两妯娌开始卖鸡蛋。&&&&一个搽脂抹粉的半老徐娘过来,伸手抓起一个蛋:“多少钱一十?”&&&&嫂子伸出手掌:“五十。”&&&&徐娘:“五十?抢人,三十。”&&&&嫂子:“三十不卖,你看好大个哟。”&&&&徐娘:“这天上不落地下不生的,这年头好干贵哟。三十五,我卖二十个。”&&&&嫂子:“我这也不是天上落的,是鸡屁股头扣的,二两米都不下一个蛋,四十五,少一个钱都不卖。”&&&&徐娘:“噫,你这个人做生意咋这样精哟,又不是仙鹤蛋。”说着扭着屁股走了。&&&&聂桃撕开小牛牛的小腿,口里嘘着口哨,一会,小牛牛拉了尿。拉了尿的小牛牛将头往聂桃的怀里不住地拱,拱了几下没含到奶奶,马上哭了起来。聂桃站起来扭动着身子哄娃娃:“牛牛饿了,牛牛不哭,等蛋蛋卖了,给牛牛买鸭儿粑。”&&&&徐娘又扭了回来:“小妹,我看你的娃哭得恼人,我添成这个数,买二十。”说着伸出四个手指。&&&&嫂子弯下腰牵开布袋:“捡嘛。”&&&&徐娘蹬下来,将鸡蛋一个个地捡起,摇了又摇,又对着天上光线看了又看,才放进自己的篮子里。捡进篮里后,又比大比小精挑细选地捡出‘小’的。选定了二十个站起来,哎哟地尖叫了一声,在地上跳了几跳,差点摔了跤,最里骂着:“背时的,脚都蹬麻了!”好不容易站定,才从腰里摸出用手绢包得紧紧钱,取出八个角子。&&&&聂桃从背蔸里找出一块冷红苕塞给牛牛,牛牛含着红苕,便不哭了。聂桃叫嫂子帮她重新把孩子背好,对嫂子说:“你卖着,我去赶赶场来。”嫂子叮嘱:“不要担搁得太久啊。”&&&&聂桃走出市场,来到大街上。大街上的人要松散些,但也是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站到一处不被人注意的屋角,聂桃从怀里掏出她的钱包,取出包里的红手绢,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个闪闪发亮的银元。将空钱包放进怀里,聂桃用手紧紧地握着那块银元,紧张地站在街边,想起了往事:这个银元是她的陪嫁。就在她小姨来跟她谈人户(说媒)那天,小姨走后,她就去猫鼻梁桓山上安了一个套,真是上天看照,第二天一早,就发现套着了一只麝,放下来一看,那麝的胯下长了一大袋麝香。后来父亲把它割下来阴干了拿到合江,心想卖个好价钱。父亲带着她们两姊妹到了合江,一放风说有麝香卖,就被一帮地痞流氓盯上了。一个叫王二马股的人假称要买,把他们骗到草凌桥,强买不成,扑上来十几个人想硬取(抢劫)。幸得聂桃聂杏自幼采药打猎练得一身武艺,聂四哥当然勇猛异常,一家人同仇敌忾,背靠背地互相掩护,打出了合江城。回到赤水,将麝香卖给了长安药肆,得的钱给她作了陪嫁。临离家的时候,父亲给了她这个银元,说是她的护身符,是她危机时刻的救命钱。&&&&聂桃紧紧地攥着银元,选择丢钱的地方。唉,要丢钱都难,到人多的地方,又怕被别人发现了问她为什么要丢,人少的地方,又怕没人来捡。聂桃犹豫再三,走到街心,埋下装着整理鞋子,把手中的银元放在地上。站起来时,脸頬涨得通红。她四处望了一眼,急急地走到街边,像跑累了似的,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在街边,聂桃忐忑不安地偷望街心,丢在地上的那枚闪闪发亮的银元,就像是她的心。她急切地盼望有人来拾去,可偏偏没有人看见它,时间是那样的漫长,没有人愿意来当替死鬼?聂桃觉得失望。心焦,烦燥,揪心。&&&&一个人走到了银元跟前,脚尖把银元踢开了,聂桃感到了欣喜,可惜他没看见,走过了。聂桃正泄气,一个尖叫声从她的身后传来,一个人疯了一样地扑向前去,一个扑爬(俯身倒地)摔到地上,用手掌按住那枚银元,然后睁眼四方打量,见没什么人关注他,那人才慢慢地爬起来,一蹶一拐地挨到街边,手里攥着那块银元,绽出了满足的笑容。看见那人一副大烟鬼的样子,聂桃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耸了耸背,回身反手拉了拉牛牛头上帽子,轻松地离开了。&&&&下午,街上拥挤的人群不知几时已经散了,蛋卖完了,两妯娌回家了,走到粑粑铺门口,嫂嫂说:“跟牛牛买两个鸭儿粑吧,”聂桃耸耸肩:“睡着了。算了吧,有红苕哩。”&&&&走到长安药肆跟前,只见一杆白底红十字的旗帜在门前飘扬。聂桃不知怎么的,还没说话就涨红了脸,最后终于说:“嫂,我们去买药。”嫂不解地:“买什么药啊?”聂桃有点忸怩地:“买枪伤药噻。”嫂嫂疑惑地望了望聂桃娇羞红润的脸,突然‘啊’一声,装着神密地说:“那晚上喊魂,红军的魂没喊回来,倒把你的魂付在红军身上去啦。”聂桃的脸羞得更红了,娇嗔地:“嫂嫂不正经,送佛送西天,救人救到底,看着他倒死不活的,不想点办法吗?”见聂桃一本正经,嫂嫂笑了:“走嘛,不要说你一天拿两碗奶给她吃,就是我天天看着他,也像被他勾了魂似的,每夜做梦都梦见他。”&&&&说着,两妯娌一齐跨进长安药肆的大门。门口,游来一个猥琐的大烟鬼,打量着她们,两妯娌没在意,直走到柜台前。听说她们要买刀伤药,店员很热心,把她们叫进诊断室。&&&&诊室里,钟医师问:“你们家里什么人被伤了,做什么事伤的,伤在什么地方,伤的什么情形,请你们尽量给我说清楚点,我好给你们配药。”&&&&嫂嫂口快:“是我们的一个亲戚,砍柴伤的,伤着了脑壳。”嫂嫂说着,伸开大指和食指按在头上,说:“就这么长一条伤口,好像骨头都被砍破了。”&&&&钟医师疑惑地打量了聂桃妯娌几眼,咕咙着:“谁砍的呀,怎么砍柴砍倒脑壳上去了。”接着,医师提高了嗓子:“病情凶险呦!我给你们配些药,然后教你们怎么弄。”说着起身去拿药。&&&&望着医师拿药去了,两妯娌相视一笑。突然,嫂嫂高声叫道:“哎,那位医官,我们没得好多钱,你不要整贵很了呦。”&&&&钟医师拿来了一小瓶碘酒,白药,绷带卷等东西,跟她们讲解使用方法。末了,聂桃从钱包里抖出了全部卖鸡蛋得的钱说:“医官,你看这些钱够不?”&&&&钟医师笑了笑:“你们那亲戚不是砍柴砍的吧,你们就不要骗我了。我们红字正在施药救红军,这药不要钱,你们一定要按我说的做。你们如果信得过我们,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聂桃的脑海里马上浮起老头子在场坝里焚香起咒的样子,(场景回放)说:“真的是个亲戚,不是红军。”&&&&钟医师还是笑着:“我药都送你们了,你们应该相信我了。这样,别的我都不问,你们说家住哪里。”&&&&“定要说吗?不说不行吗?”聂桃说。&&&&钟医师:“不好说就算了。其实不说就已经是说了。记着,有事来这里找我。”&&&&两妯娌装好药,起身告辞。药剂又送来两大包中药,钟医师接过中药给了聂桃:“这两包药煨水喝,每回煨一包,每包煨九碗,吃三天。医天早、中、晚喝一碗。调理病人有好处。”&&&&两妯娌千恩万谢,喜滋滋地走出药肆。那个大烟鬼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城,东门郊外的大路上,几个保警挡住了两妯娌的去路。&&&&一个保警斜眉掉眼地吆喝:“检查。”一个保警上前从嫂子手中夺过竹篮,聂桃见状,上前抓住竹篮,拼命地护着。保警举起枪托朝聂桃砸去,被聂桃返身一腿,踢倒在一边。一个保警趁机用力一拖,哗一声将竹篮里的东西打倒在了地上,药瓶,绷带卷和药包都滚了出来。聂桃急忙拼命起拾药,保警又将枪托砸来,眼看要砸着聂桃背上的牛牛,嫂子发疯似的挡上前去,枪托打在嫂子身上,嫂子被砸中,晃了两步,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牛牛被惊醒,在聂桃的背上哇哇地哭起来。&&&&这时,保警队小队长阴阳怪气地走过来:“哎哟哟,住手住手,这么乖的两个小娘们,你们都下得起手。”接着对两个保警喝道:“爬(滚)开!这样乖的女人,打死了就可惜了。”说着来到嫂子跟前,做作蹬下去搀扶的样子,手却去摸嫂子的奶奶,脸上挂着色迷迷的淫笑。&&&&聂桃看见,一把将那小队长推开,将嫂子扶起,两妯娌互相依偎,抱在一起。聂桃怒目园睁地盯着那小队长,小队长仍然挂着一脸的淫笑,不怒不愠地挨上来。聂桃把嫂嫂挡在身后,紧握双拳,咬紧牙帮,准备拼死一搏。&&&&不知几时,旁边已经聚集了一群过路的人,有的人提起了扁担,有的人挽起了衣袖,愤怒地望着保警队的行径,人群里暴发出一阵阵口哨声。一个教师般打扮的人带头走近来,人群就一下围了拢来。那教师指着聂桃质问那小队长:“她们犯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打她们?”&&&&人群里有人扎墙子(附和):“光天化人之下,不要黑整人呦。”&&&&保警小队长转头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马上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们窝藏共匪,老子这是执行公务。”小队长说着说着,好像找到了感觉似的,提高了嗓门:“你们是什么人,敢来阻碍公务,你们没长眼睛,老子是干什么的都看不见?”说着,小队长用手指指指自己的盘盘帽。&&&&教师气愤地:“执行公务也要讲理,你们凭什么说她们窝藏共匪。”&&&&小队长从地上捡起那碘酒啪一声摔在地上:“要啥起鸡巴证据。”&&&&聂桃:“我们家里有人砍柴被刀砍了,买回去搽,怎么就窝藏什么了?”&&&&教师:“对呀,你们又没在人家的屋里抓倒什么把柄(证据),凭什么就打人?”&&&&小队长理屈词穷:“她、她、她们买枪伤药,就是嫌疑。”&&&&李大哥也赶街回来,他挤入人群,看见聂桃妯娌受人欺辱,返身去提扁担,一路来的俩个小伙听李大哥招呼,也操起家伙跟着。李大哥挤到小队长跟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怀疑她窝藏,就打人;老子怀疑你调戏良家妇女,老子也要打人。”说着,一把抓住小队长的领口,像提一只死狗。&&&&小队长挣扎着乱叫:“跟、跟、跟老子打、打……”&&&&几个保警被群众分别围着,相持之下,小队长鼓起眼睛四面一看,晓得硬撑下去没有好结果,没办法,只得像只斗恹了的鸡,气急败坏地:“放开嘛,我们走就是。”&&&&李大哥提起小队长向地下一摔,小队长被砰的一声一突座摔倒在地,狼狈地爬起来,用手捂着屁股,一蹶一拐地走出人群,两个保警走过扶着他。走出两步,才觉得又失格又吃亏,回头叫骂:“你们跟老子歪一回,老子记得你们。除非你们不上街,上街来,我们哪里碰到哪里发财!”&&&&保警队走远了,人们逐渐散开,聂桃和嫂嫂在地下小心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药,像捡的是诊珠。捡完药,聂桃才抬起头,对李大哥笑了笑,说:“李大哥,今天不是遇到你,我们吃亏了。”&&&&李大哥:“伤着没有?”&&&&聂桃:“嫂嫂,你遭没得?”嫂嫂站起来,动了动腰杆:“没、没什么。谢你了,李大哥。”&&&&李大哥:“谢啥呢,大家的事。不过,他们怎么晓得你们买了药?”&&&&嫂嫂:“不晓得。”&&&&李大哥疑虑地:“有点蹊跷。走,回去再说。”&&&&大烟鬼在远处毕恭毕敬地等着保警队回来拿赏钱。小队长一拢,就点头哈腰地迎上前去,被正在找不到气出的小队长迎面一挞耳(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回过神捂着脸,哭丧着:“赏钱不拿,还倒打人。”&&&&小队长:“要啥起鸡巴赏钱,害得老子差点幺不了台(收不了场)。”骂着骂着眼睛一转:“你跟着那两个婆娘儿去,看她们的家在哪里。打听清楚了,再来拿赏钱。搞不归一(完不成)——”小队长眼睛一鼓,牙帮一咬:“老子把卵尻子跟你割求了。”大烟鬼吓得倒退了两步,瘫在地上。小队长上前踢了他一脚:“还不去,走远了跟不上了。”大烟鬼爬起来,伸着懒腰,嘴里念着:“跟老子惹倒了。”无可奈何地向聂桃他们跟去。&&&&二十三&&&&赤水县衙里面陈公亮家的家里。陈母走进陈公亮的书房,陈公亮在看书,陈母说:“儿啊,婷玉一个人回学校几天了,不知那里还在打仗没有,我很不放心,我想上去陪着她。”&&&&陈公亮放下书回答:“妈,没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你就放心吧。你若要去,坐轿子快也要两天。而今天气短,得两头黑的赶路,你吃不消的。”&&&&陈母:“我总是提心吊胆的,睡不着觉。”&&&&陈公亮:“我正准备下去巡视工作,我去就是了。”&&&&陈母还是不放心:“你要去就快点去。学校就要放假了,把她带回来。女人家家的在外抛头露面的,总叫我放心不下。”&&&&陈公亮:“是。”&&&&马弁在前头牵着马,陈公亮身披斗篷,手执马鞭跟在马后,秘书牵着马,紧随其后,随行的还有俩乘轿子,十来个兵丁。一匹驼着药品的马,药品上盖着白底红十字的会旗。走到县衙门口,曾小泉从后面急急地追上来:“陈公,陈公,没知会一声,你这是去什么地方啊?”&&&&陈公亮做出客气的样子:“啊,惊动了特派员,得罪得罪,我下去检查检查工作,可有吩咐?”&&&&曾小泉听出了陈公亮的讥讽,但却能隐忍不露:“哪敢说吩咐,我只是想,如果县长能知会一声,我就可以安排同往,随时替你效劳了。”&&&&曾小泉尾巴一翘,陈公亮就知道他会拉屎,县党务办事处能做的就是跟踪、吿密,陷害。陈公亮一脸的鄙夷:“哪能惊动你特派员的大架。”说罢翻身上马。&&&&陈公亮来赤水前任贵州教育厅厅长,在任上提出用各地的屠宰税作各地教育的专项用款和没收各地庙产发展各地教育事业的主张,虽然曾经遭到过许多反对,但得到了许多有识之士的赞同和实施,在那个时代,为教育事业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毛光翔被王家烈撵下台以后,陈公亮厌倦了官场的勾心斗角,到赤水作了个县官。他当然不把曾小泉放在眼里。&&&&黄先生坐在轿里,脸上也露出了对曾小泉的蔑视。&&&&轿子后面跟着几个药房的年轻学徒,组成救护队,与黄先生同行。一行人沿马路向旺龙场开拔。这条马路是周西成坐镇赤水时督建的,周西成很注重经济开发,也是为了便于自己的势力向遵义贵阳发展,他修建了当时贵州省的这第一条马路。这条路设计从赤水到贵阳,后来因形势发展很快,周西成顺利出任省主席,贵赤路未尽全功。当年,周西成曾经买了一辆小汽车,用船装到赤水码头上岸,沿马路开到了小关子,这也是贵州省境内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动汽车。&&&&因为没有汽车走动,路便荒废了。方便的路段,还有马路的形制,绕路的地方,人们都走了捷径,于是马路便时隐时现,犹如腾在云里的一条龙,见首不见尾。登上七里坎,下马休息,回首观看山下来路,马路蜿蜒在起伏的丘陵中间,陈公亮突然有所感触,遂吟起诗来:“周公意气路新开,峻岭重山一脉裁。荆棘而今掩故道,却无车马响铃来。”&&&&黄先生步出轿子,也接着吟出:“荆棘而今掩故道,英雄壮志没蒿莱。”&&&&“陈公好诗。”胖科长吃力地爬出轿,活动着腰肢,附和着:“车马不喧人不闹,悠悠小轿上山来。”&&&&陈公亮严肃地:“非是无端兴叹,西成公虽然为军事而劳民,然则马路始终是公器,是进步。而今商旅不行,乡人弃用,以致荆棘拥道,何以?地脊民贫,无以为用,岂不是我等之过?”&&&&黄先生说:“文明进步,非一日之功。陈公如此自责,父母情怀,令人感佩。”&&&&财政科的胖科长笑吟吟地拍着马屁:“共匪扰过,民情尚安,一路走来,风平浪静,陈公也尽可放心了。”&&&&陈公亮:“路途还远,刚入战区,岂敢乐观?幸得石先生已先行数日。民生问题,乃是帮本,更何况前面还在修碉堡,战火未远,不能放心啊。”&&&&边谈话边休息,说着已经歇定了气,寒气逼来,正欲上马又走,山下突然涌上一群人,熙熙攘攘,匆匆而过。陈公亮觉得有异,上前问道:“老乡,老乡,下面出了什么事?”&&&&一老者见问停下脚步,作了一揖:“我们都是过路人,在下面幺店子,听说山坳上抢人,我们便不敢过。后来,有人说山上来了兵,我们才磨起胆子上来。多谢大人,我们借光了。”老者说完,匆匆离去。&&&&陈公亮对有强人在七里坎抢人的说法感到非常震惊,叫十多个兵丁、轿子和马老远的停下,自己和黄先生、胖科长一同走进坎下的幺店子。进店坐定,要了茶,秘书和店主闲聊:“我们在山上碰见一群过路的人,说山坳上有抢人的,真的吗?”&&&&店主:“是有客人下来说,被抢了。”&&&&秘书:“几时的事?”&&&&店主:“大年初一就出事了,而今一共已有六起(件)了。”&&&&胖科长:“向乡长报了没?”&&&&店主:“乡长倒没报,只跟保长说过,没有人来管。听说今天上面来了十多个兵,想是当官的已经晓得了,派人来管来了。”&&&&陈公亮听着,插问:“老板,你晓得那些强人是什么人吗?”&&&&店主:“那可不好说。”&&&&胖科长:“红军?”&&&&店主:“不像。”&&&&秘书:“那是什么人?”&&&&店主:“听说那些人手里拿的是赤造枪。”赤造就是周西成赤水枪炮厂造的,只有黔军才装备。&&&&弄清了大概,陈公亮对秘书长说:“我们走。”秘书出店到路上打了个手势,兵丁们牵着马抬着轿拥过来,接走了他们。惊愕的店主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追到路边,疑惑地看着他们离去。&&&&旺龙乡公所。厅房里已经点上了火烛,八仙桌上陈公亮坐了上席,秘书,黄先生和胖科长坐在两旁,旺龙乡长设宴招待陈公亮一行,坐下席作陪。&&&&酒过三巡,陈公亮询问起地方治安的问题。&&&&乡长:“接到报告,我就派人去打探过了,那是黔军侯汉佑手下的人,领头的是兰麻子。他们说黔军被红军打垮了,侯军长去重庆非但没有得到支援补给,反而被蒋委员长的行营给抓起来了,说侯军长临阵脱逃,还说要军法治罪。树倒猢狲散,没人发军饷,兰麻子就伙起几个士兵来七里坎重操旧业了。”&&&&陈公亮:“乡里准备怎么办?”&&&&乡长在陈公亮耳边悄声地:“我们已经编起圈圈了,只等他一钻进来,就逮捕兰麻子。”&&&&陈公亮:“那好,事不宜迟,不要手软。现在各方都有散兵游勇,怕仿效的多了或者杆子拖大了,麻烦就大了。”&&&&胖科长不忘拍马屁:“县长所虑极是。”&&&&堂倌忙碌地上着菜,乡长又斟上酒,黄先生端起酒杯站起来:“陈公、科长,乡长阁下,小弟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飮毕,黄先生接着说:“小弟此次同县长大人一道前来,承蒙贵乡款待,万分感谢。小弟狐假虎威,敢问贵乡现在收容了多少战场上下来的伤员病员?他们的生活安排得怎么样?各保可有流落的人员?我们红十字会是专门来救助这些人的,请贵乡提供方便。”&&&&乡长看了看陈公亮的眼色,才说:“此次红军来犯,我乡也是重灾区。黄貔洞退回来,我们的地盘上,在七里坎打了一仗,在柏杨坎打了一仗,都是拼命的打法,吓人!那血水,把地下都淹透了,双方都死了好多人。川军倒好,拉夫派人的把他们的人抬倒场上。红军被打跑了,就没人管,我们就只得派人去一齐埋了。”&&&&黄先生:“那些伤员呢?”&&&&乡长:“红军在白杨坎打阻击的有拾多个人,大概是一个班,一个活的都没有,全部都打死了。七里坎那仗死了两个,退下来的伤员估计有四五拾个,在附近到处安插。保警队走这点过,捉到两个,杀来挂在场当头的灯杆上,大年三十,我们才把他们取下来埋了。保警队叫我们下乡去抓人,过年了,乡丁们锣齐鼓不齐的,拖拖拉拉的赶不上架,没法下乡。开年了,我们还是下过两回乡,捉到几个关在黑屋头,每个都是受了伤的。”&&&&黄先生:“我们去看看。”&&&&胖科长:“哎,黄先生,急什么,明天再看不迟。”&&&&乡长:“对对对,喝酒,喝酒。这些人拿来怎么办,我们正没有主意呢,县长大人来了,你们说咋办我们就照办。”&&&&陈公亮放下酒杯:“我下的手谕你们没看到?”&&&&乡长:“看到了,看到了。不过保警队又下来杀人,我们就搞不明白到底要怎样整,幸好我还把稳得住,没准下边的乱来。”&&&&秘书:“陈县长此次下来,就是督办这件事,下一步怎么处理,由他们红十字会来办。”&&&&乡长哈着腰,连声说:“是,是。”&&&&乡公所在后院的角落处隔了一间屋,权作牢房。&&&&第二天上午,乡丁打开一把大铁锁,推开牢门,只见地下铺着一堆乱草,里面躺着四个,坐着两个,他们都是红军的伤员。他们的伤都只用布条权起包着,屋里迷漫着血腥味,看得出,都伤得很重。&&&&黄先生走进去,伸手在一个伤员的额头上探试伤员的体温,眉头马上皱起来:“发炎了。”接着探试第二个。&&&&陈公亮和秘书走进门,财政科长也不情愿地跟着进门,掩着鼻子,流露出厌烦的表情。两个坐着的红军战士冷峻地打量着他们。&&&&看完伤员,三人走出这间临时监狱,黄先生对站在门外的乡长说:“把他们抬到敞坝头先晒着太阳,等我为他们重新包扎。”敞坝里,护士已经摆好了药品和医疗器械。有人抬出了伤员,摆在敞坝中间。&&&&站在一旁的胖科长问陈公亮:“硬要把他们放了啊?”&&&&陈公亮:“不放他们,你说怎么办?”&&&&秘书担心地说:“县长,就怕你吃粑粑,别人在帮你记个数。”&&&&陈公亮义无反顾地说:“国际公约,理直气壮。”&&&&胖科长:“听说以前陈公在省里也是一个叱诧风云的人物,这官场当中的互相倾轧……。”&&&&陈公亮:“小人处处有,大丈夫岂能怕小人的中伤就抛弃正义?”&&&&财政科长听着,摇了摇头,作苦笑状。&&&&黄先生用盐水仔细清理伤员的伤口,然后用雪白的绷带包扎,伤员马上呈现出良好的精神状态。伤员由于不信任而产生的警惕得到放松。&&&&发高烧的伤员被抬上来,由于高烧,伤员已经神志不清。一检查,发现伤在左腰,只用一块衣裳上撕下来的布简单地包着。黄先生用剪刀小心地剪断布条,现出伤口,血肉模糊。洗尽污血,看见伤口已经开始感染,用镍钳触动,里面有硬物。大家都关心地盯着,黄先生抬头,拉开口罩:“有弹片,大概是手榴弹炸的。必须马上取出来。”用一块纱布将伤口盖好,黄先生站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麻药,只有硬来,不知病人能否忍受。”&&&&陈公亮低头对坐在旁边的红军战士说:“他的伤口发炎了,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作手术,但没有麻药,只有武取,你们看行吗?”&&&&红军战士理解地点点头。&&&&黄先生叫两个伙计按住伤员的手和脚,用镍钳探入伤口。一块一寸长的弹片被拔出来,伤口立刻血如泉涌。黄先生熟练地用一快纱布捂住伤口,一阵,血流减小,黄先生已经搞得满头大汗。&&&&撒上白药,包上伤口,大家如释重负,陈公亮关切第问:“伤倒处理了,发炎怎么办?”&&&&黄先生:“照说,要打盘尼西尼,包救命。不过,那东西金子一样贵都不说,我们这些地方根本就没有。”&&&&胖科长:“那我们也无能为力噻,好不好就只有听天由命了。”&&&&黄先生:“我们出来前就估计到了这些情况,石会长早准备好了泻火解毒的中药,说是非常灵验的。发现他感染了,我就吩咐去熬药,现在应该差不多了,一会给他喝下去,应该有救。”&&&&陈公亮感慨地:“还是要你们专业人士才有办法。”&&&&黄先生突然想起:“听说乡下还有好多个,我在这里怕是走不了啦。陈公,我看你们就先行一步吧,我说不定就钉在这里了。”&&&&陈公亮:“这样也好。”转身对乡长:“伤员的救护和安置通通由黄先生他们红十字会负责,你要给他们提供条件、提供帮助。”&&&&看见县长要走的样子,乡长殷勤地挽留。最后说:“保警队,或者黔军川军的要整他们,”乡长说着望了一眼红军伤员:“我们怎么办?”&&&&财政科长:“一根筋,你就说原来捉到的都跑了,没有了。其它的你就不要去捉,捉到了你反而麻烦。你不去捉,他们怎么晓得到什么地方去捉?”&&&&秘书:“捉当然不要捉,但只要你们发现的,都叫他们到红十会来,黄先生他们好给医,保警队再来杀人,自有红十会对付。”&&&&陈公亮看了财政科长几眼,不置可否,翻身上马。乡长呆在那里。&&&&二十四&&&&来到一个山坳上,陈公亮一行驻脚观山景。赤水河从远处的山谷冲出来,两岸岩壁如刀削斧劈。冬季,河水清澈,一河水像白花花的银子,奔涌而来,流到脚下,不见流出。胖科长得意地向陈公亮介绍:“此处就是王半仙点破的风水绝地。当年李筱焱的父亲赶着一群猪儿走这里过,不知怎么的得了急病,就死在了这里。那是天意,该当李筱焱要发迹,一夜之间,不知有好多蚂蚁赶拢来把他埋了,还堆了若大一个土坟,这叫天葬。你若不信,就看那些石包。”胖科长指着山坡下那些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石包,说:“他赶的猪儿就变成了这些石包。李筱焱发迹后,被蒋委员长任命为贵州省主席,和周西成争贵州,在打帮河将周西成打死在河中。当了十八天的省主席。”&&&&陈公亮:“无稽之谈。”&&&&胖科长:“半仙说,可惜李筱焱他父亲倒下的位置不大端正,要是端正了,就不只十八天了。”&&&&陈公亮指着远处山谷中那白花花的流水,问:“那里就是葫芦垴吧。”&&&&胖科长卖弄地:“是,是。那里就是谢家的窝子。号称青山万亩,诗书传家。”&&&&“哦,那里有我一个学友,我当去造访。”陈公亮说着上了马。&&&&骑在马上,在北京参加‘五.四运动的情景,又清晰地闪现在陈公亮的脑海中。&&&&日下午七时,北京大学法科大礼堂,许多学生在礼堂里集会。人群中,有学生时代的陈公亮、杨明轩和谢绍敏。&&&&陈公亮和杨明轩是同一间寝室的朋友,谢绍敏和他是赤水的同乡,同时在北京读书,时有往来,所以打住一堆。陈公亮和杨明轩读北京高等师范,谢绍敏读北京大学,攻法科。&&&&同学越聚越多,有人在人群中传播消息:&&&&‘巴黎和会否决了我们中国代表团的要求,还是不让我国收回胶州弯。’&&&&‘我们也是战胜国,为什么不让我国享受战胜国的权益?’&&&&‘更有甚者,会议承认让日本人接管德国侵占山东的各种特权。’&&&&‘他日本倭寇凭什么要我们山东,巴黎和会为什么这样不讲理?’&&&&有人在讲台上主持会议,有人上台发言:“……巴黎和会为什么这样藐视我们中国的主权?就是欺侮我们国弱……”台下,闪现着谢绍敏,陈公亮,杨明轩一张张愤怒而激动的脸。&&&&又有人上台讲演:“……日本倭寇,觊觎吾中华久矣,甲午奇耻未泄,台湾尤在水火之中,今又欲侵我山东,是可忍,孰不可忍!……”&&&&人群中的谢绍敏,此时怒不可遏,突然脱衬衫,撕开一块白大绸衣襟,冲上讲台,陈公亮和杨明轩跟着冲上讲台。谢绍敏在讲台桌上铺开白绸,陈公亮和杨明轩帮他搴着,谢绍敏激动地咬破手指,用鲜血写出四个大字‘还我青岛’&&&&全场顿时沸腾起来,群情激昂,呼号四起:‘还我青岛!’‘保卫山东!’‘保卫中国!’‘坚决抗议巴黎和会!’&&&&一群学生打着‘北京高等师范’的校标,后面跟着‘坚决抗议巴黎和会的不平等条款!’‘还我青岛’等横幅,从北师大的校门走出,陈公亮和杨明轩走在前头。游行队伍走到天安门广场,早有许多学生和市民到了,还有许多学生一群群地分别打着学校的校标和横标从四方涌来。&&&&广场当中搭着高台,有人正在台上演讲,演讲人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台下的人们肃穆庄严,神情悲愤。&&&&不断有人接着上台演讲,台下的口号此起彼伏。&&&&游行队伍高喊‘外争国权,内惩国贼!’的口号,人流涌向街道,来到外交次长曹汝霖的宅邸。门口有军警守卫,一群学生和军警博斗,冲进了曹的宅邸。章宗祥从曹宅里出来,被一群学生挡住质问,争执之下,章被痛打。&&&&曹宅里冒出黑烟,燃起大火。&&&&一群军警赶来,堵住游行学生的路。双方展开博斗,军警逮捕学生。&&&&学生中闪动着陈公亮、杨明轩、谢绍敏的身影。最后,陈公亮和杨明轩被军警抓捕了。&&&&一间教室里,关押着十多个学生,女同学给他们送来饭菜,遭到军警的阻扰。一女生对军警宣传:“我们国家受到西方列强的欺辱,我们快沦为亡国奴了。我们学生不过是起来爱国,起来抗争,我们有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学生,你们有良心吗?你们还是中国人吗?”&&&&有的军警羞愧地低下头,有的偷偷低头让开了。让到旁边的军警掼了军帽愤恨地说:“老子不干了!”&&&&谢绍敏、一群学生和几个当官的一同来到关押学生的教室,军警打开教室门,当官的走进教室与陈公亮他们握手,说:“我们是国家高等法院的法官,我们来接你们回去。同学们受苦了。你们爱国无罪!”&&&&‘爱国无罪!’‘打倒列强!’‘振兴中华!’在一片口号声中,一群女学生涌向前来,给他们披戴红绸挽成的大红花,拥着他们回校。&&&&陈公亮和谢绍敏流着泪水,热情地拥抱在一起。&&&&走出学校,大家分道扬镳。陈公亮一腔热血,到广州投身北伐,在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南昌行营当秘书,后代陈立夫任机要科长。可是,蒋总司令却翻了脸,到处清查共产党,这令陈公亮非常失望,同时感到了呆在蒋介石面前的危险。当南京召开第二届全国教育会议时,陈公亮就代表贵州出席会议,并借机回到贵州,任了贵州省教育厅厅长。可是,军阀混战,官场倾轧,教育厅长也对教育失了望,于是,到这边远小县小赤水县当了个七品芝麻官。想到这里,陈公亮不禁叹了口气。人生啊人生,总是身不由己。世道艰难,宦海沉浮,不知绍敏兄现在怎样了?将见故人,思绪万千。来到青山岗上,一棵大树下,陈公亮眺望着葫芦垴滩下咆哮的河水,心潮澎湃。&&&&二十五&&&&青杠坡的山峦上,永安寺的方丈和小沙弥在山林里搜寻。拨开一笼荆棘,来到一个大石包下,老方丈说:“就是这里了。”小沙弥:“在哪里?”老方丈伸脚跺了跺:“大概是这团吧。”小沙弥举起锄头就要挖。老方丈说:“慢。”拿过锄头靠在石包上,然后双手合十,翻眼向天看了一眼,低下头,虔诚地祷告。小沙弥见状,也急忙合起双掌,跟着祷告。&&&&祷毕,老方丈提起锄头说:“让开,让我来挖。”老方丈弯着腰,挥动锄头小心地挖掘,因为憋着劲,一会就累了,不禁汗流满面。老方丈停下锄头,脱下棉袍递给小沙弥,小沙弥接过棉袍:“师父,你累了,让我来吧。”&&&&老方丈在手掌上吐了口口水,搓了搓,又拿起锄头:“你不行,要你那急燥德性,把东西挖烂了,就暴殄天物了。”&&&&小沙弥:“师父,看你到处刨,这样难搞,为什么不在看见它的苗时就挖呢?”&&&&老方丈:“这天麻是神药,天生的,人力不可栽培。它长苗的时候挖,那叫明麻,药性差,就是要在冬天没苗的时候挖,药性才足,那叫朦麻。”&&&&小沙弥:“哦,晓得了。去年你说要来挖的,为什么又没来?是不是被别人早挖了?”&&&&老方丈:“天麻这药,多长一年是多长一年的药性,和人参一样,越老越好,所以,去年没舍得挖。”&&&&小沙弥:“这会你又舍得了?”&&&&老方丈:“药医有缘人。你这个木鱼脑壳,你没见有缘人不是来了吗?”&&&&小沙弥:“哦,你是说那个红军是有缘人?”&&&&老方丈弯腰又刨:“聪明了一回。”&&&&小沙弥得了表扬,十分高兴,盯着眼看着老方丈的锄头。突然,小沙弥惊喜地叫道:“挖到了,挖到了,师父,小心。”&&&&老方丈小心地远远地松了两锄土,然后放下锄头,用手轻轻地抠起来两个巴掌大小的天麻,递给小沙弥,又蹲下去用手抠了抠,然后占起,双手合十,又祷告起来:“阿弥陀佛。”&&&&小沙弥天真地:“师父,有了这药,那个红军就救得活了?”&&&&老方丈:“缘分到了,就救得了。阿弥陀佛。”&&&&一缕阳光照进禅屋,床前,小沙弥捧着药汤站在一旁,老方丈坐在床边,为红军伤员把脉。老方丈眯着眼睛,入神地斟酌着,慢慢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觉然,拿药来。”&&&&小沙弥:“师父,我来喂,你歇歇。”&&&&觉然舀了半碗药汤端到床前,熟练地喂着药,突然惊喜地:“师父,他,他张嘴了。”&&&&老方长眯着眼,脸上不露表情:“有缘,有缘。”&&&&这时,大师兄走到门外,说:“师父,有客。”“哪个?”“他说他是回龙寺王和尚。”老方丈有如梦中惊醒,一步跳下床:“快,快,去请他到我这里来看茶。”&&&&老方丈刚坐定,大师兄就领着一个目光炯炯,气度不凡的中年和尚进来,老方丈急忙起身相迎。二人各双手合什行了礼,小沙弥已敬上了香茶。&&&&王和尚:“听说师兄这里遭了兵灾,特地过来看看。”&&&&老方丈:“新年伊始,蒙师弟牵挂。兵灾倒没有什么,敌对双方都没有侵扰我寺,只是战场就摆在门外山上,还一度打进了庙内,不免有些惊恐。”&&&&王和尚:“外传这场战打得非常惨烈,双方死伤了几千人,是不是真的?”&&&&老方丈叹息了一声,说:“是真的。林滩刘大爷的人,土城罗大爷的人,丰村坝袁大爷的人来这里干了三天,那些人才埋完,说不定在哪个旮旮角角还找得出没收倒尸的。造孽哟!阿弥陀佛。他们是些哪样人嘛,跑到这点来送死。”&&&&王和尚:“红军就是共产党,这些是湖广那边的人。以前,他们和当今的蒋总司令伙起打北洋军阀,打了一阵,他们之间翻脸了,就打了起来。共产党没打赢,就被蒋总司令从江西那边撵了过来。”&&&&老方丈:“那样,他们不是象当年的石达开一样,迟早要遭呦。”&&&&王和尚:“也说不定。都说红军被打得丢盔亮甲,大败而逃,我看红军在过河时井井有条,颇有章法。他们不抢人不杀人,和气,说是干人的队伍,说不定里头有真命天子哩!”&&&&老方丈:“倒也是。随便哪个真命天子,也先要被老天磨炼得九死一生,才成得了正果。刘邦都有泗睢之败,李世民也有邙山之险,不知红军能不能躲过这一劫。”&&&&王和尚:“看样子红军是想从这里杀进四川。四川乃天府之国,象刘备一样,得四川便可立国。只是四川也是不好惹的,刘湘不可能将自己的老窝让给他们,所以川军来这里拼命的阻挡。”&&&&老方丈:“川军人多势众,家伙硬,又是以逸待劳,我看红军凶险大。”&&&&王和尚:“真命天子自有天佑,打仗的事情很难说的。”&&&&老方丈:“师弟云游江湖,见多识广,可晓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王和尚:“川军在到处修雕堡,说是要围困红军,说明红军还去得不远。”&&&&老方丈:“这样看来,我们这方还有战事?”&&&&王和尚:“也未必吧,好马不吃回头草。”&&&&老方丈沉吟了一会:“师弟,听你说起来我们中国的皇位还有一争,真命天子还没有正式登基,我就有件事要请你参详。”&&&&王和尚:“师兄不必客气。”&&&&老方丈:“战后第二天一早,觉然在庙门口发现一个红军伤员,脑壳受伤,但还没死。他是爬到庙门来求救的,既然没死,就是有缘,我就将他救下了。调养了数日,而今已有起色。我观那人甚是伟俊,料他不是泛泛之辈,今后是出将入相的人才也未可知。师兄我虽然虚长了十多岁,却没有师弟的天资,请你去看看那红军的面相,运势,如何?”&&&&王和尚:“师兄是虾子过河——谦虚了,你的法眼看过,岂有闪失?不过,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位红军。”&&&&老方丈起身:“请。”&&&&老方丈和王和尚走进伤员住的房间,小沙弥从后面窜到前头,打开窗子。&&&&床上,红军伤员被亮光刺激,眼睛眯了眯,又闭上了。小沙弥觉然惊喜地叫:“师父,他睁眼了。”王和尚示意觉然安静,走近床边。&&&&伤员脸上的血迹早被觉然洗得干干净净,头上新包扎了雪白的绷带,脸上已经泛出了红晕,浓浓的黑眉在一攒一攒地蹙动着,显现出生命的活力。&&&&王和尚看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隆准、满角,天园、地阔,剑眉轻扬,吃四方的大嘴,是一个好将才,日后决非池中之物。”说着伸手给伤员把了把脉:“沉实,平和,已无大碍。”&&&&看罢伤员,师兄弟二人走回方丈室,老方丈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师弟,你说下一步怎么办?”&&&&王和尚:“蛟龙要入海,猛虎要归山。”&&&&老方丈双手合什:“阿弥陀佛。”&&&&二十六&&&&一乘滑杆行进在爬山的小路上,水生带着已经穿着本地衣裳的田班长三人走在山路上。小何的腿伤未好,就坐了滑杆,田班长和小赵就抬着滑杆。他们爬上陡峭的坡路,走向半崖头红崖咀熊苗子的家。熊苗子从屋里走出来,不解地望着渐渐走近的滑杆。&&&&熊苗子是陈校长的佃户,但俩人是知交,他耕种着陈校长半崖桓二十多亩水田,还看管崖上百多亩山林。由于佃租不高,土和林的收入陈校长也不计较,熊苗子一家人的生活也相对安定。他除了种田种地以外,还在山上打猎,弄到什么好的野味,他总给陈校长捎下去,陈校长待人寛厚,熊苗子为人朴实,义气,因此他们的租赁关系很好。陈校长信任熊苗子的为人,所以把这样的事托负给他。&&&&熊苗子正当盛年,体魄强壮,一口络腮胡还弯曲有致,笑起来象小孩一样明朗,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爽快的人。他提了两条板凳放在敞坝当中,滑杆已走进敞坝,熊苗子看见水生走来,急忙迎上前去,发出洪亮的声音:“大年三十了,陈校长还有闲心上山来,赏雪呀!”&&&&水生:“校长到没来,给你送来三个客人,校长说,他们在你这里过年。”&&&&田班长和小赵在两条板凳上放下滑杆,把小何从滑杆里扶出来。小何的腿伤明显好转,但走路还有点费劲,小赵把小何扶到屋檐下坐下,田班长从滑杆里抱出三支步枪。&&&&熊苗子望着田班长三个的动作,疑惑地问水生:“他们…..?”&&&&水生凑近熊苗子的耳朵。压着声音:“红军。校长安排的。”随后又提高了嗓门:“跟他们腾一间铺出来,吃由你管,过了年校长晓得跟你算帐。”&&&&熊苗子:“校长又说见外的话了,我还能和校长算这些帐?我有腊肉吃岂能让他们喝汤?屋里坐,屋里坐。狗四,倒茶。”&&&&进了堂屋,几人坐下,田班长将枪小心地靠在墙角。水生:“他们在这里过了年,伤养得差不多好了,就让他们走。”回头对田班长:“是不是?”&&&&田班长:“对,对。在这里我们感谢两位哥子的帮助了。”说着学着用本地人的方式拱手致谢。&&&&熊苗子急忙回礼:“小事一桩。不必多礼,再说,要谢你们谢陈校长去。”&&&&水生对熊苗子:“人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搞出马粪来。”&&&&熊苗子不解:“你还信不过我?”&&&&水生:“不是信不过,你不晓得,山下要捉他们,搜得很紧,今天大年三十,才得机会送他们上来。年过了江保长他们是不会松劲的,要是被他们晓得了,就麻烦了。”&&&&熊苗子:“陈校长现在是一区之长,还怕他区区保长不成?”&&&&水生:“话不能这样说,这红军,面子上捉倒是要砍脑壳的。区长上头的大官多了,那时陈校长怕也说不起话,说不定还要带灾。这是提起脑壳耍的事,大意不得。”&&&&熊苗子:“熊某晓得了。我把我的大虎二虎放出去,哪个人进得了我的房子?”&&&&水生:“狗三狗四,你的娃些呢?”&&&&熊苗子:“更没问题,不要他们赶场就是。”&&&&水生:“总之要小心。”回过头水生又对田班长三人:“我说,田班长,你们是外乡人,口音不同,单此一点,你们就混不过关卡的盘查,你们还要带那东西,就更不得行了。今天,我把它装在滑杆头,又走的是小路,才帮你们带出来,一路上我都捏了一把冷汗。总之,以后要小心。”说着水生迟疑惑一会,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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