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合合唱的校园歌曲嗓门亮的女人唱的歌曲

西洋歌剧中国魂 旅美著名女高音演唱家邓桂萍的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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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纪事]
西洋歌剧中国魂 旅美著名女高音演唱家邓桂萍的故事(上)
记者:王宏辰
2 滇池湖畔 |
3 边疆文工团员 |
4 赴中央音乐学院 |
5 与西洋歌剧结缘 | 6 舞台角色好演,生活角色难堪 |
飞越太平洋 |
难忘的BU生活 |
龙年一月,雪后初晴的下午,我开车从波士顿驶往北郊的萨莫维尔。路上的积雪正在融化,车轮碾着雪水唰唰作响。新英格兰的冬天并没因第三个千禧年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落雪依然美丽,化雪一片泥泞。我调大车内音响的声量,欣赏着由邓桂萍去年参加录制的中国歌剧《原野》的CD唱碟,正是女主角“金子”于困境里思念情人的咏叹调:“我想有一天,太阳亮得耀眼,云高高,天蓝蓝,我变成一只小鸟,想飞飞得自在,想落,落在树尖…”。这几句歌词优美,抒情的曲调回肠荡气,邓桂萍的声音更是亮丽辉煌,把爱情和思念表现得那样深切动人。美妙的音乐和歌声总能给人营造一种另样的心境,使人沉浸在“夺人”的艺术气氛里,那一刻,常常会忘掉“人间烟火”。而我此行,恰是去探讨邓桂萍如何在“人间烟火”里唱出这夺人心魄的歌声。
我把车停在泥泞的路边,踏着化雪迈进了新开张不久的“侃爷居”餐厅。出来寒暄的是邓桂萍的铁汉丈夫何志远。称何志远为“铁汉”,一是因为他长得体魄结实,像座小山;二是因为他对邓桂萍感情深笃,夫妻相伴二十多年;三是因为他的男中音威力摧人,其歌声也曾震撼过无数听众。正与何志远说话间,一回头,见邓桂萍从门外进来:她身穿一件皮夹克,既有艺术家的风度,又显示出职业妇女的端庄。她脸上挂着亲切而漫不经心的微笑,那是因为她走过的地方太多,接触过的人太多,微笑已经成了一种职业习惯。只有当她亮开清脆的嗓门说:“你好!”,才让人感到一种不同常人的热情和诚恳。
我们三人落座闲聊,何志远给我端来一杯咖啡。我小口泯着咖啡,心里琢磨如何打开此行的话题。邓桂萍在声乐和歌剧演唱方面都达到了很高的造诣,闻名遐迩,而她只是从中国云南的一个艺校里起步的。她的音乐表演天赋之高,艺术道路之艰辛,人生阅历之丰富,一定充满了戏剧色彩。那一幕一幕的往事,就像一摞沉睡在箱底的照片,只要把它们找出来,一页一页整理好,装订在一起,就是一本精彩的画册-拿出来,可共朋友们观赏;收起来,便是珍藏的留念……。我正要开口再次向邓桂萍申明此番“大义”,只见她从皮夹克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满了小字,递给我说:“这是我在演出途中写的,算是开头儿,你看行不行?” 我忙接过那两张纸,心想,这也许就是那本“画册”的首页,于是赶快敷衍几句,然后告辞回家,坐下来细读那皱纸上的故事。
旅美著名女高音演唱家邓桂萍的故事
2 滇池湖畔
六十年代初,一列火车驶在山西平原,车窗外是茫茫的黄土地,车厢内挤满了乘客。在这列火车上,坐着邓桂萍一家三口。邓桂萍的父亲是军人,戎旅生涯,身无定处,邓桂萍从小就和母亲一起跟着父亲辗转南北,火车是小桂萍熟悉的环境。车轮碾着铁轨铿锵作响,车厢有节奏地微微晃动,对小小的邓桂萍来说这就是美妙的音乐,她便放声唱了起来:“小小花蝴蝶,我轻轻走过去,想要抓住她,她却不害怕,噢!原来是朵美丽的蝴蝶花…”。甜美的童音像一股清风穿过污浊的空气,在车厢里扩展着。小桂萍的歌声立刻引来周围乘客们的夸奖。这一夸,她却不唱了。妈妈鼓励她再唱,她答:“我唱歌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说话”。周围的乘客们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好,我们不说话了,你再唱吧”。小桂萍才又接着唱下去,而且越唱越入神。邓桂萍在童年时已经会唱很多歌,这是得益于她当幼儿园教师的母亲,母亲不仅给了她一付好嗓子,还教会她唱很多歌,是她的第一任“声乐老师”。 邓桂萍祖籍山西,出生在桂林,成长在云南-北风的黄土地和南方的绿林同时“进驻”了她的生命,使她的感情和经历丰富多采。
因为邓桂萍有会唱歌的“童子功”,她一上学就被选为班里的文体委员,带领同学们唱歌。那时是“突出政治”的年代,到处大唱革命歌曲,有一天,她所住的云南省政府一个机关大院里,军队大兵组织“忆苦思甜”会,进行“阶级教育”,从家属区找来了会唱歌的小同学邓桂萍,请她唱当时最流行的“忆苦歌”-《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十岁的邓桂萍先是自己唱出了眼泪,接着满院子的大兵都跟着她的歌声哭起来,有的大兵抑制不住“正义冲动”,站起来挥拳大喊革命口号……。那是邓桂萍第一次“演出成功”,尽管她还不理解歌里唱的“思想意义”,但音乐的动人力量使她自己都吃惊。
在昆明中学时,邓桂萍的歌唱才华更加显露,成为学校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老师同学都爱听她唱歌。但由于她重感情,爱幻想,这在当时的学校里很容易被看成 “不良倾向”、 “思想复杂”,还有的同学向老师诬告她唱“黄色歌曲”。其实她那时非常单纯,竟然幻想长大后住到乡下,建个庄园,嫁一个农民,因为只有农民才有土地。后来学校组织“学农”劳动,才使她对农民生活有了切身体验。
那是当年“中央”号召“填海造田”,昆明市西郊的滇池也在被填之列。从昆明市到滇池,来回步行要走六个小时。邓桂萍那年十一岁,和同学们跟着大人一起,每天背着冷饭,浩浩荡荡去参加“填海”劳动,一片人海大战滇池。古人云:“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形容滇池丰盈浩瀚的气魄,而一群孩子却被一群大人们带领着要去填掉它,其疯狂之举,或许真的使孩子们的思想 “复杂”起来了- 起码邓桂萍的“庄园与农夫”之梦被运土填湖的劳动口号声震醒了。
虽然邓桂萍未曾立志长大当歌唱家,可命运之手却把她从众多同学中挑选出来,拉她走上了做歌唱家的道路。1974年,邓桂萍高中二年级,一天放学后,她在教室里做功课,一群同学跑进来,拉起她就走,说:“云南艺校来咱们学校招生了,你快去试试。”邓桂萍当时已是闻名全校的歌手,同学们都羡慕她的好嗓子。考场设在一个教室里,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邓桂萍被同学们推进教室,站到几位主考老师面前。老师问她会唱什么歌?她想了想,当时自己唱得最好的是《唱支山歌给党听》。那首歌节拍悠缓,曲调热情,她把那首歌唱得特别动听。歌声一落,围观的同学里一阵高兴的躁动,主考老师满意地点着头,然后递给她一张简谱,考她识唱。那时邓桂萍还不太会识简谱,数着手指头唱出几个音节,心想这下完了。主考老师却耐心听她唱完,然后告诉她可以到艺校去参加复试了。
云南艺校在昆明郊区的西山,座落在风景如画的滇池湖畔。也许是美丽景色激发了邓桂萍的情绪,复试那天她唱得更好,忘掉了周围的听众和面前的主考老师们,表演自然,声音流畅。复试后她和另一个来复试的同学一起走出艺校,俩人被艺校附近的美景吸引,坐在一处稻田边上畅想起来:要是被录取了该多好,能在这么美的环境里学习,还可以天天在滇池里游泳,能经常去爬山……。
一个多月后,邓桂萍就接到了艺校的录取通知,家人、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为她高兴。邓桂萍自己也很兴奋,那是她生活中一个全新的开始。当时正是文革后期,这批学生是云南艺校声乐班的首批新生,他们的声音条件都很好,是全云南省无数考生中选出的最优秀的十名。邓桂萍的主课老师是阳亚洛女士-原云南歌舞团著名女高音独唱演员。阳老师看出邓桂萍是个好苗子,对她要求非常严格,训练她唱云南拉祜族、傣族等许多少数民族歌曲,还教她跳少数民族舞蹈,培养她在艺术上全面发展,为她日后成为能唱会演的歌剧演员打下了坚实基础。
邓桂萍在艺校的日子从第二年开始发生了很大变化,这是因为遇到了她日后的丈夫何志远。何志远是四川重庆人,上中学时也是学校文艺宣传队骨干,到云南兵团插队后又被选入宣传队,比邓桂萍晚一年考进云南艺校。何志远长得身体结实,性格豪爽,进校头一天就因打篮球不服老生欺负新生,和当时的学生会主席发生争执,打了一架。这是艺校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敢打学生会主席,于是何志远被勒令检查,观察表现三个月,差一点被送回兵团。邓桂萍对这个男同学印象很深,这和她当时自己的处境很有关系。她当时是艺校的尖子,常有机会被派去独唱,又是团员干部,便引起了一些同学的嫉妒,故意不离她,还经常散发侮辱性的风言风语,使她感到孤独 ,于是对也处在“孤独”中的何志远感到同情。何志远注意到邓桂萍,是因为邓桂萍的朴实。他见邓桂萍虽是艺校的优秀生,却从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好出风头爱打扮,而且居然还穿着打补丁的裤子。尤其当他知道邓桂萍因为被别的同学嫉妒而常感寂寞,他的“侠盗”脾气使他对邓桂萍生起了一种 “保护意识”,处处关心她,时时想着她。有一次他从重庆探家回来,给邓桂萍买回来一双皮鞋,当时皮鞋非常贵重,价钱相当于一般人的半月工资,这件事对邓桂萍触动非常大。何志远的关心和照顾温暖着邓桂萍的心,终于点染了她的爱情,两人很快陷入了热恋。学生恋爱在当时的学校是绝对禁止的,属于“严重思想问题”,更何况邓桂萍是“好学生”,何志远是“坏学生”,这种关系要坚决制止。老师严厉批评了何志远,规定不许邓桂萍与何志远说话,把他们强行分开。
这期间,艺校组织学生到西双版纳“学农”,为了防止邓桂萍与何志远接触,阳亚洛老师像位母亲那样将邓桂萍安排和自己住在一起,以便“管理”,把何志远分配到很远的老乡家去住。可何志远和邓桂萍的关系不但没有断,反而在压力下彼此感到更亲近了。一天傍晚劳动收工后,何志远约邓桂萍偷偷到芭蕉林里去约会,他们并肩坐在一个池塘边,不远处的傣家竹楼上闪出微光,夜色中传来巴乌笛的旋律,陶醉在爱情里的两颗心飘逸在西双版纳的绿色里……。那天晚上他们回来得很晚。第二天上声乐课,邓桂萍因睡眠不足声音沙哑无光。有同学打小报告给老师,揭发了他们的“秘密”。这下可激怒了学校和老师,要严肃处理他们,罚邓桂萍停课一个月,并归定她三个月不准跟何志远说话。对何志远处理更严,要他在全班做深刻书面检查,停课三个月,留校查看。
之后不久,邓桂萍生了一场大病,有一段时间休息在家,不能到学校上课。一些嫉妒她的同学就造谣说她跟何志远“出事了”。何志远不管那一套,对邓桂萍更加关心倍至,有些同学就背后开他的玩笑说:“何志远的粮票都拿去和老乡换鸡蛋,给邓桂萍补养身体了”。何志远瞪起大眼骂到:他娘的!老子就是爱邓桂萍,关你们屁事?
艺校三年,邓桂萍的歌唱水平是伴着她不平静的爱情一起成熟起来的。毕业前夕,艺校为了“挽救”她,政治委员找她谈话,许诺她,只要与何志远断绝关系,保证分配她到当时最好的去处-云南歌舞团,然后再帮她到上海音乐学院进修。可是“感情用事”的邓桂萍“不识趣”,没有听从领导的话。分配的时候,学校以“优秀毕业生要担起建设边疆重任”的名义,把邓桂萍分到中缅边界的宝山地区,去协助组建宝山文工团,而“捣蛋鬼”何志远却被戏剧性地分到最好的单位-云南歌舞团。 邓桂萍打起行李,准备奔赴边疆。
旅美著名女高音演唱家邓桂萍的故事
3,边疆文工团员
天刚蒙蒙亮,全家已经起床,送邓桂萍上路-她要到保山地区文工团报到。她换上母亲为她准备的新衣服,却感到很不自在,她平日穿惯了那条带补丁的裤子,那块补丁和《红灯记》里“铁梅”裤子上的补丁一样,使她感到一种自信。母亲不放心女儿单身旅行,坚持送她到保山,弟弟妹妹在家由父亲照看。动身的时候,父亲提着箱子送她们出门,邓桂萍回头见七岁的小弟弟站在门边呆呆地望着她,她冲他做了个笑脸,却不知对他说什么,喉头有点哽咽。这次离家不是下乡劳动,而是到遥远的边疆去开始自己的生活,她感到既兴奋,又茫然。
母女俩抬着大箱子来到昆明西站,那里是各县来的运货卡车食宿的地方。她们找到一辆去保山的卡车,司机听说是母亲送女儿到他们县的文工团报到,热情得像接待亲戚,让她们母女坐进了驾驶室。 从昆明到保山四百多公里,卡车要走三天,白天赶路,晚上住宿山村小店。一路山峦起伏,林木茂密,景致变换。但长途旅行总是令人困顿的,第二天下午卡车又抛了锚,司机修车,母女俩坐在路边等候。忽见一辆军车从山坡后拐上来,邓桂萍突然看到车上一个战士的脸非常熟悉,啊!原来是中学宣传队的“小戴”,她跳起来挥手大喊 “小戴”。军车嘎地一声停在路边,“小戴”也看到了邓桂萍,跳下车,跑过来,两个老同学兴奋地寒暄着。原来“小戴”已经参军,在十四军文工团,正去部队驻地演出。他听说邓桂萍正去保山文工团报到,感到非常吃惊,因为他觉得凭邓桂萍的好嗓子一定会留在昆明的文艺团体。 “小戴”和邓桂萍在中学宣传队时很少说话,十四、五岁正是男女同学“疏离”的年龄。他们多年后偶遇在陌生的山路上却高兴得像老友重逢-少年友谊,真是人生永不枯萎的花朵!两青年在山路上擦肩而过,又奔上各自征程。
保山地区在云南西端,距中缅边境几十公理。保山县城座落在山间坪坝上,风景秀丽,但很贫穷。县城就是一条街,几座砖瓦房的院落便是政府机关。邓桂萍在政府办公室报到后,才知道当时根本还没组建文工团,她被留在办公室临时做勤杂工作。过了几天,县文化馆举办毛泽东逝世周年纪念活动,邓桂萍被派去当解说员。偏远的山镇突然冒出个年轻漂亮的解说员,嗓音明亮,表情生动,立刻引起轰动,邓桂萍一下成了县里“大明星”。
又过了些日子,组建文工团的工作终于开始,邓桂萍协助新调任的文工团团长到下面宣传队去招人。从唱歌、跳舞、到乐器演奏,各种人才被招来一大批,很快组织起一个三十多人的专业文工团。邓桂萍更忙了:给唱歌的演员们上声乐课,给舞蹈演员们弹琴练舞,自己还要练声练体型,每天过得紧张充实,也不觉得想家。文工团很快排练出一批节目,到各县去演出,邓桂萍“领衔主演”的《兄妹开荒》是她第一个舞台角色。
时间过得虽快,对于相爱的人却度日如年。邓桂萍与何志远经常通信,却很难见面。饱尝思念的甜蜜与无奈,大概就是常说的“苦恋”吧!何志远是不甘寂寞的人,他搭车翻山越岭,到保山来看桂萍。半路在一个山村停车吃完饭,那个司机谎称上厕所,却开车跑了,把何志远独自甩在荒山野岭。他当时经历了怎样的风险才又搭上另一辆车,始终没对邓桂萍说过。在他心里,爱是不计得失的,没必要把扫兴的故事讲给爱人听。有这样的“赤胆”男人相伴,女人的生活中还有什么事能称得上 “不幸”?那次相间,两人很开心,还有个小风险:在山林里游玩,见一个大池塘哗哗泉响,何志远一高兴,脱掉外衣,一头扎进泉池,却半天不见上来。这可急坏了邓桂萍,她正不知所措,见何志远哗的一声从水里冲出头来,气喘吁吁。邓桂萍急得大喊:“我以为你被水冲走了”。何志远回喊:“池底有洞,一股水流往里吸,我差点被它吸进去”。据说生死线上最能锤炼爱情,那种 “失去”的瞬间惊慌,能百倍使人懂得对“拥有”的珍惜。两人当年在山林池畔的对喊,或许是她们一生最动人的情话。
云南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邓桂萍最喜欢去“采风”,收集民间音乐舞蹈素材。一次,她和几位演员乘手扶拖拉机去附近的腾冲县,路边闪过芭蕉林、芒果林,她心情激动,伴着突突山响的拖拉机声迎风大唱:“我们像双翼的神马,奔驰在草原上,啊哈嘿……”。她的歌声立刻感染了其他演员,大家随声附合,变成了全体大合唱。那首歌是电影《草原晨曲》主题歌,表达东北青年到内蒙古创建“包钢”的豪情,却被南疆“文艺战士”引昂高歌,歌词虽然“南辕北辙”,激情却灵犀一通,唱出了那个时代“中华儿女志在四方”的理想。歌声忽然停止,眼前出现一条小河,一群傣族姑娘正站在清浅的河水里沐浴。她们身材婀娜,长发飘在水里,像神话中仙女。邓桂萍初见此景,立刻联想起中学时偷看傣族民间爱情故事《娥并与桑洛》的入迷情形,为看那本书,她被班里批判有“黄色思想”。多亏邓桂萍易于沉浸在那种“黄色思想”里,要是她满脑子一片“铁灰”,如何成为能理解把握角色内心的歌剧演员?
另一次去“采风”,在那里住了七天,白天在稻田里插秧劳动,晚上睡在傣家竹楼上,听窗外一片蛙叫虫鸣。那家竹楼下养着猪、牛,还要饱闻着粪臭,伴着猪哼哼声入梦。有个傍晚,火红的攀枝花树在晚霞里艳如红云,水牛在稻田里缓缓拉犁,邓桂萍和几个文工团员围坐在竹楼旁,听民间老艺人唱民谣、民调,演奏民族器乐。口弦琴最神奇,小小的叶片放在嘴上,吹出的旋律却音域宽广,曲调优美。天黑下来以后,邓桂萍和女文工团员们又穿上苗族姑娘的婚服,挂上铁制的脖环和脚链,和苗族姑娘们一起走十几里山路,去一个军队驻地看阿尔巴尼亚电影《山鹰之歌》。半夜回来路上,邓桂萍已经会唱里面的插曲了:“赶快上山吧,勇士们,我们在春天加入游击队…”。第二天早晨起床却情况不妙,浑身像散了架,再一看,脚都磨破了,还得坚持去插秧劳动。大家在水田里干得满头大汗,忽然有人喊:“邓桂萍,给我们唱支歌吧!”邓桂萍就亮开嗓子唱了起来,“阳春三月插秧忙…”,“景颇山上丰收乐…”,一首接一首,把脚疼和疲劳全忘了。晚上回到驻地吃饭,十几个人围着一盆水煮韭菜,无油无盐,扒一口碗里粗糙的米饭,皱着眉头往下吞咽
那次“采风”回来,一进门邓桂萍就晕到了,旁边只有一位男同事,他不敢乱动,跑出去叫来人,一起把邓桂萍抬到床上,喂了些温水,才见她慢慢醒过来。人们走后,邓桂萍休息了一会儿,开始拆看堆在床头的来信。何志远的信使她兴奋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信里告诉她一个重要消息: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四川音乐学院到云南联合招生,叫她赶快回昆明参加考试。邓桂萍当天请了假,搭车赶回昆明。
那是“文革”十年后高等院校第一次面向全国招生,三个音乐学院联合招生的考场设在云南艺术学院,报考者众多。邓桂萍初试时,唱了一段京剧《红灯记》李铁梅选段《听罢奶奶说红灯》,和一首歌曲《西沙,我美丽的家乡》。“铁梅”本来就是邓桂萍心中的“青春偶像”,她唱得声情并茂,还“进戏”表演;《西沙,我美丽的家乡》里有许多大幅度的抒情旋律,边疆生活为邓桂萍酝酿了足够的激情唱好“美丽的家乡”。主考老师对她非常满意,当时告诉她可以参加复试。考小品是她最没有把握的,她紧张地隔窗看里面考生表演,一下来了“灵感”-既然爱看电影,就演一个“打电话”请示妈妈允许自己去看电影。因为演的是自己生活“实情”,她的“小品”格外成功。考试最后一项是到电台录音,邓桂萍那时已经一点都不紧张了,她觉得有这么多演唱机会,唱得真过瘾。
考试持续了一个星期,然后她就赶回保山,生活又一如既往,每天忙忙碌碌,几乎忘了考试的事。 过了两个月,一天傍晚她和一群同伴去看电影,边走边唱:“我们走在大路上……”,忽见何志远出现在面前,他剃了一个大光头,像劫道的莽汉。邓桂萍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何志远大笑着说:“我来接你回昆明!” 原来中央音乐学院主考老师姜家锵(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正在云南艺术学院讲学,和邓桂萍艺校老师阳亚洛女士是朋友,告诉她中央音乐学院在云南只录取了一个考生,是邓桂萍,录取通知已经发出好多天了。消息被何志远听到后,他立刻翻山越岭来“解救”邓桂萍。
第二天邓桂萍去问团长是否有中央音乐学院来信?团长说没有,并要她准备出发到瑞丽去“采风”。何志远在一旁急了,和团长大吵:“全昆明市都知道中央音乐学院录取了邓桂萍,你还撒什么慌?”他不由分说,拿起电话打长途到昆明的阳亚洛老师家,然后把电话递给邓桂萍。邓桂萍接过电话,听到阳亚洛老师激动的声音:“桂萍,你哪里也不要去,赶快跟志远回昆明,姜家锵老师正在我家,你听他对你说”。话筒那边传来姜家锵的声音:“邓桂萍,你被中央音乐学院录取了…”。 团长终于瞒不住,从抽屉里拿出中央音乐学院寄给邓桂萍的录取通知书。邓桂萍接过通知书,激动得心跳如狂,从办公室跑回宿舍,告诉同宿舍的女伴们。大家拥抱着她欢跳起来,兴奋得大喊大叫。 第二天文工团为邓桂萍开欢送大会,团长沉重地说:“不是我不放邓桂萍,而是边疆太需要她这样的人才了,实在舍不得她走…”,说着眼圈发红,流下眼泪。
邓桂萍与何志远离开保山那天,是日,离母亲送她来保山报到那一天,不多不少,整整一年。她俩到运输站去搭回昆明的卡车,何志远特地在县城商店买了几挂鞭炮。卡车驶出保山,过丽江时正是黄昏,日落霞飞,暮色满天。何志远站在奔驰的卡车上掏出那几挂鞭炮,点燃后迎风高举。鞭炮溅着火花噼啪脆响,惊破了寂静的江水、云天……。(下期待续)
旅美著名女高音演唱家邓桂萍的故事:
4)赴中央音乐学院
几只小船飘在昆明市大观楼公园的湖心,一群青年荡着船浆说说笑笑,这是老同学们相约,告别邓桂萍要启程去北京。青春总是以歌为伴,热爱音乐的青年更离不开歌声助兴,她们大声唱了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随风漂荡…”,满船的欢笑与歌声又把她们带回了“红领巾”的年龄。可是就在前几天,邓桂萍还跟何志远颠簸在遥远的山路上,中途因卡车不走,俩人又辗转去找火车赶回昆明。困境与窘境都能在歌声里淡逝,只要一唱歌,邓桂萍就感到生活的一切又那么美好。
那天她跟何志远从保山回到昆明,累得精疲力竭,放下行李便倒头大睡,醒来时,母亲已做好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全家坐在一起吃饭,邓桂萍这才掏出录取通知书,告诉爸爸、妈妈中央音乐学院已经录取了她。爸爸看完通知书,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激动得直擦眼泪。妈妈说:“哭什么,这是去北京,大好事”。爸爸说:“刚回来,又要走了,走得更远了”。邓桂萍听爸爸这样说,也有点心酸。她扭头看看只顾吃饭的何志远,更觉得难过,心想:志远为我奔忙了这么多天,却是为了我能去一个更远的地方,这次一走,两人见面就更难了,他真不愧叫 “志-远”!
邓桂萍又上路了,那是1978年初冬,从昆明到北京火车走了三天三夜。那时的邓桂萍个子瘦小,穿着素花棉袄,戴着毛线围脖,夹在拥挤的旅客中,行李架上放着她的大旅行包,没人会相信她是“文革”后中央音乐学院从全国几千名歌手中筛选出的首届新生。邓桂萍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有多出色,她就认为自己是去学唱歌的,而且是唱“民歌”的,她认定了自己是民歌的嗓子。那时她对“西洋唱法”没有任何概念,觉得那种大粗嗓门儿的巨吼,还带颤音,一点也不好听。
火车在河南洛阳停车的时候,她随其他乘客一起下车,到站台上买了一只当地的特产“烧鸡”,回到车厢里大嚼起来,长途旅行使她感到又累又饿。漫长的旅行,和临坐乘客聊天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然后看看窗外,再打一会儿瞌睡,就这样熬着终于到了旅程终点-北京。旅客们争先恐后地急着下车,邓桂萍也赶忙穿上何志远临行给她买的“棉猴”(一种带帽子的棉大衣),吃力拖下自己的大行李包,几乎是最后一个出了车厢。
北京的冬天毕竟不同于昆明,冷风刺骨。她到出租汽车站排队要了车,坐进出租车,驶在长安街上,像是在梦里。虽然小时候曾随父亲在北京住过一段时间,但对北京的记忆早已模糊,眼前的北京只能和平日看过的电影或图片中的画面一一“对号”:路过天安门,她想起来了电影里毛主席当年检阅“红卫兵”的人海场面,她不敢相信自己已身在天安门广场。她立刻想到天安门后面就是故宫的层层金殿,再往后就是北海的白塔和景山的万春亭,她又想到西郊动物园,和再远处的颐和园、香山…。长安街一路车流人海,邓桂萍一路兴奋和想象。她毕竟要在首都北京生活学习,心里非常激动。那时候,报纸、广播天天宣传“北京是祖国的心脏”,“是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北京在人们心中已被注入了比它的城貌更多的意义,它不仅是一座具有景观特色的古城,它还意味着生活在这里的一些“骄傲与特殊”。
年轻朴实的邓桂萍初到北京,虽然激动,却一点也没感到“骄傲与特殊”,反而觉得有些自卑。当出租车停在“恭王府”门前(北京中央音乐学院所在地),她拖着行李迈进红漆大门,感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她被领到后院,进了一间大屋,里面有六张上下铺的单人床,是她们十二个女生的宿舍(其他八位男生住另一间大屋)。一切都显得奇怪陌生,她楞在那里好久。她人小体轻,睡在上铺,高大漂亮的郑盛莉睡在下铺,因为俩人都来自南方,脾气相投,很快成了好朋友。几天之内,十二个姑娘到齐了,她们是:陈素娥、王鲜平、郭影儿(郭兰英女儿)、陈小琴、孙影、李青、贺敏、程贵仙、吴小露、姜咏、郑盛莉和邓桂萍(如今她们大部分在中国的歌剧院工作,有人在中央电视台和文化部门任职,邓桂萍和陈素娥活跃在美国和欧洲的歌剧舞台)。这群姑娘是经过几度筛选,从全国挑来的二十个尖子里的十二位女生,作为中央音乐学院歌剧系首届新生,她们将系统学习西洋歌剧演唱,接受许多相关科目的专业训练。她们不但要彻底“崇洋”,还要把许多“洋”概念认真地具体化,从语言、历史、文化,到举止、气质、风度-不培养出很好的“洋”素质,如何唱好“西洋歌剧”?!可是要在一群中国姑娘身上注入“洋味儿”,在那个时代还是个艰巨的工作。
第一个周末,姑娘们就唧唧喳喳凑钱买肉买菜包饺子,高兴得像过大年。她们应该去吃意大利馅儿饼-Pizza 才对,不过那时中国还没Pizza,既使有她们也未必吃得进去。别说Pizza,就连北京的馒头面条邓桂萍都受不了,老觉得没吃饱,肚子叫饿。她写信告诉父母,父母就经常寄给她一些粮票,她再用粮票到“自由市场”去换回大米,周末和郑盛莉到琴房用电炉子烧米饭吃。两人吃过米饭才觉得精神大振,声音洪亮。初到北京的同学们常外出观光,饱览古城风采,欣赏著名的建筑和公园,那都是宝贵的“民族文化遗产”。她们曾在北海划船,以五龙亭为背景照像,就是没机会到意大利去看古罗马建筑和米兰的歌剧院。她们的眼里和心中都是“可爱的祖国”。带着如此深厚的“民族”感情开始接触“西洋歌剧”,她们将如何理解学习“西洋歌剧”?
这个问题对于邓桂萍更突出。当这批学生进校不久分配老师的时候,邓桂萍被分给当时的讲师李崇华做学生,沈湘教授(中国著名声乐教育家、邓桂萍的主课老师)因身体欠佳每周只能给邓桂萍上一次课。邓桂萍觉得有点委屈,以往自己一直是“尖子”,这次却好像被“冷落”了,是不是因为自己个子小,声音窄,长得也不出众?她心里赌气,马上找到沈湘教授,说:“我不会唱洋歌,也没有洋嗓子,我本来就是唱民歌的,还是让我跟姜家锵老师学习民族唱法吧”。沈先生一生从事西洋唱法的教学与研究,他知道要邓桂萍立刻接受喜爱西洋唱法是不可能的,因为她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西洋唱法,更不懂西洋歌剧,只能让她从对西洋唱法先有尝试和了解开始,这之前,说别的都没用。于是沈教授以父辈的口气鼓励邓桂萍说:“你的民歌唱得很好,可是要学了西洋唱法,你就能唱两种歌了,不是更好吗?”邓桂萍一想,沈先生说得有道理,勉强接受了,不过她心里还有些嘀咕,生怕和自己喜爱的“民歌”从此告别。
邓桂萍对中国民歌一往情深,因为她是唱着民歌长大的,民歌里有她对生活的全部理解和情感。她出生在军人家庭,属于“劳动人民”,从小跟父亲到河沟里抓过鱼,在学校和同学们分享过糖果;长大后在西双版纳领略过原始森林,和少数民族同睡过一架竹楼,在边疆做文工团员尝遍边远地区的落后与贫穷-普通中国老百姓的生活滋养了她的情感,她自然对 “劳动人民”创作的“民歌”体会至深,咏唱含情,既能抒发自己的心声,也能引起一般听众的共鸣。民歌所表现的内容,总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事情,比如:爱情、思念、和劳动场面。当年著名电影《五朵金花》的主唱杜丽华曾指导过邓桂萍,从《五朵金花》里的插曲,可以一窥民歌的风格-(男唱):“阳雀飞过高山顶,留下一串响玲声,阿妹送我金荷包哟,妹是有情人”;(女唱)“燕子衔泥为做窝,有情无情口难说,相交要学长流水哟,朝露哥莫学”。对唱中精彩的比喻,睿智与风趣,怎能不让聪明多情的邓桂萍着迷?加之民歌曲调的悠长婉转,感情丰沛,更利于邓桂萍清亮细润的女高音声音来表现。尽管各地方的民歌都有自己的味道,但其“朴素、抒情”的特点都是一致的。难怪生长在南方的邓桂萍对陕北民歌也痴迷,听听这些陕北民歌的歌名,里面浓郁的生活感情已经不扬自溢了:《兰花花》、《三十里铺》、《九里里山疙瘩十里里沟》……,每一首都曾被邓桂萍唱得情动心醉,听众过耳难忘。顺便插个小故事:最近一位女士从多伦多把电话打到“侃爷居餐厅”,说:“总算又找到你们了,我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听过一次邓桂萍唱的民歌,至今难忘,遗憾找不到那些歌的录音,想问问你们到哪里可以买到邓桂萍的民歌唱盘?邓桂萍立刻找出自己留做纪念的三张CD,让何志远给老先生寄了过去,希望他能一饱乡情。
邓桂萍爱唱“民歌”,也是因为她在进中央音乐学院之前,一直是顺着“民歌”道路发展的。她当年唱“白毛女”最拿手,后来唱京剧《红灯计》 “李铁梅”选段最动人(戏曲和民歌有密切关系),进云南艺校后和阳亚洛老师学的是民歌唱法,考中央音乐学院是以一首“民族唱法”的抒情歌曲-《西沙,我美丽的家乡》征服主考老师。邓桂萍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天生的民歌嗓子,要做一个优秀的民歌演员是她学唱的最高理想,就在沈湘老师说服她学西洋唱法之后,她还在怀疑自己:“我个子不高,体型不壮,声音细嫩,怎么能唱得了西洋歌剧?”
对中国民歌有深厚感情和优秀唱艺的邓桂萍,如何在音乐学院学好“西洋唱法”,在艺术道路上转向,步入西洋歌剧的殿堂?这不仅考验着她自己,也考验着沈湘教授,还启发人思考:一个自认为已经“定型”的人,是否身上还留有很大潜能,有待发掘?
〈乐坛特讯〉威尔第合唱巨作《安魂曲》将上演
邓桂萍担纲女高音
2000年 五月十三日(星期六)晚八点,“波士顿大师作品合唱团”(MASTERWORKS CHORALE)将在哈佛桑德斯剧场(SANDERS THEATER)上演意大利歌剧大师威尔第的《安魂曲》(REQUIEM),特邀邓桂萍担任女高音领唱。
威尔第的《安魂曲》是著名的合唱经典巨作,它本是当年(1873年)为纪念前辈歌剧大师罗西尼,由威尔第提议与其他八位意大利作曲家相约合创,但因其他作曲家未能完成各自作曲部分,威尔第便将自己完成的部分修改独立成篇,献给他去世不久的好友、意大利著名诗人及作家曼佐尼,作为对他的逝世周年纪念。《安魂曲》于1874年在米兰圣马克大教堂首演,由威尔第亲自指挥。《安魂曲》共分七个乐章:1)安魂曲与慈悲经。行板,四位独唱与合唱。2)最后的审判。激动的快板,乐队表现最后审判日的恐怖。3)主耶酥基督。激动的行板,四重唱。4)圣哉经。快板,双重合唱。5)上帝的羔羊。行板,女高音、女低音、与合唱队。6)永恒的光芒。中庸的快板,女低音、男高音、男低音。7)拯救我。中速,女高音与合唱。
《安魂曲》主题庄严,气氛宏伟,演唱难度高,是西洋古典音乐爱好者和声音爱好者不可错过的精品欣赏。(售票:哈佛广场HOLYOKE CENTER 内,或开演前半小时在桑德斯剧场门口售票处)
5)与西洋歌剧结缘
“歌剧死了-歌剧万岁”这是著名作家卡尔-舒曼在他《歌剧史》中的名言。 “不知生,焉知死”,又如何知道死后永生? 歌剧这个“洋玩意儿”对于中国人本来就 陌生 ,加上十年“文革”的文化扫荡,更少有人了解西洋歌剧。邓桂萍初入中央音乐学院,对西洋歌剧全然无知,而且还是带着一点儿不情愿的心里与她结缘的。入校不久,繁多的课程排山倒海而来,从理论学习到演唱训练每天塞得满满。无知的一面是为吸收知识备下空间,邓桂萍的求知欲很快被激发起来,像海绵吸水一样填补自己的知识空白。“西方音乐史”、“歌剧艺术”、 “歌曲文学艺术”这三门课相当于电脑的“指令软件”,决定着对西洋音乐的理解和把握。邓桂萍天性敏感多情,直觉能力很强,接受新事物快,音乐理论的抽象概念在她脑子里都化为形象性的感受和领悟。她很着迷歌剧史,里面讲到西洋歌剧的产生和发展,使她开始对歌剧慢慢生出感情。
十七世纪初,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一天,一群青年音乐家、诗人、科学家(其中有天文学之父伽利略)在贵族沙龙聚会,饮酒欢歌,写诗配曲,再加进情节,产生了歌剧的雏形。那以前,西洋音乐多是匀称平稳的“复调音乐”,奏于教堂。歌剧的出现是对“复调音乐”的反抗,它要用配乐的语言展开对话和情节,直接表现人的命运和心态情感。早期歌剧情节取材于希腊神话,后来发展为历史传说故事,再后来是改编文学名著和歌剧剧本创作。随着歌剧的发展,不仅有故事情节、有好听的独唱,又逐渐配上了合唱,舞蹈,布景,灯光,音响,等等,成了一种综合艺术,具有强烈的艺术效果。歌剧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特点。早期多为喜剧,如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罗西尼的《塞维利亚理发师》,中、后期的悲剧和神剧多以表现爱情和人与神的关系为题材,戏剧冲突强烈,音乐抒情丰富,最著名的如:威尔第的《阿依达》、《奥赛罗》,普契尼的《蝴蝶夫人》、《托斯卡》、《图兰多特》,瓦格纳的《莱茵的黄金》和《女武神》。西洋歌剧诞生400年来,把人生的喜怒哀乐浓
缩进一幕幕音乐戏剧,几百部歌剧构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艺术殿堂,使歌剧成为人类文明史上一朵艳丽的奇葩。邓桂萍对西洋歌剧渐渐开窍儿了,当沈湘老师给她上课时再提醒她:“用你的心去唱,用你的全部身体去唱”,邓桂萍理解了沈老师在强调歌剧不单单是唱,更是表演-用声音、表情、体态去表现塑造人物,如是才能打开声音,进入状态。表演人物,要 “钻”进人物心里。西洋歌剧里是西方人的故事,中国人要“钻”进西方人心里很难,只能通过学习西方历史、掌握西方语言,熟悉西方生活,加深自己的西方文化修养来“达标”。歌剧系给学生们开了五门外语课:意大利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英语。因为歌剧发源意大利,然后传入法国、德国、英国、和美国;一些西洋艺术歌曲是西班牙语,
所以这五种语言对于学习西洋声乐非常重要。学生们还要大量听歌剧经典录音,那些录音都是由世界著名声乐大师灌唱的。邓桂萍成了唱片室里的常客,她慢慢能从录音中欣赏到西洋音乐的“味道”,在乐声里与声乐大师们有了“神交”。邓桂萍最崇拜的声乐大师是和帕瓦罗迪一样辉煌的前辈声乐家:CARUSO,GILY,FREBALDI,FRENI,CABALLLE,等。那些大师成了邓桂萍的崇拜偶像,她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唱得像他们一样POWERFUL。
八十年代初中国开放国门,与西方文化交流逐渐频繁,中央音乐学院开始邀请世界著名音乐大师来校讲学。那期间到访的声乐家有:BEVERLYY SILLS, ROBERT BARBARA, GINO BEGGY,毛爱莉,等等。邓桂萍在这些大师课上受益很大,从西方同行的教授中领会歌剧艺术和西洋唱法,更直接,更有启发。那时,西方乐团到北京演出也较多。中央音乐学院离北京音乐厅很近,邓桂萍几乎场场不落。她曾观摩过苏联芭蕾舞团的《天鹅湖》、卡拉扬的《柏林交响乐团》音乐会、帕瓦罗迪出演的歌剧《绣花女》、还有小泽征尔指挥的《波士顿交响乐团》访华演出。邓桂萍在音乐上正走向成熟,多门课程打开了她的知识眼界,严格的训练培养出她良好的艺术素质,如果用春蕾初绽来比喻西洋音乐在她艺术感觉中的状态,欣赏那些世界高水平的演出便像根吸甘露、叶捧朝阳,她的全身心被沁润得如四月春泥,滋养着她心中的艺术之花悄然盛开。知识的积累使邓桂萍对音乐的领悟性更高。她在沈湘教授的帮助下掌握了同时看三行谱的能力:唱谱、钢琴伴奏的左手、右手谱,体会到和声进行的美妙和室内乐的魅力。
除了歌剧,邓桂萍还要学唱西洋艺术歌曲,她跟沈湘教授学会的第一首西洋歌曲,就是德语歌曲《至音乐》。德国是西方音乐的“重镇”,很多伟大的作曲家都自德国:巴赫、莫扎特、贝多芬、海顿、韦伯、舒勃特、舒曼、勃拉姆斯、亨德尔、门德尔松、斯特劳斯、瓦格纳、马勒。罗列他们的名字,一位都舍不得省略,因为每一位在西方音乐史上都举足轻重,开一代乐风,不是他人可以替代的。德语的《至音乐》作为邓桂萍学唱的第一支西洋歌曲,莫非显示了她和西洋音乐早有神缘,从唱民歌转为西洋歌剧并非偶然!那些西洋艺术歌曲还有法文的、意大利文的、西班牙文的,它们都旋律优美、和弦丰富、配上诗一样漂亮的歌词,美妙绝伦。邓桂萍总是学会了一首,又迫不及待地再学下一首,西洋音乐中有那么多唱不完的歌曲,使她感到学无止境。那些“洋玩意儿”并没使邓桂萍遗忘中国民歌,反而使她对中国民歌的理解和表现有了更自由的把握,她感到古今中外的艺术都是相通的。中央音乐学院也常有著名民歌演唱家来讲课。邓桂萍最难忘陕北民歌手白秉权女士对她的启迪,白老师说:“在你的上额中间有一个‘小洞洞’,要把声音唱在‘小洞洞’里”,并教给她把声音“拉直甩高”的技术。这在当时大家都在“走洋路”的中央音乐学院,是新鲜事,很有些人对民歌不屑一顾。邓桂萍却在那些民歌唱法中获得了演唱西洋歌剧的珍贵原素-如今,她之所以能在世界歌剧舞台上主演《蝴蝶夫人》和《图蓝多特》,一个重要原因,是她在演唱“巧巧桑” 和“柳儿”时的声音处理上,都揉进了中国民歌的唱法技术,使角色韵味别致,在艺术上有独到的突破。
“一个艺术家有多丰富的想象力,就有多大的深造发展余地”,这条从艺规律是邓桂萍在许多课中总结出来了。比如上钢琴课时,老师李鸣鸥见她经常紧张,就对她说:“弹琴的时候,你脑子里没有别的,只有一幅画:蓝天、白云、海洋,你在沙滩上漫步……,手指就会自然流畅地弹出你的曲子”。李老师启发她分析乐句,学会从中听出大自然的声音:流水,涛涌,雷鸣,把音乐处理得有声有色。优秀的老师往往是学生一生的生活向导。邓桂萍至今非常喜欢弹钢琴,指下的琴就像画家的笔,用声音来描绘一幅景色,景色中必流动着感人的心绪情感。有一次,合唱指挥杨鸿年教授上合唱课,排练贝多芬的“月光合唱曲”,要求女高音要音调很高,但音量极弱。邓桂萍已经学会了调动自己的想象,她脑子里立刻出现了当时一幅著名的摄影:月夜哨兵。在茂密的树林里, 哨兵目视远方,夜空舒朗宁静,一轮明月正穿云徐行……。想象着那幅静美的画面,“以情带声”,声音的色彩立时神秘轻盈起来,正好符合杨老师的要求。想象力的提高丰富着邓桂萍的乐感,使她对什么课都发生兴趣,她已经看到了各门艺术之间的共通点。她甚至喜欢去听管弦乐的课,听作曲老师的乐曲分析课。最后她从宿舍里飘动的窗帘上都听出了音乐。
歌剧是演唱,歌剧系的学生们还要学表演,练体型。
邓桂萍喜欢表演,并有表演天才,如果当年她进的是电影学院,很可能会成为电影明星。她的入学考试小品“打电话”,直到她入校后那位主考老师见到她还赞不绝口。她喜欢上“小品课”,经常和同学到车站、公园、或商场去“观察”人物,琢磨不同人物的特点,选择表演对象,然后回来练习。跟韵大培老师上表演课最有趣。有一次排演《白毛女》中“扎红头绳””的一场戏,邓桂萍演“喜儿”却怎么也找不到扎红头绳的感觉。老师说:“你想象后腰上有个辫子来回甩”。为了找这个感觉,邓桂萍用一根粗绳子拴在头上,没事就来回甩几遍。后来演出的时候,她的感觉和表演非常出色。说起舞蹈课,对于邓桂萍那批学生很不容易,因为她们当时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胳膊腿儿已经不那么“听话”,被强迫着压腿伸腰摆弄舞姿,一天下来浑身酸痛,骨头像散了架。当时给她们上舞蹈课的是中央芭蕾舞团的白秀峰老师,他看着这群“老学生”的狼狈样子又笑又摇头,但绝不放松要求。功夫不负苦心人,一段时间下来,这群“老学生”都发现自己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再上台表演时,步态轻盈,精神抖擞,亭亭玉立,像回到了少年。
1981年,在中央音乐学院上三年级的时候,邓桂萍被选为中国代表,到法国巴黎参加国际声乐比赛。这个消息让全院的人咂嘴吃惊,邓桂萍自己都觉得意外-原来是唱民歌的,在同学们中声音又属于“小号”,怎么有资格参加那么重要的国际比赛?这要感谢有见地的老师的锐利眼光,那眼光能穿透璞石,看到里面的宝玉。沈湘教授一直格外关怀邓桂萍,虽然她并不出众,但在沈教授眼里,她是最优秀之一。果不其然,邓桂萍不负老师厚望,获得巴黎国际声乐比赛荣誉奖。这在当时中国声乐界是很了不起的成绩,邓桂萍得奖使很多人又一次咂嘴吃惊。
那段时间是邓桂萍最幸福的时光,她不但在学业上成绩卓越,生活也欢欣鼓舞,因为何志远已于1981年考进中国音乐学院(培养唱中国歌曲的人才)进修班,与邓桂萍一起在北京学习、生活。中国音乐学院在北京什刹海附近,中央音乐学院在复兴门,俩人位置一南一北,学业一中一西,可是两颗心却总在一起。每个周末他们都约会,骑着自行车满北京跑,把北京的那些大街和胡同串得倍儿熟。他们在北京有一大群同学、朋友,很多人后来都成了著名歌唱家:程志,殷秀梅,关贵敏,彭丽媛,郑丽,迪迪拜尔……。学校放假的时候,他们俩人一起参加演出队到全国各地去演出。何志远的台风活泼,声音厚亮,总能博得观众的热烈反响,经常下不了台,几次返场。邓桂萍声音优美,气质优雅,动人在内,不像何志远那么能鼓动观众的热闹情绪,她就以为自己唱得没有何志远好,心理不服,两人展开了一种暗暗的“竞争”。当然他们的“竞争”不是争名夺利、争风吃醋,而是鸳鸯戏水、比翼高飞。
爱情之美好,就在于它使相爱的人感到拥有一切。有什么能比拥有一切更让人自信?那种感觉可以把人变成鸽字,无论天晴天阴,都飞得高傲、潇洒。不过,在邓桂萍毕业前夕,却真的袭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雨-生活中严酷的一面要考验这
对儿幸福的“鸽字”。(待续)
旅美著名女高音演唱家邓桂萍的故事
6)舞台角色好演 生活角色难堪
邓桂萍曾在一次“小品”课上演《擦皮鞋的小男孩》,和他配戏的是刘东(现为广州音乐学院声乐教授)。邓桂萍扮成小男孩,用煤球儿把脸涂得又黑又赃,戴顶破帽子,身背擦鞋箱,来到街头擦皮鞋,很像《雾都孤儿》里那种流浪小孩。她俩的表演令老师同学连声叫好。实际生活中当然不会有人忍心为“擦皮鞋的小男孩”叫好,那种凄苦处境已把孩子的心灵咬啮得千窗百孔,同情还怕来不及。舞台表演就是如此“无情”-以其“假扮”的成功博得喝彩,却往往忘了“角色”在实际生活里的难堪。《擦皮鞋的小男孩》对邓桂萍的生活也有寓意-在舞台形象和掌声中她光彩照人,卸妆后面对生活里的种种不幸,她也同样在劫难逃。
从巴黎国际声乐比赛载誉而归不久,邓桂萍上沈湘夫人李老师的声乐课,因理解不对,嗓子出了毛病,一个多月不能唱歌。这可把她吓坏了,顿时惊悟:我要是没了声音就像运动员没了腿,将失去一切。一个警钟把她从得意里敲醒-也许一夜之间我的命运会发生突变,完全由不得自己!还好,嗓子终于恢复如常了,感谢冥冥之中那位主宰。 “天灾”之后还有“人祸”,既使你有个金嗓子,“人祸”也可以使黄金失色、美声骤哑。故事是这样的:
在歌剧系四年级的时候,开始排演毕业剧目《费加罗的婚礼》 。该剧是莫扎特作曲的著名喜歌剧,描写青年费加罗将与伯爵夫人的女仆苏珊娜成婚,但那位伯爵喜新厌旧,也有意于苏珊娜。费加罗与苏珊娜为了保护自己的婚姻,巧设种种圈套作弄伯爵。伯爵夫人发现丈夫对苏珊娜有意后,授意苏珊娜写信给伯爵,邀他晚上到花园来约会。晚上,伯爵夫人和苏珊娜互换了衣服,来到花园。伯爵到来后,对夫人假扮的苏珊娜大献殷勤,这时突然灯光齐明,伯爵夫人与苏珊娜同时卸掉伪妆。伯爵惊羞交加,跪下向夫人求情。费加罗与苏珊娜趁机举行了婚礼。在排演这个歌剧时,学生们被分为两个组,邓桂萍在其中一组主演苏珊娜。可是这场喜剧背后却有两幕观众没看到的 “丑剧”:一幕是,在临近演出之即,一位“能干”的学生非要从一个组换到另一个组,跑到系主任那里哭闹,结果逼着学校改印了节目单,重新安排她的名次。另一幕还是这位学生,为了自己成名,靠“社会能量”逼着电视台修改计划,取消邓桂萍那一组,改为她这一组去电视台录音、录象。邓桂萍愤愤不平,非要论出个道理不可。可在那个“走后门”光荣的年代哪有道理可论,小小邓桂萍岂能扳平一个靠权势和欺诈拼搏较量的世界?台下的“丑剧”并没影响到台上的“喜剧”效果,只是“喜剧”演员丑陋的一面实在令人失望。 沈湘教授劝邓桂萍说:“桂萍,不必在乎这一件小事。人生的路还长,你以后有很多演唱歌剧的机会,何必为这么一件小事伤神呢?”老师的一席话抚平了邓桂萍的心潮。
沈湘教授的为人使邓桂萍对他心悦诚服。最难忘有一次沈教授和她们一起到外地演出,在火车上给她们讲音乐家的故事,激厉她们的事业心。到了福建泉州,沈教授和她们一起去逛街,在小摊上买了一块布料。回到住处一看,布料小了许多,原来是小贩做了手脚,把布料换了一块小的。沈教授摇头笑笑,幽默地说:“这块布正好可以给迪里拜尔了”。(迪里拜尔是当年著名歌手,沈教授学生之一,个子较小)。老师为人处事的大度给邓桂萍留下了深刻印象。沈湘教授是中国著名声音教育家,桃李满天下,学生中名家辈出,凭他的鼎鼎大名和社会关系,他可以发脾气掀起一个“布料风波”,让泉州市长来给他道歉。然而他却对此一笑了之,可见心思并非在此,体现出一个艺术家高尚的修养。用沈湘教授人格的光辉照射今天的“大腕儿”,那些在钱眼儿里闹腾的“明星”们不过是雀噪一时,扬尘即落,没人真正尊重他们。
毕业前夕,邓桂萍知道自己很可能被分回云南,一是因为她来自云南,二是因为成绩突出,招人嫉妒,很有几个人想把她送回云南。沈湘教授非常关心邓桂萍的前途,希望她能留在北京继续深造,于是不顾年迈病磨,亲自带邓桂萍到中央广播艺术团团长的家里,把邓桂萍的情况介绍给团长。那位团长一听是沈教授的第子,当即同意收下邓桂萍做广播艺术团独唱演员,请沈教授放心。沈教授何止是邓桂萍的恩师,还在她身上倾注了一位父辈的关怀。这不是因为他“偏爱”邓桂萍?而是因为他从邓桂萍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个“超强音”-她将是中国声乐艺术火炬的一个出色的“接棒人”,她能把这只火炬的光芒燃得更加灿烂!沈教授是“伯乐相马”,在尽自己的职守呵!他虽然没有邓桂萍得到的掌声和鲜花多,但世界歌剧舞台上能出现一个中国人主演的《蝴蝶夫人》,那一场场成功的演出就是献给他的最美好的掌声和鲜花!邓桂萍对恩师感激不尽,她曾怀着拳拳之心于1996年专程回国,先到昆明,为云南艺校成立45周年和阳亚洛老师教学25周年出席专场音乐会的演出。然后,又赶往北京八宝山公墓,拜谒已经过世的沈湘教授的灵位。她心里喃喃地重复着:“沈教授,您没有死,您活在我心里!活在我的歌声里!活在我所演唱过的世界上每一个歌剧舞台上!”邓桂萍暗下决心,一定不负老师们的载培,翘待时机成熟,要在家乡云南创建一个声乐基地,从事教学和演出,做中西声乐艺术交往的桥梁,培养新人,把老师们传给自己的艺术火炬再传到下一代人手里!
那场《费加罗的婚礼》排演完毕后,曾对外公演,连演八场,场场满座,最后不得不加演一场,获得意外成功。之后不久,邓桂萍获得中央音乐学院毕业证书,然后与何志远一起参加了一个演出队,奔赴南方巡回演出。这次旅行演出两人非常开心,因为邓桂萍将留在北京中国广播艺术团的前途已定、演出顺路回重庆和昆明探望了双方家人,一激动,他们决定索性结婚,一了终生大事。“终生大事”原来很简单-到市政府领回了一纸“结婚证”。“喜事”也不复杂-请同学们来吃了一顿饭。不过,那种淳朴的新婚之喜可是不掺假的,不像现在的许多婚姻明码标价或暗藏私心。那次巡回演出,成了他们的蜜月旅行;一路唱过的歌里,蕴含着这对儿“艺术伴侣”终生的回味。
回到北京以后,邓桂萍忙着到广播艺术团报道,搬家。别看她当时已是小有名气的歌唱家,她的全部家当仅是一个提箱和两纸箱子书及杂物。她住进了艺术团宿舍筒子楼,三人合住一间。(不是一个Apartment,而是一间房子)。中午晚上大家都在楼道里做饭,“百家饭”味熏全楼,要是谁家炒辣椒,定能招回一片咳嗽声。没事大家串门聊天,张家长,李家短,像电影《七十二家房客》的情景一样。台下的艺术家也真是活得俗不可耐。
上了十几年的音乐学校,一下不读书了,邓桂萍感到轻松自由,可以骑自行车逛大街、冬天自己做酸菜粉丝汤、夏天到门外市场买个西瓜。何志远完成了中国音乐学院进修班以后,又转入中央音乐学院进修班,四年下来,他得了两个文凭。但要留在北京还不是容易的事,他先寄宿在中央民族学院一位同学那里,每天骑车从郊区到城里,往返一小时,冬天顶风冒雪,苦不堪言。几经周折后,终于调入中国铁路文工团任独唱演员,还分到一间小宿舍,能放下一桌一床。虽然离邓桂萍近了,可两个人各有演出,常常你来我走,邓桂萍刚随“古乐小组”访日演出回来,何志远又随团出访朝鲜了,生活很没有规律。虽然他们生活中的处境尴尬,但两个人一上台总是精神抖擞,声情饱满,春风佛面,给观众带来娱乐,至于那些掌声背后的苦果,他们只有暗自独吞。也许这就是人生艰辛之所在吧-只要有所追求,就会面对一番得失取舍的考验;当你下定决心去拥抱自己的理想,便从此身不由己、无暇顾及其它许多了!
广播艺术团是名演员集聚的地方,常有大型演出、或到外景地拍摄风光音乐片。邓桂萍的生活范围和演唱经历比学生期间宽多了,她的歌声和她的人生一起迈进了一个更辽阔的天地。
旅美著名女高音演唱家邓桂萍的故事(连载七)
7 )飞越太平洋
地球上的水都是流动的,小溪流进江河,江河流进海洋,海浪海流激荡交汇。地球上的人也像地球上的水,总是要融入一种人群的河流或海洋,随着时代脉搏变迁着生存空间,其差别只是变动的大小远近不同而已。八十年代中国人的“出国热”是最具规模的人群的流动,生存空间的转移,其势汹涌如海,形象地被叫做 “出国潮”。那股“出国潮”也掀动了邓桂萍,虽然那时她正在中国南海的鼓浪屿上歌唱“日光岩”。
邓桂萍分到中国广播艺术团做独唱演员后,已经数次南下厦门鼓浪屿,随中央电视台摄制组拍摄风光音乐片。那是八十年代中期,中国的改革开放正处第一高峰阶段,文化娱乐方面尤其活跃,电视节目开始丰富起来。音乐风光片在当时还算较新的节目品种,从选景到配乐、演唱都追求一流水平。鼓浪屿其美堪称中国第一美岛,与厦门一水之隔,乘渡轮只几分钟。邓桂萍一行住在岛上条件最好的“海军招待所”,而且被安排的房间都是临窗面海。每天早上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海,听到的就是海浪声,对于天生富于幻想的邓桂萍来说,感觉像活在童话世界里。每天她跟摄制组的同行们在鼓浪屿上选外景,拍镜头,几乎走遍了岛屿上每一处海滩和礁岩。她知道了鼓浪屿名字的来历:原来岛上有几块面海的礁石,形成了一种特殊“阵势”,涨潮时海浪冲击到这组礁岩上,声音巨大像万鼓齐鸣。鼓浪屿的名字真是太形象了。她还登上了鼓浪屿最高点-日光岩。凌晨,站在日光岩上看日出,先看大海一片殷红,然后突见海的尽头有一颗亮珠跳上海面,亮珠渐渐扩大。邓桂萍大惊,原来太阳不是升起来的,是跳出来的!鼓浪屿的月夜更美,好像是陆地上最接近星月的地方,赶上阴历十五,硕大的圆月近在眼前,好像出手可摸。都说人杰地灵,其实真是地灵人杰,这样美的地方怎能不出优秀人才。出生在鼓浪屿的名人不少,最著名的有妇科专家林巧稚、钢琴家殷承宗……。邓桂萍外出拍片很长见识,更加深了她对自己工作生活的热爱。摄制组在岛上拍了许多美景,那部风光片的主题歌是由邓桂萍独唱的《故乡的月亮》,富有弹性的声音里注入了她全部的情感,其歌声与大海和岛屿美韵天成。谁曾想那首《故乡的月亮》却成了她日后不久留给故乡的“绝唱”。
不久后,有一次邓桂萍刚从上海演出回来,星期日休息,她骑着心爱的自行车奔驰在长安街上。何志远到外地演出不在时,她常常去老师或朋友家度周末。在王府井路口等红灯时,突然遇见一位搞作曲的同学。那位同学看到她,惊讶地大喊:“邓桂萍,你怎么还在国内呢?”把邓桂萍喊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来到路边攀谈起来。原来那位同学已经联系好到澳大利亚留学,一星期后启程,而且告诉邓桂萍某某同学去了美国,某某同学去了欧洲,问邓桂萍为什么没联系出国留学?邓桂萍说,我没有任何“海外关系”,而且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那位同学口气里流露出遗憾,说,出国深造吗!搞艺术的不去留学怎么有提高发展?然后告诉邓桂萍怎样到图书馆查阅国外大学的资料、怎样写申请信等办理程序。邓桂萍的艺术细胞被这位同学给激发起了,她想像着出国留学的情景,而且她想到什么就恨不得立刻去实现它。
第二天,邓桂萍迫不及待地去实现“出国梦”,她想,既然出国深造能提高艺术水平,没“海外关系”也能自己办理申请,为什么不试试?她起了一个大早,骑车出门,直奔北京图书馆去查阅外国大学的资料。时置夏日,那天闷热,不知老天要给邓桂萍消暑还是要给她出国泼冷水,半路上突然乌云密布骤雨倾盆,一时街上的人几乎都跑光,只剩下邓桂萍自己弓身骑车冒雨而行。旁边偶然驶过一辆大卡车,上面的工人开玩笑对她大喊:“嘿,姐妹儿,够勇的啊!”她想,这场大雨是老天在考验我,看我有多大决心,于是坚持冒雨骑到图书馆。进了图书观全身已湿得像落汤鸡,她顾不得自己的样子,立刻开始按照那位同学的指点,很快查抄出十五所外国大学的联系地址。回到广播艺术团,请翻译室的人帮忙填表、写申请、准备了十五份材料,再放进在中央音乐学院毕业音乐会上的演唱录音各一盘,然后寄往十五所大学。她办完这些事,心里踏实了,又每天忙于演出,没对那些申请抱太大希望。过了一个多月,居然收到几所大学回信,其中美国波士顿大学艺术学院不考英文和乐理,她就给波士顿大学回了信。又过了一个多月,她便收到录取通知。从开始申请到被通知录取只用了三个月,事情顺利得让她都有点不敢相信。当时正好波士顿大学艺术学院的教授Mr.Hillyer在中央音乐学院讲学,邓桂萍跑回母校,找到这位教授,通过朋友做翻译告诉他自己被BU录取了,获 “院长讲学金”,读“艺术家”学位。Mr.Hillyer看着眼前这位朴素的中国女青年很惊喜,因为他知道那种“待遇”和“学位”在当时的BU艺术学院是很少的,只颁给非常优秀的申请者。Mr.Hillyer表示高兴认识邓桂萍,希望不久与她相见在波士顿。
人的命运真像有一只手在做安排。邓桂萍拿到赴美签证后,恰巧父亲正要送刚参加工作的弟弟到山东油田,路过北京,正好为邓桂萍出国送行。父亲自幼偏爱邓桂萍,父女情深。当时邓桂萍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歌唱家,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父亲心里很欣慰。这次女儿却要孤身飞往遥远陌生的美国,做父亲的心里总有股隐隐的疼爱。父亲带邓桂萍出去吃了顿“告别饭”,然后坚持送她一件礼物。当父女俩路过复兴门附近一家厨具店时,邓桂萍心想,我到了美国一定想吃中国饭,自己做,就对父亲说,您就送我一把菜刀吧。父亲笑着说,买菜刀干啥,到了美国还没饭吃?邓桂萍坚持父亲给她买了一把不锈钢的菜刀。(没想到一把菜刀创美国,日后开了‘侃爷居餐厅’)。为了减轻离别难过,邓桂萍没让爸爸送她到机场,而是让他和弟弟先离开北京。她送爸爸到北京站,看着他进了车厢,没等开车,她忍住眼泪快速离开。当走到地下通道口时,她忍不住回头一看,见爸爸又下了车,正站在月台上注视她的背景。她的眼泪刷刷而下,向爸爸挥了挥手,赶快扭头走进通道。没想到那次告别竟是和父亲的永别!
古诗云:“一曲离歌两行泪,不知何地再相逢”,况且骨肉分离,更是人生难堪时。对于邓桂萍赴美,何志远虽然一直积极支持,但分手的一刻,心里也不是好滋味,他们毕竟还是不到三年的新婚夫妇。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何志远是硬汉子,他帮邓桂萍用攒着买钢琴的钱买回飞美国的机票,又和朋友借了二百美元给妻子随身备用。送到机场,两人正“心里有话口难说”,天降机缘,沈湘教授戏剧般猛然出现在眼前,他也正要登机去外地讲学。当邓桂萍告诉沈教授她被波士顿艺术学院录取,正动身赴美,沈教授很激动,这说明自己的学生能得到国际水平艺术院校的承任。沈教授叮嘱邓桂萍到了美国好好学习,注重多唱艺术歌曲,他一直对邓桂萍寄予厚望。没想到,那次邓桂萍和沈湘教授的分别,竞成了他们师生的永别。沈教授于1994年去世。
飞机起飞后不久,邓桂萍就开始打瞌睡,几天的出国准备弄得她身心疲劳。现在好了,一切都安静了,只有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像男中音在哼唱。在出国兴奋之余,邓桂萍独自也有一丝犹豫:我为什么要告别自己满意的工作生活,非要走这条充满挑战的出国路?她想起了和姜昆、马季、冯巩、等同团相声演员到广州深圳演出的愉快日子;想起了上海万人体育场里唱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中《欢乐颂》的轰动场面;想起了在南京与外国指挥家合作演出马勒第四交响曲,领唱最后一章女高音与合唱团时的艺术享受;想起了赴日本古乐小组,青岛夏季音乐会……,这一切还都在眼前,但也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她飞在太平洋上空,陪伴她的是满机舱昏睡的旅客和“男中音”固永的哼声。她说不清楚美国对她的事业和人生究竟有多重要。她突然想起了 “在水一方”那首歌,心里轻轻哼起来:“我愿逆流而上,道路又远又长,寻找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邓桂萍此时是在太平洋中央,而她的心已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留在熟捻的东方,一半正飘往陌生的西方。
(由邓桂萍最近录唱的民歌专辑《在那遥远的地方》已在北美发行。)
著名女高音演唱家邓桂萍的故事
8) 难忘的BU生活
1986年8月的一天,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像往日一样忙碌。有三个到波士顿大学的中国学生在此中转,他们是邓桂萍、熊晓鸽、和蔡金勇。三个人刚刚熬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走在机场大厅里,四肢肌肉终于可以活动开了,感到身心舒解。但邓桂萍立刻又进入紧张状态-因为飞机晚点,她要转乘的去波士顿的那班飞机已经起飞了,她被甩在了纽约机场。望着周围忙忙碌碌的旅客,全是陌生的“洋人”,甚至连一句话都和他们讲不通,她感到自己像被抛到了外星球,紧张的心情里裹着几丝惊恐。多亏了熊晓鸽,那时他已来美一年,他怕第一次到美国的邓桂萍在纽约机场走丢,便放弃了去乘“灰狗”到波士顿的计划,陪邓桂萍在纽约机场熬一夜,等第二天飞波士顿的班机。邓桂萍和熊晓鸽刚刚在飞机上结识,没想到一下飞机,两人便要同熬一个机场之夜,人生的幸遇和尴尬发生在远离家乡的这个角落。
到波士顿机场接邓桂萍的是BU艺术学院教授MR MILLYER,真像他在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和邓桂萍说过的:“希望很快在波士顿见到你”。MR MILLYER把邓桂萍接到他家,让她寄宿在他家,邓桂萍便开始了在BU艺术学院的学习生活。课程很多:钢琴课、歌剧表演课、体型课、音乐理论课等等。由于语言障碍,学习压力相当大,邓桂萍早起晚归,笔不离手,曲不离口,背单词、念功课,埋头学习还要自己做饭,心里和脑子都被填得满满的,每天累得精疲力竭。上理论课时,好心的美国同学在课后帮她复印英文笔记,她带回家,边查字典边理解记忆。MR MILLYER和他的女友BINA对邓桂萍帮助很大,他们帮她把带回来的笔记翻译讲解,每天在饭桌上给她“上英语课”。由于邓桂萍声音的功底厚,她又唱得勤奋,声乐课分很高,以此来提高总分水平。
半年后,邓桂萍考进了TANGLEWOOD夏季音乐节的FELLOWSHIP,她兴奋地来到麻州最西边的美景音乐镇TANGLEWOOD。TANGLEWOOD镇是波士顿交响乐团夏季演出地,本是纽约爱乐乐团始建于年由波士顿交响乐团接任,逐渐发展成为美国最著名的音乐节。音乐节每年都聘世界著名音乐家来表演,每年有三十多万音乐爱好者到这里欣赏音乐。能获资格参加如此盛大的音乐聚会的演出,对于邓桂萍来说是一个非常珍贵的学习机会。她在TANGLEWOOD期间和另外两位女高音同住一室,每天说说笑笑,英语大大长进。每周都有音乐会,学习了很多艺术歌曲。最荣幸的是参与了和小泽征尔、LEONTIN PRICE、JERSEY NOMAN、JOHN OLIVER等国际大师的合作演出,并得到了和波士顿交响乐团在波士顿SYMPYONY HALL演出的机会。那以后,邓桂萍结束了“聋哑”生活,英语和学业齐头并进。年底时她在纽约见到师妹梁宁(著名女中音,现旅居法国),老同学对邓桂萍英语进步之快感到吃惊。
邓桂萍在BU艺术学院的指导老师是院长PHYLLIS CURTIN女士,同班同学有傅海静、高曼华、和另两个美国同学。他们是当时BU最出色的声乐学生,每当上课都会招引来过路的人停在窗外听。BU的校长JOHN SILBER 常请邓桂萍和傅海静、高曼华到他家去唱FUND RAISING演唱会,一时引起美国同学发牢骚,说老师偏心眼儿向着中国学生。
1987年春天,邓桂萍来美九个月,何志远终于办好探亲签证,与邓桂萍重逢在波士顿,他们一起住进了著名的14 BUSSWELL ST- BU的国际留学生宿舍,结婚四年多的夫妻总算能天天生活在一起了。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不少中国同学,如:严啸、朱兵夫妇,李志坚、李莉夫妇,张云飞夫妇等。在那栋大楼里出生了很多早期来美同学们的“ABC”,邓桂萍、何志远的女儿EMILY就是其中之一。同学们虽然学业繁忙,生活拮据,但却充满人情味,周末常有PARTY,夏天到海滨游泳,在CHARLES河边野餐,打羽毛球。邓桂萍感到日子安定生活幸福,学业上也捷报频传,经常有出头露面的演唱机会。在学院组织排演的莫扎特的歌剧《唐璜》中,傅海静演男主角唐璜,邓桂萍演女主角艾微拉,演出后效果轰动,得到报刊佳评,使BU艺术学院的名称大放光彩。自从有了这几位中国来的出色学生,BU来自华人的资助显著增多,著名的“蔡氏中心”就是那个时期的产物。艺术学院接收的中国学生也越来越多,中国学生的专业水平都比较高,同学们开玩笑说:“这里快变成中国音乐学院了”。那时期,邓桂萍参加不少声乐比赛,曾两次在大都会歌剧院新英格兰地区比赛中获奖。她还得到了来美后第一个正式专业工作,在KANSAS抒情歌剧院的一场歌剧中出任角色。邓桂萍开始迈向事业的成功,感受到在鲜花与喝彩声中的兴奋与满足,那是听众对她歌声的赞美,对她三年来勤奋学习的承认。
一天晚上演出结束后,何志远把邓桂萍接回家,等女儿睡着后,何志远让邓桂萍坐下,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说:“你千万要冷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先冷静”。邓桂萍觉得奇怪,因为何志远从来没这么严肃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信,原来里面是她父亲去世的消息。她一看日期,已经是六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何志远说,怕影响你学业,再说女儿刚出世,你的签证身份又不方便回去,所以我们商量当时先不告诉你。邓桂萍顿时泪如潮涌,悲痛得哭出了声。她悔恨自己没能回去见爸爸一面,无论学业多么成功、多么得意,可再也不能与爸爸分享,她感到那些成功都不重要了。她恨不得能立刻飞到父亲坟前,把一肚子话说给他听,但除了悲痛欲绝,她什么都没法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她脑子里闪过在北京火车站和父亲分手时的情景,父亲注视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暖慈祥。多少次,是那双目光送她离家上路:去艺校、去边疆文工团、去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去美国。今后自己的人生路还长,却再也没有父亲送行的目光,亲人的生死别离竞发生得这样不可预测,这样的无情。
据说,丧母是男儿成熟的开始,丧父是女儿成熟的开始。父亲过世使邓桂萍感到心里有了一块空缺,这块空缺很快被一种做人的责任填补了,她又成熟了一层,更加珍惜家庭生活。1988年,当她第二次参加TANGLEWOOD音乐节时,她们一家三口都去了,住在美国朋友的大房子里。每天,当她从排练厅回来,看到何志远带着自己的女儿和房东的孩子在草坪上追跑嬉戏,房东的大狗围着他们汪汪叫着撒欢,明亮的池塘里浮游着野鸭,西天上挂满霞云,邓桂萍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那是一种比鲜花喝彩更深沉实在的满足。邓桂萍开始走向成熟 - 一位成熟的演员、成熟的妻子、成熟的母亲。
那个夏秋,邓桂萍的生活真是“硕果”累累。当她在BU艺术学院完成三年学业,得到“艺术学位”后,一天,她的指导老师PHILIS CURTIN交给她一封信。她打开信一看,是鼓励她继续留在BU深造的奖学金,由中央音乐学院院长吴祖强和PHILIS CURTIN(BU艺术学院院长)共同推荐的。于是邓桂萍又继续在BU歌剧中心学习。同时,ST LOUIS歌剧院聘她去参加夏季演出,时逢她母亲来美探亲,于是母女三人一同赴ST LOUIS,在那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夏天。回到BU后就参加“艺术学位”的毕业演出比赛,幸运地获得一万五千元的奖金,那笔钱在当时对于一个学艺术的学生来说,真是一笔“巨款”。接着她受聘于新英格兰歌剧院,出演《水晶鞋》中的主角。
就在邓桂萍的生活事业一帆风顺之时,有个横祸突然飞来,险些要了她性命。一天晚上演出后她走出剧院,去乘地铁,没行出几步,便被一黑色跑车撞起老高,然后又落到地上,顿时失去知觉。醒来时见四周都是围观的人,闪光灯、救护车、警车乱成一片。她被台上担架,身体和脖子都被牢牢固定住。到了医院一检查,老天保佑,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些外伤。她赶忙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电话,她忽然想起来家里人都到地铁站去接她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不其然,出院回家的第二天她就接到一个通知,邀她到纽约去参加“试听”(AUDITION),ST LOUIS歌剧院有意聘她做独唱演员。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她立刻打点行装,让何志远把她送到火车站,然后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自己奔赴纽约。在“试听”中唱完后,主考人问她会不会唱“蝴蝶夫人”?她说只会唱其中的“咏叹调”,而且要去买谱子。主考人答应她当天下午回来试唱“蝴蝶夫人”。邓桂萍出门后就在纽约大街上寻书店,终于买到“蝴蝶夫人”的谱子,熟悉一番后,下午返回去再唱。主考人听完表示满意,建议邓桂萍回去多练多唱,等待通知。一个月后,那位主考人、指挥STEVEN LORD即将在WILMINGTON DE指挥《蝴蝶夫人》,通知邓桂萍再来“试听”唱《蝴蝶夫人》。邓桂萍赶到WILMINGTON,被那位指挥领进一个大排练厅,然后听她演唱了《蝴蝶夫人》的“入场曲”。歌声一落,指挥非常满意,起身过去握着邓桂萍的手说“YOU GOT THE JOB。CONGRADULATIONS!”邓桂萍兴奋得跳了起来,因为那是要出演《蝴蝶夫人》中的主角啊,任何一个女高音梦寐以求的角色。邓桂萍立刻回想起意大利著名男中音歌唱家CARLO BELGANZI曾对她说:“你必需要到45岁以后才可能唱《蝴蝶夫人》”,自己却几乎提前十年达到了歌剧事业上的这个高标,她怎能不兴奋异常。从此,邓桂萍以《蝴蝶夫人》主角的形象步入世界歌剧舞台。(待续)
王宏辰,记者,联系电话:617-236-8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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