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暖暖星座的转盘正式开启,命运交响曲2请演奏爱情在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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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充满激情、义无反顾、全身心投入、毫无保留的,把世间万物都抛诸脑后的两情相悦的爱情已经难得寻觅了,我几乎只是在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而不是在《战争与和平》或其他名著)那里,接着便只是在这部《日瓦戈医生》中,才找到这样的爱情。正如那些曾经真正经历过爱情的人们所熟知的那样,这部小说反映的是一段真正的爱情经历;自莎翁以来还从未有人把爱情表达得如此充分、生动、细腻和恰到好处。
&&&&&&&&&&&&&&&&&&&&&&&&&&&&&&&&&&&&&&&&&&&——以赛亚·伯林评小说《日瓦戈医生》
  描写理想主义者的医生日瓦戈和热情奔放的护士之间的爱情故事。剧情曲折,壮丽的北国风光和动荡的革命背景亦增强了影片的可看性。饰汪日瓦戈,他从小被唐雅的父母收养长大后就娶了唐雅为妻。但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日瓦戈认识了裁缝漂亮的女儿娜拉,两人坠入爱河时却碰上十月革命发生而被逼分离。日瓦戈回到旧地与妻子团聚时,却意外与娜拉重逢,压抑多时的热情遂。当日瓦戈被红军俘虏押往前线,他为了见娜拉而冒险逃出,但结果还是不免分手的。
  《日瓦格医生》的核心是一部知识分子的命运史。作家在小说中以一个急剧变化的时代为依托,把对众多问题的思考统统熔铸在了命运遭际之中。小说是诗人那个善感的心灵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变革时代人生存境况的真实领略。
一句话评论
  A Love Caught in the Fire of
Revolution
  Turbulent were the times and fiery was
the love story of Zhivago, his wife and the passionate, tender
这部影片的每一个镜头,每一个场景,都如此华丽而美好,作为有史以来世界上最伟大的浪漫影片,《日瓦戈医生》将永远铭刻在每个影迷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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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Dtown com
  《日瓦戈医生》是那种每个人在他的一生中都需要感受一次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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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影片中那些充满历史感和预见性的戏剧场景在你走出影院的刹那就蒸发得无影无踪,《日瓦戈医生》依然非常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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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太阳报》
  大卫·里恩找到了Julie
Christie(影片中拉拉的扮演者),并且爱上她,他很清楚,观众们也会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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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杂志》
里恩对形式的把握很好地支撑了这个苍白无力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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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OLLO GUIDE
  今天再谈论《日瓦戈医生》,显然是捡了一个的话题,全然没有了十多年前的轰动效应。我们大概不会忘记,当这部小说十几年前在苏联文学的“回归热”中终于同故土的亲人见了面,并随后在中国这块古老的东方邻邦里再度掀起热潮时,人们是以怎样的目光惊诧于作品中所浸透的悖世之论,又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为帕斯捷尔纳克的不幸遭遇掬一把同情之泪的。如今,那种因猛然看到了神秘面纱被掀开后的一切而产生的狂喜、惊讶乃至困惑的心情都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烟消云散了。倘若这部作品对于我们依旧魅力不减当年,那只能是它的经典性的缘故了。
  《日瓦戈医生》是部经典,是20世纪俄罗斯文学留给世人的一部。就其诞生的年代而言,它无疑是苏联文学的经典之一,而且是一部真正的、严格意义上的经典,是无须添加任何定语的经典。不知谁是始作俑者,苏联文学(包括当代中国文学)中的许多所谓“主旋律”作品被冠以“红色经典”的称谓。恕笔者直言,当今常挂在人们嘴边的所谓“红色经典”(无论是苏联的还是中国的),就其实质而言,乃是在高度政治化、高度意识形态化的社会-文化生态环境中衍生出的一种文学,不知率先发明出“红色经典”这一称谓的人究竟是出于赞赏,还是出于讥讽。其实,真正的文学经典是不能添加任何“色素”的。那些所谓“红色经典”,那些够不上“红色经典”的“红色经典”,也许恰恰是因为无法承受“经典”二字沉重的分量,才无奈地躲进了“红色”二字的保护伞下。
  经典要求作家有一种宏大的历史,人们要求经典具有史诗的风采。记得帕斯捷尔纳克曾说过,“《日瓦戈医生》 是我第一部真正的作品,我想在其中刻画出俄罗斯近45年的历史”。不错,1905年革命、一次世界大战、二月革命、十月革命、新经济政策……《日瓦戈医生》里所涵盖的这一切历史事件似乎都可以满足企图领略历史沧桑的人们的渴求。难怪美国人会喜不自禁地把它同《》这部巨作相提并论。不过,对于在历史震荡与变迁中滋养出艺术创作灵感的苏联作家们,这种宏大的叙事眼光是共同的,在苏联文学中,几乎每一部卷帙浩繁的长篇巨著都包含了的历史与现实的画卷。然而,远非每一部这样的巨作都可被视为传世之经典。经典毕竟是寥若星辰的。能够踏入经典之殿堂的,恐怕只有那些对现实与历史充满了强烈的批判意识,实现了对现实生活的超越的作品。文学的本质就是对现实的审美化的否定与超越。如果没有了对现实生活的否定与超越精神,艺术的生命也就不复存在。这是艺术的基本价值所在,艺术的天性使然。品读《日瓦戈医生》,可以发现,在其字里行间浸透着强烈的批判意识。记得在十多年前的那场“《日瓦戈医生》热”中,许多人都在饶有兴趣地反复琢磨:这部小说究竟是否反对十月革命?帕斯捷尔纳克对苏联近30年的历史变迁到底持何种态度?一时间,对这个的不同回答似乎也就决定了对该小说的不同的价值判断。于是,一种颇滑稽的局面形成了:那些实在难以割舍对《日瓦戈医生》这部杰作的的人,只好千方百计地竭力否认作家心中存有哪怕半点儿对历史与现实的否定性。当年沃兹德维任斯基说:“无论日瓦戈,还是帕斯捷尔纳克本人,都谈不上是反对革命的人,谈不上对抗革命”。他的说法恐怕体现了大多数喜爱这部作品的人的心态。但是,笔者以为,在这个问题上,似乎45年以前反对刊登这部小说的《新世界》杂志那五名编委的感受更实在些。他们确确实实觉察出了蕴涵在小说中的对历史和现实的批判。的确,《日瓦戈医生》充满了批判的,正如一切我们时常津津乐道的那些<font COLOR="#世纪的名著、20世纪西方现代主义杰作乃至后现代主义之作都充满了对新兴、工业化社会乃至的尖锐而深刻的批判与否定一样,《日瓦戈医生》也同样闪烁着批判的锋芒。倘若现在还把批判与否定的精神只赋予伟大的19世纪;倘若现在还以为新生的苏联文学只能为新生的社会献上甜美的赞歌,那就未免太滑稽了。但是,虽然当年那五个编委嗅出了小说的批判味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小说的否定精神有正确的理解。
  今天,我们似乎不必再去纠缠这部小说是不是否定了十月革命。毋庸置疑,帕斯捷尔纳克当然是以否定的眼光来看待他所描述的那段历史的。但倘若以此就断言他对十月革命有着天生的反感,那就错了。他并不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仇恨去批判历史与现实的,他丝毫没有存心要与十月革命过不去。他批判的锋芒只是源自他身上那种天然的的本性,即对现实的眼光。诚如美国学者罗伯特·佩恩所言,“有些西方评论家把日瓦戈医生看成是对抗苏维埃政权的人物。这种看法并不正确,因为他们没能够发现,这部作品其实是对一切存在着的政权的反抗”。这说到了点子上。虽然我们很难驳倒英国人的说法,即“帕斯捷尔纳克1946年开始写的《日瓦戈医生》,是存心构思出来针对及其政体所维护的一切的一种挑战”,但我们必须把这种"挑战"理解为对既定现实的一种的否定。“多么出色的手术啊!拿过来就巧妙地一下子把发臭的多年的溃疡切掉了!既简单又开门见山,对于让人们顶礼膜拜的几百年来的非正义作出了判决”。出自小说主人公日瓦戈之口的这句名言不知多少次被人们引用,想以此作为主人公日瓦戈对降临到大地上的革命风暴的向往。其实,这句话与其说是表现了日瓦戈对革命风暴的赞赏,倒不如说是对他所生活过的俄国社会的批判。这句名言同主人公后来对十月革命的种种使我们心中颇存不安的反思在实质上是相通的,即都体现了小说主人公日瓦戈作为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所理应具有的精神独立的气质和批判意识。帕斯捷尔纳克赋予小说主人公乃至整部作品的这种对现实与历史的批判和超越,使这部作品具有了成为经典的可能。毕竟,真正的艺术怎么能没有对现实的批判与超越呢?
  有人批评《日瓦戈医生》对帕斯捷尔纳克的原著和进行了曲解,影片刻意将原本的政治意识浪漫化,将波澜壮阔的革命史诗平面化和图解化,最终仅仅讲述了一段苍白的罗曼史,使本片较像一部以大时代为背景的爱情片。无论如何,当我们看到排成长队的苏联工人在一颗巨大的红星下鱼贯而行的时候,当我们看到小日瓦戈手捧一束白花看着一袭白衣的美丽母亲被钉入棺材的时候,当影片结尾水库上方出现一道彩虹的时候,我们的确感受到了影片中博大而深沉的对人、对最渺小个体、对生活的关爱和热情。
  作家贡布罗维奇说:“我觉得任何一个尊重自己的艺术家都应当是,而且在每一种意义上都必然是名副其实的流亡者”。《日瓦戈医生》讲述了一个流亡的故事,一个关于流亡的理想和流亡的爱情的故事,当广袤的俄罗斯的冰雪融化后,它们最终汇成一曲奔涌的壮丽史诗,这是属于大卫·里恩的史诗。
  影片的主人公,饰演日瓦戈的奥玛·谢里夫在大卫·里恩的另一部名作《的劳伦斯》中扮演阿拉伯王子。他在影片中的表演“全心投入而不知所云”(
《芝加哥太阳报》),或许也正是这种“不知所云”充分表现了日瓦戈内向、敏感、多情而善良的复杂性格特征。
  影片改编自俄国作家创作的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凭借这部作品,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在1958年被授予了诺贝尔文学奖,以表彰他“为当代抒情诗歌和俄罗斯散文作家的文学传统所做出的卓越贡献”。但作家在自己的祖国遭到了严厉的批判,并被迫放弃了这个奖项。
  《日瓦戈医生》是大卫·里恩金像的收关之作(另两部是《》和《》),该片获十项奖提名,并最终获得了最佳改编剧本、电影配乐、摄影、服装设计、艺术指导五项大奖。
  大卫·里恩无疑是一个古典主义者,他导演的《日瓦戈医生》也宏伟壮丽得如同一部。影片有长达六分钟的序曲,分场分幕,幕间休息还要加入幕间曲,幕间曲都是拿白桦林的油画做底子。大幕一次次开启,又一次次闭上,反复地入戏、出戏,合着影片中主人公的悲欢离合,又有庄严的调子,满浸了尘世的喜悦和哀伤,最后终能够超然其上,如同一次精神洗礼一般。实际上,在他的所有影片中都蕴含了某种带有宗教色彩的情感。
  大卫·里恩是如此迷恋形式,他对自然、四季和环境的重视程度简直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有的人说他“只会摆弄一些粗线条的简单玩意儿”,而喜爱他的人,也只是一些“看到舞台上有会流动的河水、有一匹看起来像真的的马,就会莫名兴奋起来的家伙”。这么说可真是刻薄极了,怪不得里恩听到这些评论,愤怒地宣布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拍片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影片的确,的确提供了“会流动的水和看起来像真的的马”,里恩在布景上可谓不遗余力,展现出了俄罗斯油画一般深沉浪漫的四季景色。
  《日瓦戈医生》中,一把俄罗斯三弦琴作为线索贯穿了全片。这是一部关于吟唱的影片,是音乐让尘世间的苦难升华,沉淀为一笔关于民族和人本身的巨大财富。洗落铅华,历史的动荡悄然退居其后,唯一闪光的是生命和爱。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在什么时候,总会有人抚琴轻轻吟唱。正如影片结尾,拉娜和日瓦戈的女儿拥有弹奏三弦琴的才华一样。吟唱,冬妮娅的男友说:“她有那种天赋。”
本片的配乐在当年获得奥斯卡最佳电影配乐的大奖。影片使用的背景音乐非常丰富,有军乐、俄国、爵士、华尔滋……,其中最为大家所熟悉的旋律莫过于后被填上歌词的“Somewhere, My
Love”,在片中曲名是《拉娜之歌》( Lara's
Theme),专为日瓦戈医生的爱人拉娜所作,旋律优美舒缓,漫溢对生活的热情。配乐的作曲与指挥是法国人( Maurice Jarre),后来,他还为大卫·里恩的电影《》的担任配乐,1990年的《》的配乐也出自他的手笔。
电影观看:日瓦戈医生【BD中英双字高清版】
原著作者介绍
  帕斯捷尔纳克(1890 -
1960),全名鲍利斯·列奥尼多维奇·帕斯捷尔纳克,作家、诗人。主要作品有诗集《云雾中的双子座星》、《生活是我的姐妹》等。他因发表长篇小说于1958年获。1958年,他因小说《日瓦戈医生》受到严厉谴责,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日,他在郊外彼列杰尔金诺寓所中逝世。
原著内容简介
  尤里·日瓦戈是富商的儿子,但很小便被父亲遗弃。10岁丧母成了孤儿。舅父把他寄养在莫斯科格罗梅科教授家。教授一家待他很好,让他同女儿东尼娅一起受教育。
  日瓦戈大学医科毕业后当了外科医生,并同东尼娅结了婚。爆发后日瓦戈应征入伍,在前线野战医院工作。十月革命胜利后日瓦戈从前线回到莫斯科。他欢呼的诞生:“多么高超的外科手术!一下子就娴熟地割掉腐臭的旧溃疡!直截了当地对一个世纪以来的不义下了裁决书……这是从未有过的壮举,这是历史上的奇迹!”但革命后的莫斯科供应极端困难,日瓦戈一家濒临饿死的边缘,他本人又染上了伤寒症。这时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叶夫格拉夫·日瓦戈劝他们全家搬到去,在那儿至少不至于饿死。
  1918年4月日瓦戈一家动身到东尼娅外祖父的领地瓦雷金诺村去。这里虽然能维持生活,但日瓦戈感到心情沉闷。他既不能行医,也无法写作。他经常到附近的尤里亚金市图书馆去看书。他在图书馆里遇见女友拉拉。拉拉是随同丈夫巴沙·安季波夫到尤里亚金市来的。巴沙·安季波夫参加了,改名为斯特列利尼科夫,成了红军高级指挥员。他躲避拉拉,不同她见面。日瓦戈告诉拉拉,斯特列利尼科夫是旧军官出身,不会得到的信任。他们一旦不需要党外军事专家的时候,就会把他踩死。
  不久日瓦戈被游击队劫去当医生。他在游击队里呆了一年多之后逃回尤里亚金市。他岳父和妻子东尼娅已返回莫斯科,从那儿又流亡到国外。随着红军的胜利,党外军事专家已成为镇压对象。首当其冲的便是拉拉的丈夫斯特列利尼科夫,他已逃跑。拉拉和日瓦戈随时有被捕的危险。他们躲到空无一人的瓦雷金诺去。坑害过他们两人的科马基律师来到瓦雷金诺,骗走了拉拉。斯特列利尼科夫也到这儿来寻找妻子,但拉拉已被骗走。斯特列利尼科夫悲痛欲绝,开枪自杀。瓦雷金诺只剩下日瓦戈一人。他为了活命,徒步走回莫斯科。他在莫斯科又遇见弟弟叶夫格拉夫。弟弟把日瓦戈安置在一家医院里当医生。日瓦戈上班的第一天心脏病发作,猝然死在人行道上。
帕斯捷尔纳克和他的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
  张建华
  帕斯捷尔纳克是俄国四位诺贝尔文学奖金的获得者之一。他有着一颗十分善感的心灵。他既是一个情感歌者的诗人,更是一位人生鼓手的作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始终都在追求着良心的真纯和精神的不朽。他说:“书是一个燃烧着的,冒着烟的良心的立体块,此外便什么都不是了。没有了良心,精神的族类便难以为继。精神的族类便会绝种。”帕斯捷尔纳克其书、其人都是这样的“良心的立体块”。他以其独特的心灵气质、才情知识和文学创作,实践着他的以民族良心和民族精神为追求的人生与文学创作的箴言。
  (一)
  日是帕斯捷尔纳克诞生的日子。这一天恰恰是俄罗斯伟大诗人普希金53周年的忌日。有人说,这一巧合说明了普希金诗歌精神的不灭,预示着二十世纪文学星空又有一颗迸射出耀眼光芒的巨星要出现。帕斯捷尔纳克跌宕起伏、色彩浓厚的一生,他的天才的诗篇,与社会情绪共振的小说证明,这的确不是妄说。
  帕斯捷尔纳克天生一副奇绝的艺术灵性,这灵性首先来自于他的双亲。帕斯捷尔纳克的父亲是俄国皇家科学院的院士,莫斯科绘画、雕塑、建筑学校的教授,俄国最早的印象主义画家之一,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复活》经典插图的作者。他的母亲是个9岁开始登台演奏钢琴的女神童音乐家。17岁上,她在音乐之都维也纳的独奏表演赢得了堪与李斯特和鲁宾斯坦媲美的声誉。帕斯捷尔纳克少时有过多年对绘画的痴迷,受过六年的音乐熏陶。“未来的职业画家”,“一个骨子里的音乐家”——俄国艺术家们对他的评价证实了他杰出的艺术天赋。
  1908年,帕斯捷尔纳克以获金质奖章的优异成绩中学毕业。对艺术表现人情感的愉悦惬意引发了他对哲学思考艺术本质的兴趣。1910年,他在考进莫斯科大学法律系的一年后,转到历史语文系的哲学专业学习,直至1913年毕业。繁荣于世纪初的俄国宗教哲学,康德、黑格尔与柏格森的哲学思想都激起过他的思想波澜。1912年,帕斯捷尔纳克怀着对新康德主义哲学的崇敬来到德国大学城马尔堡学习。康德唯美的艺术思想奠定了未来诗人的艺术创作原则——诗歌不是“抚慰,口号,刺刀,鞭子”,而是“两只夜莺的争相啼鸣”。
  帕斯捷尔纳克从对艺术本质的领悟开始了他对新艺术形式——诗歌的尝试。1913年,他参加俄国未来派诗歌创作小组。帕斯捷尔纳克走向未来主义,不是前卫时尚的使然,更不是模仿心理的驱使,而是他寻求表现情感与个性新形式的必然。从1914年发表第一部诗集《雾霭中的双子星座》起,他便开始在诗歌创作的过程中寻找着人类情感的自由、快乐与幸福。他是那样怅惘地慨叹宇宙万物的难以捉摸,那样动情地歌颂大自然的完美和谐,歌颂天上与人间的一致。他写着一篇又一篇的诗,同时又通过诗歌将自己推进到一个又一个了悟人生的境界。暗喻、寓意、省略——这些被诗人视为远比直叙更重要的“陌生化”手法在他的早期诗歌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运用。他的早期诗中常常表达的是一种只可意会,只可感觉,无法明言,无法表述的情感。但是他也有明然判断的作品,那是他表达对生活的信念,对美的欢悦,对美被破坏的怜惜。
  二月。取来墨水,流下泪水。
  写起二月,让人哭声凄凄,
  吧唧作响的泥泞,
  将春的肮脏搅起。(1912年《二月》)
  帕斯捷尔纳克年少时从马上摔下患有腿疾而没有应征入伍。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他曾做过家庭教师,在乌拉尔后方的工厂里当过办事员。此间,他开始他的文学翻译活动。从1917年起,他成为一位职业诗人。在新旧交替的历史嬗变期,这位前卫诗人没有置身于时代气氛和社会变革之外,他的未来主义诗歌中增添了写实的激情。“帕斯捷尔纳克没有专门写过关于革命的诗,但他的诗歌充满了时代的气息”。
  所有的大门都画着十宇,
  如同巴多罗麦日之夜。(指基督十二门徒之一巴多罗麦被害之日)
  暴风雪卷起浓烟,
  酷似魔鬼头顶的火焰。
  不期而至的雪花在手中打转,
  在这荒无人烟、暴虐无忌的新雪中,
  我惊恐万状。……(《暴风雪》)
  这是诗人通过对人迹罕至的旷野上暴风雪的肆虐的描写,表达他对战争的诅咒。
  生活啊,我的姊妹,如今正如春汛汹涌澎湃,
  绵绵的春雨中众人已把生活破坏,
  挂着表坠的人们趾高气扬、牢骚满怀,
  尤若燕麦地里的毒蛇,文质彬彬地将毒刺蜇来。(《生活啊,我的姊妹》)
  这是诗人对变革的咏赞,对反对变革者的针砭。
  你那洒落在草地上的、金黄色的、充满灵感的朝霞,
  开始在红色的背景中隐去,
  你在哪里?你去了何方的天穹?
  在这里,在俄罗斯人的天空中,已经没有了你。
  在这首诗中,诗人对允许在俄罗斯土地上听任鲜血流淌的上帝发出责难。在创作于1918年的《主题与变奏》的长诗中,诗人更是将爱情的悲剧与俄国政治生活中的悲剧交织在一起,诗人疾呼:“在我们的时代里连空气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俄罗斯的土地上,尽管充满了怪异、荒诞、恐怖,但这毕竟是诗人的祖国。帕斯捷尔纳克的诗歌中尽管有着诅咒、针砭,然而更多的时候,他却是眷恋多于反叛,歌吟多于责难的。作为情感歌者的帕斯捷尔纳克避免了那种浮躁无根的文学浪漫主义,超越了众多依靠情绪而制造文学的诗人与作家。他对革命的感受常常化作一种超然冷峻的哲学家的思索。迥异于他人的思想、艺术个性使得诗人在20年代初就获得了“天才”,“活着的经典”,普希金、莱蒙托夫、丘特切夫的传人这样崇高的声望,并永久地确立了他作为先锋派大师与领袖在俄国诗坛上的地位。
  1921年,当诗人的父母和他的两个妹妹离开苏维埃俄国他去的时候,帕斯捷尔纳克却怀着对祖国的热爱与对未来的信念,留在了祖国。1922年诗人与女画家鲁丽叶结婚。
  苏联20年代,以“拉普”(俄罗斯无产阶级作家联合会)为代表的文学左翼思潮盛行。反对任何文学条规拘囿的帕斯捷尔纳克的诗歌未能得到批评界的正确认识和评价。但诗人长时间里始终坚信苏维埃国家正义的力量,即使在他亲眼目睹朋友、亲人遭到不公正的待遇甚至逮捕的时候,他对苏维埃国家也没有动摇过。他为他们申辩,在政治风浪中寻求生存与创作的权利。当20、30年代之交的集体化运动和工业化高潮到来之际,在人们高歌斯大林的智慧与天才时,帕斯捷尔纳克依然保持着思想高度的独立性,反对文学的实用主义与功利主义,拒绝把文学作为政治的工具与手段。同时,他又在深切地体验着人民大众的疾苦,倾听着他们的心声。他几乎是苏维埃诗歌界中为数不多的敢于直面现实,为农民所遭受的不幸鼓与呼的诗人。
  晚霞的天际冰在消融,
  无人照料的农庄在破败,
  它尤若被冲走的雀巢,
  在冰水上漂流。
  帕斯捷尔纳克降临于人间,仿佛就是为了负载人间的一切深情。在经历了一场深刻的情感危机之后,他与俄罗斯女钢琴家,世界著名的钢琴家涅考兹的妻子组织了新的家庭。在他1932出版的名为《第二次诞生》的诗集中,他更是将自由、爱情、幸福这些人类最圣洁的情感放在诗的神圣的庙堂。诗集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布哈林称他为“我们当代诗坛的巨匠”,认为苏联的诗歌已经由马雅科夫斯基时代进入了帕斯捷尔纳克的时代。
  然而,如同布哈林的命运一样,诗人的声音“经常被时代的进行曲和大合唱所淹没”。斯大林称他是“天外来客”,商洛霍夫说他是个“寄居蟹”,评论家指责他脱离了人民。但是,帕斯捷尔纳克不为所动,仍然坚信自己的创作宗旨,坚持自己做人、做诗的准则,拒绝“社会订货”。在人们高歌社会主义与斯大林,当斯大林打电话要帕斯捷尔纳克对他“朋友”的,实际上是他自己的诗歌作出评价时,诗人毫无顾忌地说,诗歌很糟,“希望你的朋友最好做点别的什么事,如果他还有事可做的话。”从30年代中期到战前的这段时间里帕斯捷尔纳克没有在苏联发表过一部作品,他只能靠翻译为生。他所翻译的莎士比亚的悲剧和歌德的《浮士德》至今仍然是俄罗斯译作的精品。
  40年代卫国战争期间,帕斯捷尔纳克深入战地生活,写下了爱国主义诗集《辽阔的大地》。诗歌显得更加洗炼简洁。与此同时,他又以更大的精力转入小说的创作。1945年夏,苏联开始了新一轮整顿文艺界思想倾向的运动。帕斯捷尔纳克如履薄冰,“无思想性,非政治化,缺乏人民性”的新的指责与批判又落到了他的头上,他的当《新世界》杂志编辑的女友伊文斯卡雅怀着身孕锒铛入狱。但他依然四处奔波,竭尽所能,拯救罹难的文学同行。日,在苏联作协理事会主席团的会议上帕斯捷尔纳克被指责为“脱离人民和不接收我们的意识形态的人”。9月17日有人说,“帕斯捷尔纳克的没有思想性和不问政治的诗歌不可能成为伟大的俄罗斯诗歌的继承人。”1947年,对帕斯捷尔纳克的攻击愈加激烈;但正是在这一时期,诗人的眼光开始越出人类情感的一隅,而开始对社会历史运动和对人类生活整体发展的总揽与把握。
  从1948年开始,他着手创作他的“最重要的一部作品”——《日瓦戈医生》。小说的创作历时八载,成书于1955年。但当书稿送到《新世界》杂志社的时候,小说却被指责为是“仇视社会主义”的作品而被退了回来。1956年,帕斯捷尔纳克将稿子寄给了意大利书商。尽管三个月后,作家要求撤回书稿,但意大利文的小说还是出版了。一年后,小说用16种文字出版并在西方得到了高度评价。
日,帕斯捷尔纳克因“在现代抒情诗歌及伟大的传统小说领域取得的杰出成就”而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然而奖项颁布的三天后,作家被开除出作协。重压之下,帕斯捷尔纳克于10月9日宣布拒绝领奖。与此同时,新闻传媒对帕斯捷尔纳克发起了一场罕见的讨伐运动,包括赫鲁晓夫在内的苏联党政领导人都参加了对作家的声讨。帕斯捷尔纳克被称为“社会主义革命的诬蔑者和苏联人民的诽谤者”,“一头将自己的食槽弄脏的猪”。社会团体要求将作家驱逐出境的呼声甚嚣尘上。帕斯捷尔纳克痛苦地声明:“这对于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我的出生,我的生活,我的工作都已经与俄罗斯连结在了一起。我无法想象我的命运能够脱离她而存在。”与此同时,作家的人身安全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帕斯捷尔纳克不堪凌辱折磨,却又没有力量反抗,精神上趋于全面崩溃。他在位于莫斯科市郊的别列捷尔金诺孤独、愁绪满怀地生活了两年,抑郁中患上了癌症,日逝世,葬于别列捷尔金诺。
  33年后的1988年,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终于在帕斯捷尔纳克的故乡,在《新世界》杂志上与俄国读者见面了。苏联与西方围绕着作家和他的《日瓦戈医生》发生的旷日持久的政治斗争到此结束。作家与他的小说在俄国读者的心目中显示出了巨大的精神与艺术魅力。作品让读者再一次体味到这位俄罗斯民族精神坚毅的承袭者和发扬者的。心魂,唤起了人们对苏联历史痛苦的回忆和深沉的反思。这一年成了俄国社会生活和文学生活中的帕斯捷尔纳克年。一度被无视、鄙视、亵渎的诗人与作家帕斯捷尔纳克终于被恢复了其应有的地位。
  (二)
  作为小说作家的帕斯捷尔纳克,他十分焦灼、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与使命感,使他对俄罗斯大地曾有过的美好与苦难,屈辱与不幸,怀着亲情般的留恋与痛楚。岁月,荡涤着他的理想主义与天真,自幼呼吸着精致的艺术氤氲之气的情感歌者,到了40年代中期发自肺腑地说:“当我写作《日瓦戈医生》的时候,我感觉到对我的同代人欠着一笔巨债。写这部小说就是为了我还债所做的努力。多年来我仅仅从事诗歌写作与外国文学作品的翻译,因此,我有责任通过小说来详述我们的时代——遥远而又恍若眼前的那些岁月。……我不知道《日瓦戈医生》这部小说是否获得了成功,但即使小说有各种各样的缺陷,我仍然觉得它比我早期诗歌具有更高的价值,内容更丰富,更具备人道主义精神。”
  帕斯捷尔纳克在小说中领读者走进沐浴着变革时代的腥风血雨,变化多端的人生世界。长篇小说描写了从1903年夏到40年代末近半个世纪的历史。1905年俄国第一次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第一次世界大战及前后的俄国社会生活,1917年的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国内革命战争,20年代苏联的新经济政策,卫国战争,20世纪俄国历史上的重大事件都在小说中得到了生动的反映。小说涉及了包括从与匈牙利接壤的俄国西部的边唾小镇到苏联首都莫斯科,从乌拉尔到远东的地域空间,触及了道德、政治、哲学、美学、社会、宗教等一系列问题,是20世纪俄罗斯文学史上为数不多的,具有广阔的历史容量、社会生活与精神生活容量的长篇小说。
  《日瓦戈医生》的核心是一部知识分子的命运史。作家在小说中以一个急剧变化的时代为依托,把对众多问题的思考统统熔铸在了同名主人公的命运遭际之中。小说是诗人那颗善感的心灵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变革时代人生存境况的真实领略,是他富于灵性的艺术触觉对人性本真深深的企及,更是他富有哲理性的感悟对生话真实的一次理性的超越。
  主人公尤拉·日瓦戈出生在西伯利亚一个富商的家庭。花天酒地的父亲早早地遗弃了他们母子,母亲还在他幼时便离开了人世,是还俗神父的舅舅,一个虔诚的托尔斯泰主义者收养并启蒙了他。他毕业于莫斯科大学医疗系并成了一个医生。家庭的环境,亲人的教育,舅父植根于基督教义的思想的启蒙使日瓦戈形成了善良、宽容,富有同情心,独立自尊,富于自我牺牲精神的品德与人格,确立了他的以博爱众生,维护人格自由,保持个性纯洁,捍卫人性尊严的人道主义思想。杰出的天赋禀性,良好的教育,对文史哲学的喜爱,对写作的痴迷赋予了他诗人的气质与哲学家的头脑。外科医学的专业又给了他真诚执着、冷峻严谨的处世态度。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作为军医,在前线救死扶伤,耳闻目睹了战争的残酷,并由此开始了他对人生命运的悉心探索,对历史社会进程的深刻思考。对旧俄国沙皇专制制度下的腐败、丑恶的深恶痛绝,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对光明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对人与人真诚、和谐的关系的追求使他怀着激动与欣喜欢呼1917年十月革命的胜利。“一次绝妙的外科手术!一下子就出色地把发臭的脓包统统给切除了!对于几个世纪来人们顶礼膜拜,不敢抗争的不公正制度,这是一个直截了当、简单明了的判决。”日瓦戈医生是新制度诞生的由衷的歌者。他渴望成为新生活的创造者,并准备为俄罗斯复兴贡献出他的一切。
  然而,新生活的诞生伴随着众多的不幸。沉沉实实地站在十月初期的俄罗斯这片纷繁复杂,希望与失望交织,新机与衰败并存的土地上的日瓦戈医生,以诗人的敏锐,感触到带有永恒性的生活法则和生活情韵正在受到挑战与冲击。
  日瓦戈医生在欢呼革命的同时,发现在时代激情昂扬的乐观主义中存在着许多暴力、流血、牺牲,掩盖着对人个性的蔑视与践踏。这个正直诚实的知识分子,这个博爱主义者,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举家背井离乡去寻找温饱、生存,妻离子散,被游击队俘虏,严重的伤寒,失去心爱的情人,心灵的屈辱,友人的死亡……。他在国内革命战争中看到的是一场兄弟间的自相残杀。在红军游击队当医生的日子里,他不得不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情,参加了一场与白卫军青年士兵面对面的枪战。当一个俄罗斯医生向白军中的一个中学生模样的俄罗斯少年开枪并把他打死,这难道不是一场巨大的悲剧吗!他心爱的女人告诉他,她的丈夫,一个聪明正直,真诚无私的革命者,为了消除社会的不平,为了他忠诚的社会正义,居然会摒弃生命中个人的一切,残忍地对待他的民族兄弟,甚至他最心爱的女人。到头来,他在万念俱灰的绝望中只能以自杀了结自己的一生。他从自身的命运与周围现实的残酷中,体察到革命时期人在道德与心理上的折损与扭曲。战争,暴力,政治都违反着人类的生存,都是无人性的和反人性的。动荡带来了饥饿,痛苦,死亡,带来了被裹挟到历史旋涡中而又不甘听任历史摆布的个性的毁灭。这位天才的社会疾患的“精神医生”体悟到了一条在他看来几乎是颠簸不破的真理:当社会的存在是以阶级、群体、思想原则为基本前提的时候,社会的发展往往是需要以牺牲人为条件,以无数个体的痛苦与悲剧为代价的。他由此产生了对革命时代人命运的真诚的悲悯与感叹,从而反对把人看作是历史的奴隶、社会斗争的工具,反对暴力与丑恶,呼唤善良与人性。
  日瓦戈在批判充满着血腥的政治斗争的同时,寻求着另一种生活,一种建立在基督爱的基础上的生活。“死亡与时代左右着大地,你莫以为它们是主宰,一切都会旋转着在黑暗中消失,亘古不变的只有爱的太阳。”俄国著名宗教哲学家索洛维约夫的思想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日瓦戈埋头写作:作题为《惶惑》的诗,记各种札记。他研究宗教,翻阅历史,诵读《叶甫根尼·奥涅金》,探索普希金和契诃夫笔下的俄罗斯性格。他讴歌田园生活,赞美一种只属于个人的、温馨的、家庭的世界,并以其与陌生的、冷漠的、饥饿的、流血的、充满敌意的生活相对立。“如今,家庭主妇是我的理想,安静的生活和一大碗卷心菜汤,是我最大的希望。”“起早贪黑地为了自己和家庭劳作,盖房,种地,求得温饱;模仿创造宇宙的上帝,象罗宾逊一样创造一个自己的天地,象母亲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赐给自己以新生,这是多么幸福呀!”一种试图抗争社会,与爱人营造新生活的渴望与理想始终烤炙着他的心灵,激动着他的血脉。但是,严酷的现实却始终大枷般压在了他创伤满目的心。无论在莫斯科还是在瓦雷基诺,日瓦戈医生都无法保护住心爱的妻子托尼娅和女儿,守住他如此看重的家,妻子最终只能流落在海外;在瓦雷基诺,他与心爱的女人拉拉的凄苦的恋情老是那么曲折坎坷,只能以离散告终;在莫斯科,他与玛丽娜的生活只能在担惊受怕和极度的贫困中度过。日瓦戈一生中爱情与幸福短暂的获得与永久的失落,形成了一场由追索自身生命价值与逃逸社会政治所构成的生命的变奏。一种极为坚定的精神生活的追求使他走上了一条束身自爱、脱离社会、皈依宗教的道路。无情的现实证实了他所选择的生活道路的虚妄。主人公曲折不幸的爱情和家庭生活的经历不啻是在告诉读者,当周围的人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当个人的生活脱离了时代的社会生活,人是不能获得生活的自由与幸福的。独善其身的人生追求的失败,对社会现实的失望,对未来生活的迷茫使得年龄不到40岁的日瓦戈医生心力交瘁,倒毙在莫斯科街头,早早地离开了人间。日瓦戈医生的悲剧是双重的;既被社会环境所摧毁,又被自己构筑的理想所戕害。作家在主人公的人生命运中揭示了远非社会内容所能包容的广阔的历史文化内涵,从而给小说形象注入了哲理的灵魂。小说中的日瓦戈医生不是一只搏击风雨,呼唤新时代的春燕,不是一位经历了“苦难的历程”,经过了精神洗礼迎来革命新生的知识分子,更不是一个逆革命潮流而动,走向革命对立面的“反动”文人,这是一个渴望光明、向往自由、追求人与人的真诚、和谐的博爱主义者,一个在思想、哲学、道德方面有着深刻的见识,勇于与时代争辩的独立不羁的杰出的文化个性。
  日瓦戈医生与拉拉的爱情是小说中的主线。男主人公一生孜孜以求的以爱为归宿的生活绿洲,美好和谐的精神家园正是通过这一条情节线索来表现的。拉拉是比利时工程师与旅居俄国的法裔女子的女儿。她由受科马洛夫斯基的诱奸,而开始了苦难的人生。她的丈夫,铁路工人的儿子帕沙·安季波夫是一个正直、刚毅、勇敢而狂热的革命者,后来成了一个有着杰出军事天才的红军指挥员斯特列利尼科夫。然而,她不但不能与他团聚,享受夫妻的恩爱,反而随时处在可能被捕的危险之中。因为斯特列利尼科夫尽管对革命忠心耿耿,屡建战功,却有着一段当过旧俄时期少尉的历史,所以成了苏维埃政权清洗的对象。拉拉与日瓦戈医生在瓦雷基诺的浪漫的恋情构成了俩人一生中最富光彩的篇章。两人社会地位不同,生活遭遇相异,但因着精神世界的相通,对自由和个性解放的向往,对爱情和家庭幸福的共同追求,苦苦守着一份相知和理解,领悟到了一种情爱的真谛,并达到了一种圣洁真诚的境界。拉拉与日瓦戈医生相爱的情感历程,如朝霞、如晨露般清丽、纯洁,如大海般广阔无边,日瓦戈医生几乎成了她永生的偶像崇拜。然而,这种爱情和幸福在充满战乱和人与人不信任的当时是极为短暂的。在丈夫受到通缉,自己遭受生命威胁的时刻,她又不得不离开了日瓦戈,跟随着毁了她一生的科马洛夫斯基去了远东。情妇的地位更加剧了她的苦难。她的悲苦的一生既有阴险狡诈、卑劣无耻的科马洛夫斯基的偶然因素,更有革命进程中红军失误的深深的印记。远东共和国瓦解之后,拉拉终于挣脱了科马洛夫斯基的控制,回到了莫斯科,但与日瓦戈医生已成永诀。她只能来此参加他痛苦的葬礼,而整理日瓦戈医生遗稿的事也最终无法完成。小说将近结尾之处,拉拉被捕,最后以一个不为人知的囚徒的身份死在北方的一个集中营中。
  帕斯捷尔纳克并没有仅仅限于对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的描写,他进一步由对人生中浪漫圣洁情感的关注转向对变革的社会现实中众多男女人物心灵疲惫、精神苦难的沉思。在以情感纠葛透视男女人物的人性格调与精神力量的过程中,他的眼光从揭示变革时代的人的生存本真转向审视民族文化精神的时代变迁。他在作品中所体现的男女人物的情感的温度,经历了一个由真诚到热烈,又由热烈到冷静的过程,使人明显感觉到,他在感情的咏叹中注入了理性之光,情的一波三折、生死考验,或爱的无可奈何、朝不保夕,无不统领于社会与时代变革的天空之下。拉拉与斯特列利尼科夫的从爱情到生存都茫然不知所措,托尼妞与日瓦戈医生身心两皆疲惫且又无人倾诉,玛丽娜对日瓦戈医生一往情深,无不昭示着作者的创作视野完全走出了情爱的迷宫,而将笔触企及了人类在历史进程中存在的纬度。帕斯捷尔纳克并没有用那种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语气,而是十分平和地讲完了一个个凄婉的故事。这是作者基于对时代、生活与人生的复杂性有了深刻的理解之后而形成的一种豁达的叙述态度。于是,尽管我们读到的是一个个缠绵伤心的爱情故事,但它们带给读者的心灵震撼却是与生命意义同在的。由情感而时代而人生,诗人小说家帕斯捷尔纳克通过长篇小说完成了从“情感歌者”到“生命鼓手”的转型。
  读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我们常常无法将作者与他的小说分离,如同我们听《命运交响曲》会为贝多芬而震撼一样,帕斯捷尔纳克是用他的全部生命去创造小说的。小说是作家一生创作的总结,是他数十年间对人生、历史思考的总结。帕斯捷尔纳克对故事、女性、情感、人生命运等思考之后的倾诉,有着他本人经历的明显的印迹。构成小说情节发展主弦的主人公的生活与思想经历的一波三折与诗人的经历有着许多共同与共通之处,因此小说具有独特的自传性风格。
  《日瓦戈医生》是一部充满抒情诗意的小说。它不同于一般叙事小说的特点在于作者不是靠眼花缭乱的情节来取悦于读者,人们在阅读中更多感受到的是人物。心灵的跃动、情感的波折、智慧的闪光。《日瓦戈医生》的浓重的抒情气息,首先体现在小说中无处不在的一种生活的激情。这是帕斯捷尔纳克捕捉诗意的触角,酝酿诗情的要素。作家通过主人公日瓦戈医生发掘着人类感情的共鸣点——对人生命运的关注与思考。他将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的人生命运加工为特定的艺术美,激动着每一个读者。而且,作者的这种激情有着绝对的真诚,他正是在这种真诚的情感基础上来发现人的。读者在小说中读到的大都是帕斯捷尔纳克在“遥远而又恍若眼前的那些岁月”中或经历、或所闻、或所见、或心灵深刻所感的生活。此外,小说的抒情性还体现在一种散文与诗歌合成的形式中。全书共17章,其中的前16章都是叙事文字,最后的第17章是由日瓦戈医生在不同时期创作的诗歌构成的抒情文字。抒情诗章是小说中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全章共25首诗,除第13首童话诗外,都是抒情诗。它既是对小说作人物命运的抒情阐释,又是小说幽邃的中心寓意之所在。
  当窗子蒙上冷霜,
  透不进白日的光芒,
  无法排解的哀愁,
  恰似大海的汪洋。
  她贴着他的心,
  是那样难解难分,
  象长岸贴着大海,
  联结有宽阔的潮汛。
  仿佛风雨过后,
  大水淹没了芦苇,
  她的音容身影,
  漫人他的心扉。……
  如今她远走他方,
  多半是并非心愿,
  生别会使人愁死,
  思念叫他俩肠断。
  是什么将手指扎痛?
  是衣物上未被取下的针
  人宛然浮现在眼前,
  他不由得轻声啜泣。
  在第16首抒情诗中作者对日瓦戈医生与拉拉生死别离的这段感叹,既大大强化了对男女主人公心理的剖析,又能引起读者去认真思索社会人生的意蕴。而童话诗讲述的圣经关于骑士杀死龙蛇的传说,既隐含着主人公与拉拉爱情的艰辛,他们与恶人科马洛夫斯基和粮群以及一切阻挠和破坏他们幸福的人与事的抗争,又昭示着人的生命历程的艰辛。帕斯捷尔纳克抒发的绵绵的情思中总是透露出幽幽的悲哀。他擅于用悲剧美感来激动读者。以男女主人公为核心的人物群像都带有浓郁的悲剧意味,他们的人生遭遇都是悲剧性的,而他们的性格和内心世界又都透现出一种浓重的悲剧意识:有情人生与无情现实的无法终结的矛盾。
  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实践了诗人作家帕斯捷尔纳克“书是一个燃烧着的,冒着烟的良心的立体块”的心声。它的不同寻常的出版遭遇恰也说明了它所弘扬的人性精神之不朽。20世纪俄罗斯文化发展的道路上尽管有着不少的坎坷与曲折,但俄罗斯民族是产生崇高精神的民族与推崇崇高精神的民族。帕斯捷尔纳克的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就是又一个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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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捷尔纳克和他的红颜知己
去年秋天我应邀到俄罗斯远东大学任教。五年前我曾在这所大学任教过两年。那时苏联开始解体,政治风云变幻莫测,我被各加盟共和国层出不穷的政治事件弄得眼花镜乱,整天看报看电视,两年内竟未读过一部文学作品,回想起来觉得白白浪费了许多时光。这次决意不看报,不看电视,教学之余只读文学作品。一天下课回宿舍,路上碰见五年前结识的一位俄国朋友。他大概觉得我对俄罗斯形势的兴趣不减当年,一见面便把手里的《消息报》塞给我,让我快回宿舍看。午休时候我随便翻了一下,是九月十五日的报纸,刚到的,都是竞选国家杜马的消息,刚想放下,一条消息映入眼帘:奥莉加·伊文斯卡亚九月八日在莫斯科逝世,享年八十四岁。我一下子兴奋起来,一口气读完这篇报道。伊文斯卡亚是帕斯捷尔纳克晚年的知音,创作的缪斯。十几年前在北京翻译《日瓦戈医生》的情景立即浮现在眼前。记得译第十四章《重返瓦雷金诺》时曾激动得几次搁笔,无法译下去。暴风雪袭击旷野中久无人住的住宅,四周渺无人迹,只有四只狼对着窗内的灯光嚎叫。栖身在屋内的日瓦戈医生和拉拉陷入绝境,等待着他们的不是逃脱便是死亡。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两颗相爱的心互相温暖、支撑。拉拉的原型便是伊文斯卡亚,日瓦戈同拉拉的爱情便是诗意化的帕斯捷尔纳克同伊文斯卡亚的爱情。
  帕斯捷尔纳克是苏联著名的诗人、小说家,出身于艺术气氛浓厚的家庭,从小受到家庭的熏染,对欧洲文学艺术造诣很深,精通英、德、法三国语言。他性格孤僻,落落寡合,同十月革命后从工农兵当中涌现出来的作家格格不入。由后者组成的文学团体拉普也把他视为异己,即所谓的异路人。但不知为何他受到布尔什维克领袖布哈林的青睐,在苏联作家第一次代表大会上被树为诗人的榜样。但这并未改变作协领导人对他的态度,因为他们不是前拉普成员便是他们的支持者。自一九三五年起,斯大林用死了五年的马雅可夫斯基代替帕斯捷尔纳克。一九三八年布哈林被处决后,帕斯捷尔纳克在作家圈子里便完全孤立。无产阶级作家不屑同他交往,他对他们也敬而远之。与他同属异己的作家也不敢同他交往。例如,同他教养相似的阿赫玛托娃因丈夫和儿子被捕自身难保,怎敢再连累他。在家庭中,帕斯捷尔纳克同样孤独。第二个妻子奈豪斯虽决然离开前夫义无反顾地把身心献给他,但文化修养的差异不能同他在精神上产生共鸣、帕斯捷尔纳克的心灵渐渐干涸,亟待友人理解的甘露。不久二战爆发,他同全体苏联人民一样投身反法西斯战争,同绥拉菲莫维奇一起上前线,并获得一枚奖章,暂时忘却了内心的孤寂。战争胜利后他渴望新鲜空气吹进苏联,曾令人民胆战心惊的清洗、镇压不再重演。一九四六年,他乘着这股清新的风开始写《日瓦戈医生》。就在这一年,他在西蒙诺夫主编的文学杂志《新世界》编辑部里结识了伊文斯卡亚。伊文斯卡亚是编辑还是西蒙诺夫的秘书,说法不一。帕斯捷尔纳克一直是伊文斯卡亚热爱的诗人、崇拜的偶像。她亲眼见到他激动不已。帕斯捷尔纳克也被伊文斯卡亚超尘拔俗的美貌所震撼。两人目光一接触便激起心灵的火花。帕斯捷尔纳克几天后便把自己所有的诗集签名赠给伊文斯卡亚,并请她到世界著名钢琴家尤金娜家听他朗读《日瓦戈医生》的前三章。伊文斯卡亚觉得,第二章《来自另一个圈子的姑娘》中的拉拉的气质同自己非常相似。后来,帕斯捷尔纳克便以她为原型塑造拉拉,把伊文斯卡亚的经历也写入这个形象。伊文斯卡亚第一个丈夫是在大清洗中被迫自杀的,第二个丈夫病故,她同女儿伊琳娜相依为命。拉拉的丈夫也是被迫自杀的,她也同女儿卡佳厮守在一起。帕斯捷尔纳克同伊文斯卡亚在《新世界》编辑部的邂逅,改变了他们两人的命运,使伊文斯卡亚历尽磨难,把帕斯捷尔纳克过早地送入坟墓。一九四六年伊文斯卡亚三十四岁,帕斯捷尔纳克五十六岁,但年龄的差异并未阻碍他们相爱。一年后,帕斯捷尔纳克对伊文斯卡亚说:“我对您提出个简单的请求,我要同您以‘你’相称,因为再以‘您’相称已经虚伪了。普希金没有凯恩。心灵不充实,叶赛宁没有邓肯写不出天才诗句,帕斯捷尔纳克没有伊文斯卡亚便不是帕斯捷尔纳克、”他们相爱了。
  帕斯捷尔纳克在西方的影响超过苏联国内许多走红的作家。这些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大师多次荣获斯大林奖金,他的作品选入中学文学课本,他们的名字几乎家喻户晓,可国外却没人听说过他们、但欧洲文化界都知道苏联有个帕斯捷尔纳克。自一九四五年至一九五七年,他十次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这必然招致作协领导人的嫉妒。他们想出种种压制帕斯捷尔纳克的办法,不发表他的作品,迫使他向他们靠拢、低头。帕斯捷尔纳克并未屈服,见诗作无处发表,便译书维持生计。他所翻译的《哈姆雷特》和《浮士德》受到国内外一致好评,威望反而增高。为制服帕斯捷尔纳克,一九四七年,苏联莎士比亚研究者斯米尔诺夫对他的译文横加挑剔,致使已经排版的两卷译文无法出版。同年三月,作协书记苏尔科夫在《文化与生活》杂志上发表《论帕斯捷尔纳克的诗》一文,指责帕斯捷尔纳克视野狭窄,内心空虚,孤芳自赏,未能反映国民经济恢复时期的主旋律。然而,帕斯捷尔纳克依然我行我素,不买作协的账,除继续译书外、潜心写小说《日瓦戈医生》,并把写好的章节读给邻居楚科夫斯基、伊万诺夫和伊文斯卡亚听。有时,他还在伊文斯卡亚家给她的朋友们朗读。作协为了教训帕斯捷尔纳克,阻止他写《日瓦戈医生》,想出一个狠毒的办法,一九四九年十月九日逮捕了伊文斯卡亚,罪名是她伙同《星火画报》副主编奥西波夫伪造委托书。帕斯捷尔纳克明白伊文斯卡亚与此事无关,逮捕她的目的是为了恫吓自己,迫使他放弃《日瓦戈医生》的创作。他无力拯救自己心爱的人,除悲愤和思念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小说写作中。他被传唤到警察局,民警把从伊文斯卡亚家中抄出的他的诗集退还给他。帕斯捷尔纳克拒绝领取,声明诗集是赠给伊文斯卡亚的,已不属于他,应归还原主。帕斯捷尔纳克的倔强态度使监狱里的伊文斯卡亚受罪更大。审讯员对她连轴审讯,让耀眼的灯通宵对着她眼睛,不让她睡觉,一直折磨她三天三夜,逼她交待“犹太佬”的反苏言行。帕斯捷尔纳克是犹太人,审讯员都管他叫“犹太佬”。为了压下她的“气焰”,审讯员把她关进太平间,暗示帕斯捷尔纳克已死,她还顶什么?伊文斯卡亚一人在几十具蒙白布的尸体之间并不害怕,—一揭开白布,发现没有自己的爱人,反而增加了对抗的勇气。这时,审讯员发现她怀有身孕,不再审讯她,把她送入波季马劳改营。她同其他女劳改犯用铁镐刨地时流产了,这是她和帕斯捷尔纳克的孩子。伊文斯卡亚在劳改营里关了五年,一九一五三年才被释放。伊文斯卡亚在劳改营期间,帕斯捷尔纳克无法同她联系,每次忆起他们在一起的情景便痛不欲生,写了不少思念她、赞美她的诗:
    我们常无言对坐到夜深,
    你理头女红我手捧书本,
    直到天明我竟未发觉,
    记不清河时才停止接吻。
    当生活陷入烦恼与痛苦,
    你为我阻拦了绝望之路,
    你的美就在于勇气十足,
    就是它把你我牢牢系住。
  伊文斯卡亚释放后,帕斯捷尔纳克急于见她又怕见她,五年的折磨不知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帕斯捷尔纳克见到伊文斯卡亚后惊喜万分,劳改非但未摧毁她的精神,也未改变她的容颜,依然楚楚动人。他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伊文斯卡亚不仅是帕斯捷尔纳克温柔的情人,还是他事业的坚决支持者。拉拉的形象可以说是他们共同创造的,伊文斯卡亚的亲身经历丰富了拉拉的形象。形象原型参与塑造形象在文学史上也属罕见。从此,帕斯捷尔纳克的一切出版事宜皆由伊文斯卡亚承担。这是帕斯捷尔纳克的妻子奈豪斯无法胜任的。帕斯捷尔纳克对这两个女人的态度同日瓦戈医生对妻子东尼妞和拉拉的态度一样,对妻子深感内疚,下不了决心同她离异,因此也无法同伊文斯卡亚正式结合。
  一八五六年,帕斯捷尔纳克写完《日瓦戈医生》,把稿子同时交给《新世界》杂志和文学出版社。《新世界》编辑部否定了小说,把稿子退还给作者,还附了一封由西蒙诺夫、费定等人签名的信,严厉谴责小说的反苏和反人民的倾向。接着,文学出版社也拒绝出版小说。一九五七年,意大利出版商费尔特里内利通过伊文斯卡亚读到手稿,欣赏备至,把手稿带回意大利,准备出版意文译本。他同帕斯捷尔纳克洽商时,帕斯捷尔纳克提出必须先在国内出版才能在国外出版。伊文斯卡亚又去找文学出版社商议,恳求他们出版,并提出他们可以随意删去他们无法接受的词句以至章节,哪怕出个节本也行,但遭拒绝。这时,被称为“灰色主教”的苏斯洛夫出面了,要求帕斯捷尔纳克以修改手稿为名向赛尔特里内利索回原稿。帕斯捷尔纳克照苏斯洛夫的指示做了,但费尔特里内利拒绝退稿。苏斯洛夫亲自飞往罗马,请求意共总书记陶里亚蒂出面干预,因为费尔特里内利是意共党员。没料到费尔特里内利抢先一步退党,并在一九五七年底出版了《日瓦戈医生》的意文译本,接着欧洲又出版了英、德、法等各种语言的译本,《日瓦戈医生》成为一九五八年西方最畅销的书。苏联领导人发怒了。大概不完全由于小说内容,因为他们当中谁也没读过这本书,而是由于苏斯洛夫亲自出马仍未能阻止小说出版丢了面子。就其暴露苏联现实的程度而言,《日瓦戈医生》不如一九五六年在国内出版的杜金采夫的小说《不只是为了面包》。为何容忍杜金采夫却不容忍帕斯捷尔纳克?读过手稿的西蒙诺夫、费定等人愤怒是因为他们无法理解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以外的作品,当然还夹杂着嫉妒等感情因素。至于广大群众则因为领导人愤怒而愤怒,这已成为他们根深蒂固的习惯了。党一直是这样教育他们的,他们相信领导人的每句话。总之,帕斯捷尔纳克成为众矢之的。报刊连篇累股发表抨击《日瓦戈医生》的文章,可是没一位文章作者读过这本小说。许多作家本来就同他关系疏远,现在躲避惟恐不及,只有几位老作家见面同他打招呼。他大部分时间都同伊文斯卡亚在一起。她对帕斯捷尔纳克忠贞不二,预言小说迟早会被苏联人民接受,劝他原谅现在反对他的人,并挺身而出,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伊文斯卡亚被苏斯洛夫召到苏共中央,苏斯洛夫对她厉声申斥,并追问帕斯捷尔纳克同意大利出版商费尔特里内利的关系。伊文斯卡亚一口咬定手稿是她转交的,同帕斯捷尔纳克无关,帕斯捷尔纳克得知后坚持先在国内出版。苏斯洛夫召见伊文斯卡亚后,对帕斯捷尔纳克的批判进入新阶段,一些天真的学生还到帕斯捷尔纳克住所前骚扰,使他终日不得安生。伊文斯卡亚找到同上层关系密切的费定,向他郑重声明,如果继续骚扰帕斯捷尔纳克,她和帕斯捷尔纳克便双双自杀。她的威胁果真发生作用,一九五八年十月以前帕斯捷尔纳克得到了短暂的安宁。一九五八年十月二十三日,瑞典文学院宣布将一九五八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帕斯捷尔纳克,以表彰他在“当代抒情诗和伟大的俄罗斯叙事文学传统领域所取得的重大成就”。帕斯捷尔纳克也向瑞典文学院发电报表示感谢:“无比感激、激动、光荣、惶恐、羞愧。”当晚,楚科夫斯基和伊万诺夫两家邻居到帕斯捷尔纳克家向他祝贺。次日清晨,第三个邻居费定来到帕斯捷尔纳克家,不理睬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奈豪斯,径直上楼走进帕斯捷尔纳克书房,逼他公开声明拒绝诺贝尔文学奖,不然作协将开除他会籍,并让帕斯捷尔纳克到他家走一趟,苏共中央文艺处处长波利卡尔波夫正在那里等候他。帕斯捷尔纳克拒绝发表声明,也不肯同他去见波利卡尔波夫。费定急忙回去向波利卡尔波夫汇报。奈豪斯见费定匆忙离去,脸色阴沉,连忙上楼看丈夫,只见帕斯捷尔纳克晕倒在地板上。对帕斯捷尔纳克的压力越来越大,但他始终未屈服。他在致作协主席团的信中写道:
  “任何力量也无法使我拒绝人家给予我——一个生活在俄罗斯的当代作家,即苏联作家——的荣誉。但诺贝尔文学奖金我准备转赠给保卫和平委员会。
  “我知道在社会舆论压力下必定会提出开除我会籍的问题。我并未期待你们会公正对待我。你们可以枪毙我,将我流放,你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预先宽恕你们。但你们用不着过于匆忙。这不会给你们带来幸福,也不会增添光彩。你们记住,几年后你们将不得不为我平反昭雪。在你们的实践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过了几小时,帕斯捷尔纳克同伊文斯卡亚通过电话后,立即到邮电局给瑞典文学院拍了一份电报:“鉴于我所从属的社会对这种荣誉所作的解释,我必须拒绝这份决定授予我的、我本不配获得的奖金。希勿因我自愿拒绝而不快。”与此同时,他也给党中央发了份电报:“恢复伊文斯卡亚的工作,我已拒绝奖金。”
  帕斯捷尔纳克为了悍卫荣誉不畏惧死亡和流放,但荣誉在爱情面前却黯然失色。为使伊文斯卡亚免遭迫害,帕斯捷尔纳克一切都在所不惜。
  然而一切都晚了,听命于领导的群众在当时团中央第一书记谢米恰特内的煽动下,在帕斯捷尔纳克住宅前示威,用石块打碎门窗玻璃,呼喊把帕斯捷尔纳克驱逐出境的口号。如果不是印度总理尼赫鲁直接给赫鲁晓夫打电话,声称他本人准备担任保卫帕斯捷尔纳克委员会主席的话,帕斯捷尔纳克很可能被驱逐出境。在一连串猛烈的打击下,帕斯捷尔纳克身心交瘁,一蹶不振。他孤独地住在作家村,心脏病不时发作,很难出门。奈豪斯不准伊文斯卡亚进他们家门,他们两人极少见面,甚至无法互通消息。一九六O年五月三十日,帕斯捷尔纳克突然逝世。官方当然不会举行任何追悼仪式,报上只发了一条消息:“文学基金会会员帕斯捷尔纳克逝世。”连他是诗人、作家身份都不承认了。但他的诗歌爱好者们在作家村贴出讣告,民警揭掉后又重新贴上。帕斯捷尔纳克下葬的那天,成千上万的人到他的住宅同他告别。奈豪斯不准伊文斯卡亚同他告别,伊文斯卡亚在门前站了一夜,最后只能在人群后面远远望着徐徐向前移动的灵枢。此时她五内俱焚,晕倒在地。但她万万没料到等待着她的是更大的磨难。帕斯捷尔纳克逝世后,伊文斯卡亚同二十岁的女儿伊琳娜同时被捕,罪名是向国外传递手稿并领取巨额稿酬。伊文斯卡亚除了在莫斯科给意大利出版商看过《日瓦戈医生》手稿外,从未向国外传递过任何手稿,至于稿酬则更是一戈比也未领取过。当局把对帕斯捷尔纳克的气都撒在伊文斯卡亚身上,她被判处四年徒刑,伊琳娜两年。赫鲁晓夫下台后,伊文斯卡亚才被释放。她同帕斯捷尔纳克相爱了十三载,共同经历了人生旅途的惊风骇浪。她把这一切都写入了回忆录《时间的俘虏》中。书名取自帕斯捷尔纳克一九五六年所写的抒情诗《夜》的最后一节:
    别睡,别睡,艺术家,
    不要被梦魂缠住,
    你是永恒的人质,
    你是时间的俘虏。
帕斯捷尔纳克生命中的两个女人
&&&&&#9632;马海甸
  俄国诗人帕斯捷尔纳克一生结过两次婚,他的第一个妻子是画家,但未几即下堂求去,从此淡出诗人的生活。第二个妻子名齐娜伊达,原为苏联著名钢琴教育家涅高兹的妻子,涅高兹与帕斯捷尔纳克是朋友,后者看来从没听说过中国人“朋友妻,不可欺”的古训,竟然与齐娜伊达相恋后另组家庭。诗人写过不少诗献给她,她则成了诗人早期创作灵感的来源,尽管帕斯捷尔纳克后来背叛了她,但两人到最后仍维系着夫妻的名分,《日瓦戈医生》一案发生后,齐娜伊达坚定地站在丈夫一边,不曾为划清界线而与之离异。五十年代初,帕斯捷尔纳克认识了时为《新世界》杂志编辑的奥尔加·伊文斯卡娅,即人称《日瓦戈医生》女主角拉拉的原型。伊文斯卡娅比诗人要小近二十岁,有一对同母异父的子女,颇有姿色,早年也写诗和散文,诗人一见钟情,两人在莫斯科的作家村别列杰尔金诺附近赁房共赋同居。帕斯捷尔纳克虽然侥幸逃过大清洗,但秘密警察并不因此就放过他,对照料诗人日常起居、专事对外联络的这位情人尤其紧盯不放。伊文斯卡娅为诗人两次流产,两次系狱,代价不可谓不大,也因此赢得了拉拉原型的美名。苏联解体前后,有人称伊文斯卡娅实为克格勃派到诗人身旁的探子,此说近来已销声匿迹,看来纯属捏造。
  伊文斯卡娅在上世纪末撰有一部回忆录,名为《时代的囚徒》,在苏联解体前就出了英译本。译者是《日瓦戈医生》的英译者马克斯·海沃德和玛莉娅·哈拉里。我是在美国买到此书的,读完后曾有意迻译。但纵使是散文,我也不想当二道贩子从英文转译。经过苦苦寻觅,终于在荷兰买到此书的俄文本。出版社号称设在莫斯科,但对苏联出版业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囚徒》根本不可能由莫斯科的官办出版社出版,它要么是地下出版社的产物,要么是冷战时期准备流入苏联的宣传品。无论怎么说,对于研究帕斯捷尔纳克的人来说,这都是一册不可或缺的重要参考书。不知道她原来的文风是这样,还是受帕斯捷尔纳克的影响太深,伊文斯卡娅的文字既艰涩又纠结,长句子套长句子,还夹杂着大量俄语特有的形动词,看着看着,真想从英译本迻译算了。饶是这样,我还是翻了五章,令我知难而退的是版权难觅。
  数年前,莫斯科出了一册《与帕斯捷尔纳克在一起和没有他的年代》的书,其中收了伊文斯卡娅《与帕斯捷尔纳克在一起》和伊文斯卡娅的女儿叶梅里扬诺娃(与帕斯捷尔纳克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相处得极好,小姑娘也因诗人而系狱)的《波塔科夫胡同的传说》两部回忆录。前者即从《时代的囚徒》删节而成,为何要删节,编者前言没加说明。差不多同一时间,齐娜伊达的《回忆录》也出版了,虽然这是一本仅得二百来页的小册子,作者是家庭妇女,也不以文字见长,但她的见闻大抵发自亲历,还是有价值的。回忆录主要围绕帕斯捷尔纳克而写,这一点毋庸置疑,其中也旁及了阿赫玛托娃和曼德尔施塔姆诸人。齐娜伊达晚死帕斯捷尔纳克一年,今年适值她五十周年忌辰,我提及这一点是想说出版她的回忆录译本可以不受版权限制了,虽然眼下出版社对此不会感兴趣;伊文斯卡娅头戴拉拉原型的光环,还有一些卖点,但她死于1992年,距五十周年还远着呢。
  阿赫玛托娃对帕斯捷尔纳克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都颇有微词,这是见之于她的文字的。齐娜伊达对斯大林的谀词(不管是否发自衷心),令女诗人恶心;而伊文斯卡娅即使是《日瓦戈医生》的催生婆,她仍然是一个第三者。有人说,阿赫玛托娃曾爱上比自己小一岁的帕斯捷尔纳克,故而对这两位女士都不抱好感,从艾萨克·伯林的回忆文章看,这个说法似是无根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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