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武林坐在角落,回想过去,眼泪流下,孤独回荡在房间.的翻译

魔幻丛林系列之等一个人咖啡(16-30) 发布日期:&&&&废墟生存法则1:莫造业,造业遭雷劈&&魔幻丛林之等人(16-30)     模拟考公布了全校名次,我百零八名,在班上二十,差意。  小青就厉害多了,她只有数学小败,其他的都超过我,全校名次是六十六。  ‘六六大顺,距离台大又近了一步。’  她这么说,然后要到我的咖啡店小小庆祝一番。  我当然说没啦,还说要给她半价优待,小青高兴地打电话跟金石堂请假。  六点,小青换下制服,跟我一齐走进店里,选了个靠近墙角的坐下。  ‘那杯肯亚应该就坐在这附近吧?’  小青才是敏锐的人,她一进店里,就电源插座,想要碰碰运气。  ‘不晓得他会不会来就是,有时候他下午就会来了。’  我说,看见阿不思远远朝着我摇摇头。她不仅鼻子灵,耳朵也很灵光。  小青从口中阿不思的神技,但她可没胆跟阿不思胡诌奇怪的咖啡名。  跟不熟的人乱哈拉违反了小青的本性,所以我也不怕她突然代替我向泽于告白。  小青她点了一杯蓝洞咖啡,还有一盘义大利青酱面。  肯亚先生大约在晚上八点才来,那时小青早就嗑光了的,杂志也翻了三本。不过肯亚先生今天不点肯亚,而是两杯拿铁。  我端着两杯拿铁放在泽于跟他野蛮的桌上,偷偷跟泽于打暗号。  于是他笑笑拿走了奶量尤少的那杯。  但就在我转身要回到柜台的时候,我听见小青惊呼一声。  回头看,一杯咖啡已经空了,因为它淌在泽于的脸上。  ‘你竟敢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很丢脸?你存心让我难堪!’  野蛮女友地瞪着泽于。  小青看着这一切,张大嘴巴用夸张的嘴型告诉我‘那是个疯子’。  I can’t agree with you anymore,我不能同意小青更多。  然而泽于似乎太大的情绪,仿佛早料到那杯拿铁会像多年前机车中被女友泼了杯水一样,淋在脸上。  ‘如果你不想写你就说啊!我会逼你写吗?你知不知道我在面前都抬不起头来?’野蛮女友振振有辞地骂着。  但她泽于的表情竟是那么漠然时,她的情绪再度濒临爆发。  她的手猛然抓着泽于面前满满的咖啡,瞪大。  ‘够了。’  阿不思一手压下野蛮手中的咖啡凶器,一手将一杯冰开水放在桌上。  ‘如果你一定要泼,泼冰开水,不然地板你来擦。’  阿不思冷冷地说,与野蛮女孩之间的咖啡杯正自僵持着。  野蛮女孩忿忿瞪着阿不思,有些发窘,有些牵拖式的愤怒,不肯、也不甘就这样屈服。  此时,店里的每一都往这边猛瞧。  好像还听见右边桌的好事客人,正打赌第二杯咖啡会不会跟着泼上。  ‘抱歉,地板我会擦的。’泽于面无表情地说,摘下滴着饮料的眼镜。  然后慢慢拨开阿不思跟野蛮女有的手,将拿铁慢慢倒在自己脸上。  棕中带白的咖啡液自额头顺着高挺的鼻梁而下,然后分成无数条小河流,小河们在宽阔下巴上瀑布落下,浸湿了黑色的衬衫。  阿不思没有很惊讶,酷酷地拿着冰开水就走。我跟小青却傻了。  野蛮女孩却略微得意地看着泽于。  想必,她会将这件事当作‘珍贵的道歉’大喧大擂。  ‘吧。’泽于没有闭上眼睛。  即使都震惊店里正的一切,所有目光都不留情地集中在他身上。  但泽于的表情并没有分毫狼狈,而是坚定。  没有妥协,因为不带感情。  ‘你这是意思?’野蛮女孩的声音变得很软弱,但她的眼神兀自强装愤怒。  泽于没有。  他要说的,在三十秒前,已经淋在他的脸上。  ‘你会后悔,到时候你回来找我,就不是两杯咖啡淋在脸上可以解决的!’  野蛮女孩大声咆哮,然后抓着Prada包包冲向店口。  在她奋力推了门一下时,自动门没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震了一下。  当她看见透明门上的玻璃并没有映射出泽于跑过来拉住她的身影时,她又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当作这段不甚的句号,忿忿门。  而我呢?当我回过神时,我正拿着毛巾塞在泽于的手里。  他苦笑,然后将脸揩干。  ‘出糗啰。’泽于说,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能不笑吗?我心里开心的要命。  后来据小青说,我当时笑的跟白痴一样,好像当选总统的不是阿扁而是我。    我跟泽于一起拖完地、擦好桌椅后,他请了我一杯卡布其诺。  他自己当然要了杯肯亚。  ‘为什么要分手?’我问。  ‘不该分吗?’他答。是很该。  ‘我问错了,你为什么要用的提分手?’我问。  ‘看一本网路学的。’他笑。  ‘啊?哪一本?’我好奇。  ‘开的。既然是我提的分手,心中有些亏欠,况且,用键盘写信这件事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然已经咬了我一口,不妨再让它多咬一口,这样我心里的压力会释放不少。’他端详着湿掉的衬衫,然后多解了两颗扣子。  过来,大概是:衣服湿都湿了,再泼也没。  然后我想起阿不思上上个礼拜跟我说的,不谈愧疚这档事。  说到底,阿不思还是最酷的。  ‘那你,当初会跟脾气这么......这么刚烈的在一起啊?’我问,把‘野蛮’两个字锁在喉咙里。  ‘她是我在交大资科bbs站认识的网友,在线上她挺温柔婉约的,后来见面只觉得她娇气了点,也没什么。’  他说:‘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  所以说,网路真是卧虎藏龙。  母老虎,跟恐龙。两者都不能让人全身而退。  ‘后来呢?后来为什么会变得不温柔婉约?’我问。  我得下嗜喝拿铁的女生有什么毛病。  ‘就像咖啡一样,再好的咖啡放久了,也难免变质吧。’他还故意叹了一口气。  此时他从玻璃的反射察觉到小青正在跟我挤眉弄眼,知道了她是我朋友。  于是泽于转头跟小青挥挥手。小青地将脸埋在杂志里。  ‘那很啊,下次选白开水不就得了,放再久还是同一个味。’  ‘热开水久了会温,温开水久了会冷。不一样的温度就不会是一样的感觉。’   ‘冷开水呢?放再久都还是冷开水。’  ‘我不喝冷开水。’  从那一次后,我开始努力思考我有没有可能是一杯冷开水。  偶而,还会征询‘他人’的意见。  起先是爸。  ‘爸,如果要用一种饮料形容你的,你会拿什么形容?’  我拿着从店里****来、没卖完的小蛋糕,摆在桌上。  ‘饮料喔?这个很难喔!’爸随手拿了块蛋糕塞进嘴里。  ‘快点啦爸!’我催促着,他既然生了我就应该为我长得像什么饮料负点责任。  ‘你爸书没念很多,不太会形容啦!’口齿不清地说。  他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上,千篇一律的谈话。  每次爸看政治节目就会进入睁眼冬眠的状态,对外界的都没太大感应,真是浪费了那块可口的草莓蛋糕。  不过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回想起在初总统大选前的口水战时,爸僵在沙发上的表情还让我以为他中风了。  ‘人/饮料’这样的问题好像真的很难,看来的我帮他转个弯。  ‘爸,如果你女儿要变成一种饮料,你是哪一种?’我这样问总行了吧。  ‘乱问一通,我怎么可能希望我的女儿变成一罐饮料?’爸很有义气。  ‘好啦,如果你希望这上有一种饮料是你的女儿,你希望是哪一种?’  于是我又转了个弯。爸的脸上一块蓝一块绿一块黄的,都是电视上的光影。  ‘维士比。’爸答又塞了块蛋糕,嚼了起来。  ‘......’我沉默了。  过了,进了广告。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你是一瓶维士比?’爸回过神来,看着我。  ‘我不想知道。’我还没从霹雳中过来,出窍。  ‘是三洋的。’爸补充。  ‘啊?’我还在恍神,没有从惊吓中回复过来。  ‘只有三洋正港的维士比才是我的女儿。’爸****强调。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捂着耳朵尖叫跑上楼,完全不想知道维士比跟我之间的关系。  然后是哥。  ‘哥,如果你非得要用一种饮料来形容我,你会用哪一种饮料?’  我拍拍哥哥的肩膀,鼓励愚笨的他好好动动久违的脑子。  ‘你们这些怀春少女整天就喜欢做测验,哎真是可怜啊可怜,还不如陪爸看点政治口水战,会学到怎么讲啊?欧??欧???’  哥哥****哀叹着,用棉被卷住自己惨叫。  他也不想想自己。哥到了国中的时候还一度以为自己是忍者,整天鬼鬼祟祟地想,还缠着爸爸问我们家是不是有伊贺忍者的血统。  尽作些别人国小低年级才会做的蠢事。  ‘你就当同情我怀春,告诉我我到底是哪一种饮料!’  我一脚踩着裹着棉被的他,****压下。  ‘呵呵呵,既然你都承认怀春了,那就赐你一杯春酒吧!’哥哥全身怪动着。  ‘春酒又不是酒!你给我认真想!’我一拳打在棉被上。  ‘好吧好吧,怀春少女的最佳饮料,当然是电视广告里充满滋味的水蜜桃汁啊,那个李丽真不是演了部蜜桃时?就是这个意思。’哥的表情很正经。  正经到我很想弑亲。  把我生下来的娘当然也不能放过。  ‘妈,如果你一定要生一种饮料下来,你会生什么饮料?’  我在厨房帮妈切。  ‘你爸不是说了吗?维士比啊。’妈毫不在意地说,将锅盖盖上,爆香。  ‘维士比?’我很震惊,几乎哑口无言。  ‘你爸想要我就生给他啊。’妈说。语气甜蜜,但。  看起来,哥哥居然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  然而,不管是维士比或是****的水蜜桃汁,至少我确定自己不是一杯不被泽于喜欢的冷开水。  但,我怀疑阿拓正是一杯,不折不扣无色无味的冷开水。    阿拓显然是个力旺盛的斗士,要不,就是有自虐狂。  就在我以为阿拓不会再上门后,我居然看见阿拓朝着店里,大步从走来。然后磞的一声,阿拓愕然撞上了吊着各种小摆饰的自动门,然后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走进来。  ‘天啊,你走路都睁开眼睛睡觉喔?’我甚至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出糗的,虽然阿拓的鼻子都撞红了,那一声巨响也是货真。  我想起了泽于跟野蛮女友分手的当晚,他告诉我他一个社学长的。  ****************  那学长叫冠凯,擅长拟订各种论点跟资料搜集,在私下跟同伴策略时都侃侃而谈,但一说到实际上场,却因为太过紧张,冠凯总是畏首畏尾、状况百出,特别是双方进行交叉质询的时候,这种就会更明显。  于是冠凯开始打喷嚏。不停地打喷嚏。  甚至创下三分钟打一百二十二次喷嚏的记录,严重地干扰对方问问题的节奏,还有自己的答辩,有一次还会因为缺氧跪在台上、需要对手搀扶。  ‘好惨,那个叫冠凯的喷嚏魔人应该很少上场吧?’我大笑。  ‘才不,他是我们交大辩论社的宝贝,别的他就头痛。’泽于笑着:‘我们总是观察别校有名的强将是打哪一个位置的,我们就把冠凯摆在跟他交叉质询的位置,如此一来,对方的就没办法充分展现,时间都在哈啾哈啾里过去了,况且冠凯是真的在打喷嚏,完全没有造假啊。’  ‘哇!可是,这样的话他自己不也拿不到什么分数么?’我歪着头。  ‘表面上这个卑鄙的策略看起来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内伤,但是,对方主将的实力无从发挥,整体的分数掉的比我们还快。’泽于幽幽地说。  ‘不过这样说起来,冠凯好像蛮可怜的。’我说。  ‘也不能这么说,他常常抢着要上场,说自己是王牌杀手呢!’泽于开始大笑。  说不定,出糗会变成一种强迫症,只要一天不出糗全身就会过敏、长荨麻疹。  同理可证,女朋友被阿不思抢走的阿拓又回到阿不思的店里,这不是自寻是什么?出糗出上瘾,也不能太小觑他了。  **********************  ‘阿不思不在吗?’阿拓看着我,搔搔头。  ‘她说新的快报出了,她去梅竹租书城看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我墙上的吊钟,说:‘还有十分钟吧。’阿不思总是那么率性。  ‘那......’阿拓摸着红透了的鼻子,东看看西看看。  ‘要不要坐着等她一下,坐一下又不收钱。’我。  ‘不了。’阿拓摇摇头,然后从有些破破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极为精致的盒子放在我面前。  ‘包的很好耶,你的手真巧。’我啧啧称奇,这包装的封口甚至用上了蜡烫。  ‘请帮我交给阿不思,她会知道我的意思。谢谢你。’阿拓又握紧了我的手。  好疼,他一点都没有把我当女生看,好像硬要将内力一次灌给我似的****。  ‘不急着走啊,小妹不是说过,你每来一次就请你喝一次不同的咖啡赔罪吗?坐一下等阿不思吧。’娘坐的地方离我们不远,朝着这边懒懒地说话。  我看着阿拓,他显得很紧张,但不紧绷。  ‘是啊,我昨天学会了中等浓度的美景三河,要不要试试?’我邀请。  ‘中等浓度的河?是哪三条河?’阿拓狐疑。  ‘不是啦,是哥斯大黎加的一种咖啡!’我简直昏倒。  于是阿拓坐下。  坐在泼泄而下的旁,试图让黄昏的阳光遮掩他脸上的扭捏?  ‘挪,很好喝喔,经过阿不思的杯评的。’我捧着咖啡来到阿拓面前。  ‘谢谢你。’阿拓赶紧站了起来,双手伸出。  我害怕我的手会被他高强的内力绞断,赶忙将咖啡送进他的手里。  ‘上次的事,真的承了你的情。’阿拓道谢,接过咖啡。  ‘那你最近有没有快乐一点啊?’我问,希望他周遭的朋友可以收敛一点。  ‘嗯,后来话传开了,我收到很多道歉的email。’阿拓红着脸,但看起来很愉快。  ‘真替你高兴。’我真的很高兴,拍拍手,说:‘你以后可要有脾气一点,这样才像个嘛!’  ‘嗯,我会好好记住你的话,我是说真的。’阿拓点点头,跟我比了个大拇指。  听他这么说,我也非常得意,仗义执言果然是正确的。  ‘别顾着说话,快喝我的美景三河啊,然后给我个分数。’我笑着。  阿不思在的时候,都是我弄餐食她弄咖啡居多,偶而她发懒,才会将调咖啡的抛给我。  阿拓喝了一口,点点头,表示好喝。  然后一口气将咖啡喝完了。  ‘哪有人这样喝咖啡的?你以为是在喝酒啊?’我又好气又好笑。  ‘啊,对不起,请再给我一杯!’阿拓还真的给我摆出很抱歉的表情,补充说:‘这杯我会付钱的。’  ‘你这样是不行的,不够雄壮威武,来,跟我说一遍。’我表情凝重地摇摇头,想要教导他气概点。  阿拓毫无疑虑地点点头,认真的表情让我真想锤下去。  ‘你管个屁啊!老子就是这种大口吞蛋糕大口喝咖啡的!’我凶巴巴地说。  ‘你......你管个.......管个屁啊,老子就是这种大口吞蛋糕大口喝咖啡的个性。’阿拓靦腆地说。  ‘请个咖啡有什么了不起?老子难道没钱付你?少在那里摆一副臭脸!’  我更凶,右手扳着左手掌,作势要打人。  ‘请个咖啡有什么了不起?老子难道没钱付你?少在那里摆一副臭脸!’  阿拓总算听出我的意思,努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拍下桌子,碰!  阿拓****拍下桌子,碰!  然后我们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大概就是这样了,你总要学着发脾气,不然会被人到头都抬不起来。’  我笑着,拍拍阿拓的肩膀。  ‘谢谢你,我会记住的。’阿拓站了起来。  然后,我的双手又被阿拓奔腾氾滥的内力灌得孜孜作响。    过了两天,我下班的又了阿拓。  记得那天是不用的周末,原本老板娘下午就要回老家彰化跟朋友,所以要提早关门,但我们还是拖到晚上八点才打烊。  晚下班的是,有个喜欢聊天的欧巴桑点了老板娘特调。那位奇妙的欧巴桑说她看了菜单,猜想老板娘的兴趣跟她一样,都喜欢天花乱坠地聊天,于是兴致冲冲地点了一杯跟老板娘抬杠。  我跟阿不思面面相觑,这可是有女人点特调跟老板娘亲密接触。  ‘她不是拉子。’阿不思淡淡地表示意见:‘只是一般的欧巴。’  但这位欧巴桑堪称等级超高的聊天魔人,除了一开始的那杯老板娘特调外,她又连点了七杯不同口味的咖啡,只为了跟老板娘她那老是在外勾三撵四的死有多么负心、唯一的又游手好闲的伦理大。  老板娘人很好,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跟苦笑,反而请了她几块蛋糕跟烤饼,听她把足以媲美连续剧‘后母心’的好好说完。  忘了说,这故事从中午十一点一路碎碎念到晚上七点半,但如果扣掉内容重复的地方,这故事大概要缩水一半以上。  ‘我以后一定不能让自己过的那么,不然会成为这种恐怖的聊天魔人比死还要痛苦。’我暗暗发誓,沿着光复路而下。  突然,脚踏车的把手有点控制,我感觉到身体前方一下子沉下,我想脚踏车的轮胎怪怪的,大概是漏风还是爆胎了吧。  于是我跳下车,将脚踏车牵到,蹲下来检查。  ‘可恶。’我做出简单的结论,然后再往前走有没有可以换轮胎的地方。  此时几台机车从旁呼啸而过,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台机车在我前面不远处停住,骑士走下车,其余的机车也跟着停在路旁观望。  ‘啊,是你!’骑士摘下安全帽,是阿拓。  ‘啊,那么刚好。’我点头,捏着松软的轮胎示意。  我原以为阿拓是看见我才停下车来,但后来我才知道,阿拓只是很单纯地、看见一个可怜的少女遇到了,所以下车问问状况。  阿拓就是这样,如果驾驶铁金刚的柯国隆临时拉肚子不能上场打怪兽,只要跟阿拓说‘喂,别光在旁边看,帮个忙吧!’,这颗头就会打开铁金刚的脑袋坐进去,抓着摇杆跟恶魔党搏斗去。也不管会不会赢。  ‘你知道前面有没有脚踏车店?’我问。  ‘没有,只有三间机车行,脚踏车店要往回走,天桥下有一间,不过那间脚踏车店今天跟明天都休息。’他说,想都没想。  ‘不会吧,你连这个也知道?’我不信。  ‘因为成伯全家去玩啊,我前几天经过的时候成伯跟我说的。’阿拓说,弯下腰脚踏车轮胎,捏一捏。  ‘成伯?成伯是谁?’我摸不着头绪。  ‘当然是脚踏车店老板啊,我刚进时还没买机车时骑脚踏车,在那里灌过不少次气后就会认识啊。’阿拓站了起来,搔搔头,想着什么。  ‘阿拓!要不要帮忙啊?’他的朋友远远喊道,招招手。  ‘等我一下!我问一下!’阿拓转过头来看着我,慢条斯理说:‘你等一下有没有空?我们正好买了个蛋糕要去南寮海边庆生,还会放烟火喔,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然后我再载你回家。’  我看着阿拓,再看看他的朋友们,依稀都是那一天到竹女的同一伙人,直排轮社。想想,跟大一起出去玩,好像也不错呴?后天上学就可以跟小青说嘴了。  况且,我一直都想大学生的夜!  ‘好啊,不过我十二点要回到家耶。’我大概笑的毫无掩饰吧。  ‘没问题,现在才七点五十,我一定提前送你回家。’阿拓看起来也很高兴,补充:‘临时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因为没有你就没有这次的庆生会。’  我听不懂,但还是趁阿拓还没将惊人内力灌进我的手掌前,开开心心将脚踏车放在路边,接过阿拓从行李箱拿出的安全帽,上了摩托车。  一行人往风更大、更有型的南寮海边前进!  ‘喂?刚刚你说没有我就没有这次的庆生会??是什么意思啊???’我在后座喊着。  ‘他们要庆祝我的重生啊?没有你就没有我的重生??’阿拓大声说。  ‘好好笑啊?我何德何能让你重生???’我紧紧抓着身后的杆子,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的啊?我们刚刚经过咖啡店的时候本来要进去找你一起玩的??但是店关了???今天比较早关吼??’阿拓大声喊道。  ‘对啊??老板娘有事要回彰化???’我奋力回应。  ‘幸好你脚踏车坏掉??’阿拓不三不四地喊道。  ‘坏个大头鬼!我还谢谢你的好心咧??’我没好气地说。  随着两旁的建筑物越来越矮,风也越来越猖狂,每都要高强内力,论内力阿拓很多,我就吼得相当辛苦了。  过了虎林,我明显感觉到除了狂风袭来,车身的也增添了风的威势。  我时速表,哇!已经一百一十公里了!后天可有得吹嘘的!  ‘会不会太快???我可以骑慢一点???反正我们都知道地方???’  阿拓注意到我的。  ‘不用???你保证安全就行?????要保证喔?????’  我大叫,我在新竹土身土长,可却没去过南寮海边!  ‘我保证!’阿拓压低身子,我感觉的景物飞逝的速度又快了些。  然而阿拓居然还是殿后的!  ‘大学生好酷!’我大叫,然后想起了我哥。  不晓得他在外面是不是都乱飙车,等一下回家可要好好拷问他。  ‘刚刚好而已!’阿拓听起来很高兴。  我们来到一条笔直宽阔的公,公路旁都是间隔颇远的路灯。  路灯橙黄的灯泡将整条公路铺盖住,但暖暖的色泽似乎无法沾上卷来的大风。  越是近海,越是闻到碱味,我就开始觉得冷。  大家停在渔港里的小吃摊前买了几杯珍珠奶茶,然后再骑到海堤下。  我打了一个大喷嚏。  ‘这件风衣给你穿吧,别介意。’阿拓将身上的橘色风衣脱下,交给我。  ‘不用了啦。’我推辞,刚刚在前面挡风的阿拓应该比较冷才是。  ‘大家都说笨蛋不会感冒,放心吧。’阿拓正经地说,我大笑将风衣套上。  ‘一个一个上去,优先!’那个叫阿爆的爆头社长指挥着。  阿爆先跳堤,阿拓用手当人桥,帮助两个女社员爬上了堤防,然后轮到我。  ‘好久不见!你很凶喔!’阿爆哈哈一笑,拉我上去。  ‘刚刚好而已。’我学阿拓讲话,上了堤防。    几个男生从机车里拿出蛋糕跟一包又一包的烟火,从下面传了上来,不多久那些动作像猴子的男生就一个个窜上,还比赛谁的动作比较优雅。  所有人都上了堤防,我们沿着略显窄小的堤防走着,寻找他们口中的‘老地方’,但海风很大,看着右手边的大海黑压压的一片,刚刚久坐的我突然有些目眩,于是蹲了下来休息一下。  ‘就坐在这里吧。’阿拓注意到我,于是蹲了下来,补充:‘这里也可以看见灯塔。’于是善良的大家就围着我跟阿拓坐下。  一个女生打开蛋糕,我则帮忙将蜡烛插成一个惊叹号。  ‘阿拓,帮人家自我一下啊?你这阿呆!’  阿爆身为社长,提醒重生的苦情主角大家都还不认识我。  阿拓疑惑地想了想,好不容易才开口:‘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点点头。废话,因为你根本没问过我我也没主动跟你说过啊!  ‘我自我介绍吧,我叫李思萤,思念的思,萤火虫的萤,在咖啡店打工。’  我想了想,又补充:‘我还是,新竹女中高三。’  ‘高中生耶!奇货可居的高中女生耶!这下子阿拓你赚死了啦!’  一个瘦瘦长得像猴子跟竹竿交配出来的男生鬼吼鬼叫****。  ‘不愧是直排轮社的,跌倒了不但爬起来,还一口气飞到天空去!’  白痴阿爆拥抱着阿拓,阿拓紧张大叫不是这么一回事,解释我们只是朋友,而且刚刚才认识。  接下来,大家简单自我介绍自己的外号,虽然我已经在学校体育课听过一遍了。  阿爆、绿猴子、鬼脚七、橄榄人、美华、可心、弗力札、大界王。  除了女生以外,每个人的外号都很。  ‘思萤啊!有的可要介绍一下啊!要漂亮的喔!’  长得跟大界王一模一样又戴一模一样眼镜的大界王提醒我。  ‘不好吧,我在学校还要交朋友。’我开玩笑。  ‘讲话很毒喔!难怪能帮阿拓重振男性雄风!不简单!’  长得跟鬼脚七一模一样的鬼脚七大声赞叹。  ‘讲到重振雄风!来!切个蛋糕吧阿拓!今天十月七号就素你的重生纪念日啦!以后要牢牢记住啊!’阿爆大吼大叫,将蛋糕上的蜡烛一一点燃。  阿拓笑个不停,邀请我跟他一同将蛋糕上的蜡烛吹熄。  ‘喂,是你重生耶!’我拍拍阿拓的肩膀。  ‘谢谢你!谢谢你!’阿拓紧紧抓住我的手,于是我再度惨遭被分筋错骨!  我们合力将蜡烛一口气吹熄,大家鼓掌。  ‘阿拓,以前真对不起你!没想到你也是一条威风八面的男子汉!’身为社长、负责介绍社员的阿爆大概耻笑了最多遍,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胸膛大吼:‘给你打!打到你爽为止!打到你的手为止!别客气!’  ‘不必了啦,以前我也有错。’阿拓摸摸自己的头,傻笑。  ‘还有我,你原谅我吧!以前我借你的不必还了!打到死为止吧!’  弗力札也站了起来,A片不用还大概是一种很诚恳的道歉吧。  ‘那谢了。’阿拓靦腆跟弗力札握手后,弗力札脸色惨白地坐下。  ‘我们也是,以前都没顾虑到你的感受,真的是sorry啦!’  美华跟可心拿出一只趴趴熊玩偶,将它吊在阿拓的背包上。  ‘愿这海风我诚挚的追歉,随着逝向远方的无情回忆再度紧系彼此。’  橄榄人念诗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他叫橄榄人,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嘴里像含了七、八颗橄榄一样含糊不清,而且他的脑袋好像也含了不少颗橄榄,念的诗根本狗屁不通,比我哥还笨。  ‘我们什么也不必多说!来!’大界王大叫,然后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他在来个什么劲。  ‘阿拓!除了对不起外,说真的,以后还有认识高中女生一定要记得我!’  绿猴子龇牙咧嘴地大叫,他的外号真是够了。  ‘你们都不够诚意!我来献个吻好了!’  鬼脚七在大家哈哈大笑之下,硬是亲了阿拓一下。  看到阿拓,原本是一个人、现在变成半生不熟的新朋友,因为我一场泼妇骂街重新获得关系上的平衡,我很高兴又荣幸,整个晚上都笑的合不拢嘴。  虽然跟大家根本就不熟,但这些人都很活泼也都怪怪的,一下子就将我带进另一个鬼吼鬼叫、在女校里还看不到的世界;欢乐的气氛下,我暂时忘记自己外来者的身分。  然后烟火满天。  阿爆很厉害,他可以两手各抓一个蝴蝶炮,然后在最好的时机甩将出去,不停旋转的绿光在海空上呼啸。  大界王也不赖,他居然敢用嘴巴放冲天炮,搞得大家笑都快了。  阿拓则更不可思议,简直就是特异。  ‘阿拓!来了!’鬼脚七朝着阿拓丢来一颗金光闪闪的钻石炮!  ‘简单!’阿拓竟将弯弯曲曲冲来的钻石炮抓住,然后****丢向天空,灿烂的烟火溜滴滴转着。  我看都看傻了,阿拓他一连接了五个钻石炮,无一漏失。  真不知道他没事干嘛练这么恐怖的武功?  ‘思萤!你敢不敢用手放冲天炮!’  绿猴子尖声尖叫,手中的冲天炮咻一声划向天空。  ‘来啊!谁怕谁!’  我不甘示弱,拿了好几只冲天炮,阿拓跑过来用线香帮我点火。  虽然我蛮害怕的,只是太high了管不了这么多!  ‘不要太快放!等****喷出火来再朝着天空松手!’阿拓提醒我,紧张地看着。  ‘要提醒我!’我紧绷。  冲天炮的尾巴窜出烟花,我眼睛瞪大。  ‘三、二、一!就是现在!’阿拓大叫。  我松开手,感觉炮柄轻微的震动。  咻!  冲天炮清脆地划出我的手,我听见尖锐的、活生生的破空声。  碰!  ‘哈!我也会了!根本没有诀窍嘛!’我开心极了,要阿拓再帮我点一根。  ‘这次试着把调到45度,这样会射得比较远!’阿拓高兴将冲天炮点燃。  阿拓重生了。  10月7号,星期六。  与有荣焉的美好夜晚。    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一点半,阿拓将车子停在巷口让我自己走进去,大概是怕被误会,导致我被家里的人骂吧。所以也不能说阿拓是百分之百的笨蛋。  ‘谢谢,我玩得很开心,以后要放冲天炮记得来店里找我啊。’  我说的可是实话,收获颇丰呢。脱下风衣,还给号称是感冒不侵的阿拓。  ‘一定一定,对了,你家是哪一栋啊?’阿拓遥遥从巷口张望着,接过风衣。  ‘就是二楼阳台攀着一大堆葛那栋,我爸跟我妈都喜欢种东种西的。’  我说,边走边跟他挥挥手:‘谢谢你准时送我回来,掰掰。’  ‘嗯嗯掰掰,啊啊啊对了!’阿拓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我:‘思萤!明天是礼拜天,你有没有空?明天是金刀嫂开炉的!我差点给他忘记!’  ‘明天下午以后都有空啊,不过金刀嫂是什么东西?’我摸不着头绪,阿拓说话常常乱七八糟的。  ‘太好了,那明天请你吃饭!傍晚我在巷口接你好不好?’阿拓看起来很高兴,一副我也要感到非常兴奋才对的样子。  ‘好啊,不过在巷口不好啦,在东门城那边的NET门口吧。’我点头,有人请吃饭当然很好啊,虽然那不叫。  有一天泽于请我吃饭的话,那才叫做约会。  ‘那明天见!’阿拓挥手,戴上安全帽。  回到家,我跟正在看电视的说了我脚踏车临时烂掉、被我锁在光复路旁,碰巧我遇到一个熟客好心载我回家等等。  ‘光复路啊?光复路的哪里?反正都简单啊,你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去上班,我开经过光复路时你下去牵就好啦!’爸提议,他开的两班公车路线都会经过光复路。  ‘明天下午几点?’我问,爸的排班表一向跳来跳去。  ‘大概两、吧。’爸说,我说好。没有冲到免费的晚饭都好。  洗个澡,泡了杯热牛奶,我打开参考书做跟地理的题目。  我背书的本事不高,所以我都靠多做题目来强固我的记忆。  周末的夜晚最适合抢攻需要专心致志的历史地理,因为哥整夜都不会在。  念私校的哥每到周末就是打工赚学费,下午去加油站,晚上则去KTV当生,好让平常的时间可以拿来跷课看。  大概是烟火的残影还留在我的脑海里劈劈啪啪吧,念书的效率不是很高。  然后我想到了阿拓跟我在海堤上的对话。  ‘我问过阿不思了,她说那个盒子是你送弯弯的生日礼物,你真是个蛮念旧的人,我想弯弯一定很高兴的。’我说,但阿不思没有告诉我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嗯。’阿拓搔搔头。  ‘可以问阿不思是怎么横刀夺爱的吗?’我最喜欢听故事,因为故事用听的,远远比用看得要得多。耳朵接受的能力远比眼睛要来的高,所以女生才那么喜欢听情话。  ‘弯弯说她比较喜欢阿不思,所以就这样。’阿拓说。说完了。  我看着阿拓。  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只要端详他的脸就可以知道他的甚至是想法。  他根本藏不住,或是他没想过要藏。  现在阿拓的表情告诉我,他是真的把故事说完了,而不是不肯说得感情丰富点。  ‘弯弯也是拉子吗?’我问。  ‘我不知道,其实什么是拉子我也是很后来才知道。’阿拓很坦白:‘我只知道弯弯如果喜欢另一个人,不管对方是谁,都应该得到祝福的吧。所以我们就分手了,说起来也很正常。’  ‘那你以前跟弯弯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弯弯是那种会喜欢女生的女生?’当时的我觉得这些问题才是关键。  ‘不知道,坦白说我以前根本想都没想过这种问题,后来回想起来,也只记得当时阿不思跟弯弯蛮常在一起的。’阿拓认真地说,递给我最后一块蛋糕:‘阿不思是个很棒的人,她比我聪明多了,弯弯考我的问题我都招架不住,阿不思却好像事先知道答案一样,每次都随口答出来,真的很厉害。而且她也比我细心多了,像刚刚,我就忘记骑机车会冷,应该在一开始就把风衣让给你穿的,我却到了你打喷嚏以后才想起来。要是阿不思,阿不思才不像我这么笨。’  阿不思的聪明,我可是百分之百同意。  ‘你知道阿不思很会调咖啡吗?跟你说几件的事。’  我开始说着阿不思应付无聊客人的故事,例如苏门答腊麝香猫啦、华山论剑之黯然销魂啦、蓝山咖啡要蓝不要山啦、小杯浓缩咖啡小辣不要太甜啦,听得阿拓一愣一愣的。  ‘所以说,你输给阿不思也不必感到不好意思啊。’我开解阿拓。  ‘我从来没有不好意思啊,反而是弯弯,她自从跟阿不思在一起之后,就不跟我连络了,这让我觉得很泄气。’阿拓苦笑,耸耸肩。  ‘她应该是觉得很对不起你吧,所以不是不跟你连络,而是不敢。’我以常理猜测。  ‘我想也是,所以我就更自责了。弯弯跟我在一起一年多,可我竟没让她了解我,了解我根本不会生气,也不会想埋怨她。我只是想继续跟弯弯做朋友,毕竟人跟人之间的关系不该是说断就断,如此脆弱。’阿拓拍拍自己的脸,说:‘所以我被甩的很彻底,很。连送个生日礼物都要托人转交。’  我将牛奶喝完,也有点困倦了。  人与人之间啊,真不该如此脆弱。  但与情人之间,却常常需要断裂得无比彻底才能释放彼此。  阿拓还不明白。我也是看了一缸爱情小说才提前明白的。  第六章 洗衣店与电影院  他的右手臂外侧刺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  左手臂内侧却刺了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弥吽’,  两者合并后的意思,大概是具有攻击与防守的吧。    醒来,哥已经躺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哥不只要打工存一笔钱好还就学贷款,他还想买一台二手汽车练开,他说老是开朋友的不好意思,而且万一撞坏了什么又要修又要道歉的,还不如买一台自己的车来得心安理得。所以周末的哥几乎跟我没有交集,想想他也是蛮凄惨。  我走到楼下,妈跟爸正在客厅里做家庭手工。  ‘小妹,你交了吼!’爸开玩笑说。  ‘乱讲。’我打开冰箱,将鲜奶到在杯子里当早餐。  ‘你自己开门看看,你男朋友物来了。’妈也笑的很奇怪。  ‘一大早就怪怪的,又不是辛普森还是阿达一族。’我拿着玻璃杯边喝边走到门口,打开。  我那老旧的脚踏车好端端停门口。  我蹲下检视,不用说,轮胎也换了新的。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随即想到阿拓,那家伙该不会精力旺盛到帮我将脚踏车修好骑回来吧?十分可疑,尤其他还刻意问了我家是哪一栋。  问题是,我上锁了耶!  ‘那个咖啡店的熟客对我们家女儿有意思吼!’爸跟妈说,声音很大。  ‘现在的人真是管也管不住,乱的耶?’妈爸,真是双簧。  我又好气又好笑,但阿拓帮我将脚踏车骑回来,还真省了我不少麻烦。  傍晚阿拓骑机车在NET接我时,我先是谢谢他,然后开始怪他怎么那么无聊。  他的回答很简单,就是他刚开学闲着也是闲着,又有在睡前运动的,于是昨天就将脚踏车牵到认识的车店前,贴上纸条说要换新轮胎,一大早,阿拓就帮我将它骑到我家门口,然后坐公车回住处。  ‘认识的车店?贴个纸条?’我不信,贴着纸条人家就自动将脚踏车修好?  ‘是啊,我会开脚踏车的锁也是他们教的,很简单,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阿拓讲话很耿直很理所当然,但我还是觉得很怪。  十分钟后,阿拓载着我穿过道、骑进一条小巷,然后又转进一条小巷中的小巷。最后停在一间半自助洗衣店外。  我终于知道谁是金刀婶。  ‘阿拓!来洗衣服还是来吃饭!’  金刀婶的嗓门很大,模样像监狱里的典狱长。  ‘金刀婶!今天礼拜天!你不会告诉我你不开炉吧!’  阿拓的嗓门跟着大了起来,笑着。  ‘亏你还记得,口福不小啊你,咦?你旁边的女生是?’  金刀婶露出一口金光闪闪的金牙,好奇地乱摸我的头。  ‘我朋友,刚刚认识不久,叫思萤。’  阿拓****拍拍我的肩膀,我感觉到阿拓的内力快将我震散了。  ‘思念的思,萤火虫的萤。’  我补充,虽然我的灵魂完全傻了。  金刀婶是一间洗衣店的老板娘。  是的是的很抱歉你没有听错,我们要去一间洗衣店里吃饭。我简直吓坏了。  ‘那你跟你女朋友帮我顾一下店,我那死鬼还没回来,真不给老娘。’金刀嫂接着随口干骂了几句,然后就一个人走上楼,留下嗡嗡嗡嗡不绝于耳的立体环绕洗衣机响。  ‘阿拓?’我的表情应该很呆很呆。  ‘嗯?’阿拓的表情却像刚登陆月球的阿姆斯壮。我看他简直是皮在痒。  ‘在洗衣店?你要请我在洗衣店吃晚饭?’我抓着阿拓的肩膀****摇着,想把他的脑筋摇回正常人的频道。  我本来以为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去斗牛士或庞德罗沙之类的地方吃顿大餐,毕竟再造之恩是多么的珍贵,搞不好还有大饭店的高级料理可以想用,最差最差,至少也要有或爸爸饿我饿我饿的达美乐吧?  ‘不是洗衣店!是金刀嫂!’阿拓的表情不只是得意,还笑得跟拿到同花顺的一样。  ‘嗯,金刀嫂。’我的脸上一定挂满斜线,差点没比出大拇指。  ‘厨艺新竹无双,二前号称香厨美人的金??刀??嫂??’阿拓大叫,差点没从口袋掏出同花打不打得过葫芦的同花顺。    我跟阿拓就在洗衣店里瞎顾了四十分钟的店,老实说我的脑袋一直被洗衣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搞得昏头转向,但阿拓却开始跟我聊外星人的事,坦白说我不是很相信这个世界有外星人,所以我的头只有更昏了。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事吗?我以前有个邻居整天都在说他的身边总是有各式各样的外星人走来走去,我一开始当然是不信啦,但他还是像布谷鸟一样说个没完,长得跟蛋卷冰淇淋一样的蛋卷星人啦,的跟消防队一样的消防星人啦,喜欢送日礼物的西瓜星人啦,眼花撩乱,说得我头都晕了。’阿拓叹口气,但眼神可是很得意:‘不过我最后还是信了。’  ‘你真是善良。’我拍拍阿拓的肩膀,虽然我也很善良,愿意听他瞎扯。  不久后金刀嫂口中的死鬼老公回来了,看到我这个新面孔似乎很高兴,爽快地关了店,吆喝着一起吃顿晚饭吧!  ‘今天就只有我跟我朋友要来吗?’阿拓想阻止金刀嫂的金刀老公拉下铁门。  ‘还有铁头啊,不过铁头有钥匙会自己开门啦!’金刀先生无所谓。  ‘谁是铁头啊?’我随口问。  ‘还有哪个铁头?当然素少林寺卡拉OK的那个铁头啊!’金刀先生嘻嘻,我投降。  走到洗衣店二楼,摆设跟一楼的气氛相差很多很多,着实让我惊异不已。  深色实木地板,两组在墙上投射出鹅黄温暖的卤素灯,一张厚实的椭圆核桃木桌,一幅似乎是子在嬉闹中涂鸦的巨画悬吊在天花板下。  简单的摆设,简单的气氛。  还有最重要的,五个闪闪发亮的银色餐盘盖,还有几组排放整齐的欧式餐具。  ‘这么讲究?’我啧啧称奇。  ‘当然讲究,金刀婶一个礼拜就开这么一次炉,其他的时间都是金刀桑胡乱煮的,那东西不能吃的。’阿拓说,帮我拉开椅子,算他还有点绅士风度。  ‘别等铁头了,我们先开动,哈哈!’金刀桑嘻嘻,拿着汤匙猛敲餐盖。  金刀嫂白色的围裙走出厨房,手里拿着一瓶红酒,笑的比弥勒佛还弥勒佛。  ‘等不及啦?都二十年了,还是一样等不及。’金刀嫂万种地笑着,还神不知鬼不觉上了眼影。  ‘你的菜跟你的人一样,二十年的陈年佳肴,风情不减呐?’金刀桑深情款款,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好一对恶死人的拍档!  ‘今天是什么菜!可不能让我的朋友失望啊!’阿拓拍拍手,我勉强露出很期待的表情。  ‘好小子,老娘的菜什么时候让你失望啦?’金刀婶哼哼哼怪笑,然后一一掀开罩住美食的银色锅盖。  第一道菜,鲜艳夺目,我感觉到我的瞳孔快速缩小的声音。  七种水果依五种颜色的五行位置排放,剁碎的鸡肉和着马铃薯泥为底。  ‘五彩缤纷之七果迎鸡宾奇幻大拼盘!’阿拓兴奋地大叫。  金刀婶跟金刀桑的双手在头顶上比了个圈,表示答对。  第二道菜,香气滚滚,我的嗅觉在瞬间就被征服,连手指头都感到酥麻。  半只鸡被支解得死有应得,与一只同样死得其所的吴郭鱼依太极图摆放,香气饱满、如海浪般波涛汹涌。  ‘等等!居然是十香软筋散之铁鸡斗吴郭!’  阿拓啧啧称奇,好像有十年没吃到这道名字怪力乱神的好菜。  第三道菜,浓郁厚实,光是用眼睛就能品尝出藏在香浓背后的层层鲜滑。  我看那菜色是烤羊小排(或牛小排)淋上绿色的酱汁、以及青蔬青果。  ‘今天真有口福,思萤,你猜猜这道菜的名字?’阿拓邀我一猜,可惜我没有瞎掰的天分。  ‘我瞧是无上师之三羊开泰。’我居然说出自以为的话。  ‘很接近了,是爱情青红灯之要青不要红首部曲,羊女的一生。’  金刀桑嘉许我,可惜我很努力思考也想不出这两道菜名为何很接近。  第四道菜,锐气千条,我光是用膝盖想也清楚这一定是道豪宴必选之菜。  鲜笋森然罗列,白酱行云流水,四季豆与红萝卜依天罡阵护法其中。  ‘厉害,厉害,真不愧是万水千山纵横之笋人笋己。’  一个光头佬拍手,从楼下踏步走上来。  ‘你越来越厉害喔!居然不用看也可以闻的出来!’  阿拓看着光头佬,他一定就是那个叫铁头又金刀家钥匙的男人。  ‘好说好说,少林寺武功一法通万法通,全身百**都通通,鼻子也通通。’  铁头朗声,差点没捻花微笑。他坐在我身边,向我友善一笑。  我也笑笑,真想鼻子好的他给另一个鼻子好的阿不思认识认识、切磋切磋。  依据归纳,鼻子奇好的人都是拥有特异功能的奇才,例如铁头、阿不思、还有大名鼎鼎的,也许我该去薰薰或是蒸蒸我的鼻子,看看大学能不能考好一点。  ‘第五道菜,谁说得字,老娘今天晚上不收他的钱!’  金刀嫂自己拿起汤匙敲敲锅盖,我们做出拭目以待的表情。  锅盖掀开,是一盆汤。  汤水极为清澈,颜色却带着一抹火红,番茄与鳗身悠闲地交缠在一 起。那鳗似乎在微笑,大概很满意有番茄陪葬。  铁头面有难色,不断摇头。阿拓沉吟不决,眼睛时大时小。  这道菜大概很少排到通告。  ‘我猜猜,番茄与鳗鱼之天人永隔不伦恋?’铁头咬着手指,不伦不类的答案。  ‘让我试试,应该叫愤怒的番茄之鳗不讲理!’阿拓振振有辞,这是我看过他最有主见的表情。  可惜我看不出番茄到底是哪里愤怒了。  ‘依我看,鳗身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我也不甘示弱。     ‘答对了!就是鳗身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金刀婶尖叫,金刀桑拍手叫好。  我却吓呆了,这一定是事件!  ‘大家开动吧!今天晚上的心情是太好了!’在金刀婶爽朗的笑声中,我们愉快地动手用餐,我更因为答对了天花乱坠的菜名而兴奋不已。  ‘对了,金刀嫂,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棒的菜啊,简直跟大厨师没两样。’我用叉子戳了一大沱鸡肉沙拉到盘子里,开心地说。  今天晚上到洗衣店吃饭,真是件很奇妙的事哩。  ‘大厨师?金刀嫂比大厨师还要厉害多啦!光是从菜名就可以知道一个人创意的深浅,当厨师是很讲究灵感的!’阿拓义务讲解,帮我倒了一点点未少女不宜的开胃红酒。  ‘这是真的,我是最棒的,要不是她嫁给了我这开洗衣店的,现在不知道在哪一间五星级餐厅当大厨咧!我们要吃这,可得花上万把块不只!’金刀桑含情脉脉地看着一旁的金刀嫂,开始说着恶心的。  **************  原来金刀嫂二十多年前可是新竹美食界响叮当的人物,手艺无双,容貌也号称无双,在的国宾大饭店里当厨师,饭店还出资送她去日本进修学料理。  但金刀桑,原本是个送瓦斯的临时工,每星期总要跑饭店厨房,早爱慕她已久,却苦苦没有表达的。  有一天,金刀桑又送了瓦斯桶到饭店厨房,看见她剁菜忙不过来,一回想,好像她常常因为剁菜花了不少辛苦时间。于是金刀桑回去后,邮购买了把金门出产的绝世好刀,苦练飞快剁菜的,等待大显身手的关键时刻。  天可怜见,终教金刀桑等到了这天,她在厨房忙的焦头烂额,于是他义无反顾将肩上的瓦斯桶放下,亮出家伙,在厨房里快刀斩乱麻秋风扫落叶,什么菜都给他摆平了。  ‘我的名字,为了你,从今天起叫金刀。’  ‘金刀?好杀气的名字。’  ‘是的,为了你,我再多一点杀气也甘之如饴。’  ‘刀,吃过我做的菜吗?’  ‘我穷,吃不起,但总有一天我会存够钱,等我。’  ‘不必等,我去你家做给你吃。’  从那天起,她的名字就叫金刀嫂。  她挥别大饭店,走进一名瓦斯的小厨房,几年后,瓦斯工人开了间洗衣店,她则升格当了老板娘,还有两个的妈。  真够浪漫,真够扯。  ***************  ‘其实我受够了大饭店的油烟,哎,你们都不知道要煮菜的痛苦,一点都不享受做菜的乐趣,呛都呛死了,人老的多快!比什么都重要喔?’金刀嫂慢条斯理为吴郭鱼挑刺,说:‘更重要的是,那些付钱请我做菜的人总以为他们的回报就是钱,却不肯让老娘自己取名字?妈啦!老娘为什么不可以替自己的儿子女儿取名字?没嘛!就这么跳槽到这死鬼的厨房来啦!’  ‘嘻嘻,所以我都马让我的亲亲老婆取菜名,然后再一个一个背起来。’金刀桑怪里怪气地笑着。  我也哈哈大笑,真是个的故事。  金刀嫂喜欢料理美食,又怕油烟,所以一星期只开一次炉,其他的时间不是叫外卖就是由金刀桑随便下个面,而金刀嫂的厨艺享名几个饕客兼洗衣客之中,例如铁头。不分贫穷贵贱,只要熟客付个三百块的食材费,就可以搭上一周一次、在洗衣店楼上举行的豪华飨宴。  ‘很好吃耶,好吃到我都快流下赞叹的眼泪了。’  我竖起大拇指,然后猛嗑佳肴。  ‘好吃就多吃点啊!阿拓,帮人家夹菜啊!’  金刀桑用汤匙敲阿拓的头,阿拓赶紧帮我夹一块羊小排。  ‘这次居然能尝到前所未有的新菜色,真是好口福。’  铁头露出一口菜渣卡的到处都是的牙齿,地笑着。  吃吃喝喝,再配上乱七八糟的谈话,这顿的大概吃了一个小时半才结束,从聊天中我知道了金刀婶的两个儿子在两年前都到外地念书,一个去高雄餐饮学校接受磨练,一个则在台大念书,都是令两老相当骄傲的家伙。  我也知道了阿拓为什么知道这里的原因。  ‘阿拓啊,他是个热心过头的家伙,平常他来洗衣服的时候就会跟我抬杠啦,哎哎有一天他拿了件羽毛衣来洗,楼下的电视正好坏掉,他看见我在那里乱拍乱搞的,阿拓就很阿沙力说这种小东西交给他行了,果然他把电视抱走后,隔天再抱回来就好啦,就这样熟了起来。’金刀桑说起阿拓时,表情可是称赞到极点。  ‘阿拓你会修电器喔?’我随口问问。  ‘不会啊,那是开租书店的两撇修的,他什么都马会修,超厉害。’阿拓说,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阿拓你才厉害,有谁会知道一个开漫画店的老板很会修电器?’金刀婶帮阿拓夹了一块鲜笋。  是的,阿拓最厉害,谁会知道洗衣店楼上会有这样的美食。  吃饭的过程里让我最高兴的是,老板娘并没有因为煮了精致丰盛的大餐而订下许多繁文缛节,例如应该先吃什么菜还是红酒应该什么时候喝等,一切都让我们吃的随性自由,愉快的很。  ‘谢谢你们,今天让我大开眼界,大快朵颐啰。’我笑的跟个白痴一样。  ‘别这么说,以后欢迎常来啦!我老婆菜都马买很多。’金刀桑露出耀眼的金牙笑道。  ‘对了,你们等一下要去哪里约会?现在都直接去汽车旅馆呴?’铁头摸着肚子问道。  ‘约会?我们不是朋友啦!’我有点摔倒,还汽车旅馆咧,距离我的世界真是太远太远。  ‘吼铁头你不要乱说,如果阿拓的女朋友跑掉你以后就别想过来吃!’金刀婶警告胡说八道的铁头。  ‘现在才八点半,思萤你等一下要赶着回家吗?’阿拓赶紧岔开。  ‘没啊,你有想到要吗?’我无所谓,说实在的我神经也蛮大条,只想着好不,没想到男女之间的邀约可能都意味着什么,但坦白说,阿拓那种憨到不行的个性也很难令我将他想太多。  ‘来!来我家!我唱卡拉OK给你们听!’铁头显得很兴奋,拍拍自己的光脑袋大叫:‘然后让阿拓的女朋友见识一下我苦练多年的少林寺铁头功,很恐怖喔!’  我吓了一跳,然后我一点也不想见识少林正宗之铁头卡拉OK的表情被阿拓察觉,于是阿拓清清喉咙,说:‘思萤,等一下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啊。’我赶紧说好,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最近在上什么电影。  于是阿拓付了三百块,带着我高高兴兴地挥别神秘的美食洗衣店。    ‘去看哪一部电影啊?去还是去金像奖?还是去新复珍看二轮的?’我坐在阿拓后面,迎风问道。  ‘今天比较晚了,改天我们再到电影院看,今天先带你去一个超屌的地方!’阿拓很高兴地说,机车就这么经过国际电影院,钻进一条馊水桶跟桶堆得到处都是的小巷,然后是几间招牌摇摇欲坠的PUB。  我不禁开始幻想,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么阴森森的小巷里,恐怖的吸血鬼随时都会从垃圾桶掀开跑出来吓人,而鬼鬼祟祟的阿拓说不定是狼人,等一会儿月亮从乌云里露出来他就会开始变身......  ‘到了。’阿拓将车停在一栋破旧的老公寓楼下,放眼四周只有几只流浪狗在交配,不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相信你是。’我拍拍阿拓的肩膀鼓励他要当个好人,虽然这地方够恐怖了。  ‘我知道啊。’阿拓听得一头雾水,将机车停好,领着我走到一个开放式的悬空楼梯,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去。  那楼梯生锈斑驳,我每踩一步都觉得自己内力惊人,快要将脚底下的铁板踩穿,真是步步惊魂。  ‘我们要去哪里?你住这里吗?’我从上往下看,哇,大概走到第四楼。  ‘这里那么棒,我怎么可能住这里?’阿拓说,却从背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插进门锁孔里。  不是他住的地方,他却拿了一把钥匙开门?  门开了,阿拓摸黑将灯打开。我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房间乍看之下跟一般住家没有两样,杂物与日品堆得到处都是,但我注意到摆在客厅的沙发很大很宽,我用手一摸,说不上是什么质料,但可以感觉到相当柔软舒服,然而这沙发却也不是一味的松软,里面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填充物,或许是乳胶之类的东西吧,挺有弹性。  ‘好沙发。’我自然而然就坐下,拍拍真皮表布。  然后我发现这客厅没有任何电视,四个角落却有直立式的环绕音响,怪唬人的。  哥哥有时候会跟朋友借一些音响杂志或杂志回家看,我偶而也会翻翻,看着那 四座直立式音响上的品牌名称立刻发觉是高档中的最高档。  我一抬头,墙壁上缘还装有小型的悬吊式喇叭,正上方更有一台投影机。  但最叫我惊异的是,除了地板,房间的墙上都贴满了可以吸音的泡绵隔音板,这地方的主人一定是个大行家,要不就是个常在家里开技安演唱会的大嗓门。  ‘想看什么?虽然这里的DVD当然没有院线电影那么新,不过真是多到不行、看都看不完,来,一起挑一片吧。’阿拓走到一整面排满五花八门DVD跟VCD甚至LD与录影带的墙前,专注地检视。  我火速跳了起来,兴冲冲走到阿拓身边一起挑片。  好莱坞电影、艺术片、歌舞片、恐怖片、百老汇舞台剧、国港片、奇奇怪怪纪录片、甚至是未成年不宜的爱情动作片等应有尽有,但我发现影片虽然多到氾滥,但排放的方式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可言,要日期没日期,要种类不种类,一时之间我也不晓得想看些什么。  ‘真不知道要看什么,你出选项我来决定吧?’我说,这里真是个眼花撩乱的库啊!  ‘好啊,一,哈拉猛男秀,二,绝命终结站,三,卧虎藏龙,四,猎杀U571。’阿拓抬头看看我。  ‘听说绝命终结站很恐怖,你看过吗?’我问。  ‘没啊,那就这部吧!’阿拓抽出DVD,将它放进墙角的高级影碟机里。  垂挂式的投影布慢慢下降,阿拓翼翼控制客厅的灯光,调暗。  此时我一****摔在沙发上,乐得大叫:‘好棒的视听间!可惜就缺饮料!’  阿拓猛拍自己的头,好像里面的电路板给放歪了似的:‘也对,居然忘了,我去看冰箱有没有喝的吧。’说着就去一旁的厨房开冰箱,投影机正放着片头的预告片。  ‘阿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你朋友的吗?’我接过阿拓递过来的可乐。  ‘对啊,他是个黑道大哥,一个人住很寂寞的,所以我有时候会过来跟他看电影,他啊,虽然看起来很凶,但谈到电影却是个一百分的影评跟影痴哩。’阿拓打开手中的可乐,说得理所当然。  ‘乱讲,说真的啦。’我锲而不舍递追问。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阿拓狐疑地看着我。  ‘黑道大哥?住这里?你有他的钥匙?’我张大嘴巴。  ‘他外号叫暴走死神,听说在二路都很有名的,年轻时也上过通缉犯的排行榜喔,不过他自己是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是个谦虚的人,他说联考反而比较难上榜,他试了两次什么鬼都没考到;想在黑道混出名堂就简单多了,砍几个人就可以屌很久,反而不适合拿来吹牛。’阿拓看着电影开始,一边说:‘他说,我叫他暴哥就好了,钥匙也是他给我的啊,而且他觉得一个人看电影蛮无聊,所以有他都会问我要不要一起看。’  ‘暴哥......听起来是个很恐怖的人?’我快昏倒了,说不定沙发底下正躺着一具打包好的也说不定。  ‘不会啦,他又不是整天砍砍杀杀。而且不砍的时候怎办?他这种人最寂寞了。’阿拓将鞋子脱掉,盘腿坐在沙发上:‘所以他设备越买越高级,他就越发现没有人一起分享实在是很孤独,毕竟**********大家都需要朋友啊。’  我想放弃追问的时候,房间的门喀喀打开了。    一个剃着精悍平头,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站在房门口,抽着菸,漠然地看着我们,然后将菸徒手撵息。  大约四十岁的男人,眼睛像孤傲的雄鹰,鼻子上的横疤记录着狂暴不驯的青春。  我全身寒毛直竖,鸡皮疙瘩爬了整条手臂。  ‘你的女人?’男人将烟蒂随手弹向楼梯下,关门。  ‘不是啦,刚认识的朋友,她人很好。’阿拓指着我又指着他,说:‘她叫思萤,他就是我说的暴哥。’  我赶紧正襟危坐,知书达礼地靦腆一笑:‘暴哥好。’  暴哥冷淡地挥挥手,脱掉黑色上衣,卷起袖子,露出刺得龙飞凤舞的手臂。  我呼吸快要停止,偏偏暴哥一****坐在我身边,害我左边的脸瞬间麻痹。  ‘绝命终结站。’阿拓随口提。  ‘我知道。’暴哥翘起二郎腿。看来他老人家早看过了。  暴哥坐了五分钟,两脚交替了十几次,叹气了二十几次,显得很不耐很不爽。  然后他站了起来,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走出房间下楼。  该不会是忘了带刀子吧?还是这里待会有要做?  ‘暴哥去哪里?他不高兴吗?’我害怕地说:‘还是不要看了,赶快走为妙?’  ‘他啊一定是去买吃的了,他看电影喜欢边嗑东西,他说这样比较享受。’阿拓笑嘻嘻地说:‘你别被他的模样吓到了,我看得出来他今天很开心呢。’  ‘很开心?他这个样子叫做很开心?’我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是啊,因为我带了新朋友来啊!暴哥其实很喜欢热闹,只是大家都以为他是一匹狼。只要跟他混熟了,你也可以看出他真正的样子,说不定你会觉得他很搞笑。’阿拓耸耸肩,看着场上刚刚升空不久的化成一团火球。  但我觉得暴哥的形象跟搞笑两个字实在相差太远,大概是吕秀莲跟董念台之间那种不可思议的距离。  不久,暴哥果真拎着一大袋卤味跟奶茶回来,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同样一言不发,照例喜怒不形于色,只是递给我一双筷子,跟插了吸管的热奶茶。  ‘谢谢。’我冒着被迷昏的危险喝了一口奶茶,又冒着被毒死的危险夹了一块百页豆腐。  接下来,暴哥就像一只沉静的大老虎,任何动作都充满了王者的风范。  我根本没办法融入布幔上恐怖的,因为我很在意他每一个动作的细节。  他的右手臂外侧刺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左手臂内侧却刺了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弥吽’,两者合并后的意思,大概是具有攻击与防守的黑道魔法吧。  暴哥一直在换脚翘二郎腿,偶而跟阿拓说一两句话,但语气都是冷冰冰。  他的手从来没闲着,所以卤味他买的很多很多,还有东山鸭头跟油炸的甜不辣。  影片中他从来没开口跟我说句话,这让我快要窒息,虽然他跟我说话我可能会直接心脏爆破。这是我看电影最糟糕的了。  就当影片快要进入结尾、男女主角奋力与死神的大决战,我竟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该死的哈欠!  ‘精辟。这片的缺点就是后继无力。’  暴哥看着我,冷冷地对我的哈欠发出。  我吓坏了,真的是吓坏了。看样子今天晚上,没有见血是走不出这个门了。  ‘看过绿色?’暴哥瞪着我。  ‘没啊。’我紧张地说,不知道有看过还是没看过才是正确答案。  ‘下个礼拜,你过来,看绿色奇迹。’暴哥的邀请近乎,我不由自主点头如捣蒜。  影片结束,阿拓将灯光调亮。  暴哥站了起来舒活筋骨,俯看着我跟阿拓。  ‘今天晚上要不要睡这?我睡客厅。’暴哥的脸孔像钢铁铸造,丝毫没有情感。  他从口袋拿出一大串显然是刚刚才买的套,丢在小茶几上。  ‘不要乱啦,我们是好朋友啦。’阿拓露出真拿他没办法的表情,说:‘我也差不多要送思萤回去了,你早点睡,如果砍了人不要直接坐在沙发上,很难擦掉。’说着,阿拓跟我也站了起来,走到门边。  ‘记住,绿色奇迹。’暴哥冷酷地看着我,那眼神翻译成中文,多半是我敢不来就死定了。  ‘绿色奇迹,YES!’我竖起大拇指,勉强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所以说,你这个礼拜天还要去那个家里看绿色奇迹?’即使是阿不思,她也感到昨晚的事很新奇。  ‘恐怕是的,要不然我怕被追杀。我跑得很慢,一下子就死了。’我点点头,对于这件事,年纪小小的我已好好爱惜。  老板娘跟大胡子听了都大笑,两个人都说有机会一定要请我带他们去那间神奇的洗衣店吃饭,至于恐怖的流氓视听间就免了。  对了,大胡子是今天晚上点了老板娘特调的有缘人,是个在清大念历史所博士班的中年人,据他自己说,他是在路上收到一张传单,上面写著「等一个人咖啡店:试试惊奇不断的老板娘特调!’所以就无聊跑来了。  ‘一点都不好笑。’我正经八百地说,虽然我事后会把它当讲,但当时的全身冷颤可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阿拓还真有办法,看他平常害羞又自信的模样,真难想像他也有能袖善舞的一面。不愧是我的前情敌。’阿不思淡淡地评论。  虽然我问过她很多遍,但她就是不肯告诉我她与阿拓当初决胜负的过程,可我又不忍心问一败涂地的阿拓。  ‘阿拓他没自信归没自信,可是他很真诚,所以他特别能吸引到真诚的人。’我说。这样说起来,我也是个真诚的人?  昨天晚上阿拓载我回家的路上,我强忍着七还要去接受心脏强度训练的悲痛,问他怎么会认识暴哥这样的黑道份子。  阿拓的回答依然奇妙。  **********  阿拓打工的时间很不固定,但范围很广,有时候他帮拥有漫画店却又懒惰的两撇顾几天店,有时候他会代替临时有事的同学上课,有时候他会帮担任工地监工的铁头赶几天进度,通通都是临时工,赚的不只是生活费,还有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而暴哥,除了酷爱看电影之外,他也是一个非常喜欢看漫画的人。  有天晚上十一点半,漫画店快打烊了,拥有钥匙的阿拓准备关门回家时,暴哥居然淋着大雨走了进来,说要看一期的少年快报。  ‘幕之内一步跟泽村的决斗应该了吧?’暴哥冷酷地拿起少年快报,放下十块钱,坐在的塑胶皮沙发上。  阿拓注意到暴哥刚刚走进店里的脚步有点踉跄,地上也拖着一道血迹。  原来暴哥刚刚跟仇家在外头砍了一架,双方各有受伤,但暴哥还来不及去,决定先看完最热血的漫画再说。  ‘冰敷一下会比较好。’阿拓拿着刚刚跑出去便利买回来的冰块包,递给暴哥。  ‘我是个男人。’暴哥瞪着站着面前的阿拓。  ‘幕之内一步也是个男人,比你强的男人,但他被岛袋揍扁的时候也是冰敷。’阿拓将冰块包放在暴哥的手里。  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沟通大概不需要言语,靠的可是荷尔蒙,跟漫画。  后来暴哥出院后又到漫画店看快报,看到阿拓又在顾店就随口邀他去家里看电影,阿拓说好,暴哥自己也吓了一跳,大概没碰过完全不怕他的人吧。  之后阿拓常常去看片,暴哥外表冷淡但内心据阿拓说很亢奋,于是给了他备份的钥匙,还说他随时可以带女朋友去他家体验人生。  ‘体验人生?’我失笑,我可不是笨蛋。  ‘那是暴哥自己的脑袋坏掉,刚刚他乱说话,你别介意啊。他除了有砍人的坏习惯之外,其实他算是个好人啦!看漫画的人不会变坏。’阿拓将车子停好,依旧是我家巷口。  昨天晚上,我真连听了两个扯上天的故事。  第七章 寂寞的咖啡因  寂寞的我在寂寞的夜,寂寞地想着寂寞的你,  寂寞的风,寂寞的雨,寂寞地数着每颗晨星,  而寂寞的夜,寂寞地泡在咖啡因里面。    ‘喂,你的肯亚。’  老板娘的眼角余光扫到门口,微笑提醒我。  泽于依旧是一身干净的衬衫、休闲裤,还有一双擦得晶亮的棕色皮鞋。  但今天他的身边多了,不,应该说换了一位女伴。  ‘不会吧?’我心中微微不安,虽然他身边的女伴可能是同学或社团朋友,如果我假装没有看见他们手牵手的话。  ‘看来,有人又抢先一步喝了肯亚。’阿不思见缝插针,一下子就戳破我脆弱的心灵。  泽于拿着菜单,在那女生的耳畔轻声细语,大概是在作简单的介绍。  那女生边听边点头,还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柔亮的乌黑长发瀑布般垂晃。  ‘那女生真漂亮,是我喜欢的那一型。’阿不思首先发表评鉴。  可恶!连最强的拉子阿不思都投她一票。  ‘思萤,两杯苏拉维西,再一份冰淇淋松饼。’泽于走到柜台,他的微笑干净的令人伤感。  ‘不点肯亚?’我将声音压低,保持甜美的笑容。  我喜欢将这件事当作我跟他之间独特的秘密默契。  泽于吐吐舌头,拿着柜台上的铅笔在便条纸上快速写着:  ‘我的新女朋友,还可以吧?她喜欢苏拉维西,所以我还是先习惯为妙。’  我看了纸条,拿着泽于转递过来的铅笔,写上:  ‘看起来比上次那个乖。ps:可以试着做自己啊?’  其实我是希望他们吵个无谓的小架,然后滚雪球变成大架最好。  泽于苦笑,拿笔又写道:  ‘喜欢女朋友喜欢的东西,似乎是我恋爱的功课。’  我咬着下唇,写道:  ‘那她呢?你准备了什么习题给她做?’  泽于歪着头,想了想,铅笔在便条纸上似乎当机了。  过了几秒,他写上:‘......’然后又是个的苦笑。  我的宝贝,你的恋爱在遇到我这个真命天女之前,一定都是多灾多难的。  等我考上交大,一定去你。  我调皮地写着:  ‘等一下,我可以去你们旁边拖拖地、擦擦玻璃吗?’  泽于在纸上画了个笑脸。  泽于回到座位前,挑了两本时装杂志。  一本给女友,一本给经常看财经杂志的自己。  ‘真是个体贴的人。’我沮丧地说,将便条纸收好。  这些便条纸都是以后我们回忆这段初遇的美好素材。  ‘真是个换女朋友换得超快的人。’阿不思打开咖啡豆罐,下了个注解。  ‘那是因为他好啊,当然没两天就换新的女朋友。’我替他辩解。  希望泽于保持这个速度,然后赶快将这个漂亮的女友换掉。  ‘不如我帮你追走那个女的,这样肯亚又是单身一只。’阿不思开玩笑的时候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真希望她当成一回事。  那天晚上,我就唉声叹气地,看着泽于静静地陪着新女友看了两个小时的杂志。  我也在他们旁边不停擦玻璃、拖地、整理窗帘等等,但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就像一对沉默又优雅的石膏像,无声地约会,偶而的交头接耳也是在耳畔进行。我开始怀念之前那个火爆女孩了。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店里看着泽于跟乖乖女友在店里约会。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店里的杂志很多,所以他们老是选在这里喝咖啡。  每天两个小时,每天两杯苏拉维西,每天两本杂志。  每天我都喜悦跟沮丧的矛盾情绪。  ‘阿不思,说真的,要是你来挑,你会选我还是那个乖乖女?’我失魂落魄地啃着英文参考书。  ‘说真的,我是很视觉的。’阿不思拿出两杯苏拉维西,其中一杯的奶泡上居然用焦糖画了个心。  ‘阿不思你有够花心。’我皱着眉头,拿着两杯咖啡走向泽于俩。  但是到了礼拜五,泽于踩着忧郁的步伐来到店里,身边没有人。  打开笔记型电脑,插上电源,拿了本天下杂志。点了杯肯亚。  ‘今天一个人?’我问,有点好奇,很多期待。  ‘一个人,所以肯亚。’泽于的眼睛看着身旁,好像那乖乖女还在身旁似的。  ‘女朋友今天有事?’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分手了。’泽于的苦笑一直很有文学家的气质,充满了戏谑的形而上。  我的心撞了一下。  ‘不会吧?是你提的吗?’我装讶异。  ‘嗯,她也没就是。’泽于喝了一口肯亚。  ‘可以问为什么吗?’我举手,实在是太突兀了。  ‘暂时不行。’泽于故意装出心很痛的样子,然后开始敲他的。  我的心情难免有些飞扬,但又为泽于感到莫名其妙、为赋新辞强说愁的蓝绪。泽于交女友的速度的确快了点,好像他身边不能没有人陪似的,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怜,说不定就像阿拓形容暴哥那样,都是容易寂寞的人。  所以泽于喜欢喝气味缤纷的肯亚咖啡的原因,是因为每一口、每一道香气,都像是丰富情感的陪伴。  如果他不是容易寂寞的一匹狼,他一定是渴望百分百爱情的人。  为了要寻找最契合的,泽于决不浪费时间在没有结果的情感上。  所以一换再换,直到孤帆靠岸的那天。  ‘你这样说也很合理。’老板娘最近在迷刚弹公仔,那是大胡子上次推荐给她的。大胡子连续几天都有来点老板娘特调,这真不简单,尤其是昨天他喝了一杯加了可乐的拿铁。  ‘你的肯亚喜欢看杂志,跟那几页都被他翻烂了。’阿不思自己盛了杯汁,句句鞭辟入理:‘他的思考逻辑说不定就是一套狗屎投资法则,投资错了就认赔杀出,毫不迟疑,决不肯被呆帐套牢。’  ‘阿不思这样说也是很有道理。’乱点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柜台旁:‘他一定是在等一张王牌股票。’他今天乱点了杯‘约客夏之风情画’装浪漫。  ‘王牌股票?就是一百分的情人啰?’我决定今天回家后,问老妈如果我是一张股票,会是哪一支?  ‘股票会跌,股王随时换人做。’阿不思冷笑:‘根本没有真正的股王。’  好吧我投降,我实在不想用投资股票来比喻这件事。  看着坐得远远的泽于,他真是个可怜又需要爱的家伙。  快要打烊的时候,泽于的眉头像是快要打结一样深锁。  他慢慢收拾好背包跟电脑,将没翻几页的杂志放回柜子,走到柜台跟我说再见。  ‘希望你很快就可以快乐起来。’我说,递给他一张画满笑脸的纸条。  ‘谢谢,虽然失恋不能用快乐治疗,但我会试试的。’他点头,接过纸条。  然后递给我一张他刚刚在座位上偷偷写的东西。  ‘谢谢你的咖啡。希望终有一天,我能愉快地点上两杯肯亚。’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挥挥手。  寂寞的,寂寞的人。  寂寞地泡在肯亚咖啡因里。    星期日很快就到了,为了那片绿色奇迹跟我的小命,我跟老板娘请了半天假。  我跟阿拓约好晚上七点在圆环NET见面,然后他再载我去暴哥家。  ‘今天不去洗衣店吃晚饭吗?’我问,真怀念上个礼拜的料理。  ‘不了,暴哥今天不砍人,想自己炒几个蛋请我们吃。’阿拓似乎很高兴我想去洗衣店,于是又说:‘下个礼拜我们再去洗衣店吧,金刀婶他们一定很高兴。’  我点点头,既然暴哥亲自炒蛋,那是非吃不可了。  ‘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心事?’阿拓从后照镜看到了我的表情。  ‘嗯。’我承认。  ‘如果你临时有事,绿色奇迹就下个礼拜再看吧,没关系的。’阿拓骑车的速度放慢。  ‘不是。我喜欢的一个人他最近一直失恋,替他难过罢了。’我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阿拓说这些。  ‘原来如此,等一下我们边看电影边吃蛋边说这些吧,暴哥他是个蛮好的谈话对象,他也跟我说过,遇到麻烦就找他,他帮我摆平。你也是暴哥的朋友,他一定会替你出头的。’阿拓笑道,他刚刚说的东西简直不伦不类。  什么麻烦什么摆平什么出头的?根本就是黑道黑话。  到了暴哥家,暴哥早就炒好了蛋等我们。  有炒蛋,炒蛋,炒蛋,还有很多很多的炒蛋。  没有不是炒蛋的东西。  ‘我只会炒蛋,别介意。’暴哥的眼神很凶恶,说:‘人只要专心做一件事,就能做的很好。道理都是一样的。’  ‘我很喜欢吃炒蛋。’我****地撑开脸上的肌肉,笑道:‘只要一天没有吃炒蛋,我就会觉得怪怪的,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我也是。’暴哥坐下,打开投影机。  绿色奇迹真是部肺腑的电影,改编自恐怖小说家史蒂芬金的故事,叙述一个拥有特异治愈超能力的胖大黑人在监狱里的,虽然我们合力在影片中嗑完三十个炒蛋,我仍感动得哭了。  我哭的时候,抽了面纸,发现暴哥也在哭。  ‘很赞吧。’暴哥虎目含泪,吃着炒蛋。       ‘超棒。’我大哭,突然之间暴哥好像不那么吓人了。  影片结束,灯亮,炒蛋都吃完了。  ‘刺激1995那部监狱电影也不错,是我看过的好电影的前十名。’我擦着眼泪,肚子好涨。  ‘我看了三十一遍。’暴哥冷冷地说,算是同意我说的话。  ‘暴哥蹲过苦牢,所以他对监狱片特别有感触。’阿拓解释,我可以想像。  ‘兵当不当是一回事,但一个男人这辈子一定要进一次苦牢,阿拓,你要记住。’暴哥站了起来,指着横在脸上的刀疤,地说道。  ‘我不要。’阿拓直接了当地说。真是不要命了。  ‘如果不蹲牢,干个疤也勉勉强强。’暴哥指着脸上的疤,然后又拉起上衣指着身上几条疤痕,说:‘一个男人这辈子一定要有一条好疤,我跟你就是通过这条疤认识的,迟早,你也会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疤。’指着腰上的刀痕。  ‘我不要。’阿拓耸耸肩,根本不在乎。  暴哥只好悻悻然坐下,然后转头问我:‘还要不要吃炒蛋?我不爽就吃炒蛋。’  我赶紧说好,暴哥显然非常不爽阿拓吐槽他,如果多吃几个炒蛋可以不要见血,那我就吃吧。  ‘暴哥你别乱她啦,思萤今天心情不好。’阿拓阻止暴哥炒蛋。  ‘那今天晚上我睡客厅吧。’暴哥从裤子里又掏出一大串保险套,我快昏了。  这位黑道先生解决别人心情不好的方式真有一套,阿拓居然说他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原来他摆平麻烦的方式都是这般胡来。  ‘思萤喜欢的人最近好像不大顺,所以她心情不好。’阿拓拿着餐碟盖住碍眼的保险套。  ‘原来如此,告诉我他是谁,我找他讲、道、理。’暴哥突然目露凶光。  我赶紧摇头,然后澄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一切不过是小女生粉的幻想,不需要劳烦整天忙着砍人的暴哥拨冗多砍一人。  ‘你的仇家就是我的仇家,有麻烦,找我。’暴哥气炸了,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不是仇家啦,我喜欢他啊!’我满脸斜线地解释。  然后我将我喜欢泽于的事钜细靡遗说了一遍,以免暴哥继续误会下去。  阿拓边听边点头,暴哥则边听边摇头。  然后暴哥开始开导我,用说故事的方式。  那是一个关于死在他怀中的前前前任女友的故事,大抵上是黑道挽歌兼儿女情长意更长的悲伤史诗。  故事里有刀,大约七十多把,然后也有枪,估计约二十几只,飞来飞去的子弹则不计其数,仇家跟疑似仇家的角色大概在三十至四十人之间不等,如果以正义跟二元论来区分,大概是势均力敌的。  然后男人们开始杀杀杀杀,女人们也跑来跑去助兴,偶而替男人挨子弹表示忠心耿耿,偶而拿起手榴弹色眯眯的仇家彰显贞节情怀,偶而下海帮男人还债,刀光血影步步杀机,路长情长人女情更长,熟撵电影叙事的暴哥将一切说的相当传神。  ‘最后我将怀里男人的皮面具撕下来,才发觉他竟是我的秀贞,天,原来秀贞为了调解我跟跟他王董的过节,竟然舍身取义要我不要报仇,哎,但大错已经铸成,往事只能追忆。’暴哥静静地说,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我很想举手说最后的完全是天龙八部箫峰误杀阿朱的桥段,但我还是忍住了,甚至还干哭了几声表示哀悼。  ‘所以,那个叫泽于的如果敢在外面撵花惹草,告诉我。’暴哥将泪擦掉,冷冷地说出结论:‘我砍死他。’  ‘谢谢暴哥,我心情好多了。’我双手合十,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  阿拓载我离开暴哥那边的时候,一直跟我道歉。  ‘对不起,上次我失恋,暴哥他开导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要帮我砍了阿不思还是挂了弯弯的,坦白说他这么讲义气让我心情舒坦不少,但我以为他会因人而异啊,没想到他还是说一样的话。’阿拓猛说对不起,看来他是真的很内疚。  ‘你要赔偿我,我精神受创。’我觉得脑袋里都是刀跟枪,无法回复到泽于的忧郁背影。损失惨重。  ‘好啊,这当然没有问题。’阿拓看了看表,说:‘十一点多了,太晚,下次吧。’  ‘阿拓先生请问你要怎么补偿?’我问。我可是一个星期上七天班,但如果补偿很棒的话我可以考虑跟老板娘请假。  ‘秘密,只要你有空,随时打电话给我。’阿拓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根本没有阿拓的电话。  于是阿拓将机车停在我家巷口,然后用原子笔在我的手心写了一串号码。  ‘今天晚上还是谢谢,因为绿色奇迹很好看。’我看着手心上的号码,说:‘而且我也比较不那么怕暴哥了。’  ‘暴哥本来就不啊。’阿拓说,然后紧紧抓着我的手。那股磅礴的内力再度绞得我花容失色。  ‘你不要急,慢慢等,真金不怕火练,爱情不畏等待。’阿拓真诚地鼓舞我:‘你那么好,泽于一定会发现你的。’  阿拓这番恳切的言语,后来深深了我。  每当我心灰意懒,每当我想要放弃,我就会想起阿拓话中的魔法。  使我坚定不移,使我坚定不移,使我坚定不移。    泽于一直没有开心起来,我只敢跟他传纸条,请他加油。  只有他带社团学弟们到店里讨论新生杯辩论赛的时候,他才会将系住眉头的枷锁打开,口若悬河地带新生讨论的论点。  那时候的他,又帅,又聪明。  我一直以为辩论赛的题目都是形而上的问题,例如‘男人该不该让女人流泪’、‘爱情重要还是面包重要’、‘是否是人生必经的课题’这类的五四三题目。  我当然错了,错得离谱。  光一个交大新生杯辩论赛的复赛题目,就已经定到‘不应采行二分之一退学制’,而决赛的题目则是‘安乐死不应合法’,这么严肃不苟言笑。  也所以,我很喜欢趁客人少的时候,坐在他们的身边听讨论。  ‘学弟要记住,打安乐死应不应该合法的策略有多种,如果你们从道德价值层面出发大概分成两样,看是要打生命自主权的高价值命题,还是要打人同此心的低价值命题。如果从前者来打,就要注意落入是不是谁都拥有生命自主权?谁可以掌握别人的生命自主权?并且要区分出法官为何可以决定犯人的生命,但却无权决定病人的患者的生命?务必要抓紧这个区分,然后......’泽于说得调理分明,我在一旁都忍不住猛点头。  后来泽于带的交大土木一年级队果然赢得了冠军,还到店里大吃一顿庆祝。  也许从社团的种类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特质吧?  泽于辩论社,不管是参加前就已经很聪明或是参加后才变灵光,总之最后都会是个脑袋一流的聪明鬼;而阿拓跟我哥都是直排轮社的,我瞧都是笨蛋。  说到这,我也不晓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一直想做归因。  从咖啡、从社团、从任何一个小细节,我总觉得见微知著是很有道理的,可以帮助我在短时间了解一个人。  但阿拓就不一样了。他觉得看一个人就看一个人,看其他的东西都没有用。  礼拜六,阿拓到店里让我依约请了一杯低咖啡因苏门答腊。  ‘请假吧,我要去代朋友家教,带你去见识一个让你忘掉所有烦恼的人。’  阿拓指着手表,一口将我精心煮的咖啡干掉。  ‘不会吧?现在?跟你去家教?’我简直哑口无言。上次我跟阿拓说要他赔偿我的精神受伤只是开玩笑的,所以也没真的打电话给他。  ‘去吧,店里有我就够了。’阿不思冷冷地说。  ‘谢啦!我们走!’阿拓紧紧握住阿不思的手,阿不思的眉头揪了起来,显然被阿拓的内力攻击了。  于是阿拓就匆匆载着我,往竹东的方向骑去。  沿途阿拓先跟我介绍个家教学生的背景,我听了啧啧称奇。  他是个重考大学五次的男生,因为太瘦所以不必,也所以干脆卯起来一年一年考大学,组跟自然组都考过,但都因为分数太低所以什么鬼都没上。  ‘好可怜啊,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要用他勉励我要好好用功读书、看到他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所以心情就会海阔天空了对不对?’  我在后座大叫,其实你不必这么麻烦。  ‘当然不是啊!他只是很容易分心,又不笨。所以多才多艺啊!’  阿拓大叫,过弯加速。  车子停在一间杂货店的骑楼下。  ‘阿拓!等一下别跑,陪我下盘棋!’  一个****上身的中年人抠着肚脐,热情地喊道。  ‘等我家教完啦!等着被我电!’  阿拓拉着我走进杂货店,踏踏踏爬上水泥楼梯。  我好像渐渐习惯了这种场面,这,就是阿拓的世界。&&&&&&&&&&我烧烧烧,炼丹,炼器,炼符,废墟炼丹师最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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