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全李浩章这个名字好吗吗

您的位置:&&
>>正文内容
湖南麻阳男子流浪20年 孝昌救助站送其回家
作者:宋俊初 来源:孝昌电视台 发布时间:日
李小全今年4月份刚流浪到花园时的照片
  &要回家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8月12日上午,在孝感市康复医院住院部二口男病区,40岁的湖南省怀化市麻阳县兰里镇花园村4组男子李小全,一听见医护人员和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说要送其回家,像个孩子一般高兴得跳了起来,他在外面流浪20年了,家里的人都以为他不在人世,连其户口都下了。在外面流浪了20年,因为他的家乡口音别人听不懂,于是就再也不和别人说话,将自己封闭了起来,成为了一名&哑巴&流浪汉,辗转再湖北的各城市流浪。直到今年6月30日,流浪到了的李小全,被该县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发现并带回了救助站,他的命运才出现了转机。
蓬头垢面的哑巴流浪男子被救助
  6月30日中午12点30分许,骄阳似火炙烤着孝昌城区,没有一丝的风,孝昌城区花园大道两侧绿化带里的植物叶片都打蔫了。当孝昌救助站的流动救助车,开到花园大道北段时,发现东边绿化带旁的候车亭里,躺着一名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救助站的工作人员问其哪里不舒服,该男子闭目不语;问其要不要矿泉水和泡面;该男子仍然没有反应。考虑到天气炎热怕其中暑,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将其扶到了车上,送到了当地医院进行检查。&
  在医院里,救助站工作人员脱掉了该名男子身上的,散发着馊味和臭味的破旧衣服,还帮其剪掉了蓬乱的长头发,洗完澡以后才发现,该流浪男子只有40岁左右。&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无论医生或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怎么发问,该名男子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怎么都不开口,大家甚至怀疑其为聋哑人。但是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尝试着用手语和其交流&,结果发现他也不懂手语。孝昌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只好带其做了CT、胸透等各项检查后发现,该名男子的社体状况正常。&&&&&
  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将其带回救助站以后, 发现该名男子不仅不与人交流,还拒绝与工作人员接触。工作人员送去的米饭他不吃,干净整洁的床铺他不睡,偏偏要睡在地上,有口水不往地上吐,却吐在自己的衣服上,焦躁时,将自己的头往墙上撞。根据该名男子的现状,孝昌县救助站工作人员与孝感市救助站取得了联系,将该名男子送进了孝感市康复医院进行治疗。
流浪男子写出了自己的姓名和地址
  孝感市康复医院主管护士何燕说,该男子刚进院时表现的极不配合,不吃饭、不喝水,不洗澡、不睡觉。为了帮助其早日康复,医院护理人员用爱心和耐心关心和护理他。&
  刚进院的几天每餐开饭的时候,护理人员将饭打了过来,递到了他的手中,但是该男子竟然将饭菜打翻在地。护理人员治好清理干净病房后,重新打来饭菜,喂给他吃。但是喂进嘴里的饭菜又被他吐了出来。护理人员像照顾自己的亲人一样,帮他擦干净嘴巴后,哄着喂给他吃,尽管该男子仍然有些抗拒,但还是吃了一些。经过几天的照顾和关怀,该男子见了护理人员不再抗拒,而是变得越来越配合。
  有一次,护理人员有意将一张报纸带进了该男子的病房,他竟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当护理人员问其是否想看报纸时,该男子竟然点头。此后,每天的报纸送来以后,护理人员都特别关爱他,将报纸送进了该男子的病房。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护理人员发现,该男子竟然开口和她们打招呼,只不过是他的方言大家听不懂。
  8月12日,护理人员将纸和笔拿进了该男子的病房,让他写出自己的姓名和住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在纸上写出了&湖南省怀化区怀化市麻阳县兰里镇花园村花园庄四组四队 李小全&,当护理人员让其写出自己的出生年月时,该男子在纸上写下&1九75&。护理人员立即将这一情况,反馈给了孝感市救助站。
因花园镇和老家花园同名李小全停止了流浪
  孝感市救助站获悉这一情况后,立即和花园救助站工作人员赶到孝感市康复医院。在住院部二楼男科病房,工作人员让李小全再次写出自己的地址和姓名,他立即在白纸上写下了&湖南省怀化区怀化市麻阳县兰里镇花园村花园庄四组四队 李小全&。&
  救助站的工作人员通过文字与李小全交流时了解到,他的老家在麻阳县兰里镇花园村,1975年出生的他读初中时受了刺激患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后来随着发病的次数变得频繁,就开始在附近流浪。他从20岁时离开了了湖南麻阳,然后从湖南一路向北流浪,辗转在湖南和湖北的各城市间。
  直到今年4月,他流浪到孝感市境内的孝昌县花园镇时,发现花园镇和其老家花园村同名,于是在孝昌城区北京路的一站台下定居下来。这里的市民也特别善良,经常有人将啤酒或剩饭菜施舍给他,于是他就在这里&定居&下来,饿了就到附近的街道或小区找些吃的,然后就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躺下睡觉。
  由于李小全只会讲麻阳方言,别人根本就听不懂,于是离开了家乡的这么些年,他从没用语言与人交流过,以至于大家还把他当成了哑巴。
护送李小全回湖南麻阳老家
  8月13日上午,孝昌县救助站和孝感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来到孝感市康复医院给李小全办理完出院手续,当工作人员告诉李小全,今天下午就送其回家时,这个流浪了20年的四旬男子,居然高兴得跳了起来,嘴里嘟囔着 &要回家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13日下午3时许,当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带着李小全来到武汉高铁站,等候乘坐G447次回怀化,车站工作人员获悉这一特殊情况后,立即给护送的救助站工作人员和李小全开辟了绿色通道。上车以后,李小全心情特别激动,几次车到中途停靠站之后,就急着要下车回家,还好有护送的工作人员陪伴。
  13日晚6时30分许,列车到达怀化南站,怀化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在这里。怀化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说,李小全的父亲李枝明和母亲张腊鱼已经年迈且体弱多病,由于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李小全的音信,还以为他不在人世,因此他的户口也销了。
  14日上午,记者因有急事返回湖北。据怀化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在电话中称,当他们将李小全送到其父母身边时,两位老人抱住儿子放声大哭,全村的乡亲也都赶过来看热闹,人人称赞现在的救助政策好。&
护理人员让其写出自己的姓名和家庭地址
他立即在白纸上写下了&湖南省怀化区怀化市麻阳县兰里镇花园村花园庄四组四队 李小全&
孝昌救助站工作人员给李小全办理完出院手续
护送的救助站工作人员和李小全在武汉高铁站走绿色通道进站上车
车一到中途停靠站之后, 李小全就急着要下车回家
孝感和孝昌救助站工作人员将李小全送达湖南怀化市救助站
孝昌县广播电视台主办&&电话:8&&投稿邮箱:
鄂网备420904号
(C) 孝昌传媒网&&&&版权所有[转载]中篇小说《今年我十五岁》刊《玉美人》2012年3期
今年我十五岁
已经黄昏了,李小全独自走在城市的巷道之中,也不知今晚何处落脚,身上仅剩3元8毛钱,连吃顿饭都不够,更别想买票住旅社了。他拉了拉衣裳,又摸摸裤兜,那仅剩的钱在向他提醒:赶快找个吃饭和住宿的地方,天马上就要黑了。抬头看看远处,都是些高矮不一的房子,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好象没有一个空的地方,从那些房子下巷道中走过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穿过马路和街道,他走在城郊的一股小路上。四野空旷,前面有一个厂房,看那高高耸立的烟囱,是一个砖窑。还在家乡的时候,听村中的青年们讲他们出外打工,多数都是在砖窑上,这说明砖窑好找工。本来不想去砖窑上做,可是眼下要解决的两个问题是肚子和住宿,要不就得挨饿打野了。他只得抬脚朝厂房走去。
没想这一去,还真就碰上个中年人,说是砖窑的包工头,人家答应他打工。心中甚喜。恰好此时工人们在吃饭,包工头也就叫他先吃了,再安排住宿。
正吃着,突然有个人匆匆忙忙地跑来对中年人说:有个昭通的小工跑了。
头也没抬,中年人果断地命令:“快追。”
一帮人听得,放下碗筷,骑的骑摩托车、脚的脚跑,朝小工消失的方向风似地奔去。
剩余的人默默地吃饭,不时用眼角偷偷地看包工头,表情很古怪。李小全看着这一切,脑海里闪出疑问,可是初来乍到,不便相问,只得默默吃饭,静观变化。
这些人有的怒容满面,有的心惊胆战,有的不冷不热,有的缩脖噤声。
大约二十来分钟,昭通小工被追了回来。
中年人跳出门槛,抬起抱柱似地腿脚将他踢翻地上,顺手拎起一截钢筋,劈头架脑就是一阵猛捶。狂风暴雨,冰摧弱柳,钢筋雨点般地落下。昭通小工怎耐得如此棍棒,爬在地上翻来滚去,双手护着头部,口里苦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哼,不要打了。以后还跑不跑?”中年人鼻子一哼。
再看小昭通,口中鼻子里早流了鲜血。纵有千般不愿意,又如何忍受得了,只能告饶:“不敢跑了,再也不敢跑了。”身子如蛇不停地抽搐蠕动。
看着那蜷缩抖颤恐惧的样子,包工头停下手中的钢筋。钢筋弯成了七弯八拐的几个半圆,有的地方还成了麻花状。
小昭通伤得不清,众人尽皆嘘嘘怜悯,不敢作声。
环顾四周,中年人见气氛异样,折头断喝:“爬起来,滚进去。还想找打吗?”牙齿“咯嘣咯嘣”地响,齿缝间呼哧呼哧地喷气。如此,就是再痛,小昭通也不敢赖在地上,咬着牙抖颤着半爬半站地移向宿舍。
李小全看着他一瘸一拐吃力的样子,直担心他的伤势。“人怎么经得起那么打呢?”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兆:这到底是什么厂啊?
忧心忡忡地住下,他被安排了跟另一个工友睡。
李小全从家出来的时候走得很急,所以没带铺盖卷。
包工头看着他一样没有,好在算一个劳动力,就安排了跟工友挤。
睡觉的时候,工友自我介绍:说姓秦,叫秦齐。终于知道了第一个工友的名字,心里多少得到些安慰,在遥远的他乡能认识一个人,总算是对心灵的一点补偿,何况,这是第一次出门。
李小全放下心理负担,放眼打量宿舍。
宿舍中安排了三排床铺,左右各一排,进门的右边是一排单张床,上下铺。靠门的两张床的上铺各睡着一个彪形大汉,进门对面的下铺也是一个彪形大汉。自己被安排在进门右边的下铺。
洗完脚,钻入被窝,准备睡觉。突然一阵脚步声响,刚才还在嘈嘈杂杂讲话的工友噤了声,拉熄电灯。接着只听外面“哐”的一声惊心动魄的响动,门被拉过去了。跟着又是上锁的声音,唏哩哗啦了好一阵。
听声音,门被反锁了。
天,这是什么地方啊?!工友睡觉,门被反锁着!他怎也想不通,万一半夜要小便怎么办?
隔壁床铺上,被打小昭通哼哼唧唧地叫着,痛苦声明显的被闷在了被子里。
一夜睡不着,天亮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工友们起床上班。
李小全走出门来,看到门扣上缠纽着许多铁丝。这分明是捆绑门的,怕门锁不够牢实才扭上去的。再看窗子,上面横七竖八地用钢筋焊死了,外加一些木板钉牢,还用八号铁丝缠纽捆绑着,若要解去,非半个钟头绝不可能。
这是人住的吗?分明是关犯人的牢房,或者是关牲口的圈棚。
“上班了,上班了。”
工头呼喝声响起,李小全不敢更多想象。赶忙跟着其他的工友上班。
他去领了车子,跟着走进工房。这是生产水坯的地方。机器刚压出的带有水分的砖叫做水坯。
机器隆隆轰响,开压砖机的人高高地坐在上面,两个抬板的忙得不可开交。
没有时间过多浏览,前面的车子出去了,忙将车子逗了上去,两个抬板的将刚压出的水坯抬起,放到车上,一滑,就到了前面。
一板抵一板,到六板的时候,车就满了。
李小全用瘦弱的身体傍着车子,才不致车头翘起。车一满,他就拉着车飞奔。
可是初拉手推车,车不依人使,与他犟着劲。左扭右歪,他拼命地想把握住,无奈车子的车脚太沉,既要使力拉,又要把握车子的航向,还要防止车翘起来,根本不是他这个年龄能够做到的。正在使力,突然脚下一滑,车头挑了起来,将他压着车把的手带人一起挑在空中。满车水坯就这样滑到了地上。
李小全心惊胆战地从车把手上梭下来,刚落地,抬水坯的大汉就吼了起来:“咋个拉的?把砖弄坏了。”声音凶神恶杀,吼声如雷。
顾不得疼,李小全忙赔不是。
包工头怒容满面走过来问:“咋个了?”“他把水坯弄坏了。”
包工头看了一眼,瞅瞅李小全,说:“拾了丢在半边(一旁),重新拉。以后可不准再拉翻了。”李小全想说,“这车太重了,我拉不动”,但看看包工头的脸色,看看小昭通,就知道多说无益,以后自己小心就是。
事情算是平息了。可以后呢?李小全想:车太重,我人太小,不想办法,以后一定会翻,看那样子,若再翻,肯定没有自己的离胡桃子吃。怎么办呢?李小全快速地在脑子里思维着,不行,得想个法子。于是,大着胆子走到包工头面前,说:“老板,我人太小,拉不动,可不可以一车只拉五板,我拉六车算五车。”
包工头看了看他瘦小的样子,很干脆地说:“可以。”
随后对抬板的交代:“给他少抬一板。”又对记帐的说:“他拉六车算五车。”
他欢喜地看了老板一眼,讨好地笑笑。拉起车,朝前飞奔而去。
轻了许多,虽然对手推车还不习惯,较着劲,但努力把握住了。
路上,他看到受伤的小昭通用胳肢窝夹着车把手吃力地拉着,不敢歇下或叫喊。旁边看工地的大汉随时注意着,嘴里骂骂咧咧。李小全没敢多话,蒙着头朝前奔去。
坯场上,码坯的是两个姑娘。
车倒转来迎着坯场。姑娘们看他小心翼翼顿车的样子,说:“放稳了,只管坐在车把手上歇气。”她们的手快速地运动着,把砖从车上拿下来码在坯场上,轻快迅速,不伤水坯半点轮廓。
他们一边歇气一边拉话,只见两个姑娘使使眼色,对他说:“昨晚上,打人打得害怕死了。”
“是啊!”李小全心有感慨:“怎那么打人呢?这会打死人的啊!”
“你不知道,原来有几个跑的,被打得半死,有一个曾被打得土气土气的。”
“啊!”李小全心抖了一下,吓得差点从车上翻下来。
“唉!”一个姑娘叹了口气,说:“反正你只要好好干活,不要想着跑,就会没事,徐老板也就不会打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清汪汪水灵灵的,仿佛天上的星星在望着他。受关心,李小全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问:“老板叫什么名字?”
“徐程万。”
“吸成万”,怎会是这个名字?怪不得,打人那么下手。嗯,该多了解下。于是,李小全童贞地说:“两个姐姐很漂亮啊!”
“是吗?”两个姑娘乐得眉开眼笑。
李小全又问:“他们经常打人吗”
“凡是跑的,没有一个不被追回来,打个半死。”
听如此说,李小全感到了惶恐。看到小全害怕的样子,一个姑娘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不跑,就没得事。”
小全努力地点点头,极力控制住自己,又问:“大姐们是哪儿的?”
“我们是黄鲁地的。”
车上的坯子已被码完,李小全只得停下话语,继续拉车。还是没把握住手推车的特点习性,一路上都在较着劲,脚下直打滑,车不是冲朝左边就是冲朝右边,使他很是难以把持。
迎面碰到秦齐,说:“你不要把手死死地捏着车把手,放松点,只要把握着不让车把手翘起或落下,上坡的时候,用点力拉就行了。那样你人也不会吃力的。”
“这不是哄人吗?车把手都拿不稳,还怎么拉车?不过,自己是新手,才来,秦齐也用不着使自己的冤枉(坏),且按此方法试试。”心里拿定了主意,手心轻轻放松,掌控着车把手翘起或压下,端平了,朝前稍稍用力。真没想到,车比刚才好掌控了,不再扭劲。当车在转弯的地方,只要稍稍一用力,车的方向就转过来了,而且不再像刚才一样地吃力,拉起来,胶轮的手推车既欢快也轻松。接下来的时间,车拉得就比较轻松了,注意力也可以分散,他开始观察周围。
在这个工地上,除领头的老板,也就是包工头外,还有不干活、四处闲散的人,机房内、坯场上、来往拉坯的路上都有,或抽烟、或闲逛地游走着。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事,他关心的是自己才来,要好好干活,让老板不找自己麻烦。
老板见他车拉好了,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小伙子,不错嘛,好好干,争起多苦点工钱,以后才有拿的。”李小全赶忙朝他笑笑,说:“是了,老板。”心里却说:“我千万不能放了被打着。”
李小全就这样担心着。突然,压砖机出了毛病,整个隆隆轰响的机房安静下来,正在工作的工人也停止了忙碌。
包工头宣布:“休息十五分钟。”
拉了好一阵,身上好累,又不敢休息,听到宣布休息十五分钟,就象得到了特赦。李小全一下瘫倒在地,两分钟后,他松了松胳膊,尚可支撑。工友们散开或躺或坐在周围的草席、石头上。他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场地上,一个五十开外的老汉拿个凳子坐着吸烟筒。他看到上工时间,有工友到那吸烟,而包工头不管,就想去瞧瞧。
于是站起来,抬脚向老汉走去。他很礼貌地向老汉打听这儿的情况。
老汉警觉地看看周围。看到没人注视,老汉才说:“你别问了,也不要随便打听,对你没好处,你必须好好卖力地干活,老板就不会打你。我已经在这看厂五年了,从来不见一个人没被打过,也不见一个人拿到工资走人。”李小全止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点点头,感激地向老人表示道谢。
老汉递给他一支烟,说:“吸一支吧。”
李小全羞涩地说:“我不会。”
老汉爱怜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必须学会抽烟。”
他怔了怔,问:“为什么?”
老汉说:“你这么小,只有学会抽烟,才能到我这来吸烟歇气。平时上工时间,烟瘾大的,到这吸烟,老板不会管,否则你只有时时保持高强度的劳动,不累死你才怪呢?”
“是这样啊!”李小全再次感激地看看老汉,又说:“可是我没钱买烟。”
老汉告诉他:只要卖力地干活,烟、洗衣粉之类是可以向老板支取到的。他谢了谢老汉,接过老汉递给他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呛得“吭哧吭哧”地眼泪鼻涕直流。老汉告诉他:“你不会吸,就用吹,一边吸一边吹,看着大烟小冒,实则一点烟都没吸下去。”
依照老汉的说法,他把点燃的烟逗在烟筒嘴上,然后凑上去吸,烟筒口把脑袋掩去了大半,一边吸一边吹,烟烧得真快,烟雾缭绕,却没半点吸进嗓喉。就这样,李小全学会了抽烟。
要开工了,李小全站起来谢过看厂老汉,转向机房。
猛的,墙转角处闪过一个人影。他定睛细看,那不是小昭通吗?他在干什么?
李小全又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视到他。那个墙角是个死角。细看,原来小昭通在躲着查看伤情。唛唛,扯开衣服的肩头肿起老高,脊背上的皮已破了,肿起一寸多高,横一条直一条的码着,有的结着黑痂,有的还在流血。
李小全止不住摸了摸衣兜,还有几颗土霉素,抬眼瞟瞟周围,无人注意,这才拿给小昭通,轻声问:“疼吗?”
“疼。”小昭通回话也不忘了警惕地向周围扫视。没人看这边。
“你把它捣细撒在伤口上,可以消炎。”说完,怕别人发现,忙低头走开。
“谢谢!”小昭通低声说。
机器修好了,大家继续在工地上忙碌。李小全得到老汉的点拨,自己的心里也有了底,要想不挨打,必须得到老板的信任,于是他比平时更拉得快了。来来往往,如飞梭一般的穿越,坯场到工房,只见他奔跑的脚步,虽然他一车少一板,但一天下来,拉的总车数数他名列首位,有的工友甚至只拉了他一半的车数。监工和抬板的大汉看着他流着大汗奔跑的身影笑得合不拢嘴,见他的车来了,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的凶神恶煞,甚至还竖起拇指对他说:“小伙子,要得。”徐程万还站在机房前对众人说:“大家就要向这小伙子学习,多拉多挣钱。”众人不屑一顾,李小全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骂:“这狗日的是想把老子累死呢,还不给工钱。”脸上却堆着笑对老板说:“我就想多苦点钱。”
徐程万忙说:“好,好。”
那边小昭通就惨了,由于身上有伤,拉起车来就不利索,半路上总是一瘸一拐的,极慢。徐程万派来专门监督他的两个监工看见了,怒喝着跑上去,时不时就踢他几脚,骂:“小狗日的,你不是跑得快吗?快拉,给老子拉快点。”
挨了打,小昭通也不敢出声,忍气吞声地拼着命往前拉。
晚上吃饭的时候,新来了四个工友。他们看上去十五六岁,贵州人,是徐程万派他弟弟徐程雪到劳务市场外的大桥下招来的。
最近,政府加强了对劳务市场的管理,为了防止用人单位招用童工,凡是不满十八岁的农民工均不准进入劳务市场。徐家弟兄为掩人耳目,也不敢进入劳务市场,于是招工的时候,就常在市场周围转悠,专寻那些初次出门找工的农民工,骗到工地上来干活,也不管年龄大小,是不是童工。
四个小贵州初来乍到,满面春风,跳出跳进。听说打饭,拿着口缸、大碗,一溜风地冲进厨房。
没想那一冲,撞到了受伤的小昭通。他“哎哟”一声叫了起来,骂道:“给是忙着抢水饭噶?”
小贵州占着人多,棱眉毛鼓眼睛,丝毫不认错。小昭通怕徐程万找他的麻烦,只好忍了。秦齐却悄声说:“跳哪样跳?你跳的时候还没到呢!”
小贵州斜过眼睛,瞅了他一眼。秦齐不说话,冷笑着走了。
众工友也都不说话,不过面上的表情却截然不同,有的讥笑,有的冷讽,有的麻木、不带任何表情,反正与他们那种欢快格格不入。李小全看着这一切,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对于年龄十五六岁的小贵州,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痛恨还是怜悯,都是打工的弟兄啊!
晚上,李小全去支了烟和洗衣粉。一起去的有好几个,而徐程万只支给了两三个人,除李小全外,其余的都是工地上闲散的监工。没有支到的人噘着嘴,却也不敢多话。徐程万说:“你们若像他一样的干活,我保证不断你们的烟。”眼睛看着李小全,众人望了望他。
李小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默默地走了出来。只见那些有烟瘾的工友一个劲地摸口袋,然后就是在地上找烟屁股。找到一截,就用纸裹起来抽,状极窘迫。
他不好得说什么,默默地用眼睛扫了一遍,宿舍中此时共有六七个人。他走到自己的床边,把烟和洗衣粉摆好,拿起一包烟来,撕开,每人一支打了一转。那些人得到他的烟,都乐得眉开眼笑。此时,徐程万不知怎的走了进来,工友们忙把烟往身后藏。然而还是晚了,他已经看见了。他扫了众人一眼,眼睛定在李小全身上,说:“烟不要发给他们,留着你自己抽就行了。”李小全赶忙回答:“是。”
小贵州见人家支烟,也几个约着去支烟。
徐程万见他们来支烟,眼睛一斜说:“你们活都还没干,支啥烟?”
几人无话可说,只得哭丧着脸转了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小全上班都很积极,拉车跑得飞快。
小贵州初上班,几个也拉不惯手推车,弄翻了两车,被徐程万训斥一顿后,继续拉。幸得他们一伙是四个人,一路上,相互帮衬着,推、拉、扶全用上,总算没有弄出太大的问题。
小昭通伤好得多了,车也渐渐拉得平稳起来。
车越拉越欢,腿脚越跑越灵,李小全一门心思放在了拉车上,他要做一个积极表现者,要做拉车第一,只有这样,才能使徐程万喜欢他,对他放心,放松警惕。说话也得小心,要不然,一句冒失话就有可能给自己招来横祸,他心里明白“少说话,多做事”是有益无害的。为此,他谨言慎行,见着老板和与老板走得很近的人就多赔笑脸,说好话。可是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一个年少的身体怎承受得了?他只好飞快卖力地拉上几车,冒出汗来,就将车停在一旁,跑到看厂老汉那儿借故吸烟歇气。每次可以歇个十多分钟,这样一来,身上的疲累才被缓解了。
虽是如此,却也不敢歇的时间太长,以免徐程万发现,吸完烟后得装做忙着赶工的样子奔工地,拉车飞奔,如此,总算没让徐程万惹他。
看厂老汉很关心李小全,在一起吸烟的时候,常给他讲厂里的情况,说:“真正厂家的工资是发出来了,但是全被徐程万扣了。”
李小全问:“徐程万不发给工人工资,这样胡乱打人,难道没人管吗?”
老汉说:“厂家只管生产进度,他们自己不违法,照常发工资,哪管这些?何况,徐程万这一套的确把他们的生产搞上去了,八年来,一直没有出大问题。”
“怪了,这样的做法,怎就不出问题呢?难道没人治得了他们?”李小全天真地问。
“曾逃出去两人。逃出魔窟,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愿意去告他们?何况他们打人那么凶残,万一没弄翻,自己其不是找死!”
听如此说,李小全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告发他们。
老汉又说:“你看看工地上。”
大家一片忙碌,看不出什么情况。李小全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汉说:“你看到抬板右边的那个人了吗?那个是徐程万的大兄弟。在工地上四处溜达的那个是他的二弟徐程雪,别看他是在溜达闲逛,实际上是在监工和防止工人逃跑。那个高个头的是他的打手,这是一个蠢材、憨包,来到这个工地已经八年了,去年才拿到三千元钱,还这几年他借的帐,剩下点他买点吃的穿的就完了,现在,他帮着徐程万打人,妄图博得徐程万的好心,发给他八年的工资。”
“八年啊!这时间太长了,拿不到工资,他怎样呆下去的啊?”李小全十分感慨,心里莫名地恐慌。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和母亲一起在地里锄包谷时的情景。母亲曾对他说:“要好好读书,你是个好孩子,长大后,一定要有所成就。”想起这些,他的眼泪就想往下流,他努了努力,止住了悲伤。
老汉抬眼看着他,说:“你再抬头看看厂四周,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小全一边忍着悲伤吸烟,一边抬头观察周围,只见厂房外的高坡上长满绿荫荫的草,几条土路延伸到四面八方,有两条是通向城里的,另外就是有几个人闲散地在草地上玩耍闲逛。于是说:“没什么特别啊!”
“没什么特别?你看四个角上都有人呢,那不是闲散的人员,那是徐程万的打手监工,专门看护工人,防止逃跑,若发现有人逃跑,他们会立即发出讯号,并前去追撵打人。”
再一看,四只角上的高处,果然都有人来回走动,形如战争时期部队的巡逻哨,貌似闲散,眼睛却监护了整个工地和各条道路。李小全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脊背上冒出冷汗。
李小全不敢懈怠,每天都将车拉得飞快。这样一来,徐程万虽对他防护,毕竟减轻放松了许多,甚至见着面还对他微笑鼓励一番,监工们对他也好了许多,不再像对待别人那样地对待他,相对地说,让他有一定的自由空间,他去支烟,也从不打空,多少总能支到一点。
这一切看在小昭通的眼里,他知道是李小全卖力的缘故。于是,为了自己不再挨打,就想学学李小全,也开始卖力地拉车。可是,毕竟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怎么卖力也赶不上车数。其他的工人就更不用说了,心里满肚子的怨气,哪会真正地卖力?于是,所有人拉的车数没有一个人赶上他。老板看在眼里,虽然,他一车少一板,那不是人小的缘故嘛?徐程万也就很体谅他,认为他已经力所能及了。
小昭通拼命地赶啊赶啊,一直不能超过李小全。他就开始嫉妒、愤恨,时不时会拿眼睛去瞅李小全,好像李阻挡了他得到信任。当然,虽然嫉妒,他却不敢让徐程万和他的兄弟知道,否则,徐会认为他还不老实。别人都拉得慢,李小全很快地感到了,也敏感地发现了小昭通的嫉恨,当他们在那个转弯的地方,小昭通那恶毒而阴暗的眼睛斜视他时,他牢牢地记住了。他知道那是来自于嫉恨,来自于他不能超过自己。
不行,一定得想办法解决这股嫉恨,否则于人于己都不利。
趁一个歇工没人注意的时间,他找到小昭通。问他:“伤好了吗?”
小昭通说:“好得多了。”可是语气却有些不冷不热的。
李小全不管那些,只对他说:“我们在这里,得多注意,千万不能再被打了。”
小昭通愣了一下,默然地点了点头。
李小全接着天真地说:“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他们人少,我们人多,他们应该是整不赢我们的,不要怕,我们相互扶持,总会逃过魔掌的。”听如此说,小昭通好象明白了些,说:“我们两个怎么斗得过他们?”
“不单单我们,还有许多工友,我们慢慢一个个地联合起来,就不相信斗不过他们。”
“嗯。”小昭通点了点头,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小全说:“首先我们要卖力地干活,取得他们的信任,对我们放松警惕,我们才好联络其他工友。”
要斗,还要卖力地干活,小昭通表示不解,李小全说是为了取得他们信任,才使他明白过来。可他说这牛马的活会干不动的。李小全说:“也不是十分地卖力,只要做做样子就行,表面上看起来卖力,实际上还偷工休息,否则身体也吃不消。”
小昭通算是彻底明白了,说:“以后,咱们兄弟就算是好朋友了,我们一起努力。”李小全握了握他的手,说:“兄弟,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被打。另外,我们平时少联系,以减少怀疑。”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怕被别人发现,两个赶忙分开。
晚上,大家都睡了,门口床上铺的大汉扯起了呼噜,工友们开始在宿舍中小声的讨论和骂娘。他们骂徐程万不把他们当人看,只把他们当牲口,驱使着流血流汗的干活。就是牲口,也还得喂草料,而他们一个星期见不着星点的肉,整日就是莲花白和洋芋,吃上一大碗就得上工地扳命。别说是烟和钱了,零用钱都支不到,两年下来,人都整得黄皮寡瘦的,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李小全不想参加讨论和咒骂,因为他不知道这里面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先保持沉默,竖着耳朵听他们讨论。这不,还真听出一些消息,黄鲁地的两个姑娘会告嘴,曾经有个想逃跑的人就是她们告嘴被抓回来打个半死,看来以后在这两个姑娘的面前也不可口无遮拦了,须防着点为是。
听到大家讲话,秦齐赶忙缩缩头,钻进被子,打起呼噜。李小全知道他在故意装睡。
正在热烈地讨论,突然有个工友“嘘”了一声,用手指指秦齐,那些人就噤了声。这个工友探起身子,看看秦齐睡觉的地方:人很安静地缩在被子里,呼噜声震天价地冲出被窝。没有醒着,他放心地躺下,和众人继续骂,继续讨论。有个胆大的,说:“怕个毬,谅他也不敢。”那工友说:“小心点为好,若告到徐程万耳朵里,大家就遭殃了。”许多人附和着说:“是。”
慢慢地歇了声。李小全心里不是滋味,难道自己跟个“狗汉奸”睡觉,以后可得要小心。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担心刚才骂娘的工友,他们不知道秦齐是在装睡。
天亮的时候,大家起床准备上班,却发现徐程万和弟弟徐程雪从黄鲁地姑娘的宿舍中走出来,打盆洗脸水在那洗脸。秦齐鄙夷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话。一个工友却悄声骂:“两个骚货。”
徐程万没听见,大家都一起上工了。
这天早上是掀席子,就是把头天晚上盖在砖坯上防雨的草席掀开,好让砖坯晒干。所有的工友都进入了坯场,坯场上码好的砖坯一排排的,两排之间是坯沟,各人进入一条坯沟,左右开弓,掀两边的草席。
李小全在掀第三墒砖坯的时候,竟然发现黄鲁地姑娘蹲在坯沟里,双手抱着头暗自哭泣。
大点的一个说:“别哭了,妹妹,咱们忍着吧,只要不挨打就是好事了。”
小的说:“姐,今年我才十六岁,万一怀孕怎么办?”
大的说:“只有防着点,这不是还没怀孕吗?到怀孕了再说。”
小的又说:“他,他还拿烟烙我。”说着,搂起胳臂上的衣服来给大的看。
李小全本不想惊动他们,默默走开,可是一抬头发现一个监工朝这边走来,便假装着被草席灰呛着了,咳嗽两声。
黄鲁地姑娘听到咳嗽,慌忙止了哭声,抹抹眼泪,站起来快速地掀着草席。
吃饭歇气的时候,在宿舍中,他跟一个工友谈起黄鲁地姑娘。
这个工友告诉他,两个姑娘已经来三个多月了。才来的第三天晚上,徐程万弟兄就闯进她们的宿舍,进行强奸。估计二人不从,就被打了。那一夜传出凄厉的叫声,谁也不敢前去看望,就这样成了他们的泄欲工具。第二天早上,人们只看到两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走路都非常艰难。此后,他们俩想要她们的时候,必须随叫随到,否则就要挨打,于是,她们俩也就不敢反抗了,每天夜里专陪他们睡觉。
说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工友赶忙停了,低头吃饭。
李小全思想乱糟糟的,想起学校里的女同学,想起村子中的姑娘,她们是多么地快乐,这两个也是如她们一样都是十六七岁的花,本应该灿烂地开放,怎地就被摧残糟蹋?他想不通,这是一个法制的社会,竟然还有如此横行的人?他想,他一定要解救她们。
在一个没人的时候,他悄悄地前去看望她们。
还有人愿意接近自己,她俩喜出望外,告诉他:她们没有出卖工友。那一次抓回来的工友,本来她们是想帮助他逃跑的,没想到工友才跑出五百米就被发现了,那些人惊呼起来。刚刚送工友出去的她们转身碰上徐程万,只好急中生智报告说工友跑了,可那个工友却误认为是她们告嘴才被抓的。从此,所有的工友都认为她们是“汉奸”,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小全看着她们,倒可怜起她们来,没有去想自己这么年少进了黑窟也是一件可怜的事。他心情复杂地看看她们,也没有跟她们讲自己的经历,也不讲自己的打算,只说:“姐姐们要好好地生活,也不要自暴自弃。”
“一定要做个坚强的人,敢于面对眼前的生活,无论碰到怎样的事。”李小全想起母亲的谆谆教导,好象母亲就站在眼前在对自己说话。是啊!面对艰难的环境,没有人帮助,没有依靠,一切都得靠自己,甚至自己还得帮助别人,因为自己是个男子汉。他下定决心要将自己解救出来,不但如此,还要解救这些数年被困的工友,他在为自己营造着计划,准备一步步实施。
这天早上吃饭时,几个小贵州向徐程万提出算帐辞工。不算帐都别想走,何况还提出算帐。徐程万顿时火冒三丈,说:“才来几天,就算帐?好,老子跟你算帐。”一个五爪将小贵州按翻在地就打,双手如捣蒜,拳头直奔脑门、脸上、胸部,雨点般的锤。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拳头,小贵州只有招架之工,毫无还手之力。
徐程万看到旁边有砖块,顺手抄起,就朝小贵州脊背、屁股上一阵猛舂。
此时,旁边围观了许多人,工友们都在场,当初被小贵州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的人开始发冷笑,幸灾乐祸;更多的人是在为他们捏汗、担心,毕竟都是打工的;当然,也有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还有心里愤恨,日怪徐程万暴力的。但是不管怎样,都没有人敢乱说乱讲,动手帮忙,只是闷声看着。
砖头已经打断五块了,徐程万看看小贵州不可能爬起来跑了,才停下猛舂的砖头,站起身来,转身寻来一截钢筋继续打。
那截钢筋比大手拇指还粗。见他那样猛锤,有人说:“打悠点,怕耐不住,给打死了。”徐程万哈哈大笑,说:“人耐打着呢,很经打,会打打千下,不会打,打一下就死了。你们看着我打,打他的脊背和屁股,打不死。而且伤了也是暗伤,一般人看不到。”说着,钢筋雨点般的朝小贵州的身上落下。
小贵州承受不住,在地下翻滚着喊叫,而徐程万却将他揪着翻脊背、屁股狂锤。
这截钢筋被他锤弯了,他给翻个身,将凸的一面翻过来继续。
待他打了二十多分钟,身上没有力气再打时,钢筋已经成了七扭八拐的长矛。徐程万站起身来,气咻咻地瞅着小贵州喘气。
血从衣服下流了出来,小贵州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惟听哼声,众人屏息,恐惧、愤恨地看着小贵州抽搐。
徐程万横扫一眼,怕看的人太多激起愤恨,约起来报复,就怒喝小贵州:“站起来,滚进去。不然,老子打死你。”
可怜的小贵州,无法站起来,连滚带爬地爬进了宿舍。
徐程万转身怒喝工友:“看什么看,上班了。”
工友们只得走进工房,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敢怒而不敢言。李小全也没有办法,不能言语,默默地跟着拉车。
徐程万将门锁了,缠纽上铁丝,丝毫不管小贵州的死活。
工地上,人们一派忙碌,好象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该拉车的拉车,该抬板的抬板,该下土的下土,该码坯的码坯,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徐程万就站在那里东看看西看看,脸色紧绷绷地阴沉着。
小工们非常卖力,甚至比平时都卖力,干活紧张有序。不是他们真愿意拿出扳命的精神做事,而是怕不小心就引发徐程万的“火药”,给自己招来被打的不幸。
李小全也在使出吃奶的力气拉车,道路上只见他来回穿梭的身影,在这个时候,他更不愿意徐程万对他产生看法,他要徐认为他是个只会干活的老实人。
车拉得飞快,脚步跑得飞快。几个小贵州由于眼见自己的同伴被残酷地毒打,心有余惧,甚是恐慌,拉起车来就慌了神,不知道怎样把握,虽是用尽心力想把握好车,干好一些,但是车就是不依使唤,不是冲朝左边就是冲朝右边,脚也不像是自己的脚,老是使绊儿,一会左脚踩了右脚,一会又是右脚踩了左脚,脚步零乱,毫无定心。
这一切看在李小全眼里,也看在众人眼里,更逃不过徐程万和监工的眼睛。
徐程万和监工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时不时的对小贵州恶作剧似地呼喝两声:“好好拉,拉好点,不然,我捣死你。”
几个小贵州一听,心惊胆颤,活象惊弓之鸟,赶忙点头哈腰低头拉车。
由于被恐吓,心里慌乱,拉车就没有认清路向,车轮胎被一个石头一弹,右轮胎陡然升空,跳起一尺多高,向左面倾斜下去。
车要翻了,这一翻,砖坯就得损坏,徐程万就要打人,更危险的是车把手还有可能挑着小贵州的肚子。
说时迟,那时快,李小全刚好从旁边经过,丢下车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右边的车把手,拼命往下压。
可是由于人小,车翻的高度已经到了顶级,他的力气并不能把车把手压下来,只是缓解了车翻的速度。他咬着牙拼命往下,整个身子都扑在了车把手上,两脚悬空了,才稳住车的翻速,另一个小贵州赶忙过来帮忙,才把车压了下来。
此时,两人都惊出一身大汗。拉车的小贵州吓得瘫软在地。
李小全擦了擦汗,对拉车的小贵州说:“以后小心点”。然后看了一眼徐程万的方向,就默默地拉着自己的车走开了。
几个小贵州连声说:“谢谢!谢谢!”
谢声没完,监工来了,怒喝:“你他妈咋个搞的?拉翻了,老子打死你。”
说着,徐也走了过来,看到如此情形,怒喝道:“起来,给老子拉。”容不得商量,小贵州迅速爬起来拉着车朝前冲去,身后响起徐程万的一串笑声。
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慢慢安定下来的李小全心想:应该把小贵州拉过来,把一切被徐程万打过的人团结起来,团结就是力量,不相信就斗不过他。这是一次团结拉拢的最好机会。
心里打定主意,寻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刻,对小贵州进行安慰拉拢。
小贵州正在处于心境崩溃的边缘,突然得到别人的关心和安慰,心里感激不尽,马上就向李小全靠拢了,并奉他为大哥。李小全也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予他们许多照顾,并要他们好好干活,先打消徐程万的防备心理。他们答应了。
自从李小全给他们做了工作,他们开始安分地在工地上干活。偶尔没人的时候,才聚一聚。
然而小贵州自从认了他这个大哥,老是有事无事总想来找他,跟他在一起说话。李小全感到了不安,不,不仅仅是不安,而是危险,他对他们说:“你们没事,就不要来找我,白天干活的时候,咱们尽量避免聚在一起。”小贵州不解。李小全忙说:“如果聚在一起,徐程万肯定会注意我们,那样,我们就危险了。知道吗?”
起初两天小贵州倒还遵守着少见面的约定,可是到了第三天,他们就耐不住了,非要来找李小全,提出常见面的要求。这可是要命的事,弄不好不断完不成自己的计划,还会连带自己和他们几个都被打。他看了看小贵州,心里说:“小贵州啊小贵州,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刚刚才被徐程万打伤一个,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于是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看着小贵州单纯而又狐疑痛苦的表情,他耐着性子解释说:“现在还不是常见面的时候,如果常见面,势必会引起徐程万怀疑,那就有马上被打的危险。”末了,为了防止小贵州不知轻重地乱讲乱说乱行动,又补充一句:“如果不想被打,就不要乱讲乱说乱行动,一切按我说的做。不然,被打了,我也帮不了你们。”
这一句话果真起作用,后来的几天,小贵州们不见来找了,也不见他们乱讲了。
嘴是扎住了,可是李小全明显感受到他们已不在信任自己了,
“小娃娃啊,太可怜了,太单纯了!”李小全心里不甚怜悯。他想起母亲说的话:“要做个坚强的人,要做个有责任心的人,敢于分担,敢于挑起重担。”为了解救这些被困的民工,一定要忍耐,发挥自己的智慧。看来一切得靠自己想办法了,继续联合,弄不好不小心说漏嘴,那可就糟糕了,于是决心自己另谋他策。
吃过晚饭,李小全正和秦齐坐在床上聊天,徐程万走了进来。李小全赶忙脸堆微笑,喊:“老板,这点坐。”说着,在床上让出一个位置。徐坐下,警惕地看看小贵州,又看看小昭通,说:“你们这样干不是很好吗?偏生要找打!以后只要好好干活,我就不会亏待你们,让你们有烟抽有饭吃。”小贵州和小昭通都违心地说:“好。”
这时,徐程万才折转身来对李小全说:“你干活勤快,是个老实人,我喜欢,我也希望以后就这样相互尊重,到你想走的时候,我会算工资给你。”
李小全忙赔笑脸,说:“是,是,老板。”心里却说:鬼才相信你的话,你会算工资放人走?想走,不挨你打,才怪呢?
老板要走时,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李小全从这一眼中明显感受到他已经注意了自己,只是没有啥把柄可以让他生气,俗话说“拳头不打笑面人”,咱还是多赔笑脸吧。
徐程万又说:“烟吃完了吧?隔会来,我再支一条给你,只要好好干活就行。”说着走出门去了。
刚出门,一眼瞥见黄鲁地姑娘,就眉毛飞动地喊:“来,你们来我这里。”然后就进了寝室。
黄鲁地姑娘正在洗衣服,听到喊声,知道是要干什么,无可奈何地一摔衣服,跟着进了寝室。
寝室门“哐当”一声,关上。
工友们大笑起来,狠狠地骂道:“骚货,狐狸精。”他们还在把她们当作出卖工友的“汉奸”。
李小全觉得她们并不坏,是工友们错怪她了,心里就生出许多的怜悯来,深深地看了那道门一眼。
其他工友尽皆在门外烤太阳说笑话,时不时的还拿眼睛瞥寝室门,说:“黄鲁地一次到底能耐得住几个男人?女人为什么就那么骚?”说话低低的。
“女人不是水做的吗?何况她们那么漂亮。”
“错,错,错,别以为只要是个母的都那样。”另一个工友持反对意见。
李小全不想听这些话,室内只剩下他和秦齐,于是拿起烟来,抽出两支,递了一支给秦齐,自己打火点燃一支抽上。
秦齐接过烟,点上,瞅着徐程万的寝室门幽幽地说:“这狗日的又在糟蹋了,你听那哭声。”
李小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发现那表情不象是装的,才问:“你不是他的老乡吗?”
“是。大约隔着三十多里路。我真为有这样的老乡羞愧,弄得那些工友把我都当了坏人。”说着,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也恨他们,都三年了,没发一分工钱给我,我父母去他家几回了,他总说没拿到厂里的钱,其实,我知道厂里的钱是按时结算给他的。”
听着这番话,李小全回想起那夜工友们的议论和骂娘,他是醒着的,却装睡熟了,本以为听了那许多,第二天他会告嘴去,那几个骂得凶的可能要挨整,因为工友们说他是和徐程万一伙的。可是一切都平安无事,这说明他根本就没告嘴,也说明现在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但是为防万一,李小全也不跟他说自己的真心话,人心隔肚皮,防着点好,有时好心人也会办坏事,譬如白天小贵州频繁来找自己就可能引起徐程万的注意。
天啊!这时的李小全感到了真正的孤独,身边随时埋着危险,就是好人也不能全部相信,说话得处处小心,做人处事得夹着尾巴,不像在农村的家里,同乡亲们和父母有啥说啥,不必揣测。如今在这里,就像牢房里的犯人,不能随便说话,更不能按自己的意志做事。李小全想:如果能够出去,他一定要在家乡做出一些不平凡的事来。
数天来,李小全一直在工地上保持着勤快,车拉得飞快,几乎整个工地上只见他的身影,不过,他飞快地拉上三五车,就跑到看厂老汉那儿吸烟歇气,一歇就是十把分钟,然后再飞快地转到工地上拉车。
这样,他一天下来,身体也不是很累,而且能了解不少信息,与老汉也结成了朋友,无话不说,晚上算算总车数虽然不能总把着第一,但是三四是掉不下去的,大伙和徐程万仍然认为他干活很厉害,是个不惜身体的种。
可是时间一久,他借故吸烟歇气的事还是让人盯上了。
这天,李小全第三次来到看厂老汉身边吸烟歇气,刚蹲下不一会儿,大个子也就来到了身边,坐在一旁看他吸烟。当他快吸完一支的时候,大个子开口了,问:“李小全,你是不是烟瘾很大?一天到晚,拉不上三趟车就跑这来吸烟。”
说烟瘾不大,肯定要坏事,李小全知道他是徐程万安派来监督大家干活的,于是,舌头一揽,说:“是的,我的烟瘾大,不但大,而且很大。”
大个子监工哪还放过,就对他说:“我跟你打赌,你吸得了多少烟,我发给你吸,你嘴不要离开烟筒,若能吸上二十支,以后谁也不会管你,你想吸就来吸,要不然,你每天就得好好拉车?”
李小全微笑了一下,说:“好啊!那你发来。”
大个子撕开一包新的吉庆烟,那是徐程万支给他的,还没动过封皮。
李小全接过大个子的烟,说:“数好了,看好了,我嘴不离开烟筒噶,你看看烟瘾大不大?”嘴上这样说,其实,李小全的心里打着鼓,他怕大个子识破他的诡计,要真让他一五一十地吸,无论如何是一支也吸不掉的,本来就不会吸烟,只是为了应付繁重的体力劳动,才借故吸烟来歇气。
他将嘴逗上烟筒口,掩去了半边脸,然后把烟安在烟筒嘴上,傲气地对大个子说:“开始,点上。”
大个子掏出打火机,不情愿地给他点火,然后就是专心致志地看他怎样吸。
李小全不说二话,开始努力吸烟。这是赌嘴,关系到以后和以前的事,可不能半点马虎,耍诡计也不能让大个子看出来。他嘴一直没离开烟筒口,甚至脑袋都不动一下,只是腮帮和咽喉在动,一呼一吸,烟烧得飞快,烟头时时刻刻都红彤彤的,烟筒嘴上浓烟烈烈地冒出,烟筒口由于被嘴堵着,却一点儿不冒烟。
一支烟不到两分钟就烧完了,大个子从烟盒里不断地往外掏着烟,一支,两支,三支,五支,十支……一包烟就快掏完,而李小全就像没事儿似的,仍然不断地伸着手要烟。哈哈,这一天的烟完了,徐程万一天只支给他一包烟,连明天的都搭上了,李小全的手却仍然伸着要。大个子只得对李小全说:“我服了你了,你的烟瘾真的很大,以后谁也不会管你吸烟了。”说着,自顾站起身来朝工地走去。
李小全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骂道:“狗汉奸,跟老子玩这个,你以为老子真地吸下去呀!我是拿了吹呢,你拿车拉来,老子都能把你吹完。”想想,不觉好笑起来,他还真得感谢老汉教的玩意儿,要不然,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要露陷了。
后来,李小全还是经常跑到看厂老汉处吸烟,一个工作段跑数趟,能不引起人怀疑吗?他很快受到徐程万注意,徐程万非常恼火,就问这些监工是怎么回事?大个子监工向他报告,李小全的确烟瘾很大,曾跟他赌嘴,差不多一次就连着吸一包多的烟。徐程万相信了大个子的话,也就不管李小全吸烟的事了。李小全就像得到了特许。
这天,他又来到看厂老汉处吸烟,老汉的老毛病犯了,要他帮忙捏背寒。李小全说:“我不会。”老汉说:“不怕,我教你。”他就依老汉所说为老汉捏寒。
老汉将左手背朝后放在脊背上,让李小全的左手抓住左臂,右臂塌拉着,全身放松,李小全的右手伸入老汉的衣服,探到背部,依老汉所说,找寻着寒头。由于从来没有捏过,他摸不到。
老汉说:“别急,探上一点,在肩胛下,扇子骨下一点,脊背沟靠右的地方”。终于他探到了,一股粗大的筋突出,摸准使劲一捏,老汉长长地舒了口气,李小全问:“着了吗?”老汉说:“对了,就是这样,使劲捏。”
李小全这回掌握了方法,寒再也逃不掉、不打滑,每一次他都稳稳当当地找准寒头,拿住,使劲,足足捏了十多把,那寒头才散去,没了踪影。老汉无比舒服,说:“小伙子,很灵性,一教就会,以后寒发不怕了,有你这个小朋友帮我的忙。”
李小全笑笑,问:“大叔,你怎知道这捏寒的技术?”
老汉得意了,说:“小伙子,你大叔未进厂时是个江湖郎中呢?”
“江湖郎中?”
“就是在社会上游走医病的人,他们懂得一些偏方,也能医好许多小病,偶尔还能医一些疑难杂症,连大医院都医不好的病,他们也能医好,但更多的是骗病者的钱,他们有一套口诀叫发热、起汗、爽身。”
李小全问:“什么叫发热、起汗、爽身?”
老汉笑道:“发热,就是不管什么病,让病者吃了第一副药后,感到全身发热,周身如火烤,病者就会觉得药起效了,而且还霸道;接下来,就要让病者吃第二副药,江湖上称为起汗,病者吃了后,周身出汗,汗如雨下,一般的小病,由于身体内的毒素得不到排泄所致,这时出汗,刚好排除体内废物毒素,也就好了,不能好的,病者也会认为药好;第三副就要爽身,其实是一些镇痛药,病者吃了后,由于镇痛,病者感到舒坦,哪会认为医技不好、药不好呢?他们就得心甘情愿地付钱了。这三副药即使医不好病,但也不会吃死人。”
“呵呵,大叔懂的真多!”
“哈哈”,老汉又笑了,甜蜜地沉浸在江湖行医的美好追忆中,末了,对他说:“小伙子,我很看好你,等你逃出去,我教你些江湖行医的东西。”
“要得。”李小全欢快地为老汉穿好衣服。
被打的小贵州这些天来一直躺在宿舍中,由于没有得到医治,伤口已经感染化脓。这天早上,徐程万的弟弟徐程雪不知怎地就闯了进来,看到小贵州全身伤口化脓,发着恶臭,已经食物都吃得很少了,于是就担心起来,跑去向他哥哥汇报,说:“小贵州的伤口恶化感染,怕要医治?”
没想,徐程万哈哈大笑,说:“你怕个毬,死了,拖了埋掉就行。这个社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比别人力气大,别人怕你,你比别人武力强,别人不敢欺你,你比别人霸道,什么都是你的,包括钱、老婆、孩子、轿车、洋房,当然了,有钱是最好的,有钱能够走遍天下,什么事都办得成。你个小毛孩,好好学,听我的,好好看着这些人,挣钱就是。”
徐程雪看着胆气豪迈的哥哥,无比佩服。而在门前吃饭的工友们无不感到脊背上寒风阵阵,好象屋内躺着的就是他们自己,自己快要死了,而面对这样的恶魔却又无可奈何。
李小全也无可奈何,他不能吱声,心里非常怜悯,悄悄地退出围听的人群,端着饭碗走进宿舍,只见小贵州病气奄奄地躺在床上,泪水像不断线的珍珠滚落被子,伤痛早已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看到李小全进来,他努了努力,想止住往下掉的眼泪,可是没有止住。李小全不能说什么,悄悄地走到床前,给他拉了拉被子,示意他不要哭,一定会逃出去的。小贵州摇了摇头,咬咬牙,眼睛看着李小全,然后又转向床下。李小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床下除了便盆,便没有任何东西,想:小贵州是不是要小便。于是,就伸手去扶他起来。可是小贵州又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他已经不能说话,一只手慢慢地抬起来,往床下指去。李小全正要往床下寻找,这时,秦齐走了进来,他赶忙停住,说:“小贵州快不行了。”秦齐叹了口气,表示无可奈何。
这地方是人呆的吗?不行。不能再犹疑了,一定得尽快想办法逃走,要不然,这一生都得在这里做牛做马做牢犯。牢犯,国家还给医治呢!这徐程万打伤人,却不医治,任生任灭,毫不把人的生命看作生命,他在乎的只是给他挣钱,为他卖力,做他忠实的奴仆,把血液和生命都洒在这个黑窑上。天啊!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道?人的生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可以让黑恶横行于世上,人们的良心哪去了,美德哪去了,法律道德哪去了?不行,一定得找回来。李小全看了看小贵州,心里下定决心,并在心里对小贵州说:“兄弟,我一定会帮你讨还公道。”
之后,强忍泪水,走了出来。
轰隆隆,雷声响了起来。
“赶快盖草席,赶快盖草席。”徐程万叫了起来,工友们连忙向坯场上跑。晒干的砖坯一排排的,就等着进窑了。在这个时候下雨,是会淋坏砖坯的,必须马上盖住,要不然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徐程万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工友们本来巴不得淋坏,巴不得来这么一场大雨,可是他们怕徐程万,怕他的毒打,不敢不给砖坯快速地盖上草席,保护起来。连天来,都是晚上盖,早上掀,不受雨露,太阳光照晒烤,砖坯暖暖地挥发着水分,一天天地干燥起来,就要进大窑了,工友们忙活着,一块块草席从墒沟里理起来,往上盖。
这雨来得真快,哗啦啦地直往下泻,李小全冒雨盖着砖坯,手麻脚利,他快速地从墒沟里拿起草席,披在站立着的干坯上。被太阳晒干的砖坯被称为干坯。李小全来了这段时间,对砖窑文化有了些了解。他快速地盖着,并不是为了徐程万。他知道,这些砖坯的损失,也是国家的损失,是自己劳动力的损失。之所以尽全力地盖,是要挽救这些财产,他一丝不苟地盖着,快速准确,砖坯若有暴露的地方,还要检查一下。这样的忙碌和一丝不苟,监工和徐程万都看在眼里,直夸他“好样的”。
“好就好吧,反正无所谓”。李小全在心里想着:“反正我不是为你们。”
晚上去支烟的时候,徐想起他白天忙碌的样子,很顺利地支了一条烟给他,还意外地支给他二十元钱。在这个砖窑上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事,这说明徐程万完全信任了他。
没想这个美事却被这场雨打破了,李小全由于数日来的强体力劳动,加上冷雨,引发了感冒。他向徐程万请假开药。徐看着他长淌的鼻涕和不停地咳嗽,答应了。但是,却不允许他一个人去,要秦齐和他去,说白了,就是派去监视的。
“监视就监视吧,反正这是一个天赐良机,我得好好观察一下地形和路况,为以后逃跑寻找机会和对策。”李小全在心里下定决心,然后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拖着病体走回宿舍。
李小全开药回来了,很出大家预料,同时更出徐程万的预料。他根本没想到李小全会老老实实地回来,最起码也应该逃一下,让秦齐去追回来,然而秦齐根本没追,他也没逃,老老实实地开了药就回来了。
徐程万就把他当了老实人,还假意问他病怎么样?
李小全也老老实实地回答:“医生说感冒很严重,加之劳累过度,吃点药,好好休息一下,就会好的。然而你看我怎么休息得下来?我得好好干活,才能苦得到钱,走时才有拿的工资!”
徐程万赶忙说:“是啊”。
下午,李小全又继续上班了,同样拉得飞快,脚步跑个不停。由于身上有病,拉上三五车,就虚汗淋漓。大家看着心疼,徐程万和监工都说:“这小子苦钱苦疯了,病成这个样子还那样拉车。”汗淌下来了,李小全气喘嘘嘘地跑到看厂老汉那儿歇气。
他一边吸烟,一边回头观察徐程万和监工,没想到,徐程万和监工看着他比大手拇指,哈哈大笑,然后就自顾去管别人和干活了。他们俨然已对自己全部放心了。李小全心中有底了,此时应是最佳的逃跑机会,他开始了谋划。
对,就得装病。徐程万,你他妈的别以为老子不会跑,前次开药,老子可以想法子跑掉,但是工场上的这些被困民工跑不掉,我去报警,人家也不会相信我一个半大孩子,我得找到你们犯罪的证据,让国家惩治你们,解救这些民工。李小全想罢,不觉微笑了起来。
老汉问他:“你都生病了,这些狗日的还拿你不当人地干活,还笑得起来?”
李小全说:“大叔,你知道感冒怎样可以像病得很重,很吓人的样子?”
“呵呵,你想……你装做感冒引起伤风,喘得很厉害且咳嗽的样子,我再给你点发汗药,你吃了药,就会汗如雨下,而对身体又没有害。”说着,老汉从身上摸出两小截干棍子样的树根。
李小全接过揣入怀中。又跟老汉说:“这样困民工,怎样才能有证据?”
“除非拍照,拍下他们打人虐待民工的证据,或者这些民工的证词。”
两样都很艰难,不可能做到,李小全陷入了沉思。
老汉也没有办法,他说:“小全,你必须逃出去,现在徐程万很相信你,放松了警惕,正是你逃跑的机会,你干脆找个出去开药的机会跑吧?”
李小全苦笑了下,说:“现在不行。”
老汉想不通,说:“你是不是苦傻了,有机会不逃?”
“不逃。”李小全镇定地说。
他想起了母亲对他说的话:“儿啊,人不能只顾自己,还得想想身边的人,有的时候,得帮助他们,因为他们比你还难。”他回头看了一眼工地上奔忙的民工,心中很是酸楚,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解救他们?在老家,这些和他一样大小的孩子和比他大的叔叔大爹们,都是有说有笑的,尽管那儿很贫穷,但相比眼下,那些打柴割草盘庄稼的日子是多么快乐,是多么自由!李小全想着想着,眼睛止不住湿了。
不行,我一定要解救他们,无论如何要解救他们。
李小全定了定心,站起身来。
工地上仍然忙忙碌碌,他拖着病体参加劳动。不过拉上两车,就装做非常吃不消的样子,抱着头直喊:“疼”。
徐程万看他也不象是装的,就说:“歇着吧。”他慢慢地走向宿舍。
李小全还没有走到宿舍,就下班了。工友们风一样地冲进宿舍。李小全随后跟着,还没走进门,突听几个小贵州大喊起来,说是那个被打的小贵州死了。人们一窝蜂地拥上前,小贵州没了人形,脸瘦削瘦削的,痛苦地睁着眼睛,早已没了气息。徐程万听到喊声奔了过来,推开人群,用手在小贵州的鼻前试了试,嗨,气气脉脉都没有,真死了。他转身看看群情激奋的人们,那些人们在大声嚷嚷着。
“嚷什么嚷?不就死个人吗?人人都要死的,你们不知道?”他突然断喝道。
听到喝声,人们怔了怔,看着徐程万那血鼓的眼睛,哑声了,都怕他像打小贵州那样地打自己,但心里的愤恨是压抑不住的,个个都在想着自己的退路。
徐程万心里也担心这些人一齐跳起来跟他作对,那就不好办了。然而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最担心的是人们把小贵州的死嚷出去,让满世界的人知道。那可是犯法的事,得杀头的,必须赶快处理好这件事,趁这些民工还没有清醒过来之前处理好。
随后,他叫来自己的弟弟和几个监工,一起把小贵州的尸体拖了出去。
天啊,小贵州的脊背全部腐烂了,浓汤滴水的,惨白的骨头露在外面,这能叫人不死吗?
李小全第一次看见被打死的人,很有些恐怖。
徐程万等人把小贵州的尸体拖出后,不敢随便乱扔,也不敢拿到远处去埋,只是就近拖到干坯场上,叫人在坯沟里挖了个坑草草地埋了。
李小全跟着拖尸的队伍,突然想起来:前些天小贵州在病床上朝下看的眼神和他指向床下的手,当时正要找,被秦齐进来给弄停了。床下一定有古怪,得去瞧瞧,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若是找到,也许有用。
于是,李小全不敢歇着,趁大家忙着拖尸埋尸没人在意,抽身转回宿舍。
当他弯腰爬在床前,头勾在地上的时候,猛然发现床板下有块破布塞在缝中。取出来,竟然是一份血书,上面的血迹成了干黑色,那是用手指沾着血液写的:“救救我,救救被困的民工”。点点血迹斑斑泪,李小全眼睛湿润了,他决定要用这份血书来宣判徐程万的死刑,来解救被困的所有民工。愤怒让他燃起怒火,他擦去眼上的泪水,揣了血书,匆匆离开宿舍,混进愤怒的民工群体。
大家群情激奋,都处在莫名的愤怒之中,看着徐程万和监工那样草草掩埋小贵州,就有人提议:“趁他们在掩埋尸体,我们逃吧,大家一起从不同的方向逃,即使他们发现也无法追。”
这时,沉默的李小全说:“不能逃,这样跑,虽然有的跑出去了,但有可能会出人命的,因为徐程万此时也在恐慌之中,他怕打死人的消息传出去,若谁被抓到,肯定被打个半死。”
大家一听,都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总不能就这样等死吧!得想想办法。
李小全说:“等等再说。”可是众人群情愤怒,都处在悲哀之中,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危险。李小全只好警告大家,说:“大家千万不能胡来,相信最终都会有办法逃出去的。”
李小全拿出那节树根,咬了一点吞下,然后装做病气奄奄的样子。
这时,身边没人,黄鲁地姑娘悄然来到身边,轻声问他:“还是很疼吗?”
小全说:“唉,这病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好了。”
没想,黄鲁地姑娘凄惨惨地说:“不好,也是好事。小全,你逃吧,现在你生病,可以以看病为由从这里出去,只有你一个人得老板信任,出去看病,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想办法逃吧?”
“不行,我不想逃,再说,你没看见,万一逃不走被抓回来,那会被打死的。”说完,眼睛看了看徐程万埋人的地方。
黄鲁地淌下了眼泪,说:“兄弟,你逃吧,我们会帮助你,你逃出去,别忘了我们,请到我家去告诉我爹一声。我们不想就这样死在黑窑上。”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兄弟,你逃吧,我们会想法缠住徐程万和他弟弟,不让他们去追你。”
说着话,李小全头上的汗珠冒了出来,那截树根药起效了,豆大的汗珠汩汩地从皮肤里冒出。黄鲁地吓了一跳,赶忙扶他走进宿舍躺在床上。
这时徐程万也埋尸转来了,他收拾着小贵州的床铺。李小全悄悄摸了摸血书,幸好自己快一步拿到手,要不证据就会被他发现。得赶快逃走送出去,要不然,早晚得穿帮。于是,他装做很喘的样子,大声地咳着嗽,头上汗珠不停地冒着。徐程万走了过来,问:“是不是很重?”李小全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请老板支点钱放我半天假去看病。”
徐程万扫了一遍身旁人心浮动愤怒的工友,说:“好,支八十元给你,一会就让秦齐陪你去看。”他从兜里拿出八十元钱递给小全,继而转身对着众工友说:“只要你们像他一样地老实,听话,好好干活,我就不会亏待你们,支烟支钱给你们,更不会打你们。”这显然口不由心,谁会相信他的鬼话。众工友默然,没有一个吭声。
李小全汗珠还在一个一个地往外滚,没有人不相信他病得很重。大家都在默然吃饭。
黄鲁地姑娘很快吃完了饭,进了房间收拾梳妆起来。待出来的时候,哟,真是个美女,青春潇洒,漂亮着呢。徐程万一见,也不禁愣了愣。他喊了一声,“上工了”,然后就一把抱起黄鲁地进了房间。他的弟弟见他这样,也就带着另一个姑娘进了另一间房。
在进门前,黄鲁地姑娘却大声说:“老板,别这样,别这样,人家看着呢。”
徐程万说:“看见咋样?老子泡妞,他们也敢说?”
当然,谁也不敢说,也不敢怎么样,可李小全听出来了,这是在叫他快跑。
屋里传出挑逗调情声,一边心急火燎,一边却在软磨硬泡。
此时不跑,还待何时?不能辜负了两个姑娘的美意。于是,他拉起秦齐,说:“我们现在就去看病吧。”秦齐也就站起来,和他双双走出砖厂。
没走出多远,秦齐就对他说:“你先走吧,我撒个尿。”
李小全走了一截,发现秦齐还没追上来,于是加快了脚步,越走越紧,秦齐还是没追上来,于是明白了:那是要放他走。
已经出来500米了,他开始撒开腿跑。身后传来喊声:“李小全跑了。”
他回头一看,只见许多人追来,乱七八糟,跑得飞快,肯定是那些监工。就在这时,一辆拉水坯的车翻了,把追的人绊倒一大片。
“真是天意,救我李小全一回”。心里想着,脚下撒开了飞毛腿。
再跑出500米,就到了公交车站,只要跳上公交车,一切就算完成了大半。
他跑啊跑,耳旁的风在呼呼啸叫,后面追的人声乱七八糟,而且越来越近。糟糕,得快点,要不追上就完了,就差200米就到车站了,奈何最近在感冒,加之劳累过度,脚下一绊,跌倒了。
难道要前功尽弃吗?他不甘心,赶忙爬起来。
耳旁传来一阵怪叫,再看追的方向,不知怎的又跌倒了一大片,正在那里翻骨碌。真是天助我也,李小全一溜烟地朝前奔去。到得车站,刚好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一纵,跳上了车。
一直坐出四五个站,才敢下车,来到一个电话亭,拨通了110,然后退在隔壁的一个小店里,等警察到来。
李小全正在派出所里与母亲相会,倾诉着衷肠,突然门一开,撞进一群人来。他抬眼一看,啊,小昭通、秦齐、看厂老汉、大个子都在。他们说:“小全,终于见到你了,平安吧?”
“平安,平安。你们呢?”
“都平安。”说着,大家拥抱在一起,高兴非常,款当时的逃跑经过:“监工发现李小全在跑,就大喊起来,小昭通明白了,急中生智将他拉的车弄翻,阻了那些人。”
李小全说:“怪不得呢。”突然又想起来,他跌跤的时候,有一阵怪叫,翻脸看,发现又有一大片摔倒,不知怎么回事,于是就问了起来。
众人翻脸看着秦齐,说:“这个要问他。”
李小全急不可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看他焦急的样子说:“当时,秦齐撒完尿,出来,看到李小全摔倒,而那帮人已经追了过来,就装做追撵不小心跌倒,用扫腿将那些人绊倒,给你赢来逃跑的时间。”
听如此说,李小全赶忙走上前握着秦齐的手说:“谢谢你,谢谢我的好兄弟!”
秦齐也说:“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还关在黑窑呢。”
小昭通又说:“还有,那天,大个子听说你跑了,不但没有去追,还去把徐程万和徐程雪的门从外锁了,使他们在里面空咆哮。”
李小全对大个子竖起了大拇指,说:“好样的!这才是兄弟。”
大家一个劲欢呼叙谈,临末了,李小全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将大家看了一遍,说:“黄鲁地,黄鲁地姑娘呢?”
小贵州说:“已被她们的父母接走了。”
这时记者也来了,说要采访他们的小英雄,并告诉李小全,接到他的报案,看了血书,市委政府高度重视,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派出干警捣毁了黑窑,目前,徐程万和他的弟弟徐程雪以及监工都已被拘留,全部被困民工均解救出来了。
听如此说,李小全眼泪止不住模糊了眼睛,躺在母亲的怀里激动非常,说:“这就好,这就好!”
记者看着他那稚嫩的身体,不敢想象他是从八年没有人逃出过的黑窑里逃出的民工。记者问:“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面对记者的提问,李小全不好意思地回答:“今年我十五岁。”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若水这个名字好不好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