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福国际学校少年教会语言学校

德国文化与德国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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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留德华之烦恼:放不下父母,舍不掉德国
毕业后是去是留?这是个令人纠结的问题。近日,德国之声记者就这一问题采访了一批在德中国留学生,得到了最真实的答案。&(德国之声中文网)6月19日,德国中国商会(Die chinesische Handelskammer in Deutschland)与法兰克福工商会(Industrie-und Handelskammer Frankfurt am Main)及德国法兰克福莱美两河地区国际投资促进会(FrankfurtRheinMain GmbH International Marketing oft he Region)联合举办了2015年在德中资企业专场招聘会。为了解在德中国留学生毕业以后留德或回国的意愿,德国之声记者在现场采访了20名来求职的留学生。&&回国发展,大势所趋采访结果显示,65%的受访者愿意回国发展,其中54%的受访者希望在德国工作一至两年或三至五年再回国。他们选择回国最重要的理由有:父母在,不远游。受访者中大部分为独生子女,他们认为父母在国内,还是应该回家尽孩子的责任。如果自己长居德国,父母不便探访,且语言不通,习惯不同,让他们来德生活过于残忍。理由二:国内发展前景也不错。一大部分人认为,虽然国内就业竞争激烈,但是机会还是很多,选择面也更广。此外,在德学习和工作的经验会成为优势,有助于自己在竞争中脱颖而出。且回国有家人和朋友的帮助,也是找工作和职业发展的一大助力。而在德国只身一人不仅要与中国人竞争,还得与德国人竞争,语言上已明显处于劣势。理由三:很难融入德国社会。尽管留学几年,有些人甚至本硕皆在德国完成,但"融入"依旧是一个难题。德国人很有礼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很远,关系也相对冷漠。无法融入,身在德国就像游子,无法找到归属感。&爱上德国,不舍离开25%的受访者表示愿意留在德国发展,最重要的理由是:环境好,压力小。他们认为,德国自然环境好于国内是个不争的事实,但是这里指的不仅仅是自然环境,还包括工作氛围、生活节奏等人文环境。这里的生活环境比国内舒适,工资与消费水平之间的"性价比"更高,压力小于国内,相比国内更适合生活。比如,国内单房价就让人望洋兴叹。理由二:国内就业市场僧多粥少,竞争压力过大。理由三:加班少,假期多。国内经常开玩笑说最理想的工作是"钱多活少放假多",不管在中国还是德国,这都是个不易实现的美梦。但相比之下,德国的假期更有保障,加班也不似国内般是家常便饭。&无法取舍,随遇而安另有10%的受访者表示无所谓在德国或在中国,最理想的状态是能两边跑,如此,既能照顾父母,也能常常享受德国的舒适生活。&在采访过程中,几乎没有受访者对于"去留"的问题毫无犹豫,大多数人给出的答案都是权衡之后的结果。所有人都表示很爱德国的环境和文化,认为德国的生活比国内舒适,德国的很多东西让人无法割舍。但是考虑到家人,多数人还是选择回国。受访者中有一个女孩儿特别坚持要回国,因为她认为"中国会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变好,我们是有希望的80后和90后"。&  从兴趣班到三外
  2011年,我来到法兰克福Riedberg高级文理中学教授中文,作为中文兴趣班的导师,目的是让学生对中国及中国文化有一些感性认识,并激发起学习中文的兴趣。
  学校还同时开设有足球、话剧、小提琴、合唱等兴趣班,所有兴趣班都开设在下午,一周一次。兴趣班面向的是五年级到七年级的学生,学习能力和思考能力极大差异。学生们不需要将兴趣班作为一门科目来对待,不考试,不评分,不布置家庭作业,只是消磨课余时光。身为中文兴趣班的导师,我认为既然是以兴趣为出发点,也要让学生们在“课余活动”之余深深爱上中文,爱上中国文化,通过一、两年的学习,能流利地和我交谈。
  可是,几个月后,我发现理想与现实相差甚远,学生们来中文兴趣班目的不一,学习能力差别非常之大,所以一年之后,有的人可以简单地用中文做自我介绍,有的人却还不能数清楚中文数字一到十。学生的学习动机各不相同,而且他们对知识的渴望也不一样。有的学生确实希望能学习好这门语言,不仅在家尝试自己造句,还去图书馆借阅关于中国文化的书籍,这让我非常感动。而有的学生却明确告诉我——他就是来看看玩玩的,不想学语言。为了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我尝试了许多方法,比如展示传统服饰图片、播放中国流行歌曲视频、赠送彩色贴纸、在传统节日时带给学生们传统食物……为了更好地教学,我自己还恶补剪纸、书法、太极拳……课堂上,哪怕学生们发好一个音,回答正确一个问题,我都不断的鼓励他们,开心地竖起大拇指,大声地夸奖,“很好!真棒!”。
  2011年,在校长的大力支持下,学校把中文兴趣班分为“初级班”和“高级班”,学生都是上一年参加过兴趣班并有意继续学习的。高级班的学生由之前的16个缩水成8个,后来这一年高级班结束之后,仅剩下5个。作为中文兴趣班的导师,看见自己的学生一个个退班,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尽管如此,我依然信心满满的认真对待我的每一位学生,上好每一节课,我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会收获每一份硕果。
  2012年秋季,学校终于将中文开设为第三外语了。这可是一个质的飞跃。首先,课时从一周两课时增加为一周三课时,从一周一次增加为一周两次(周一一课时,周三两课时),而且其中的两课时在上午进行;其次,整班的学生都是八年级的,他们在其他科目也已经获得了一些历史政治文化的相关知识,比当时兴趣班的学生成熟,学习能力及理解能力也高许多;再次,现在的中文课名为外语课,对“语言”从“兴趣”提升到“学习”。这样一来,家长和学生们就有一个统一的认识——上课就是为了学习中文这门语言,除了拼音,学习汉字也非常重要。事实上,德国学生对于学习汉字有非常大的兴趣,只是以前兴趣班授课时间太少,没办法花太多时间来完成课堂练习写字。而现在,我可以把周一的一课时专门安排进行汉字课教学,学生们从笔画笔顺入手,现在不少学生已经开始认识基本的部首了。
  第三外语课实行年末评分制。评分系统分为期末考试和平时成绩两部分。平时成绩分为家庭作业的完成情况、平时小测验以及上课时积极回答问题等三部分。期末考试只占总成绩的三分之一,而平时成绩占总成绩三分之二。这和中国学生“一战定输赢”式的成绩的评分方法相比,似乎略显公平,但因为平时成绩比重较大,老师的评判就难免主观性较强。为了能客观评分,我把上课积极回答问题的分数压到最低,小测验都设计为单词听写测验,除了平时布置的家庭作业以外还额外添加了一个“中文本”的作业。每个学生都有一个“中文本”,本子包含五个主题,要求学生在半年内完成。主题有口头报告、查字典练习、小作文、识字练习以及回答特定文化问题等形式,训练学生听说读写和跨文化学习各方面的能力,并培养自学的方法。他们什么时候做,怎么做,单独做还是两人一组做,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在半年后完成“中文本”要求内容。但我估计,就像当年我们的暑期作业一样,有人会在一星期内做完,有人会在最后期限才赶着做完。
  口头报告是我设计的文化重点,要求每个学生自选一个题目,自己在家查找资料,在课上进行10到15分钟的报告。为了避免学生在网上查到错误信息,我要求大家在报考前把小总结发给我,这样我可以检验一下他们找的资料是否有所偏颇,是否全面。我会给他们一些建议,比如从什么方向去搜索,需要展示什么图片等等,有时还会提供一些有关中国饮食文化、传统节日、名胜古迹等方面的题目,学生们却基本没有采纳,都自己选了想做的题目。这样也不错,他们之前对中国有过各方面的了解,从他们自己了解的东西入手,先展示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再在他们报告后进行补充,也不失为一个教学的好方法。
  接下来学生们自选的题目简直超乎我的想象。开学第二周,两个女生就手拉手的跑来,对我说,“蒋老师,我们要一组做报告!”我很高兴,心想这么快就有人想做报告了。但我还是按捺住心中的那份激动与喜悦,故作淡定地问,“好,你们题目定了吗?”。她们非常兴奋地说,“定好了,我们要讲‘北—京—烤—鸭’!”
  我顿时无语,难道就报告一个菜?后来转念一想,虽然很多德国人知道有这么一道菜,但他们在德国没办法吃到正宗的北京烤鸭,而且这也算中国的饮食文化嘛!果然,这两个小女孩查了资料,从烹饪方法、酱汁到食用都做了详细介绍,而且其他同学也听得津津有味。
  第二个报告是由一个男生虎牙独自完成的。他自选的题目是介绍毛泽东这一人物。他介绍了毛泽东的青年时期以及毛泽东在二战时期、国共合作以及新中国建立时期的丰功伟绩。但由于他所用的专业词汇过多,对于其他还没有什么政治意识的同学来说,这个报告是非常难理解的。报告完之后总有五分钟的提问时间,结果当时的提问基本上是在解释词汇。
  “毛泽东是谁?”
  “蒋介石是谁?”
  “到底什么是共产党?”
  “什么是内战?”……这些问题,都由虎牙回答了,我惊喜地发现,他在这方面阅读了很多书籍,对政治体制方面也有了解。
  有了前面两个报告的示范,其他的同学就踊跃起来了。这天,“小胖”同学跑来找我,要求作报告。
  “小胖”,圆圆的脸,眼睛炯炯有神,每次都坐在第一排,发音也非常棒,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学生。
  “蒋老师,我要做报告!”
  “好啊,选好题目了没?”
  “我想,我就做,那什么……关于中国文化。”我笑了,说:
  “我们做的题目不都是关于中国文化的吗?你得给我一个具体题目,吃穿住行,哪个方面都行。”小胖害羞起来:
  “啊啊,我说错了,我是想讲中国文化……”他吞了吞口水,“革命。”
  “你要讲中国的文革啊!这可是一个比较大比较难的题目,想好了吗?”小胖说:
  “嗯,我已经知道一些信息了。”我很高兴地问:
  “真的?那你说说,你知道关于文革的什么呀?”
  “嗯,当时的鸦片交易……”
  “等等,”我打住了他,“鸦片交易?你知道文革是什么时候的吗?”
  “不就是清朝的时候……”我没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然后给他稍微启蒙了一下:
  “清朝1911年就被推翻了,你说的是19世纪的鸦片战争,而文革是60年代的事了,是在二战之后好多年了。”
  小胖摸摸脑袋,充满疑虑:“可,文革不是和毛泽东有关系吗?是虎牙(当时做毛泽东报告的那个男生)说的呀。”
  我说,“对啊,和毛泽东有关系。”
  “毛泽东他是住在……”小胖又想了想,有点不自信地说,“紫禁城……”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孩子知识太混乱了。只能慢慢启发:
  “是住在紫禁城吗?你想想紫禁城里以前住的是皇帝,清朝之后就没有皇帝了,毛泽东虽然是国家领导人,但可不是皇帝。”
  这时,我见小胖眉毛一抬,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了,激动地说,“啊,蒋老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不是住在里面,是挂在上面……”
  这次我总算理解他的意思了,他一定是不知道在哪儿看过一副天安门的图片,就认为毛泽东是住在紫禁城里的。
  经过这次简短的交谈,我发现德国孩子们虽然知道一些中国的东西,听过一些词汇,但没有经过系统学习,所有概念都是模糊的,让我越发觉得给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普及中文常识的重任在肩。不过要让“小胖”这样的普通八年级德国学生,做第一个报告就是关于文革的,也确实难为他了。后来我建议他换个题目,并向他推荐了一本关于中国文化的书籍。
  过了一个星期,小胖做报告了,题目是《古筝》,图文并茂,相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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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贼王”的威力
  三外班上有个文文静静的女孩缇娜。和所有文静的女孩一样,缇娜带着一副眼睛,绑着马尾辫,声音细细的,一回答问题就脸红。或许是带牙套的缘故,她连笑起来都有些不自然。缇娜脸上少有表情,上课时也不像其他学生那么积极举手回答问题。对这样的学生,似乎很难找到一个突破口去获取信任,但在一次无意的机遇下,我发现了缇娜最大的爱好。
  今年夏天刚初中毕业的表妹来德国玩,走的时候忘带了她的手机壳。那手机壳上画着一个漫画人物,旁边还有些别致的花纹。正好那时我的手机壳用了一段时间,有些旧了,于是随手把表妹的手机壳装在自己的手机上。
  学期开学不久的一天,上课前几分钟,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教室。我从包里翻出手机看时间,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抬头一看,缇娜睁大了眼睛,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我的手机:“One Piece (海贼王)!!!”
  这时我才惊觉,我手机壳上的人物,是现在年轻人中最流行的日本漫画《海贼王》的主角。而这本漫画的英文名正是“One Piece”。
  我庆幸自己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几眼这个漫画改编的动画片,更庆幸自己当时记住了动画的英文名称。所以,我当时很“沉着”地对缇娜点点头,“是的,海贼王。”谁知这一点头,竟引得全班学生的热烈反响,因为《海贼王》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我不得不应付他们对我提出的各种私人问题。
  “蒋老师,你知道海贼王吗?”(旁边有学生替我小声回答:“当然知道,不然她怎么有海贼王的手机壳?”)
  “蒋老师,你喜欢海贼王里面的谁?”
  “蒋老师,你看漫画还是动画片?”
  “蒋老师,你看到第几集了?”
  “蒋老师,你居然看海贼王!!!”
  “蒋老师,你还看其他日本漫画吗??”
  “蒋老师……”
  对于他们的问题,能回答一二的,我都轻描淡写,仿佛看动漫对我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能回答的,我四两拨千金,随便说几个人物名称,学生们都欣喜若狂。是的,在他们这群90后眼里,老师和动漫是挂不上钩的。在吐出几个人物和一些简短剧情之后,我不敢深入讨论下去,毕竟我对这部漫画也不是那么熟悉,连人物性格都搞不太清楚。而且讨论中有一个明显的问题,就是我知道的人物名称是中文版,而他们看的德文版中是日本原名的音译,与中文发音非常不同。于是,我拿出老师的“绝招”,那就是以课业为重作为理由,中断了学生们热烈的讨论。
  这节课下课后,缇娜跑来找我。她眼睛里闪着光,问我除了海贼王还看什么其他漫画。其实,我看过的也就那么几本,只好故作淡定地抛出几个名称。人物也因为发音不同而不太能对上号。缇娜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还是一样,脸红红地,却多了几丝笑容。
  这是个引起学生兴趣的好机会。回到办公室,我赶紧在网上找到《海贼王》的剧情介绍和人物特点。幸好同事小苏和老公都看过这部漫画,给了我好多信息。一周之内,我搜集了各个主要人物,还恶补了几集动画以及电影。不过,只和学生们讨论动漫,虽然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和喜欢,却对中文教学没有直接帮助,我决定把《海贼王》融合进我的中文课里。于是,从小学就脱离手工的我,在办公室翻出硬纸板,把人物图片从网上打印下来,制成了“海贼王人物卡”。每张卡片代表一个人物,有头像,有中文名称,还有人物的基本信息,分别用拼音和汉字标注了人物身高、生日、年龄、职业以及人物特点。对于当时学生们的初级水平来说,是基本看不懂我所写的信息的,他们仅仅学了拼音发音和拼写方法。但是我想,以后学到相关主题的时候,都可以把这套卡片拿出来使用。
  第二周,我的人物卡闪亮登场了。在练习了基本句型“你叫什么?我叫……”以及“他叫什么?他叫……”之后,我拿出了这套卡片。不出所料,教室里的尖叫声是此起彼伏。每个学生都用这套卡片练习了“他叫……”这一句型,还练习了语音,因为人物的中文名称我是用拼音标出的,只有他们说对了名称,才可以得到卡片,才可以慢慢欣赏卡片上的内容。
  当每个学生得到卡片之后,他们互相交换,而且自动开始比对卡片上的信息。有几个学生都猜到了卡片上标注的身高、生日等意思。我的“得意门生”--小胖,举手发言,说,“中国人写生日的时候是先写月份再写日期的,这和德国的习惯是恰恰相反的。”我很惊讶,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月”字和“日”字的,结果小胖得意地挥了挥他手上那张人物卡,“因为我知道他的生日呀,你这卡片上写的是反的!”我很高兴,在外语教学中需要培养的语言观察能力,我已经在有些学生身上找到了。
  下课前,我额外提了一句,非常感谢缇娜同学给我的灵感,因为她特别喜欢海贼王,我才做成功了这套卡片给大家练习。
  这时缇娜的脸又红了......
  后记:解析《海贼王》的威力在于
  1. 缇娜上课举手的频率明显增加。
  2. 从那以后,常常有学生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跑来找我聊天,什么都聊--学习中文的问题,其他学科的问题,甚至还有爱上隔壁小男生的话题。
  3. 时常有学生跑来对我说:“蒋老师,你很酷!”
  很好!这就是德国
  自学中闹的笑话
  记得当时学习德语的时候,老师总是提醒我们少用电子词典,多用纸质的字典,越详细的越好,因为详细的字典中常常给出一个词的多种意思和例句。可惜那时候不知道这些例句的重要性,为了阅读和理解速度往往只想知道一个词的简单意思。可真正使用这些词汇的时候就容易犯错,因为有时一个德语词有多个中文意思,有时多个德语词只能用一个中文词来解释。这才让我渐渐体会到要真正掌握一个词,必须把它套在句子和上下文中使用。
  学中文也是一样。学生常常看到一个词的其中一个意思,用在句子中,就会出错。比如“帮忙”和“帮助”两个词,是几乎每个学到这两个词的学生都会混淆的,因为直接用德语翻译,只能是“helfen”,简单来讲就是“帮”的意思。所以常常学生会说:“蒋老师,你可以帮忙我吗?”其实这里应该用“帮助”,而不是“帮忙”,可学生一般是先想德语然后在脑子里翻译成中文说出来,所以对他们来说,其实只是想用“帮”这个动词。所以后来在课堂上,遇到学生用错“帮忙”,我都会抽出时间来讲这两个词的区别:“帮助”是动词加动词的结构,“帮”和“助”两个字意思相近,组合起来也是“帮”的意思,两个字合起来作为一个动词用,不可以分开;而“帮忙”是动宾结构,“忙”是名词,这个结构是可以分开用的,也就是说,中间可以加定语,比如说“帮一个忙”,“帮什么忙”,“帮我的忙”等等。还有“面试”和“采访”这两个词,德语里面都是“Interview”,所以有时候学生造句说:“我今天要去一家公司采访。”我其实知道他们想说的是去“面试”,但有时也会开开玩笑,问他们的工作是不是记者,因为记者才去“采访”,而要找工作和未来老板见面是“面试”。
  这都是一个德语词对应多个中文词的情况。同样地,一个中文词对应多个德语词的情况也不少。其实有的中文词本身就多义,而且意思和用法大相径庭,这就让学生在学习中无法联想,有时必须死记。比如说“家”,既可指“住家住房”,如“我家在重庆”,又可指“家庭”,如“我家有五口人”。所以说到“我家很大”,德国学生常常理解为有一个大家庭,因为这句话中每个字都可以有对应的翻译:Meine Familie ist gro?,直译过来也是“我家很大”。可我们用这句话时是指住房面积大小,而不是家庭成员多少。所以德语Meine Familie ist gro?中文说法是“我家有很多人”。很多学生第一次看到“大家”这个词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大家庭”,而等我解释完“大家”是指所有人之后,学生们往往都非常惊讶,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会和“家”扯上关系。其实对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没有仔细考虑过,想想之后告诉学生,说中国人比较热情,有句俗话叫“四海之内皆兄弟”,都是自家人,所以看到一群人的时候,就称呼所有人为一个“大的家庭”。我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是否科学,但学生们倒也觉得有趣,而且这个词也很容易被记住。不过遇上那些“死缠烂打”的学生,非要想弄懂一个词多个意义之间的联系,我也只得拿出一些有多项意义的德语词来举例,说明有些语法和语言习惯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要学中文就得“照规矩”来。
  在带初级班的时候,学生们犯的都是初级错误,也都与课文上出现的词相关。慢慢走到中高级,来上课的学生就不一定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了,也有好些是自学多年的。他们看得书比较多也比较杂,加上如果没有固定的中国语伴,也没有中文环境,说出来的中文常常令人啼笑皆非。今天上汉学系的口语课,我就遇见了这么一位。
  “泰”。马丁突然冒出来一个词。我正讲到素食的好处,前面已经讲了有利于身体健康、排毒养颜、避免禽流感,讲到最后一个好处的时候,说吃素使人性格温和,马丁就冷不丁地说出这么一个单音节词来。我没听清,就要求他再说一遍。“泰!”马丁又大声说。他的发音是极其准确的。可我实在没弄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第一是不知道他到底在说哪个“tai”字,第二也想不到哪个“tai”字和性格温和有什么联系。马丁急了,站起来就想在黑板上写。我顺势把笔递过去。他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下这个大字,“泰”。“什么意思?泰山的泰?”我问。马丁也被我弄得有点不确定了,说:“我觉得,是平和的意思,就是不生气。”我恍然大悟。他一定是不知道看到那本“古书”去了。于是笑笑,说:“泰然处之的泰。”不过我赶紧补充说,虽然在这句成语中,这个“泰”字是很平和安然的意思,就是我们现代人说的“淡定”,不过现代口语中可不这么用了,就连书面语也不会单独把这个字拿来作为性格的形容词。有谁在形容别人温和的时候说,那人不错,泰!
  “君子泰而不骄。”我说,“这个泰的用法是孔子用的,你想想,都多少年前了?”学生们也笑起来了。
  “所以这个用法算‘古语’,虽然优美,可是现在用起来很怪,而且语法也不正确。”马丁点点头,懂了。
  十分钟后,话题转变为政治权力,因为马丁说大家讨论的素食的好处不准确,因为传说希特勒也吃素,他的性格可像一个“吃素的”。所以我当时也顺嘴说了一句,中国一般说和尚吃素,可德国吃素的却曾经有这么大的权力。结果马丁重蹈覆辙,又吐出一个单音节词:“威……”不过这次他没那么自信了,一边说一边看着我,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威?威信?威望?”我问到。他说他在书上看到“威”就是权力的意思。我猜想他把Autorit?t(权力,威严,威信)错用在这里了,还特别指出虽然这个德语词一般是这么翻译的,但是语意稍有区别,因为中国说到“威望威信”都是褒义的,但Autorit?t这个词在德语里可褒可贬,褒义的时候作“威望”讲,贬义的时候作“独裁”讲。所以那个“威”和我们说的“权力”是不能互换的。不过也可能是文言文中的用法,类似《论语》里面的“不重则不威”,勉强和“权力威望”挂上点关系。所以我又强调说,古语不适用于现代口语。
  快下课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个游戏,练习数量词,每人要使用一个量词,数词叠加,比如一个人说“一个苹果”,第二个人要说“两张桌子”,第三个人说“三杯茶”等等。说到量词“项”的时候,因为这个量词书上课文出现了,所以一个学生就找了找课文,一边想一边说“八项运动”,希望能准确不犯错。就这么点空档,马丁望着我,指指他的脖子,说:“这个。”我噗哧一下笑出来了:“古语!”其他同学也跟着笑起来。接着我简短解释了一下,并赞同马丁说的意思,比如在“项上人头”或者说“颈项”中,这个“项”字作为名词就是马丁指的部位。不过我也指指马丁说,“那是你的脖子,不是你的‘项’!”
  笑归笑,我发现马丁必定是自己读了很多书的。不过没有老师指导,没有在生活中的实际运用,这样的“古词新用”还真不行。课后聊天才发现,马丁自学的时候,用的是一本《成语词典》,难怪他那么多奇怪的用法,原来都是从成语里面学来的。所以我最后提醒他,学成语可以,但是要注意里面单个字的意思,有时这个意思只能在这个成语的条件下成立,不能提出来用在别的词或者句子中。回到家,我又回忆了今天这堂口语课的情景,想想可能马丁学的成语古语就是“泰然自若”、“狐假虎威”、或者“曲项向天歌”之类的,然后学习了其中单个字的意思,今天就“运用”在课堂上了。不过我倒是期待下个星期的大学口语课,不知道马丁又会冒出多少个单音节的“古语”出来。
  这个帖子太精彩了。谢谢。
  这一段怎么连发了几次?
  @神农二123 9楼
14:51:00  这一段怎么连发了几次?  -----------------------------  我晕S了,发的时候网络不正常,一直提示发送失败,等我回头来看时,以经发出来好多次了,自己又删除不了,报告了版主,想等版主帮忙删除一些。
  您这是在发学习论文,我们只是想看看您在异国他乡所体会到的不同,从文字上感受下异域风情,你这完全是一篇学习方法的论文,我觉得发到学习网站上和老师们互相交流还可以,失望  
  没看到“报告”看到了重复回帖,已删除。
  @中州老朽 13楼
01:10:00  没看到“报告”看到了重复回帖,已删除。  -----------------------------  谢谢了!
  “阿狸”和阿里
  奖励彩色小贴纸的制度和我们小时候的小红旗小红花差不多。只要学生们上课积极回答了问题,自觉做了额外的练习,或者在小组竞赛中获胜,都能取得一张小贴纸。学期初我就说好了,期末时谁攒的小贴纸最多,谁就能得到一个小小的礼物。至于那礼物,不会多贵重,但一定是中国的。“一个小小的,真的是小小的惊喜。”此话一出,学生们就开始了各种猜想。
  “蒋老师,是不是糖果?!”杜杜嗓门总是最大的。似乎德国的小学很爱给学生奖励糖果,我在小学上课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糖果?”我故作不屑,“那有什么特别的?我说了和中国有关系嘛。”
  “啊,老师老师,是春卷吗?”阿敏急忙举手。阿敏去年跟过我的中文兴趣班,兴趣班上有一次讲到食物,为了实体教学,我就带了一些现炸的春卷去学校。但是经过长途跋涉(学校距离市中心半小时车程),到学校的时候春卷已经不那么脆了,有些可惜。但当时学生们还是吃得很高兴。
  “不是春卷。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其实所谓小惊喜,不过是妈妈从国内捎来的中国结,确实小小的,却很有特色。中国结的德文名字叫“带来幸运的东西”,所以德国人都喜欢。
  自从引用了小贴纸,学生们积极性都非常高。同事小苏发明了小贴纸这一创意,并无私地献给了所有同事。为了提高学生们的学习动力,和同事小苏讨论后,我们采用的是“集卡制”。最初的贴纸造型是三十多个不同样式的小熊猫,有各种颜色各种印记。这样学生就有意愿去收集造型并和其他学生交换比较。后来我们不断创新,制作了各种造型的贴纸,为的是当某一天学生们厌倦了小熊猫造型的贴纸时,我们还可以拿出更多更精彩的造型,作为“进阶版”让学生去收集。这个点子其实和一般儿童食品公司的市场营销方式没有任何不同,都是为了“引诱”孩子们用各种方法去收集更多,甚至集齐一套。只不过,我们老师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孩子们吸取更多知识。
  如果说小熊猫造型是第一版集点卡,那么第二版就是现在网上当红的QQ表情“阿狸”,各种不同造型的红色小狐狸。这小狐狸特别可爱,最大的特点就是“卖萌”,非常适合年轻人的口味。为了制作“阿狸版”的贴纸,我征用了老公的休息时间,让他“自愿”帮我整理了一套有约六十个不同造型的贴纸。靠着这版贴纸,我在学生们心中的“神圣地位”再度攀高。
  我试着教学生们用中文说这两版贴纸的名字。“熊猫”这两个字音不太好发,特别是x的发音,对有些人来说是个特别难以逾越的障碍。当我拿出第二版,并说出“阿狸”这个名字的时候,教室里十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转向了同一个人。那就是我们中文班上一个个头矮矮,但非常机灵的小男孩阿里。
  大家有些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阿里,反应快点的同学已经偷偷笑了起来。这点我是早有预料,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跟我读,阿狸——”。一边读,我的二声手势也做了起来,用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向上的斜线。发出a和li这两个音没有难度,但是要注意二声就不容易了。
  “好,现在注意!”我拿起贴纸,“它是阿狸。”
  然后我走到阿里身边:“他是阿里!”同时做出三声的手势。
  看到有的同学仍充满问号的脸,我在黑板上大大的写下阿里和阿狸的汉字与拼音,为求让学生能更清楚地看到二者的区别。
  这个阿狸贴纸,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当学生收集到四个小熊猫贴纸后,第五个贴纸就会得到阿狸。其实小熊猫和阿狸一样可爱,但为了让学生有一个达到某种程度的感觉,我采用了这一制度,逢五就得到一张特别的贴纸。
  每周的周代表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负责帮同学们贴贴纸。为什么我不直接发给同学自己收集呢?根据以往经验,有些学生不善于整理,有时会东贴一张西贴一张,到学期末总有几个抱怨鬼叨叨着自己曾经积累了多少多少,可惜没有找到。虽然帮他们找东西不是老师的责任,但为了避免这种让人情绪低落的情形,今年的三外班我从一开始就把贴纸的任务交给了周代表。所以每次课间休息的时候,周代表那儿就人头攒动,在数自己的贴纸有多少张,当然,也数别人有多少张,顺带鄙视和仰望。
  阿里是个讨人喜欢的学生。阿狸当然就更受欢迎。每当周代表大声报告,谁谁谁又得了一张阿狸,其他同学总是投去羡慕的眼光,而得到阿狸的人自然一面得意洋洋,一面又死死盯着周代表的手,有没有一抖把属于自己的贴纸贴到别人名字上。
  当阿里收集到他的第五个贴纸时,大家就更开心了,因为找到一个机会可以起哄说:“阿里得到一个阿狸!”或者是说:“阿里你有几个阿狸?”要是女孩们欣赏贴纸时不小心说出:“阿狸好可爱!”男孩们就开始偷笑。当然,这时候的阿里一定是伸长了脖子,死盯着周代表的手。
  为了区别自己和贴纸,阿里每次发音都非常清楚,把二声拖得长长的,脖子也随着音调向上仰。
  发音时注意声调是个非常好也非常重要的习惯。这一习惯也延续到阿里其他的词汇上。
  有一次上课前,阿里来得比较早,在门口等着我开门。我拖着箱子慢慢走进,他招招手和我打招呼:“你好,蒋老师——”可能是因为距离远,可能是因为他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这次的“师”字他发得特别高,几乎像是唱歌的音调。但是,因为他的特殊发音,意外地把这个一声发得特别清楚。我高兴地鼓励他,说他这次的一声发得最准。一声虽然很容易模仿,但是学生们在发音时常常忘记要保持一声的声调,所以我们练习的时候,我常常要求大家把声音保持在一个高水平线上,不能落下来。发带有一声的词汇时,要保持一声的声调就更难了。阿里听到我的夸奖,有些高兴也有些意外:“啊,难道我以后叫你的时候都得‘这样’发音?”“是的!”我点点头,“不过不用这么大声,只要稍微拖长一点点就好了。”
  自此之后,“蒋老师”这个词,阿里再也没有发错过。他的拖音,很快也就影响了其他同学,他们都可以很准确的发出“老师”的音。当然,遇到新的带有一声的词,还是有学生会忘记,会发得不准,但我相信随着时间和词汇的累积,他们会很快克服一声这个难点。
  而上课前在门口等我,跟我打招呼,已经成了阿里的固定动作。
  与楼主算是半个同行,呵呵。  我一直在用西班牙语教中文,楼主说的有些我也遇到过。  我觉得四个音调是外国学生最难掌握的,所以我特别注重这方面的训练。  :)
  很有趣味,继续下去!
  阿里和阿狸确实容易读错
  我认得一位老师,她喜欢对联,喜欢书法。制作了许多书签型对联给学生做奖品,有的还是为学生个人特制(嵌有学生名字)的。十分受欢迎。
  好奇心,课堂最需要的东西
  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我在讲桌上整理着这节课要做的练习。“老师好!”“你好!”“蒋老师,你好!”学生们用各种学过的句型和我打招呼。我这儿正忙着,所以基本也不抬头,口里回答着“你好,你好”。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现在上课!”我又喜又气:这个句子我虽然是每节课都说,但从来也没认真教过,记得只有一次学生问到,我简单地把意思说了,居然就能有人记住;可气的是,谁把我台词给抢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小胖进来了。看见我抬头看他,小胖突然破天荒地害羞起来。我笑了,说,“非常好,现在上课!”
  想想从三外开班到现在已经第八周了,学生们渐渐地有了自我表达的愿望,经常会问,这个词怎么说,那个词怎么说。我知道,他们不满足于单词,而是想说整的长的句子。中文的好处在于,只要知道了单词的说法,基本上就可以拼凑出简单的句子,而不需要去注意像德语语法中的动词变化人称变化。当初学动词“是”,我把主谓宾的表格在黑板上列出来,一给出例句,“我是”、“你是”、“他是”、“我们是”、“你们是”、“他们是”,好些人就乐了。其中杜杜笑得最大声,边笑变说,“中文怎么这么简单,一个动词到处都可以用!”是啊,比起德语,在你我他以及各种复数人称都需要动词词尾变化的这部分,中文是非常简单的。当时我心想,杜杜,未免笑太早了。当然,为了不打击学生们的积极性,我是大动作点头,然后一摊手,说:“就是这么简单!”
  这八周来,上课的语言都是中德交替。先说中文,再翻译成德语。有些课堂用语,于当时课文不重要的,我就省略了翻译,直接说中文,不求每个学生都听懂,而是让他们尽可能的多听中文音节,多掌握中文的发音感觉。比如这个“现在上课”、“请坐”、还有“请看黑板”之类,加上手势和动作,大家基本都能懂。不过,小胖今天如此标准的发音和如此准确的运用,着实让我高兴。
  小胖算是一个非常喜欢模仿的学生。记得前几周,我常常鼓励学生,“很好”和“非常好”成了我的课堂口头禅。而说到“非常好”的时候,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拖长音,一是为了让学生听清“非”字的一声发音,二是为了强调学生做得的确很好。一次练习之后,我夸奖了一个学生,又用了“非常好”这一句型,小胖举手发言了:“蒋老师,bin ich auch(我也是)非常好?”听着他中德夹杂的句子,我笑了,说,“Ja, du bist auch (你也是)非常好!”自此之后,经常听到小胖做练习的时候自己夸自己“非常好,非常好”。
  除了语言学习,在文化学习上学生们的好奇心当然就更重了。上课时常常举手,问一些与课文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今天上课讲汉字知识,提到甲骨文,书上的注释只提到“写在占卜用骨上的字”,却没有详细说明到底是什么骨。我就补充了一句,一般是写在牛骨或者乌龟腹甲上的。
  “在乌龟身上写字?”
  我没想到,一个龟甲又触动了学生们好奇的开关。“是啊,在肚子的壳上写字。”
  下一个问题是我更想不到的:“那乌龟还活着吗?”
  我思索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怕说乌龟死了会“伤到”德国孩子脆弱的心灵。
  这时小胖又主动举手了:“当然没活着了,他们先把乌龟杀死吃掉了!”
  全班哄笑,觉得这种说法不可思议,可我这时满脑子都是多年前喝过的乌龟汤,十分鲜美。于是我摆出一脸认真的表情问小胖:“你怎么知道的?”
  学生们显然被这个反问吓到了,一阵沉默。
  小胖看看我,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吃掉了?”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汤还不错。”
  学生们又开始窃窃私语。确实,中国人有些食物是德国人认知里完全没有的。
  “蒋老师!”阿敏的问题来了:“你也吃狗肉吗?”
  我心想,又来了又来了,这个著名的问题。德国人都认为狗是人类的朋友,不是餐桌上的美食,而且好些人把狗还当作家人,所以觉得吃狗肉异常残忍。
  “肉狗,肉狗!”我强调了,基本上这个问题每个中文班都会出现,不管学生是大人还是小孩。“专门饲养的,就和饲养猪也是一样的,是用来吃的。”我自己确实尝过狗肉,还觉得味道非常好,不过在德国对此敏感问题我只能低调点回答。“我们可不吃吉娃娃和黑背之类的宠物狗,中国人在家也养狗的,可不会把自家狗杀来吃了!”有些学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还是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尽管以前中国人确实也吃自家养的狗,或许现在在一些地区仍是这样,不过我还是暂时别在课堂上提到这点为好。
  到了课间休息时,我更是长期被学生包围,被问各种问题。小香今天比较沉默,我正想趁课间去关心她一下,问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她却主动来问我:“老师,那个比较礼貌的那个‘你’是怎么说的?”礼貌用语“您”我只在课堂上讲过一次,因为课文中还没有出现,我不想让学生混淆“你我他”的用法,所以就没有要求学生掌握“您”这个字。不过有心人总是有的。小香今天安静了一整节课,原来就是在挤尽脑汁回忆这个“您”。我把“您”字和拼音在黑板上写下来了,并再次解释这个字下面有个“心”。她大叫一声,跑回座位和同桌简妮咬起耳朵。女孩们喜欢讲悄悄话,这点我是司空见惯了。不过今天我的好奇心也膨胀了,就走到她们座位想“探听”一下情况。说时迟那时快,小香瞬间趴在桌上,把她的作业本捂住。我更奇怪了,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简妮。两个女孩吃吃地笑起来,却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小香和简妮抱着作业本来了。对望一下,又看看本子,小香开口了。我心想,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就听见小香发音极其准确地说:“蒋老师,您多大?”想起我们读书的时候,也会希望聊聊老师的八卦,知道老师的隐私。我先是用德语说明,这个答案我只讲一遍,然后用中文慢慢地说:“我二十九岁。”两个女孩立刻去翻她们的笔记本,对比好了之后才望着我,用德语说出数字。我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其他同学。身后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想当年我们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年轻的语文老师还单身时,也是如此激动。
  好奇心显然不局限于我班的学生。每次走在校园里,遇见我班学生,他们都热情地和我打招呼“你好”,“再见”,他们的同伴,那些没有选修中文的学生,都会悄悄询问什么意思。对他们来说,中文是非常神秘的,而看着同学玩伴们居然和我“流利地”交流,当然是非常奇妙的一件事。渐渐地,非中文班的学生也“成长”起来,见着我都主动用“你好”打招呼。这是一所比较小的中学,人数不多,校园也不大,所以我每周出现在学校两次,耳边“你好”的声音此起彼伏。对非中文班的学生,我常常报以微笑和点头,有时故作惊讶,他们就会很满意地离去。仿佛全校都已经掌握了“你好”这个词,仿佛全校都积极地在学习中文。
  下课了,从教室走出来,会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或站或坐或跑或跳着各班学生。这时候,我们中文班的学生会跟我用“再见”道别,其他“勇敢”一点地非中文班学生也会在旁边附和。今天,小胖和他的同学在走廊打闹,看见我经过,很自然地说再见。出乎意料之外,身后又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是他的同伴也准确说出,“再见!”。接下来他更让我惊讶地喊了一声,“林老师!”。小胖在旁边纠正着,“是蒋老师,不是林老师。林老师是……”我当时已经渐渐走远,听不太清楚小胖说话,不过我却忍俊不禁。林老师是我们课本里的人物。一定是小胖常常跟同伴讲述中文课的内容,又或者是在同伴面前朗读课文,所以才让“林老师”这个名字印在他同伴脑海里。
  身边有一群好奇心重的孩子,还有自动为我的中文课做宣传的学生,我充满了希望。
  德国不过六一儿童节吧。
  老师,你好,我现在是大三的一名学生,面对就业已经开始紧张了。其实现在我很关注对外汉语教学这块的,多想从事这方面工作,但我又不是汉语专业的,不知道如何下手,你能给点建议吗
  @Florence1111 24楼
22:05:00  老师,你好,我现在是大三的一名学生,面对就业已经开始紧张了。其实现在我很关注对外汉语教学这块的,多想从事这方面工作,但我又不是汉语专业的,不知道如何下手,你能给点建议吗  -----------------------------  其实我也算半路出家。我在德国是学教育学出身的,毕业后有幸进入了对外汉语教师的行列。在德国,大部分州还没有完成的汉语师范专业,所以很多学校不提供也没办法提供汉语科目的师范实习。这为汉语进入中小学设置了很大障碍。大部分学校只开设中文兴趣班,不把中文开设为正式课程,许多中文老师为此辛苦奋斗着。因为没有专业培训,所以在德国做汉语教师的门槛比较低,很多中文周末学校是一些普通妈妈、因为自己孩子在周末学校学中文,就“顺便”教中文,水平参差不齐,素质高低有差,全凭个人热情。  不过,经过这十几年的努力,在德国汉语教师协会的逐渐发展下,德国汉语教学逐渐专业化,很多大学开设教师培训课程。我也参加了很多培训课程,不过这些课程又长又短,有好有次。以后德国的汉语教学必然规范化,现阶段还有很多上升空间。  在中国,我听过对外汉语教学竞争更加激烈,不是科班出身的话,要想先积累经验,可能只有从私人教课做起,从一些外国人培训机构做起。这个行业非常需要经验也非常需要热情。你得考虑清楚,如果不是自身喜欢当老师,这份热情很难持久。我身边很多教德国人的老师也只是为了糊口,很少思考教学。当然,没有思考就没有进步,没有进步,他们工作中也不会得到快乐。  如果你想进入这一行,可能要先了解一下你所在城市有没有对外汉语教学的培训,多积累经验,再一步步看了。这是一条非常漫长的道路啊!
  谢谢老师的建议。  是这样的,我本身就是师范专业的,对以后从事教师这块肯定会成为我的职业选择。我是外语系的,那我非常喜欢用这门语言来和外国人交流,但是又不想在教室里天天就教一些书本上的句型或者是语法之类的。  真的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对外汉语教学这块,就开始关注。现在看到很多教学都需要对外汉语证书,比如IPA 或 IMCPI,但我不知道哪个稍微应用广泛一些,各有各的说法。现在很迷茫呀,不知道咋办
  有教无类
  从第一次站上中文课讲台起已经快两年了。中小学的课程、晚间成人课程、一对一课程和各个公司的课程加起来,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班接了不下三四十个,所有接触过的学生也上百。算起来,年龄最小是一个私人课程的学生,三岁,那个是我上过几次就放弃了的,当时没什么教学经验,自己琢磨了几次之后实在不得要领,为了不误人子弟,只好推脱;年纪最大的估摸着有快七十岁,退休的老人,把中文当作休闲。这近两百学生中,学习目的学习状态学习能力都有极大的差别。同事们闲暇时常常会聊到自己班上的学生,惯用词就是“我那个班的学生……”“学校的学生……”“年纪大的学生……”,老师们总喜欢给自己的学生定位,将他们归为“好教”和“不好教”的一类,而究其根底不外乎几种固定思维下产生的“理由”:
  1. 大学生好教,学习能力强;
  2. 中小学生好教,小孩子学得快;或者
  3. 中小学生不好教,上课需要管纪律;
  4. 年纪大的人不好教,记忆力不好;
  5. 公司的课不好教,上班的人没时间学习;
  6. 有中国伴侣的好教,回家有个人可以练习;
  7.……
  曾经想过给这些学生分分类,但又纠结于分类标准:是按照学习方法分类呢?按照学习动机分类呢?还是按照进步速度分类?要认真起来,这可能需要一个长时间的经验调查,做个统计分析,最后得出研究结果,看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决定学习中文能力的因素。可有时候,刻板印象也会坏事。且不说这种不做研究的给学生贴上标签本身就对他们不公平,关键在于,如果真的有“好教”和“不好教”的学生,那老师是否就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遇到“不好教”的学生,老师怎么做都没办法,因为这群学生就是不学不听“不可教”的;而遇到“好教”的学生,最后学习的成果难道都和老师的教学无关吗?难道每个老师带到这样的学生,都能使他们把自己的学习能力发挥到最大吗?难道,老师每每带到新班,都只能祈求上苍别遇上“难缠”的学生吗?
  我本来也以为,只需上一堂课,只需几个句子的讲解,就可以判断出一个班上的学生,哪些是有潜力继续往上学习的,哪些是基本可以放弃的。然而,这一年多的经验来看,这种肤浅的对学生的第一印象,不仅不一定是正确的,还会影响老师对学生或过高或过低的期望。经过实践中几个学生的实例,我意识到,绝不能轻易判别一个学生“好教”还是“不好教”,“可教”还是“不可教”。正如孔子那句名言:“有教无类”。虽然学术界对这句话的理解尚有争议,有的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教学生不分类别,什么人都可以教,也有人认为这句话有个因果关系,“有教,无类”,即经过教育之后人就没有差别,都得到了知识。不管这句话应该据前者还是后者来理解,都适用于我的中文课堂:人人都可以来学中文,当然,针对不同的人我会采用不同的方法,而他们经过学习,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中文知识。不管是口语知识,听力知识,还是汉字知识,或者只是中国文化,只要他进一步了解了中国,摒除了偏见,我就达到了我的目的。在这个意义上,我和同事们确实是在进行着一项伟大的事业,虽然效果不一定立竿见影,但我们都在自己的课堂上,用绵薄之力推广着中国文化。
  当萝娜背着大大的书包走进教室,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走错了。于是我问她,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她回答,学前班。我立马倒抽一口气,觉得她不适合。在小学开设的这个兴趣班,大部分来参加的孩子来自三、四年纪,有一个二年级学生坐在里面,但也是因为他去年参加过我针对一年级学生开设的体验课。这所小学特别为一年级学生提供了体验中文的机会,所以每个一年级的班级都可以上六次中文课,有兴趣的学生可以到二年级时再选择每周一次的常规中文兴趣班。当初上一年级体验课时,我就发现当中的难处:一年级学生本身就还在学习写字和拼读德语字母,对于我写的中文拼音,先不说他们拼读不容易,有的孩子连抄写完一个ni hao都需要花费一分钟的时间。所以我在体验课上做了一些调整,不要求孩子们书写,只要求他们听说,然后学写简单的汉字,也就是数字一到十。但是由于一年级还在学习加法,所以当时要教他们做一些涉及到加法甚至乘法的数字游戏都有难度。
  所以我看看萝娜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看看其他比她高出许多的学生,觉得还是先“打击”她一下比较好:
  “萝娜,欢迎你来我们的兴趣班,不过你看其他的孩子都比你大很多呢。这样吧,你今天先坐着听一节课,看看你喜欢不喜欢,然后你还可以考虑要不要继续学,好吗?”
  萝娜点点头,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接下来的这节课,我对萝娜大为改观,她不仅能够准确的模拟出四个声调,回答我教的简单句型“你叫什么?”,而且写拼音字母也毫无难度。或许是她在家里有家长的学前辅导,不过这个学前班学生,是可以跟上我的速度的。在后来的几周,萝娜都认真地完成课堂上的任务,虽然有时候她还是需要我的额外讲解,但是绝不会造成课堂的麻烦。对于她这样的年纪,这种学习能力是非常惊人的。还记得当时我告诉萝娜的妈妈,她跟上我的课程完成没有问题,而且她是个很聪明的小孩时,她妈妈那激动的神情。妈妈们和孩子们一样,都需要鼓励。
  另一个让我意外的是银行的佩塔。上课时她口中总是念念有词,有时候在帮自己翻译,有时候甚至是在抱怨中文太难,她绝对没办法学会。而且佩塔年纪也不小了,我一开始就主观认为,她这种年纪来学中文也就是玩玩,是不可能持续的。当时我带她这个银行班有些焦虑,很怕她的这种“负面情绪”影响了整个班。所以后来在课上,我总是试着告诉学生们,中文相对于德语的简单之处,告诉他们多多练习就会熟记。但有些效果是不能马上能见的。渐渐地,银行班的学生一个个减少,因为有的人有时出差有时度假,有的是自动放弃。而佩塔从不缺席,还主动和另一个学生安洁自动组成学习小组,每周在一起学习一次。这样的学习自觉性是老师们最最需要的。现在,佩塔依然不是班上反应最快,最能快速掌握新语法新词汇的,她常常需要额外发问,需要我再一次的重复。但是她长期坚持对词汇的复习,逐渐显现出成效,对学过的知识她基本都能灵活运用。而且,慢慢地,从组词到造句,她越来越有意愿用中文表达自己,而且每当她正确说完一个长句,她对中文的兴趣就增加一分。我想在佩塔那儿,我是可以建立一个长期战线的。
  与佩塔同班的蒂安是个生活在德国的克罗地亚人。他也是一个“坚持就是胜利”的例子。上课前几个月,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热情,上课时他也并不积极,就是课前在楼梯口遇到,他也不多话。起初,我以为他就是一个和其他所有白领一样的学生,其学习动机只是因为工作上与中国客户有联系,所以想用简单的中文获取好感。事实证明,这纯粹是偏见。谁说德国白领学中文是为了讨好客户讨好老板?谁说他们只想学习简单的问候,或者是止于一级汉语证书?
  某周的课上,我惊奇地发现蒂安做笔记本时连带还抄写上了汉字,而且都是正确的。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们对学习汉字是有需求的。蒂安喜欢汉字,也在课余花时间去练习汉字,所以现在学到的课文,他几乎能不看拼音读出来。他展示了自己买的一本汉字自学练习书,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练习的汉字。所以能认出学过词汇的汉字,都是他自学自练的功劳。而这一举动,震惊也打动了班上其他同学。我鼓励了他这种热情,但也不强制要求其他人都即刻开始学习汉字,毕竟他们银行的课程主要目的是取得汉语水平考试证书,而一级考试是带拼音的。谁知过了一周,班上其他同学都订了和蒂安一样的书,准备开始自学汉字了。而我在课堂上开始花一些时间,系统地教大家学习一个简单汉字,认识简单的部首。蒂安用他写满汉字的笔记本,用他半年多的努力,向其他同学展示了汉字学习的可能,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
  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我确切相信,我没办法通过一两节课去判断学生是怎样学习中文,而且他们是否能持续学习中文。只有经过长期观察和适时的教学调整,才能进一步了解我的学生,以保持住他们的学习热情。认识到这一点,才能让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放弃任何一个学生,也不要仅凭第一印象,甚至是第二、第三印象去给学生们贴上“可教”和“不可教”的标签。
  @烂路修三 17楼
22:03:00  与楼主算是半个同行,呵呵。  我一直在用西班牙语教中文,楼主说的有些我也遇到过。  我觉得四个音调是外国学生最难掌握的,所以我特别注重这方面的训练。  :)  -----------------------------  西班牙语好像更难学哈,呵呵。
  @毕明迩 23楼
21:32:00  德国不过六一儿童节吧。  -----------------------------  德国对六一儿童节好像没什么概念,每年的六一节正好与德国的一个宗教节日相逢,全国都放假。我在德国十年,从没看到过关于六一的庆祝活动。
  谢谢。
  下课后的小对话
  小学兴趣班下课后,二年级的小巴和四年级的丽芙又赖着不走,围着我开始问问题。
  今天课堂的主题是“我从北京来”,主要是让学生们学习世界各大城市的中文名称。
  于是,这段小对话就围绕着中国的首都北京展开。
  小巴:“北京,北京。我知道,北京有个禁、禁……”
  我:“紫禁城。(德文为:Die verbotene Stadt,意为‘禁止的城’)”
  丽芙:“为什么这个城是禁止的啊。”
  我:“因为这个城以前对平民百姓是禁止进入的。只有……”
  小巴:“我知道,国王住在里面。一般人不能进去。”
  我:“是皇帝。以前中国有过很多皇帝。”
  小巴:“现在呢?中国的皇帝呢?”
  我:“现在中国没有皇帝了。”
  小巴:“真可惜。为什么没有了?”
  我:“因为人民想要平等的生活,不想要皇帝控制他们。”
  小巴:“可是皇帝没有权力呀。”
  我:“当然有了,以前皇帝是权力最大的人。”
  小巴:“英国的女王就没有权力。”
  我:“对。但是以前英国的国王也是有实权的,后来人民不愿意了,希望有自由的生活,所以把权力拿走了。但是他们保留了皇室。中国就不一样,中国的人民起来革命了,把皇室推翻了,所以后来就没有皇帝了。”
  小巴:“革命,革命……”
  丽芙:“法国也有革命的。”
  我:“对,你们看,法国革命的时候,皇帝都被处死了。”
  丽芙:“嗯,他们把皇帝抓起来处死了。”
  小巴:“中国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皇帝的?”
  我:“1911年,发生了一场大革命。”
  小巴:“那意思是,意思是,2011年的时候,中国……”
  丽芙:“是1911年,很久很久以前的。”
  我:“1911年,一百年以前。”
  小巴:“1912年啊,中国就没有皇帝了。”
  丽芙:“1911年!”
  小巴:“哦,1911年。嗯……英国就有女王。现在还有。”
  我:“还有王子和公主呢。英国的王子叫什么?”
  小巴:“威……威廉。”
  我:“是的。那他的王妃呢?叫什么?”
  小巴:“嗯……不知道。”
  丽芙:“凯特!”
  我:“对,凯特王妃,你也看了她的婚礼吗?”
  丽芙:“看了看了!”
  我:“很漂亮对吧?我觉得这位王妃特别美。而且她的婚纱也很好看。”
  (这时,丽芙说了一句让我笑到合不拢嘴的话。)
  丽芙:“你比她还漂亮。”
  我:“谁?我?比王妃漂亮?”
  丽芙:“嗯,我觉得你比凯特更漂亮。”
  我:“哇,你把我和王妃相比啊!谢谢!”
  丽芙:“可我真的这么觉得。”
  我:“那我得赶紧打电话给威廉王子了,告诉他没有认识我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回家后,我开心地和老公分享今天听到的赞美,还是来自所谓“不会说谎”的小孩子的赞美。
  老公只瞟了我一眼,给出一句评语:“恭喜你,你终于找到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音了。”
  青春年少,如此似曾相识
  和学生们在一起,我总是不经意想起自己的校园生活,想起那些幼稚和坚持。我的中文班虽然是八年级四个班的学生混合在一起,却不缺少任何一个中学班级的基础元素:小团体、小暧昧、小别扭和成长中的各种小烦恼。
  象美剧《绯闻女孩》一样,班里有几个喜欢打扮的女生总是混在一起,一起进出教室、一起进出厕所、一起“肚子痛”、也一起课后学习。她们总是蹦蹦跳跳,吵吵闹闹,也一起评论衣着打扮。这个时期的女生总是爱美,所以有时候我也顺嘴夸夸她们的搭配,然后目送她们带着银铃般的笑声离去。以前上初中的时候,课本里总是出现“银铃般的”这个词,那时候不懂得也不能想象这样的声音。到现在才知道,这是少女无忧无虑地在表达她们的开心,像一阵清脆的铃声敲打在我的心上,也敲开我记忆的大门,平日里工作的压力都随着这一阵铃声悄悄散去。
  梅梅、阿敏、小香是班里密不可分的铁三角。三个女孩都长得很漂亮,穿衣打扮也各有特色。她们从上个学年就跟着我在中文兴趣班学习,到了八年级自然就把中文选成了第三外语。想想自己小学初中的时候,也和好朋友们组成了一个“开心六人组”,当时觉得仿佛世界就是围绕着我们六个人转的。没想到时隔十几年,在另一个半球仍每天上演着同样的故事。
  梅梅和阿敏是最碎嘴的,常常在背后议论某个同学或某个老师。两人表演欲也很强,说着说着就开始模仿起来。记得半年前,她们还在兴趣班的时候就非常活跃。有一次课上我播放了《茉莉花》的歌曲视频,当时看她们俩不专心,在下面说悄悄话,我就“激将”了一下,说:“梅梅,阿敏,我们现在学唱这首歌,如果你俩不专心听,我可不想花额外的课后时间给你俩补课。”阿敏不以为然地说:“这歌这么简单,我现在都会哼了。下周我们就会唱了。”“是吗?我不信。”这一句“我不信”却激起了两人的斗志,非要和我打赌,说她们花一周时间就能唱会。于是,我把视频链接发给她俩,把歌词也标上拼音,并承诺如果她们下周能在中文课上表演,那就算我输,我将奖励每人一个冰淇淋。当然,如果她们不能唱出来,则每人请我吃一个冰淇淋。
  第二周上课,两人闪亮登场。兴趣班其他的同学都作为评审,我们还制定了“评分标准”:音准5分,歌词5分,台风5分,总分15,要达到10分才算过关。当时德国的选秀节目“德国寻找超级明星”正红,同学们当然也想过一把“评审瘾”,坐在评审席上打分,仿佛手上握有无限权力。上台后,梅梅和阿敏两人还模仿电视里的选秀歌手做起自我介绍,说什么从小就梦想着唱歌,然后家里没有钱支持之类,总之电视上的台词都被她们用光了。在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时,我拍拍手,示意让她们进入正题,然后开始播放《茉莉花》的音乐。说实话,表演差强人意。音调倒是找准了,不过有好几句,两人都忘词了,然后哼哼过去的。当然,我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才一周时间,她们就能把一首中文歌唱得七七八八,而且是在只知道歌词大意的情况下自学的。“评审”们也各抒己见,最后给出一个令人纠结的分数:“总分9.5”。看着梅梅和阿敏失落的表情,我让她们进入拉票环节。于是,两人开始挨个称赞班里的同学。这招拍马屁果然管用,最后班里一个女生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加上了这宝贵的“0.5分”。下课后,我在学校附近的冰淇淋店兑现了承诺。
  小香是德国出生德国长大的日本人。因为她周末都会去日本学校学习日语,所以学习汉字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难事。这一点其他的同学也很嫉妒。不过我总是强调,日语里面有些汉字是现在在中国内地不再使用的繁体字,所以小香一定要注意,不能想当然的看到一个汉字就觉得自己会了,还是应该多练习。一个“马”字和“妈”字,她就多次写成繁体而不自知。汉字课上我经常发现她百无聊赖,也不太专心听讲,自以为都会写了。我不得不给她布置一些额外的作业,比如让其他同学练习“大中小”这些简单字的时候,让小香抄写《悯农》《静夜思》等诗歌,保持对汉字的敏感度。第一次汉字听写的时候,我故意选择了“马”字作为听写内容。果不其然,小香还是犯错了,写成了繁体字。这一个错误使得她的听写成绩没有得满分。看着旁边小胖和虎牙的满分成绩表,小香捶胸顿足,终于感受到自己自大带来的后果:即使是日本人,不好好练习汉字,也是会写错的。小香的自尊不容许班里其他人比她还会写汉字,在后来的练习中,小香再也没有写错“马”和“妈”,而且在班里听写或抄写拼音的时候,她总会自觉地在旁边力所能及地写上已经会写的汉字。
  在这个女孩团体中,我原以为小香算是比较安静比较成熟的。其他两人在八卦的时候,小香总是在旁边听着,不时笑笑。不过有一次下课后,我走到车站,远远就听到小香的声音,好像是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情,还不时手舞足蹈。可当我一走近,小香转身看见我,立刻立正,声音又恢复成淑女一般:“蒋老师好!”还给我一个非常外交官似的微笑。我笑了起来,说:“你们继续讲吧,我不会偷听的。”不过这时梅梅和阿敏热情地邀请我坐下一起等车,小香则安安静静地站到了一边。我不知道这“假象”是否和她的家庭教育有关,或者她也受到一些亚洲文化影响,觉得有师长在的时候要低调礼貌?不过这让我想起我的中学时代,和老师之间也是“猫鼠关系”,不知道那时候的老师们,看到学生的过于礼貌而压抑内心真实感受,是否会和我现在一样,感到有些落寞?或许,老师和学生永远也不能成为朋友。
  不能成为朋友。这样也好,以免有人太随便,当老师的就失去威信了。最近梅梅和阿敏上课有越来越“放肆”的嫌疑,可能是经常放学和我一起坐车,渐渐地不怕老师了。今天更夸张了,上课时两人开始分吃一个面包。我看了梅梅一眼,她居然朝我微笑,一边还多咀嚼了两口。我平日里很少批评人,不过学生上课吃东西是我不能接受的。所以,我板起脸说:“梅梅和阿敏,我不相信你俩现在不吃东西就饿晕过去了。”别的同学吃吃地笑起来,转过头去看她们,她俩不好意思起来,缓缓地把面包放回包里去了。
  下课后,三人又一边八卦一边走出教室。小香是这周的周代表,周代表要负责在学生表格里贴上各人得到的奖励贴纸。因为今天是这周最后一次中文课,所以出教室之前,她把奖励贴纸的表格交给了下周的周代表小艾。我走过去,一眼瞟到学生表格上小香的杰作:她在自己的名字下画了一个爱心,在梅梅和阿敏的名字下各写了一行字。我仔细一看,是一行字母“HDGGDL!”。“什么意思啊?”我问还在收拾书包的小艾和苹果。苹果告诉我,这是“Hab dich ganz ganz doll Lieb!”的首字母缩写,中文意思是:“我超级超级非常喜欢你!”。
  好可爱啊!想起年少时,我们也曾经对死党们用各种方式表达过喜欢,曾经发誓要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多年过去,我们都有了各自的人生,有了新的朋友,与以前的老同学甚少联系。希望梅梅、阿敏和小香能一直保有这份情谊。
  提上来些
  三月不知肉味了。
  看得出蒋老师是在很用心的从事教育教学工作啊,学习了
  女儿刚进大学读对外汉语专业,这个专业是否在国外就业待遇上要比国内好很多?以后出国留学才行?
  再有机会也让老外看看中国剪纸的过程。  方法:百度(视频):“看魏玉新剪纸”  我这是陕西剪纸。不起稿,拿起红纸就剪。好玩呢。
  身不能往,心向往之。好有意思的课堂啊,太喜欢了~~
  喜欢你的每个故事  
  楼主一年多没来了。  问蒋老师好。
  我下半年去亚琛大学交流 楼主我想问我可以找个中文老师工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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