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长城内外 惟余莽莽迟一月之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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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秒自动关闭窗口千里家书只为墙,再让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是什么意思_百度知道
千里家书只为墙,再让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是什么意思
提问者采纳
家主为朝廷重臣,让人几尺何妨,大有以亮宇而显荣贵之意,只为一墙,拆开一看。”龚家人见言、万两家同时大兴土木:“相邻相争:“千里来信只为墙?万里长城今还在。说起该巷由来;另一家姓万,愧疚之余,闻情后淡淡一笑而劝道,使得龚,官居高位,井水不犯河水。  孰知这年,也仿效龚家做法,悄悄将与万家相邻的山墙拆除退后三尺,但问题是。词曰,随即付书一封,在民间流传有一颇具趣味的传说,龚,好在其妇人乃一知书明理之人。  龚家因家主官大,接到家书后。  当年这里曾居住着两户相邻的人家。汝乃朝廷要臣,只好派管家人持书星夜赶往京城,皆息怒默语。  此两户人家,结果引发了争吵。人们便把这条巷道称为“龚万巷”。好歹是左邻右舍。一家姓龚,当大度才是,以致官司迟迟没有结果,但并不来往。你不允我不依,以振族威,让他三尺又何妨,顿时息怒,各走各的门,禀报龚大司马,不免气愤难忍,无奈何。  再说远在京城的龚大司马,人称“龚大司马”,见书仅诗一首,主动将与龚家相邻的山墙退建三尺。  龚,不见当年秦始皇,希求龚大司马出面干预,见此小小的官司竟迟迟无果、万两家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也即后来改称的“龚弯巷”,家主为地方权贵,又名“龚弯巷”。其实这本是各家自己的事。这样一来,虽相邻多年、万两家宅居间形成了一条六尺宽的巷道,起初确也很气恼,见诉,均欲将各自山墙向外延伸,曾有一巷,倒也相安无事,出掉这口怨气。  龚家一反当初的举动,各用各的灶在合肥三孝口西南侧,县衙老爷乃七品芝麻小官?”  龚大人闻妻言之有理,此两户人家在翻建房屋时。龚家人接到龚大人来书,使万家很受震动,翻建房屋,人称“万大老爷”,一时间吵得天昏地暗,岂敢轻易判决,对此区区小事,直吵到县衙老爷那里,何值如此,以扩大房基,名“龚万巷”,交管家人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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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你说的,真的成功了,好开心,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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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争执,立即作诗劝导老夫人 :“千里捎书只为墙,不见当年秦始皇,也马上把墙让后三尺。叶家见此情景。这个故事的意思就是。张老夫人便修书北京,这位宰相看罢来信,要张宰相出面干预。没想到,深感惭愧清朝宰相张廷玉与一位姓叶的侍郎两家比邻而居,再让三尺又何妨。” 张老夫人见书明理,邻里之间相互谦让?万里长城今犹在,立即主动把墙往后退了三尺,为争地皮,都要起房造屋、相互谅解
千里捎书为一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这首诗出现在三年级首师大版品德与社会教材的三年级上册的内容,这首脍炙人口的“让墙诗”还有另外的版本“纸纸索书只说墙,让渠径寸又何妨。秦皇枉作千年计,今见墙成不见王。” 从各种版本来看,诗的前两句都有差异,但后面两句,也就是“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基本上一样。品德与社会教材上说这首诗是康熙年间张英所做,我在听百家讲坛的《嘉庆王朝》时候介绍这是王杰所做,进而怀疑这首诗的出处,上网查了一下,这首诗的出处还真不少,主要有以下几种:
康熙朝「张英」版。桐城县志记载:康熙年间,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张英在京做官。礼部尚书张英,世居桐城,其府第与吴宅为邻,中有一属张家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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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这是个机器人猖狂的时代,请输一下验证码,证明咱是正常人~[转载]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九·滦阳续录一【白话译文】
景薄桑榆,精神日减,无复著书之志,惟时作杂记,聊以消闲。《滦阳消夏录》等四种,皆弄笔遣日者也。年来并此懒为,或时有异闻,偶题片纸;或忽忆旧事,拟补前编。又率不甚收拾,如云烟之过眼,故久未成书。今岁五月,扈从滦阳。退直之余,昼长多暇,乃连缀成书命曰《滦阳续录》。缮写既完,因题数语,以志缘起。若夫立言之意,则前四书之序详矣。兹不复衍焉。嘉庆戊午七夕后三日,观弈道人书于礼部直庐,时年七十有五。
如同日已西斜、景入桑榆一样,我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再没有著书的兴致了,只是时常作点杂记,借以消闲解闷。《滦阳消夏录》等四本书,都属于随意拈笔的消闲之作。近年来,连这也懒得作了,有时听到点奇闻异事,偶然写到一张纸片上;有时忽然想起往事,打算补缀前编。可又往往轻率地不注意整理,变为过眼云烟,所以久久没能成书。今年五月,我陪皇上到滦阳,值班之余,白天有很多闲暇,于是串连起来编成了书,命名为《滦阳续录》。写完之后,顺便题写几句话,作为说明。至于写此类东西的本意,前四本书的序言已经说得很详细了,这里不再赘述。嘉庆戊午年七夕后三天,观弈道人写于礼部值班室,时年七十五岁。
嘉庆戊午五月,余扈从滦阳。将行之前,赵鹿泉前辈云:有瞽者郝生,主彭芸楣参知家,以揣骨游士大夫间,语多奇验。惟揣胡祭酒长龄,知其四品,不知其状元耳。在江湖术士中,其艺差精。郝自称河间人。余询乡里无知者,殆久游于外欤?郝又称其师乃一僧,操术弥高,与人接一两言,即知其官禄;久住深山,立意不出。其事太神,则余不敢信矣。
案相人之法,见于《左传》,其书汉志亦著录;惟太素脉、揣骨二家,前古未闻。太素脉至北宋始出,其授受渊源,皆支离附会,依托显然。余于《四库全书总目》己详论之。揣骨亦莫明所自起。考《太平广记》一百三十六引《三国·典略》称:北齐神武与刘贵、贾智等射猎,遇盲妪,遍扪诸人,云并富贵;及扪神武,云皆由此人。似此术南北朝已有。又《定命录》称:天宝十四载,东阳县瞽者马生,捏赵自勤头骨,知其官禄。刘公《嘉话录》称:贞元末,有相骨山人,瞽双目。人求相,以手扪之,必知贵贱。《剧谈录》称:开成中,有龙复本者,无目,善听声揣者,是此术至唐乃盛行也。流传既古,当有所受。故一知半解,往往或中,较太素脉稍有据耳。
嘉庆三年五月,我随从护驾去滦阳。将出发前,赵鹿泉前辈说:有一位盲人郝生,寓居在彭芸楣参知政事的家里,以揣骨相术交游于士大夫之间,推算大多出奇的灵验、惟有揣摸胡长龄祭酒时,只知道他官至四品,却不知道他出身于状元。在江湖术士中,郝生的技艺可说是相当精湛了。郝生自称是河间人。我询问同乡里人,却无人知道他,大概是他长期出游在外的缘故吧?郝生又自称他的师傅是一位僧人,技艺更加高超,只要与别人交谈一两句话,就能知道那人的官禄。他长期住在深山中,决意不出山。这种事太玄乎,我不敢相信。按给人看相的技艺,见于《左传》,有关著作《汉书·艺文志》也有著录;惟有太素脉、揣骨两家,上古时期未听说有过。太素脉到北宋才出现,它的授受渊源都支离附会,依托的痕迹非常明显。对此,我在《四库全书总目》中已详加论述。揣骨相术,也不知起于何时。考《太平广记》卷一百三十六引《三国·典略》称:北齐神武帝高欢与刘贵、贾智等人射猎,遇到一位盲人老太。那位盲人老太摸遍每个人,说他们将来都会富贵;等到摸过高欢之后,说他们的富贵都由高欢而来。似乎揣骨相术,南北朝时已出现。又《定命录》称:唐天宝十四载,东阳县盲人马生,捏赵自勤的头骨,就知道他的官禄。《刘公嘉话录》称:唐贞元末年,有一位相骨山人,双目失明。有人来求他相命,他用手去摸一遍,必定能知道那人的贵贱。《剧谈录》称:唐开成年间,有一位叫龙复本的人,没有眼睛,擅长听辨声音和揣摸骨相。可见,揣骨相术到唐代已开始盛行了。流传久远,必定有所授受。因而,一知半解,往往能够言中,比起太素脉来也稍微有所依据罢了。
试谋英勇公阿公(文成公之子,袭封)言:灯市口东有二郎神庙。其庙面西,而晓日初出,辄有金光射室中,似乎返照。其邻屋则不然,莫喻其故。或曰:“是庙基址与中和殿东西相直,殿上火珠(宫殿金顶,古谓之火珠。唐崔曙有明堂火珠诗是也)映日回光耳。”其或然欤?
诚谋英勇公阿公(文成公的儿子,世袭封号)说:北京灯市口东边有一座二郎神庙。这座庙坐东朝西,但早晨太阳一出来,便有金光射进屋里,好像是阳光回照。与庙相邻的房子就没有这种金光,不知什么原因。有人说:“这座庙址与中和殿东西对称,中和殿上有火珠(宫殿金顶,古代称为“火珠”。唐代崔曙有一首《明堂火珠诗》,指的就是这个)将阳光反射到庙里。”也许是这样吧?
有身无头人
阿公偶问余刑天干戚事,余举《山海经》以对。阿公曰:“君勿谓古记荒唐,是诚有也。昔科尔沁台吉达尔玛达都尝猎于漠北深山,遇一鹿负箭而奔,因引弧殪之。方欲收取,忽一骑驰而至,鞍上人有身无首,其目在两乳,其口在脐,语啁哳自脐出。虽不可辨,然观其手所指画,似言鹿其所射,不应夺之也。从骑皆震慑失次,台吉素有胆,亦指画示以彼射未仆,此射乃获,当剖而均分。其人会意,亦似首肯,竟持半鹿而去。不知其是何部族,居于何地。据其形状,岂非刑天之遗类欤!天下之大,何所不有,儒者自拘于见闻耳。”
案《史记》称:《山海经》、《禹本纪》所有怪物,余不敢信。是其书本在汉以前。《列子》称大禹行而见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坚闻而志之。其言必有所受,持后人不免附益又窜乱之,故往往悠谬太甚,且杂以秦汉之地名,分别观之,可矣。必谓本依附《天问》作《山海经》,不应引《山海经》反注《天问》,则太过也。
有一次,阿公偶然问我们刑天舞干戚的事情,我就举出《山海经》中的记载来回答他。阿公听后说:“你不要认为古代的记载是荒唐的,这是确有其事的。以前科尔沁台吉达尔玛达都到深山里去打猎,碰到一只中箭的鹿在逃命,就趁机挽弓射死了那头鹿。他正想把鹿抬走,忽然有一骑飞驰而来。马上的人有身子没有头,更怪的是眼睛长在两个乳头处,嘴长在肚脐眼处,说话时声音就吱吱地从脐眼里发出来。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看他的手势,好像说鹿是他射的,不应该夺走他的,随从们都吓得不知所措,台吉一向胆大,就同样比划着说你射了没死,是我补了一箭,它才死,我俩应该对半分。那人竟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像同意了,竟带着半只鹿走了。不知那人是什么部族,住在什么对方。看他的模样,难道不是刑天的后裔吗?天地广大无比,无所不有,而儒生们则太局限于自己的所见所闻了。”按《史记》中说:《山海经》、《禹本纪》中的所有怪物,我都是不太相信的。因为这些书出现在汉代之前。《列子》中说:大禹四处奔走时看到过这些怪物,伯益知道这些怪物并给它们起了名字,夷坚听说后便把它们记了下来。这种说法肯定是有依据的。只是后人难免会有所增补,并加以删改,所以往往有很多的错误;其中还夹杂着秦汉时代的地名,如果能够把这些错误加以甄别来读就很好了。如果坚持认为《山海经》是依据《楚辞·天问》写出来的,就不应当引用《山海经》来注释《天问》,那就有点太过份了。
胡中丞太初、罗山人两峰,皆能视鬼。恒阁学兰台,亦能见之,但不能常见耳。戊午五月,在避暑山庄直庐,偶然话及。兰台言:鬼之形状仍如人,惟目直视。衣纹则似片片挂身上,而束之下垂,与人稍殊。质如烟雾,望之依稀似人影。侧视之,全体皆见;正视之,则似半身入墙中,半身凸出。其色或黑或苍,去人恒在一二丈外,不敢逼近。偶猝不及避,则或瑟缩匿墙隅,或隐入坎井,人过乃徐徐出。盖灯昏月黑、日暮云阴,往往遇之,不为讶也。所言与胡、罗二君略相类,而形状较详。知幽明之理,不过如斯。其或黑式苍者,鬼本生人之余气,渐久渐散,以至于无。故《左传》称新鬼大,故鬼小。殆由气有厚薄,斯色有浓淡欤?
中丞胡太初和山人罗两峰,都能看见鬼。学士恒兰台能看见,但不能常见。嘉庆三年五月,我去避暑山庄值夜的地方,偶然谈及鬼。兰台说鬼的形状还像人,只是眼睛直视,穿的衣服则似一片片都挂在身上,然后束在身上下垂着,和人不大一样。鬼的体质像烟雾,看起来依稀像人影。从侧面看能看见全部,从正面看则像半身隐在墙里,半身凸出来。鬼的颜色有黑的有灰白的,距离人常在一二丈以外,不敢靠近人。偶然躲避不及,则或者瑟缩地躲在墙角,或者藏进坎井里,人走过去之后才慢慢地出来。在灯昏月黑、黄昏天阴之时,常常能见到鬼,这没什么奇怪的。他说的和胡、罗两人说的差不多,只是谈鬼的形状更详细些。可知阴间阳间的情况,不过如此。鬼有黑色的有灰白色的,那是因为鬼本来是活人剩余的气息,时间长了便渐渐消散,以至于完全消失。所以《左传》中说新鬼大,旧鬼小。这也许是由于气有厚有薄,它的颜色也有浓有淡之故吧?
兰台又言:尝晴昼仰视,见一龙自西而东,头角略与画图同,惟四足开张,摇撼如一舟之鼓四楫;尾扁而阔,至末渐纤,在似蛇似鱼之间;腹下正白如匹练。夫阴雨见龙,或露首尾鳞爪耳,未有天无纤翳,不风不雨,不电不雷,视之如此其明者。录之亦足资博物也。
恒兰台又说:他曾经在一个晴朗的白天朝天空仰望,看见一条龙从西边往东边飞来,龙的头角与画图描绘的大致相同,惟有四脚张开,飞行时就像一只船上的四根桨在划动。它的尾巴扁平宽阔,到末梢逐渐变细,既像蛇尾又像鱼尾。它的腹部洁白如练。阴雨天出现龙,也不过是显露首尾鳞爪而已,从未听说过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无风无雨,无电无雷,能如此清晰地看见龙的。记录这段话,也足以增广见闻。
赵鹿泉前辈言:孙虚船先生未第时,馆于某家。主人之母适病危。馆童具晚餐至。以有他事,尚未食,命置别室几上。倏见一白衣人入室内,方恍惚错愕,又一黑衣短人逡巡入。先生入室寻视,则二人方相对大嚼。厉声叱之。白衣者遁去,黑衣者以先生当门,不得出,匿于墙隅。先生乃坐于户外观其变。俄主人踉跄出,曰:“顷病者作鬼语,称冥使奉牒来拘。其一为先生所扼,不得出。恐误程限,使亡人获大咎。未审真伪,故出视之。”先生乃移坐他处,仿佛见黑衣短人狼狈去,而内寝哭声如沸矣。先生笃实君子,一生未尝有妄语,此事当实有也。惟是阴律至严。神听至聪,而摄魂吏卒不免攘夺病家酒食。然则人世之吏卒,其可不严察乎!
赵鹿泉前辈说:孙虚船先生没登第时,在某家教私塾。正值主人的母亲病危,私塾里的小童送晚饭来。孙虚船因有事不能吃,叫放在另一间屋的几案上。他看见一个白衣人一下闪进了屋里,正在恍惚惊讶间,又一个穿黑衣的小个子转来转去地也进了屋。孙虚船进屋查看,见这两人正相对着大吃,便厉声呵斥。白衣人逃走了,黑衣人因孙虚船堵了门出不去,躲在墙角。孙虚船便坐在门外看他怎么办。不一会儿,主人踉踉跄跄地出来说:“刚才病人说鬼话,说鬼卒奉命来勾人,其中一鬼被先生堵在门里出不来,恐怕误了期限,叫死者挨重罚。不知真假,所以出来看看。”孙虚船便移开了门口,仿佛看见黑衣矮人狼狈地走了,于是哭声在卧室里轰然而起。先生是诚实的君子,一生没有说过谎话,因此该是实有其事。只是阴间的法律十分严厉,神灵的视听非常清晰,而勾人的鬼卒们不免抢吃病人家的酒饭。那么人间的官吏衙役,怎能不严格监督呢?
门人伊比部秉绶言:有书生赴京应试,寓西河沿旅舍中。壁悬仕女一轴,风恣艳逸,意态如生。每独坐,辄注视凝思,客至或不觉。
一夕,忽翩然自画下,宛一好女子也。书生虽知为魅,而结念既久,竟不自持,遂相与笑语嬿婉。比下第南归,竟买此画去。至家悬之书斋,寂无响灵,然真真之唤弗辍也。三四月后,忽又翩然下。与话旧事,不甚答。亦不暇致诘,但相悲喜。自此狎媟无间,遂患嬴疾。其父召茅山道士劾治。道士熟视壁上,曰:“画无妖气,为祟者非此也。”结坛作法。次日,有一狐殪坛下。知先有邪心,以邪召邪,狐故得而假借。其京师之所遇,当亦别一狐也。
我的门人,刑部郎中伊秉绶说:有位读书人进京应试,住进了西河沿的一家旅馆。他住的那个房间墙壁上挂着一轴仕女图,只见她风姿潇洒,姿色艳丽,栩栩如生。每当独坐时,这位书生都会凝视画面,陷入沉思,客人来了他都不觉得。一天晚上,那位画中女子翩然而下,宛如一位绝代佳人。书生虽然明知她是鬼魅,因想念已久,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于是便与她谈笑亲热起来。科考已毕,书生名落孙山,他便买下了那幅画,带着它南下回乡了。回到家中,他把那幅画挂到了书房里。然而,尽管他象赵颜呼唤真真一样,每日呼唤那位画中女子,却始终不见动静。直到三、四个月后,那位画中女子才又翩然而下。书生不停地与她谈往事,叙旧情,她却不怎么答话。书生来不及追问原因,只顾与她诉说久别重逢的悲喜之情,又重新与她亲热起来。从此,二人亲狎无度,书生渐渐身染重病。书生的父亲连忙请来茅山道士劾治妖魅,道士反复观察了壁上的画幅,说:“画中女子并无妖气,作祟的不是她。”于是,道士登坛作法。第二天,人们发现有一只狐狸死在了坛下。因为书生先存有邪念,以邪召邪,致使狐魅乘隙而入。他在京城见的那个女子,恐怕是另外一只狐狸幻化的。
断天下之是非,据礼据律而已矣。然有于礼不合,于律必禁,而介然孤行其志者。亲党家有婢名柳青,七八岁时,主人即指与小奴益寿为妇。迨年十六七,合婚有日。益寿忽以博负逃,久而无耗。主人将以配他奴,誓死不肯。婢颇有姿,主人乘间挑之,许以侧室。亦誓死不肯。乃使一媪说之曰:“汝既不肯负益寿,且暂从主人,当多方觅益寿,仍以配汝。如不从,即鬻诸远方,无见益寿之期矣。”婢暗泣数日,竟俯首荐枕席,惟时时促觅益寿。
越三四载,益寿自投归。主人如约为合卺。合卺之后,执役如故,然不复与主人交一语。稍近之,辄避去。加以鞭笞,并赂益寿,使逼胁,讫不肯从。无可如何,乃善遣之。临行以小箧置主母前,叩拜而去。发之,皆主人数年所私给,纤毫不缺。后益寿负贩,婢缝纫,拮据自活,终无悔心。
余乙酉家居,益寿尚持铜磁器数事来售,头已白矣。问其妇,云久死。异哉,此婢不贞不淫,亦贞亦淫,竟无可位置,录以待君子论定之。
判断天下事的是非,大都依据礼义和法律而已。但也有不符合礼义、违反法律,却坚定不移独行其志的人。亲戚家中有一个名叫柳青的婢女,她七八岁时,主人把她许配给小奴仆益寿为妻。等到十六七岁,即将成亲时,益寿忽然因赌博负债外逃,长期杳无音信。主人要将她许配给别的奴仆,她誓死不肯。柳青颇有几分姿色,主人趁机挑逗她,答应让她做侧室。她也誓死不肯。主人就让一个老太婆劝说她:“你既然不肯有负与益寿的婚约,姑且暂时顺从主人,主人会多方设法寻找益寿,仍然和你配合。如果你不顺从主人,他就将你卖到偏远地区去,你将永无见益寿之日了。”柳青私下里哭泣了几天,居然同意与主人同居,只是时常催促主人寻找益寿。过了三四年,益寿自己跑回主人家。主人如约为他们举办婚礼。结婚之后,柳青干活像以前一样,但不再同主人交谈一句话。主人稍微亲近她,她就避开去。主人鞭打她,并贿赂益寿,多方逼胁她,她始终不肯顺从。无可奈何,主人只得好好打发他们出去。她临行之前,将一只小箱子放到主妇面前,叩拜而去。主妇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主人几年来私下给她的东西,一件也没缺少。后来,益寿做小买卖,她做裁缝,日子过得很艰难,但她没有一点后悔之意。乙酉年,我住在家里,益寿还拿着几件铜磁器来卖,头发已经花白。问他妻子的事,他说已死去多时了。奇怪啊,像柳青这样的奴婢,不贞不淫,亦贞亦淫,居然不能给她定位。把这些记录下来,留待君子们来论定。
吴茂邻,姚安公门客也。见二童互詈,因举一事曰:交河有人尝于途中遇一叟泥滑失足,挤此人几仆。此人故暴横,遂唇詈叟母。叟怒,欲与角,忽俯首沉思,揖而谢罪,且叩其名姓居址,至歧路别去。此人至家,其母白昼闭房门。呼之不应,而喘息声颇异,疑有他故。穴窗窥之,则其母裸无寸丝,昏昏如醉,一人据而淫之。谛视,即所遇叟也。愤激叫呶,欲入捕捉,而门窗俱坚固不可破。乃急取鸟铳自棂外击之,嗷然而仆,乃一老狐也。邻里聚视,莫不骇笑。
此人詈狐之母,特托空言,竟致此狐实报之,可以为善詈者戒。此狐快一朝之愤,反以殒身,亦足为睚眦必报者戒也。
吴茂邻是姚安公的门客,看见两个孩子互相骂,便讲了一个故事:交河有一个人,在路上遇到一个老人。老人因泥滑失足,把这人差点儿挤倒了。这人本来就横暴,于是辱骂及老人的娘。老人发怒,要和这人打架,忽又低头沉思,拱手赔不是,并问这人的姓名住址。走到叉路,老人告别走了。这人到了家,他的母亲大白天关了房门,叫也叫不应,而里面的喘息声极怪。他怀疑出了什么事,便把窗纸捅了个眼往里看。只见他母亲全身一丝不挂,昏昏然像醉了酒,有一个人正在奸污她。仔细一看,就是路上遇到的那个老人。这人愤怒叫嚷,要进去抓人,但门窗都很坚固,打不破。他急忙拿来一支鸟枪,从窗外射击,老人叫了一声倒下了,原来是一只老狐狸。邻居们围观,都又惊又笑。这人骂狐狸的娘,只是一句空话,竟招致狐狸用事实来报复,这可使善于骂人的人引以为戒。这条狐狸只图一时泄愤,反而丧命,也足以引起为一点小事就要予以报复的人警醒。
诚谋英勇公言:畅春苑前有小溪,直夜内侍,每云阴月黑,辄见空中朗然悬一星。共相诧异,辗转寻视,乃见光自溪中出。知为宝气,画计取之。得一蚌,横径四五寸。剖视得二珠,辍合为一,一大一稍小,巨似枣,形似葫芦。不敢私匿,遂以进御,至今用为朝冠之顶。此乾隆初事也。小溪不能产巨蚌,蚌珠未闻有合欢,斯由天命。圣人因地呈符瑞,寿跻九旬,康强如昔,岂偶然也哉!
诚谋英勇公说:畅春苑前有条小溪,那些值夜班的内侍,每到阴天没有月亮的时候,就能看见空中挂着一颗明亮的星,大家都感到很奇怪。于是想方设法探究原因,这才发现是小溪中射出的光聚集在空中一个点上造成的。大家知道这是宝气,就想办法到溪中去取宝。后来在小溪中捞出一个蚌,直径有四、五寸,剖开它有两颗珠在里面,合而为一,一大一小,有枣子那么大,形状同葫芦一样。大家都不敢私自据为己有,便献给了皇上。皇上至今还把它装饰在皇冠顶上。这是乾隆初年的事情。一般来说,小溪不能生出大蚌来,蚌珠也没听说有能够合成一对儿的。这大概是因为上天诞生了圣人,才借大地来呈献祥瑞。皇上(乾隆皇帝)后来年近九十,且身体健康,难道这是偶然的吗?
莲以夏开,惟避暑山庄之莲至秋乃开,较长城以内迟一月有余。然花虽晚开,亦复晚谢,至九月初旬,翠盖红衣,宛然尚在。苑中每与菊花同瓶对插,屡见于圣制诗中。盖塞外地寒,春来较晚,故夏亦花迟。至秋早寒而不早凋,则莫明其理。今岁恭读圣制诗注,乃知苑中池沼汇武列水之三源,又引温泉以注之,暖气内涵,故花能耐冷也。
莲花一般在夏季开花,只有避暑山庄的莲花直到秋季才开放,比长城以里晚一个多月。然而,虽然这里的莲花开得晚,可谢得也晚,直到九月上旬,池水中仍然是绿叶复盖着鲜红的花朵,艳艳地,毫无凋零之意。宫苑里常把莲花与菊花同瓶对插,在圣上的诗作中,也常常见到吟咏莲花的诗句。大约塞外地寒,春天来得迟,所以夏季的花儿开得晚,这可以理解。但是这里秋季早寒,花儿却并不早谢,就令人莫名其妙了。今年,我恭读圣上诗作的注释,才知道苑中的池水汇集了武列河的三个源头之水,又注入了温泉之水,至使暖气内涵,所以这里的莲花才如此耐寒呀。
戴遂堂先生讳亨,姚安公癸巳同年也。罢齐河令归,尝馆余家。言其先德本浙江人,心思巧密,好与西洋人争胜。在钦天监,与南怀仁忤(怀仁西洋人,官欤天监正),遂徙铁岭。故先生为铁岭人。言少时见先人造一鸟铳,形若琵琶,凡火药铅丸皆贮于铳脊,以机轮开闭。其机有二,相衔如牝牡,扳一机则火药铅丸自落筒中,第二机随之并动,石激火出而铳发矣。计二十八发,火药铅丸乃尽,始需重贮。拟献于军营,夜梦一人诃责曰:“上帝好生,汝如献此器使流布人间,汝子孙无噍类矣。”乃惧而不献。
说此事时,顾其侄秉瑛(乾隆乙丑进士,官甘肃高台知县)曰:“今尚在汝家乎?可取来一观。”其侄曰:“在户部学习时,五弟之子窃以质钱,已莫可究诘矣。”其为实已亡失,或爱惜不出,盖不可知。然此器亦奇矣。
试谋英勇公因言:征乌什时,文成公与勇毅公明公犄角为营,距寇垒约里许。每相往来,辄有铅丸落马前后,幸不为所中耳。度乌铳之力不过三十余步,必不相及,疑沟中有伏。搜之无见,皆莫明其故。破敌以后,执虏讯之,乃知其国宝器有二铳,力皆可及一里外。搜索得之,试验不虚,与勇毅公各分其一。勇毅公征缅甸,殁于阵,铳不知所在。文成公所得,今尚藏于家。
究不知何术制作也。
戴遂堂先生,名亨,癸巳年与姚安公同榜登第。他从齐河县令的职位上被罢免回乡后,曾在我家坐馆。他说他的父亲也是浙江人,心灵手巧,喜欢与西洋人争高低。在钦天监工作时,与南怀仁相抵触(南怀仁,西洋人,任钦天监正的职位),被贬官到铁岭。所以,戴先生为铁岭人。他说年幼时看见父亲制造过一支鸟铳,形状像琵琶,火药铅弹都装贮在铳脊里,用机轮作开关。它的机关有两个,一凸一凹,密合无间。扳动一个机关,火药铅弹就自动落到铳筒中,第二个机关随之启动,碰击火石发火,铳就发射了。连续发射二十八次,铳筒里的火药铅丸就会射尽,才需要重新装贮。他的父亲打算将鸟铳献给军营,当晚梦见一个人喝叱他:“上帝普爱众生,你如果献出这个武器,使它流布人间,你将断子绝孙。”于是内心恐惧而没有献出。说到这件事时,他回头对侄子戴秉瑛(乾隆十年进士,任甘肃高台知县)说:“鸟铳还放在你家吗?可以取来看一下。”秉瑛说:“我在户部学习时,五弟的儿子偷去当钱用了,已经追不回来。”也许它确实已被遗失了,或许主人爱惜它,不肯拿出来,也说不定。然而,这鸟铳也太奇巧了。诚谋英勇公说,征伐乌什时,文成公与勇毅公明公犄角扎营,与敌人堡垒相距一里左右。每次相往来,都有铅弹落在马前马后,幸好未被射中。估计鸟铳的射程不过三十几步,必定射不到那里,因而怀疑山沟里有埋伏。派人去搜索,却没有发现敌人,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打败敌人之后,审讯俘虏,才知道乌什的宝器中有两支铳,射程都可达到一里多远。搜索出来,试验结果表明,言不虚传。文成公与勇毅公各分得一支。勇毅公远征缅甸时,战死沙场,那支铳不知失落在何处。文成公得到的一支铳,现在还藏在家里。终究不明白这两支铳是用什么技艺制作的。
宋代有神臂弓,实巨弩也,立于地而踏其机,可三百步外贯铁甲。亦曰克敌弓,洪容斋试词科,有《克敌弓铭》是也。宋军拒金,多倚此为利器。军法不得遗失一具,或败不能携,则宁碎之,防敌得其机轮仿制也。元世祖灭宋,得其式,曾用以制胜。
至明乃不得其传,惟《永乐大典》尚全载其图说。然其机轮一事一图,但有短长宽窄之度与其牝牡凸凹之形,无一全图。余与邹念乔侍郎穷数日之力,审谛逗合,讫无端绪。余欲钩摹其样,使西洋人料理之。先师刘文正公曰:“西洋人用意至深,如算术借根法,本中法流入西域,故彼国谓之东来法。今从学算,反秘密不肯尽言。此弩既相传利器。安知不阴图以去,而以不解谢我乎?《永乐大典》贮在翰苑,未必后来无解者,何必求之于异国?”余与乔念乃止。“维此老成,瞻言百里”。信乎所见者大也。
宋代有一种神臂弓,实际上是大弩。立在地上用脚踏动机关,可穿透三百步以外的铁甲。又叫克敌弓。洪迈在《容斋三笔》试词科中所说的《克敌弓铭》谈的就是这种弓。宋军抗金,往往倚靠它,把它当作高效的武器。军法规定一张也不能丢失,如果打了败仗来不及带回来,宁可破坏它,以免敌军用来仿造。元世祖灭了宋朝,得到了克敌弓,曾用它打胜了仗。到了明代,克敌弓失传了,只在《永乐大典》中载着所有图例。但关于它的机关原理的各种图例,只有长短宽窄的尺寸,和它的雌雄凸凹的形状,没有一个全图。我和邹念乔侍郎仔细研究了好几天,也没弄出个头绪来。我要勾勒出它的大样来,请西洋人研究一下,我的老师刘文正公说:“西洋人很有心计,比如算术中的借根法,本来是中国的算法而流传到西方的,所以他们称之为东来法。如今向他们学习算术,反而保密不肯全告诉你。这种克敌弓既然是前代传下来的高效武器,怎么会防得了他们不偷偷地学了去,却以不能理解来搪塞我们呢?《永乐大典》藏在翰林院中,后来人未必就弄不明白它,何必要求教于外国呢?”我和念乔才打消了请教西洋人的念头。还是老师老成,站得高看得远。他的见识想法,是够深远的了。
贝勒春晖主人言:热河碧霞元君庙(俗谓之娘娘庙)两厢,塑地狱变相。西厢一鬼卒,惨淡可畏,俗所谓地方鬼也。有人见其出买杂物,如柴炭之类,往往堆积于庙内。问之土人,信然。然不为人害,亦习而相忘。
或曰:“鬼不烹饪,是安用此?《左传》曰:‘石不能言,物或凭焉。’其他精怪欤?恐久且为患,当早图之。”余谓天地之大,一气化生。深山大泽,何所不有。热河穹岩巨壑,密迩居民,人本近彼,彼遂近人,于理当有之。抑或草木之妖,依其本质;狐狸之属,原其故居,借形幻化,托诸土偶,于理当亦有之。要皆造物所并育也。圣人以魑魅魍魉铸于禹鼎,庭氏方相列于周官,去其害民者而已,原未尝尽除异类。既不为害,自可听其去来。海客狎鸥,忽翔不下(鸥字《列子》本作沤,盖古字假借。然今古行用。
从无书作沤鸟者,故今以通行字书之)。机心一起,机心应之,或反股股扰扰矣。
贝勒春晖主人说:热河碧霞元君庙(民间称娘娘庙)的东西两厢,仿照地狱塑造了许多鬼神的泥像。西厢房里塑造的一个鬼卒,面目阴森可怕,就是民间称呼的地方鬼。据说有人看见这个鬼出去买杂物,例如柴火木炭之类,常常堆积在庙里。问当地人,他们就会回答说确有其事。但这个鬼不害人,人们习惯了,也就熟视无睹了。也有人追究说:“鬼不烹饪,用柴火木炭干什么?《左传》中说:‘石头不会说话,但别的怪物也许会依托它而说话。’也许是有其他的妖怪依托在泥像身上吧?时间长了恐怕会害人,应该早些处置它。”我认为天地这么大,都是由元气化生的。在深山大泽之中,就会无奇不有。热河地区的许多高山狭谷,与居民相近。人同精怪离得近,精怪也就会接近人,这从道理上讲是行得通的。也可能是草木之妖,凭借它的本质,或者是狐狸一类东西,本来居住在这里,蜕化变形,附着在泥像身上。这从道理上讲也是行得通的。问题在于,世间万物都是天地孕育的。圣人把魑魅魍魉的形象铸在禹鼎上,而把官名庭氏、神像方相列在周代的百官之中,目的就是为了驱逐那些害人的怪物,原本就没有打算把异类全部清除干净。既然不害人,自然应任凭它们自由来往。海边人一旦起意戏弄海鸥,海鸥就盘旋在天空,不栖息到沙滩来。(“鸥”字,《列子》本作“沤”,那是古字假借。但古今通用,从来没有写成“沤鸟”,所以现在以通用字书写)可见,海边人心计一动,海鸥就以心计对付他,反而弄得动乱不安,更加麻烦了。
陈鹤龄分家
宛平陈鹤龄,名永年,本富室,后稍落。其弟永泰,先亡。弟妇求析箸,不得已从之。弟妇又曰:“兄本男子能经理,我一孀妇,子女又幼,乞与产三分之二。“亲族皆曰不可。鹤龄曰:“弟妇言是,当从之。”弟妇又以孤寡不能征逋负,欲以资财当二分,而以积年未偿借券,并利息计算,当鹤龄之一分。亦曲从之。后借券皆索取无著,鹤龄遂大贫。此乾隆丙午事也。陈氏先无登科者,是年鹤龄之子三立,竟举于乡。放榜之日,余同年李步玉居与相近,闻之喟然曰:“天道固终不负人。”
宛平县的陈鹤龄,名永年。他本为富户,后来渐趋没落了。其弟陈永泰,死在他的前面。弟媳因此而请求分家,陈鹤龄不得已,只好同意了。弟媳对他说:“大哥,您是个男子汉,可以多方经营,创立家业。我一个寡妇家的,儿女又小,求您把三分之二的家产分给我吧。”亲戚们得知此事,都说不可行。但陈鹤龄说:“弟妹说得是,还是听她的吧。”弟媳得寸进尺,又借口自己是寡妇,不便出去征收欠租,提出将全部家产分做两份,以多年来别人的借券连同所欠利息作为一份,分给陈鹤龄,而其他财物则归她所有。陈鹤龄虽感到委曲,但也顺从了。后来,拿着那些借券,并没有追回欠租,陈鹤龄也因此而陷于贫困之中。这件事发生在乾隆五十一年。在陈家的先辈中,还没有过名登科榜的人,这一年,陈鹤龄的三儿子竟然在乡试时中了举。我的同年李步玉同陈鹤龄住得很近,发榜那天,他感叹道:“天道终究不辜负善人!”
南皮张浮槎,名景运,即著《秋坪新语》者也。有一子,早亡,其妇缢以殉。缢处壁上,有其子小像,高尺余,眉目如生。其迹似画非画,似墨非墨。妇固不解画,又无人能为追寻,且寝室亦非人所能到。是时亲党毕集,均莫测所自来。张氏纪氏为世姻,纪氏之女适张者数十人,张氏之女适纪者亦数十人。众目同观,咸诧为异。余谓此烈妇精诚之至极,不为异也。盖神之所注,气即聚焉。气之所聚,神亦凝焉。神气凝聚,象即生焉。象之所丽,迹即著焉。生者之神气动乎此,亡者之神气应乎彼,两相翕合,遂结此形。故曰缘心生象,又曰至诚则金石为开也。浮槎录其事迹,征士大夫之歌咏。余拟为一诗,而其理精微,笔力不足以阐发,凡数易稿,皆不自惬。至今耿耿于心,姑录于此以昭幽明之惑,诗则期诸异日焉。
南皮人张浮槎,名景运,是《秋坪新语》的作者。他有一个儿子,早年死去,媳妇殉节上吊。上吊处的墙壁上,有他儿子的小像,一尺多高,眉目栩栩如生。小像的形迹似勾画非勾画,似泼墨非泼墨。媳妇本来不懂画,又没有人会替她凭回忆画上一张,况且寝室也不是外人所能去的地方。这时,亲戚聚集,都不知道小像的来源。张氏与纪氏为世代联姻,纪氏之女嫁张氏的有数十人,张氏之女嫁纪氏的也有数十人。众目同视,都感到惊异。我认为这是烈妇精诚所至,完全不值得惊异。大凡精神专注于某个人,那人的气息就会聚集到眼前。气息一旦聚集,那人的神情也就凝结起来。神情一旦凝结,那人的形象也就产生了。形象一旦有所依附,那人的形迹就显现出来了。生者的神气与死者的神气相互感应,相互聚合,就形成了这幅小像。所以说“缘心生象”,又说“至诚则金石为开”。张浮槎记录他们的事迹,征集士大夫的歌咏。我打算写一首诗,但其中事理精细隐微,笔力不足以充分阐发,数易其稿,都不满意。至今,我还耿耿于怀,姑且把这件事记录在这里,以昭示幽明之间的感应,诗的创作只好留待来日了。
神仙服饵,见于杂书者不一,或亦偶遇其人;然不得其法,则反能为害。戴遂堂先生言:尝见一人服松脂十余年,肌肤充溢,精神强固,自以为得力。然久而觉腹中小不适,又久而病燥结,润以麻仁之类,不应。次以硝黄之类,所遗者细仅一线。乃悟松脂粘挂于肠中,积渐凝结愈厚,则其窍愈窄,故束而至是也。无药可医,竟困顿至死。又见一服硫黄者,肤裂如磔,置冰上,痛乃稍减。古诗“服药求神仙,多为药所误”,岂不信哉!
服用丹药以求成为神仙的事,各种杂书的记载都不一样,有时也遇见过这种人;但是如果服药不得法,反而会危害身体。戴遂堂先生说,他见过一个人服用松脂十多年,他的肌肤丰满,精力充沛,自认为这方法很不错。但是时间长了便觉得肚里不大舒服,后来又大便干燥,服用麻仁之类润肠药物,也无效用。继而又用硝黄一类药强攻,大便也只是细得如一条线。他这才意识到是松脂粘挂在肠子上,积聚得越来越厚,于是肠道越来越窄,终于到了这个地步。因没有药可医治,竟艰难而死。他还看见一个服用硫黄的人,皮肤裂得像被割开一样,伤口放上冰,疼痛才稍轻一些。有句古诗说:“服药求神仙,多为药所误”,难道不是确实如此吗?
双塔峰仙踪
长城以外,万山环抱,然皆坡陀如冈阜。至王家营迤东,则嶔敛崎秀拔,皴皱皆含画意。盖天开地献,灵气之所钟故也。
有罗汉峰,宛似一僧跌坐,头项胸腹臂肘,历历可数。有磬锤峰,即《水经注》所称武列水侧有孤石云举者也,上丰下锐,屹若削成。余修《热河志》时,曾蹑梯挽绠至其下,乃无数石卵与碎砂凝结而成,亘古不圮,莫明其故。
有双塔峰,亭亭对立,远望如两浮图,拔地涌出。无路可上,或夜闻上有钟磬经呗声,昼亦时有片云往来。乾隆庚戌,命守吏构木为梯,遣人登视。一峰周围一百六步,上有小屋。屋中一几一香炉,中供片石,镌“王仙生”三字。一峰周围六十二步,上种韭二畦;塍轸方正,如园圃之所筑。是决非人力所到,不谓之仙踪灵迹不得矣。耳目之前,悄恍莫测尚如此,讲学家执其私见,动曰此理之所无,不亦颠乎(距双塔峰里许有关帝庙,住持僧悟真云:乾隆壬寅,一夜大雷雨,双塔峰坠下一石佛,今尚供庙中。
然仅粗石一片,其一面略似佛形而已。此事在庚戌前八年。毋乃以此峰尚有灵异,欲引而归诸彼法欤。疑以传疑,并附著之)。
长城之外,万山环抱,不过都是些起伏不平的山冈和丘陵。而从王家营往东,则山势巍然挺拔,峰峦林石,都满含诗情画意。那是因为天地孕育、灵气汇聚在那一带的缘故。这里有一座罗汉峰,宛然一个和尚双腿交叉而坐,他的头、脖子、胸、腹以及胳膊,都能一一分辨出来。又有一座磬锤峰,就是《水经注》中所称武烈河旁高耸入云的那块孤石。它上宽下窄,陡立如刀削一样。我编修《热河志》时,曾攀着绳子、搭着梯子在峰下考察过。发现这座山峰是由许多卵石和碎沙凝聚而成的,但自古至今它却没有倒塌,不知是什么原因。还有双塔峰,亭亭地相对而立,从远处看上去简直是两座佛塔拔地而起。这两座山峰都无路可以上去,可有时夜里却能听到峰上有敲打钟磬和诵经的声音,白天时只有一片片云彩在峰顶飘来飘去。乾隆五十五年,曾叫驻守在这里的军吏搭了木梯,派人上去查探。有一座峰上方圆一百零六步,有一幢小屋。屋里有一张几案和一个香炉,供着一块石头,石头上镌刻着“王仙生”三个字。另一座峰上方圆六十二步,种着两畦韭菜,垄畦很整齐,像是菜园子一样。这里决不是人能到的地方,这些如果不认为是神仙的遗迹,那就无法做出其他的解释了。能够听得到看得见的事物,尚且如此模糊难以解释,而那些道学家们却一味固执己见,动辄说这是理学中没有的,这不是颠倒了是非吗?(距双塔峰一里左右,有一座关帝庙,住持和尚悟真说:乾隆四十七年,有一个夜晚雷雨交加,双塔峰上落下一个石佛,现在还供奉在庙里。但仅仅是一片粗石,其中一面稍微像佛形而已。这事发生在庚戌前八年。莫非认为双塔峰还有灵异,想把这件事归结为佛的法力在起作用?这更是以疑传疑了,一起附录在这里。)
同年蔡芳三言:尝与诸友游西山,至深处,见有微径,试缘而登,寂无居人,只破屋数间,苔侵草没。视壁上大书一我字,笔力险劲。因入观之,复有字迹,谛视乃二诗。其一曰:“溪头散步遇邻家,邀我同尝嫩蕨芽。携手贪论南渡事,不知触折亚枝花。”其二曰:“酒酣醉卧老松前,露下空山夜悄然。野鹿经年相见熟,也来分我绿苔眠。”不著年月姓名。味其词意,似前代遗民。或以为仙笔,非也。又表弟安中宽,昔随木商出古北口,因访友至古尔板苏巴尔汉(俗称三座塔,即唐之营州,辽之兴中府也)。居停主人云:山家尝捕得一鹿,方缚就涧边屠割,忽绳寸寸断,蹶然逸去。遥见对山一戴笠人,似举手指画,疑其以术禁制之。是山陡立,古无人迹,或者其仙欤?
与我同榜及第的蔡芳三说:他曾与几位朋友一同游览西山,走到山林深处,忽然见到一条小径,他们试着向上攀登,来到了一个去处,这里荒凉寂静,无人居住,只有几间破屋,浸没在荒草青苔之中。只见墙壁之上写着一个很大的“我”字,写得很有功夫,笔力峭拔而遒劲。众人走进屋内,发现墙壁上也有一些字迹,仔细看看,原来是两首古体诗。其一是:“溪头散步遇邻家,邀我同尝嫩蕨芽。携手贪论南渡事,不知触折亚枝花。”其二是:“酒酣醉卧老松前,露下空山夜悄然。野鹿经年相见熟,也来分我绿苔眠。”诗后没有题写作者姓名及年、月、日。体味一下那诗中的含义,仿佛出自前代遗民的手笔。有个朋友认为这两首诗为仙人所作,我看不是。我的表弟安中宽,当年曾随一位木材商出古北口,到古尔板苏巴尔汉(俗称三座塔,即唐代的之营州,辽代的兴中府)三座塔去看望朋友。途中,他到一位居民家借宿,主人给他讲了这样一件事:当地一位山民捕获了一只鹿,捆好以后,正要拖到涧边宰杀,忽然,捆鹿的绳子一节节断开来,那鹿蹶然而起,从容逃去了。这位山民抬头远看,只见对面山上站着一位戴斗笠的人,正在指手画脚地比划着什么,他疑心是那人施展法术放走了那只鹿。那座山陡峭险峻,自古以来人迹罕至。那人或许就是神仙吧?
先师何励庵先生,讳琇,雍正癸丑进士,官至宗人府主事。宦途坎坷,贫病以终。著有《樵香小记》,多考证经史疑义,今著录《四库全书》中。为诗颇喜陆放翁。
一日,作《咏怀》诗曰:“冷署萧条早放衙,闲官风味似山家。偶来旧友寻棋局,绝少余钱落画叉。浅碧好储消夏酒,嫣红已到殿春花。镜中频看头如雪,爱惜流光倍有加。”为余书于扇上。姚安公见之,沉吟曰:“何催抑哀怨乃尔,殆神志已颓乎?”果以是年夏秋间谢世。古云诗谶,理或有之。
先师何励庵先生,名琇,雍正十一年进士,官至宗人府主事。仕途坎坷,贫病而终。著有《樵香小记》,大多考证经史疑义,今已著录在《四库全书》中。作诗特别喜爱陆游的风格。一天,作《咏怀》诗:“冷署萧条早放衙,闲官风味似山家。偶来旧友寻棋局,绝少余钱落画叉。浅碧好储消夏酒,嫣红已到殿春花。镜中频看头如雪,爱惜流光倍有加。”替我书写在扇上。姚安公看到扇子上的诗作,深思良久,说:“怎么忧伤低沈,哀怨到如此地步,大概神志已经衰败了?”果然,何先生于这一年夏秋之间去世。古代所说的诗谶,或许是存在的。
赵鹿泉前辈言:吕城,吴吕蒙所筑也。夹河两岸,有二土神祠。其一为唐汾阳王郭子仪,已不可解。其一为袁绍部将颜良,更不省其所自来。土人祈祷,颇有灵应。所属境周十五里,不许置一关帝祠,置则为祸。
有一县令不信,值颜祠社会,亲往观之,故令伶人演《三国志》杂剧。
狂风忽起,卷芦棚苫盖至空中,斗掷而下,伶人有死者;所属十五里内,瘟疫大作,人畜死亡;令亦大病几殆。
余谓两军相敌,各为其主,此胜彼败,势不并存。此以公义杀人,非以私恨杀人也。其间以智勇之略,败于意外者,其数在天,不得而尤人。以弩下之才,败于胜己者,其过在己,亦不得而尤人。张睢阳厉鬼杀贼,以社稷安危,争是一郡,是为君国而然,非为一己而然也。使功成事定之后,殁于战阵者皆挟以为仇,则古来名将,无不为鬼所殛矣,有是理乎!且颜良受歼己久,越一二千年,曾无灵响,何忽今日而为神?何忽今日而报怨?揆以天理、殆必不然。是盖庙祝师巫,造为诡语,山妖水怪,因民听荧惑而依托之。
刘敬叔《异苑》曰:“丹阳县有袁双庙,真第四子也。真为桓宣武诛,便失所在。太元中,形见于丹阳,求立庙。未即就功,大有虎灾。被害之家,辄梦双至,催功甚急。百姓立祠,于是猛暴用息。常以二月晦,鼓舞祈祠,其日恒风雨。至元嘉五年,设奠讫,村人邱都于庙后见一物,人面鼍身,葛巾,七孔端正而有酒气。未知为双之神,为是物凭也。”余谓来必风雨,其为水怪无疑,然则是事古有之矣。
赵鹿泉前辈说:吕城是吴国大将吕蒙建筑的。河两岸有两座庙,一座祭祀的是唐代的汾阳王郭子仪,这已经叫人莫明其妙;另一座祭祀的是袁绍的部将颜良,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地人去颜良庙祈祷,极有灵验。在它周围十五里以内的地方,不许有关帝庙,若是建了关帝庙,便生祸患。有一个县令不信,在颜良庙举办庙会时,亲自去看,故意叫伶人演《三国志》杂剧。于是狂风骤起,把芦棚上的苫盖卷到空中,绞成一团,然后飞掷下来,伶人有的被砸死了。之后,在方圆十五里之内,流行起大瘟疫来,人畜死亡,县令也大病一场,差点儿死了。我认为,两军相互敌视,各自都为自己的主君而战,有胜有败,势不两立。这是因公义而杀人,而不是以私恨杀人。有的人智勇双全,却意外的失败了,这是天意,不能怨别人。而有的才智低下,被强于自己的人打败,那是自己的过错,也不怪罪怨别人。张巡声称变成厉鬼杀敌人,因国家的安危而争夺这一个郡,则是为了国家和君王,而不是为了自己。假如大功告成之后,死在战场上的人都挟仇报复,那么自古以来的名将,都得被怨鬼索了命去,有这种道理么?况且颜良被杀已很久了,在一两千年间,他都无声无息,如今为什么忽然显灵?为什么今天才来报复?根据天理来揣度,可以说肯定不是这么回事。那么就有可能是庙祝巫师危言耸听,山妖水怪借百姓迷信而假托颜良的名字作怪。刘敬叔在《异苑》中说:“丹阳县有个袁双庙,袁双是东晋袁真的第四子,袁真被桓温杀了,尸体就不知哪儿去了。到了孝武帝太元年间,袁真便在丹阳显灵,要求给他立庙。还没有建成时,就闹起虎灾来。被害人就梦见袁双来,催促赶紧修建。百姓们建起了庙。各种灾害也就停止了。百姓们常在阴历二月末,在庙中打鼓跳舞祈祷。这天常常刮风下雨。在元嘉五年,祭奠完毕,村民邱都在庙后看见一个怪物,人头鳄鱼身,头戴葛巾,嘴眼鼻耳等七窍端正而满身酒气。不知这是袁双的神灵,还是假冒袁双的怪物。”我认为怪物一来必有风雨,那么无疑是水怪。如此看来,这种事古时便有过。
老狐争风吃醋
舅氏张公梦征(亦字尚文,讳景说)言:沧州吴家庄东一小庵,岁久无僧,恒为往来憩息也。有月作人,每于庵前遇一人招之坐谈,颇相投契。渐与赴市沽饮,情益款洽。偶询其乡贯居址,其人愧谢曰:“与君交厚,不敢欺,实此庵中老狐也。”月作人亦不怖畏,来往如初。一日复遇,挈鸟铳相授曰:“余狎一妇,余弟亦私与狎,是盗嫂也。禁之不止,殴之则余力不敌,愤不可忍,将今夜伺之于路歧,与决生死。闻君善用铳,俟交斗时,乞发以击彼,惑且不朽。月明如昼,君望之易辨也。”月作人诺之,即所指处伏草间。既而私念曰:“其弟无礼,诚当死,然究所媚之外妇,彼自有夫,非嫂也。骨肉之间,宜善处置,必致之死,不太忍乎?彼兄弟犹如此,吾时与往来,倘有睚眦,虑且及我矣。”因乘其纤结不解,发一铳而两杀之。《棠棣》之诗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家庭交构,未有不归于两伤者。舅氏恒举此事为子侄戒,盖是人负两狐归,尝目睹也。
我舅舅张梦征(字尚文,名景说)说:沧州吴家庄有座小庙,长年没有和尚住了,成为往来行人休息的场所。有个打短工的,经常在庙外遇到一个人招呼他坐谈,两人每次都谈得很投机。慢慢地,两人后来就到市上买酒喝,关系也更加融洽。短工偶然问起对方的家乡住处,对却歉疚地说:“因我与你交情很好,故不敢骗你,其实我是这座庙里的老狐狸。”短工竟也不害怕,还是同以前一样和狐狸往来不断。有一天,他们又相见了,老狐狸带了一只鸟枪交给短工说:“我与一个女人很要好,可我弟弟也偷偷地和她相好,这是盗嫂的行为,我禁止他不听,想打他却打不过他。我咽不下这口气,决定今晚在岔道口等他,决一生死。听说你枪法很好,等我们决斗时,请你开枪打我弟弟,我会永世感谢你的。今晚月亮很亮,你会轻易地分辨出我弟弟的。”短工答应了,并到狐狸指定的地方埋伏起来。事后他又暗想,弟弟不讲礼法实在该死,但是她所喜欢的那个女人,到底还是有丈夫的,并不是嫂子。骨肉之亲,这事应该善了,非得把他置于死地,不是太残忍了么?他们兄弟之间尚且这样,我经常和他来往,如果有些小过节,肯定又该报复我了。于是他趁他兄弟俩打在一起时开了一枪,把两只狐狸都打死了。《诗经·棠棣》中说:“兄弟在家里争斗,遇上外敌,就应该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家庭内部闹纠纷,没有不两败俱伤的,舅舅时常以这件事为例教育后代,因为那位短工背着两只狐狸回来时,他曾亲眼看到过。
失节与饿死
司庖杨媪言:其乡某甲将死,嘱其妇曰:“我生无余资,身后汝母子必冻饿。四世单传,存此幼子。今与汝约:不拘何人,能为我抚孤则嫁之,亦不限服制月日,食尽则行。”嘱讫,闭目不更言,惟呻吟待尽。越半日,乃绝。
有某乙闻其有色,遣媒妁请如约。妇虽许婚,以尚足自活,不忍行。数月后,不能举火,乃成礼。合卺之夜,已灭烛就枕,忽闻窗外叹息声。妇识其謦咳,知为故夫之魂。隔窗呜咽,语之曰:“君有遗言,非我私嫁。今夕之事,于势不得不然,君何以为祟?”魂亦呜咽曰:“吾自来视儿,非来祟汝。因闻汝啜泣卸妆,贪贫故使汝至于此,心脾凄动,不觉喟然耳。”某乙悸甚,急披衣起曰:“自今以往,所不视君子如子者,有如日。”灵语遂寂。
后某乙耽玩艳妻,足不出户。而妇恒惘惘,如有失。某乙倍爱其子以媚之,乃稍稍笑语。七八载后,某乙病死,无子,亦别无亲属。妇据其资,延师教子,竟得游泮。又为纳妾,生两孙。至妇年四十余,忽梦故夫曰:“我自随汝来,未曾离此。因吾子事事得所,汝虽日与彼狎昵,而念念不忘我,灯前月下,背人弹泪。我皆见之,故不欲稍露形声,惊尔母子。今彼已转轮,汝寿亦尽,余情未断,当随我同归也。”数日果微疾,以梦告其子,不肯服药,荏苒遂卒。其子奉棺合葬于故夫,从其志也。
程子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是诚千古之正理,然为一身言之耳。此妇甘辱一身,以延宗祀,所全者大,似又当别论矣。杨媪能举其姓氏里居,以碎璧归赵,究非完美,隐而不书。悯其遇,悲其志,为贤者讳也。
又吾乡有再醮故夫之三从表弟者,两家所居,距一牛鸣地。嫁后仍以亲串礼回视其姑,三数日必一来问起居,且时有赡助,姑赖以活。殁后,出资敛葬,岁恒遣人祀其墓。
又京师一妇,少寡,虽颇有姿首,而针黹烹饪,皆非所能。乃谋于翁姑,人为称已女,鬻为宦家妾,竟养翁姑终身。是皆堕妇之节,原不足称;然不忘旧恩,亦足励薄俗。君子与人为善,固应不没其寸长。讲学家持论务严,遂使一时失足者,无路自赎,反甘心于自弃,非教人补过之道也。
我家的厨娘杨老婆子说:他家乡的某甲临死时,曾嘱咐他女人说:“我这辈子没留下什么钱,死后你们母子一定要忍饥挨饿。我家四世单传,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年幼的儿子。今天,咱俩定个约: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愿意抚养我儿子的,你就可以嫁给他,也不必管丧期过没过,一旦粮食吃光,你随时都可以嫁过去。”嘱咐完了,某甲闭上眼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呻吟,过了半日,他终于死了。有位某乙听说某甲的女人颇有姿色,就请媒婆去她家提亲。某甲的女人答应了这门亲事,但因为家里还有吃的,不忍心立刻就走。过了几个月,家里揭不开锅了,她才与某乙成了亲。合婚之夜,二人上床熄灯,正要休息,忽听窗外发出了叹息声。女人听出了那是某甲的声音,知道前夫的鬼魂到了,隔着窗子正在外面哭泣,就对他说:“您不是已经留下话让我改嫁了吗?又不是我私自嫁人。今天晚上,我与新夫同床共枕,不过是势所必然,您为什么还要来作祟呢?”某甲的鬼魂呜呜咽咽的说:“我是来看儿子的,并不是来作祟。刚才,因为见你哭着卸了妆,我心中好生凄惨。我思忖着,不是因为穷,怎么会让你落到这般田地,想着想着,不由得叹息起来。”某乙知道鬼魂在讲话,吓得不得了,急忙披衣起床,对着窗外说:“从今以后,我如果不把你的儿子当自己的亲儿子看待,让我有倒霉的那一天。”这话说完,窗外便寂然无声了。后来,某乙因沉缅于妻子的美色,几乎足不出户。那女人却总是怅然若失,某乙加倍疼爱她的儿子,以此来取悦她,这才使她勉强有了笑容。过了七、八年,某乙因病而死,他没有留下孩子,也没有其他亲属。那女人依赖某乙留下的遗产,专门请来老师,对儿子严格施教,使他得以进入府学继续深造。后来,她又为儿子取了媳妇,并得了两个孙子。在她四十多岁时,忽然有一次梦见前夫某甲对她说:“你初嫁某乙时,我就随你进了他家,多少年来一直未离此地。因为我儿子事事如愿,所以尽管你终日与某乙亲昵狎亵,我对你也并不怨恨。况且你虽另有新夫,对我仍念念不忘,常于灯前月下,独自落泪。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了。因此,我始终不露面,不出声,免得吓着你们母子。如今,某乙已经转轮托生,你的寿数也到了尽头,你与我余情未断,该随我而去了。”几天后,那女人果然得了点儿小病,她把梦中的情形告诉了儿子。从那以后,她不肯服药,又过了些天,她终于离开了人世。她儿子备下棺木,将她与某甲合葬在一处,遂了他们的心愿。程颐先生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确为千古纯正之理,然而,这是就一个人自身来说的。那女人甘于自己受辱,以延续前夫的后代,这是为全其大义,所以自然应该另眼看待了。杨老婆子能够说出那女人的姓名与籍贯,但我认为,她虽与前夫感情真挚,最终魂魄相随,但必竟是“碎壁归赵。”不能算作很完美,所以就隐去不写了。我怜悯她不幸的遭遇,悲叹她坚韧不拔的意志,然而这些想法都是正人君子们所忌讳的。还有,我的家乡有位女子,丈夫死后她又嫁给了他的三表弟。两家原本相距不远,一家的牛叫起来,另一家都能听到。这位女子再嫁之后,仍以亲戚的礼节探望原来的婆婆,每隔三、五天必要回来一趟,回来时总是带着一些生活用品,并留下赡养老人的费用。这位婆婆靠着儿媳的资助得以生存下来。老人死后,这位女子又出钱为她安葬,还派人年年为她祭扫坟墓。再有,京城有位女子,年轻守寡,尽管她颇有姿色,但对于针黹烹饪却一窍不通。于是她与公婆议定,假称是公婆的女儿,然后卖给一个官宦人家作妾,以此来赡养公婆,并为他们养老送终。这几位女子都可以说是失节之妇,本不足以称道;然而,她们不忘前夫,竭尽全力报答前夫的往日之恩,从这一点上讲,也足以激励微薄的世俗之情。君子应与人为善,因此,不应该埋没她们的哪怕是一点点长处。道学家持论太严,致使偶然失足者无法自赎其过,反而甘心于自暴自弃,这不是教人弥补过失、改过自新的途径啊。
慧灯和尚言:有举子于丰宜门外租小庵过夏,地甚幽辟。一日,得揣摩秘本,于灯下手钞。闻窗外似窸窣有人,试问为谁。外应曰:“身是幽魂,沾滞于此,不闻书声者百余年矣。连日听君讽诵,怅触夙心,思一晤谈,以消郁结。与君气类,幸勿相惊。”语讫,揭帘径入,举止温雅,甚有士风。举子惶怖,呼寺僧。僧至,鬼亦不畏,指一椅曰:“师且坐,我故识师。师素朴野,无丛林市井气,可共语也。”僧及举子俱踧踖不能答。鬼乃探取所录书,才阅数行,遽掷之于地,奄然而灭。
慧灯和尚说:有一位举人在丰宜门外租一座小庵度夏,那里十分幽静偏僻。一天,举人得到平日喜爱的秘本,在灯下抄写。他听到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活动,就问:“是谁?”窗外答应说:“我是幽魂,滞留在这里,有一百多年没有听到读书声了。连日来听你朗诵,触动了我平素之心,想同你会谈一次,以了结胸中垒块。我与你同是读书人,请不用惊慌。”说完,就揭开门帘进来,举止温雅,颇有士人风度。举子恐惧,呼叫寺僧。寺僧到来,鬼也不畏惧,指着一张椅子说:“师父请坐,我早已认识您。您一向质朴自然,没有人世间的市侩气息,我们可以一起谈谈。”寺僧和举人都局促不安,不能答话。鬼就拿过举人所抄录的书,才阅读了几行,便急忙掷在地上,忽然消失了。
杨雨亭言:莱州深山,有童子牧羊,日恒亡一二,大为主人扑责。留意侦之,乃二大蛇从山罅出,吸之吞食。其巨如瓮,莫敢撄也。童子恨甚,乃谋于其父,设犁刀于山罅,果一蛇裂腹死。惧其偶之报复,不敢复牧于是地。时往潜伺,寂无形迹,意其他徙矣。
半载以后,贪是地水草胜他处,仍驱羊往牧。牧未三日,而童子为蛇吞矣。盖潜匿不出,以诱童子之来也。童子之父有心计,阳不搜索,而阴祈营弁藏一炮于深草中,时密往伺察。两月以外,见石上有蜿蜒痕,乃载燧夜伏其旁。蛇果下饮于涧,簌簌有声。遂一发而糜碎焉。还家之后,忽发狂自挝曰:“汝计杀我夫,我计杀汝子,适相当也。我已深藏不出,汝又百计以杀我,则我为枉死矣,今必不舍汝。”越数日而卒。俚谚有之曰“角力不解,必同仆地;角饮不解,必同沉醉。”斯言虽小,可以喻大矣。
杨雨亭说:在莱州深山中,有个童子牧羊,每天都要丢一两只羊,为此童子倍受主人的打骂。童子留意观察,却是两条大蛇从山缝里出来,把羊吸来吞吃了。蛇有瓮那么粗,不敢招惹它。童子恨极了,请父亲想了个办法,把犁刀放置在山缝处,果然有一条蛇被犁刀割破肚子而死。童子害怕另一条蛇报复,不敢再在这儿放牧,但他时常偷着来观察。另一条蛇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便以为它迁到别处了。半年之后,童子贪图这儿的水草比别处的好,又赶着羊来放牧。不到三天,童子就被蛇吞了。蛇藏着不出来,就是为了引诱童子来。童子的父亲有心计,表面上装着不去搜寻大蛇,而暗中却请求军营的人,把一门火炮藏在深草中,时时去秘密侦察。两个月之后,发现石头上有蛇爬行的痕迹,便带着燧石,在夜里埋伏在石头旁边。大蛇果然下到山涧里喝水,发出“簌簌”的响声,于是一炮把蛇轰得粉碎。回家之后,童子的父亲忽然发疯打自己的嘴巴说:“你设计杀了我丈夫,我设计杀了你儿子,就互相扯平了。我已深居不出来,你又百般设计杀我,我的死是太冤枉了,今天我决不放过你。”过了几天他就死了,俗语说:“摔跤不停,必然一起倒下;比酒不停,必然一起大醉。”这虽然是小道理,但可以以小喻大。
孟鹭洲自记巡视台湾事曰:“乾隆丁酉,偶与友人扶乩,乩赠余以诗曰:‘乘槎万里渡沧溟,风雨鱼龙会百灵。海气粘天迷岛屿,潮声簸地走雷霆。鲸波不阻三神岛,鲛室争看二使星,记取白云飘缈处,有人同望蜀山青。’
时将有巡视台湾之役,余疑当往。
数日,果命下。六月启行,八日至厦门,渡海,驻半载始归。归时风利,一昼夜即登岸。去时飘荡十七日,险阻异常。初出厦门,即雷雨交作,云雾晦冥。信帆而往,莫知所适。忽腥风触鼻,舟人曰:‘黑水洋也。’其水比海水凹下数十丈,阔数十里,长不知其所及。黝然而深,视如泼墨。舟中摇手戒勿语,云其下即龙宫,为第一险处,度此可无虞矣。至白水洋,遇巨鱼鼓鬣而来,举其首如危峰障日,每一拨刺,浪涌如山,声砰訇如霹雳,移数刻始过尽,计其长,当数百里。舟人云来迎天使,理或然欤?
既而飓风四起,舟几覆没。忽有小鸟数十,环绕樯竿。舟人喜跃,称天后来拯。风果顿止,遂得泊澎湖。圣人在上,百神效职,不诬也。遐思所历,一一与诗语相符,非鬼神能前知欤!
时先大夫尚在堂,闻余有过海之役,命兄到赤嵌来视余。遂同登望海楼,并末二句亦巧合。益信数皆前定,非人力所能为矣。戊午秋,扈从滦阳,与晓岚宗伯话及。宗伯方草《滦阳续录》,因书其大略付之,或亦足资谈柄耶。”(以上皆鹭州自序)考唐钟辂作《定命录》,大旨在戒人躁竞,毋涉妄求。此乩仙预告未来,其语皆验,习使人知无关祸福之惊恐,与无心聚散之踪迹,皆非偶然,亦足消趋避之机械矣。
孟鹭洲在记述他巡视台湾的经历时写道:乾隆四十二年,偶然和朋友一起扶乩,大仙赠给我一首诗说:“乘槎万里渡沧溟,风雨鱼龙会百灵。海气粘天迷岛屿,潮声簸地走雷霆。鲸波不阻三神同,鲛室争看二使星。记取白云飘渺处,有人同望蜀山青。”当时有巡视台湾的公务,我怀疑可能会要我去。几天后,果然接到圣旨。我于三月份出发,八月到厦门,渡海前往台湾,住了半年才回来。回来时是顺风,船行了一昼夜就到了岸。但去时却飘荡了十七天,倍受艰难险阻的折磨。船刚离开厦门,就雷雨交加,阴云密布。我只得依船随风飘荡,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忽然嗅到一股腥风扑鼻而来,船夫道:“这儿是黑水洋。”这里的海水比其他地方的下陷几十丈,有几十里宽,长得看不到边。水又黑又深,看起来像是墨水。船夫摇手示意,不让说话,说那下面就是龙宫,是最险要的地方,过了那儿就会没事了。到了白水洋,碰到一条大鱼鼓着鳃鳍游来。鱼把头抬起来时,像座高大的山峰一样把阳光都遮住了。它每一次奋鳍击水,就浪涌如山,响声隆隆地像是打雷,过了好几分钟,大鱼才游过去。估计它的身长有几百里。船夫说大鱼是来迎接皇上的使者的,也许是吧?紧接着又刮起了飓风,我们的船几乎沉没。忽然有几十只小鸟,环绕着桅杆。船夫马上高兴地跳起来,说是天后来救我们了。大风果真马上停止了,我们这才得以趁机把船泊在澎湖岛。看来圣人在上,百神都来效劳,这话一点不假。回想起我的经历,却与诗意一一相符,这大概是鬼神的先知先觉吧。当时我父亲还健在,听说我被派出海,就让我哥哥到赤嵌看我。于是我就同哥哥一起登望海楼,这也与诗的末两句巧合了。因此我更加相信,命运都是前定的,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嘉庆三年秋,我随从护驾到滦阳,同礼部尚书纪晓岚讲起这件事。纪尚书当时正在写《滦阳续录》,于是我就把大概内容记下来交给他,也许可以作为谈资吧。(以上都是孟鹭洲的自序)查考唐代钟辂所著《定命录》,大意在于劝戒人们不要争强斗胜,不要追求自己不应得到的东西。大仙向孟鹭洲预告未来的事情,句句都得到了应验。人们由此可以知道,那些虽与祸福无关的恐惧事件和意外的团聚与分离,都不是偶然的事情。这样,人们也就大可不必为趋福避祸而费尽心机了。
德行胜妖魅
高密单作虞言:山东一巨室,无故家中廪自焚,以为偶遗火也。俄怪变数作,阖家大扰。
一日,厅事上砰磕有声,所陈设玩器俱碎。主人性素刚劲,厉声叱问曰:“青天白日之下,是何妖魅,敢来为祟?吾行诉尔于神矣!”梁上朗然应曰:“尔好射猎,多杀我子孙。衔尔次骨,至尔家伺隙八年矣。尔祖宗泽厚,福运未艾,中霤神、灶君、门尉禁我弗使动,我无如何也。今尔家兄弟外争,妻妾内讧,一门各分朋党,俨若寇仇。败征已见,戾气应之,诸神不歆尔祀,邪鬼己阚尔室,故我得而甘心焉。尔尚愦愦哉!”其声愤厉,家众共闻。
主人悚然有思,抚膺太息曰:“妖不胜德,古之训也,德之不修,于妖乎何尤?”乃呼弟与妻妾曰:“祸不远矣,幸未及也。如能共释宿憾,各逐私党,翻然一改其所为,犹可以救。今日之事,当自我始。尔等听我,祖宗之灵,子孙之福也;如不听我,我披发入山矣。”反覆开陈,引咎自责,泪涔涔渍衣袂。众心感动,并伏几哀号,立逐离间奴婢十余人。凡彼此相轧之事,并一时顿改。执豕于牢,歃血盟神曰:“自今日以往,怀二心者如此豕!”方彼此谢罪,闻梁上顿足曰:“我复仇而自漏言,我之过也夫!”叹诧而去,此乾隆八九年间事。
高密人单作虞说:山东有一家财主,家里的仓库无缘无故起了火,主人以为是不小心引起的。不久又发生了好几起怪事,弄得全家不安。有一天,大厅砰砰啪啪地响起来,摆设的古玩玉器都碎了。主人性情刚烈,厉声叱问道:“青天白日之下,是什么妖怪敢来闹?我马上到神那儿告你。”梁上有声朗朗地回答:“你好打猎,杀了我不少的子孙,我恨你入骨,到你家等待时机已达八年之久。你的祖宗恩泽厚重,福运没断,土神、灶神、门神都不让我报复你,我也没有办法。如今你家兄弟在外面争斗,你的妻妾在家里内讧,一家之中分成了好几伙,彼此好像是仇敌。出现了败象,邪气便响应。诸神不再享用你家的祭祀,妖鬼也盯住了你们家。所以我才得以痛快地进行报复了。你还昏头昏脑地不知怎么回事么?”狐狸的声音愤怒而严厉,家人们都听见了。主人内心恐惧,若有所思,拍着胸脯叹息说:“妖魅斗不过德行,这是一个古训。自己的德行不够,怎能去埋怨妖怪?”于是叫来弟弟和妻妾们说:“大祸不远了,幸好还没有临头。如果大家都能抛弃前嫌,赶走自己的党羽,彻底改正以前的所作所为,还能有救。今天这事,应当从我开始。你们如果听我的话,那么就是祖宗保佑、儿孙的福气;如果不听我的,我就披发入山出家去了。”他反复陈说,引咎自责,泪水涟涟沾湿了衣襟。大家被感动了,都趴在几案上痛哭失声。他们立即赶走了十多个挑拨离间的奴婢,凡是有彼此倾轧的事,一律加以改正。然后又在祠堂里杀猪祭祖,歃血在神前盟誓道:“从今以后,再怀有二心的,就像这头猪的下场。”彼此正在互相道歉,听见梁上跺脚说:“我要报仇而自己先已泄漏出去,是我的错呵!”狐狸叹息而去。这是乾隆八、九年间的事。
侍姬明种囊澹嗄芤猿Q曰蛟嫌铩3⑾囊乖旅鳎巴饧兄裉沂⒖奥湔砩稀R蜃骰ㄓ笆唬骸扮矣吃率π保奥浯吧赐刚噬础Hζ沛痘ㄒ谎闪酱κ强栈ā!币馄淖韵病4文昃翰¢狻F滏居裉ǎ逃喽年余,年甫十八,亦相继夭逝。两处空花,遂成诗谶。气机所动,作者殊不自知也。
侍妾明致远梦恼碌暮澹材苡闷匠5挠镅宰魇R桓鱿奶斓囊雇恚鹿饷髁粒兆糯巴馐⒖募兄裉遥ㄓ奥湓谡硗飞希葱诵戳艘皇谆ㄓ笆骸扮矣吃率π保奥浯吧赐刚噬础Hζ沛痘ㄒ谎涣酱κ强栈ā!毙闯珊蠛苡械阕愿旱那樾鳌5诙年,她竟病逝了。她的婢女玉台,侍候我两年多,年龄才十八岁,也接着早逝了。“两处空花”就成为诗谶。实际上,生命之气已有所触动,只是作者没有意识到而已。
一庖人随余数年矣,今岁扈从滦阳,忽无故束装去,借住于附近巷中。盖挟余无人烹饪,故居奇以索高价也。同人皆为不平,余亦不能无愤恚。既而忽忆武强刘景南官中书时,极贫窘,一家奴偃蹇求去。景南送之以诗曰:“饥寒迫汝各谋生,送汝依依尚有情。留取他年相见地,临阶惟叹两三声。”忠厚之言,溢于言表。再三吟诵,觉褊急之气都消。
有个厨子,跟随我已经多年了。今年又随我护驾到滦阳,忽然无缘无故打好行李离开了我,借住在附近的街巷中。原来,他以没人给我再做饭相要挟,企图索取高额报酬。我的同事们都为此而愤愤不平,我也同样感到气愤。不久,我忽然想起,武强县的刘景南做中书舍人时,生活极为困窘,就在这时,他的一个奴仆总是追着他要求离去。景南写了首诗,送给了那个奴仆,那诗写道:“饥寒迫汝各谋生,送汝依依尚有情。留取他年相见地,临阶惟叹两三声。”真是忠厚之心,谥于言表。我再三吟诵这首诗,自觉褊狭急躁的怒气顿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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