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海现象 清理为什么解散了呢?

《一触即发》原著_一触即发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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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原著收藏
楔子  中国,上海。  宣统二年,1910年,初春。  明朗的天空下,绿油油的草坪伸展出幽雅的双翼包揽着梨花庭院,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飞到了雅致的裙摆上,贪婪地流连在绣工精美的牡丹花蕊底,素纨团扇随红袖扬起来,意在扑蝶--  “嘭”的一声,随着老式相机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一股白烟升起来。  一张美丽的相片定格在烟雾中。  日本,东京。  1910年,春。  昏暗的壁灯映射在灰白的墙上,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在一个包着满头纱布人的床前。  没有任何一个人讲话,寂静无声的气氛几欲令人窒息,就是细微的声响,仿佛也会震动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纱布在一层层揭开--一层层的神秘被分剥--答案揭晓了。  有人惊叫。  中国,上海。  宣统二年,1910年,春。  深夜。  没有月亮的庭院显得异常幽暗。  半支不明不灭的蜡烛在黑色的空气中游走,粉红色的鞋帮陷在泥土里,软玉般的足从泥里拔了出来,烛光斜映过来,清晰地照在鞋帮上,鞋帮上绣的一朵金莲被泥浸污了。  一阵可怖的铁锹声传来。  刚刚扶正的半支蜡烛迎着铁锹声投射而去--虽然心中充满了恐怖感,但是,粉红色的鞋依旧沿着蜿蜒的石子路向铁锹声推进。  她终于看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梨树下掩埋尸体,这具尸体的脚还露在泥土外,她一眼就认清这是父亲的脚,因为父亲的脚是天生的六趾!!  就在她惊噩万状之际,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死死地捂住她已经张开的嘴--  据说,这一年,上海金融界杨家的梨花开得异常妖艳。
第一章 草木摇落露为霜  宣统三年,1911年。  上海药业首富旗人荣家,正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所笼罩。  “新人的轿子什么时候到啊?”荣老太太仰面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此刻,天灰蒙蒙的、云冷淡淡的,没有生气。  “就快来了,新人是书香门第,规矩多是自然的。”大太太温和地笑着。  三太太撇了撇嘴。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荣老太太有点不放心。“这半道上结姻缘,没根没底的,总是不踏实。”  大太太扶着荣老太太穿过花厅。“妈您放心,我早就打听好了。他们一家三口是从山东到上海来谋事的,偏偏那男人在途中得了急病,死了。只剩下母女俩,孤苦无依的,那女人身上的钱都花光了,想把女儿嫁了,凑足路费,扶柩回籍。”  三太太终于按捺不住了,“哼”了一声,说:“这哪里是在嫁女儿,分明就是卖--”三太太话还没说完,大太太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两眼,三太太知趣地闭上嘴。大太太依旧和气春风地跟荣老太太说话。“新人呢,我也看过了,知书达理,又体面、又大方,听说还上过洋学堂……”  “我瞅着你比瑜儿还满意。”荣老太太说。  “是媳妇亲自挑的嘛。不过,总要老太太看了说好,那才是真好呢。”婆媳们正说着话,“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骤然响起,荣老太太和大太太的脸上都绽开了笑容。  “花轿到了--花轿到了--”丫头们一迭声地叫进来。八岁的荣大少穿得整整齐齐站在走廊上看热闹,他的小妹妹荣华静静地贴在他身边,大妹妹荣荣跟在当新郎官的父亲身后欢蹦乱跳地乱窜,夜色来临了,天被柔和的月色照亮了。  新房里蜡炬如火,放射出温柔的光芒,照着用金线绣成的鸳鸯图案,色泽明亮可爱。新人纤秀而美貌,腰肢袅袅,可惜了,是一双天足。  偏偏新人的名字叫“金莲”。  不过荣老爷也算新派绅士,对于缠足的陋习是持批评态度的。满面春风的荣老爷,对他的第四次婚姻充满了希望。  荣老爷的大太太是名门闺秀,嫁到荣家,头一年头一个就给荣家添了个男丁,取名荣升。可是这位荣大少生来多病,身子羸弱,性格又比较孤僻。而大太太自从生了儿子后,气血两亏,再无动静。那时候,荣老太爷还健在,一门心思盼着荣家能兴旺发达、子孙满堂,于是二太太顺理成章地过了门。  二太太是米铺老板的女儿,精明强干,又不乏温柔体贴,荣老爷自得了这二太太,就像鱼儿得了水,花朵见了阳光,连人也变得精神抖擞、青春焕发。二太太恃宠生娇,独霸专房,全不把大太太放在眼里,竟和荣老爷过起一夫一妻的小日子。偏偏这二太太肚皮不争气,过门二年,连屁也没有放一个,荣老太太对此颇多怨言。没多久,荣老太爷得了肺疾,一病呜呼了。荣老爷是孝子,自然要循例守三年的孝。那年月,讲究守孝的孝子不能住的太舒适,越简朴越能体现出孝子的诚心。所以,大太太把旧柴房收拾干净,让荣老爷自己搬进去住,守孝期间是必须禁欲的,两位太太都不能在柴房留宿。大太太倒无所谓,反正冷宫住惯了,还乐得看二太太的笑话,这就独苦了二太太了。二太太仿佛从热腾腾的鸳鸯锅底翻了一个身,一不留神翻成“冷锅鱼”了。耐不住寂寞的二太太总是打着给荣老爷送茶添衣的招牌,偷偷摸摸的和丈夫私会,大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说来也怪,荣老爷和二太太正大光明的同居时,始终没有“开花结果”,可是,这两、三个月的偷欢,二太太却怀上了孩子,这就犯了祖宗的大忌讳,守孝独居的孝子,居然守出孩子来了。丧中有孕,服内产子,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前清,二太太会被处以极刑,家产一律没收,归其族人所有。晚清虽然律法有所松动,但是,保不住谁拿来做文章,荣家的产业谁见了不眼红?谁能保证族人不去告发?况且纸是包不住火的。于是,荣老爷和二太太到荣老太太那里去自首,荣老太太气急攻心,竟昏厥过去。最后,还是请大太太来主持家政,大太太一面派人给老太太治病,一面叫人雇了顶青缎小轿,把二太太给请出府去,说是二太太的属相和荣老太太犯冲,先打发到乡下去守祖坟。二太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得,只得哭哭啼啼地走了。  二太太搬到乡下去了以后,成天守着坟山,凄风苦雨的,得了抑郁症,生下儿子后,给儿子取了一个“归”字,盼着荣老爷早日来接她母子。可是,家里托人传话说,这个孩子是丧居所产,是个不折不扣的“丧门星”,不能接回去,就在坟山养着,由他自生自灭。二太太听了这话,就发了痴心症。一天夜里,在坟山的枯树上吊死了。乡下人都说是野鬼找二太太做了替身,也有人说,是大太太嫉妒二太太得宠,乘机把她除掉了。不管怎样,二太太就这样没了。荣老爷知道后,整整哭了三天三夜,着实比死了父亲还哭得惨!熬过了丧期,荣老爷第一件事,就是赶到乡下去,在二太太的坟头上大哭了一场,并将荣归托给了一户可靠的人家,就让他在乡下安身立命了。  二太太死后,荣老爷又回到了那种没有生气的婚姻生活里,接着,在母亲的劝说下,又娶了第三房太太。  三太太是个裁缝的女儿,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涵养,但有几分姿色,会撒娇。两年后,给荣老爷添了一对千金,取名:荣荣和荣华。荣老爷很会赚钱,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扩大了中药行,还经营了皮草、西药店,商场上做得轰轰烈烈的,却只哀叹后嗣单薄。大儿子荣升体弱多病;二儿子荣归又见不得光;荣荣和荣华都是女孩子,总归要嫁人的。自己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挣来得这份天大家私,总得后继有人。所以荣老爷娶小妾的心思,几年来从没有断过。他一直期盼着“二太太”能回来,或者,等到一个与“二太太”性情相仿的人,哪怕是能挂一点相呢?
“砰”的一声,喜房的门被撞开了,荣荣和荣华跌了进来。把荣老爷的思绪拉了回来。  “哎呀,小心啊,大小姐。”伺候两位小姐的保姆阿桂笑着把两个小家伙扶起来。  “我要吃果子。”荣荣刚刚站稳,就去抓果盘,果盘被掀翻。果子纷纷落在地上,荣荣立马就爬在地上去捡果子。  荣老爷最喜欢这个女儿,胖胖乎乎的,不讲道理的,有些任性的,在荣老爷眼里,这些都是优点。  荣老爷俯下身去,帮荣荣一起捡果子,替她把两个小兜装满,然后,抱起荣荣,荣荣嘴里嚼着果子,小脸贴着荣老爷,嘴角上流的果汁溅在荣老爷的新衣裳上。  阿桂说:“给我抱吧,瞧,把老爷的新衣都给糟践了。”  荣老爷笑着说:“没事,没事。”  荣华站在那里不动。  荣老爷问:“你为什么不吃果子啊?”  荣华瞥着小嘴说:“脏。”  “擦干净就不脏了。”新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掏出手娟,把果子擦干净,递给荣华,她动作轻盈,和颜悦色,仿佛她不是初来乍到,而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荣老爷的眼里放出希望的光来。  “我不吃!”荣华说完,就跑出去了。  “二小姐!”阿桂赶紧抱着荣荣去追荣华。  “二小姐不肯吃我送的果子。不知道,老爷愿不愿意吃?”新人问。还是那样的镇定自如,还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包裹着青春和美丽的大红色的喜服被新人脱下来,姿态优雅得体,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站在烛光下,主动地迎着荣老爷惊艳的目光走过去,荣老爷的血液凝固了,突然间把新人抱起来。  夜底,灯花结了双蕊。  一年后,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四太太说,这个初生的婴儿像征着初生的太阳,像征着荣家的兴旺发达。所以,建议荣老爷给这个孩子取名“初”。  荣老爷欣欣然接受了四太太的建议。1914年,冬。  薄雪覆盖着上海洋灰马路,一辆黄包车停在了“刘记珠宝行”的门口,一个金装玉裹的小男孩一下滑出了母亲的怀抱,“噌”地蹿出去。  “慢着点。慢着点。”荣家四太太急忙从黄包车上走下来,小丫头冬儿过来扶着她。  “仔细路滑,四太太。”  “看着初少爷,别摔着了。”  冬儿跑过去,想把初少爷抱起来,初少爷挣扎着不肯让她得逞。  四太太走过来,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彩色斑斓的小皮球,俯下身和他妥协。拿到小皮球的初少爷不再闹意见了,扑进妈妈的怀抱。  “好儿子,让妈妈再抱抱。”  四太太亲吻着儿子那红扑扑的脸蛋,再一次用身体去感受母亲的甜蜜。“走吧。”四太太牵着宝贝儿子的小手,跨进了“刘记珠宝行”的大门。  此时,一个披着黑纱的妇人从远处蹒跚而来,而那辆黄包车依旧停在原处,仿佛等待着下一位主顾的光临。  时间开始一分一秒的过去--  黄包车夫耐心地等待着。  披着黑纱的妇人一步一步走近了“刘记珠宝行”的门口。  一个色彩斑斓的小皮球滚出了“刘记珠宝行”的门槛,正好滚到黑纱妇人的脚下。脖子上挂了金锁,笑得“咯咯”的小少爷从里面跑出来,后面是小丫头追逐的脚步声。  黑纱妇人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挟起初少爷,迅速登上黄包车,绝尘而去。  “初少爷!”走到门口冬儿被眼前惊人的一幕吓得瞠目结舌。  “初少爷!初少爷!四……太太,四太太--”冬儿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四太太--”  “怎么了?”正全神贯注倾听老板讲解珠宝的四太太问。  “初少爷--”  “初少爷?少爷呢?”  “初少爷--就,就在刚才,刚才,初少爷被人,被人给掳走了。”话音未落,四太太就像西风里的黄叶一样,枯萎了。  四太太昏死过去了。  一切的一切来得过于突然。  一切的一切做的干脆,干净。  一切的一切又似早以注定。  四太太被人抬回来得时候,仿佛只剩下一口气,唯一使人感到她还活着的是--那一双直瞪瞪的死鱼眼。
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冬儿,此时只有号啕大哭的份。  “为什么不看好小少爷?”大太太铁青的脸泛着从所未有的寒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在初三去'刘记'?初三是他们'刘记'休息的日子,只有两、三个小伙计打理铺子,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你们不是不知道。”  大太太像一只受了重创的豹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还有,家里有司机,可以派车出去,为什么要去雇一个来历不明的黄包车?!”  “为什么要选择老爷出门的时候,出去买金锁?家里的金锁还不嫌多吗?”  “你们叫我怎么去跟老太太说?”  “为什么不回答我!”  “一定要查,一查到底,查个水落石出!”  “马上打电话到警署报案!还有,给吴次长家打电话,要他们限期破案!”  大太太的气势越来越大,冬儿的哭声越来越低,最后,连冬儿也是被拖出来得,据医生说,冬儿被吓破了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四太太一天比一天憔悴,三太太一天比一天滋润,大太太一天比一天泄气。  在经堂为小孙子祈祷的荣老太太终于累倒了。  荣老爷回家了。  迎接他的第一个坏消息是:四太太失踪了。  华灯初上。  疲惫不堪的荣老爷和大太太坐在院子里,开始商量如何寻找这失踪的母子。  “太蹊跷了。”荣老爷说。  “不但蹊跷,而且,不合情理。”大太太叹了口气。“原以为,荣家会就此人丁兴旺的,谁知半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是谁跟我们荣家过不去呢?”  “这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按说,有人绑了小少爷去,总有个目的。什么目的呢?我想不过是为了钱。可是,为什么绑匪不打电话来索要钱财呢?”  “会不会,已经--”荣老爷把“撕票”两个字生生吞回肚子里。  大太太却已会意,说:“不至于吧。这也不合情理。”  “四太太年轻。”荣老爷突然又冒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大太太听出弦外之音,有些冒火。“你从老三那里听了些什么混账话!人已经这样了,还想落井下石。”  “可是,可是,这人会到哪里去呢?”  正当他们焦虑不安的时候,丫头翠儿从月亮门一路小跑的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太太……大太太……四太太、四太太回来了。”荣老爷和大太太听了这话,不亚于天上掉下一块“宝”来,四只眼睛齐刷刷投向月亮门。一阵清脆悦耳的足音踏着青石飘来,只见四太太满面春风,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迈着碎步,迎着大太太、荣老爷,一边笑,一边说:“这是阿初……阿初……我的初少爷。”四太太眼里闪着泪光,大太太感动地一阵阵鼻酸。  看着喜气洋洋的四太太带着那小男孩离去的背影,荣老爷完全不知所措。  “怎么会是这样呢?”  “一定是受了刺激,自己没法子面对现实,赶巧碰上这孩子。”大太太揩着泪说。  “怎么办?”  “养着呗。”  “怎么养?”  “让他跟着升儿吧。”  “对,让他跟着升儿。”  就这样,一个与阿初少爷同名的小男孩正式进入了荣家,成了荣家大少爷的陪读,同时,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四太太的干儿子。因为,捡到阿初的日子是3月16日,于是,这一天就成了阿初的生日。
朝生春晖暮留霭  1931年,英国,卡迪芙。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幽静的竹林,阿初和丛惠骑着脚踏车穿过沾染了春色的小径。两个人恣意的笑声回荡在春风里。  阿初和丛惠是二年前在英国皇家医学院霍尔曼先生的研究室里相识的。丛惠第一眼看到阿初时,就不自觉地喜欢上了他,阿初淡淡而有神的眸子,聪明又谦逊的语言,甚至略显羞怯地微笑,都深深吸引着丛惠。而丛惠的出现,也使阿初平淡的生活平添了一层斑斓有趣的色彩。  阿初知道,自己和丛惠的差距很大,丛惠是当地富商的独生女,祖上是华侨。而自己既没有地位,也没有上流社会的身份。自己是荣家四太太十几年前从大街上捡回来得孤儿,从小就负责照料着荣家大少爷荣升的生活,说好听一点,他是荣家的养子,说露骨一点,不过是荣家的一个特殊家奴。这个家奴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阿初先是陪着大少爷上完了四年私塾的课程,又被四太太送到洋学堂续读了五年的书,其间,选学了西医学。1924年,由于大少爷新娶的大少奶奶意外辞世,受到打击的荣升执意要离开上海,说要去海外发展,在四太太的努力下,16岁的阿初跟随荣升来到了英国伦敦。  二年后,荣升在英国不但没有丝毫地发展,反而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就在荣升一筹莫展之际,阿初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英国皇家医学院,并获得当年全额奖学金。在荣升朋友的资助下,阿初和荣升来到了卡迪芙。阿初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在学习和工作中,阿初找到了自信和自尊。荣升不肯回国,他蜷缩在一个租借的阁楼里,消磨着岁月和光阴。  丛惠并不知道阿初的过去,她只看到了阿初的未来。丛惠是一个富于同情心,有正义感的女孩,阿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得到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愉悦。  “初同学,您会继续留在医学院霍尔曼先生的研究室里深造吗?”丛惠很关心初毕业后地去留问题。  “我想,我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我很好奇,是什么阻挠您前进的步伐?”丛惠问。  阿初无法回答。“我想尽快结束校园生活,并很快就业。”  “钱对您很重要吗?”  “是的。我需要钱。”阿初简洁地说。  “我想到您家里去做客。”丛惠提出了一个新要求。“我想,一个绅士是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女子合情合理的要求的。对吗?初同学?”  “只怕您去了以后,会受到一些刺激。”  “我喜欢刺激。”丛惠的脚踏车回过头来,刹住。  阿初的脚踏车头和丛惠的脚踏车头靠在一起。  “瞧,你的车向我的车发出了诚挚的邀请。”丛惠得意地笑。  初也笑了。“那么,请您的车随着我的车来吧。”初的脚踏车一下冲出去,丛惠笑着去追。天空底一片朝霞沿着高云飞去。  初和丛惠刚刚走进一条狭小的小巷,就听见一阵强烈、刺耳的尖叫声,接着就是玻璃器皿所发出的尖锐地粉碎声。初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迅速骑车冲进院门,房东太太站在楼梯口,张大着嘴,叫着阿初的名字。阿初把脚踏车往院子里一扔,从房东太太身边掠过,大跨步冲上楼去。丛惠很诧异地架好车,跟随着阿初的脚步,走上楼去。  楼上一片狼藉。荣升是粗暴的,粗暴的令人憎恶。  他发疯似的撕咬一切可以撕咬的东西,不断地撞击一切可以摧毁的家具。他像狼一样地号叫。对一切试图阻止他行动的人,进行谩骂,甚至攻击。  “冷静一点。”阿初将荣升拦腰抱住,“冷静一点。”  “你是个贼!”荣升暴跳如雷地用手上的一管箫袭击阿初。“你是个贼!我的烟枪呢?烟枪呢?你想害死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贼!”  “他怎么了?”丛惠想援助阿初,制止荣升的疯狂。可是,在靠近荣升的一刹那,险些遭到荣升手上武器的迎头痛击。  “小心一点,丛惠。”阿初强有力的手,暂时制服住荣升。“我需要您帮忙。书房的抽屉里有针药,我得给他打一针**。让他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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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是电视版吗?完整吗?
“为什么不杀了我!这对你来说很容易!我为什么要你做医生,因为,杀人对医生来讲很简单。”荣升在挣扎。但是,荣升很清楚的知道,他需要针药的帮助。  “他在侮辱我们的职业,阿初。”丛惠大声叫着。“他是个瘾君子!初,你不该留着他。他太危险。”丛惠一边说,一边照着阿初的吩咐去做,她很快拿到了针药。“您应该把他送到戒毒所去,或者,是监狱。”她把灌好针药的针递到阿初的手上。“我竟不知道,这就是你在卡迪芙的家庭生活。”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滚出去!”喘息未定的荣升,试图再次咆哮。  “小心针!”阿初将针药全部注入了荣升体内。荣升号叫了一声,他似乎已失去了部分战斗力。可是,当他的眼睛扫到丛惠的身上时,依旧喘着气地骂:“滚出去!恶毒的女人!你!你根本不配做医生。”荣升将手上的箫掷过去。  强弩之末,箫掉在丛惠的脚尖。  “初,你是不是对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了?”丛惠问。阿初却一心一意的将荣升扶上床,“他需要休息。”初说。  当阿初回过头来时,丛惠已经离开了。  “请等一等!。”阿初从里面追到楼梯口。“请您原谅他的过失,丛惠同学。”  “很抱歉,初。我不能原谅他的粗暴和无礼。”  “他是病人。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丛惠小姐摇了摇头。“不,阿初。需要帮助的不是他,而是您自己。您不应该这样无条件地服从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人。不是吗?初同学?”  “丛惠同学,他不仅仅是一个病人,他也是我们荣家的少主人。”  “您说的是您的家庭?他是您家庭的主人?”  “可以这样理解。丛惠同学。”  “初同学,不,初先生,我想直率地告诉您,您所谓的家庭,正是您急需摆脱的枷锁。我感觉得到,您的家庭虽然远隔万里,却依然有强大的力量束缚着您的心灵。这非常可怕。您的服从、您的温和、您的忍让、甚至您所有的情性都是在您所谓的家庭里养成的,所以,您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制度的黑暗!您受过高等教育,您的所见所闻,难道还不足以使您觉醒吗?”丛惠很激动。“我为此感到非常遗憾。”  “丛惠同学,您不必过于激动,我家少爷是一个很可怜的人,离乡背井,孤独无趣,毒瘾缠身。深思其故,也是为情所害。”  “为情所害?”  “是的。六年前,少爷曾经有过一次短暂而甜蜜的婚姻生活,少奶奶聪慧美丽,是世间少有的才女。他们非常相爱,爱到不能没有彼此。”  “想必,那个女子离开了他。”  “对。”  “为什么?”  “疾病。”  丛惠小姐停住了脚步,说:“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不能原谅他的做法。自暴自弃,毕竟是懦夫的表现。你认为呢?初?”  “我没有爱过。丛惠同学。”阿初答得很认真。  丛惠笑了,说:“我可以预先告诉你答案。有没有兴趣听?”  “丛惠同学,不瞒你说,我也想有缠绵婉转的恋爱;我也想有温柔断肠的相思。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少爷的痛苦和自残,自己对'爱情'的憧憬就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自怜的悲哀胜过了'爱'的喜悦。”  “初,我今天才真正了解了你的内心。”丛惠说。“我相信,'爱'的喜悦一定会赐予一颗善良的心。”  阿初送走了丛惠,就像送走了心底的一片彩云,自己是不是对丛惠萌发了爱意呢?当他回到阁楼上时,房间里弥漫着的“死气”,又将自己拉回到现实中,荣升蜷曲着身体,低缓地呻吟。  阿初打扫完“战场”,将荣升的箫拾起来,这是荣升心爱之物,在八年异国的生活里,几乎每一夜,阿初都是在这无穷无尽、缠绵悱恻的箫声中进入梦乡的。他把箫小心翼翼地挂上墙。  阿初削了一个苹果,放在果盘上。“您好点了吗?”  荣升冷冰冰地说:“还没有被你害死。”  阿初知道,荣升态度的优劣与他身体的优劣是呈正比的,显然,他的精神状态已得到了一个适当的缓冲。  “您吃一点苹果吧,这对您的睡眠有帮助。”阿初扶起荣升,荣升挣扎着撑起来,张开略为干燥的嘴唇,咀嚼着苹果片。“她跟你讲什么?”  “谁?”阿初问。  “你的同学。”  “她,她说您的身体正在康复中。”  “撒谎。”
阿初看着少爷的脸色已逐渐好转,言语之间似乎也显得温和。于是,说:“少爷自己难道感觉不到吗?”  “感觉到什么?”  “现在你毒瘾发作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得到了很有效的控制,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继续跟着霍尔曼教授工作?”荣升问得很突然。但是,阿初并不回避这个问题。“是,霍尔曼先生建议我继续留在学院里工作。”  “你的态度呢?”  阿初迟疑了片刻。“说实话,我还没有具体的想法。”  “你,觉得人生很快乐吗?”  “我想,是的。少爷。”  荣升鄙夷不屑地“哼”了一声。“人间哀乐,实不可测。”  阿初很快回应了一句。“怨天尤人,亦不可取。”  “你以为现在你功成名就了,就可以嚣嚣于人前了。”  阿初平静地说:“阿初正像阳光下的春草,不断地发荣滋长。而少爷是已然经历过酽春艳阳的夏花。所以,您对秋霜怀着巨大的恐惧和犹疑。其实,阿初和少爷一样,对前途茫然不可知。唯一的一点坚强,来自于我积极向上的精神。因为,我知道,寒冬过后,会有明媚的春光。”  “诡辩!”不过,荣升讲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笑容。  寒冬过后,真的会有明媚的春光吗?  丛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怎样对待自己?  阿初想。  一个月后,阿初收到了丛惠的邀请函。  丛惠热忱地邀请阿初作为自己的舞伴,参加医学院的礼拜日舞会。当大红请柬落在荣升的书桌上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那浓郁的香气和粉红色的信签,使荣升感到阿初即将恋爱。  荣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阿初在路灯下洗衣服,看着他帮着怀孕十个月的邻居玛丽亚搬木盆,看着他和房东太太讲闲话,听着他爽朗地笑声,突然,荣升开始羡慕阿初了。羡慕他的自由,羡慕他的健康,羡慕他即将拥有的人生。  荣升有节奏地敲了敲落地窗,阿初抬起头来,荣升离开了窗子,阿初知道,少爷在叫自己,他有事吩咐。  当阿初走进房间时,惊奇地发现荣升居然自己整理了书房。  “您叫我?”  “怎么?你还不打算去吗?”  “我,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意思?”  “听说她家里人,也在被邀请的范围内。”  荣升瞥了阿初一眼。“你不想对她负责任吗?”  “不是,我不想让她有压力。”  “没有压力,哪来得动力。你过来。”荣升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毛料礼服,那是荣升当年穿过的结婚礼服,在当时的上海是最时髦、最昂贵的,就是在巴黎,也算是服装业的精品。  “穿给我看看。”  “不太好吧。”阿初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套礼服像征着荣升的过去,所有美丽的回忆都镶嵌在礼服的扣子里、领子里、袖子里,阿初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更怕自己穿上这件礼服勾起少爷的伤心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叫你穿你就穿,搁着也是搁着。难道等虫蚀了、毛翻了,再拿出去扔。”  阿初穿上礼服,显得英俊挺拔。  “你瞧这衣服,既合身又贴身,倒像是专门为你定做的。既然丛惠小姐邀请你做她的舞伴,总不能显得太寒酸,今天晚上,也许是你人生新的起点,玩得开心点。”荣升的脸上透出无名的哀愁。  “谢谢。”阿初尽量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  “去吧,去享受你的人生。”荣升说,“不必为我担心。”他转身上楼去了。  阿初望着荣升的背影消逝在楼梯的尽头,才感觉原先自己的顾虑有些多余,而此时,时钟指向八点二十分,自己的命运应该由自己掌握。于是,他转过身,迅速走出门,跑步穿过小院,控制不住情绪地大喊了一声,不,不是控制不住情绪,而是有意放纵自己,放纵自由的灵魂。当阿初像旋风一样卷到院门时,正好给房东太太撞了个满怀。  “Sohandsome,guy。”房东太太由衷地发出赞美声。“Youmustwillbethefocusofallthewomen'sattentiontonight。”
“Thanks!”阿初由于兴奋,脸上泛出红色的光彩,他就势和房东太太拥抱,迎着晚霞,迈着欢快的步伐,哼着悠扬的舞曲,向医学院走去。在阿初的眼里,今天的空气格外新鲜,今夜的星空格外灿烂。  当阿初走进灯火辉煌的舞池时,才知道,这是一个由中国留学生主办的晚会,全体到场人员一律用中文交谈,舞曲也是以中国音乐为主,所以,每一个到场的中国人都会有一种亲切感,仿佛这里不是异国他乡,而是在自己的祖国。  丛惠用最亲切的话语和最迷人的仪态出现在阿初面前。他们像情侣一样在舞池里徜徉,一曲又一曲,从快三步跳到慢三步,他们在情意绵绵中第一次亲密接触到对方的肢体,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忘我地陶醉。  丛惠挽着阿初的胳膊从舞池里走出来,穿梭在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和淑女们中间,初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听着他们嘴里讲一些新鲜的论题,阿初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走,我带你去认识认识我的朋友。”丛惠拉着阿初,挤进一群新锐贵族打扮的人群中。  此刻,丛锋占据着发言的有利位置,慷慨激昂地说:“1848年2月在伦敦出版的《共产党宣言》就是一篇极富战斗力的政治檄文!它甚至比法国大**的《人权宣言》更具备号召力!”  “很遗憾,我没有读过这本书。”韩禹说。  “我手上有一本1888年的英文版《共产党宣言》,可以借给你阅读。”丛锋接着说:“资本主义已成病树沉舟……”  “不,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夏跃春打断了丛锋的发言。“私有制是不可能被消灭的!”  “先生们,先生们,请原谅我冒昧地打扰了你们的清谈。”有着非常亲和力的丛惠将阿初推到了社交的前台。“认识一下,我最亲密的朋友阿初!他也是我今夜的舞伴!”  夏跃春笑着伸出手来和阿初握手。“只要你不是她今夜的新郎,就证明我还有机会。”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叫丛锋,是丛惠的堂兄。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初先生,您是唯一一个连续四年获得英国皇家医学院全额奖学金的中国人。我们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热烈的掌声毫不吝啬地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得荣耀感,令阿初有些无所适从。丛惠察觉到阿初的窘态,于是,开始转移目标。“我的兄长们,刚才在谈论什么话题?”  “我们谈论的话题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利弊。”韩禹答。“丛惠小姐,有什么高论?请赐教。”  “这个题目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大了。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如何在中国建立一个民主的制度。使个人价值得到充分的尊重,从而实现对人权的保护。”丛惠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探测阿初的表情。  丛锋已经看出其中端倪,说:“这个题目,应该是针对初先生提出来得。舍妹认为初先生不应该屈服于大家庭的权威。不知道,初先生是否同意舍妹的观点?”  阿初支吾了一下,说:“我已经习惯,甚至依赖着大家庭的权威。如果说,这种权威轰然倒地,我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方?”  丛锋大声地说:“先生们,有人说,我们这个世纪的主要知识活动之一,就是质疑权威!”  “你说的权威,是否针对传统的权威?”有人高声问。  “对!”丛锋铿锵有力地回答。  “是否包括上帝?”  “对!也包括上帝!”丛锋极具煽动性的肢体语言令阿初的心底激起了从未有过的波澜和强大的震撼。
亲真有爱,我的楼是不是有点插得不是地方啊。
要更全文末?话说我是初党,原文看了一半就不敢再看了
先谢谢LZ哦~
那一夜,初在荣升的箫声中失眠了。  初和丛惠很快恋爱了。就像天空中的彩云追月,又像俗人们口中常说的烈火干柴,在彼此“爱情”的初级阶段,丛惠是积极主动的。每当丛惠提起要和阿初到巴黎去开一家诊所,阿初就会借故推脱,可是,丛惠是不死心的,她不遗余力地鼓动阿初,要他随自己而去,去开创美好的未来和新的生活。可是,每当阿初要下决心时,眼前就会浮现出四太太的影子。四太太的殷殷嘱托,四太太的慈爱关怀,四太太的希望,甚至四太太的眼泪,都会牵制住阿初那跃跃欲试的越轨之心。  阿初可以背叛荣家,但是,不能背叛四太太。哪怕是思想上的背叛。  可是,该来得总要来。就在阿初举棋不定的时候,丽水小姐从伦敦来到了卡迪芙。  江丽水是荣家大太太的远房侄女,少年时父母双亡,大太太极为怜惜,将她留在荣家抚养。丽水自认是林黛玉的苦命,贾探春的才情,薛宝钗的心眼,史湘云的气度。在家里长辈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在下人面前颐指气使,在姐妹面前尖酸刻薄,比荣荣和荣华两个正儿八经的主子,还难伺候。阿初从认识她第一天起,就认定她是晴雯的嘴,司棋的德行,袭人的面孔,鸳鸯的傲气。所以,当阿初走下楼梯,在院子里看见风尘仆仆的丽水时,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了。  “想不到我会来吧?”丽水放下手中的皮箱,“去,替我把车钱付了。”她用手指了指门外停着的一辆汽车。  “你怎么来得?”阿初也不知道自己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你怕啦?”丽水冷冷地说。“你们一到伦敦,就像泥牛入海。八年没有音讯。要不是我在最新的医学杂志上找到你初先生的博士论文,恐怕我现在,还在伦敦街头讨饭!”  阿初替丽水付了车费,过来帮她拎皮箱。“你也不怕是同名同姓。”  “要是有名有姓,我还真不敢相信您初先生已经是赫赫有名的英国皇家医学院的博士了。想必,再过两年,您就是一位十足的英国绅士了。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吃着我们荣家、喝着我们荣家,花着我们荣家的钱,居然,不肯冠上我们荣家的姓氏--”丽水义愤填膺地说着。“我不用想,闻也闻到您初先生厚颜无耻的味道了。”  阿初并不生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的嗅觉,它甚至比猎犬还灵。”  阿初快步走上楼。  “你给我站住。”丽水赶上去,要发作。就听得阿初大声喊着:“少爷,江姑娘来了。”  荣升手里攥着一管箫,转过身。“表姐?”  丽水此刻看见荣升,千种委屈爬上心尖,她嘴唇嚅动,一跺脚,一拍胸、一扬脖,大哭起来。“表弟啊!我的表弟啊!我总算找到你了。可怜我那姑父啊,可怜哪!”  荣升的脸色变得苍白。“我父亲怎么了?”  “可怜我那姑父,三年前病故了!”  荣升手上的箫落地了。  姐弟俩抱头痛哭。  阿初下意识地明白了,自己可以离开了。  原来,自从荣升和阿初离开伦敦后,就如断线的风筝,与家庭断绝了音信。大太太在家如坐针毡,时刻不安。丽水于是自告奋勇到英国来寻找荣升,不料,丽水所认识的荣升好友,移民去了加拿大。丽水不甘失败,到处登报,四处刊登寻人启事,可是,徒劳无功。而荣家又传来了荣老爷病故的噩耗,使丽水觉得自己有辱使命,无颜以对荣家。于是,在英国报馆找了个差事干,继续留在英国找荣升。三年来得辛苦,并没有捕捉到荣升的影子。又遇到经济大萧条,报馆裁员,丢了饭碗。就在丽水徘徊在饥寒交迫的边缘时,转机来了。她的一个朋友在英国皇家医学院的杂志上,发现了她要寻找的线索,于是,她通过英国皇家医学院博士通讯录,顺利地找到了这里。  丽水来了。她给死气沉沉的阁楼带来了勃勃生气,也给阿初带来了麻烦。首先是她无休无止的对阿初呼来唤去,其次,是她大手大脚的花费金钱,令阿初不能忍受。阿初的出诊费几乎被她挥霍尽了,丽水还觉得理所当然。不过,阿初对丽水还是心存感谢,至少,她坚定了阿初离开的决心。荣升身边有人照顾,阿初也不必背负忘恩负义的恶名,他甚至感激苍天的安排,总要自己走得心安理得。
阿初决定和丛惠远走高飞。  阿初和丛惠买了去巴黎的船票,他们购置了新衣物,出发前一天,他们请丛锋、夏跃春等人吃了一席酒,阿初执意由自己付钱。  阿初给荣升写了一封信,并将自己存在银行里的一笔款子取出来,连同信一起放进了一个大信封。他把这封厚厚的信放进了书房的抽屉里。他希望自己走后,丽水和荣升好好利用这笔钱,或者是,尽快回国。  为了不引起丽水的怀疑,阿初提前把整理好的行李放到了房东太太的屋里,这样,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可以不引人注目的离开。  可是,正当他一切都安排好以后,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荣升病了。病得很严重。  荣升连续发烧,可能是因为父亲的死,使他感到内疚和痛苦,他曾连续在风雨中一整夜一整夜地吹箫,直到他倒下。  丽水为荣升的病焦虑不安,阿初却没有时间再纠缠下去了。  “我已经给少爷打了退烧针,等他醒了,你给他熬点粥喝。明天,夏先生会来复诊。我跟他讲好了,他不收你费用。”阿初穿上外套,准备离开。  丽水冲到门口,挡住门。“不行!今天你哪里都不许去。”  “没事的。”阿初并不想和她发生争执。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在发高烧,你居然要出去。”  “这里又不是监狱,我为什么不能出去。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少爷不会有事的。我是医生,我向你保证。”  “你能保证什么?”  突然,院子里传来奔跑声。  “Chew!Chew!Mariaisfeelingbad,sheisdying!Comeon,let,sgotoseewhat,shappening!”房东太太涨红了脸大喊大叫。  “玛丽亚要生了。”阿初马上反应过来。  “谁?谁要生了?”就在丽水一愣神之际,阿初推开她,走出房门,此时,天上下起了小雨,房东太太为阿初披上一件雨衣,他们一起走进了玛丽亚的房间。  “Help!Helpme!I,mdying!”玛丽亚脸色苍白,在床上痛苦地呻吟。血从褥子里渗出来,阿初什么杂念都没有了,打开行李箱,拿出医疗器械,戴上消毒手套,为玛丽亚接生。  当新生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夜空时,阿初开始在雨地里拼命地狂奔--他甚至连玛丽亚一句感谢的话也没听,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他需要时间停下来,哪怕是一分一秒,自己的世界都会被改变。  阿初还没有跑到港口,就已经听到了海轮起航的汽笛声。他没有因此停止奔跑的速度,他需要这艘船,他需要丛惠,他需要离开这里,他需要获得自由的新生。  他跑得精疲力竭,最后摔倒在泥水中,他感到自己永远爬不起来了。  “初先生,你很不守时。”丛锋提着一盏马灯,出现在阿初面前。  “丛惠呢?”阿初站起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水。  “她走了,她是一个讲信用,守时间的人。”丛锋说。  阿初突然觉得丛惠和丛锋的冷酷。“为什么不等我?今天走不了,还有明天。”  “是我要她走的。”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爱她!”  “不!我爱她!”阿初大声地吼叫。  “不,你不爱她!”丛锋的音频在提高。  “我爱她!!”阿初几乎疯狂地喊叫。  “你不爱她!”丛锋的眼睛里透着寒光。“你不爱她,你爱的是平等和自由!不是吗?尊敬的初先生,我没有说错吧。”  阿初被彻底打哑了。  丛锋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而是,再次发动攻击。“初先生,您能告诉我,您贵姓吗?”  初不回答。  “如果我没有记错,您应该姓荣。可是为什么你不肯让人称呼你荣先生呢?因为你自卑!你是荣家的家奴!”  “不!”阿初此刻想逃。  “你虽然受过高等教育,却无法摆脱寄人篱下的阴影。极度的自卑造成你极度的自尊!你骨子里恨透了自己的地位和出身,所以,你不愿意让人称呼你真实的姓氏,你更愿意让人称呼你为初先生。表面上你对我们这些贵族子弟谦虚和蔼,心底下不知道怎样地嘲笑和轻蔑我们。你很自私!你之所以'爱'上丛惠,是因为丛惠给了你平等的观念,丛惠给了你自由的空间,丛惠让你感受到了幸福。她把一切都给了你,可是,你为她做过什么?你守着那行尸走肉的少爷,过着清教徒一样的生活,你困守在该死的感恩报恩的儒家思想里,断送掉自己的宝贵的青春。你还想让丛惠也陪着你消耗掉她的一生吗?”  初流泪了。“您无权指责我,尊贵的先生。我承认,我爱自由!爱平等!我也爱丛惠!丛惠给了我许多美丽的幻想,我在她的身上,甚至看到了未来家庭的和睦,个人奋斗的目标。但是,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坦率地讲,我在国外待了八年,这八年来,我所接受的教育,带给了我思想上的光明,这不是一时一刻能做到的。也不是令妹所赐予的!我之所以有所彷徨、有所顾虑,是因为我觉得,人在实现个人价值的同时,还需要--有他必须承担的义务和责任!也许,有一点您说对了,我的确是一个家奴,我的出身,使我今生无法和丛惠真正的结合。”  丛锋说:“你错了,丛惠和我,从来没有轻视过你。”  “这句话就说对了。”阿初平静了。“为什么说'从来没有轻视过我',难道我应该被人轻视吗?如果我不是这样的出身,您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轻视我的念头。你们有意无意地淡化彼此的阶级,但是,无形的压力无所不在。”  雨还在下,人却已经麻木了。  “阿初,如果我刚才的话,对你造成了伤害,请您原谅我。”丛锋将马灯递到了阿初手上,“她会给你写信的。”丛锋说,“如果你们真正相爱,海是隔不断恋人的。”  天快亮了。  被荣升的病折腾了一宿的丽水,恨不得把阿初千刀万剐了。敲门声响起来,丽水怕是夏医生来复诊了。她急急忙忙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搽搽口红,整理整理衣襟,幽幽雅雅地去把门打开。“是夏先生吗?”
同林春鸟各自飞  门开了。阿初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头发撂在他笔直的鼻尖上,手里拎着一盏半明不灭的马灯,裤筒里浸泡的雨往鞋底里灌,鞋底里积存的水往外冒,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本来疲惫不堪的丽水,一看见阿初,就像看见了五百年前的冤家,郁积在她胸中的火星团子一下子被点燃了,她“噌”的一声窜起来,冲到门口,对准阿初的面孔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水花四溅。  阿初一动不动,连最基本的本能反应都没有,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丽水,眼光里闪动着与生俱来得倔强,以至于丽水不得不心怯。阿初面无表情地径直从丽水身边走过去,等丽水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屋子中间,丽水紧跟着他身后。  “你知道回来了?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阿初毫不理会地扯开了拖泥带水的外套扣子,把脱下来得外套扔在脚下。  “他今天晚上要死了,你怎么办?”  阿初毫不理睬,继续解开黑色绒衣领扣。  “你回答我!”丽水一把拽住阿初的衣领。  “放手。”阿初冷冰冰地说。  丽水不放。  “放手啊!”阿初粗暴地大吼。  丽水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由于过度气愤,丽水的脸庞变得青紫。阿初却突然之间想到自己留给少爷的那封信,心想:“糟糕!”不假思索,飞快地向书房跑去。  丽水瞬间回过神来,追着他,两个人几乎同时闯进书房。阿初迅速地打开抽屉,脸色陡变,回过头来质问丽水。“你拿了我东西?”  丽水汽得瞠目结舌。“你混账!”  “你把东西还我。”阿初的口气强硬。  丽水汽得说不出话,两只手捂着胸喘气。  “把东西还我。”阿初说。  “你说我偷你东西?”丽水的自尊心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打击,而施行这种打击的仅仅是荣家的一个家奴,这是丽水最不能容忍的事。丽水勃然大怒。“混账奴才!你给我跪下!跪下!”  阿初冷笑,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丽水直冲过来。“你以为现在你身份不同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主子了!”丽水扬起手来就要打,阿初一伸手捏紧她手腕,对着她的脸,咬金嚼铁地说:“你再打我,我就要还手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阿初猛地一松手,把丽水闪了一个踉跄。  “把东西还我。”阿初还是那句话。  丽水蔑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说,这家里哪一样东西是你的?你说!”  “这里哪一样东西是你的?你以为你来度假?你从伦敦到卡迪芙,连车马费都没有了。到了这,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是你自己掏的钱?少爷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坐吃山空。我的出诊费、代课费还不够这的房钱、饭钱、你的衣服钱、少爷的药钱……”  “原来我们姐弟一直靠初先生养活。”一句冷冰冰地话直直抛过来,荣升咳嗽了两声扶着扶梯站在楼梯口。丽水“哎呀”了一声,顾不得和阿初恶吵,慌不迭地上去扶他下楼。阿初没敢抬头,往后退了几步,虽然隔着楼梯,阿初低着头也能看见少爷手中拿着那沉甸甸的信。荣升走下楼,回头看了阿初一眼,说:“跪下。”  阿初跪下了。  荣升由于身体虚弱,扶着椅子坐下,轻言细语地对丽水说:“表姐,你大呼小叫的,不怕人笑话。”丽水不吭声了。“表姐,我想喝杯咖啡。麻烦你。”  丽水赶紧地说好,端着咖啡器具到外面厨房去了。支开丽水,荣升的态度开始缓和。  “知道为什么要你跪?”  “是我说错话。”  “不,你没说错话,你说的都是事实。你不满意、不开心,可以跟我讲。丽水到底是姑娘家,远来是客。你明不明白?”  阿初点头。“你明白就好。”荣升向阿初指了指紧闭的落地窗帘。阿初立即去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窗外的花枝在阳光的浸润下,显得生机盎然。  荣升不说话,靠在椅子上,感觉到惬意。阿初了解荣升,彼此之间默契很深。他知道荣升等他开口解释,可是这一次自己没法开口辩解,因为自己抛下病中的荣升,总觉得自己理亏。
 “到底什么事?你不想解释?那好,也许我看了这封信,就用不着听你解释了。”荣升动手去拆信。  “Pleasetrustme!”阿初情急。  荣升隐隐约约的猜到这封信里装的是什么了。  “少爷,请你相信我。如果我们之间的信任还在,请你把信还给我。”阿初走近荣升,恳切地说:“我现在站在这里,这封信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请相信我!”阿初伸出手去。  荣升淡淡一笑,握着信的手舒展开来。  “别信他!”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丽水费劲地拖着一口打开的黑皮箱进来,双手一放一掀,皮箱里装的阿初的随身衣物、医疗器械、书本等东西杂乱无章地洒了一地。荣升看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逃!”丽水大声地吼。“要不是房东太太把他的箱子还回来,我们还被他蒙在鼓里。”  “表姐,你出去。”  “表弟……”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先出去。”荣升坚持。  丽水出是出去了,不过踩得地板震天响。  “什么时候的事?”荣升问。  阿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说话呀--”  阿初踌躇地:“昨天晚上。”  “是她辜负了你?”  “不,是我辜负了她。”  荣升颇感意外。这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为什么?”他问。阿初很痛苦,不知道如何讲清楚这一夜之间的逆转。荣升却突然想起昨夜自己恍恍惚惚听见的婴儿啼哭声。“你?为了那孩子?为了玛丽亚?”  “是。”阿初答。  荣升突然感到遗憾。但是,说出来得话却是另一种。“你知不知道,在上海,'私奔'是一件十分可耻的事。要是在乡下,'私奔'就是犯罪。罪犯是要被沉塘的。”  “这里不是乡下,这里是英国。少爷也不是封建家长,所以,阿初不会死。”  “这么肯定?”  “是。”阿初十分肯定。  “我曾经为了'爱情'一度想放弃自己的生命。想不到,你却为了一条'生命'而放弃'爱情',值得吗?”  “值得。”  “为什么?”  “'爱情'是生命中的点缀。”  “是真的吗?”  阿初点头。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是。”  “也许,这是你我最大的不同,我以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  “少爷你失去了'爱情',但是,你还活着。人活着,就有希望。包括'爱情'。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位纯洁的女子,踏着月光,踩着露水,吹着哀伤的箫,等待你去唤醒她的心灵。'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珍惜'生命'就是珍惜'爱'。”  荣升感慨地说:“八年来,我一直为了失去的'爱'而困扰,以至于不能自拔。今天恍恍惚惚地又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少爷你这八年来并没有病。”阿初说。  “你说什么?”荣升瞪大了眼睛。  阿初迎着少爷的目光说:“你没病!”  荣升瘫软地倒在椅子上,眼里有泪。  “自从少奶奶死了之后,你就把自己的心和她一起埋葬了。你埋葬了自己的心还不算,你连自己的身子也想毁掉,你不够勇敢,你没勇气杀死自己,你就病。你身子弱,全家上下都知道,要说大少爷装病,全家人没有人会相信。你明知道:虚不受补,越补越虚。你就不停地给自己灌补药,灌到自己吐血不止。”  荣升开始剧烈咳嗽。  “到了英国,我以为时过境迁,你会停止对自己的折磨。可是我错了,少爷你不但不想重新开始新生活,反而变本加厉。你吸鸦片,吸上了瘾。”  “够了!”荣升大声断喝。“够了……已经太晚了……”  “不晚。少爷你还可以回头。”阿初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荣升霍地站起来。  阿初指着衣柜上镶嵌的大镜子,说:“少爷你看,你目光清澈如水,身子虽然虚弱,但是精神状态良好。其实你已经在戒毒了。”  “从什么时候起?”  “三年前。我就开始让你戒毒了。我先试着减少你鸦片的用量,然后我用在医学院研制的戒毒膏化成水给你用药。我给你用了适当的镇静剂,让你睡眠多一些。”  荣升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年我老是睡不醒。”  “但是你对鸦片的心理依赖依然故我,于是,我就……”阿初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知道真相。  “说下去。”荣升在鼓励他。  “于是,我就用罂粟壳熬成水冒充鸦片汁给你用。在你不知不觉中,把你染上的毒瘾降到最低限度。还记得你的金烟枪吗?”  “不是不翼而飞了吗?”  “我拿去卖了。”阿初说。  “你当自己是什么?”荣升板着脸。  “我当自己是医生。”阿初坦然自若地说。  二人对着镜子都不禁莞尔一笑。
“少爷,我们回国吧。”阿初认真地说。  “回国?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路费呢?难道我们插翅飞过海去?”  “少爷手上不就拿着路费吗?”阿初的眼光指向荣升手中的信。  “你是预谋已久。”荣升说。  门外边稀里哗啦地一片响,阿初推开门,看见丽水把煮好的咖啡洒了一地。丽水汽得一边跺脚,一边躬下身去用抹布擦拭地板。  “我来吧。”阿初从丽水手中接过抹布。丽水端着咖啡,乜斜着眼在他身上晃了晃,看见荣升悠闲地往楼上走,丽水喊了一嗓子:“表弟,你就这样算了?”  荣升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下,说:“他不好好地在这吗?你们好好相处吧,就快回国了。”  “回国?”丽水端着咖啡欢天喜地跟过去:“真的吗?”  “真的……”姐弟二人有说有笑地上楼去了。擦拭地板的阿初把抹布扔掉,接着,仰面朝天的躺在地板上,心里想着:“丛惠,去了哪里?你回国了吗?”  这一夜没有了箫声。  一个月后,荣升和阿初结束了在威尔逊卡迪芙的客居生活,准备回国。  启程的那一天,阿初早上依旧去出诊,在中午回来得路上,依旧绕道去了一趟卡迪芙邮电局,依然是一无所获。阿初在邮电局给上海的荣家发了封即将回国的电报,然后他在镇上要了一辆四人乘坐的马车,坐着马车赶回旅店。  丽水把整理好的行李堆放在门口,等马车一到,就招呼荣升出门。阿初从马车上跳下来,先服侍荣升、丽水上了马车,然后把行李一件件搬上去,等他搬完最后一个旅行包,回头的一瞬间,他看见全院的人都出来了,房东太太噙着泪朝自己招手,玛丽亚抱着刚满月的婴儿站在风口上,大家纷纷走过来和阿初拥抱。  “Haveagoodjourney!”  “Takecare!”在祝福和保重声中,阿初的眼睛渐渐模糊。  “他在磨蹭什么?”丽水在马车上嘀咕了一句。  “他赢得了人们的尊重。”荣升悄然地放下车帘。  阿初上了车,马车开始向前奔驰。玛丽亚把孩子交给木匠约翰,沿着马车奔跑……  阿初发觉后,朝玛丽亚喊:“Goback!”  只听得玛丽亚那嘶哑的声音:“Haveagoodjourney……”那声音在马蹄声中渐渐逝去。  下午三点三十分,离开船还有十五分钟,马车停在了一家钟表店的门口。  “在车上等我。”荣升单独下了车,走进钟表店。  “Welcome!”钟表店老板从柜台里站起来。  “Afternoon!”荣升走近柜台。他记得几年前,自己刚到卡迪芙的时候,曾经光顾过这家钟表店,当时阿初极力怂恿他买一块古典的怀表,自己没有答应。几年来,这家钟表店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当年的古式的怀表已经没有了。  “WhatcanIdoforyou?”老板眯着眼睛揣摩着顾客的心思。  荣升隔着玻璃看中了一块雅致的金表,他用手指隔着玻璃轻轻叩击了那块表。“CanIhavealookatthiswatch?”  “Well,thereareonlytwowatchesofthisstyleleft,it,sreallygood。”老板从柜台里取出金表。  荣升把表搁在耳边,听了听。又把它放在手心上,表壳十分的精致,表链泛着金光。荣升非常满意地示意老板把表包装起来。  马车上,丽水开始烦躁起来:“就快开船了,他不会又变卦了吧?”又催着阿初下去看看。阿初掀起车帘,正看见少爷从钟表店里走出来。“Thankyou,seeyou。”钟表店老板谦恭地送客。  荣升登车,三个人重新坐好。  荣升从口袋里摸出包装好的金表,递给阿初,说:“HappyBirthday!”  “谢谢少爷。”阿初接过包装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块色泽明亮的金表呈现在阿初面前。“谢谢少爷!”阿初把表戴在手腕上,金光闪闪。  “哇!好漂亮的表!”丽水由衷地发出惊叹声,“表弟,你偏心。”丽水和荣升闹。  “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再说。”荣升笑着对付丽水的胡搅蛮缠。  马车继续前进。  另一辆马车驶来,与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那辆马车停在钟表店门口,披着披风的丛惠走下了车。  “Welcome!”钟表店老板热情接待。  “Afternoon!”丛惠漫不经心地答应着,隔着玻璃看中了一块金表,恰恰和荣升看中的是同一款式。她用手指了指表,老板立即替她取出来。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她喃喃自语。  丛惠买下了表,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当她疲惫地拖着一口皮箱出现在阿初住过的旅店时,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晚了。  也许,今生已经错过了。丛惠,这样想。  那一刻,是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第四章 阴差阳错难提防  中国,上海,日。  “兰心西餐厅”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杨慕次仔细观察了一下左右,轻轻推开了雅间301室的房门。一股浓郁的奶茶香气扑面而来。  老余看见他进来,笑着放下手中的“新闻报”,说:“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为什么不来?难得你'铁公鸡'肯出血。”杨慕次靠着玻璃窗坐下。  “丰汇银行的少东家呀,还不趁机巴结巴结。”  “那你可要赶紧了。”  侍者送上一个大蛋糕,躬身请客人享用,然后,有礼貌地退出房间。  老余将水果刀递给杨慕次,说:“生日快乐!”  “谢谢。”  杨慕次,上海金融界大亨杨羽柏的长公子,中共地下党党员,中共特科情报员,代号“飘风”。曾留学日本,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日本东京大学金融管理系,现在一家英国银行工作。老余,公开身份是“财经新闻报”记者,中共地下党党员,中共上海站交通员,代号“时雨”。  “为什么你家里从来不为你举办生日宴会?”老余边吃边问。  “很重要吗?这好像是我的个人隐私。”  “感兴趣而已。你不愿意回答可以拒绝回答。”  “我有个哥哥,我和他是孪生兄弟。”杨慕次并不避讳家事。“他死了。”  “看来,你父母很爱你这位死去的哥哥。”  “所以,我一直不讨他们喜欢。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总是牵着我的手,在走廊上喊我哥哥。'阿初,阿初,回房了。'我母亲那个时候很疼我们。”  “现在不疼了?”  “不知道!”杨慕次埋头吃蛋糕。  “你今天几点钟上班?”  “四点半。”  “今天晚上可能会有暴风雨。”  “什么意思?”杨慕次用餐巾揩净了嘴。  一阵刺耳的警车声掠过两人的耳膜。  杨慕次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窗外。  “生日礼物。”老余将一封信放在桌上。  “什么?”  “拆开看看。”老余神秘地笑了笑。  “让我猜猜是什么。”  “你可能猜不到。”  “去苏区的船票?……需要印发的传单?……新密码?……急需兑现的过期汇票?”慕次一边说话,一边审视着老余闪烁不定的眼神,突然笑起来,不过他笑得很含蓄。“让我来看看谜底是什么?”慕次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页纸来,随着目光的锁定,慕次的笑容僵住了。显然,这是他事前毫无预见的。这张纸上写的是:中央警官学校特种**人员训练班录取通知。  “什么意思?特种**人员?”慕次非常紧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因为他知道所谓中央警官学校特种**人员训练班,实际上就是军统特务培训班。一旦进入军统,意味着慕次将以军统特务的身份长期潜伏在敌人的内部,从而失去到苏区的机会,想到这里,慕次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不太合适,老余,我们,我们再商量商量。”慕次恳求地说:“我希望去前线。”  “那里是最前线。”老余平静地说。“这件事是组织上经过深思熟虑后,研究决定的。通过内线直接将你录取,希望你尽快到校报到。到校以后,你必须遵守校规,争取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组织上希望你能够由此路进军敌人的心脏,长期潜伏在他们的核心部门,获取更多更准确的情报。在校期间,你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包括你的家人。我们将伪造一份你去英国银行总行实习的文件寄给你父母。所以,为避免节外生枝,你不可以写信、打电话给他们。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慕次回答。  “你还有什么想法吗?”老余很关切地看着他。慕次知道,他希望自己能表个态。于是严肃地郑重地说:“我一定完成任务。争取早日毕业回来,和你并肩战斗。”  老余满意地露出微笑。  “毕业后怎么联系?”慕次问。  “登寻人启事,口号是林潭先生。我们看到寻人启事后,会主动和你联系。你重复一遍。”  “毕业后,登寻人启事,口号是林潭先生。”  “好,祝你一路顺风。”老余站起来。“我先走。”  老余打开门,随手关上了门。  慕次看着这关闭起来得一扇门,仿佛看见自己陷入了一片沼泽,这片沼泽无边无际,最糟糕的是,没有一扇可以夺路而逃的门。  黑暗,黑暗的巷道里没有光亮。慕次耐心地走在狭窄而蜿蜒的黑色巷道里,他小心翼翼地寻找光明,一层一层厚厚的墙壁从他的视线里延伸出去,一圈一圈奇异的黑影包围在他的左右,他很窒息,很恐惧,他想挣脱这一切黑色的枷锁。于是,他开始奔跑,狂奔,呐喊,直到冲向黑色的罗网。那网子很高、很厚,他无法穿越,他求救,没有人答应,他意识到这个空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他开始感到恐怖,他发现高空中有一把巨型剪刀从网子的空隙处狠狠地朝自己戳下来--他惊叫了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汗,顺着额角淌下来。  原来自己在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想起来了,为了避免麻烦,他昨天没有回家,直接在街上买了些日用品,按规定入住这家不起眼的小旅馆,等待命令。由于身心疲倦,他睡得很死,做了噩梦。  不可以这样。慕次狠狠地在心底骂自己。绝不能这样。他需要尽快调整心态。慕次从床上起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脸,使自己清醒了一下。  军统特务?  中央警官学校特种**人员训练班?  新的战场,也是最前线。  慕次的眼睛停留在茶几的日历牌上,今天是3月17日。  电话铃声响起。  慕次接听电话,是旅馆服务生打来得,说楼下有人给自己留了一封信。他穿好衣服,迅速跑下楼梯,拿到信后,返回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去杭州的船票和杭州**学校的地址,他看了看船票上的时间,时间所剩无多,他必须马上出发。  一刻钟后,一身学生装束的杨慕次离开了小旅馆。  站在接待处的服务生从玻璃窗中,看见慕次离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说:“商船启程。请求护航。”  电话中传来一个沉稳的女人声音。“护航舰已经出港。一切正常。”  双方同时挂了电话。  码头上,汽笛长鸣。
杨慕次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人流中有序地行进,站口处仿佛一个打开了的闷肉罐头,空气因不流通而让人感到污浊和窒息。  一个孟浪的大汉猛地从人堆中冲出来,直直地撞在慕次怀里,慕次因为全无提防,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甩出人群,手里的箱子落了地,整个人又压在了另一个旅客的腿上,那旅客略打了个踉跄,就稳住了身形。  “你怎么样?”被自己碰到的旅客是个身穿洋装的绅士,大约三十岁左右,正伸手去扶慕次。慕次眼冒金星的爬起来,样子十分狼狈。  “谢谢。”慕次把箱子重新提起来,所幸箱子牢固,没有散架。  “你看看身上少了什么东西没有?”旅客关心地问。  “我?”慕次一**口,脸色大变。“我的钱包没了。”  “钱多吗?”  “钱没关系,不过有很重要的东西夹在里面。”  “船票?”  “还有身份证,报名表……”  “你等着,替我看着行李。”那人不等慕次答应,就朝站口检查处跑去,很快消失在慕次的视线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次不时拿出怀表来看……  在无聊的等待中,慕次开始观察那人留下的行李,这是一个捆扎结实的大木箱,有一股浓浓的油墨味道从箱子里弥漫开来。  这时,检票口已成蜿蜒的长龙,弯曲的人行向蛇一样向前嚅动。慕次用力将大木箱拎起来,自己的皮箱就拖着向前滑,他一边排队一边等待那位仁兄再次出现。  “是这个吗?”那人满头大汗地跑出来,手里扬着一个黑皮夹子。  慕次喜出望外地说:“是的。谢谢你。”  那人顺手把木箱接过去,说:“不好意思,让你帮我拿行李,你可以把这个箱子推着走嘛,省力啊。”  “那不行,这么贵重的油印机器,弄坏了,岂不可惜。”慕次笑着说。  那人突然停下脚步,问:“你怎么知道是油印机?”  “闻一下味道就知道了。”  “你真行。”那人又提醒地说。“你不看看,你皮夹里少了什么没有?”  “哦,对。”慕次打开皮夹,眼光一暗。什么都在,独独少了那张:中央警官学校特种**人员训练班录取通知书。  “怎么了?少了很要紧的东西吗?”  “没,没什么。”慕次掩饰地笑笑。“你从哪里得到的?”  “我有一个同乡在站台做**,我请他帮的忙。”  “谢谢啊。你贵姓?在哪里发财?”  “我姓杜,杜旅宁,在报馆工作,你呢?”  “杨慕次,失业人员。”  “去哪里?”  “到杭州找工作。”  “巧了,我也是去杭州出差的。”  两个人边走边谈,径直走上了船。  杜旅宁的船票订的是中等舱,慕次的船票是上等舱,杜旅宁的行李根本挤不进去,慕次提出跟他换舱位,他又不好意思答应。两人找到船上一位管事的,慕次给了些钱,把两人的舱位都换到头等舱六号房间。  头等舱六号房是一个三人间,里面已经住进了一个青年人,此人是一个十分英俊帅气的男人,他叫荣初,自称是上海药业首富旗人荣家的小公子。他面色红润,充满朝气,说话简洁明快,笑起来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杜旅宁和慕次进门的时候,他就上蹿下跳的帮忙,活像个“人来疯”。慕次和他在一起,感觉自己就像是湿润的空气里渗进了新鲜的水,兴奋起来。像这样的短途旅行,遇到言语投机的旅伴,也是一件愉快的事。  到了傍晚时分,船到嘉兴靠岸,大约要在嘉兴停留一夜,三个人上岸去吃饭,找了家价廉物美的小餐馆坐下,彼此看看新闻报纸,讨论一下时局,说说笑话,开开玩笑,让可口的美味佳肴充分消化开来。  “杜先生,在哪家报馆做事?”荣初问。  “说来惭愧。是一家小型报馆,主办'星期天的午餐'杂志。”  “星期天的午餐”杂志是一本类似黄色小说的杂志。所以,当杜旅宁自报家门后,慕次和荣初都有点意外。杜旅宁显然发现了二人的面目表情,于是说:“想哪里去了?我是这家期刊的'特级校对',只管刻钢板,其余,一概不问。”
荣初不依不饶地说:“是'情色'刊物的'特级校对'吧?”  “你这样讲话太不厚道。应该叫:准不良刊物。”慕次帮杜旅宁说话。偏偏杜旅宁不买账,“不良刊物怎么了?你敢说你从来没有看过?”杜旅宁理直气壮地说:“这'情色'二字,犹如电光火石,难写难描。真正的源自生活,源自生活得本色魅力。”  看报的荣初突然大喊起来:“无独有偶,无独有偶。我告诉你们啊,今天报纸的头条是:公开不等于透明。哈哈……”随着荣初的大笑,慕次侧过身子和荣初抢报纸,杜旅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嗳,这是什么?”慕次突然被报纸的另一则消息吸引住了。“上海药业首富旗人荣家的大公子荣升,即将回国。据可靠消息称,荣家另一位神秘公子荣初,已在英国获得医学博士学位,不久,将随其兄一道回国。将随其兄一道回国?”慕次和杜旅宁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荣初。  荣初笑笑,说:“这不是什么秘密。”  “你不会告诉我,荣家有两位小公子都叫荣初吧?”慕次半开玩笑地说。  荣初一仰脖,说:“算你说对了,正是有两位小公子都叫荣初。”  “去你的吧。”慕次把报纸当武器砸过去。  一场欢宴在喧闹中结束。  第二天清晨,风和日丽。  慕次站在甲板上抽烟,杜旅宁走过来,慕次散给他一支烟,并替他打燃打火机。杜旅宁护着火苗,就火点燃香烟。  “想什么呢?”杜旅宁问。  “你说,一个学生要是丢了录取通知书,应该怎么办?”  “很重要吗?”  “很棘手。”  “那就把它找回来。”  “找不到怎么办?”  “你认为呢?”  慕次促狭地一笑:“守着金矿,怕没有钱花?”  “什么意思?”  “不过就是一张油印的纸,杜兄刻张钢板应该不成问题。”  “你想伪造一张录取通知书?”  “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  杜旅宁笑笑。“犯法的事我不做。”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啊?”荣初不知什么时候蹦了出来。杜旅宁不搭腔,向船尾走去,慕次走近荣初说:“你能不能替我拖住他半个小时?”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  “三百块。”荣初说。  “五十块。”  “两百块。”  “一百块,不加了,干就干,不干就……”  “成交。”荣初一边说一边向船尾跑去。“老杜!我有事找你!”  慕次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船舱,他把装有油印机的大木箱拖出来,木箱是上了锁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回形针,把回形针伸到锁孔里,慢慢地捻动,可是被弹簧顶住了,他使力气压了压,不成功。他把回形针从锁孔中拿出来,又掏出一只发卡,将发卡伸到锁孔里捻动,这一次,轻而易举的,锁开了。  当慕次小心翼翼打开箱盖时,他惊呆了。  赫然入目的哪里是什么油印机,而是一台崭新的美国造发报机。作为掩护的一大沓油墨印刷的小报铺盖在上面,依然散发出浓郁的墨香……
第五章 时人不识凌云木  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慕次意识到自己正在犯着一个严重的错误。不可饶恕的错误。  不能节外生枝!  半分钟的考虑后,他戴上了手套,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把木箱四方左右的边沿擦拭了一遍,然后井井有条地放置好一大沓油墨印刷的报纸,关上箱盖,最后上锁。再让木箱归位。刚刚做完这些事,他就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和荣初地说话声。  “老杜,我跟你说,我这块怀表是真金的,你买了绝对不亏。老杜,老杜……你等一下。等一等。”  门开了,慕次悠闲地躺在床上看报纸。  “回来了?”慕次很客气地打招呼。  杜旅宁扫视了全舱上下,冷冷地说:“快到目的地了,早点准备吧。”  慕次点头。  “大家有缘同坐一条船,好聚好散。”荣初不知怎的,觉得屋里的情形很诡异,突然从嘴里冒出这句话来。  杜旅宁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容。“怎么?看报纸还戴着手套啊?”  慕次不说话了,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索性把报纸盖在脸上,睡了。  船到杭州,三个人在杭州站分手,互相握手道别,总算是“好聚好散”。  杨慕次根据手上的地址,很快找到了杭州**学校,他在校门口咨询了警卫,警卫请他到第三大道警戒处去报到。  第三大道警戒处停着两辆蒙着黑油布的大卡车,到处是持枪的警卫,有许多和慕次一样的新生在依次进行登记,并回答老师的询问。慕次看见凡通过报到处老师审查过的学生,纷纷登上那两辆蒙着黑油布的大卡车,谁也不知道车里面装了多少人,这些人将往何处去?  杨慕次加入到了排队的行列,他前面站着一个女子,大约二十岁出头,容貌秀丽,亭亭玉立。很快,他们靠近了负责报到的老师。  “姓名?”老师问。  “辛丽丽。”那女子答。  “录取通知书?”  “我是七分校转调过来得。”  “七分校,哪个班?”  “电讯班。”  “证件和介绍信。”  辛丽丽出示了她的证件和介绍信,慕次看见老师审核完毕后,递给辛丽丽一个盖过钢印的特别通行证,告诉她:“第二辆车,情报组。”  辛丽丽拖着行李,顺利通过关卡。轮到了杨慕次。  “姓名?”  “杨慕次。”  “证件。”  慕次递上证件。  “你的录取通知书?”  “我,我的录取通知书在半道上遗失了,真得很抱歉。”  “那么,在你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找到之前,我不能放你进去,非常抱歉。下一位。”  “老师!”慕次的手按在了桌面。  “你想干什么?”  一刹那,左右四周围上来荷枪实弹的四、五个警卫。慕次的手收了回来。“我无意冒犯。”慕次解释说。“我的的确确遗失了那份表格,如果我今天不能如期报到,我将露宿街头,因为我口袋里已经没有钱了。请您务必帮助。”
这时,岗亭里电话铃声响起来,有警卫叫负责报到的老师去门口拿一份文件,那位老师走出了岗亭,过了一会儿,老师回来了。  “你叫杨慕次。”  “对。”慕次回答。  “你的录取通知书已经送过来了。”老师手上的文件正是杨慕次的录取通知书,这的确让慕次吃了一惊,细心看去,的确是自己曾经遗失的那张表格,于是,心中更是云里雾中,昏腾腾地看着老师发给自己一张特别通行证。  “你上第一辆车,行动组。”  “谢谢,老师。”慕次拖着自己的行李经过了关卡,在第一辆卡车前,他的行李被告知暂时由学校监管,等于暂时没收。单手利脚的慕次被人送上了第一辆卡车。  卡车里全是学生模样的人,大家都不大讲话,慕次趁着这个空隙,仔仔细细把这两天来所发生的人和事想了一遍,认真梳理每一个与自己密切相关的环节,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是老余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替自己找到了这张“录取通知书”吗?不会。自己自从拿到这张表格,跟老余的上、下线关系就算暂时结束了,没有极特别的特殊情况,自己和老余是不能有任何接触的,这是纪律。  是上海站台处的**帮的忙吗?也不大可能,因为如果是**得到这张表格,会直接放到“旅客失物招领处”,至多替自己寄过来,而这张“录取通知书”是和自己同时抵达杭州的。  是荣初吗?没有理由,因为自己遇到他时,这张表格就已经遗失了,换句话说,荣初根本不知道这张表格的存在。  是杜旅宁?一个曾经遗失的皮夹,一个同船的旅客,一台崭新的美国造发报机,甚至是一张高深莫测的脸?模糊的线条已经勾勒出了清晰的画面……  两个小时后,载满学生的大卡车缓缓驶出了杭州**学校的大门,命运会将他们送往何方?大家都不得而知,只有慕次知道,他正往自己作战的最前线开拔。  中央警官学校特种**人员训练班的真正校址在一片丛林密布的山野,学校活像一个洗澡盆,四面环山。两辆大卡车一路颠簸而来,进入学校后,慕次等人纷纷跳下卡车,主动帮助女同学下车,多半连抱带拉,有些同学因渐渐认识而开始嬉笑,气氛活跃了许多。慕次注意到同车的学生中,有两人像是一对情侣关系,他们寸步不离的走在一起,脸色很凝重,没有一丝笑容。  慕次观察了学校内外的布置,这里岗哨分散在校园四周,每一个岗哨都占据着制高点,警卫荷枪实弹,戒备森严。学校的墙外密布着铁丝网,乍一看上去,这里更像一个监狱。他们这群手无寸铁的学生,就像是一群戴上隐形手铐脚镣的“旅客”。但愿,他们的旅程不要太长。  “请诸位新同学到教导处领取军装,半个小时后在操场**待命。请诸位新同学到教导处领取军装,半个小时后在操场**待命……”学校的广播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内容,同学们在领队老师的带领下,前往教导处。  半个小时后,两个小组大约一百多人着装整齐地站在了空旷的操场上,教官们也列队以示欢迎。  在一声“立正!”的口令中,杨慕次看见了杜旅宁。  他站在学校操场现搭就的讲台上,高昂着头,穿一身笔挺的军装,戴一双雪白的手套,眼睛很冷,脸上显得很严肃,没有多余的表情。  面对突如其来得变故,杨慕次的头脑突然变得异常清醒了。  “欢迎新同学,来到我们中央警官学校特种**人员训练班。”杜旅宁带头鼓起掌来,操场上响起一片附和的掌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两个字:学习!你们到这里来得目的是学习。学习的宗旨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工作,更好的服务于社会。有朋自远方来,人不知而不生气。也就是说,在这里,不需要任何知名度。越是默默无闻,越是善于渗透和隐蔽。”杜旅宁阴沉的目光在扫荡全场。“不过,我要提醒大家,这里不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学校,它也不是一般的军校,它是一个秘密的全封闭的'谍报'学校!”人群中有人发出不安的惊呼。“我就是这所学校里的最高执行长官,军统局情报处少将处长杜旅宁!在这里,我的命令就是铁的纪律,你们必须无条件的执行,戴局长授权本人,在这里,一切手段均可使用,以维护一切铁的秩序,这里的一切一切我说了算!”杜旅宁看见了杨慕次。“当然,这需要你们全面的配合。我要提醒一些居心叵测的人,不要试图挑战我的权威,干扰同学们的学习。任何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的行为都将受到严惩!不管他是谁,无论他的后台有多硬。鉴于这是一座学校,大家也都是学生,所以,在这里,所有的教官、包括我,都是你们的老师,你们以后直接称我为老师,就可以了。我的话完了。大家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下来以后可以找任何一个教官谈话,包括我在内。解散。”
解散后十分钟,慕次被一位李教官直接带到了学校训导处,慕次被告知,杜旅宁要见自己。  慕次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和最佳的应对,但是,当他真正走到杜旅宁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意识到也许自己要寻求新的途径来脱困,因为这个房间太黑暗,那厚重的落地窗帘关住了所有的春光,慕次可以近距离的感觉到杜旅宁身上的杀气,杀气太重了。  “报告!行动组学员杨慕次奉命前来,请老师训示。”  “什么时候到的?”杜旅宁问。  这是明知故问。“我跟老师您同船到岸。”  杜旅宁甩手一拳,结结实实地招呼到慕次脸上,慕次脚步不稳,整个人被摔在地上,但是他的身子却像受到弹簧反弹一样,一跃而起,纹丝不动地站在杜旅宁面前。  “什么时候到的?”杜旅宁再问。  “今天中午十二点。”慕次答。  “没有去看看街景?”  “没有。”  “没有去逛逛印刷厂?”  “没有。”  “没有去伪造文件?”  慕次没有回答。  “说话呀。”  “犯法的事我不做。”  杜旅宁笑起来。“读过'曾子语录'没有?”  “读过。”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杜旅宁轻轻鼓了鼓掌,以示欣赏。“知不知道,你与其他学员的不同之处在哪里?学而时习之,他们是来学习的;传不习乎?你是来温故而知新的。不是吗?”  “不是!”慕次坚决否定。  “不是?你是什么专业毕业的?”  “日本东京大学金融管理系。”  “什么专业?”  “金融管理。”  杜旅宁毫不客气地迎面又给了慕次一次重击,这一次不等慕次反应过来,又补了一拳,慕次再次被打翻在地。  慕次这一次没有逞强,他停顿片刻,才慢慢爬起来。“对不起。”慕次说。  “什么?”  “对不起。老师。我无意触犯您的尊严。”  “可是你已经做了。”  “不知者不罪!”  “说得好!”杜旅宁顺着桌子走过去。“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想通。你说你是日本东京大学金融管理系毕业的,我们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是日本东京大学金融管理系毕业的,那么,问题来了,难道财经专业也教人钮门撬锁?回答我!”  慕次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是不能回答?还是根本就无法回答?我们这一行你已经学过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没有!”  “你驾轻就熟!”  “没有!”  “有!”  “你诬陷我!”  “我为什么要诬陷你?你初来乍到,我跟你还很陌生,我为什么不诬陷别人,而偏偏要诬陷你?你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我会开锁。我私自动了您的私人物品。”  “避重就轻。”  “我在日本读书的时候,曾经在一家锁具厂勤工俭学。我不仅学会了开普通的家用锁,而且会开保险柜。”  “一个上海大银行家的少爷,也会勤工俭学?”  “信不信由你。”  “你姑且言之,我姑妄听之。也许我们要等你新一轮调查报告回来以后,才会有第二次真正的谈话。”杜旅宁头也不回地把手一抬,指着门说:“出去!”  “是!”慕次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通往杜旅宁办公室的另一道门被推开,军统局少校女特务俞晓江手里拿着一本卷宗走了进来。她相貌平常,眉宇间透着精明,是那一种喜怒哀乐都不会被人轻易察觉的人,也是那种一扎进人堆里就找不到踪影的人。  “都听见了?”杜旅宁问。  “是的,处座。”  “你怎么看?”  “应该说他有完美的涵养和坚强的毅力。”  “评价很高。”杜旅宁点燃了一支烟。“手里拿着什么?”  “是'上海7号'所提供的杨慕次家庭材料,我已经委托我们在日本东京的线人替我们调查杨慕次在国外的所有材料。大约一个星期后,我们会得到一份有关杨慕次身份的完整分析报告。”  此刻,窗外隐隐有雷声传来,杜旅宁猛地拉开窗帘,天空阴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远处山涧高大的翠木几乎要遮住杜旅宁远眺的视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到凌云始道高。”杜旅宁说。“杨慕次如果没有问题,那么,这个学生,我亲自带。”  “是,处座。”  暴风雨真的来了。  在特训班为时一星期的超负荷急训中,有许多学生体力不支病倒了,问题是在这里受训的学生没有资格享受病假,于是,有一名女学生在即将结束的残酷军训中溺水身亡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生们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他们冲击了学校的教导处,教师和学生双方发生激烈冲突,闹到最后,由枪声来解决事态。  而杨慕次却丝毫没有参与这次过激行为,他在军训之余,一心一意地跟着俞晓江学习接收密码和拆卸、组装电台。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听见了一对情侣同学的对话……
对不起了,有些字真的会被屏蔽。
我看完全部了,但是据说原文结局也不好。。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原文的初初,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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