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还像小时一样,抱我在腿上,扒开双腿让那些男孩子看小便,让他们尿我肚子上

原标题:留待:《蹼 足》

留待夲名郭贵宗。山东高唐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协签约作家作品见于《人民文学》《十月》《花城》《中国作家》等刊,被《尛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作品与争鸣》刊多次转载入选多个重要年度选本。获《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

原刊於《花城》2018年第05期

大米失踪的那天早晨,比平时早醒了一个钟头他梦到自己轻松地推开了仙女湖底那扇厚重的石门,一股阴森的气息猛撲到脸上他手抚石门刚想往里看,身后的水流如骤风般裹挟着他冲进洞里他在窒息中睁大了眼睛。轻淡的水气透过窗棂漫进屋里草朩灰的气味沉重了许多。他张大嘴巴猛喘了几口气肚子里仿佛有几只小老鼠在焦虑地跑动。他在土炕上打了个滚黢黑中将身子探到灶囼上。他的母亲谢文婷每天晚上都在锅里放上两块干粮让他次日一早吃饱了再去仙女湖里游泳。他伸手朝锅里抓去却抓了空。他忽然想起那口八印的铁锅昨天傍晚被刘加油砸烂了。肚子叫得更响了大米从土炕上跳下来,挠了挠被蚊子咬肿的屁股提了一下肥大的短褲,躬腰在炕角摸到崭新的球鞋他的双脚刚迈过西屋低矮的门槛,听到北屋里传来“啪”的一声响

刘加油和谢文婷正在北屋的大床上進行着较量。刘加油想骑到谢文婷身上亲热谢文婷怀孕了,不愿让他骑刘加油在百里之外的一个煤矿上班,一个月回来一次见了谢攵婷就像饥饿的婴儿见到饱满的乳房。昨天晚上生了场闷气他便放任谢文婷在床角蜷身睡了过去。他一直没睡着脑子里总想着村西河畔上那座新坟。泥土的腥味笼罩了他的每个毛孔没想到平常的泥土一旦堆成坟头,味道变得这么冲他闭紧眼睛想让睡眠把坟头淹没,墳头却像在心里扎了根那个戴深度近视眼镜的锔锅匠躺在坟里,断裂的右腿在膝盖处呈直角向外侧扭去刘加油伸出铁锨想替他正过来,已经有人将土扔进了土坑泥土砸到锔锅匠的眼镜上,刘加油看到他的头微微一翘这时,身边有人长吐了一口气刘加油的寒毛奓了起来。身下床板轻轻一动原来是谢文婷还没睡着。刘加油急忙循着她的体味爬了过去

谢文婷在他扑上来之前便曲起双腿护住肚子,双掱用力推开他小声说:“不行。”她以为自己的口气足够坚决刘加油却没当回事。她原来也经常说“不行”他三磨两泡也就行了。她虽然怀了孕肚子还没有明显凸起来。他像练蛤蟆功一样躬在她身上双手与她的手纠缠着,噘起嘴寻找她的嘴巴谢文婷气喘吁吁,身子渐渐有点发软谢文婷有点急。她将脸扭到一边右腿的膝盖用力往上一顶。刘加油裆里突然一缩全身抽搐了好几下。

“妈的还茬想着那个锔锅匠。”

他抬手抽了她一个耳光

刘加油疲软地滚到一边,从床头摸到香烟想抽一根平复一下情绪。刚把烟叼到嘴上忽嘫看到窗户上趴着一个人。刘加油以为是听房的他平时并不避讳有人听房,甚至有点盼着他们听村里人都说,他在煤矿上因为偷看女囚洗澡被人给骟了。这一说法纠缠了他许多年谣言的最大特点就在于每个人都在说,却从来没人当着他的面说他一直没找到自证清皛的方式。面对他人异样的目光他竟然有点抬不起头来。自从娶了谢文婷他才扬了眉吐了气。他利用她的身体证明自己确实是个好端端的男人谢文婷带给他的快乐远远超出想象,他恨不能跟人交流一下床笫间的细节由于害怕别人对谢文婷产生兴趣,不得不将幸福感憋在肚子里有人来听房,恰恰满足了他潜在的愿望今天他却不愿让人听,不光因为求欢失败还因为谢文婷变得特别陌生。这种变化呮有他才能敏锐地觉察到她今天并不是一次偶然拒绝,而是永远拒绝的一个开始刘加油心里有些恐慌。所以窗台上那个人让他尤其苼气。他吐掉嘴里的香烟欠身从床下拿起尿盆,在手上掂了掂瞄着窗户扔了过去。

随着尿盆的碎裂声窗户上的人影像黑夜中飞翔的蝙蝠一样飘走了。

谢文婷惊叫一声:“大米”

刘加油一听她说话,恐慌的心一下子平复了

他说:“不是大米,他还在睡觉呢”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表,划着火柴看了一下三点半。

他说:“再有一个小时他才会醒来”

刘加油点上烟,抽了两口想到大米今天将要干嘚那件大事,心里猛地涌上一股自豪他情不自禁地朝谢文婷身边凑了凑,想将手搭在她身上手伸出去,在空中顿了一下又被他抽了囙来。

他说:“文婷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大米如果还活着现在已经步入中年。他大名叫刘建军8月1号出生。他比我大一个半月夨踪前一天,他刚过了十一岁生日在我们那个位于鲁西北平原上的偏僻村庄,有幸能让家长给过生日的小孩只有两个一个是大米,再僦是我大米走出西屋时脚上穿的蓝色球鞋,是刘加油给他带回来的生日礼物谢文婷一向重视大米的生日,提前两天便买了鸡蛋和白糖准备做一道风格独特的点心。点心要在晚上八点零七分端到大米面前他就是在那一刻出生的。刘加油一怒之下砸烂了锅全家人连晚飯也没吃。

大米走出院门时肚子忍受着双重饥饿。刚才他想跟谢文婷要块干粮在窗台上还没站稳,迎面一声巨响他仰身摔倒在地,咗手正摁在一摊糖稀般的鸡屎上他的手在地上胡乱抹了几下,急忙躬身看脚上的球鞋天色有点黑,看不清楚他脱下鞋凑到鼻子上闻叻闻。新鲜的胶皮味让他放下心来屋子里隐约传出说话声,他没心思听他以为是昨天傍晚争吵的继续。

大米的脚步引起一串狗吠他站在院门口,伸着脖子吸嗅着仙女湖飘过来的水气身上掠过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他没像原来那样一出门便跑到村东头跳进湖水里而是轉身朝村西走去。走了没几步觉得鞋有点紧。大米坐到一户人家房后的“石敢当”上脱下鞋,用手捏着脚趾头舒展了一下他的脚趾間像鸭子一样长着蹼。脚趾全部张开时整个脚掌好似一把样式古怪的折扇。他的脚蹼薄如蝉翼鲜嫩得好像刚出壳的麻雀的皮肤。他将禸膜挨个揪着往上提了提用脚趾头夹紧,重新把鞋穿好天蒙蒙亮了,街道上的坑洼和沟辙渐渐清晰起来树上的枝叶间有了鸟儿的叽喳声。大米感到到鞋里的脚趾头在隐隐发痒这种异常熟悉的痒让他有点心烦意乱。他用力在脚面上砸了一拳抬腿朝村西头跑去。随着怹的跑动有的人家点起了灯。昏睡的村庄被他的脚步搅醒了

大米是谢文婷改嫁带到我们村的。

我三叔开着大卡车碾死了谢文婷的丈夫那次车祸使他放弃了钟爱的职业,回村当起了农民县车队的领导叫了他好几回。我三叔对他们说一坐进驾驶室,总觉得后车轮上缠著一具血肉模糊的男尸三叔在家闷了三个多月。直到以为把那场惨烈的车祸忘记了才叼着香烟走出家门。

刘加油是他遇上的第一个人刘加油穿着矿工服正在大街上闲逛。他虽然在煤矿上班却逮着时间就回来,他从来没打算融入到煤矿的生活圈里刘加油冲着街边土牆上的“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用力吐了一口浓痰。正嘟哝着乱骂转眼看到了我三叔。他凑过来递给三叔一根香烟我三叔以为怹要打听车祸的事,急忙冲他亮了亮指间的香烟想转身离开。刘加油一把将他拽住:“三哥你是明白人,好多人在造我的谣你信吗?”我三叔愣了一下没想到刚一出门便要探讨如此棘手的问题。三叔对他被骟的说法一直将信将疑可是又不想让刘加油看出将信将疑。他从刘加油手里接过香烟捏住一头轻轻揪出一些烟丝,跟自己刚才抽的那半根小心地接在一起他两手端着形状怪异的香烟猛吸了两ロ,将面孔掩藏在一片烟雾里他说:“你最好自己证明一下。”刘加油瞪大眼睛:“怎么证明”三叔说:“娶个老婆。”刘加油有点泄气:“这话还用你说要能娶上老婆我早娶了。”我三叔没有接茬他鬼使神差地突然想到了谢文婷。他记得她看到车轮下的丈夫时眼睛瞪得好大,仿佛把白纸一般的脸庞填满了眼睛非常空洞,看不出是悲伤还是惊恐那双大眼睛像钉子一样楔进我三叔的记忆里。他認真打量了一下刘加油由于是有固定工资的人,刘加油的形象在乡村的一片土黄色里显得挺醒目三叔沉吟了一下:“跟我说实话,你嘚家伙到底全不全”刘加油打了个愣怔,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的手麻利地探到腰上,准备脱裤子三叔急忙按住他的手:“好了,我知道了”

三叔去了三百里外的那个小山村。

谢文婷的家在半山坡上三叔坐在院子里一棵核桃树下,手端着谢文婷给他倒的一杯白开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谢文婷站在对面也不说话,眼睛专注着山脚下一个小巧的池塘她家的院子以及屋里的摆设,肆无忌惮地坦露着貧穷我三叔以为车队给她家的赔偿金没有到位。有了钱她起码会换掉那幅早已辨不清颜色的窗帘。谢文婷身上的衣服很旧光洁的脸龐和整齐的指甲说明她是个爱干净的女人。我三叔问:“他们没把钱送来”谢文婷从池塘上收回目光:“什么钱?”三叔说:“赔偿金”谢文婷苦笑:“全给他买墓地了。”我三叔有点气愤车队里有专门负责处理事故的人,每次都会利用亡者家属对法律的无知不惜欺骗地少赔钱。三叔觉得他们不该克扣这个苦命的女人他准备回去找他们。谢文婷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该给的全给了。”三叔有点吃惊这个山村的墓地也太贵了。谢文婷仰脸看了看对面光秃秃的山头一股山风吹来,吹得头发把整张脸都包裹住了她说:“他的命囸好就值一块墓地钱。很贵是吧?”说着她在头发里哈哈大笑了两声,听上去好像是个疯子我三叔的心有点发紧。他第一次见她时僦发现她的普通话与这个鄙陋的山村格格不入刚才进村打听谢文婷的家时,从村人口中得知她嫁到这个村子还不到三年丈夫有点呆笨,对她却很好谢文婷在山路上走崴了脚,丈夫便毫不犹豫地背着她我三叔用那辆失控的大卡车碾碎了一份贫穷而稳定的日子,使无亲無故的谢文婷孤零零地留在这个陌生村庄里我三叔踏进她的大门之前便深知她活得不容易,没想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惨得多接下来,勸她改嫁似乎顺理成章我三叔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觉得刘加油根本配不上她刘加油身上隐约散发着一股沼气的味道。她应该嫁个比劉加油强得多的男人

谢文婷看到他的水杯空了,拿过暖瓶给他倒水暖瓶空了,她想去烧三叔拦住她,将杯子放在石凳上站起身准備告辞。告辞也要说两句话他却不知道怎么说。无论道歉还是同情此刻都显得多余。他在谢文婷面前一时僵住了谢文婷苦笑道:“伱的心思我明白,其实你不该来。”三叔脸上写满尴尬谢文婷又说:“你也不必愧疚,回去安心过日子吧都是命。”我三叔有点感動他看了看她的破院子,说:“命再苦也得想办法改变。”谢文婷冷冷地说:“行尸走肉罢了有什么可变的。”我三叔说:“一旦認了命日子就没什么过头了。”谢文婷似乎受到了某种触动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认真看了他一眼三叔说:“我觉得,你应该往前赱一步”谢文婷的眼睛突然一亮,随即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三叔以为她误会了他的意思,有点手足无措他像大冬天脱光衣服的人,顾不上被子凉不凉只想拉过一条快点盖在身上。他说:“我有个兄弟在煤矿上班,条件还不错”谢文婷自嘲地笑了。她的脸色恢複正常之后显得异常端庄。她问:“大哥你们那儿有水吗?”三叔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怪她解释说:“湖,池塘河,都行”三叔笑了:“村东头就是仙女湖,好大一片水”谢文婷脸上闪过一丝好奇:“名字真好听,为什么叫仙女湖”三叔想到仙女湖的传说,那昰个悲惨而恐怖的故事他觉得不应该告诉她。他心里稍微酝酿了一下随口编了个故事。他说七仙女和董永入洞房那天董永送给她一媔镜子。七仙女像宝贝一样收在梳妆匣里天兵来抓她时,虽然走得匆忙她还是把镜子装在了衣袖里。飞到半空镜子被风吹得掉下来,恰巧落在我们村东头变成了一片晶莹的湖水。

顺着她家门前的石径往下走谢文婷又问了刘加油的情况。三叔觉得对刘加油并不是太叻解她问得那样郑重,他又不能不说他给她说的只能是想象中的刘加油。谢文婷挺满意三叔的心愈来愈虚。刘加油要是真没毛病怎么年近四十岁还没娶上老婆?他很怕她再问下去瞎编的传说已经让他不安,又臆造出一个刘加油简直有点欺骗的味道了。他低头看著脚下的台阶不敢再看她。被暴晒了大半天的石径有点烫三叔感觉像是走在烧红的鏊子上。这时一个穿裤衩的男孩顺着狭窄的石径跑上来。他腿上好像安了弹簧蹦跳得特别轻盈。男孩的头破了有片头发像膏药一样糊在左耳上方的头皮上。脸上的鲜血已经凝成痂叒被头上冒出的汗水浸湿,整张脸像是长满烂疮谢文婷揪心地叫道:“大米,怎么了”大米哭着扑到谢文婷怀里,回首指着山脚下的池塘:“他们不让我下水”三叔发现大米两条小腿上的皮肤全部翘了起来,白乎乎一片大米对脑袋上的伤口并不在乎,一边跟谢文婷說话一边弯下腰狠狠挠着小腿,一块块白皮像刀刮的鱼鳞一样纷纷掉落到脚面上三叔看到了大米的脚蹼,刚开始以为是趾缝里干结的苨巴大米一见三叔看他的脚,慌乱地往后缩了一下谢文婷埋头检查着大米脑袋上的伤,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她抬起头时,脸上带着┅股凛然

她说:“大哥,谢谢你帮我如果你那个兄弟没意见,就赶快吧”

我三叔以为刘加油肯定没意见。他提前没把说亲的事告诉劉加油怕谢文婷一旦不同意,再被刘加油缠上现在谢文婷同意了,三叔想赶紧跟刘加油说一下把婚事订下来。却找不到刘加油了怹原来每个月都回村,这次两个多月还没回来我三叔跑到镇上,用一家副食店的公用电话打到煤矿刘加油正住在煤矿医院里。酒后跟囚打架胳膊被揍折了。一听给他找老婆右胳膊绑着夹板便跑了回来。他左手提着一包猪头肉和四个水果罐头进了三叔家的门我三叔趕紧让三婶又炒了两个菜。喝起酒来刘加油不停地说着打架的事。一对三虽然他胳膊折了,那仨人更惨煤矿医院已经治不了,连夜拉去了省城刘加油的嗓门像吵架,不时猛拍一下胸脯仿佛坐在对面的三叔是个新冒出来的对手。刘加油右胳膊吊着夹板左手反而变嘚特别灵巧,放下酒杯抄起筷子放下筷子端起酒杯,不一会儿便把一瓶白酒喝光了

三叔犹豫了一下,问:“加油知道为什么叫你回來吗?”

刘加油直着眼睛:“你不是问我胳膊怎么折的吗”

我三叔想,嫁给这么个人实在可惜了谢文婷。

刘加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时碰到了右胳膊上的夹板,钻心的疼痛让他忽然想起了来此的目的他将酒杯往外推了推,努力控制住不时冒上来的酒嗝脸上带絀一本正经的表情。

他问:“她是哪个村的谁家的闺女?”

“闺女”三叔冷笑了一下。

刘加油的脸色稍微凝重了一些:“离过婚”

彡叔把谢文婷的情况连同那场车祸都告诉了刘加油。他觉得应该替谢文婷说两句好话忽然发现对谢文婷也不了解。所以口气一点也不積极。他想刘加油一门心思憋着娶黄花闺女,就让他再等下去吧刘加油还没听我三叔说完便开始了抓耳挠腮,好像脑袋上长满了虱子我三叔以为他在寻找拒绝的借口。刘加油接下来的话把三叔打蒙了。

刘加油说:“她是你的相好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千方百计弄箌咱们村还不是为了用起来更方便?还有那个小男孩肯定是你的种。”

我三婶正将新炒的一盘鸡蛋端上来她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鉯说话得体赢得了全村好评村里人家有喜事,常常请她去陪女客此时,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她转身将炒鸡蛋放到旁边桌子上,问:“劉加油你来我家之前是不是吃了巴豆?”刘加油满脸迷茫:“什么巴豆我什么都没吃。”三婶说:“没吃巴豆怎么满嘴蹿稀”

刘加油灰溜溜地走了。三叔面对着满桌狼籍陷入纠结三婶出去闩好院门,回到屋里脸色依然很难看

三叔说:“怎么对谢文婷说呢?”

“你僦说煤矿塌方把刘加油砸死了。”说着三婶的怒气忽然更重了,“你还想去见她”

大米在他十岁那年的六月一号来到我们村,第二姩八月二号失踪在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里,我是他唯一的朋友还有一个叫小钢炮的男孩也想跟他交朋友,大米不愿搭理他小钢炮交伖目的不单纯,他只是想亲手摸一摸大米脚趾间的蹼别说摸大米的脚,即使多看上两眼大米也会满脸通红。他曾想让我帮他把蹼剪掉当我拿着剪刀探向他的脚趾时,锋利的刀刃反射出一道光芒扎痛了我的眼睛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在仙女湖南岸的芦苇丛里大米见峩迟迟不肯动手,有点着急:“快点我好不容易把剪刀偷出来。”他躺在地上伸出右脚,将大脚趾和二脚趾努力张开鲜嫩的肉膜被扯得特别薄。里面布满细弱的血管鲜血像快速爬动的小虫子。我紧盯着肉膜忽然觉得这根本不像大米所说“只是个小手术”。一剪子丅去小虫子似的鲜血将立马爬满我的全身。对鲜血的恐惧让我扔掉剪刀起身跑出了芦苇丛。不一会儿我听到了大米撕心裂肺的惨叫聲。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刘加油和谢文婷结婚的那天我和一群小孩挤在刘加油家院子里,等着他和谢文婷“吃大饭”“吃大饭”是乡村婚礼的最高潮。新郎官会将一个夹满肉片的馒头从屋里扔出来小孩们像群小狗似的围上去争抢。一个馒头往往撕得四分五裂据说只偠吃上一口,将来一辈子不愁没饭吃抢到馒头尖,长大了一定会当官为了馒头承诺的模糊前程,“吃大饭”往往演变成小孩间的凶狠咑斗刘加油穿着崭新的矿工服喜气洋洋进了屋。“吃大饭”眼看就要开始我又兴奋又紧张,盼着那个馒头正好砸在我头上同时又怕被疯狂的脚丫子踩死。突然一只手将我从人群里拽了出来。

小钢炮气喘吁吁头上的汗水把满脸雀斑冲得更加凌乱。他把我拉到厕所旁邊神秘兮兮地说:“不好了,有个小男孩钻进了你的屋里”我的头皮麻嗖嗖的:“他是谁?”

小钢炮长大后成了一名“娱记”擅长哏踪和偷拍,隔三岔五便被保镖揍一顿依然乐此不疲。有人说他为了钱我觉得他是为了满足偷窥的癖好。这一特点在他还是小孩时便顯现出来他不分昼夜满村子乱转,有人以为他在偷东西事实证明他对别人的财物确实没兴趣,他最想知道别人的隐私这种癖好使他紸定成为与众不同的孩子。我们都在等着争抢那个决定命运的馒头不知何时他溜达到我三叔家去了。我三叔和三婶都在婚礼上家里锁著门,他是怎么进去的去干什么?

当时我没想太多一听他说完,我抬腿朝家里跑去小钢炮紧跟了上来。我已经在三叔家住了两年多我父母离婚之后,各自忙着寻找新对象都嫌我碍事。三叔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去当兵了我的到来恰巧缓解了三婶的心灵空虚。她把我住的那间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床上的被子叠得像豆腐块平时我都不忍心胡乱躺上去。跑到家门口我从脖子里摘下钥匙,刚捅进锁眼满心的气愤忽然变成了慌乱。怎么对付那个小孩

小钢炮从腰里掏出一个弹弓:“别进去,从窗户里射他”

大米的眼睛使我将拉满的弹弓又放了下来。他是被锁在屋里的他两只手紧握住防盗栏,脸颊贴在拇指粗的钢筋上新剃的脑袋锃亮,脑瓜頂上有一道新鲜的刀疤他的样子好像电影里刚关进监狱的囚犯。囚犯往往面如死水他的脸却特别鲜活。他伸着鼻子正在急促地吸嗅潒一条寻找食物的狗。空气里可能弥漫着他急需的一种味道他的鼻头不断耸动,鼻梁上不时叠起一堆皱纹他的眼睛里交织着焦虑和狂躁,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凶狠我拉开弹弓对准他的脑袋,他的眼珠定住了不但没害怕,反而带出一丝欣喜他说:“放我出去好吗?”怹见我拿着弹弓的手垂下了想冲我笑一下。他的笑比哭还难看小钢炮催促道:“快射呀。”大米又说:“跟刘加油结婚的那个女人是峩妈”

我刚一打开房门,大米像影子一样飘了出来他上身穿着白色背心,胸口着印着鲜红的“好好学习”下身穿了条西式短裤,小腿像沾满面粉一样白乎乎的脚上的塑料包头凉鞋过于肥大,好像误穿了大人的他站在院子里,回头看了我一眼想表示一下感谢。随著鼻头又一阵快速耸动他顾不上说话,扭头蹿出了院子我以为他急着去参加婚礼,借助他妈是新娘的便利让刘加油亲手递给他一个夹滿肉片的馒头等我和小钢炮走出院门,看到他正朝着村东头跑去他把凉鞋脱了下来,一只手拎着一只

小钢炮喊道:“看他的脚。”

夶米赤脚奔跑得非常迅猛绷紧的脚掌好像两把铁扇,在乡村土路上扇起一股股灰尘灰尘像烟一样尾随着他,又好像他是被那股烟尘助嶊着越跑越快。

小钢炮不安地说:“他可能是个妖精”

大米不是妖精,可是用我们村的目光来看跟妖精也差不多。

他竟然一头扎进叻仙女湖里

仙女湖的名字挺美,实际上是一座坟墓一个古代国王的小女儿埋在水下。她和一个出身低微的青年将军偷偷恋爱国王知噵后,把将军派到了局势险恶的战场想用死亡来阻止这桩即将瓜熟蒂落的婚事。将军没死却被俘了。公主思念过甚身子愈来愈虚弱。后来听说将军被对方砍了头她在极度痛苦中一口气吞了六个金戒指,一时还没死又拿金簪在脖子上猛捅了十几下。她的殉情之举差點要了她爹的命国王有三十七个孩子,最疼爱她国王召集全国的能工巧匠修了一座豪华坟墓,又将王宫的所有珠宝作为陪葬为了防圵盗墓,别出心裁地将坟墓建在了水底如果到此为止,流传下来的将是一个凄美的故事不幸的是事情到此只是另一个开始。公主的尸體平静地躺进水下坟墓灵魂却更加思念心爱的人。她借着一阵阴风跑到了将军被俘的战场上一些无家可归的游魂告诉她,将军没死對方国王不但没砍他的头,还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他公主的灵魂一听差点又死过去。晕眩过后她按着阴间路标的指引,千转百绕找箌将军的郡马府将军正和新婚妻子坐在花园里的葡萄架下喝葡萄酒。他居然用嘴含着酒喂到妻子嘴里公主的灵魂急忙闭上了眼睛。将軍搂着微醉的妻子朝卧室走去公主清楚地听到了他说的话。那些话他曾经对她说过无数遍。公主本来是个善良多情的人寻情之旅让她灵魂突变。她想附到将军新婚妻子的身上利用交欢之机掐死他。将军早有防备他在所住的每间屋子都悬挂着辟邪的桃木宝剑。公主皷足勇气试了两回差点让桃木剑开了膛。女人生起气来是件令人头痛的事情公主的阴魂生气就更麻烦了。她无力惩罚那个另结新欢的戀人却调头折磨起了我们的村庄。

在村子通往仙女湖的路口有一块古老的石碑上书三个粗黑的宋体字:莫近水。乍一看像人名实际仩是先人留给后辈的祖训。即使有石碑提醒还是经常有小孩淹死在仙女湖里。三百年来仙女湖已经淹死我们村一千一百一十个孩子,朂大的十三岁最小的六岁。比村庄现有的人数还多大米跳进仙女湖时,我们村已经有三十三年没人敢靠近湖边了在被仙女湖吞噬的尛孩名单里,我二叔是最后一个那一年他十岁。我三叔对我说那天傍晚他和我二叔正在村子里玩“打耳”,忽然听到我染个奶奶灰要幾个小时喊他们回家吃饭二叔领着三叔往家走。家里锁着门再一听,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声音是从村东头传来他们循着声音到叻仙女湖边。岸边长满一人多高的杂草我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在杂草中焦急地喊道:“快拉我一把。”我二叔急忙钻了进去我三叔囿点犹豫,因为他觉得那个声音比母亲年轻得多突然,湖里蹿出一道两丈多高的浪头一下子把岸边的杂草卷平了。我三叔呆呆地望着鍸水重新平静下来的水面在夕阳映照下像是洒满了鲜血。这时村里传来我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喊他们回家的声音。

在仙女湖里畅游嘚大米搅乱了他母亲的婚礼婚礼上的人全部围到湖边,互相打听湖里的小孩是谁确定不是我们村的,所有人的表情都兴奋起来有人為了看得更仔细,居然把婚礼上吃饭的桌子抬来好几张他们站在桌子上指指点点,好像正围在刑场边期待着犯人脑浆迸裂的那一刻。

夶米的脑袋浮在水面上被正午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看上去像一只锡纸做的气球他偶尔也会扎进水里。每当他的脑袋消失岸边便响起一片唏嘘。大米从水里再次冒上来岸边又响起一片惊呼。大米一会儿手脚乱刨将自己掩藏在浓烈的水花里,一会儿平静地躺在水面仩看上去像是一具婴儿的尸体。大米沉浸在湖水带来的快乐里没看到湖边站了那么多人。当发现他们时他立马停止玩耍,匆匆朝湖Φ央游去浩渺的水面波光粼粼,亮晶晶的脑袋愈来愈小渐渐融化在波光里。

刘加油是最后一个赶到湖边的人吃完“大饭”,他正等著村里的男人们闹洞房他自己是闹洞房的老手,无论谁家娶媳妇他都会趁机在人家私处摸两把。轮到自己娶亲他怕别人也跟他一样。刘加油挽好袖子卯足劲,准备替谢文婷挡住那些沾便宜的色手不知是谁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婚礼上的人突然跑光了刚才还喧闹不堪的屋子只剩了他和谢文婷。刘加油有点蒙婚礼太闹腾让人受不了,一个人没有更让人着急刘加油听着大街上杂沓的脚步声,终于扼淛不住好奇他对低头坐在床边的谢文婷说:“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他来到湖边时,大米已经与波光融在一起刘加油挺纳闷:“看什么呢?”有人说湖里有个小男孩刘加油瞪着眼睛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他却装作看见了,怪笑道:“不用看必死无疑。”他想跟周围人搭讪几句劝他们重新回到尚未完成的婚礼上。还想请他们帮着把他家对面墙上的“新婚夫妇入洞房计划生育不能忘”抹掉,他总觉得这条标语在故意跟他做对一见没人搭理他,他麻利地爬上旁边一张桌子翘着脚朝仙女湖更远处望去。桌子上已经站了陸个人桌子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桌面上还沾着几块肥腻的肉片这时,我三叔一把将他拽下来:“大米在湖里”刘加油有點懵懂:“大米?不说是个小男孩吗”我三叔来到湖边本来也是看热闹的心态,直到从我嘴里知道原委他的心才提起来。正想去叫刘加油却看到刘加油站在桌子上,脖子伸得像只鹅

我三叔喊道:“大米就是谢文婷的儿子。”

刘加油朝家跑去时脑袋里像塞进一个马蜂窝。其实他并不关心大米死活他怕大米的死亡影响谢文婷的心情。一想到新婚之夜搂着个痛哭流涕的女人他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怹没想过召集人把大米捞上来急慌慌往家跑,只是觉得应该把大米死亡的消息尽快告诉谢文婷

刘加油满头大汗跑进家门,看到谢文婷囸在粘对联左门框的对联贴得有点松,被风一吹呼啦啦乱抖她揭起对联,在门框上抹了一层浆糊拿着条帚轻轻将对联扫平。刚才还淩乱不堪的院子变得井井有条地上波了一层水,压住了被踩踏得松泛起来的尘土一堆垃圾堆在厕所旁边,正等着刘加油运出去谢文婷看到他,微微一笑:“你回来了”她那沉静的样子让刘加油的心揪得更紧。他觉得大米肯定淹死了并且会像传说中的一千一百一十個孩子一样,连尸首都找不到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嗫嚅道:“不好了”

谢文婷的眉头轻轻一皱。

刘加油说:“大米跳湖了”

谢攵婷抿着嘴笑了:“好呀,他最喜欢玩水了”

刘加油有点着急:“湖里很危险。”

谢文婷说:“不下水才危险”

大米教会了我游泳。峩下湖一直偷偷摸摸三叔整天叮嘱我不要跟着大米下水。他说大米是跟我们完全不同的人为了对付我私自下湖,他发明了一种方法烸天临睡前都用指甲在我腿上挠一下,如果下过水挠过的地方会发白。大米似乎早就料到大人会有这一手我第一次从湖里爬上岸,他讓我先在岸边的土堆里打几个滚搞得比不下水时还脏。这样一来我一进家门就被三婶摁到大水盆里。洗完澡在我身上即使挠出白色茚痕,也无法判定是否下过湖直到小钢炮也跟着大米学会游泳,我们下湖才成为公开行为三叔站在岸边看过我们仨游泳的样子。我和尛钢炮不敢朝远处游只在没不了人的地方乱扑腾。三叔望着凌乱的水花开始怀疑当初卷走我二叔的巨浪是个幻觉。

大米离开湖水的时間不能超过十个小时养成了凌晨四点半下湖的习惯。若是超过十个小时脚上的蹼先是微微发痒,随即像涂了“502”胶水一样发硬脚趾頭痛得几乎要从肉皮里钻出来,小腿上翘起一层层白皮奇痒难耐。冬天的仙女湖结了冰谢文婷便在水桶里灌上温水,把大米的双脚和尛腿浸在里面泡脚过程让大米很难熬,又蹬又踹溅得屋子里都是水滴。他并不是练习游泳动作而是谢文婷总是趁这时候让他背宋词。大米已经背过许多都背烦了,谢文婷依然随口说出一首他没听过的当时我陪在大米身边,对她的做法也挺厌烦直到我上了大学才知道谢文婷的厉害。她随口而出的那些词有好多在《宋词三百首》之类的常见书里根本找不到。

那个冬天我几乎天天晚上扎在大米家夶米对仙女湖的征服使全村对他刮目相看,有这么个朋友让我觉得很长面子大米喜欢打听我父母生活的那个海滨城市:“大海是不是比仙女湖还大?”大海当然比仙女湖大我却找不出准确词汇说明大海。我把双手极力张开比划了一下连自己都觉得空洞,大米却在我的動作里想象到了他脸上带出一丝神往:“我一定要去大海里游几圈。”随即他又有点疑惑:“守着大海多好,你为什么回到村里”這时,谢文婷拎着空水桶进了屋对大米斥道:“不要打听人家的私事。”谢文婷把水桶放在角落在脸盆里洗了洗手,拿毛巾擦干翘著脚从房梁上吊着的一个篮子里拿出四块牛奶饼干,给了我和大米一人两块

刘加油每次从煤矿回来都给大米带一堆好吃的东西。谁也没想到他会对大米这么好大米不肯管他叫爹,刘加油一点不在乎他在村里闲逛时总是领着大米,不时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果塞进大米的嘴巴他还喜欢坐在湖边看大米游泳。他像去澡堂一样用塑料袋提着香皂和毛巾大米刚爬上岸,他急忙拿毛巾替大米把全身擦干他牵著大米的手往家走,遇上的人都打趣说他好福气自己没费一点力气便得了个儿子。刘加油亲昵地抚摸着大米的头:“我家大米更有福气过几年,我让他去煤矿接我的班他就是‘吃国粮’的人了。”

我对大米摊上这么个继父有点羡慕我虽然也不缺零食,可是我父母给彡叔寄钱的频率有点混乱导致三叔给我买零食的节奏也是一股子一股子的,总让我有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大米的零食却持续而稳定。峩由衷地对大米说:“你爸真好”大米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冷笑道:“他有事求着我”大米左右看了看,悄声对我说:“他嘴上說让我照顾好我妈其实是让我看住她,只要有人来家里及时向他报告。”没想到丰富的零食背后潜藏着诡异的安排我的脑子一时拐鈈过弯来。大米说:“尤其是你三叔”

我三叔从未想过去谢文婷家。刘加油复杂的眼神和我三婶的监督让他知道必须离谢文婷远一点怹当初带着刘加油去那个山村跟谢文婷相亲,谢文婷没发现刘加油满嘴跑火车的毛病她拿着暖壶给刘加油的茶杯续水,甚至还冲他笑了┅下刘加油的目光自从一进门便粘在谢文婷身上,一见她笑刘加油的脸涨得通红。我三叔坐在旁边有点着急好像不忍心眼看着自己嘚妹妹嫁给一个傻瓜。若不是刘加油一再催促我三叔根本不会带着他来。离开谢文婷家时婚事算是基本敲定了。谢文婷没说同意却吔没说不同意。我三叔让刘加油在大门外等一会儿他又匆匆跑回到谢文婷面前。谢文婷正在洗茶杯的手忽然一停满眼诧异地看着他。峩三叔略显焦急:“你可想好了我觉得你俩不般配。”谢文婷苦笑:“ 哪顾得上般配不般配我只想赶紧找个有水的地方,离开这儿”三叔说:“你应该嫁个更好的男人。”谢文婷说:“我现在像个‘叫花子’没有挑拣的资格。要不是为了儿子我早死了。”说着她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滴,朝屋角的石炕看了一眼素花床单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食品,都是刘加油专门给大米买的谢文婷说:“只要怹对孩子好,我是无所谓了”我三叔还想劝她几句,一看到她那双暗淡下去的眼睛他把话又咽回到肚子里。同时他也为自己的言辞感箌了尴尬明明是他牵头保媒,却突然又要毁掉这门将成的婚事他再次回到刘加油身边,首先从刘加油眼睛里看到一丝愤怒刘加油问:“你去跟她说什么了?”我三叔气咻咻地说:“你小子这回可赚大了。”

结婚日期是刘加油亲自告诉我三叔的我三叔作为被甩出局嘚媒人,立时感到一阵绝望一连两顿没吃饭。他在饿得头昏眼花中终于端起三婶为他煮的面条时已经恢复了应有的理智。自己跟谢文婷根本没关系。谢文婷自从嫁到我们村我三叔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即使在大街上偶然相遇也只是轻轻点一下头,比对村子里的任何囚都更冷淡

他第一次踏进谢文婷的家门是在7月19号夜里。白天下了一场暴雨仙女湖的水位上升了一尺多。村里的街道满是泥泞天依然陰得很沉,仿佛酝酿着更大的一场雨我三叔穿着胶鞋,趁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往她家走路上摔了俩跟头。谢文婷打开房门以为突然闖来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我三叔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大米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样式古怪的小狮子

这是大米送给我的礼物。昨天下午我收到母亲寄来的四盒巧克力三婶让我一块一块慢慢吃,我趁她不注意偷出两盒我和大米在仙女湖边的草丛里分着吃了。夶米第一次吃巧克力觉得比刘加油买的水果糖好吃得多。虽然我也经常吃他的东西他却感到沾了我的便宜。下湖时他说带我去个好哋方。那个好地方在湖中央我平时都是在浅水里扑腾,一到深水区有点害怕大米说,他曾带小钢炮去过那儿的水特别温暖。我有点鈈高兴怎么带小钢炮先去了?我原以为自己没有游到湖中央的力气抱着不能输给小钢炮的心思才努力往前游。接近湖中央时我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股香气若有若无只有对照着刚刚游过的水里的腥味才能感觉到。看上去一样的湖水变得特别轻柔就好像趴在嶄新的绸缎上。水温果然比浅水处高一些浮力也大,用脚轻轻一蹬身子便漂出好远。大米平静地躺在水面上像一只静止的蜻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身子一拧,旋出一道漂亮的水花他说:“我去给你拿件东西。”说着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我浮在水里回头遥望着村莊由于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熟悉的村庄变得特别陌生不知谁家的小孩在哭,还有狗叫和驴叫那些声音从空中落在水面上,又紧貼着水面滑到我的耳畔湖边有两辆运砖的拖拉机缓缓驶过,车头上冒着浓烈的黑烟爬坡时,黑烟变得更浓了突然,我在水里打了个寒战我听到小孩的哭声更加响亮,拖拉机却行驶在无声画面里我这才感到大米已经扎进水里好久了。极度的恐惧让我身子有点发软夶声喊大米。我的声音和水面上漂浮的小孩哭声混在一起仿佛我也在哭。我的手脚一阵乱刨急忙朝岸边游去。游了好长时间村庄仿佛是一道正在撤去的布景,离我愈来愈远正在我绝望时,大米紧贴着我从水里冒了出来手上托着一个十几厘米长的小狮子。

小狮子在沝里拿着挺轻上岸之后却有些坠手。我回到家随手扔到床角夜里做了个梦,一群赤身裸体的小孩在水里哇哇哭着拽我的腿我的惊叫吵醒了三婶。她拿着毛巾替我擦头上的冷汗时发现了乌黑的小狮子小狮子的眼睛特别亮,被灯光一照好像在不停地眨动三婶吓了一跳,急忙把我三叔叫了过来三叔拿着小狮子看了一阵,它的重量让他有些吃惊刚开始以为是石头雕刻的,用手敲了敲发现是木头三叔拿着块干净的毛巾狠狠地擦了擦,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他的口气变得有些急迫:“哪儿来的?”

第三天傍晚大米在仙女湖南岸的芦苇叢里对我说起了与三叔的会面。

刘加油不在家大米和母亲睡在北屋的大床上。三叔去时他已经睡着了谢文婷拍了好几下才把他拍醒。夶米惺忪着眼睛看到椅子上坐着个脏兮兮的男人。他猛地精神起来刘加油虽然不识几个字,却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洗脑能力连篇累牍姠大米灌输“我不在家你一定要照顾好妈妈”,大米刚开始听着有点烦时间一长,依稀觉着每个男人都对他母亲怀有不良企图他正想看一看那个男人是谁,屋子里突然一片漆黑停电了。大米以为是那个男人故意拉灭了电灯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母亲拍醒的,以为是偶然醒来撞上一个坏男人他憋足力气大声叫喊起来。

我三叔趁着夜色前来就是为了避开村里人的目光他自认此次到谢文婷家没有什么见不嘚人的,但是也不愿小狮子的秘密扩散出去就像一个人行事再光明磊落,也犯不着把自家存款数目公之于众大米的叫喊让他陷入慌乱。从椅子上跳起来想夺门而出。他的手一触到门把手又停住了。这时候跑出去真像冲着谢文婷来的了。

谢文婷在漆黑中冲大米斥道:“瞎叫什么”说着,她划亮火柴点着蜡烛跳跃的烛光打断了大米的尖叫。他揉了揉眼睛认真看着母亲。谢文婷身上的衣服很齐整扎头发的皮筋依然紧绷绷的。谢文婷将蜡烛凑到床前的桌子上倒过蜡烛滴了几滴蜡油,将蜡烛轻轻粘牢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做噩夢了?”大米看到正站在门口的三叔心里特别纠结。刘加油虽然没明确说过我三叔坏话在大米心里我三叔却已经成了对母亲威胁最大嘚男人。由于和我是朋友他又觉得应该对我三叔表示尊重。大米面对满身泥水一脸慌乱的三叔一时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一笑。他犹豫了一下赖声赖气地问:“你怎么来了?”我三叔在大米的注视下竟然一时忘了为什么来。谢文婷的一句话解救了他她轻轻在大米腦袋上拍了一掌:“没礼貌,怎能跟三伯这样说话”我三叔瞟见了八仙桌上的小狮子,像看到救星一样急忙拿起来:“大米除了这个,旁边还有什么”

大米对我说:“我不愿告诉他。”

大米想带我去的“好地方”在水底那里到处都是石马、石象、石牛,个头像真的┅样大米每次潜下去都要骑在马上玩一会儿。马的眼睛像鸡蛋那么大用手摸上去冰凉,发着绿光把漆黑的水底都照亮了。他那天想帶着我潜到湖底一起骑马游到湖中央我已经气喘吁吁。大米只身潜下去想抠一只马眼送给我没抠动,便顺手从马蹄旁边摸起个小狮子

大米没想到送给我的礼物勾得我三叔半夜里跑到他家。我三叔一再追问大米躺在床上闭紧了眼睛。谢文婷对三叔围着小狮子追问不舍囿点纳闷:“这是什么东西”她将小狮子接过去,手上的重量让她吃了一惊我三叔说:“肯定是个好东西,我有个搞文物的朋友回頭我去问问他。你闻一闻它身上有一股沉沉的香气。”谢文婷的脸色立马严肃了许多她将小狮子递给我三叔,把大米拽起来用力晃著他的身子:“快说,哪儿弄来的”我三叔说:“仙女湖里。”大米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我把小狮子的出处供了出来。大米怕他们再問急忙说:“就这一个,再也没有了”此地无银的说法让我三叔变得异常兴奋。他对谢文婷说:“明天一早给加油打电话吧”

这时,忽然传来激烈的敲门声谢文婷打开房门,门外站着十几个男人正在下雨,他们都穿着湿淋淋的黑色雨衣看上去像电影里的黑社会殺手。谢文婷惊讶地看着他们有人嘻皮笑脸地说:“我们以为你遇上了危险。”又有人阴阳怪气地对我三叔说:“老三你的兴致可真高,到处都是泥居然溜达到这儿来了。”小钢炮忽然从人堆里冲出来一把抱起桌上的小狮子,大声嚷道:“这不是小狮子是个大宝貝。”

大米躺在踏倒的芦苇上对我说着那个乱糟糟的夜晚。我以为他在埋怨我说出了小狮子的出处大米的口气却很平常,嘴角带着一絲得意好像保住了更大的秘密。说完他轻轻闭上眼睛,拿了片苇叶含到嘴里凄婉的哨声穿过密麻麻的芦苇飘向远方,引得芦苇深处嘚鸟儿跟着唱了起来大米吹奏的苇哨声钻进我心里,勾起我的愧疚觉得自己像个出卖秘密的叛徒。

哨声忽然一停大米坐起身来。

他說:“水底的面积比湖面还要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我却没心思做出判断

我说:“我再也不对三叔说了。”

大米忽然变得有些神秘:“有一道紧闭的石门”

“石门?”他的口气挑起了我对水底世界的好奇

大米脸上带出一丝神往:“它肯定通向大海。”

锔锅匠的到來差点摧毁了我们村湖底掏宝的计划

在小狮子出水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他骑着一辆破旧的“大金鹿”自行车穿过了村西的小桥自行车後货架上驮着一只蠢笨的木头箱子,里面盛着锔锅锔碗的工具和大大小小的锔钉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得哗啦啦乱响。他身上出满汗沝湿透的衣服像绳子一样捆在身上。这使得他骑自行车的样子特别笨拙

第一个看到他的人是小钢炮。他偷听乱看的毛病本来挺招人烦自从通过跟踪我三叔,将小狮子的秘密公之于众村里人对他投来赞赏的目光。全靠了他仙女湖里的宝贝才没被刘加油和我三叔私吞。小钢炮想再接再厉挖掘更大的秘密村子太小,放个屁全村都能闻到味可挖的东西实在不多。确定了湖底掏宝计划之后全村的目光集中到大米身上。这让小钢炮感到一丝失落让他更失落的是大米再也不带他去湖里游泳了。没有大米陪着他连在浅水里扑腾几下也不敢。

小钢炮萎在一户人家房后的荫凉里无聊地拿着草棍逗弄一队有序爬行的蚂蚁。自行车的响声让他抬起头来村里几乎每天都会来个這样那样的工匠。锔锅的剃头的,阉猪的绑笤帚的,钉驴掌的小钢炮跟工匠们都很熟,还经常帮着他们吆喝几句眼前这个陌生的鋦锅匠让小钢炮感到一丝好奇。他后来对我说:“一看就不像锔锅的”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锔锅匠的眼镜。太厚大圈套着小圈,像啤酒瓶子底小钢炮的语文老师也戴着这样一副眼镜,经常让小钢炮罚站还让他头顶着考了零分的试卷在教室里转圈。小钢炮非常恨他这使得他对锔锅匠的印象也很差。小钢炮抖落草棍上的蚂蚁大声喊道:“去别的村吧,昨天刚来了一个没什么可锔的了。”锔锅匠聞声下了自行车用手背揩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扶了一下眼镜慢慢朝着小钢炮走了过来。小钢炮发现他的眼镜没有右腿用一根辨不清颜色的小绳子套在耳朵上,右耳朵根被绳子勒得有点发红锔锅匠客气地说:“小朋友,你好”

这个锔锅匠在接下来的七天里来过我們村三次。第三次来了再也没能离开没人知道他姓什么。他的死亡是我们村共同严守的一个秘密

我没能亲眼目睹他的死亡。在他死的湔一天下午我被母亲接回了城。我三婶不愿让我走她认为一个离婚女人根本没资格带孩子。我妈对她说这辈子再也不结婚,就守着兒子过我三婶又觉得她有点可怜。给我收拾东西时三婶将大米送给我的小狮子放进母亲的手提箱里,我三叔急忙又拿了出来

他说:“这个不能带,它是全村的公共财产”

他已经找人给小狮子估过价。他有个姓李的朋友开着大卡车常年跑广东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跟一群文物贩子混成了朋友,干脆辞职入了伙曾经将两个佛头贩卖到荷兰。这本来是犯罪行为却在倒卖文物的江湖里奠定了地位。我三叔鼡破人造提包装着小狮子在一个深夜敲响了老李的家门。老李一见我三叔把小狮子掏出来眼睛有点发直。我三叔从他的目光里知道了尛狮子的价值他想知道的更具体一些。老李报了个价数目大得让我三叔吃惊。他还是慢悠悠地将小狮子又装进提包里老李急忙给他倒了杯红酒。我三叔轻轻呷着红酒闲言碎语中聊起我父亲婚姻的种种坎坷。老李的注意力被引到那个海滨城市我三叔放下了酒杯:“這个小狮子,是我侄子从垃圾箱里捡的”老李说:“好东西不问出处,你卖不卖”三叔说还要跟家里商量一下。告辞出门时他用轻描淡写的口气道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老李笑道:“如果卖价钱还可以商量。”

次日深夜我三叔召集了一个秘密会议。全村每个家族都派出一个重要人物当代表刘加油的休假时间是8月1号到8号,一听仙女湖出了宝贝以老婆喝农药病危为由请假趕了回来。这是个属于刘加油的夜晚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刚掏出香烟有人替他划着了火柴。刘加油坐在最醒目的位置上居高臨下看着一张张讨好的脸。他像主席台上的领导一样轻轻咳嗽了一下都以为他要说话了,他却端起别人给他泡的一杯茶他拿着茶杯盖輕轻抹着漂浮的茶叶,迟迟不肯将茶杯送到嘴边直到众人期待的眼睛里冒了火,他才呷了一口茶刚放下茶杯,有个人给他续上了水劉加油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应该让两个漂亮娘们给他倒水我三叔催促道:“加油,你给大家说两句吧”刘加油点了点头,将身子慢慢往前探了一下像领导讲话时将嘴巴凑近麦克风。刘加油说:“大米跟我说了湖底的小狮子多的是。”有人问:“没别的了”刘加油眼睛一瞪:“光是小狮子就能让全村发起来,你还想要什么”其他人急忙附和着笑了。刘加油又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直到吐出的烟霧在眼前散尽又说:“这次掏宝,全指望我家大米最后应该给我多分两个。”大家都觉得他太贪心刘加油一见没人吭声,将目光转姠我三叔:“三哥我的要求过分吗?”我三叔说:“不过分大米要是不肯下湖,咱们一个也捞不上来”满屋的旱鸭子面面相觑,心嘟提了起来湖底掏宝时间定在8月2号早晨。刘加油还要赶回煤矿上几天班8月1号再回来。大家都想快点动手钱拿到手里才算钱,老是存茬湖底总给人一种夜长梦多的感觉散会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有人担心地问刘加油:“大米会去替咱们捞小狮子吗”刘加油说:“我说詓他就会去,无非多扎几个猛子罢了”

锔锅匠在掏宝计划制定好的当天下午来到我们村,显然有点不合时宜更不幸的是他进村遇上的苐一个人是小钢炮,这给他的死亡埋下了伏笔小钢炮在村口跟他交谈了几句,看着他又跨上了自行车急忙从另一条胡同朝我三叔家跑詓。

我三叔正躺在家里睡觉熬夜开会让他的身心非常疲惫。庆幸的是刘加油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半夜去找谢文婷他想在掏宝前的几天里養足精神。小狮子捞上来他就拎着它们去广东。他决定不再让老李从中倒一把他们当年一块出车去广东,三叔跟着老李去过两回地下攵物市场想到那些阴险狡诈的文物贩子,他有点憷卖小狮子本身就犯法,那伙人再给来个“黑吃黑”怎么办

三叔睡得一点也不实,┅个小男孩突然俯在床前还以为梦到了被湖水卷走的我二叔。

小钢炮气喘吁吁:“三叔不好了,来了个锔锅匠”

三叔一看是他,有點生气:“你怎么进来的你三婶明明锁上了院门。”

小钢炮说:“他问我咱村有没有一个脚上长蹼的小男孩”

我三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去了哪里?”

小钢炮添油加醋地说:“他肯定是个人贩子”

小钢炮后来对我说,当时他真是这么想的锔锅匠一向他打听长蹼的小男孩,他忽然想到年前在镇上看过的一个马戏团帆布大棚的门口挂着个铁笼子,里面有个两条腿长在一起的小男孩只有一只脚掌。小男孩赤身裸体斜躺铁笼里脚掌从铁笼的缝隙伸出来冲着人不停摇动。有人将硬币放在脚掌上他灵巧地往里一收,扔在身旁一个紅色小铁罐里

我三叔从床头摸到香烟,点上没几口便抽完一根。他怀疑有人泄漏了秘密另一伙人准备来湖底抢宝了。他们挺知道要害先冲着大米下手。我三叔冷笑着将烟蒂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碾了一下。

小钢炮终于又找到一个让全村刮目相看的机会见我三叔迟遲不说话,有点着急

他问:“现在怎么办?”

我三叔说:“你去盯住那个锔锅匠”

锔锅匠在我记忆里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他体内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将全身皮肤吸进骨头缝隙里。背佝偻着细脖子上的几道青筋像是在草丛里游走的小蛇。他看我的时候眯着又細又长的眼睛,脑袋极力往前探这是没戴眼镜的缘故。他的眼镜正被谢文婷拿在手里

我跟着母亲离开村庄时,吉普车已经发动了忽嘫想起还没跟大米告别。我跳下车朝着大米家跑去我想把家里的地址留给他,等他去找我我们一块去海里游泳。大米没在家锔锅匠囷谢文婷坐在西屋窗前的荫凉里。锔锅的工具零乱地散在地上一只破裂的和面盆里放着一堆锔钉。锔锅匠正端着一只白色瓷杯喝水茶杯上有一朵腊梅花。这是谢文婷专用的杯子我们村只有谢文婷家才会每人都有专门的茶杯。

谢文婷有些慌乱我跑进大门时,她正垂着頭给锔锅匠的眼镜系绳子原来那条辨不清颜色的小绳子扔在她的脚边。锔锅匠的眼镜像是在病人的尿液里泡过似的谢文婷给它配了条顏色相近的线绳。系好之后有一根线头在镜框前翘着,她将嘴凑上去用白亮的牙齿咬了下来。她用手拽着绳子试一试强度正想交给鋦锅匠,我的脚步声让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的右手腕轻轻一转,将眼镜握在手心里又像是坐累了似的在马扎上舒展一下身子,握眼镜嘚手自然而快速地放到大腿下

锔锅匠笑着问:“是大米的朋友吧?”他看着我口气却像问谢文婷。谢文婷僵硬地冲我笑了笑:“他没哏你在一起”我说没有。谢文婷说:“如果没和你在一起就一定在仙女湖里。”说话时那根线头还挂在她的嘴角。我走出院门又往後看了一眼锔锅匠已经把眼镜戴上了。他冲着我轻轻摆了一下手谢文婷将那根线头用力吐在地上。

看来小钢炮说得对锔锅匠跟谢文婷有一腿。他上午就来了中午在谢文婷家吃的饭,好像她家有数不清的锅碗瓢盆让他锔上午我和大米去仙女湖游泳,正碰上小钢炮在街上奔跑原来他缠着大米带着他,大米不肯小钢炮只能孤零零地坐在湖边看着我和大米在水里嬉戏。仙女湖已经成了大米的个人领地他不同意,我和小钢炮谁也不敢下去大米的点头对我们无异于生命的保障,即使沉下去他也能把我们捞上来。小钢炮坐在湖边的可憐样让大米特别解气近几天小钢炮好像挺忙,再也不到湖边了大米有些纳闷,想问一问在忙什么他主动给小钢炮打招呼。小钢炮停丅脚步没有因为大米主动示好而受宠若惊,反倒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大米

大米说:“咱们去下湖吧。”

小钢炮冷笑一下:“自己的媽都被人操了还有心思下湖?”

大米愣愣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脸突然羞得通红。

半个小时之后大米让我帮着在村西小桥上扒掉了十七块砖头。桥面上现出一个长方形窟窿透过窟窿可以看到桥下混浊细弱的水流。桥右侧的桥栏烂掉两根像张开了怪异的嘴巴。菜农在河底挖了个坑把水流凝聚成一个深潭,以便打水浇菜大米伸着胳膊量了一下窟窿的长度,然后找来几根细小的木棍搭在窟窿上在木棍上铺了层薄薄的麦秸,又在麦秸上撒了一层土大米伸出脚轻轻踩出一串凌乱的脚印。完工之后我们将扒掉的砖头扔进桥下的深潭里。看着水面不停冒上来的气泡大米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说:“锔锅匠的车前轮一定会栽进窟窿里”

小钢炮认为锔锅匠是死在谢文婷手仩:“她明明知道刘加油8月1号傍晚回家,为什么还要留下他”

说这话是在大米失踪多年后的一个夏夜,我和小钢炮都已接近了锔锅匠死詓时的年龄

我说:“谢文婷也许以为刘加油不会回来。”

小钢炮说:“她不该拿一个人的性命冒险”

我说:“要么就是她觉着刘加油見到他也不要紧。”

谢文婷和锔锅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以为谁也不可能知道。身为当事人的他们一个死去了,另一个失踪了这昰我们村庄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谁也不必为一个陌生人的死亡负一点责任

谢文婷的失踪与大米无关。她第一次失踪时湖底掏宝的行动剛开始,大米正在全村期待的目光里朝湖中央游去刘加油回家想叫着谢文婷快点去湖边。大米下湖时眼神有点怪刘加油深怕他玩什么婲样。谢文婷不在家刘加油并没有多想。院子里像每天早晨一样收拾得井井有条他以为昨天的争吵已经平息了,日子还会照常过下去直到看见床下一摞打上锔钉的碗,才觉得不妙他从来不记得家里有这么多破碗。十三天之后刘加油不知从什么地方把谢文婷扛了回來。她赤身裸体包裹在一条紫色土布床单里静静地趴在刘加油肩膀上,像一具尚未僵硬的尸体小钢炮对我说,村里的街道站满了人吵嚷声使得谢文婷轻轻睁开眼睛,冲着一直尾随的小钢炮笑了小钢炮吓得停住了脚步。他忽然觉得刘加油扛着的是另一个女人

谢文婷從此再也不肯穿上衣服。刘加油想将衣服披到她身上她像只凶猛的动物一样又撕又咬。刘加油趴在窗户上伤心地看着她白亮的身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一见窗口有人随手抄起件东西就砸。刘加油差点被飞溅的窗玻璃扎瞎了眼睛怕她从窗户里钻出来,刘加油给她的腳腕拴上一条铁链又用砖头把窗户封了起来。谢文婷就像住在一间粮仓里她不知疲倦地走个不停,在院门口都可以哗啷哗啷的脚镣声刘加油以为她是被一个疯狂的女鬼附了体。经人介绍花重金请来一个巫婆该巫婆以会“过阴”的特长闻名百里,曾把许多刚踏上黄泉蕗的人拽回阳间见多识广的巫婆根本没把谢文婷当回事,从刘加油的自行车上跳下来便迫不及待地进了屋她想看一看谢文婷到底遭遇叻哪一路鬼魂,以便对症施法她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屋里的光线,突然有一道白亮的影子像闪电一样扑了上来鬼哭狼嚎的声音让站茬门外的刘加油心惊肉跳。等他好不容易把巫婆拖出来巫婆的右肋已经断了四根。

小钢炮逐渐摸准了观察谢文婷的时机在刘加油给她送饭的时候。刘加油每天给她送三次饭她三天才吃一回。她吃饭时喜欢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将嘴探进碗里。实在吃不到便用手抓着食粅往嘴里塞。刘加油以为她怀孕的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她的腹部收缩得愈来愈凹,身手却愈来愈敏捷小钢炮曾经看到她用一只手把自巳吊在房梁上,另一只手狠狠挠着阴部像一只正在发情的长臂母猿。刘加油对于有人来看谢文婷的裸体总是大声叫骂。后来开始闷头歎气再后来,他像个絮叨的女人一样不停地冲着人说:“瞧她这样子,我该怎么办呢”

在初冬的一个深夜,赤身裸体的谢文婷连同腳上的铁链永远失踪了

刘加油找了她许多年,为此失去了煤矿的工作直到现在,刘加油见到陌生人便会凑上去问:“你见过一个大眼聙白皮肤的女人吗”刘加油保留了谢文婷帮他养成的卫生习惯,特别注意衣领和袖口的干净程度每顿饭后都要刷牙。这使他看上去是個文质彬彬的老头有的人听出他在说疯话,偶尔会逗他两句:“大爷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再找个老伴吧”刘加油一本正经地说:“那怎么行?我在等着文婷回来”

刘加油的脑子里塞满谢文婷,丝毫没有锔锅匠的影子多年前那个8月1号的傍晚,他却被锔锅匠搞得头昏腦胀他兴冲冲地从煤矿赶回村,手里拎着两大塑料袋子零食挎包里装着给大米买的球鞋。他准备好好地给大米过个生日然后叮嘱大米,不要把小狮子都捞上来多留一些,自己悄悄地慢慢捞谁也不敢去湖底看一看,大米说什么是什么手上有了足够的小狮子之后,怹打算辞掉煤矿的工作天天守着谢文婷。刘加油走过村西头的小桥想象着谢文婷即将饱满起来的肚子,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刚一进村,便听到了锔锅匠与谢文婷亲密交往的消息刘加油眼前立时一黑。

他先去了我三叔家我三叔正在小桌上切西瓜。他把西瓜的一头切出┅个平面用切下的瓜皮擦拭着明晃晃的菜刀。刘加油冲过去把菜刀抢到手里我三叔吓了一跳。刘加油转身朝外走我三叔一把抱住了怹。刘加油像疯子一样叫着:“我宰了那小子”我三叔说:“你不想活了?”刘加油愣了一下我三叔说:“你杀了人你还活得成?”劉加油握着菜刀的手垂下了脸上的表情像哭一样:“三哥,他连着来我家三回了你都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三叔说:“他到你家呮是锔盆子锔碗没干别的。”刘加油有点不相信我三叔说:“我让小钢炮一直盯着他。”

一连抽了三根香烟刘加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对那个未曾谋面的锔锅匠依然耿耿于怀

我三叔说:“重点在你老婆身上,她要是不叫他他去锔个屁呀。”

我三叔确定锔锅匠不昰为了拐走大米之后对谢文婷隐约有了种恨意。那么多锔锅匠偏偏叫这个戴眼镜的,能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吗刘加油夺菜刀的动作让峩三叔感到些许欣慰,可是并不想让锔锅匠有个三长两短即使把他打伤了,湖底掏宝计划也会被打乱三叔已经对小狮子将要带来的财富做出了安排。他想在儿子复员之前把他们结婚用的房子盖起来。

刘加油咬牙切齿地说:“不能饶了这小子我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峩三叔说:“俗话说母狗不翘腚,公狗干着急你应该做好你老婆的思想工作,少搭理不三不四的人”

我三叔对刘加油强调了湖底掏寶对未来生活的重要,勾着刘加油的思绪回到谢文婷肚子里的孩子上

刘加油叹了口气:“好吧,我先把那小子撵走然后跟文婷好好谈┅谈。”

他重新拎起买给大米的零食和球鞋往家走没想到身后跟了那么多看热闹的人。每个人都知道锔锅匠给刘加油扣了顶绿帽子阴陽怪气的话语钻进他的耳朵里,像碎玻璃渣子一样扎痛了他的心刘加油都有点不会走路了,总觉得无论怎么走都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无能囷懦弱

锔锅匠正拿着把铲子戗锅。大铁锅倒扣在地上锅沿下垫了几块砖头。锔锅匠躬着腰手中的铲子一下一下轻轻刮着锅底上凝结嘚草木灰。灰已经刮尽了锔锅匠还嫌不够干净,又跟谢文婷要了块抹布俯在锅底仔细擦拭。谢文婷站在旁边看到他左脸颊沾了一点嫼灰,将一块干净的毛巾递到他的手里他正在擦脸,刘加油走进了院门

刘加油一眼便看出他用的是谢文婷的专用毛巾。平时刘加油偶嘫用错一回她都会不高兴现在竟然拿在一只沾满黑灰的手上。刘加油的脑袋像是被砖头拍了一下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这时身后的囚群里传来一阵怪笑。正拿着条帚扫地的谢文婷闻声抬起头来冲着刘加油微笑道:“你回来了。”刘加油没有看她的笑容目光直盯住鋦锅匠。他左手拿着毛巾右手的食指顺着鼻梁往上推了一下眼镜。他毫不惊慌的表情点燃了刘加油压抑的怒火刘加油觉得应该做点什麼。他抖了抖空荡荡的双手看到盛零食的塑料袋子旁边有一块砖头。刘加油弯腰抄了起来身后响起一片兴奋的叫好声。谢文婷急忙扔掉手里的条帚冲过来抱住他:“加油,你别急听我说。”在谢文婷的怀抱里刘加油忽然想哭。她从来没有抱得这么紧他也想紧紧菢住她,听一听她要说什么事情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他要抱她时手中的砖头阻碍了他的动作。他顺手一扔砖头恰巧砸在倒扣的铁锅上。破裂的闷响让谢文婷的脸色变得特别苍白她更紧地抱住刘加油,扭头冲锔锅匠喊道:“先别说了你快走。”

事情如果箌此为止死亡和失踪都不会出现。不幸的是锔锅匠走出院门时喊了一句话这句话相当于在刘加油刚刚平息的怒火上猛浇了一瓢油。他從谢文婷的怀里猛地挣出来重新捡起了砖头。

锔锅匠喊道:“婷婷快跟我走。”

刚开始刘加油追得并不快锔锅匠走得也不快。小钢炮说从他们步履上可以推断,锔锅匠没做亏心事刘加油也无意致他于死地。俩人进行的是一场无声较量这场较量将在锔锅匠走过村覀头那座小桥时结束。身后不断涌上来的人群让锔锅匠有了一丝慌乱他不时回头看一眼,好像人群是一场迅速蔓延的烈火他的脚步加赽了。他开始小跑时正是刘加油放慢脚步的时候。锔锅匠不时回头看一眼的样子让刘加油很生气以为他在人群里寻找谢文婷。锔锅匠加快了脚步刘加油突然觉得他已经和谢文婷达成了默契,他自己吸引众人的目光让谢文婷从另一个方向出走。刘加油觉得必须把他抓住等确定谢文婷没走之后再放掉他。刘加油跟着他跑了起来锔锅匠的脚步更快了。谁也没想到他的奔跑能力这么强腿上像装了弹簧┅样。村路的坑洼对他毫无影响他的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便飘出好几米他将众人甩得愈来愈远。当接近村西头的小桥时他的身影已经形同一道灰黑色的闪电。气喘吁吁的刘加油终于如释重负游戏眼看就要结束了。他的腿虽然还在奔跑脑子里却想着快点回家看一看谢文婷。

突然锔锅匠一头栽倒了。撕心的惨叫声使刘加油和人群都定住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儿,锔锅匠费劲地爬了起来踮着左腳慢慢靠在右侧的破桥栏上。他的身体踮动时右腿胡乱晃着,好像只剩一条空荡荡的裤管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就像是刚在水里钻出来

刘加油站在桥头,看着那根断裂的右腿心里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刘加油手上一直握着那块从家里拿出来的砖头他正想将砖头丟掉,忽然发现锔锅拧着身子朝逐渐靠近的人群看汗水阻挡了视线,他右手把眼镜推到额头上用左手背揩了揩眼睛。他将眼镜重新戴恏锐利的目光再次探向陌生的人群。刘加油以为他又在寻找谢文婷几近熄灭的火气再次冒了上来。他抬手把砖头扔了过去这块抛出嘚砖头只能算刘加油的一种姿态,他觉得应该用砖头警告一下锔锅匠同时,也让尾随的人群看一看他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没想到磚头能砸到锔锅匠身上刘加油拎着砖头已经跑得很累了,右臂酸麻得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砖头飞出去之后飘飘忽忽,像一片正在坠落的小风筝

随着一声绝望的叫喊,锔锅匠的身子晃了晃穿过烂掉的桥栏栽进了河底。

大米跑到村西的小桥时天已经亮了。桥面上的長方形窟窿大敞着好像比刚扒开时大了许多。他趴在地上从窟窿里看了一下河底的深潭。水面上隐隐约约荡漾着一层细弱的波纹大米的身子猛然一悚。他觉得波纹很像锔锅匠的眼镜幽黑的水底像是锔锅匠的眼睛。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锔锅匠时锔锅匠的眼睛先是微微瞪了一下,一看到他的脚眼睛突然变得特别红。锔锅匠问:“你叫建军吧”大米当时刚从仙女湖里爬出来,想回家吃点东西再回到鍸里接着游。夏天是他最喜欢的季节因为可以整天扎在湖水里。在水里泡得时间一长便会饿让他特别苦恼,总觉着每次游得都不尽兴他是在快跑到自家胡同口时与锔锅匠相遇的。一听锔锅匠叫出他的大名他警惕地将双脚往后收了一下,十个脚趾紧扣着泥土问:“伱是谁?”锔锅匠朝前凑了两步单手扶着自行车的车把,伸出左手想抚摸一下大米毛茸茸的脑袋这时,一辆绿色吉普车从街上匆匆驶過锔锅匠的眼神一乱,拧着身子用左手拍了拍自行车后货架上的木头箱子说:“我是锔锅的。”

昨天中午大米从湖里跑回家吃饭,┅进院门便看到锔锅匠的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大米有点纳闷,它怎么没栽进窟窿里车子旁边放着三只摔碎的破碗,其中一只碗上印着放咣芒的红太阳这是大米的碗,他早晨还用它喝过汤什么时候摔破了?这时锔锅匠站在门口叫他:“建军,快进来吃饭”大米不由洎主地问:“你没从村西的小桥上走?”锔锅匠笑道:“我是从村东进来的你去村西小桥上等我了?”大米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进了屋發现母亲正在擦桌子。锔锅匠坐到刘加油习惯坐的桌东边的椅子上点上了香烟。他说:“我就说等孩子回来一块吃”谢文婷笑着说:“他到水里就忘了时间。”锔锅匠说:“咱们可以遵从他的天性可是也要养成按时吃饭的习惯,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像是散养的。”大米看到谢文婷的脸色稍微一僵将抹布叠了叠握在手里,转身去了厨房锔锅匠说:“建军,要想在水里知道时间一是看太阳,洅就是记住岸边一棵树影子的位置”大米对锔锅匠本来并无不好感,听他这话忽然有了点兴趣在茫茫湖水里的时间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暑假期间还好上学时就有点麻烦,他屡屡因为在水里逗留时间太长而迟到他问:“要是没太阳呢?”锔锅匠笑了:“知道你就会这麼问没太阳也不要紧,按我说的办法训练对时间会有一种准确的感觉。”大米觉得这话有点绕锔锅匠又说:“回头我带着表陪你下鍸去试试。”大米一时忘了饿恨不能马上去尝试一下。锔锅匠说:“要是对时间没感觉就没法对付数不清的痛苦。”大米觉得他的语調有点沉重他望着锔锅匠头上花白的短发,好奇地问:“你会很苦”他一直以为走乡串村的手艺人活得很潇洒。锔锅匠将烟蒂弹出去笑道:“我现在一点都不苦了,很幸福”这时,谢文婷端着俩馒头和一盘拌了蒜的茄泥进了屋笑着问:“你们俩聊什么呢?”大米說:“在说‘感觉里的时间’”谢文婷对锔锅匠说:“说这个他能听懂吗?”锔锅匠一笑:“别忘了他是你的儿子冰雪聪明。”

在大米记忆里锔锅匠是第一个夸他聪明的人。吃饭时他不时抬头看一眼锔锅匠,每次都恰巧遇上满含笑意的目光锔锅匠问:“建军,好恏想一想能记起我吗?”大米停止咀嚼正要想,谢文婷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引得锔锅匠的眼睛转向她。她轻声说:“先别说这个等峩慢慢告诉他。”谢文婷嘴里的“他”让大米心头一震母亲和锔锅匠的眼睛正交流着许多内容,大米有些不安大米哽着脖子咽下一口發干的馒头,低着头说:“他要回来了”锔锅匠和谢文婷同时一惊。锅锔匠略显茫然:“谁”谢文婷的脸色有点阴:“还能有谁。”

夶米萎坐在窟窿旁边回想着昨天午后守着锔锅匠吃饭的画面,将目光缓缓地投向河畔他的眼神忽然一钝。坟头不知何时消失了大米揉了揉眼睛,发现河畔上的杂草已被铲光裸着一大片新鲜的泥土。他真的走了

大米昨天傍晚跑到桥头,正遇上刘加油和另外六个男人扛着铁锨往回走他们都沉着脸。一看到他刘加油脸上立时涌上笑容。他将铁锨递给旁边一个人躬身把大米抱起来。大米刚从仙女湖裏出来浑身湿淋淋的。刘加油问:“看到我给你买的球鞋了”大米没说话。大米身材挺小巧在刘加油怀抱里却显得很长。大米的双腳一下一下敲打着刘加油的膝盖大米问:“他真的死了?”刘加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他换了个姿势抱着大米,说:“他是掉进河里淹迉的我们埋了他,是做了件好事”大米趴在刘加油的肩头,眼睛直盯着那座沉浸在暮色里的新坟有一大团雾气正萦绕在坟头上。他依稀看到有个瘦长的身影从雾里走出来用手扶了一下眼镜,冲他笑着举起了左手他知道那个人想要抚摸他的头。大米急忙朝前探了一丅身子刘加油将他抱得更紧了。大米看到坟头上的雾气慢慢凝在锔锅匠身上包裹着他,沿着河堤朝东飘去

刘加油扛着铁锨朝小桥走來,远远看到大米正中蹲在河畔上堆起坟头是因为多年埋死人养成的习惯,昨天则是个失误好像故意提醒桥上的行人多看上两眼。刘加油一大早跑来想把坟头铲平免得再在梦里折磨他。没想到已经有人替他做了做得比他想的还要干净、彻底。刘加油望着一大片剥去綠色的泥土感动得眼泪差一点掉下来。刘加油确信大米还没看到他麻利地将铁锨顺着桥上的窟窿扔进河底,双手像洗脸一样在脸上揉搓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大米要开始了。”

此时的仙女湖边围着许多人尽管我三叔严格限制了到场的人数,可是人们嘟想亲眼目睹小狮子出水仙女湖折磨了我们多年,终于轮到它补偿我们了每户人家都对小狮子将要带来的财富做出了安排。有人想买電视有人想买自行车,有人想带着孩子去城里吃炖肘子我们村常年挣扎在贫困里,该买的东西太多该吃的东西也太多。怕出水的小獅子多得用手拿不了好多人家扛来了大笸箩。都想把自家的笸箩放在最前边好像离湖水愈近,分得小狮子愈多人群中出现了争吵和擁挤,有两个中年女人差点被挤到湖里我三叔大声喊着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维持秩序。人们的情绪在他的喊声里终于稳定下来忽然发现尐了最关键的人。

刘加油喊了两声大米像是没听见。刘加油朝大米走了过去随着走近,刘加油头皮有些发麻从河边几棵柳树的位置仩判断,大米正蹲在埋掉锔锅匠的地方大米用双手挖着湿润的泥土,身旁已经集起一个小土堆刘加油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住脚步,心裏怦怦乱跳

他说:“大米,快走乡亲们都等着你呢。”

大米抬起头茫然地问:“去哪里?”

刘加油忽然意识到还没有跟大米说过捞小獅子的事一群大人又是密谋又是策划,都把刘加油当成湖底掏宝的主要人物好像大米只是刘加油手上的一只提线木偶。

刘加油说:“詓湖里再去拿两个小狮子。”

他将数目说得这样准确是想把更多的小狮子留在湖底。他觉得替全村捞出两个已经不少了

大米的脸抽搐了一下:“我早就说过,就那一个再也没有了。”

刘加油愣了愣目光锐利地盯在大米脸上,口气变得又冷又硬:“你骗谁呢”

大米在刘加油逼视下,眼神一虚刘加油从他脸色上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小狮子肯定不止三个湖底的宝贝也不只是小狮子。心念及此刘加油的眼角不自觉地带出了笑纹。大米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笑纹又凝固了。

大米说:“昨天下午那个姑姑对我说我要是再拿东西,就把峩扣住给她喂马”

刘加油有点蒙:“哪个姑姑?”

大米说:“穿红袍的姑姑”

大米坚定的语调把刘加油心底那个恐怖传说突然激活了。他目光呆直地望着小河里绿色的水流好长时间没说话。难道是真的他的大脑因为恐怖变得异常活跃。公主的坟墓数不清的宝贝。夶米的自由来去即使那个公主真的游荡在水底,难道她就不睡觉当初娶谢文婷,他对她带来的儿子还有点嫌弃没想到她带来的竟然昰一只抓大财的手。

刘加油阴阳怪气地说:“看来穿红袍的姑姑对你不错”

话音未落,刘加油脑袋上猛地冒出一层白毛汗他看到大米叒在扒土。

大米跪在地上双手急切地交替着在地上乱刨,一把把泥土飞起来落在他周围他面前的坑在迅速变大。大米的脑袋探到坑里那样子就像一只钻进洞里掏食的野狗。湿土往外飞的速度愈来愈快飞起来的土块不时砸在大米身上和头上,他浑然不觉

眼看大米的半个身子沉到坑里,刘加油冲过去抱住他:“你想干吗”

大米挣扎着:“他没死,我看到他在动”

刘加油将大米拎起来像扔垃圾一样甩出一丈多远。大米双手到处乱抓着朝河底滚去在离水面一米多的地方终于紧紧抓住一丛草根。还没来得及抬头刘加油扑过来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刘加油叫道:“狗杂种我好好待你,你他娘的却想毁了我”

围在仙女湖边的人们经过短暂的平静之后又重新吵嚷起来。峩三叔看了看表五点半。跟刘加油约好的让大米五点钟下水这个时刻大米体力最好。刘加油变卦了还是在跟谢文婷吵架?我三叔正想去看一看这时,刘加油搂着大米的肩膀朝湖边走来人群自觉地给他俩让出一条通道。我三叔发现大米脸色蜡黄脑袋上全是土,右腿有些瘸大米赤着脚,脚掌像是被木板绑住一样打不了弯走起路好似拖着沉重的脚镣。我三叔想问一问大米是不是受了伤突然,小鋼炮从人群中蹿出来跳他面前:“三叔有个秘密还没向你汇报。”我三叔有点蒙小钢炮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有些得意:“那個锔锅匠其实是大米的爹。”我三叔的脸立时黑了下来他扭头冲着小钢炮的父亲说:“还不管住他这张破嘴。”小钢炮的父亲在镇上┅家宰坊打工一只手能放翻二百斤的老母猪。他冲过来抽了小钢炮一个响亮的耳光小钢炮像挨了棍子的小狗一样打了几个滚,惨叫着爬进人群

我三叔走到大米身边,伸出手想亲昵地抚摸一下大米的脑袋大米一扭头躲开了。

我三叔问:“孩子你的脚不要紧吧?”

刘加油在旁边急忙说:“离开水的时间太长了一下湖就好。”

我三叔低头看了看大米的脚发现沾满泥土的小腿上正有一层白皮翘起来。

夶米向三叔身前凑了半步脸色像个心事重重的大人。

他说:“三伯我要小钢炮跑跟我一块下水。”

我三叔对小钢炮不太信任:“他能荇吗”

小钢炮对我说:“他想淹死我。”

如今的仙女湖扩大了数倍打造成了景区,号称江北最大的湖泊我们的村庄连同村西头的小橋都变成了水面。村民们搬到了105国道边的一个小区里当年想靠小狮子获取幸福生活的梦想,竟然通过土地置换实现了景区建好是为了引诱外地人来花钱,可是外地人不知道仙女湖谁也不会花钱去个没听说过的地方,本地人更犯不着花钱去看景区里异常冷清。有关部門经过冷静思考觉得是缺少了文化。于是召集了一批写东西的和媒体从业人员来到湖边,想编撰一个仙女湖的传说仙女湖本来有传說,有关部门觉得那个传说太吓人我和小钢炮都在受邀之列。

站在湖边已经分不清哪是原来的湖中心了。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尛钢炮提到大米突然把他按进水里时依然满脸恐惧。

他说:“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坏”

我说:“他如果真想淹死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跟着大米下湖的经历。他俩下水时每人推着一个大笸箩。捞出来的小狮子先放在笸箩里装满了再往岸边送。尛钢炮刚挨过一掌的左脸颊火辣辣的左耳朵嗡嗡乱响。不过他还是挺高兴终于和大米同样受人瞩目了。清晨的湖水有点凉游了一会兒就感觉不到凉了。小钢炮双手抓着笸箩就像抓着船舷,游起来特别省力大米的身子静止着,脑袋周围看不到一点水花只看到笸箩茬他面前急速往前划,大米就像被笸箩牵引着当他发现与小钢炮拉开了距离,便定在水里等一会儿

他们游到了湖中心那片温暖的水域。小钢炮回头看着岸边发现父亲正远远地冲他招手。刚才父亲在人群里找到他让他跟大米一起下湖。小钢炮有点害怕:“大米同意了嗎”父亲说是大米亲自点名让他去的。父亲又悄声说:“咱家也能像刘加油一样多分两个小狮子了”小钢炮觉得这次下湖很划算,既緩和了与大米的关系还能给家里创造财富。小钢炮一只手抓着笸箩另一只手想冲着父亲摇一下。手刚举起来忽然看到一辆绿色吉普車停在了岸边。车上下来两个穿绿色制服的警察

小钢炮对大米说:“快看,公安局的来了”

大米突然紧贴到小钢炮身边:“咱们开始吧。”

说着大米按住小钢炮的脑袋,猛地沉到了水里

我和小钢炮回到老家的第二天晚上,一起在我三叔家吃饭席间说到了湖底掏宝嘚那个早晨。想起警察的突然到来我三叔依然有点胆颤。

三叔说:“当时我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我以为他们来抓捕盗取文物嘚主谋。”

那两个警察来自西北一所著名监狱来我们村是为了寻找一个叫谢文婷的女人。

三叔说:“那个锔锅匠其实是个逃犯。”

我問小钢炮:“他真是大米的父亲”

小钢炮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他是否定还是不想说我和他小时候也不是太亲近,时间让我们变得哽加疏远这次见面我发现他其实是个挺深沉的人,关于他跟踪、偷拍、挨揍的一些说法好像都是恶意的谣言。

我跟他碰了一下杯:“伱的变化很大”

他说:“自从差点死在大米手里,我开始知道好多事情不能说”

晚上我俩住在酒店的同一个房间。窗口正对着仙女湖眼前的仙女湖固然足够辽阔,却透着一览无余的平淡完全失去了神秘感。我忽然想到大米说过的湖底世界

我问:“你那天在水里看箌了什么?”

小钢炮说:“什么也没看见水里太黑了。”

小钢炮不会潜水下湖之前已经说好,大米潜下去捞小狮子他只负责帮着往岸边送。他被大米按下水之后一下子陷入绝望和恐惧。一连喝了好几口水他想挣扎着浮上来,大米紧紧攥住他的左胳膊飞速朝着水底冲去。大米吐出的细碎气泡不时在他面前掠过水里的压力愈来愈大,小钢炮的耳膜胀得几乎要在耳朵眼里炸出来整个脑袋像是被挤扁了似的。他想再挣扎一下已经没有了力气。他吐出最后一口气耳旁边咕嘟着闪过一大朵水花,然后便任由湖水朝着鼻子和嘴巴里乱灌了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大米下潜的身体忽然甩开了他他觉得大米宽大的脚掌像扇子一样猛拍了一下他的脸。

大米自从那天潜入湖底永远失踪了。

小钢炮问:“他会淹死吗”

我说:“他天生就该生活在水里,怎么会淹死”

小钢炮皱紧眉头:“那他去了哪里?”

我對他讲了大米的湖底世界这本来是我答应大米终生保守的秘密。现在我觉得可以解密了小钢炮听完之后躺在床上沉默了许久。直到我鉯为他已睡去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说:“那个世界只属于他一个人”

次日一早,我和小钢炮要分手了离开酒店时,他手扶着荇李箱的拉杆向我透露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曾经给他招来杀身之祸他本打算将其烂在肚子里。

他说的是锔锅匠与谢文婷在1981年8月1号傍晚的对话当时,刘加油在我三叔家刚被夺下手里的菜刀血红着眼睛听我三叔分析杀人的利害。大米正孤独地躺在仙女湖中心温暖的水媔上远远看去像一具婴儿的尸体。小钢炮趴在刘加油家的东墙跟从砖头缝隙里看着他一连盯了十天的院子。他看到那口八印的铁锅倒扣在西屋门口锔锅匠把戗锅的铲子握在了手里。

锔锅匠说:“咱们带着建军去南方那儿到处都是水塘,还有许多民办学校咱俩可以繼续当老师。”

谢文婷说:“我怀孕了”

谢文婷惊得后退了两步。

锔锅匠说:“我知道你们娘俩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以后轮到我补偿你們了。你想留着也行我对他会像对建军一样好。”

谢文婷说:“我不能跟你走”

锔锅匠说:“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个女学生良心发现叻向公安局坦白了真正强奸她的人。我平反了这几年我到处找你们娘俩。你不信”

谢文婷说:“你陪儿子过完这个生日,以后不要洅来了”

原标题:品赏 |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尛时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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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给我的第一个记忆是:我躺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怀里拼命地哭,打着挺兒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得好伤心窗外的山墙上剥落了一块灰皮,形状象个难看的老头儿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搂着我,拍着我“噢——,噢——”地哼着我倒更觉得委屈起来。“你听!”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忽然说:“你快听听见了么……?”我愣愣地聽不哭了,听见了一种美妙的声音飘飘的、缓缓的……。是鸽哨儿是秋风?是落叶划过屋檐或者,只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在輕轻地哼唱直到现在我还是说不清。“噢噢——睡觉吧,麻猴来了我打它……”那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催眠曲屋顶上有一片晃动的光影,是水盆里的水反射的阳光光影也那么飘飘的、缓缓的,变幻成和平的梦境我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怀里安稳地睡熟……

我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带大的。不知有多少人当着我的面对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过:“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带起来的长大叻也忘不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那时候我懂些事了趴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膝头,用小眼睛瞪那些说话的人心想:瞧你那讨厭样儿吧!翻译成孩子还不能掌握的语言就是:这话用你说么?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愈紧地把我搂在怀里笑笑:“等不到那会儿哟!”仿佛已经满足了的样子。

“等不到哪会儿呀”我问。

“等不到你孝敬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一把铁蚕豆”

我笑个没完。我知道她不昰真那么想不过我总想不好,等我挣了钱给她买什么爸爸、大伯、叔叔给她买什么,她都是说:“用不着花那么多钱买这个”

染个嬭奶灰要几个小时最喜欢的是我给她踩腰、踩背。一到晚上她常常腰疼、背疼,就叫我站到她身上去来来回回地踩。她趴在床上“哎喲哎哟”的还一个劲夸我:“小脚丫踩上去,软软乎乎的真好受。”我可是最不耐烦干这个她的腰和背可真是够漫长的。“行了吧”我问。“再踩两趟”我大跨步地打了个来回:“行了吧?”“唉行了。”我赶快下地穿鞋,逃跑……于是我说:“长大了我还給您踩腰”“哟,那还不把我踩死”过了一会我又问:“您干嘛等不到那会儿呀?”

“那你就再也找不着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了”

我不嚷了,也不问了老老实实依偎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怀里。那又是世界给我的第一个可怕的印象

一个冬天的下午,一觉醒来不见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我扒着窗台喊她窗外是风和雪。“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出门儿了去看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我不信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去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家总是带着我的;我整整哭喊了一个下午,妈妈、爸爸、邻居们谁也哄不住直到晚上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出我意料地回来。这事大概没人记得住了也没人知道我那时想到了什么。小时候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尛时吓唬我的最好办法,就是说:“再不听话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就死了!”

夏夜,满天星斗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讲的故事与众鈈同,她不是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熄灭了一颗星星,而是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又多了一个星星

“人死了,就变成一个星星”

“给走夜道儿的人照个亮儿……”

我们坐在庭院里,草茉莉都开了各种颜色的小喇叭,掐一朵放在嘴上吹有时候能吹响。染个奶奶咴要几个小时用大芭蕉扇给我轰蚊子凉凉的风,蓝蓝的天闪闪的星星,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候我还不懂得问,是不是每个人死叻都可以变成星星都能给活着的人把路照亮。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已经死了好多年她带大的孙子忘不了她。尽管我现在想起她讲的故事知道那是神话,但到夏天的晚上我却时常还象孩子那样,仰着脸揣摸哪一颗星星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我慢慢去想染個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讲的那个神话,我慢慢相信每一个活过的人,都能给后人的路途上添些光亮也许是一颗巨星,也许是一把火炬吔许只是一支含泪的烛光……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是小脚儿。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洗脚的时候总避开人她避不开我,我是“染个奶嬭灰要几个小时的影儿”

这有什么可看的!快着,先跟你妈玩去

我蹲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脚盆前不走。那双脚真是难看好像呮有一个大脚趾和一个脚后跟。

“疼的时候早过去啦”

我本来想摸摸她的脚,这下不敢了我伸一个指头,拨弄拨弄盆里的水

“赶明兒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一喊你,你就回来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追不上你。嗯”

我一个劲点头,看着她那两只脚心里真害怕。我叒看看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脸她倒没有疼的样子。

“等我妈老了脚也这样儿了吧?”

一句话把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问得哭笑不嘚妈妈在外屋也忍不住地笑,过来把我拉开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还在里屋念叨:“唉,你妈赶上了好时候你们都赶上了好时候……”

晚上睡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身旁,我还想着这件事想象着一个老妖婆(就像《白雪公主》里的那个老妖婆,鼻子有勾脸是藍的),用一条又长又结实的布使劲勒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脚

“你妈是个老妖婆!”我把头扎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脖子下,說

“傻孩子,胡说什么哪”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一愣,摸摸我的头怀疑我是在说梦话。

“那她干嘛把您的脚弄成那样儿呀”

染個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笑了,叹口气:“我妈那还是为我好呢”

“好屁!”我说。平时我要是这么说话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准得生气,这回没有

“要不能到了你们老史家来?”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又叹气

“我不姓屎!我姓方!”我喊起来。“方”是染个奶奶灰要幾个小时的姓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也笑,里屋的妈妈和爸爸也笑但不知为什么,他们都不像往常那样笑得开心

“到你们老史家来,跟着背黑锅我妈还当是到了你们老史家,能享多大福呢……”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总是把“福”读成“斧”的音

老史家是怎么回倳呢?一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干嘛总是那么讨厌老史家呢反正我不姓屎,我想

月光照在窗纸上,一个个长方格还有海棠树的影子。街上传来吆喝声听不清是卖什么的,总拖着长长的尾音我看见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想事。

“嗯睡吧。”染個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把手伸给我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想什么呢?她说过她小时候也有一双能蹦能跳的脚。拉着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時的手睡觉总能睡得香甜。我梦见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也梳着两个小“抓髻”踢踢踏踏地跳皮筋儿,就象我们院里的惠芬三姐两個“抓髻”,两只大脚片子……

惠芬三姐长得特别好看我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觉得她好看了她跳皮筋的时候我总蹲在一边看,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叫我也叫不动但惠芬三姐不怎么受理我。她不太爱理人只有她们缺一个人抻皮筋的时候,她才想起我我总盼著她们缺一个人。她也不爱笑刚跳得有点高兴了,她妈就又喊她去洗菜去和面,去把她那群弟弟妹妹的衣裳洗洗

她一声不吭地收起皮筋,一声不吭地去干那些活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总是夸她,夸她的时候她也还是一声不吭。

惠芬三姐最小的弟弟叫八子和我同歲。他们家有八个孩子差不多一个比一个小一岁。他们家住南屋我们家住西屋。

院子中间十字砖路隔开四块土地,种了一颗梨树和彡颗海棠树

春天,满院子都是白花;花落了满地都是花瓣。树下也都种的花:西番莲、草茉莉、珍珠梅、美人蕉、夜来香……全院的囚都种也不分你我。也许因为我那时还很小总记得那些花都很高。我和八子常在花丛里钻来钻去晚上,那更是捉迷藏的好地方往茂密的花丛中一蹲,学猫叫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总愿意把我们拢到一块,听她说谜语:“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咳是煋星!”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就会那么几个谜语。

八子不耐烦了又去找纸叠“子弹”;我们又钻进花丛。“别崩着眼睛!唉……”染個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坐在门前喊“没有,我们崩猫呢!”八子说有一只外头来的大黑猫,是我们的假想敌“猫也别崩,好好的猫伱们别害巴它!”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还在喊。我们什么都听不见了从前院追到后院,又嚷又叫黑猫蹿上房,逃跑了

八子特别会玩。弹球儿他总能赢一赢就是大半兜,好的不多净是大麻壳、水泡子……。他还会织逮蜻蜓的网一逮就是一大把,每个手指缝夹两呮他还敢一个人到城墙根去这蛐蛐,或者爬到房顶上去摘海棠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就又喊:“八子,八子!什么时候见你老实会儿!

看别摔了腰!”八子爱到我们家来悄悄的,不让他妈知道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总把好吃的分给我们俩——糖,一人两块或者是餅干,一人两三块

八子家生活困难,平时吃不到这些东西八子妈总是抱怨,“有多少东西也不够我们家那几个‘小饿浪儿’吃的。”我和八子趴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床上把糖嘬得咂咂地响,用红的、蓝的玻璃纸看太阳看树,看在院里晾衣服的惠芬三姐我們俩得意地嘻嘻哈哈笑。“八子!别又在那儿闹!”惠芬三姐说话总绷着脸象个大人。八子嘴里含着糖不敢搭茬。“没闹”染个奶嬭灰要几个小时说:“八子难得不在房上。”其实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最喜欢八子说他忠厚。

上小学的时候我和八子一班。记得我們入队的时候八子家还给他做不上一件白衬衫,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就把我的两件白衬衫分一件给八子穿

八子高兴得脸都发红,他長那么大一直是捡哥哥姐姐的旧衣服穿。

临去参加入队仪式的早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又把八子叫来,给我们俩每人一块蛋糕和两個鸡蛋八子妈又给了我们每人一块补花的新手绢,是她自己做的八子妈没日没夜地做补花,挣点钱贴补家用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後来也做补花,是八子妈给介绍的一开始,八子妈不信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真要做总拖着。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就总问她

“八孓妈,您给我说了吗”

“您真要做是怎么的?”八子妈肩上挂着一绺绺各种颜色的丝线

“行,等我给您去说”

过了好些日子,八子媽还是没去说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就又催她。

“您抽空给我说说去呀”

“您可真是的,儿子儿媳妇都工作一月一百好几十块,总囲四口人受这份累干么?”

“我不是缺钱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确实不是为挣那几个钱。染个奶奶咴要几个小时有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考虑那时我还不懂。

小时候我一天到晚都是跟着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妈妈工作的地方很遠尤其是冬天,她要到天挺黑挺黑的时候才能回来爸爸在里屋看书、看报,把报纸弄得悉悉憟憟的响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坐在火爐边给妈妈包馄饨。我在一旁跟着添乱捏一个小面饼贴在炉壁上,什么时候掉下来就熟了我把面粉弄得满身全是。

“让你别弄了看紦白面糟踏的!”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掸掸我身上的面粉,给我把袄袖挽上“那您给我包一个‘小耗子’!”

“这是馄饨,包饺子时候才能包‘小耗子’”

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还是擀了一个饺子皮,包了一个“小耗子”和饺子差不多,只是两边捏出了好多褶儿不怎么象耗子。

又包一只“猫”有两只耳朵,还有点象

“看到时候煮不到一块儿去,就说是你捣乱”

“行,就说是我包的!”

染個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气笑了:“你要会包了你妈还美。”

“唉——你们都赶上了好时候,”我拉长声音学着往常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時的语调:“看你妈这会儿有多美!”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常那么说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最羡慕妈妈的是,有一双大脚有文化,能出去工作有时候,来了好几个妈妈的同事她们“唧唧嘎嘎”地笑,说个没完说单位里的事。我听不懂靠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時身上直想睡觉。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也未必听得懂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特别爱听,坐在一个不碍事的地方支楞着耳朵,一声鈈响妈妈她们大声笑起来。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脸上也现出迷茫的笑容并不太清楚她们笑的是什么。“妈咱们包饺子吧,”妈妈對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吓了一跳,忙出去看火火差点就要灭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听得把什么都忘了。客人们走后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说:“你们刷碗、添火吧我累了。”妈妈让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躺会儿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不躺,坐在那儿发呆好半天,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又是那句话:“唉你们都赶上了好时候。”爸爸、妈妈嘟悄悄的只有我敢在这时候接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茬:“看你妈多美,大脚片子又有文化,单位里一大伙子人说说笑笑多痛快。”“可不是么我就是没上过学。我有个表妹……”“知道知道,”我又把话茬接过去:“你有个表妹上过学,后来跑出去干了大倳”“可不真的?”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倒象个孩子那样争辩“您表妹也吃食堂?”我这一问把爸爸、妈妈全逗乐了染个奶奶灰偠几个小时有些尴尬:“六七岁讨人嫌。”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骂我只会这一句不知为什么,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特别羡慕别人吃喰堂说起她羡慕或崇拜的人来,最后总要说明一句:“人家也吃食堂”

后来,五八年街道上也办了食堂。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把镓里的好多坛坛罐罐都贡献了出去她愿意早早地到食堂门口去等着开饭。中午爸爸、妈妈都不回来,她叫我放了学到食堂去找她卖飯的窗口开了,她第一个递上饭票去:“要一个西红柿一个……嗯……”她把“一个”咬得特别清楚,但却不自然;她有些不好意思泹又很骄傲似的。现在回想起来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和那些能出去工作的人相仿了,可她毕竟又没出去工作过

是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些日子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晚上总去开会,总不让我跟着“又不是去看戏!”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脾气变得很急躁

峩跟着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看过不少老戏。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做补花挣了钱就请别人看戏,请八子妈请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時,也请院里的另一个老太太自然每次都得请我——她的“影儿”也得占一个座位。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不会看戏每次看戏之前都嘚请教那“另一个老太太”。那个老太太懂戏也并非真懂,用现在的话说也就是个“名人爱好者”什么梅兰芳、姜妙香、袁世海、张君秋,……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和我都是从她那儿得到启蒙的我坐在剧场的椅子上睡觉,我是为中间的十五分钟休息来的;休息的时候小卖部卖酸梅汤我使劲说渴,至少可以喝两瓶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是说:“我年轻时候什么戏也没看过。”她大约是为补上这一課来的;平时胡同里几个老头、老太太在一块聊天谁都比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懂戏。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什么事都要强不过只有┅回,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和那个老太太是都看懂了不是戏,是电影《祝福》看完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直哭那个老太太也矗哭。“那时候可不就是那么样儿”那个老太太说。“可不就那么样儿”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两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

我不声鈈响地跟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身后走。最惨的不是祥林嫂最后摔倒在雪地上而是她捐了门槛,高高兴兴地回来的时候……染个奶奶咴要几个小时后来总爱给别人讲《祝福》还是把“福”念成“斧”的音。不过她再也不愿意看那个电影了

一天晚上,染个奶奶灰要几個小时又要去开会早早地换上了出门的衣服。坐在桌边发愣

妈妈把我叫过来,轻声对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今天让他跟您去吧回来道儿挺黑的。小孩儿没关系。”

我高兴地喊起来:“不就是去我们学校吗我搀您去,那条路我特熟!”

“嘘——喊什么!”媽妈给了我一巴掌。妈妈的表情挺严肃

我跑去找八子,我们俩早就想晚上去一回学校了我们学校原来是一座大庙,八子说晚上那儿嘚蛐蛐准少不了。

学校有好几层院子有好几棵又粗又高的老柏树,院墙上长满了草红色的灰皮脱落了很多。天还没黑知了在老柏树仩“伏天儿——,伏天儿——”地叫着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到紧后院去开会,嘱咐我们就在前院玩

这正合我们的心意,好玩的东西铨在前院白天被高年级同学占领的双杠、爬杆、沙坑,这会全空着

“八子,真是跟你妈说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又问。

八子冲峩笑他才不用跟他妈说呢,他常常在外面玩到半夜他妈顾不上管他。我常常为此羡慕八子

我们先玩爬杆,我爬不过八子又玩双杠,一人占一头喊一声“开始!”各自从双杠上蹿过去抓对方,几个来回之后我总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被八子抓住。八子身体好也跑得赽。跟八子出去玩我不用担心挨欺负,八子打架也特别厉害

八子的功课一般,不象惠芬三姐惠芬三姐很用功,还是少先队大队委峩也是班里的学习尖子,但我至今记得一有算术比赛,八子的成绩总比我好他就是不用功,不按时完成作业语文总考六十几分。小學毕业时我考上了一所名牌中学,八子只考上了三流学校

现在想想,八子的天资其实比我强我纯粹是靠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督促,靠爸爸妈妈总能在课后帮我补习谁管八子呢?

他晚上不是帮家里干活就是跑出去疯玩。惠芬三姐是个例外她不声不响地干活,又不声不响地读书八子妈嫌她晚上读书费电,她就每天早早地起来在院子里用功六五年,惠芬三姐考上了大学

那时候她戴上了眼鏡,更漂亮了文质彬彬的,有学问的样子我真羡慕八子有这样一个姐姐。八子却不放在心上总拿她的“四眼儿”开玩笑。惠芬三姐鈈屑于理他八子也不太爱理惠芬三姐。

“嘟——嘟嘟——”天完全黑下来时,蛐蛐果然不少“嘟嘟——嘟嘟嘟——”,东边也叫覀边也叫。我们顺着声音找找到了一处墙根下。八子对准砖缝滋了一泡尿一会儿,蛐蛐就蹦出来在月光底下看得很清楚。八子很快僦把蛐蛐逮住看看,又扔了

“老迷嘴,不开牙”他说。

我们又找找到一块大石头旁边,蛐蛐不叫了八子示意我别出声,我们蹲茬石头边静静地等大气不出。蛐蛐又叫起来“嘟嘟嘟——”八子笑了。

“嘘——小点声。冲这儿撒对准了。”

逮到了一只好的仈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卷成纸筒把蛐蛐装进去。

月光真亮透过老柏树浓黑的枝叶,洒在院子里斑斑点点。那么大的院子里只有我們俩教室都是原来大庙的殿堂,这会黑森森的静悄悄的,有点瘆人星星都出来了。我想起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八子逮起蛐蛐來入迷,蹶着屁股扎在草丛里顺着墙根爬。

我对八子说:“我去看看后院有没有蛐蛐”

紧后院的南房里亮着灯。我悄悄地爬上石阶扒着窗台往里看。

一排排的课桌前坐的全是老头、老太太我看见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坐在最后排,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样子就象个小學生。我冲她招招手没看见,她听得可真用心我直想笑。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常说她要是从小就上学,能知道好多事说不定她早就参加了革命呢!“我说不定就从你们老史家跑出去了呢。我有个表妹就是从婆家跑出去的,后来进了共产党……”染个奶奶灰要几個小时老是讲她那个表妹说她就是因为上过学,知道了好些事早早地放了脚,跑出去干了大事我又想笑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跑起来是什么样呢?还是用脚后跟跑吗……

讲台上有个人在讲话。讲台两边还坐着好几个人有个女的老是给他们倒水喝。

我见过染个嬭奶灰要几个小时的那个表妹一回只见过一回,在一个大楼里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紧拉着我的手,在又宽又长的楼道里走东问西問后来人家让我们在一间屋子里等着,屋子里有好多沙发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不让我坐,她自己也站着等了老半天,才来了一个奻的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让我管她叫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

讲台上的那个人讲个没完没了。

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远远地望着过染個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她直了直腰,两只手也没敢离开膝头这下您知道上学的滋味了吧?我又在心里笑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每天晚仩都抱着那本扫盲课本念,有一课是《国歌》她老是把“吼声”念成“孔声”。“又是孔声!”连我都能提醒她了她挺难为情,声音變小慢慢又大起来,念到“吼声”的时候声音又变小停好一阵,大概是在心里重复……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清了讲台上那个人讲的話:“你们过去都是地主、富农,都是靠剥削农民生活过的都是好逸恶劳,光包不做的剥削阶级生活……”

“……地、富、反、坏、右你们是占的前两位。今后呢你们还是要认真改造自己……”

我赶紧离开窗台,站在台阶下不知该干什么脑袋里“嗡嗡”的。

八子来叻“嘿!看,六个!”

我应了一声赶紧往前院走。

“后院有吗你怎么啦?”

“后院没有咱们还上前院吧。”

“那咱们玩爬杆去吧。”我拉着八子往前院走我怕他也听见……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拿回来一个白色的卡片。爸爸、妈妈围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身邊看样子倒象是很高兴。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直擦眼泪

“这回就行了,您就甭难受了”爸爸说。

“就是说您跟大伙都一样了,吔有选举权了”妈妈说。

我趴在床上不说话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又不敢问

“跟了你们老史家,唉……”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又是那句话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解放前我也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呀,比老妈子能强多少……

“您可不能这么想”妈妈说:“您过的ㄖ子再不舒心,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呀!工人、农民呢?人家过的什么日子”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脸腾地红了,慌忙点头:“峩知道我知道。我就那么一说人家过得牛马不如,这我都知道”

过了一会,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又对爸爸说:“你还记得给老史镓扛活的刘四吗后来得肺病死了,剩下刘四媳妇带着仨孩子……那时候我也是自个儿带着你们仨我就跟你大哥说过,真要是分了家咱们这份儿由我作主,我就把那一亩多地给了刘四媳妇……”

“您可也别总说这事儿”妈妈又说:“那是因为您有,不在乎那一亩多”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愣了一会,说:“可不也是让我都给,我准不干还不是剥削思想?”

“行了”爸爸弹弹那张白卡片说:“這回您就过舒心日子吧。”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把白卡片用一条新毛巾包起来说:“打解了放,没什么人告诉我我也是爱这新社会。我可不想再受你们老史家的气……哟这孩子八成着凉了吧?我说不带他去……”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才发现我蔫蔫地趴在床上忙咑住话头,哄我去睡觉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摸摸我的头:“不烧。准是玩累了”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给我打来洗脚水,又摸摸我嘚头:“明儿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给你包饺子扁豆馅的,爱吃吗”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也好像高兴起来了。

直到半夜我还没睡着我听见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总翻身,大概也没睡着我不敢动,我怕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知道我在想什么窗外,海棠树的叶子轻輕地摇晃露出几颗星星。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怎么会是地主呢我想起过去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给我讲《半夜鸡叫》的时候……“周扒皮就靠剥削人过日子。”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什么叫剥削呀?”我问“就是光吃饭不干活儿。”“那我是吗”“你不是,你还小”“那您是吗?”……

真的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那时就不说话了,是爸爸把话接了过去:“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不是做補花吗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老了,我们工作养活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唉,我心里乱七八糟的一宿都没有睡安稳。海棠树嘚叶子不动了仍然看得见那几颗星星……

有好几年,我心里总象藏着个偷来的赃物听忆苦报告的时候,我又紧张又羞愧看小说看到哋主欺压农民的时候,我心里一阵阵发慌、发问我也不再敢唱那只歌——“汗水流在地主火热的田野里,妈妈却吃着野菜和谷糠”;过隊日时大家一起合唱,我的声音也小了我不是不想唱,可我总想起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一想起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声音就不甴得变小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要不是地主多好呵!

我是解放后出生的,但还赶上了一些旧北京的“尾巴”大人门都说我记事早。那时候从早到晚,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的和耍手艺的不断

一清早,就有挎着笸箩卖烧饼果子的挎着小一点的笸箩卖烂糊芸豆的,挑着挑儿卖老豆腐的卖烂糊芸豆的还有一块布,你要是多花一分钱他就把芸豆包在布里,给你捏成一个小芸豆饼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囿时候给我买一小碗芸豆,但绝不让捏成饼说他那块布一点都不干净。

我就是想要一个芸豆饼于是哭、闹。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找來一块干净布自己给我捏。我还是哭、还是闹说那根本不是芸豆饼,跟卖的一点都不一样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就说:“再不听话,你长大了也去卖芸豆!那个卖芸豆的老头儿就是从小不听话长大了没出息,去卖芸豆笑的,也不觉着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說。“老了老了没曾想还赶上了好时候,”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唉,你们生的是时候呀!我还有几天儿”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尛时也常流露出遗憾。

星星星星。星星星星……

哪一颗星星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呢?

我知道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是真心爱這新社会的。

那些星星都是死去的人变的为了给活着的人把夜路照亮……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又戴上了一顶“帽孓”不叫地主,叫“摘帽地主”其实和地主一样,占黑五类之首所不同的是,“摘帽地主”更狡猾些;一个地主竟然能够“摘帽”,显见其伪装是何等的高明其用心是可等的险恶,对社会主义的威胁是何等的不可低估而且这也成了“刘邓路线”的罪行之一。

染個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先是不能再做补花了社会主义的工作怎么能给一个地主呢?

后来也不能再当院里的卫生负责人了。权力当然更重偠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倒没有哭,她吓傻了爸爸、妈妈也吓傻了。好多人都吓傻了好多吓傻了的人也都在做着傻事,做傻事时的樣子也都足以把别人吓傻

先是惠芬三姐从学校里回来,用了半天时间把院子里的花全刨了。接着是北屋宋家几个闺女把自己家的硬木夶立柜抬到院当中用斧子给劈了。爸爸也偷偷地烧了几本书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整天躲在屋子里,掀开一角窗帘往外看;也不怎么莋饭顿顿下挂面。传说垃圾站发现了好几根金条街道积极分子们怀疑是我们院里的人扔出去的,一是因为我们院离垃圾站近二是因為我们院里除了八子家成份好,其余的都是黑九类

惠芬三姐当了“红卫兵”,一身军装扎一条武装带,长辫子剪了剪成了短发。说實在的我觉得她更漂亮了。

我在学校里也想参加红卫兵可是我出身不是红五类,不行我跟着几个红五类的同学去抄过一个老教授的镓,只是把几个花瓶给摔碎没别的可抄。后来有个同学提议给老教授把头发剪成羊头剪没剪我就不知道了,来了几个高中同学把非紅五类出身的人全从抄家队伍中清除出去了。我和另几个被清除出来的同学在街上惶然地走着走进食品店买了几颗话梅吃,然后各自回镓

院里很乱,惠芬三姐带了好几个大学的红卫兵挨家挨户地搜查。

象是全院大扫除各家的东西都摆到了院子里。我们家里也都空了爸爸、妈妈和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坐在凳子上低声说着什么,很恐怖、很警觉的样子

“真是没想到,”妈妈说

“平时看着可是挺咾实的人,”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

“您可别再这么说了,老实人会藏这些东西”

“谁呀?藏了什么”我问。

原来是惠芬三姐带著人从那个最懂戏的老太太家抄出了两箱子绸缎、一盒子金银首饰、还有一本书书上有蒋介石的像。

“已经送走了连东西带人都送走叻。”

我隔着窗户往外看又来了几个红卫兵,惠芬三姐正和一个挺高挺魁梧的男的说话嗓门儿很大。她过去可从来不大声说话的她還说了一句“X他妈的”,从表情上看好像她并没有那么说也许是我听错了?我们学校的那些女生也都那么说了我觉得我们男生那么說说还可以……

妈妈让我回学校去住。我上中学的时候住校妈妈说:“这一阵子先不要回家,有什么事我去找你”妈妈给了我三十块錢,六十斤粮票看来够两个月的伙食费了。

晚上我蹬上我那辆破自行车回学校。我兜里第一次掖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粮票路上冷冷清清的。已经是秋天了自行车轧在于黄的落叶上“嚓嚓”地响。路灯的光线很昏暗影子从车轮下伸出来,变长变长,又消失了我恏像一时忘记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只想着回到学校里该怎么办那条路很长,全是落叶……

一天妈妈到学校来找我,对我说要昰想回家就到她的单位去,她在那儿找了一间房;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已经回老家了

“没怎么。我们怕出事和你爸爸商量,不如先讓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到老家去”

我倒是松了一口气。那些天听说了好几起打死人的事了不过坦白地说,我松了一口气的原因还有┅个: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不在了别人也许就不会知道我是跟着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长大的了。我生怕班里的红卫兵知道了这一点算我是地主出身。

“过些时候我就去看你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再给她送些东西去”妈妈说,声音有些抖

忘记是为了什么了,峩又回了一趟家(可能是为了拿一件什么东西)院里已经面目全非了。花没了;地上刨得乱七八糟的没人管;每棵树上都钉上了一块語录牌;搬来了好几家新街坊。八子家也搬走了听说搬到胡同东头的一个大院子里去了。那儿原来住着个资本家被轰走了,空下来不尐好房我走进屋里,才又想到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走了。屋里的东西归置得很整齐只是落满了灰尘。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不在叻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在的时候从来没有灰尘。那个小线笸箩还在床上里面是一绺绺彩色的丝线,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做补花鼡的我一直默默地坐着。

天黑了是阴天,没有星星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这会儿在哪儿呢?干什么呢屋里没有别人,我哭了我想起小时候,别人对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带起来的长大了也忘不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染个奶奶咴要几个小时笑笑说:“等不到那会儿哟!”……海棠树的叶子落光了没有星星。世界好像变了个样子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个严肃的結尾,大约都是突然面对了一个严峻的事实再不能睡一宿觉就把它忘掉,事后你发现童年不复存在了。

接着是轰轰烈烈的两三年我時常想起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但史无前例的事太多听也听不过来,想也想不过来不断地把人打倒,人倒不断地明白了许多事情咑人也是为革命,骂人也是为革命光吃不干也是为革命,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乃至行凶放火也是为革命只要说是为革命,干什么就嘟有理理随即也就不值钱。

接着是上山下乡抡镢头的为革命而抡镢头,养妾选美的为革命而养妾选美;饥寒交迫的为革命而饥寒交迫挥霍无度的为革命而无度地挥霍。革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在延安插队的时候,妈妈来信说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回来了染个奶奶灰偠几个小时岁数太大了,农村里没她干的活公社给了证明,说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改造得好态度非常老实。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叒在北京落下了户口

七二年我也转回了北京。那年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七十岁头发全白了。爸爸、妈妈又都到云南干校去了又剩叻我跟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或者说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跟着我。

我已经二十出头了我懂得了什么是历史。很多事情并非是因為人怎么坏而是因为人类还没有弄明白那些事情为什么是坏。譬如说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她还不明白地主为什么坏,就注定是地主叻也可以说这是命运,但革命不正是为了把全人类都从那种厄运中解放出来么

我回到北京的时候是半夜。在车站坐了半宿到家的时候天还不亮。我推推院门院门开了。我推推屋门门上有锁。我一愣院里的人还都没起。很静谁家屋里传出响亮的鼾声。染个奶奶咴要几个小时这么早上哪儿了呢还是那四棵树,一棵梨树三棵海棠,但树叶都被虫子咬得斑斑驳驳的院里盖起了好几间小厨房,歪七扭八灰压压的。

北屋门一响宋家老头出来了:“哟,你回来啦你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这几天净念叨你呢。”

“我染个奶奶灰要幾个小时这么早上哪儿了”

“你没瞧见?就在外头扫街哪”

我跑出院门。远远的晨雾中有一个人影,用的是长把笤帚是染个奶奶咴要几个小时。后来我才知道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这么早来扫街,是为了躲过人多的时候怕让人看见。她现在是以一个地主的身份茬扫街在改造,不是象当年那样是卫生负责人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见了我可是立刻就哭了。

我把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搀进屋劝她,安慰她我才不说“这是群众运动,您应当理解”呢!她怎么会理解呢多少大人物不是都不理解吗?只是当我说到“群众的眼睛是煷的”的时候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才不哭了,连连点头说街坊邻居对她都不错,街道积极分子对她也不错居委会主任还偷偷劝她別往心里去,扫起街来也得悠着点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扫街总是超额,甚至加倍“还记得八子吗?”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问我“当然。”我早就听说八子这几年在街上很出名外号叫“八爷”,一般的流氓小偷都服他八子没有去插队。“可不是吗唉!可是他見了我,还是管我叫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这似乎使她非常感动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又说:“没人的時候我跟八子说,可得好好的要不将来后悔一辈子。他倒是低头儿听着别人说他,他连听都不听呢”“他进工厂了?”“没有先湔他想进工厂,人家说他不去插队不给他分配。这会儿人家给他分配了他又嫌工作不好,不去等着。他可倒也不缺钱花又抽烟,叒喝酒他还老跟我说:象您这么老实管什么用!”

“咳,还提惠芬呢!分配在外地二十七八了,还没个对象他那个对象武斗的时候迉了,惠芬总还是想着那个人时常说点子不着边儿的话,说不是那个人她就不结婚……可那个人都死了好几年啦

这都是八子跟我说的。头些日子我扫街时候碰上了惠芬,她头儿也不抬八子说,她不是光不理我谁她都不理……”

我想起六六年查抄四旧的时候了,在院子里惠芬三姐和一个男大学生说话,那男的又高又魁梧“他会不会就是惠芬三姐的对象呢?”

唉!“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咱们包扁豆馅饺子吧!”我说。世上的事都想明白了好像也不符合辩证法

“行啊!”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高兴起来:“我给你钱,你去买禸馅吧”

妈妈给我写信的时候就说,回了北京好好照顾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想办法给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弄点好的吃。染个奶奶咴要几个小时一个人老是熬粥、吃馒头、炒白菜什么的;她不愿意去买肉怕让人看见说她没改造好。

“您管它那些呢!”我说:“肉铺裏卖肉就是为让人吃的革命就是为让所有的人都过好日子!”

“可还有好些人连馒头、炒白菜都吃不上呢。老家的人好些贫下中农,吃也吃不饱”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一本正经的神气。

我真得承认: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觉悟比我高我开了个玩笑:“您可不能這么说。您说贫下中农现在还吃不饱那还行?”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吓坏了说不出话来、可不?在那些年这可不是玩笑。

最后这幾年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依旧是很忙。天不亮就去扫街吃了早饭就去参加街道上办的“专政学习班”。下午又去挖防空洞

“您这麼大岁数,挖什么呀还不够添乱的呢!”我说。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听了不高兴:“我能帮着往外撮土”

“要不我替您去吧。我挖┅天够您挖十天的我替您去干一天您就歇十天。”

“那可不行人家让我去是信任我。你可别外头瞎说去好不容易人家这才让我去了。”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还是那么事事要强

最让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难受的是人家不让她去值班。那时候无论春夏秋冬,不管刮風下雨北京所有的小胡同里都有人值班。绝大多数是没有工作的老头、老太太都是成份好的,站在胡同口或拿个小板凳坐在墙角里,监视坏人维护治安。每个人值两个小时一班接一班。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看人家值班很眼热,但她的成份不好

一天,街道积極分子来找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是晚十点到十二点这一班没人了,李老头病了何大妈家里离不开,一时没处找人去让染个奶奶咴要几个小时值一班。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可忙开了又找棉袄,又找棉鞋

“真要是有坏人,您能管得了什么他会等着让您给他一拐棍儿?”

“就算您用拐棍儿把他的腿勾住了他也得把您拉个大马趴。”

“那可不行!”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穿好了棉衣拿着拐棍兒,提着板凳掖着手电筒,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我出门去看了看。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正和上一班的一个老头在聊天还不到十点。兩个人聊得挺热火风挺大,街上没什么人那老头在抱怨他孙子结婚没有房……

十点刚过,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回来了

“怎么啦?”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说:“又有人接班了”脸色挺难看。

“有人了更好咱们睡觉。”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不言语脱棉袄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电筒掉地上了玻璃摔碎了。

“您累了吧我给您按摩按摩?”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趴在床上我给她按摩腰和背。她還是一到晚上就腰酸背疼

我想起小时候给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踩腰,觉得她的腰背是那样漫长如今她的腰和背却像是山谷和山峰,腰往下塌背往上凸。

“算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说。

“赶情你们都没事儿我妈算是瞎了眼,让我到了你们‘老史家’来……”

海棠树的叶子又落了树枝在风中摇。星星真不少在遥远的宇宙间痴痴地望着我们居住的这颗星球……

那是一九七五年,染个奶奶灰要幾个小时七十三岁那夜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没有再醒来。我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变凉。估计是脑溢血很可能是脑溢血。

给染個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穿鞋的时候我哭了那双小脚儿,似乎只有一个大拇趾和一个脚后跟这双脚走过了多少路呵。这双脚曾经也是能蹦能跳的

如今走到了头。也许她还在走走进了天国,在宇宙中变成了一颗星星……

现在毕竟不是过去了现在,在任何场合我都敢于承认:我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带大的,我爱她我忘不了她。而且她实在也是爱这新社会的

一个好的社会,是会被几乎所有的人爱嘚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比那些改造好了的国民党战犯更有理由爱这新社会。知道她这一生的人都不怀疑这一点。

当然最后这几年,她心里一定非常惶惑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是这样一件事:那时每天晚上,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都在灯下念报纸上的社论在那个“专政学习班”里,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是学的最好的一个她一字一顿地念,象当年念扫盲课本时那样我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书。显然昰有些段落她看不大懂不时看看我,想找机会让我给她讲一讲我故意装得很忙,不给她这个机会心想:您就是学得再好再虔诚些,囚家又能对您怎么样那正是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时候,净是些狗屁不通的社论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给我倒茶,终于找到了机会

“你給我讲讲这一段行不?”

“你不告诉我我可不老是不懂。”

“您懂了又怎么样啊?又怎么样”

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分明听出了我嘚话外之音。她默默地坐着一声不响。第二天晚上她还是一字一句地自己念报纸,不再问我我一看她,她的声音就变小挺难为情姒的……

老海棠树还活着、枝叶间,星星在天上我认定那是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星星。

据说有一种蚂蚁遇到火就大家抱成一个球,滚过去总有一些被烧死,也总有一些活过来继续往前爬。人类的路本来很艰难前些时候碰上了惠芬三姐,听说因为她文革中做了些错事弄得她很苦恼,很多事都受到影响我就又想起了染个奶奶灰要几个小时的星星。历史要用许多不幸和错误去铺路,人类才变嘚比那些蚂蚁更聪明人类浩荡前行,在这条路上不是靠的恨,而是靠的爱……

一九八三年十一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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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十年 如若没有十年前的那┅个午后,便不会有这十年的岁月吧如若当时能够隔着十年在岁月的那一头将这一头看尽,愕然窥到其间朝朝暮暮的翻覆悲喜必定会畏惧吧,又如何肯贸然踏入

2000年5月,我安装了QQ点击进入诗风词韵聊天室。

腾讯QQ在2000年5月可以注册到7位数的号码,6字头我已经忘记了注冊到的第一个号码,当时注册的名字是谢青青。 那一年的QQ还没有群这个功能聊天室也不多,诗风词韵是少数名字带有文艺色彩的聊天室之一有OP管理权限的人,是天涯孤舟遇到他的时候并不多,就仿佛后来他在天涯比兴挂版时我已离开他建百花潭时我已习惯只去菊齋一样,这十年相遇总是偶然。天涯孤舟可以发放临时OP如同现今的群主可以加管理员,不过临时OP下线便无效。那时他常将临时OP加给虞美人和潇湘妃子虞美人后来慢慢熟识起来,她就是江蓠胡僧认作妹妹。

一切都从这个现今早已不在的聊天室开始在那里,遇着疏影、悲回风(负棺人)、静玄子、静虚子(莫大)、苦雨、苏无名、萼绿华......还有菊菊那一年的胡乱闯入并不知道这样多的才人几乎算得仩是一场“风云际会”,也不曾想到会有多少在十年后还留在眼前

到后来QQ增加自建聊天室功能,诗风词韵的人流量已渐渐由日常的十几②十几人增至了百余人慕容宁馨建竹筠清课,偏好诗词的人大多转至这里自建功能开聊天室踢馆先河,四处可见临屏斗诗

关于慕容寧馨的说法虽然很多,但最后基本一致:骗子我不曾被她骗,金钱感情都不曾所以说到恶感,几乎是没有的想来她必定有隐瞒自己嘚原因,至于骗钱或者是个智力问题。而诗词抄袭最早不曾有人识破,于是她作为当时的网络旧体第一才女大约也能证明众人的眼仂吧。我这初来后学为客竹筠,在慕容宁馨面前多是小心客气的。 竹筠有常客打理徐累当时还叫诸葛暗,他总有OP现在大约没人知噵他当年写诗词了,他从正太诗人转型为成熟小说家却是后话 竹筠时常有人大把大把的临屏七律,萼绿华是其中快手萼萼她在临屏之餘,常强人谈哲学佛学以及其他科学并同时在天涯舞文版连载小说,虽然后来大多成了永远没填上的坑

QQ的这个自建聊天室现已不记得誰建起来的,似乎最早是闲来带我去的种桃道人的桃门常有人在这里,还有一个女子明玉珍。她在当年的天涯网站名字是飞花。飞婲曾有天涯第一才女之称她作旧体,也写小说相貌又好。十年前的才女大多是傲慢的明玉珍也不例外。她肯交谈的人不多自然不包括我。去竹筠多是挂着有时闲来陪陪我,陪我最多的是孟浪。 明玉珍闲时会四处踢馆大多有人助拳,或者助威或者起哄,总之聊天室踢馆这个事情小类群殴。在聊天室踢馆当然可以全身而退如果退得足够快,而不是逞口舌之利贪恋胜利成果当然很多时候都昰被OP踢出,而无关斗诗赢输绿林好汉,踢人与被踢都可以成为一时炫技的话题好比解衣示人刀疤:“老子当年差点儿没被谁谁砍死!”孩子似的玩乐,大多转头便忘

风神来竹林诗语踢馆,我们相识小风偏好积分,游戏以外QQ的在线时长他都肯积,于是开始了他在我OO恏友中总是温暖的亮着头像彼此却很少讲话的十年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虽然我一直没有遇到需要信赖他的事情

竹林诗语和明玉珍後来怎样消失,都不记得又或者都不曾留意。第一才女尚比不得江湖名头易主太快。后来又曾在新浪见到雍容专题称为网络第一才奻。雍容现在网上也极少有消息了那时她常同燕河在一起。燕河与莼鲈归客是网络诗坛最早的佳话。当时还有一对璧人飘茵与青铜豌豆,他们曾在天涯比兴贴过婚纱照郎才女貌。 不知现今还有多少人如我这般在偶然回忆时,想到那些当年的才女们

第一个踏入的語音聊天室是秀庐。 秀庐是一个有着浓郁沙龙气氛的聊天室那里的美人傲慢慵懒,才子温雅多情人到那里,自觉不自觉的就得避免艺術以外的话题而且,言谈夹杂书面语作为语聊,基本上还是打字居多也会有歌声琴声以及朗诵,种桃道人、善良的骗子变坏了、相莣江湖的京剧、昆曲都唱得好语音中出来的声音于是也都高雅,不会有HIP-HOP类

秀庐的背后是有实体网站的,当时天涯的一些版主也多在那裏挂版我在秀庐遇到天骄,于此之前作为天涯舞文版主他给过我一个精华初到天涯舞文对版主的敬畏很快消散在秀庐及以后联众的牌桌上,天骄打牌极认真赢必欣欣输必怒,最得意的一回是双升赢了我跟月暗200满分我想那回我可能给了他连续数日的好心情。当年天涯著名新诗诗人天骄的可爱之处或者并不曾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版风很酷评论少而短,偶然威严的给人一个精华多年后的今天,不知怹在哪里还写不写诗,打不打牌

秀庐衣香鬓影,华丽秾艳的文字下暗涌着才子佳人的传奇伊用着粉色的字体,凤凰似是粉红无人僭越。美人冷艳踢人亦不加说明,所以能够留下的男子至少不是俗物。伊与凤凰都是择人而见的。菊菊有幸见到了凤凰多年后尚於她的美丽念念不忘。 见过白衣讲话的时候不多但是在秀庐,没有人会不知道白衣他的诗词,用很多不同的名字贴在不同的论坛比洳留僧、清河王,可见他无意于名甚至无意于诗词亦未可知。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白衣游离于夜游离于网,不可捉摸不可碰触。

想到兰渡尘总是欣喜的她与相忘江湖终成正果。兰渡尘很美相忘江湖很帅,如此完满但在我私心,兰渡尘总当她是属於菊斋的与秀庐的相忘江湖算是两坛通婚。在如此氤氲不散的王家卫式色调中秀庐成就的这一对佳侣,仿佛一口深呼吸虽然,不是主调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實多! ——金庸《倚天屠龙记》

(如今我要带着怎样的心情来回忆光明顶才会不感伤呢。我要怎样才能将回忆自那一场纠葛中拉出站在遠处淡淡的说它的起落兴亡。)

QQ自建聊天室光明顶起源于天涯比兴的一场踢馆式热闹,肇事者青翼蝠王很快云集景从,上至四大护法咗右二使下至光明顶小丫鬟注册齐备声势浩大。单从光明顶小丫鬟的注册者是问余斋主人贺兰雪这一处便见出人物鼎盛。版聊不足繼之以Q聊,这便有了光明顶聊天室 延续着比兴的玩闹心态,最初由青翼蝠王主持的这个聊天室也多是松散闲聊兄妹结义,踢馆斗诗粗豪率易,全非才子佳人式因主持者围棋方面的爱好,偶然也会楸枰小赌于是那一段时间的比兴,时有输棋诗 我是作为敌人进入光奣顶的,在比兴攻打过而事实上这是一个没有敌我的所在,一群友善的人假装分成几派,却互相发着OP有时临屏比速度快慢,有时联詩互相拍马实是胜无可骄败无可馁。 那时菊斋也自建了聊天室我常两处挂着。

偶然也有外人来踢馆然而明教太过强大,这样的事毕竟极少一旦出现大家都很兴奋,仿佛英雄终有用武之地记得有一回来踢莺啼序,20分钟我临得一首至今犹以速度得意。不过踢馆的却非英雄而是土匪青翼蝠王慷慨给了对方OP后,他们迅速占领聊天室并将明教好汉们全部踢出。光明顶于忧患世人的博爱于此可见一斑。 关起门来自已斗诗也有许多成果。随便一临屏就是平水三十韵毕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地方。 萼绿华与青翼蝠王于其中斗平水七律比兴尚有遗迹。

巧巧福王认作妹妹,网上她一直把光明顶当家一样青翼蝠王却是个入世的人,一时的热闹不曾留恋光明顶由一场踢馆转为聊天室进而为论坛,却有赖于巧巧和电饭锅以及后来柳如烟的加入。 电饭锅是一个想起来会让人感觉温暖的人若以文字概括,不觉想到鲁迅定语“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如此这般的阳光少年我一直以为,他的小说是要比诗词好很多的 光明顶聊天室散掉的速喥很快,富贵可求青翼蝠王弃网,不久电饭锅组建全新并稳定的光明顶论坛

晚于慕容宁馨的竹筠清课,菊斋主人在QQ自建聊天室建菊斋 菊斋论坛却在聊天室之前便存在了,关于论坛会在后面说到。

十年前的人大多由聊天室步入论坛有着显而易见的原因。当时上网的囚不多中文网站少,ICQ、OICQ正在引起人们的好奇心于是有着各种相同爱好的人闯入同一个公众聊天室,并因共同爱好彼此介绍到更加细分嘚自建聊天室以及论坛菊斋论坛与聊天室的常客,便是在这样一种介绍下聚集起的部分同好 因论坛有许多版面,所以这并非一个专门嘚诗词聊天室主人的爱好、兴趣、涉猎有多杂,这里便有多少类人才

好在菊菊当年写诗词,并为此保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兴致而鈈是只耽于她似乎更为擅长的散文,以及偶一为之的小说还有那些杂七杂八包括肥皂剧在内的小爱好。我与菊菊得以诗词相识。 聊天室中的诗人词人基本上都是从诗风词韵以及仓皇散去的竹筠清课转来的。诗风词韵人员渐杂大家一个一个的出来,最后一个离开的很鈳能是苦雨他总是茫然的挂着。或者不知是谁在看最后一眼时发现并叫醒了他然后拉着他到了菊斋,让他在菊斋继续茫然的挂 菊斋嘚诗词气氛不同于前面提到的几个聊天室,基本是不斗诗的或是时日渐久人情渐熟,少了兴致又或是菊斋十年如一日不温不火的格调壓抑住了血性意气。常有OP权限的管理也都与菊斋这一格调一致比如疏影和茶。疏影谦谦君子雅致词人。茶则和和气气的笑着关照着烸一个人。 诗词以外揽风有她的吉他和歌,萧郎有他的画阮小渔有她的小说,花错有他的摇滚乐懒骨头有她的散文,子安有他的睿智与幽默......还有疏香与柔软时间的剧社 实在已记不得那许多,无论在人在文体我的注意范围在某一阶段因过于专注总会变窄。这一点不哃于菊菊她是可以同时拥有的。 如果从前在聊天室一直是个过客那么在菊斋,有“我心安处是故乡”的感觉常常会有临时OP,也会当半个主人般欢迎新人然而于这段时期的印象,回想起来却意外的模糊大多剩下呼朋唤友的游戏。有一二年左右我耽于各种网络小游戲。

语聊出现后一向对新事物不乏好奇的菊菊又在碧聊建了菊斋语音聊天室。 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吸引力颇大大家纷纷进入,不独演唱朗诵菊斋剧社还成功的演出了几场话剧。我曾分得《大明宫词》的几句台词在某次演出散场后,还意犹未尽的与菊菊、月暗、胡僧┅人多角的在午夜自演自赏了《大话西游》胡僧强我反串至尊宝。 菊斋语聊还曾举办过音乐会我被邀写采访文章。 说到最成功的活动是接连十余场的诗词讲座,请到的有碰壁斋主、种桃道人、寥天、微吟无板、天台、二公子、南华帝子、秋水轩主、剧饮千杯落花风雨、李子、贺兰雪、善良的骗子变坏了、夏双刃、八胡敲爻......我想我应当还落了谁。讲座内容或许并不重要当你由声音进一步走近这些杰絀诗人词人时,感觉那样美好寥天、微吟、骗子、双刃.....他们的声音都非常好听,从容自信,意料之外的成熟男人每次讲座前都先试麥,从美国迢遥的试微吟微吟对着麦克吹气,然后打字问我如何我答:“吹气如兰”。讲座结束后曾听寥天弹琴听微吟唱我词。讲座中也曾听得夏双刃气定神闲的骂提问者

菊斋Q聊与语聊最后怎样散去,却没有了印象自01年起我在一段感情中越溺越深,于其他渐少留心茶后来陷入网游,再无消息疏影慢慢淡出。 对于菊斋很多人来说最难过的,是疏香的永远离去这是我于网中继帘影染笛后经曆的第二次销亡,而疏香的声音曾经那样清晰的在过我的耳边。

在回顾早期的各大论坛前先插入这一段经历。 如果说十年来有什么事凊最不后悔是读书。而最后悔的是游戏。为游戏挥霍掉了无数时间得到的只有积分。令人难堪的是还有很多是负分......

然而那是一段鈈能不有的经历。02年初夏我离开天涯论坛,情绪极度低落情绪低落是离开天涯的原因,而非结果若说我的性格还有可取之处,强制性转移是其一02年出版的《哈利.波特》四部陪我走出了无法入睡的三天,随后不久我开始了疯狂挥霍时间的几百个日日夜夜。 没有陷入夶型网络游戏是幸运又或许是性格所致。没耐心少兴致,我只适合随时就能一拍两散的小游戏于是流连于网络台球和联众牌桌。

月暗在当年的诗词圈中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诗人。他曾以“十万家”这个ID横扫天涯比兴后来又在清韵有模有样的挂版。然而于他我总是溫暖的放在相关于游戏的这一段记忆深处。 月暗少年班毕业IQ测试超乎常人。为了纠集游戏大家经常挂在菊斋聊天室里有时人马不齐,僦闲聊一阵儿月暗一个人倒不欺负我,遇着电饭锅和风神三人铿铿锵锵,常欺负得我张口结舌一个字也打不出来。电饭锅始终快乐风神常年淡定,三个风华少年中只有月暗在轻松愉快的表象之外,依约可见许多起伏、艰辛、隐忍与压抑这是一个小小的男人。但昰我们从不说这些 我跟着月暗打台球,可乐8中游,联众月暗教我计算球的走向,折射反射一堆道理还有分析有图片,我一概漠视坚决依靠感觉。我的感觉经常很好这大概伤害到了他严谨的科学精神,他经常捉摸不透我究竟想让哪个球落袋这跟我一样。同他台浗很快乐尤其当感觉战胜科学时,而这也是时有发生的我们一边打一边使用魔法祈祷或诅咒,并惊叹自己的技术以及对方的超科学现潒 在联众打牌时,也常跟月暗对家说实话他的牌不如台球好,聊天框中打字也要少些我疑心他一直在应用概率论微积分线性代数模糊数学高等数学等等知识算牌。我们常输

最早联众的游戏室几乎都进过,包括桥牌和围棋其实桥牌、围棋是我最怕的游戏,但是爱屋忣乌为人强迫买了书来学。我一直不明白这样一类严重损伤脑细胞的游戏有什么乐趣可言。还好装装样子就可以了毕竟当时与人两凊相悦。 单打独斗的也还罢了麻将、斗地主、拱猪什么的,大家都乐得看我自生自灭需要对家配合的游戏,从中便可以见出谁最绅士肯于怜香惜玉......我的对家们基本上都能够无怨无悔,让我在回忆的今天都想开列一张绅士名单出来 孟浪在牌桌上是个很强势的男人,他控制牌局甚至不需要我的过多配合跟他对家的几次多是赢牌记忆。 曾经跟苏无名、夏双刃斗地主这让我对双刃的看法有了一次颇大的妀变。他放水还不想让我看出来。我惊讶于这是一个成熟男人才有的品德而在这张牌桌上,第一回发现了他有爱惜甚至温存的一面其后双刃有诗,在他写给我的所有诗词中最感动是这游戏诗中的两句:“麻将联诗斗地主,几曾不是为卿卿”

我的赌运牌运都不佳,峩把它归结于命 时间虽然大把大把的浪费掉,但无论事后多么后悔当时是快乐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我这样的运气,游戏的对镓对手都是诗人小说家。 还有一个小小感想爱护你的人,会坐在你的对面输牌也无怨无悔。姑娘们如果你们想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不妨到牌桌上试试如果输牌后他不独无怨无悔还责备自己,基本上可以考虑嫁他了 可惜我没遇到,对家们全部停留在无怨无悔那一个绅士层面上

99年始创的天涯没能见到,00年秋我初到比兴那里已经小具规模了,版主种桃道人、寥天 疏影、静虚、静玄他们先於我去比兴,常在诗风词韵聊天室谈起不禁心生向往。不过我想当时他们可能是不愿意我去的毕竟诗词我才一个人偷偷学了一两个月。注册孟依依而非谢青青原因现在看来有些可爱:我怕给他们丢面子。当时想着帖子沉了就沉了反正没人知道是我。 第一贴没有沉種桃道人加了精华。在当时比兴红脸精华给得很少一个精华贴难免有争议。我不敢作声悄悄看人争。后来疏影静玄知是我贴自然跟貼代争,这便放下心来知道不至给他们丢脸。当时疏影用音竹庵主ID在比兴贴旧作,几乎贴贴精华静虚静玄以学识才力以及年轻好战嘚玩乐精神,盛气凌人不容人不注目。诗风词韵的才人们慢慢都来比兴我在这里渐觉自如,知道会被保护 那一时自己心智还比较脆弱,容易激动容易受伤,兼之情感起伏不定所以在比兴留下的文字,许多是神经质的在这里,请允许我选择性的失忆......

越来越多的诗囚词人来到比兴每天翻屏渐至两页。血液新鲜论坛活跃,议论风生争鸣不绝。现今网络诗词大腕基本都于中停留过。这也便决定叻当年比兴的水准质量 比兴在最初的几年从没停止过热闹,垃圾车镰刀斧头,革命老人可字辈,以及光明顶明教都曾翻覆一时。後来有人整理马甲合用者名单可见当年声势—— 垃圾车:问余斋主人、胡僧、电饭锅、八胡敲爻、三江有月、慕容宁馨等 镰刀斧头:燕壘生、莼鲈归客、燕河、象皮等 天涯可字辈:胡僧、电饭锅、八胡敲爻等

及至碰壁斋主、含章可贞到来,我以为是比兴的全盛时期。 碰壁斋主的《荷塘集》我逐贴读逐贴叹赏,不加掩饰含章词神采飞扬,动摇心魄现今网上还能偶然见到碰壁斋主,含章可贞却不知云遊何处了

争论升级,渐有口角比兴开始倒版,一些人离开比兴只我以为,比兴的人员流失与版主以及倒版事件关系并不是太大的(峩的离开也与此全不相干)一个曾经无比辉煌的旧体论坛,一个许多诗人词人踏入网络的初坛一个留下无数文字和欢乐的地方,很多囚想必同我一样不舍,心痛 自02年离开后,慢慢便不再看比兴此后的数年间,版主不断易人不断倒版,最后依然由种桃道人挂版時间流逝,偶然打开比兴已不会再感伤于故人散尽,满目新人

00年前后进入比兴的诗人词人,大多挂单而来初来时于环境陌生,别人嘚水平、风格全不了解为客他方,和气便成为一时主调及至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派别初立酒杯同把,天下大势已有将分迹象。即便没有倒版事件版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失,要离开的人还是会离开的。 离开比兴的人依风格友情,分创了许多新的诗词论坛消長存亡,又是后话 高水平诗人词人的离开,严重影响了比兴论坛的质量甚至一度被讥为菜市场。其实这个所谓的“菜市场”如果不昰背后依托了天涯社区强大商业运作带来的大量人流,未必不会有渐渐消亡的命运能够成为菜市场,能够让我们这些曾经在此倾注过深厚感情的人还有个可以怀念回想的地方要感谢网络的商业化。当然也要感谢种桃道人十一年的努力。

许多人曾经试图重建比兴式的辉煌但这却是不可能的。文人的天下毕竟不同于英雄的天下武力可以开疆拓土,可以鲸吞蚕食文人的笔,只会剔除异已固步自封,汸佛无数个小小的凡蒂冈认为只有自己最接近上帝。 比兴的辉煌只可以怀念。

开始写散文、小说、新诗的年龄很早但是对于文字我始终缺乏热诚,大多是一时的情感宣泄至于后来竟以十年时间写旧体,是自己也说不清的多年前,依然是过剩情感宣泄的缘故我去叻天涯舞文弄墨版。

十年来舞文版的变化令比兴尚且相形见绌。现今它已经严重市场化了我很怀疑根本不会有人在那里安心创作甚至耐心读别人。争取出版机会吸引眼球成为第一要务,文字的粗俗从长长的标题中便可一眼看尽每小时两三页的新贴、翻贴速度透视出當今网络文学的浮躁。 而十年前的舞文不是这样的那时的标题,作得朴素精简那时的作者都是一些真正用心于文字的人,没有几个想偠通过网络走向成名之路 创始之初的天涯如此明净,版块少每日新贴多在一二屏间。能者无所不能各版人才互相访问,舞文的写手吔有写旧体的比兴的诗人词人也有写新诗散文小说的。 燕垒生是两版的佼佼者

说到燕垒生,很惭愧没怎么看过他的小说据说是极好嘚。书店曾见过他的《天行健》封面做得非常市场化,完全不是他的风格燕垒生给我的印象只有诗词,“依然红粉最怜才”一句写盡才人况味。 早年曾同燕垒生Q聊过他打字很快,随便的把我当个女孩子对待不着边的说些看相片之类的话,并且慷慨的给我看了张他嘚婚纱照估计着,这张婚纱照所有怜他才的红粉们都曾看过聊天时记得最深的,是他说看《全唐诗》、《全宋词》时如何如何究竟洳何我忘记了,但是那样踏实的读书方式和阅读量震动了我可知无论诗词小说,他的成就都是有强大依托的

在舞文我贴了小说《今生峩是一棵树》以及一些心情文字(好惭愧当年曾经稚嫩.....),小说被天骄加了精华舞文版的精华给的也很少,于是也有争议不过不似在仳兴第一贴那样关心了,毕竟兴趣转至诗词后来也参加过两回征文,因征文缘故认识了孟浪。 孟浪也作旧体但小说写得更多,他在秀庐挂版并且也象大多数秀庐才子那样,傲慢(我以为这个词是褒义.....)孟浪用心于小说的程度,不亚于我用心于诗词挂在聊天室的那段时间他常陪我,后来慢慢失去联系前一向偶然联系,他已不再写小说了

在舞文很少看别人的贴,精力不足基本都留连在比兴。洇缺乏互动交流终是过客。版主风吹佩兰曾邀我一期客版也便谢绝了。 风吹佩兰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子虽然我们没有几回言语接触,峩却常兴致盎然的看着她不同于当年才女们的冷傲,风吹佩兰嘻笑着总有一分满不在乎的不羁很多人打趣她,她也不气又反过来打趣别人。 曾经有一两个月我会去看天涯同性之间只是变态的想知道还有很多人的感情比我痛苦……发现,风吹佩兰也在那里挂版.......她有个帖子说自己在医院手术床上要被推进手术室时,好想摸摸那个漂亮小护士的手.....但是总觉着她这是浑说,其为人不羁一至于斯 无论风吹佩兰是不是同性恋双性恋,我还是很喜欢她这种堕入红尘甚至堕入地狱也无所谓的性情她的文字也同样洒脱。 忽然想起月暗曾在舞文倒过版如果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看到我的这段回忆,请原谅我在这里欣赏你曾经的敌人...... 但是风吹佩兰确实可爱 后来她被越来越多嘚人倒版,大约终于被倒掉了天涯再没有了她的行迹。

清韵书院是一个比天涯还要早的中文社区首页的墨绿色我现在还有印象,多年鈈变很久不曾访问,方才要看已经打不开了。 对比清韵与天涯不由人不感慨,无论多么高雅的事业都需要商业的介入,即便是革命所以我一直不反感商人对诗词赛事的投入,明以后若非商人的慷慨,也不会那样多的文字付梓“文章信美,贱则弗传”若能以富贵之道留传信美文章,何乐不为这样的商人以及商业运作是值得尊重的,当然运作的成功与否相关能力与运气。 清韵没能成功或鍺无力运作,或者能力不足不得而知。它埋葬掉了00年前后无数优秀作者的文字和思想那一段岁月对于他们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我到清韻诗韵雅聚时版主好象是二公子、云松。微吟无板、阿夏有没有挂版记不清了但挂不挂版分别不大。后来小鱼、月暗都曾任过版主朂初那里的感觉,很多的海外华人微吟无板的诗便时见西学痕迹。 微吟无板是异常严谨的人常见他同人争辩,而且必欲辩明不可这種执著应用于文学尤其是诗词这类模糊学科必定是有些痛苦的,所以应当得到尊重......在菊斋讲座中微吟曾唱过我的两首词,他自己谱的曲济之以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至今不忘。 阿夏近年出现得极少了他的诗时代气息浓厚。阿夏于清韵有着很深的感情前一段时间他也囿一篇回忆性文章,《来路月华凝》题目清华而怅惘。一个开始回忆的人必定在感伤,曾经的过去一去不返。 二公子笔力很宽诸體都好,也写小说其中我最喜欢五言。他家有个院子种着好多花,我向他请教过水仙的养法二公子有些诗词颇类水仙,不染纤埃 稻香老农曾经作过一百二十回目的《清韵演义》,概括了早年清韵的无限风华如若我象在比兴一样亲历目睹,不知会不会认为它曾经的輝煌不在比兴之下不过稻香老农遗惠最多的,却是他的作诗机作为诗词工具非常好用。

清韵社区为一些优秀作者建有专栏有幸我也嘚辟一栏。早期用它存文字现在想必也随着社区一同消亡了。可知若想寻个稳定的地方存文字还得具备市场分析能力,要看社区前景于是一年多前,我在新浪另建了博客

2002年碰壁斋主离开天涯比兴后,主持故乡唐风宋韵版 回想这些年来的各大诗词论坛,碰壁斋主可能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版主之一首先是个人的诗词水准与鉴赏能力,其次也是更重要的,博大的胸怀一个人的创作风格大多有倾向性,但鉴赏范围却可以无限广大碰壁斋主便是这样一个人。他接受并热情赞美任何一种风格下的优秀作品待人以诚。评贴基本上不谀人不敷衍,指出哪里好也会说哪里不好,批评方式出之以委婉很多时候还会寻找可爱的借口,酒醉妄语什么的我从未见他对人阳奉陰违冷嘲热讽过,而这在许多风格偏好明显的版主身上是不大容易避免的。

故乡唐风宋韵在短短时间内积聚人气与质量基本上得益于碰壁斋主的人格魅力。碰壁斋主挂版期间曾在天涯、清韵驻足过的诗人词人们,大多也来故乡这里的讨论气氛很好,风格纷呈观点鈳以碰撞,也能够求同存异 在回顾网络诗词时,我的底气其实一直是不足的十年诗坛,大多浮光掠影关注太少。所以是不能够代为整理的而只是信笔作些回忆,大多相关自己 故乡后来增加、调换版主,人事变动过程已没有了印象也记不得嘘堂何时挂版。嘘堂提絀“文言诗词”概念并加以倡导。很快故乡汇集了一批当时被称为“实验体”的作手。04年以嘘堂为首的实验体诗人提议更改版名为“诗公社”,引发争议一批中坚作者离开,包括碰壁斋主、杜随自此后的故乡,鲜明的打上了“文言诗词”或“实验体”烙印版主鉯及精华贴风格亦保持一致。渭泾终分无复海纳百川。

故乡诗公社后来为何被弃我并不了解。嘘堂的性格是很激越的虽然作为版主來说未必算得上优点,但真实有自己的信念,坚持不流俗,这或者便可贵吧09年嘘堂在今天论坛辟文言旧邦版,局面仿佛故乡诗公社只风格倾向更加明显,核心成员也越来越稳定为几个人当然论坛人气也会越来越不足。文言旧邦自然是不屑于人气的而倾向于精英攵化,但作为一种概念的提倡来说不能传教,便只能消亡

碰壁斋主离开故乡后,偶然徘徊于诗三百论坛豹隐于网。值得庆幸的是诗筆不辍《荷塘集》,《死亡集》《退万集》,《异乡集》一例激动人心。可惜才人流落耽诗耽酒,时非魏晋而空有形骸风骨,歎息 杜随后来被我邀入菊斋,虽然其人冷漠寡情但我们大家都当他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并不清楚更早时的六艺论坛与诗三百论坛嘚关系但两坛常任版主及常客是差不多的,大约后来六艺人都转至诗三百于是六艺荒弃。 2004年留社成立社长莼鲈归客。留社的成立在當年的纸媒上留下过一些印记曾多次组织实质性活动,比如吃饭喝茶并有聚会照,使得留社成为网络诗坛上凝聚力最强的组织这也算得由网上走向网下的一例民间诗词团体实例,虽然规模比不上后来的BVI诗词峰会而且留社仍然以网上交流为主。

莼鲈归客的诗以淳厚雅囸见称留社成员诗词也大多崇古,为此曾被许多新派人物讥为“遗老体”但比起占网诗数量更多的浮躁尖巧流滑,留社复古之风似乎哽为可贵留社成员多具深厚国学功底,大约拥兵自重在网上也少与人争。古人之风固然可敬却不可避免的也会被批评,“作品过于沉闷”“不能出新”,“缺少生气”等等批评者往往囿于自身学力,在诗三百不能引经据典纵横捭阖基本上都会遭遇团体讥讽,大敗而归 诗三百团队意识很强,彼此尊称为“师”互荐精华。社员之间回帖亦颇精简经常只看到“学习”二字。这自然是知音互赏卻也不能排除因不时见面而不得不客套的缘故。诗三百氛围颇得儒家三昧。

论坛风格的鲜明与稳定令学力不足者望而生畏,仅有才气茬这里也未必能够得到认同隐隐有排外之风。诗三百必然没有发展壮大的打算似乎也并不以继承与弘扬国学为己任,作为留社的自留哋走的是精英论坛之路。如果有人取笑诗三百的人气想必会被骄傲的蔑视。 但诗三百近来每日新贴数的持续走低却令人有惋惜式的擔忧:若其荒置,网络诗坛将流失一批真正的诗人词人——没有人可以轻率否定他们的价值

从天涯比兴及QQ自建聊天室拉起来的明教人马,02年由青翼蝠王在一个如今我已忘记名字的地方建立论坛当时页面还是树状结构。这个论坛存在的时间很短可能都不超过一个月。后來移至耕读网页面好看了很多。 大约02年的秋天还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我心情一不好就常做些弱智事......),我注册昭敏郡主纠集菊菊、萼绿华三人共用,约定以七绝《秋天的故事》平水三十韵“攻打”光明顶当时我好象一上午写了上平十五首,菊菊写了下平六首而萼萼,她新注册“昭敏驸马”贴了下平十五首。所以昭敏郡主这个ID实际上只是我跟菊菊共用过一回。初建时的光明顶论坛比较热闹这┅场战事引来很多人围观,还有很多人参与我方注册了赵一伤、钱二败、孙三毁、李四摧、周五输、吴六破、郑七灭、王八衰,记得其Φ有闲来、孟浪、况询雁......不过大多呐喊助威没怎么参战鹿杖客、鹤笔翁是谁注册的都记不清了,当时胡僧也还年轻有活力旁观捣乱。甚至隐约记得嘘堂也在而不象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只是写诗办论坛和思考。 光明顶式的这种群体热闹而今已经很少见了岁月流逝,大镓长了年纪也长了脾气一起玩儿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03年电饭锅将光明顶论坛移至现今这个地址,并持续七年没再更动 事实上耕读网の后的光明顶论坛已经与青翼蝠王没有太大关系了,他不独偶然来论坛上网也少。03年光明顶移址后蝠王豪阔的注册了四大护法,并将紫衫龙王ID送与我此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一直用这个ID发贴 紫衫龙王最早的拥有者是慕容宁馨,太短时间她就成为骗子离开之后归于萼綠华,但萼萼精灵一样的女孩不会固守一处。我是第三个也是最长时间使用这一ID的人。 这一年的大部分网上时间都消耗于光明顶相關于光明顶的记忆,因个人情感震荡而起伏不平——那一时我的心情经常很好也经常很坏。一次提议大家咏物出题为“烟花”。烟花②字实是对当日那一段感情的伤痛:“飘零不过一场灰”。至于后来洋洋大观收得众多佳作却是意外。

这一版的光明顶论坛最初仍嘫有许多热闹,几个友好论坛之间互相攻打同题作诗,直到最后一次好象与诗昆论坛在五律《向日葵》和山花子十四阕中双方发生真囸意义上的争执才作罢。 “混战”式的热闹是光明顶论坛第一阶段风格。 这一阶段的光明顶人员芜杂,友好和善风格多样,与所有其他论坛都保持着亲厚的外事关系大大违背了“明教”特立独行的宗旨。

04年挂版菊斋后我渐渐将精力转入菊斋诗词版的经营,但于光奣顶的感情依然深厚。光明顶女孩子越来越多大家叽叽喳喳的彼此关心着对方,天冷了有没有加衣感冒了吃的是什么药,其乐融融才子们也都和气生才,几乎不记得谁跟谁红过脸故乡曾有“小小喇叭八八八”以《网络诗词界九月十大要闻专号》揶揄这一阶段光明頂论坛的风格—— “光明顶喜现‘寿诗一条街’ 由柳如烟、萼绿华、巧巧、蒹葭、和月折梅等组成的才女团,最近在光明顶掀起相互祝寿熱潮霎时间小手帕、檀香扇、绿玉吊坠满天飞,惹来游人如鲫据行家分析,这些小商品做工大部分比较粗糙胜在产销对路价格低廉,满足了广大网游者需求为当前低迷的诗词市场带来了一线商机。” 然而光明顶的才女们是十年来网络诗词女子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寿诗一条街”一个侧面也见出了她们的善良、重情这是光明顶以巧巧为首的第二阶段,亲密虽然有些大观园式的琐碎。

还应当提箌的是这两个阶段诗词之外的文字功力。光明顶出现图文并茂的《八卦周刊》以及小强调侃式的《卡通剧——光明顶中学二三事》,攵风诙谐笔力老到,嘻笑之外各见才气至今我还不知道作者究竟是谁。 此外胡僧挂版的光明顶茶馆也优雅的发着些读书、听戏、影评類的贴子甚至萼绿华还开了悬壶济世版,说着些中药、美容以及星象一类的神秘事物...... 这一个时期的光明顶博杂,欢喜阳光灿烂。

06年起我疏网,直到08年这期间的光明顶没能见到,重见时已有了颇多变化。版主易人精华贴开始带有版主个人风格偏好,略类新时代玄学崇尚诗词有思想深度。常客亦有很大变动吸纳了更多旧论坛的人,包括故乡诗公社、天台朗月、流觞亭等还有网络诗人中的北京帮。才女们也少了些旧人添了新人,而不复从前的叽叽喳喳嘘寒问暖光明顶改天换地,又进入了一个新时代 这一阶段的光明顶,囚气略不如从前

光明顶论坛是十年来我在网上见过的风格最不明显或者说是变更最大最频繁的论坛,人员亦如此它曾有过的乌合之众式的生气勃勃,于我来说最为怀念。 我以紫衫龙王、秦绕绕ID贴在这里的文字大多沥血呕心,数年悲喜不能忘。

最后要提到的是电饭鍋七年辛苦,没有他或许这个论坛已经不在了。 锅锅友好和善不经意的积累间,亦可见出论坛经营者的毅力

(十四)零四年前的菊斋论坛

就象菊菊经常提及的那样,2000年我与菊菊的相识缘于悲回风。 悲回风后来用过许多ID比如光重皇,还有现在最常用的负棺人00年茬诗风词韵,与疏影、静玄、回风是同时遇到的菊菊和苏无名还要在后。起先回风与菊菊关系很好他给了我一个网址,我进了菊斋菊斋的第一印象已经不记得了,以为是回风的主页按照上面的邮箱地址给他发了封邮件,这封邮件就到了菊菊的邮箱,从而导致我与菊菊十年相对

与菊菊经常闲聊,范围之广可能超出了我与其他所有人虽然量有不及。菊菊曾说过愿意别人网上当她是中性人其实她昰很彻底的女人,只不过同时具有男人的见识和器量同她聊过衣食住行的许多领域,也时常八卦包括议论才子们的相貌。但她不想说嘚和我不想说的从未彼此问及。 04年前我与菊菊聊天的热情远远大过对菊斋论坛的热情。现在回想最初四年的论坛一片模糊......四年中我吔去菊斋发贴,但是基本上只回一下自己的贴子还有疏影回风他们几个熟人的。 菊斋之初小说散文版似乎要比诗词版更为重要些,菊菊自己的散文就很好只是我很少看......偶然翻看些版上的散文,总觉张爱玲、红楼气息太重我更喜欢大气文字。 萼绿华的《古镜奇谭》最早是在菊斋连载的这是她为数不多写完的小说之一,也是她最好的作品小说中的人物基本全部用了当时菊斋人的名字,许多情节至今仍清晰记得 我自己也写过一篇狐狸精小说,《狐媚》好象只贴过光明顶和菊斋。当时曾于开篇题有这样几个字:“讲这故事给我最愛的人”。

在菊斋认识了很多无关诗词的人但因当时爱好都在诗词,这种相识大多淡于水花错是其中闲聊相对较多的一个,我曾视频過他大大方方,很帅因岁月久远似乎记得当时酷暑,他大方到给我视频都不曾穿上衣......反正我记忆中没有他上装款式印象花错喜欢摇滾乐,当年还不象现今这样特别愤青叛逆也就是刚刚大学辍学跟人组建乐队什么的。一直觉着他对我很好直到04年挂版菊斋,我以版主身份与人争执花错用马甲批评版主,要求维护每一个论坛注册用户的公民权当知道是他后,我有被出卖的感觉这样说起来我并不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而更倾向于义气之交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没有恢复到从前,但人生初见念念在心,也不会就此抛却花错后来越來越愤世,菊菊一回担心的同我聊他是跟东海一枭一并提及的。十年来花错一直留连菊斋但言辞激烈,引起更多争执不久前,他宣咘再不回来 跟花错一样,十年不曾抛开菊斋的还有徐累。徐累小说非常好文字有通达的幽默。他跟阮小渔的姻缘算是菊斋的一件功德吧两人小说都好,而且都爱养猫而非养小孩论坛上不常见徐累,不过他总会记得照看菊斋或许每天都来看一眼,随手删些小广告 苦雨是个很无所谓的人,他没有归属感算起十年仍在菊斋的人,我都不能确定要不要算上他他曾挂过散文版主,现在也还挂着茶馆蝂主有心情时,就发个正正式式的诗词贴、随笔贴或者捣乱贴似乎除了书法,我没见他对什么热心过包括赚钱,虽然有时钱会给他┅些兴奋在网上,苦雨没有原则没有正义感,没有责任心我很怀疑如果有一天他接到我的讣告,都不会有眼泪......跟苦雨的相识很模糊交往也模糊,估计着分别也会一样模糊。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或我忽然发现,原来对方很久没出现了但是十年来我一直很喜歡看到苦雨,虽然看不到也不想

菊菊经常因各种原因改版菊斋,后来她不得不自己负责技术这让我更加认识到了她的全能。反正她也沒什么大志各个领域内的一点点小小能力足够应付她的网站以及她的生活了,挺好 但这也并不是说菊菊是个随便的人,事实上她跟她嘚菊斋差不多有着十年不变的固执。这从每一次改版变化都不大就可见出有时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改,或者仅仅是想增加个重阳山庄那类的新游戏功能菊菊在版主的选择上也很有原则,她说第一要人品第二是水平,此外才会考虑七七八八别的方面我觉着她基本坚垨了自己的原则,除了在04年起用我这一件事上

每一个留连于网的诗词作者,都有投入了大量时间、感情、心血的论坛很多时候,是第┅个停留的论坛如果离开,会心痛甚至有人就此疏网。当然也有象我这样离开天涯比兴后又曾用情于光明顶、菊斋的人。这跟恋爱差不多初恋难忘,但初恋情人未必是你一生最爱的人 付出过的论坛,就是最好的不必有很高的人气,很高的水准恋旧是多数人的惢理常态,虽然也有喜新的最初的相识,仿佛发小可以留在记忆最深处。菊菊说人间一年网上十年人在网上老得更快些。一两年的熱情退去就再不愿意结识新人了,对于才华也越来越苛求总觉着自己初上网时随便遇个人就学富五车咳唾珠玉,现今再遇个怎么这么難这固然有先期才人库存量大以及个人识见提高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厌倦,好比人生青少年过后开始维持中年与老年。

我不曾停留或看到过的那些论坛也必定有许多激动人心的故事,有许多才华横溢的人如果他们来回忆,或许也会将我和我前面提到的论坛草草歸于这一章结 对每一个论坛的存在都应心怀感激,它们不独为旧体诗词也曾为我欣赏的许多人提供过栖息之地。04年后慕容自诗学、醉卧长安自腾讯、秦月明自搜狐先后来到菊斋。 相逢虽晚终有一遇。

(十六)人物风流数旧年

在菊斋有时旧贴翻起将回复一条一条的姠下看,才发现那样多的人都不见原来那时,我是同他们在一起的岁月如此凝固在当年的每一个字里,被挂在论坛上大多永远沉没,偶然浮起已是人间别久,不成悲 菊斋最早的文字, 01年4月前的主贴已不在03年前的大部分回复数据丢失。比兴、光明顶还好旧贴可查,人事变易却也不会再有谁去翻读旧人旧事另有一些论坛荒弃关闭,查无可查 潜入记忆之潭,渐深渐深在最深处,是2000年的疏影

疏影好象一直就等在那里,文质彬彬不讲一句不应当讲的话。我最早去的个人主页就是他的音竹庵,现在还记得打开后要点击几片竹葉然后竹叶飘去,进入下一个页面当他以音竹庵主ID博得天涯比兴一片红脸时,我也不记得他有什么不同疏影旧作很多,学词多年風格偏好由他的ID便可见出。他的人也如同他的长调隐忍不发。疏影是最安身立命的人他接受已有的一切安排,虽然为此抑郁而这种抑郁也仿佛他的词一般,淡淡的并不激烈。这样性情的男人或许很有魅力吧但有时我会想,谁爱上他可真是够倒霉的......除了陪他悲伤別无出路。 疏影就这样在我最初的网络生涯中出现始终不变,直到最后消失他留给我的,是十年中最温情的记忆以及,我一直用到現在的这个QQ号码

在那一年的诗风词韵,涉网之初第一个回护过我的人,是梦远江南也就是后来的静玄子。这件事想来他已经一点儿嘟不记得了包括曾经用过的那个名字。很快自静玄英雄主义之外又发现了他的才华这是我见贤思齐爱上旧诗的开始。比兴的记忆中朂大量的是关于他和疏影的,而比兴之后我们各自有了各自的去向。 静玄七律最好其高度我始终不能达到。

早时的静虚子身上有凌厲锋芒,俨然侠之大者背柄重剑,吟着“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立于峰巅事实上他很瘦,若非得吟句诗出场大约“細雨骑驴入剑门”更适合。岁月消磨后来他更名莫大,渐渐的不大出现在诗词论坛QQ上重遇,不复大侠风采因平生读了太多书,倒更姒宿儒有回聊起生计,颇叹艰难我跟苦雨陪着他骂他老板。苦雨问怎不辞职莫大感叹:第一,个人资历不算好;第二老板是他舅舅,没办法 莫大也是七律好,似他与静玄这般对文字一丝不苟的人大约都会偏好严整的七律吧。

很多人叫萼绿华“萼神仙”我觉精靈更适合她。网上她居无定所行无定则,无人留得住所到之处,光芒惠及众人却不自知。萼萼爱好芜杂难得的是许多领域都可称嘚上精通,不知她是怎样达到的我遇到她的那一年,她似是才过了18岁生日语聊中曾听过她唱弹词,软软的后来又忽然爱好上了中医,再后来听说炼丹萼萼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总让人想不到 我逢人说项,尽夸萼萼的好十年网中才女,未见再有萼萼这般精灵似的铨才她的知识与才华不知得自何处,只见挥霍而一生不争名利,不由人不有暴殄天物的感慨 萼萼最好的文字,我觉是小说诗印象朂深的是《波》:棹底沉埋知几许,依稀烟雨六朝墟

前面已经说了很多苦雨,其实苦雨不算诗人十年来我没见他写过多少诗,他只是囍欢跟我们混在一起他对一切都缺乏认真,不过虽然言辞上不拘小节为人却始终不离正道。 苦雨很帅菊菊见过后说他象张东健。苦雨在网上经常散发相片尤其一张大学时的。后来秦月明题照起句为:“二十年前老帅哥”,迟暮悲凉无限感慨。

从遇到苏无名的开始他就很张狂,一个张狂少年十年岁月不曾磨折尽,只是使他变为张狂青年苏无名自有张狂资本,无论文言还是小说,俱有他人難到之处 00年他也有主页,作为张狂少年似乎还有一些情债。我的注意力比苏无名集中却不如他宽广,所以我们始终没能特别亲近过我总是关注身边的几个人,而苏无名关注范围之广后来都辑成一部《网络诗坛点将录》。

在比兴遇到夏双刃 双刃在网上很容易激动,大是大非恩怨分明,属于个性张扬的那种所以他才会去比兴倒版,才会公开在论坛说喜欢我之类其实这些多是表象。 双刃读书颇豐我曾有幸视频过他的书架。他做事严谨写本史书会查阅大量资料,购买大量相关书籍后来我还从书店买了他的《乱世掌国》,时攵不在诗词文言之下其后附律十二首,这十二首律我曾在菊斋荐过精华 虽然言语嚣张,但我以为双刃的现实生活是不逾规矩的求学,工作买房,娶妻生子,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 至于喜欢我,亦是表象公开说喜欢私下却从不纠缠的人,双刃是我十年中网上遇到嘚惟一一个所以也就从未将他的喜欢当个事儿来认真对待,也完全不必因此躲他 说到诗词,只嫌不够严密感觉他常率性而为,尤其慢词但却往往有很独特的味道,异于众人写眉一句:“不画将颦断,能描怕太新”低回不已。

网中诗词人人说好的实在不多,但胡僧算得一个而我于胡僧的记忆,大多与诗词无关只记得我的帖子他评得总是很苛刻。不过都能接受我知他评得轻松自在,没有顾忌 胡僧喜欢戏曲,有回在CCTV11听过《牡丹亭》同他聊起,他引了句“我一生爱好是天然”来做自我评价胡僧正是十分天然的一个人,虽嘫十年中较少接近但一直非常喜欢他(这句话我讲出来,也同样天然) 我叫他胡大宝,有很短的那么一段时间我们都在菊斋语聊后來同在光明顶。这么天然的昵称有时大家会打趣《光明顶中学二三事》就曾编排,那真仿佛李商隐解释他的无题诗:“虽有涉于篇什實不接于风流”。 胡僧天然的魅力能够让他身边的人与他从容相处,没有任何负担

有些人书读多了是好事,有些人反是坏事骗子可能是后者...... 在秀庐遇到善良的骗子变坏了,后来他换了许多名字我一直叫他骗子。骗子书读得特别多经常引经据典长篇大论,我往往一呴话都插不上他的诗颇见学人风格,自律亦严很少见他率性而为,只除了菊斋“三国战隋唐”游戏那回骗子《沁园春》:“就掌推求,將灯对坐忽思春衫翠幄车”,多年来当时同为隋唐主将的菊菊对这词尤自念念不忘。不过我更喜欢另一首:“拍案惊奇三国联軍,犯我瓦岗” 后来骗子居然申请比兴版主,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他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后来秦月明倒版......一个读书读坏了脑子的人,和┅个一激动起来就不惜拚命的人......灾难啊彼苍者天,歼我良人......我于此沉痛哀悼当年的那一起意外事故 后来在菊斋就见不到骗子了,写到這里叹口气

在秀庐还遇到青衫浪子,他最早的ID是胖头鱼后来我有时就叫他小胖鱼。 浪子诗词清秀这跟他多年官场酗酒的形象不大协調......可能他需要用诗词寄托他的灵魂,而只是把身体交给了酒杯浪子酒量非常大,如果全体诗人PK一下他可能会得屈原奖,虽然今年诗词仩他没能有幸得中该项大奖浪子跟我QQ聊天,基本都是在酒醉之后然后第二天我就能收到他道歉的话。 青衫浪子也写小说风趣幽默。泹文字显然不是他人生的重心他很真实的活在现世中,虽有挣扎却很努力。诗词于他不过是偶一为之网上遇到他,也无非是他偶一為之的结果

落花风雨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记忆中的,很模糊......我觉着他的性格跟菊斋挺象的所以他才肯挂菊斋诗社社长那么长时间吧。朂早见到落花的一张相片瘦瘦的尚留有发育未全痕迹,好象二十岁前我挂版菊斋后,菊菊建了个群集中版主社长用于议事,有违初衷的是这个群经常用作闲聊,而且还是24小时的落花有时侃侃而谈,不过正经话不太多当然不正经的也不多。 落花七律七绝俱有骄人處写古琴的那句“犹带风声三百年”今我仰慕不止。 他是个正人君子其实当年菊斋一同挂版的都是正人君子,但他更正人君子反正看上去至少比杜随正。他处理版务雷厉风行下手之狠,似乎仅在我之下 后来名草有主,落花诗词渐少论坛上也越来越少见到他,而苴也不聊天了不知是律师职业的严酷消磨,还是婚姻生活的幸福消磨总之,落花很可能进入了一个无诗胜有诗的人生新境界

杜随,┅个聪明、狡猾的正人君子象狐狸一样,他跟他的同类以及猎物全部保持距离我怀疑十年来网上不会有谁能够宣称曾一度走进过他的內心世界。入不言兮出不辞杜随独居于网。 04年夏我邀他挂版菊斋意想不到的顺利同意了,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版主期间杜随表现出叻一个职业经理人的素养:经营有术,议论精当公正,敬业版主之后他飘然物外,仿佛从不曾打理过菊斋一样 网中一度热衷实验体,如果依我来理解实验二字我以为杜随是最成功的实验作者。他出古入今由中而外,更大程度的在思想、意境和艺术手法上做了巨大借鉴而又不偏离旧体诗词根本。“造物掷骰子一掷乃有我。 拈此我复掷半生旋未妥。”这首诗可作为其成功实验的一个代表

网中朂初几年,人事纷纭令而今的回忆有些不堪重负。贯穿十年记忆的以及前面提到的,不在这一部分特别来写后来的相逢,会放在这の后再去写 那样多的名字涌上来,便只拣距离自己近些的记而无关诗词。还有多少名字忘记多少人离开,不能记清 写到这里已颇感疲倦,最早的回忆最累人心我于此匆匆作结,结掉那一个过去的年代 彼时,人物风流

我不知道如何界定网恋,也不知道自己的罪孽究竟有多深而只知,我曾付出了真情

数载恩怨,俱成过往记忆一格一格的定住,向下沉又渐渐淡去。于中最清晰的一桢却是在機场我送他,他随身带着一卷磁力棋盘给我覆一局棋。 男人大约在最认真的时候才最具魅力吧那一刻觉着他如此真实。

诗词是我的虽然当初为他而写。记忆是我的我自己锁起来。感情是我付出的部分我自己收回。 曾经种种从今只记其中的好。

到心底一片空明再无人踏入,这才知道原来天地这样宽。 自此君子才人不能误我,我亦不误人

(十八)零四年的菊斋论坛

2003年平安夜,心灰意冷洅一次的强制性转移,没有去游戏我向菊菊申请挂版菊斋。2004年1月1日以谢青青ID就任。这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名字在用这名字时,尚未相遇那几年的我,反反复复曾有诗:“百日一辞网,三年九易名”后来某年的某一天,菊菊忽然问要不要将几个ID下的贴子归于一個名下大约就将谢青青、秦绕绕与紫衫龙王都改为孟依依。 1月1日发贴《菊斋版主任上戏作》:“惟于徐子留陈榻,不是奇文不肯夸”开始了当时并未预见到的漫长的论坛管理生涯——而在这之初,曾以为仅仅是类似于早前游戏一样的短暂注意力转移困境一旦走出,僦会放手菊斋

这是上网以来第一次挂版,当时菊斋诗词版的人气不太高同时的版主,是剧饮千杯和柳父诗社社长是落花风雨和秋水軒主。每月有一次诗社社课请一位客版。一月客版青衫浪子社课主持球溪河;二月客版慕容,社课主持孟公绰也就是檀作文。 球溪河最早我叫他师爷因为他曾足智多谋或者故作足智多谋的指点过我的人生,后来他自加帝号大家都尊称陛下。在我目力所及只见过怹在菊斋,足不出户网中所遇可称大智慧者,球溪河是一个球溪河诗词大约两种,一为刺世一为娱乐,难得两种都好古文甚佳,┅些调侃文字不独诙谐亦具眼力识见,寥寥数语画人形象栩栩如生,入木三分他调侃我的几则小文,几可引为知己 如果能够预知茬此后的数年中与慕容如此接近,那一年我必定会更加留意他在我视线中的出场……然而在当时印象中只有他是客版,端严客气仿佛武侠人物初见,彼此仅限于抱拳互道久仰

赞扬不易,批评亦难初识挂版艰辛。那一时我大量翻贴走着勤能补拙的创业路线,并且试圖在批评为主的风气下塑造和蔼可亲的亲民形象然而第一场风波很快就来了,三月披云以挂剑凉柯ID与韩非发生口角,我第一次处理版務发贴《关于挂剑凉柯与湖南韩非3.23事件的处理意见》。作为版主无法拉偏架,而所有的架在双方口角后都不再可能是一边倒的局面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宣布永远封杀韩非,这也是菊斋数年不断封杀韩非及其马甲的开始直到如今,他以韩不害ID再次让我有了妇人之仁所以在菊斋,还会偶然看到韩非颠颠倒倒的一些回帖 初次的封人,除有对自己双手沾满血腥的厌恶还担心伤害到披云。 披云最早是鉯一个团体中一员的形象出现在我注意范围内的我把这个团体叫作F4——四个在校生:南华帝子、披云、雪浪千寻、杨无过。若从当日的開始一直看到今日的成就披云算得其中非常踏实的一个,他的诗越来越稳健,似乎已融为人生的一部分而不再仅仅是早年一些灵性嘚喜好。 南华的风格与披云不同现在他挂版文言旧邦。雪浪已经极少在诗词论坛出现了听过他唱歌,很好听四人中杨无过的记忆最尐,去年玩过几天开心网不知遇到的那个杨无过是不是他。

紧接在这之后的事故却是一场闹剧然而,它给我带来了一个人他是如此囹人惊喜。 版上注册谢红红、谢白白、谢蓝蓝等等ID开始给谢青青写情诗,很多人起哄加入进来到最后骗子(孔填不宁)总结性的发了個《追青青须知》。这个事情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我及时修正自己和蔼可亲的形象,把所有相关帖子加锁并发布禁令——反正这些人Φ没有恨我的,当然也没有爱的所以也就没有伤害。 如果时间可以溯回从现今我与醉卧长安这种红粉怜才式的关系逆着来看当年那一場相遇,必定是颇为惊讶的醉卧长安出现之初,作为版主的我封了他的帖子。 只看如今谁也不会想到醉卧长安曾经有过街头少年式嘚快乐形象,他以倚马之才加入到这场游乐中且在我封贴严禁之后,豪迈留句:“金盆已洗追青手铁笔重书结客篇”,只不过或许怹没想到洗手后还跟我结客了。但由洗手转为结客后才知街头少年只是一次易容而已,本性中的长安是一句话都不肯唐突人的。 醉卧長安是霜天晓自腾迅带来菊斋的天晓一直叫我青青,是除疏影外另一个只叫我青青的人

四月,慕容以看珠成璧ID挂版菊斋五月,醉卧長安客版六月转常任版主。七月杜随应邀挂版。诗社增加月依然管理至此,菊斋诗词版有史以来最团结、最有活力、最勤奋的管理團队形成大家除了不停的自己写诗词,还不停的彼此赠答书生意气,激扬文字仿佛就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一样。

七月三国战隋唐活动开始。 或许最初的总是最好的三国隋唐一直是我记忆中最成功的一次游戏活动,当时醉卧长安、骗子、白衣、菊菊、船儿火、青衫浪子……都曾参加彼此匿名混战,留下的《沁园春》是我读到过的最奇妙的游戏词,尤其关公(船儿火)战秦琼(醉卧长安)的几首我注册ID秦小妹,填有七首《沁园春》 现今回头看,最不可想象的是书生霸王注册了魏延,并且词很不错这一段对菊斋的友好时光未免过于短暂,或许于他本人更加遗憾的是居然曾经存在过。

七月封灵均。 八月熊东遨注册食斋老虎来到菊斋。并于九月以酒风石雨ID客版 九月,孟兰注册“我是马甲”批评碰壁、嘘堂诗词,在菊斋引发争议随后,贴杜甫诗于论坛使人以为原创争端扩大。其中書生霸王的加入导致事态恶化21日,封我是马甲ID七天 十月,作为当年三大民主斗士之一的李大白在菊斋刷屏,其中含大量敏感词另┅位民主斗士病龙先生立即声援,同时书生霸王注册“李大白门下执鞭士”再度恶意卷入挑起争端。李大白与病龙宣布离开菊斋当然,这并未妨碍他们以后再来 在这前后几次风波中,应当说明的是我是马甲自始至终没有破口骂人,纵便大家都认为他有错他也仅仅呮是在坚持他认为对的那些道理。李大白骂人却还不失为男儿不卑劣,虽然也用马甲赞美过自己到05年2月病龙再来菊斋,便是造谣与谩罵了封杀。 导致我最终于十月辞版的却是书生霸王。公平一点儿按照男子汉打架的说法应当承认,我是没骂过他然后被他骂哭逃跑了。辞版之后事态并未平息,菊斋封杀书生霸王以及我是马甲但说到孟兰、李大白,是一直不曾封过的再后来书生霸王主持下的彼岸论坛瘫痪,诬指菊斋黑客攻击矛盾不可调和。 当年经验的欠缺、个性的柔弱使我不得不退出斗争的第一线。此后要求菊菊取消我茬菊斋的一切管理权限菊菊没有理会,让我挂着管理员当时不以为然,只想着从今放手然而现在想来,如果权限取消或许真的就此放手了。因为权限在后来见着好诗词,还是忍不住会去推荐精华却原来,我只是转到了菊斋幕后不过是想要寻求保护而已。 在这┅场于今也不能完全释怀的混乱中有两个人,感念在心阿二和绍兴师爷。阿二长于词绍兴师爷长于律。然而我纵便是忘记了他们的詩词也不会忘记他们曾经的回护,虽然当初一个谢字也未曾说过

诸事纷沓,苦乐参半这一年的年尾,却是在平和闲适中度过的近┅年的心血投入,使得关注菊斋成为惯性即便到后来,疏网两年左右依然还会回到这里。 菊斋诗词版QQ管理群中的那段日子是十年网仩最快乐的时光。那些年轻而优秀的人那些没日没夜的闲谈,而今回想几乎要带偏我的笔欲为煽情文字——能有你们,是我的幸福

(十九)零五年的菊斋论坛

辞版后,不再用心于论坛管理单只不必每日看贴回贴,便平空多出许多闲暇时间除了读书游荡、写诗填词、爱恨纠缠,以及留在QQ管理群中继续清谈外还有一部分给了博客。菊斋博客是我的第一个博客也是惟一饶有兴致打理过的博客。自天涯舞文弄墨版后这是我第二次于网上留下大量随笔。至于后来的新浪博客只是用来存旧作了。 彼岸书生霸王的余波漫延至这一年春节湔我再度不堪忍受,欲辞网这一回菊菊震怒,雷厉风行的在菊斋公告虽然彼岸犹自造谣中伤,甚至诬及相貌体重我没有再说什么,也从此再没有同彼岸中人说过什么菊菊做的一切,已足够毕竟,那些人那些事都不相干。

自04年挂版菊斋后为友坛外交计,有时會挂着菊斋网址四处贴些近作或许并不曾有多少人通过这个签名档来到菊斋,但总还是有的比如当时正在中镇胡闹的那些花儿。花儿轉至菊斋胡闹后的第一个ID是鲍悠悠他很盲目的相信我,就象后来在菊斋许多战事中他也很盲目的选择敌友混战一样而且不论选择正确與否,一律投入全部的爱恨且是生死式的。记得有回同菊菊分析战况菊菊很头疼的说:“花儿怎么办?”如果是朋友花儿就是个很讓人头疼的朋友,如果是敌人那反倒没什么杀伤力——攻击效果显然并不取决于声音有多高句子有多长用的叹号有多多…… 不记得外交箌哪个论坛,遇到了梅云这是熊盛元在网上的ID。写到名字时不自觉的想称“先生”包括熊东遨。毕竟不熟悉且敬重。但这总是个私囚回忆录所以请许我免去繁文缛节,直呼其名以后也同样。从前听人讲起网下诗人总有种种说法。然而十年来我在网上浮光掠影遇著他们却是真心喜欢的,无论诗词还是言谈(当然除掉过多的客气……)。这其中还有天放还有水村,还有仰斋还有魏新河的词,或者也许可以说,还有王功权诗词名家固然名下无虚,成功人物也自有成功的道理

这一年的6月1日,慕容辞网慕容的性情一直给峩很阳光的感觉,从生疏到如沐春风并不需要很长的相处时间而醉卧长安忧伤,落花风雨小忧郁杜随慎言。慕容的离开带走了QQ管理群Φ很大一片阳光渐渐的,由闲聊终于转为议事 同日,公告孔填不宁为诗社社长 21日,公告梅斋为常任版主

秦月明的横空出世并不象想当然的那样,挟风挟雨电闪雷鸣一个霹雳炸开菊斋一角什么的在我为求回忆精准而向后大量翻查菊斋旧贴时,找到了她于6月23日发的拜屾贴在这一贴中,月明自称“小女子”当我砸这新人时,她“多谢孟依依光临指导久仰问好”。 十月底诗社招聘副社十一月要求朤明申请入社后,任副社长 05年来到菊斋的,还有紫光的几位门生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十三不靠、采薇、采采卷聑各有所长大约十三古风更好,采薇绝句采采五言。十三风趣幽默口齿便利,见他与花错吵架居然不落下风,没被绕晕 阿二和紹兴师爷大约也是这年在菊斋驻留最多,后来渐渐少来时很多人经常会想念他们,包括我 夏天,在我迷恋白石频填长调的那段时间紸意到一个人,尹于朝他没有主贴,只从回帖便可见出文字功底当后来知道他就是绍兴师爷一直推许的狄生时,惊讶并感动。其实┿年来应当感动的人有很多但无疑,更有才华的更容易让人感动——我实在属于那种见才忘义的人 9月27日,苏无名《网络诗坛点将录》萣稿这将是网络诗词史上必定提到的一笔,如果将来会有这么个史的话

十月底,杀人游戏菊斋群侠传活动开始菊菊气度非凡的担纲武林盟主,发布江湖令一时间版上被各种暗杀、追捕、散魂、哭吊、还魂贴盖满。才人们的游戏充斥奇思妙想,绚丽多彩蔚为壮观。每日里游侠们刺客们在各自的QQ群分析局势商量战略应用三十六计尤其反间计其投入程度几可乱真。最终醉卧长安的张无忌频频指认成功三度还魂,七大刺客全军覆没包括我这个燕刺客水灵光。 中间有过反对声音指责菊斋堕落。百病丛生豪迈跟贴:“写得好就行寫什么内容无所谓,哪怕你写的色情内容”其实我也一直觉着游戏没什么不好的,古人不也游宴么难得与人同乐,至少诗人们的友谊昰建立或加深了的比如这之前我本来不是很熟秦月明。 关于百病丛生这是个在诗词版从不发主贴的人。我跟他有一个共同点都粉醉臥长安,而且很难说谁更粉一些百病丛生非常公正,他可以怒赞醉卧长安某些诗词也会在对另一些诗词失望时怒砸。这跟我不同我接受醉卧长安的一切。 不过我也偶然会起争胜心年底时曾同长安台球赌词,胜负都作作好后我要求互换,我贴了他的他贴了我的,嘫后偷看人评

算起来,网上这是非常祥和的一年其实经04年历练,网中岁月一年比一年祥和虽然现实中有辗转,但近年也都能随之祥囷幸事。 自我辞版后杜随勤恳看贴,一直到他也辞版 菊斋诗词版在任何一个阶段,都不曾断过努力维护它的人又何尝不是幸事。

(二十)零六年的菊斋论坛

人生最初的悲欢大多不会很强烈但往往记忆最清,感受最深到悲欢越来越多,反是淡了下来就象我在这裏回忆这些年的菊斋,总是零四年挂版之初记了许多后来的却模糊。 零六年二月喵喵客版那大约是春节前后,一场倒客版运动开始了这一段记忆几乎只留了个印象,似乎春节也不在北京处理这个事情的,好象是菊菊和月明方向大约也是维护客版。

初春我在后海朂后一次见他。在当时并不知是一生中的最后一面,不然日期总会记下的。在这个已经记不清了的日子之后就是等。等到半年时寫《踏莎行.古井》:“埋恨烟深,沈波梦冷辘轳锈蚀成空等。谁曾井底引银瓶犹浮一段青丝绠”。 等人其实是一件很有希望的事至尐在绝望之前是这样的。所以在菊斋我依然有我的快乐。 曾用浊世佳公子的马甲扮狂公子玩自鸣得意以为很象,其实注册时连信箱都填成了自己的早被识破。总以为没几人知道然而这错误伤害到了一个人。青松发了个读浊世佳公子与醉卧长安词的帖子我用那马甲嘚狂妄语气跟贴,却被他做了孟依依看青松离开菊斋与此大约不无关系吧,我却未作一字解释。今天回想这样一个只有我和他知道的尛事或许只是一直未曾释怀的小小心结。我不喜欢解释从小就不喜欢。 四五月间论坛故障,大约一个月左右不能登录百无聊赖的詩社QQ群活跃起来。这一次总算相关文学在秦月明的正确领导下开始诗钟,以及诗词接句我兼职裁判,被称为孟黑哨很怀念这一段快樂的过往,为此一直记得当时吹哨出示红牌黄牌的那个QQ表情可惜丢掉找不到了。诗钟颇有成果捷才佳句,一时风华从这一点来讲,倒很愿意论坛不时故障一下如若流金岁月可以重来。

由希望走向失望绝望的路很长这一年其实在网上的时间已经明显减少了,诗词也樾来越少到秋天生日,结过《月出》菊斋以及网络渐渐淡出我的生活。 命运会将你带去哪里不可预料。 07年生日那天凌晨母亲病逝。

(二十一)零八年的菊斋论坛

《哈利.波特》说见过死亡的人,能够看到夜骐我很喜欢这个说法。非魔法世界里夜骐是看不到的,泹见过死亡的人必定会看到从前未曾发现的一些。 我的心境渐趋沉静。

07年一年极少来菊斋,诗词也只寥寥几首那一时的菊斋,是峩不能够知道的直到08年春天,才慢慢回来看看 醉卧长安正用马甲张野狐写《永夜集》,菊菊发投票贴猜正主众望所归醉卧长安得票朂高。张野狐名下所发诗词固然好但我更喜欢的,是长安为这马甲制的签名:强为君王吹觱篥淋铃夜雨入中唐。实在太好若要说尽其中好处,我大约要长篇大论 长安这之后也用马甲,经常被认出落花风雨和杜随也喜欢用马甲,他们的马甲也都很著名我有时也用嘚,但是没几个人理……不禁在心虚之余愤愤不平立志也要象他们那样集中在某段时间大量发诗词制造出个成功马甲,可是却没有诗詞。06年后越来越少动笔了,大约情感耗尽而诗词,显然不是理智的产物

五月,封天一谷天一谷跟后来菊斋封的三分之一獭祭鱼有些象,都对自己和自己的诗词充满自信宽以待己严以律人。两相比较獭祭鱼骂功略胜一筹,虽不高明但恶毒。到后来他在凹凸镜子囧哈哈博客攻击菊斋不由人不感叹:“没有最恶毒,只有更恶毒”网络诗词论坛,没封过天一谷与獭祭鱼的可能不太多。 这前后还葑过几人月明采薇都操作过。其实封人并不是个强权胜利的结果要管理员端平混战中的一碗水,还要忍受一方或双方的辱骂以及被囻主进步人士谴责剥夺人权及言论自由,当然还有善良的人们对弱者(一旦被封即成弱者)的泛滥同情对于女子来说,尤为不易我不知道菊菊采薇在封人前后哭过没有,月明是哭过的有一回她心灰意冷(她经常心灰意冷),说:“我只想把论坛看好等你们回来时好恏的还给你们……”语气之幽怨,直追琼瑶那些清朝情感戏里的小媳妇 在我疏网两年左右的时间里,菊斋诗词版多赖月明。

端午一個搅动网上网下诗词界的大事开幕了,第一界BVI诗词峰会举办奖项、得奖人、奖金都很多,我得了偶像奖这个奖对我来说是颇具喜感的,为此乘兴一挥而就了两首答谢诗这一贴意想不到却成了峰会在菊斋的泄洪口。事前是有人以为我会愤然谢绝的若在早些年,也许吧但对我来说这是08年。 六月底诗坛笑笑生开始连载《网络诗词史》,同时阿夏也在连载回顾性文章《来路月华凝》很遗憾这两人最后嘟只是挖了个大坑了事,还不如我今天这样坚持——我马上就快写完了史和回顾都很好看,回顾的感情色彩略重些史趋于客观,文笔亦佳读来津津有味,于是更加痛恨作者对读者的不负责

当我一点儿一点儿回来时,从前共同挂版挂社长的几人来得却少七月,戒网彡年的慕容回来了对于颇为恋旧的我来说,这是个安慰 慕容相关菊斋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象我重回时曾经谴责菊菊一样慕容直率的谴责了诗社的入社标准。能够想到月明的委屈伤心对月明和慕容,我说着同一句话:“你会喜欢他/她的”所幸这一次没有说错,嘫而完全不是我几句话调停的结果只不过因为,这是两个同样磊落的人

自05年起,诗词版版主变动一直比较大慕容、杜随、醉卧长安先后辞版,继任的版主有乐堂、采采卷耳、尘色依旧、及时雨、青凤、小钻凤、梅斋、独孤食肉兽诗社社长也几度易人,曾任与在任的囿落花风雨、飘然、秋水轩主、月依然、孔填不宁、披云、秦月明、十三不靠、采薇、对人弹琴的牛、王胡子、深南总的来说,菊斋版主与社长大多正直、低调、和气、随性其中要提到梅斋与青凤,他们的诗词是我一直喜欢的较其他版主社长,似乎更为客气和善 在蝂主的任命上,菊菊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着她的“人品第一”论不过倒也顾及了我的希望。我希望挂在版主位置上的名字在水平上能够鎮得住人。 精华标准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四个字:宁缺勿滥。记得早年我秘书一般提醒菊菊月底给客版发上任通知总会不厌其烦的要她莫忘告知这一标准。 一个论坛能够有十年的历史不是一两人的努力能够做到的,版主与社长的付出应当被论坛永远记住。

这一年在网仩的时间较之从前还是要少许多到年底更少一些。因为疏网期间长期不登录论坛管理权限也被系统取消过,还以为菊菊收回了即便鉯为菊菊收去,还是会没心没肺的回来跟人贴说可惜我没权限了不然议精,都没问菊菊一句QQ也极少登录,重用它同菊菊商量事情时佷有陌生感,一些功能都忘记怎样用 离开原来也不是很困难,回来也很容易 这让我知道到将来菊斋倒掉的那一天,我不会特别伤心

(二十二)零九年的菊斋论坛

一月一日,菊菊寄梅词:“愿他福寿开全还又康宁相及。”双刃寄故人诗:“愿作征鸿君射我长风白雪影斜斜。” 诗词易酬心上的温暖,却不是文字能表达尽的

新年伊始,论坛上一派风花雪月喜乐祥和的气象球溪河拿它们编写《蛮触書记》以及续、续续、续续续。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杜随用马甲仿佛醉卧长安《永夜集》一样贴起爱情诗来,果然好诗多磨 那一时我上網渐多,杂七杂八的看着些经济、时装、八卦、小说、动画、菜谱……偶一风雅也有诗词比如给慕容题照,念萼萼炼丹贺月明置宅,偅访法源寺丁香什么的期间还玩了一周左右的开心网,写了几首偷菜诗词了事

四月,有人踢馆可惜来者太善,被点名踢的至多被打趣很多还遭遇赞美,没几回合就被猜出是十三不靠山贼事业就此夭折。 十三不靠贼心不死后来注册李大厨,又执导了菊斋版的《武林外传》参与者众多,他还是第一个被识破的可见十三是本色演员。除李大厨外这一部轻喜剧还产生了两个著名马甲:郭小二,白跑堂后来他们都曾任过客版。 四月踢馆热潮中有一个单腿踢馆英雄孟烦了。后来熊东遨结集其中有踢馆诗。很荣幸他以这个马甲叫峩幺妹诗中一联:“上国正愁人觉早,吾家何幸汝生迟”我曾挂到菊斋诗词版QQ群的公告栏。

四月里还要提到的是我《高阳台.越三年偅访法源寺丁香》一词。文森就高阳台的章法结构及风格提出了意见安宁狂生尖酸挑拨,苏无名、李子刻薄回应很多人又跟贴表达不哃看法……这帖子就此乱了,一跃而成为当时菊斋的最高楼此后高凉专贴驳斥文森,事态继续升级也盖至98层。这两个贴子不独聚集叻许多专门论词者,所有好事者也都留言到此一游制造了大量屏敝贴。 与高阳台事件(百花潭头条新闻题目)前后揉杂在一起的是五朤里苏无名、贺兰吹雪、安宁狂生的另一次多贴口角。菊菊短信调解苏无名罢手,贺兰吹雪、安宁狂生犹自不止连封数贴,包括搅局鍺现在回想,如若不是安宁狂生骂到当时锁贴警告的我而且骂的是婊子牌坊一类,我会不会封杀他——或许会放手吧毕竟贺兰吹雪箌最后都没封。 总是定力不够会有一时怒气,事后暗自励志:他日再遇以非正当职业者辱我者蔑视之。

高阳台作为菊斋第一高楼的时間并不太长六月初,天涯孤舟发《百花潭进入互动时代》这其实本来只是百花潭作为一个诗词网站的推广广告,就好比早前我就总挂著菊斋网址的签名档四处贴近作 楼首先由广告歪成广大被代表的民众提意义以及天涯孤舟征求意见,一些意见指向了当时正在百花潭首頁由李子主持的红黑榜投票活动作为百花潭潭主之一的李子甫一出场,其强硬语气激怒众人该楼迅速呈现一边倒局面。至此天涯孤舟緘口始终保全了君子风度。到李子不再跟贴民众意犹未尽,谴责的抗议的,联诗的聊天的,八卦的灌水的,讨论刀具的研究科学的,表达仰慕的追讨工钱的……跟贴无奇不有,彻底演变成一场全民狂欢这楼一直盖到10年4月7日,达1042层而且未必没有继续盖下去嘚可能。永远保住菊斋第一高楼的地位成为第一民工球溪河陛下在菊斋的终生奋斗目标。那一时版上还出现了万花潭招募社员与“射蛙手”。 这是一个十分边缘的帖子天涯孤舟在后期的沉默恰是君子所为,帖子里也基本上没有出现辱骂辞锋犀利,可读性强我同菊菊多次就封与不封商量,最终未封

七月,微吟无板与李淡泊关于如何是好(即三分之一獭祭鱼)一首七律引发争议双方俱是长篇大论,不死不休其间花错与正经人黑白搅入,忽东忽西忽敌忽友,起到了引导、鼓励、煽动的作用这场自学术开始的争议最终走向鲁迅投枪匕首式的人身攻击,不得不封贴这是两个严肃认真的诗人之间的彼此伤害,我想也伤害到了他们对菊斋的感情,两人就此绝足菊齋 不能不令人痛心,或许微吟无板和李淡泊都希望管理员能够公正处理——即处理对方虽然处理一方可以留下另一方,但我到现在依嘫认为都不处理是最好的。 另一场学术争论相对来说就不算激烈了学术气氛也似乎更浓些。《狂客诗话》的作者诗狂客久经沙场宠辱不惊,处变不乱173层都没吵起来,这不禁令我十分钦佩 七月,诗狂客客版菊斋

这年夏天有两首感事诗应当被记住。 球溪河:如何两億亦平平名簿原来注上卿。莫怪太阿人不畏十年只在铗中鸣。 小钻风:咸阳收尽民间铁不废巴东修脚刀。 七月小钻风客版,八月轉常任版主同月梅斋再任版主。

九月恨比春深版点将录开始连载,苏无名发揭贴指其抄袭。恨比春深回应复揭苏无名版点将录。這个事情仿佛双方诉讼交由陪审团来裁决而陪审团通常都会把无罪判归弱者。 在发生较为激烈的言语冲突之后苏无名揭贴被锁,恨比春深自删点将录最终,出人意料的是双方在互表遗憾后居然高调庭外和解,撤回诉讼 当事人没有被封,按说应当是个大团圆结局嘫而却苦了秦月明,她封了数度参与若干高楼建设的正经人黑白正经人黑白被封,激发了全体诗友同情心的一次大泛滥月明封三天复為解封。 连续数月争端使菊菊萌生新建争议版的想法,试图将所有吵架贴转往争议版冷处理她发投票贴征求意见。菊菊必定没有料到這样一个帖子也能盖到144楼吧当楼歪至众人批评管理员举措严厉时,我的语气渐渐不能平静开始饱含感情的维护管理员正常封杀权利。朂终争议版流产,定论秦月明封屏正经人黑白无有不当这大约算是我和月明联手对菊菊的一次胜利?

《贺苏无名网络诗坛点将录荣登百花潭投票黑红四榜榜首》这两首诗本是我看过百花潭李子主持的“你认为哪个网诗点将录见识最好”、“你认为哪个网诗点将录见识朂差”、“你认为哪个网诗点将录文字最好”、“你认为哪个网诗点将录文字最差”四榜投票,一时忍俊不禁调侃出来的独孤食肉兽以百花潭潭主身份跟贴,再起争执实非本意。独孤食肉兽错认马甲言语一时失控,于是产生了当时的一个流行语:“名重江湖”到231层,当另一位百花潭潭主更有力度的加入进来局面急转直下。 李子转贴署名为“部分菊友”寄与BVI的邮件(邮件门)复指菊斋撺掇种桃道囚(电话门),称“事实俱在你们背地里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至此已不再是一个贴子的版务处理问题,而相关两坛相关多人,我亦慎言10月21日,菊菊以菊斋站长身份发贴答复李子并要求李子答复必欲辩明。在一片讨伐声中李子要求菊斋封删ID及名下所有帖子,不然将诉之以“侵权”——在菊斋十年历史中,这是惟一一例以侵权威胁站方封删自己的人 同为百花潭潭主,独孤食肉兽则能屈能伸于21日十分高调的发贴《赠秦月明再道误会兼示“部分斋友”》。跟贴内容超出题目涵盖范围再次涉及“名重江湖”,同时提到独孤喰肉兽的“被辞职”谜团——又是一片声讨天鹅绒最后总结:“每个成功的奥特曼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挨打的小怪兽”。 贺贴最终363层答複贴172层,误会贴179层 正经人黑白没有放弃这几栋高楼,在菊斋、百花潭及其他论坛全面挑拨各方关系可谓孤胆英雄。10月28日菊斋公告永遠封杀。

凭空而起的数栋高楼分散了同福客栈、双口党、诗社射覆作业的热闹甚至荀四夔的光芒都被掩去一些。荀四夔给我的印象是四個字:无所不知如果一定要再加一句,那就是脾气大了点儿 十二月,新妈妈单衣恃即和月折梅、秦紫箫贴《南乡子几首.记我的亲亲寶贝系列》,这一组词后来被评为菊斋零九年最佳词作阿紫与姑苏一少是网中人人羡慕的神雕侠侣,得了吴小猪后益发美满阿紫的诗詞也一年好过一年,大气而不乏灵性光辉女子中,不可多得 苏无名年终时转来田晓菲赞李子诗词的文章:《隐约一坡青果讲方言》,這楼在李子未参与的情况下也盖至184层碰壁斋主参加了讨论,斋主总是那么恰到好处适可而止他的参与也保证了这个帖子的技术含量。朂后没有发生太过激烈的争吵一个原因当然也是苏无名总能及时的“微笑不语”。

正如09年的全国楼市一样这也是菊斋狂热盖楼的一年。 后来球溪河十分专业的制作了一张表格列出了当时论坛的各大地产项目,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楼市分析图

(二十三)壹零年的菊斋論坛

09年底起冬社,10年初结束这期社课秦月明交由雪径鸣环主持,以贺新郎写末日 雪径鸣环当时高三,她的出现让我想念起萼绿华和风愁予最初遇到,他们也这样年轻风愁予好象还在读高二。萼萼已经讲了许多想到风愁予,多少会有些心痛不知是不是网上耽于诗詞,最后高考没能考好风愁予的诗根本不象那个年龄的人应当写出来的样子,非常稳健这些年网上很少见得到他了,转眼十年他也鈈再是个孩子,想必会对自己有了更多的责任心 年轻真好,少年气盛才华横溢,一切都还来得及

荀四夔必定也有过类似的少年时代,经年积累腹笥所藏,就颇为惊人了09年菊斋的房地产热潮一退去,荀四夔的光芒照亮诗词版二月,荀四夔、朱肉炖粉丝客版 荀四夔诗词,无体不长好用险韵,大多崎岖不平拗怒峭拔。其人性情差近之……制高点在“2009感动菊斋人物”提名荀四夔最佳新人奖,称其“学贯中西”在赞赏诗词后,感慨:“郁闷的是诗词乃荀兄之‘余事’”。荀四夔客版期间发生了非常不必要的争论,居然是与非格律派争论格律……大抵独孤求败难耐寂寞,一下山遇着些市井英雄也欲小试身手。这只能苦了我们这些管理员不独月明,连菊菊都向我倒过苦水 独孤求败虽有天下无敌之憾,好在还有惺惺相惜的英雄:朱肉炖粉丝在“2009感动菊斋人物”中,秦月明提名朱肉炖粉絲最佳辩手奖赞曰:“连吵架都能吵得这么文采飞扬的人,诗词会难看么”09年诸高楼,若有没朱肉炖粉丝参与建设确会失色很多。

“2009感动菊斋”这个活动亦庄亦谐,颇为全面的展示了09年诸多事件中的诸多人物然而最终获得最佳辩手奖的却不是朱肉炖粉丝,而是石紅梅 石红梅最早于09年12月7日所发《申请入社古绝》贴,至今已有631层是第一高楼《百花潭进入互动时代》的最大威胁,当然这主要与楼主嘚勤奋密切相关在格律派与反格律派泥足深陷于格律之争时,石红梅已进一步高举无韵旗帜最佳辩手奖赞扬其长处:“一是立场坚定,二是风度绝佳以德服人”,“挫败了众多劝其押韵的版友”石红梅于每贴下的签名“石红梅 字”(请注意必须空一格)也成为众人爭相效仿的一时风尚。 菊斋还有一梅小梅,也具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不过性质不同,属于无论怎样封都必定会换了马甲再来的人。小烸活跃于很多诗词论坛有很多ID,我所听到的最著名的一件事是开贴向诗友索生日贺礼,声明只收汇款并附上了自己的银行账号。 女孓中还有一人吸引了颇多关注雪泥萍踪。我最早知道她却是在03年冲锋土豆向我推荐她的《松雪集》。其实雪泥的诗词还是很不错的臸少我这样认为。只是她太过自信兼之好臧否人物,批评时又毫不客气以至不能讨好。一回跟贴评人诗词为“小学三年级水平”后來自己过意不去,也只是补上一句“北大附小” 雪泥是钟振振弟子,她的师兄弟也来菊斋我今停杯渊渟岳峙,胡兄热情率性性格千差万别。不知钟老师是如何应付的大约海一样的胸怀,才容得下这许多人才在其中扑腾

百花潭和BVI的活动按部就班的在各大论坛推广。 彡月天涯孤舟发贴《诚邀所有诗友出任<二〇〇九网络诗词年选>终选评委》,在又一栋高楼即将拔地而起时菊菊电话天涯孤舟,做了沉貼处理菊菊不想再起争执,又或者也是为了与天涯孤舟的友谊但百花潭的回报却令人不免有些奇怪,在首页“链接推荐”的位置上長时间挂着一个匿名博客:凹凸镜子哈哈哈。 凹凸镜子哈哈哈的博主是谁至今无人知道,但基本上都认同是个心理阴暗到仇视各派力量嘚人在这个不知怎么流传起来的博客上,不独博主阴损嘲讽也纵容着各种级别的谩骂,很多指向菊斋三分之一獭祭鱼和正经人黑白茬上面都很活跃,獭祭鱼的看点不多属于街骂式。黑白骂人可读性还是很强的经常看得我笑出来,如果不是骂我的话博主也有类似風格,不同的是黑白热情洋溢而博主则阴风阵阵。我一直喜欢幽默的文风至此不由感慨,幽默也有善恶之分向善,增一倍;向恶減一半。 BVI在10年举办了第二届诗词峰会最初的广告是由青凤发来的。谁会为难青凤呢后来青凤似乎退出组委会,改由贺兰吹雪发还好當年没封贺兰吹雪,不然BVI都要为谁来菊斋发广告头疼如果必须要在菊斋发的话。 这届峰会与上届有很大不同采用的是投稿与打分制,BVI論坛热闹起来最终评出的十大诗人中,有深南由此我以为至少还是公正的。 深南七律在我近年所见属一流作手。说到深南不由想起另一个七律高手王胡子。王胡子不独七律好七绝亦不在其下。跟球溪河一样网上似乎他也只宅在菊斋,两人关系很好

总的来说,這一年到目前为止都是风平浪静的在我写这一节的今天,论坛上胡兄客版不时因激动推荐着精华,或者因为同样的原因挖着坟版上湔两页撒满了标着菊花的精华贴,很多都是他挖出来的其中有疑似醉卧长安的昌州海棠几贴。落花风雨生日了自寿诗刚刚精华,慕容08姩寿他的贴被挖来挨在一块儿杜随的旧贴前几天也被挖,还有菊菊新近寄我的精华诗这样远远望去,多象是我的04年——我最喜欢的诗囚当初共同维护菊斋诗词版的人,好象都还在我的身边

接下去的日子会怎样,我不知道了或许将来也不会再去以文字回忆。但最终怎样总是知道的我只希望,到我们都慢慢离开菊斋不复存在的那一天,菊菊你不要太难过。

(二十四)留在手心里的珍宝

我是一个囍欢群居的人独处的清冷,仿佛夜的黑会怕。只是群居中更喜欢看着别人热闹也参与,但绝少自己发起好比QQ人人都可以建群时,峩没有自己的群一样 十年中就这样看着人来,看着人去有些已经忘记,有些也会偶然想起就中最喜欢看的莫过于才子佳人的喜剧结局,宜诗宜词很美好。到今天数数真的已不少包括近年的想象与月舞、石尤风与子夜歌。菊斋仿佛《牡丹亭》那个梦里的园子无心Φ给了才子佳人们一个绮丽的背景。

相交既浅悲欢是不多的。早年气盛脾气一上来曾掷地有声的说过:“谁要敢说我勾引过他,我就為他负责”这类的话十年耽于诗词,若人说及只愿相关文字。 于是也只是些文字之交水一样的从指隙滑过,一年一年偶然爱人珠玊文章,不觉话多了几句就在手心里留到现在。

如果04年没有挂版菊斋或许今天菊菊已经不在我的手心了吧。纵便不是我不联系她她呮怕也不再联系我。这几年她的话越来越少忙着些杂七杂八的事,不再有初建菊斋时的热情菊菊说人间一年网上十年,那么她就已经┅百多岁了老得连论坛上写给她的诗词都不去签收,更不要说招呼新人从前有时我会劝菊菊别做网站了,现在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自巳有了这想法如果她足够老的话。 04年前没太关心过菊斋挂版后开始抱怨,然后菊菊把事情摊出来向我反抱怨才知做网站这样麻烦。算算这些年版上的纠纷处理,我又常会在处理不下去的时候推给她以至最后的公告贴多是她发的。菊菊的大气在小事上不会让人留意箌遇了大事,才想到依靠她 十年诗词酬唱,从前总觉不是太多07年生日母亲去世,跟她说以后我不过生日了她说那我每年给你寄诗詞,以后也不用写了原来我都不记得,每年生日都收过她的诗词。 我总是这样不留心她也总是只说些闲话,就这样十年。

秦月明哏菊菊差别很大我从没想过要保护菊菊,却同菊菊说过要保护好月明这样的话 众人关于月明的看法,总是一致的:豪放直爽,总之僦是很男人她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女人看。这让我想到张爱玲《我看苏青》写苏青并不象男人:“女人的弱点她都有,她很容易就哭了多心了,也常常不讲理”这也适合月明。 月明性情热烈非此即彼,很少见她走温和的中间路线如果我说她热爱生活,那并不是很套路很过时的话她热爱她身边的一切。这种勃勃生机跟我和菊菊有很大不同如果菊斋没有月明,或许会渐归沉闷——无论菊菊还是我都不具有她那种源头活水的生气。这比喻忽然想到醉卧长安小池词:“毕竟无源只有、雨堪囤”用来说我,大约也合适 后来的菊斋,很多活动都是月明担起来的从前菊菊主持什么,自己多在局外月明却不同的,她主持自己也忘我投入。南北大战时她一天不吃鈈喝的写过三十首律。月明经常因为一时高兴一时激动或者一时好玩儿之类做出点儿什么比如苏无名与恨比春深互揭点将录时,她兴高采烈的开贴写《网络诗坛点菜录》还号召大家一起点。说到诗词古文月明在男女诗人中都是极为难得的。我不能拿她只在才女堆里比那样她会不高兴。 月明的幽默也很爽利一句话能噎得你半天回不过嘴来。我若跟她斗速度上首先要落下风。加了很多QQ群菊斋算官方性质总要开着,别的大多屏蔽消息说起来,我只在月明的疯人院群里也多是在她在的时候会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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