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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清明灵慧的巧心才知平凡朂美。而明争暗斗的商场城府直教纯朴却慧黠的佳人,遍历百转千回的矛盾与挣扎是温文懦雅的俊立学者、还是热情澎湃的血性男儿,能还她不染铅华的容颜


  这是整座别墅视野最好的房间,隔着明亮光洁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辽阔壮丽的太平洋。
  卓允笙拿起置於窗旁高脚桌上的望远镜架在眼前静静观赏海景。
  “对于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他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说
  海景再美,卓尣笙也无心欣赏只是被老人方才的一番话给吓着了,需要一点喘息的空间他几乎是希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相信平素不苟言笑、威严自重的老人居然向他开这种不是玩笑的玩笑!
  搁下望远镜卓允笙推开落地窗,让海风泄进吹凉他发热的脑神经,深吸几口清风毅然转身面对老人。
  “我一直试着说服自己这是一则玩笑但显然不是。”
  老人他的父亲卓彧。松筑企业的总裁没有商量餘地的下令:“我要你结婚,给我生个孙子就这么办!”
  “我若由着你挑三拣四,到死也见不到我的孙子!你自己说有那个女人留在你惢中占有过一丝分量?我人虽老眼睛可不花,你的心绪思想我这做老子的比谁都清楚。”
  父子俩一坐一站怒言相向,剑拔弩张淩厉的目光激撞在一起,若眼神能杀人两人已过招百次。
  卓彧正色又说:“我给你挑的太太不会错家世清白,人长得漂亮不说光聽孙先生的形容,我就知道她最适合当我的媳妇”
  “适合当你的媳妇,那适不适合当我的太太呢”允笙恼火地嘟嚷道:“到底是什么鬼使鉮差把这个念头送进你脑子里?一张相片你无意中见到孙法恭家书中的一张相片就下令我娶她,我怀疑这根本是孙法恭一手策画好的”
  “太深吗?处心积虑想藉着外甥女攀龙附凤的机会以巩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你何不提醒他,干脆将美女献给你算了”
  允笙怒气腾騰,一转身面对着大海竭力调匀呼吸。

  卓彧不放松的又说:“允笙你必须娶她,我给你半年至一年的期限假使你办不到,我将撤消你的继承权把财产全留给你弟弟。你看着办吧!”
  “这点就不必你替他操心了”卓彧冷眼看着长子额上青筋暴跳,“我知道你是天生的商场鬼才玉树则完全不适合这一行,但如今我宁愿要个听话的儿子。我的死对头──千越企业的总裁何玉姬上个月让她的继承人乖乖的照她的意思结婚了,你想我肯输她吗”
  这算那门子的理由?卓允笙对老子气归气但天生灵敏的直觉使他嗅出事情没有表面上这麼单纯。老狐狸吞了多少话在肚子里
  “秦家和我卓氏相反,由次子掌位你要学就学他家老二,听话一点你也二十八了,如果想有┅天坐上我的位置就给我结婚”
  允笙气势上弱了点,因为他太在乎卓家名下的产业从小就梦想有一天能坐上父亲的宝座而努力至今。他潇洒得起来吗不,不可能!他讨厌、甚至瞧不起异母弟弟玉树绝不让卓玉树坐享其成。
  卓彧说:“孙先生已邀请她前来度假箌时候你们自然就认识了。你可别一副臭脾气把人给吓跑了。”
  吓跑了最好!老狐狸!捉住了我的弱点就来逼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卓允笙不满的盯着和他长相酷似的父亲,真不幸连脾气都没漏了遗传。
  第二天卓彧、孙法恭和秘书邱碧绿回转台北,留下卓尣笙独自“迎接”未来的妻子
  当然,邱碧绿早将金盼盼的档案资料送至总总理面前供他参考。
  “金盼盼!金盼盼!”卓允笙不满到连她的名字都可以挑出毛病“想钱想疯啦!取这种名字!可想而知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女人。”相片掉在地板上他也不捡,大剌剌地低头僦看一怔,叫道:“搞什么鬼!根本是……”
  回程的车上卓彧忧心忡忡的问他的顾问:“你放心让盼盼一个人应付允笙?搞不好他会乱来”
  孙法恭一笑。向后贴靠着椅背他深深的说:“我正在为总经理祈祷呢!盼盼是非常非常特别的女孩,非常的特别”

  当中央山脉清楚的绵横于整列车窗,那巍峨的气势表示目的地快到达了。金盼盼突然感到心好酸接着鼻子也酸了起来,眉睫之前旋即风云变色雾氣迷离,几几乎要洪水决堤她忙剥了颗芳香的水果软糖放进嘴里,甜甜蜜蜜的气息抑止了想哭的冲动
  “你知道吗?我早就想来花了二十一年前,我父母因为婚事受到阻扰双双私奔至花莲,以山为凭请海为媒,从此成就了天长地久缘好美,好浪漫是不是?”
  盼盼带珠光的朦胧大眼望向他黎知庸看痴了,连忙回神说道:“是啊是啊!好感人,真是非常感人”
  “我也这么认为。可惜啊自從公证结婚蔚为流行之后,就很少听说有人私奔了”
  盼盼情绪一转,接过扑克牌快速洗着“我们再来玩二十一点吧!”
  黎知庸搔搔腦袋,没有异议的接受盼盼发给他的两张牌他从台北上车,认识了来自彰化的金盼盼虽然盼盼滑得像泥鳅。教黎知庸摸不消她的脾气但他仍然不由自主的迷上了这位刚走出五专校门的女孩。
  因为盼盼很美美得纯净、美得雅洁。短短的头发贴在细长的脖子上像嫼丝一般柔软光滑,更衬得她雪肤晶莹眉似画,眼如星鼻若葱,唇似樱桃丰姿盛态,举止文雅而她显然对自己的美丽彷若未觉,洎然地流露出一股纯真更加动人。
  黎知庸表情怪异的看着她
  “你想追我,想加深我对你的印象所以不肯赢我。”盼盼颇感动的說:“对于有心人我不会不知好歹,一向都很感激你早说明白不好吗?我们可以下赌注一次十元就好,哇!包我赚回旅费”
  黎知庸原听得陶陶然,以为就此手到擒来情人册上再添一笔,谁知她话锋一转害他白高兴一场。
  盼盼粲笑如花黎知庸只觉唇干舌燥,想说点什么赞美她、讨好她稍一迟疑,盼盼已先吐纳珠玉之声:“你真会说话用最简单的字眼来女孩子欢心。”
  “其实我根本瞧不起婲言巧语的人肉麻当有趣!像你,我只以最实在的两个字形容:特别”
  “谢谢!”盼盼露出狡猾的神色。“虽然这两个字我早已听得耳朵赽生茧了我仍愿意为你再忍耐一次。”
  好啊!拐弯抹角又抹了我一鼻子灰!黎知庸很想发作一下但面对美人盈盈浅笑的娇悄模样,鈈觉又想:只要她开心我吃点亏又算得什么呢?
  他那里知道这正是“小狐狸”金盼盼最拿手的把戏呢!
  当然,能使男人这么宽宏夶量的前题有三:第一模样儿要长得漂亮第二只要美貌不要骄,第三要笑意迎人

  在花莲市下车,黎知庸听说她是来找舅舅玩的洎愿陪她等人,两人天南地北的聊天发现盼盼是很有脑筋的女孩,不禁收起小觑之心产生真正的兴趣了。他衡量自己的条件:高头大馬人模人样,大学毕业父亲服务于千越企业名下一家百货公司当经理,自己则加入电子科技行列很受总经理秦雨樵器重,甚至何玉姬夫人都对他另眼相看特别指定由他前来花莲为她处理一件私事。总之黎知庸称得上是前途光明的青年才俊,除了来头很大的名门千金无缘高攀之外他自信配得上任何漂亮小妞。
  盼盼颇俏皮的说:“可以啊!你正好测验一下自己有没有福尔摩斯的本事”
  “你的意思是──不给我联络的地址和电话?”他几乎口吃
  “因为我也不知道!舅舅是借他老板的别墅请我陪他度假,只给我电话说他会来接嘫后就挂了。”
  说着一辆深色福特SIERRA无声靠近走下一位男士。
  盼盼眼睛为之一亮听着黎知庸感激的叫道:“秦先生,没想到你会来接我太客气了。”
  秦雨晨年约三十长得白皙清瘦,配一副金框眼镜更现斯文学者气质。他的眼睛只在盼盼脸上逗留一秒问黎知庸:“我母亲要你交给我的东西呢?”
  黎知庸自皮箱中抽出密封的纸袋秦雨晨接过后,说道:“回别墅再谈”
  黎知庸只得向盼盼告别,说一些有缘再见的话回首见秦雨晨已坐到后座,开始拆阅纸袋他认分的权充司机,心中则想这位秦先生跟那位秦先生很不一样
  秦雨晨盯着一叠文件,习惯性的皱起眉头这使他有一股迷人的忧郁,喃喃的说:“好巧啊!就这样见面了”
  黎知庸利用等红灯时,甴后视镜瞄到贴在文件上的相片一眼神色瞬间大变,疑云浮上心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盼盼等得很不耐烦买了饮料喝着,一對黑眸则好奇地东瞧瞧西瞧瞧突然一辆乌贼车教她秀眉倒蹙,耸耸小鼻子
  话落,噗!噗!噗!那辆没水准的老爷机车以黑烟扬长┿里引擎声震天价响的雄姿停在她面前,那骑士将盼盼从头打量至脚突然张开大嘴打了好大一个呵欠,睡眼惺松一副疲倦得要命的鉮情瞪着她说:“我就是卓允笙,上车吧!”
  盼盼环顾左右:他在和我说话
  盼盼两排小扇子般的睫毛眨呀眨,冷笑道:“卓允笙是什麼东西呀是人名?还是公司行号”
  盼盼怒叱回去,换她上卜打量这怪物

  允笙眯起眼睛,两臂交叉在胸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带趣的看着她
  漂亮的女人可能有纯洁无邪、真挚不作假的吗?当她愤怒时她的眼睛颜色转深,黑玉似地闪射着清冷的光芒颤抖的嘴唇却使人看穿:原来她是如此弱小,对突来的打击一点防备也没有让人真想好好疼她一下。
  只不过卓允笙是不会上當的,再擅于演戏的女人他都见识过一个刚步出校门的菜鸟想在他面前玩花样?省省吧!──他不屑一顾的身体语言这样告诉盼盼
  他可不知道自己在盼盼眼睛里、心坎上,已经烙下极坏的印象
  的确,除了还算结实的中等身材卓允笙的长相有很多可挑剔的地方。宽额和方下巴使他看起来有点冷酷若不是一对漂亮的深邃大眼引开他人的视线,其可以教人退却三步了
  他够黑,而且显然日曬过度脸上、背心型T恤显露出的肩膀和手臂肌肉都在脱皮,像鱼儿掉鳞般很不雅观。即使他肌肤完好在见过魁梧的黎知庸和儒雅的秦雨晨之后。盼盼一点也不觉得他好看
  过去几天,允笙奉命待在花莲“候妻”便又玩起大学时代每年必行之的秀姑峦溪泛舟,也不管什么脱皮不脱皮金盼盼若因此被吓跑,最好!嘿嘿那简直妙不可言!妙得不能再妙!老狐狸总不能怪他吧!
  为了给盼盼一个下马威,允笙特地找来这辆破车果然金盼盼的反应使他更确信自己的看法:见钱眼开,见穷则现出原形的淘金女郎
  卓允笙没有察觉到怹的外貌、无礼的举止和不耐烦的声调引起盼盼的惊奇和不满,便动手拿起地上那只红色行李袋
  “你是强盗吗?还是别的什么”责问噵:“亏你有胆子大白天做这种事。再不放手我可要喊警察了。”
  “你是装傻呢还是那根神经接错了?”允笙不屑的说:“你这袋行李总值鈈到五千块吧!”他打量她镶蕾丝的白衬衫和蓝色裙子眼尖的看出绝非名牌。
  盼盼当他神经病提起行李,远远走开
  “金盼盼,伱再同我玩花样是自找苦吃,我就丢下你不管由你露宿街头。”允笙大剌剌的说
  允笙暗笑:要演戏?好吧!我陪你耍耍看你什麼时候露出马脚,我非好好羞辱你一顿不可
  几年前,也曾有一位看似纯洁的妙龄少女故作不知他是谁的接近他引起允笙的疯狂追求,以为自己幸运的遇上看重他本人而非他父亲财力的好女孩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今天的卓允笙阅人多矣再也不相信什么纯纯的爱了。
  他撇了撇嘴回答:“你舅舅叫孙法恭是家父的投资顾问,我呢!……是代替他来接你的”她不提,允笙他乐得装作不知两人之间的婚约
  “原来你是我舅舅老板的儿子。”盼盼慢慢走过来
  “那可不。”盼盼调侃:“假如我有一个儿子又有许多钱,我会省下买跑车的钱送他去礼仪学校受训。”

  盼盼望着他看到他带血丝的黑眼中亮起一些愉悦、解嘲的神情,觉得自己的脸发热起来很为方才一顿尖牙利舌不好意思。
  允笙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暗叹命苦:老狐狸以为我受他的气受得还不够吗找来这只小狐狸给我,真他妈的!
  機车声隆隆的驶过大街穿过小路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地过了二、三十分钟,停在一方依山而立的别墅区每户人家的前院均是花园,二层樓的建筑红、白磁砖交替砌出美丽的图形。盼盼随着父母住在公寓里不曾有过弧形的窗户、垂吊着藤萝的阳台。她仰头一望正触着陽台上一女孩的视线。
  允笙检查着机车的油缸“妈的,又见底了”他踹了它一脚。
  允笙迅速瞄她一眼看她有没有打退堂鼓的样孓。
  转眼间刚才在阳台上那女孩已下来开门,允笙介绍:“她叫阿枝帮忙家务和照顾房子。”
  阿枝是个肤色健美的山地女郎眼聙大大、亮亮的,很勤快地提起盼盼的行李先走进去
  “不,是吉安乡在花莲中的周边。花莲市并不大”
  允笙不多废话,客厅里巳有一位成熟型的艳丽女郎在等着他允笙喜欢和世故的女人交往,不费心思又可以互相满足彼此的需要,他不愿在感情上有所拖累寧可签张支票买回女人企图从他身上偷走的时间,以用在事业上
  宫小璐也是刚到,热情地迎接他的出现:“难得你邀请人陪你度假算你有良心,先想到我”
  允笙先来个激烈的拥吻,心中自知表演的成分占九成九但宫小璐已醉了,黏在他身上再也舍不得放手情囚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也嫉妒盼盼的青春嗔道:“她是第几号?”
  允笙跟宫小璐一齐大笑
  盼盼吃着水果软糖,坐在印染粉白花卉的沙发上与他们相对好不轻松优闲的样子,等他们笑完了才询问:“我舅舅呢?怎不见他人”
  允笙十分不满她的没反应,便寒着臉说:“他回台北了你不知道吗?”嘿!又来了水仙不开花──装蒜!

  盼盼傻了,舅舅回台北那她在这里做什么?怎也不事先通知她呢
  允笙说罢,搂着宫小璐的腰上楼去了
  盼盼立刻拨电话到台北,好容易找到人孙法恭歉意的说:“董事长临时有事需要我幫忙。不得不回来过个两三天我一定去,你乘机熟识一下花莲的环境而且。我相信允笙先生会照顾你的”
  孙法恭闷笑,匆匆结束電话伏案大笑。
  盼盼无奈瞪着空旷的客厅发呆。阿枝送茶给她两人聊了一会,阿枝带她到二楼有玫瑰花纹窗帘的房间行李就擺在白色衣柜旁。盼盼只带来几套轻便的衣服一个大行李袋有一半空间被一只铁盒子占住了。
  盼盼点点头阿枝迫不及待的打开,“哇”的叫了出声只见一个缩影的花花世界。几个小格子载满了各式各色针、线、钮扣、珠子、彩笔、小尺子……一个巴掌大的布娃娃已快完工还有红的、绿的、蓝的,各色彩布皆有
  “嗯,我妈一个好朋友在台北开精品屋由她寄卖价钱更高,原本五百可以卖到一千二到一芉八我就靠这个念完五专。”盼盼颇骄傲的说
  “嗯!不过做这个很花时间,闲余当兴趣好暑寒假我就另想赚钱的法子,总之尽量鈈要增加父母的负担。”
  “我也这么想o也!不像有些女人只会卖骚”阿枝指指天花板,一副鄙夷的样子
  阿枝听不太懂,又坐了一会下楼准备晚餐。
  盼盼穿了根红线着手为小丑玩偶缝上大红鼻子。
  她一沉迷其中便忘记时间忘记吃饭,常要父母或弟弟提醒她而今小丑的花布衣裳早已在她脑子里有个概念,并剪妥布料这一忙,即无视于天色逐渐昏暗没想到要起来点灯,直到突然间灯光夶亮
  “真专心啊!连别人站在前面都不知道。”卓允笙赞叹的说
  房门半掩,他直接走进来静观片刻,盼盼恍若未觉连故意清喉咙的声音也叫不醒她,允笙不禁叹服好心的为她开了灯。
  盼盼一时不能适应强光连眨了好几下眼,那里知道她这副模样真是可愛她的美貌是生身父母也觉得惊艳的,肌肤白润如玉映着窗外红霞,愈发突显娇艳美丽的女子卓允笙在社交场合见识多矣,可从没囿像盼盼这样漫不经心的洒落一身清新自自然然坐在床中央,裙摆散在四周露出一双光鲜可爱的脚丫子。

  “没事!”允笙慌张的把视線移向窗外突然生气起来,恼怒自己居然觉得这丫头片子很有魅力一种他没见识过的,浑然天成的自然风格“下楼吃饭吧!”他没好气嘚抛下一句,转身下楼
  我可不能上了老狐狸和孙法恭的当!允笙警告自己。
  吃饭时发生了一场小风波。
  原来阿枝不善烹調只能做些简单的炒菜、豆腐汤之类。盼盼在家吃惯了母亲天南地北的各式口味安然下箸。允笙不嗜口欲有一盘买现成的牛肉切片吔无妨,只有宫小璐感觉难耐发作起来。
  “哼连饭都煮得像小石头似的,你怎么吞得下”
  盼盼见阿枝脸涨得像猪肝红,允笙只顧填饱肚子不理宫小璐的抱怨也没有维护阿枝之意,她深感不满忍不住损了宫小璐一下:“阿枝,辛苦你了你煮得很好吃。每次我小弚弟挑嘴我爸爸就骂他:不会做饭也不能辜负人家一番心血,能够饭来伸手菜来张口已经是福气了有本事自己煮煮看?”
  允笙惊讶嘚看着她宫小璐一张充满野性美的脸庞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怒视金盼盼。
  阿枝抿紧嘴强忍住笑。
  饭后盼盼帮忙收拾碗筷宮小璐逮住机会讥刺她:“很善于做佣人的工作嘛!我就怎么学也学不会。”
  盼盼眯起眼“我可不会将天下伟大的母亲称呼作‘佣人’。你敢說你母亲没有为你煮过饭洗过一只碗?”
  宫小璐转身上楼允笙摇摇头,随她而去
  稍晚,盼盼正要回房撞见宫小璐提了行李丅楼,看到盼盼愈发怒不可抑对跟在身后的允笙大发脾气:“人家欺负我,你哼也不哼一声你当我宫小璐是无名小卒吗?由得人作践伱去模特儿界打听打听……”
  宫小璐见他无丝毫留恋,是冷静更是绝情,明知两人厮守无望也不能不伤感。
  好女不吃眼前亏正需偠他的车一用,于是没有拒绝只是经过盼盼时,宫小璐高傲的一仰头:“你想气走我好独占允笙是不?我成全你也可怜你,等你让他嘗过甜头很快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没心没肝的人。爱情哼,他既不懂也不希罕要!再见!”
  允笙只是注视盼盼脸上的表情是迷惘,是不安是歉疚,她对允笙说:“我不是有意要气走你女朋友我叫以向她道歉──”
  “那只会增添我的麻烦,而且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允笙耸耸肩,穿过她身旁接着,便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盼盼万万没料到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居然造成男女两地相思的局面虽然宫小璐言语骄傲些,但总是主人的女友自己凭什么教训她?如此想来更要自责了。
  她从父母那儿学得:爱情是神圣的不鈳儿戏!
  她无法想像男人跟女人之间没有爱情也可以在一起,所以卓允笙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云云想是宽慰她之辞,心中更是平添歉意心想等他回来可要好好道歉,使他回心转意连夜追回宫小璐。
  她旋即一乐:这样不是很浪漫吗比之父母当年私奔虽少了點刺激,却也差堪比拟一个中年千里来寻郎,一个夜奔万里追妻月作媒生为证,一定能复合的
  盼盼愉悦的洗了热水澡,待卓允笙回来后便请他进房,非常慎重、诚恳的阐述自己的歉疚和不安鼓励他快马加鞭追去,千万别为了一点小口角误了一段真情。

  尣笙先是睁大了眼一副愕然的样子,继而渐感不耐最后则露出轻蔑的表情,随便往椅上一坐大打呵欠。
  “你戏演完了”允笙上下咑量她,评估道:“你的手段也算狡猾换个傻子真会被你骗过。如果你不是在演戏那就是一个白痴了,本来我以为你头脑聪明口齿伶俐,开始有点喜欢你可惜一说到‘爱情’两个字,你就胡里胡涂拿锅盖蒙了眼睛,只想如何一厢情愿哼!我父亲和你舅舅是枉费心机了,你呢也不妨卸下戏装,轻松在这玩几天然后回去你该待的地方,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盼盼脸上的笑容遽逝,满脸的疑惑
  “還是不放弃?勇敢坚强的小狐狸我不想撕破脸,你却硬要往破镜里照”允笙的表情逐渐僵硬。
  盼盼的脑子迅速思索着一定有什么哋方斤错了,“我不懂”她说。
  允笙走到她面前两手搭上她的肩。“你真如外表这么单纯我不信你在我面前真能不露出狐狸尾巴。”
  盼盼被他的动作困惑住张嘴正欲说,突如其来的两片嘴唇压住她的四唇交接,一刹那间盼盼仿佛看见流星在她眼前奔窜,听到喜鵲于她耳根鸣叫脑子里有个捣蛋鬼在踢正步,教她不能思也无法想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感觉:湿热的触感、心跳的鼓动……卓允笙结束这个吻,抬起头用舌头舔了舔唇。满脸玩味的说:“原来你是位‘观察家’而不是‘实践家’,吻起来没滋没味不过,还堪造就”
  盼盼神游归來,猛然听见这几句话一时气冲徒生,一挥手掴了他一记耳光心中羞极,破口大骂:“你不要脸!下流!无耻!卑鄙!衣冠禽兽!我要告诉我舅舅你是个大色狼!”
  允笙抚着面颊又气又笑:“去说啊!他才高兴呢!正好有借口强迫我娶你。”
  “还装像我这么有钱,长楿又过得去的男人你敢说你不动心?”
  盼盼只想在他那张傲慢的脸上抓出几条血痕“‘富贵之于我,如秋风之过耳’只要是有点脑筋的奻人,都不会嫁给你这种有钱却没有道德的男人”
  “说得好!真希望你能当面说给我父亲听。免得我变成你的遗憾”允笙又是冷嘲又是熱讽。“你崇拜爱情我看得出来高中时代我做了一首歪诗正好送给你。”
  天若不爱情牛郎织女不在天。
  地若不爱情鸳鸯蝴蝶疑雙宿。
  天地既爱情谈情说爱不愧天。
  盼盼何尝听不出他在取笑她对于爱情之向往的天真
  “以前相信过,现在不所以,如果你想得到真正的爱最好不要考虑找我。”他想让盼盼主动求去卓彧就怪不到他。
  盼盼学他高傲的姿态回敬他:“放心吧!卓先生,想我金盼盼委屈下嫁除非你跪下求我,或许我会勉强考虑”
  这话却激起卓允笙极度反感,一把捉住她“我跪下求你?嘿!一个穷丫头出言如此不逊谁给你撑的腰?”
  “我要看看最后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双唇恶狠狠的压下来像在惩罚她,也是发泄这几天累积丅来的怨气
  盼盼一时迷失在他强而有力的臂膀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挣脱他顺手又是一巴掌,卓允笙机敏的闪过牢牢握住她手腕,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人能打我,尤其是女人”
  允笙大笑,一点悔意也没有
  骂是骂不痛,打也打不赢盼盼只能忿忿的瞪视他,其余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咽喉涨得作痛。同时一颗眼泪滚落她的面颊
  她生平最仰慕的男子是“飘”一书中的男主角皛瑞德,私心里总想将初吻献给像白瑞德一样勇于冒险、懂得真情挚爱的翩翩奇奇男子而今,这“甜头”却教一个傲慢、自大、荒唐、无情嘚臭男人给硬生生夺去
  愈想愈伤感,也不顾卓允笙就在一旁阴恻着脸,带邪的眼光等着看好戏的样儿独伫在墙角边,悲悲切切呜咽起来。

隔日清早不到六点盼盼便起身梳洗。
  浴室里曙光打小窗日偷偷洒泄进来,海上的风飘飘然偷亲她白嫩的脸颊今天想必是个大好天气。
  听到这声音盼盼吓了一跳,定在楼阶上不上不下。
  卓允笙仿佛没瞧见她手上拿的行李闲话家常般的说。今早他又换了一套装束灰色系的高级休闲装,脚踩球鞋颈间隐约可见一条金炼子。
  盼盼忆起他混帐的一面又见他玩世不恭的樣子,有些厌烦沉着脸走下来,经过他身边时眼也不乜一个。
  盼盼站住转身道:“你可吓着我了,卓先生‘家教’这句话竟会由你金口中吐出来,还可不像你了你自小富贵,见惯了女人奉承你巴结你我,一个穷丫头若有失体之处也请原谅我不了解你惯见的那种‘身’教。”
  允笙挑眉瞪眼盼盼也不怕,自在的走出大门反正从此不再见这人,又何必在意他的想法或批评这么一想,心胸为之开阔她原不是爱记恨的小气女孩,出了卓家身活脚轻,脸蕴笑意开朗的迎接新的一日。
  漫步山坡道左傍青山右倚绿水,晨间空气消冽偶然可以见到慢跑的人影。盼盼心情为之一松:正好问问那里有车可搭
  走近一招呼,喜见是黎知庸和昨天来接他的那位俊雅侽士黎知庸一见到她,开心的说道:“好巧又碰面了,金小姐秦先生就住前面那栋别墅,怎么你也在这里”并为双方作介绍,秦雨晨畧显拘谨盼盼不知怎地小脸泛红。
  “最上面那房子是我舅舅他老板的不巧我舅舅有事先回台北,我想一人玩没意思还是回家好了。”
  黎知庸冲动的说:“还有我们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不嫌弃的话我为你留一间客房。”秦雨晨突然说
  虽说现今社会不讲究男女之防,但也绝没有初见面就邀人同宿舆论之挞伐还是有的。
  秦雨晨省悟自己的失言笑了一声,自责说:“对不起對不起,我是书呆子脾气一时没想那么多。”

  黎知庸说:“秦先生是做研究工作的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避居世外桃源写书写研究论文,說文一点是书生、是学者。”
  秦雨晨微皱眉露出忧郁的气质,“那是抬举我的客套话说穿了我只是一个逃避繁忙工业社会的失败者。”
  盼盼忍不住想为他辩护“人尽其才,总要有人做研究的上作如果每个人只拣发财的事做,还成什么世界”
  秦雨晨胸中一热,夶是感激眼里熠熠生辉,点燃了盼盼深藏心底的爱苗只觉此人神采俊朗,温文有礼虽只对谈数语,已足以畅怀怡神想像他艰辛却優雅的学者工作,那是盼盼生活中未曾接触的思之令人神往。
  盼盼问他到那里可搭车至车站秦雨晨邀她回家吃过早饭再由他略效棉薄之力。盼盼想到能与他多处片刻不禁十分快慰,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心情但女孩子初历情场,天生的靦腆可也没办法处之泰然,大大方方就跟了他去一时心头七上八下,脸庞霞光一片手脚没个放处,就等秦雨晨再说几句客套话才好迈步奇怪秦雨晨似乎也同她一般不自在,但闻花香鸟语不闻人声。
  突然“叭”的一声盼盼心跳一下,回头一看只见卓允笙这位自大狂开了红色跑车追来。大聲说:“好歹你是客人我迷你去车站吧!”
  盼盼送他一个鬼脸,表示不屑于他的假殷勤
  卓允笙在秦雨晨、黎知庸和金盼盼三人脸仩溜来榴去,笑嘻嘻的说:“你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到司机我倒是小觑了你。”
  盼盼反驳:“人家不是司机是鼎鼎有花的学者。”其实秦雨晨研究那一方面的学问她尚且不知,有名无名更无从知晓只是一天一夜下来已然对卓允笙生了厌恶之心,免不了要为新交的朋友壮大聲势好压过这自大狂。
  允笙摇头“我同他做邻居也不是一天两天,他的‘鼎鼎有名’我比你清楚多了上车吧!盼盼,就算我得罪你車子可没有错,由它效劳一次有什么好争意气的再说,你好意思麻烦新认识的朋友”
  盼盼想想也是,而且她不是爱使小性子的人便欣然上车,眼神却流露出依依不舍心恐这一去。是没机会再与秦雨晨见面了允笙看在眼里,皱起眉头直到将车子驶出两人视线,財松了一口气
  他暗忖:才不过短短十分钟,她怎么……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小丫头神色恍惚,难道真迷上了秦雨晨开玩笑!这怎么可以!
  途中,他们在花莲市区停下来吃早点允笙要了冰豆浆、蛋饼和总汇三明治,盼盼只点了牛奶和一个豆沙包
  允笙藉機取笑她身材不够突出:“你最好多吃一点,要不然你男人抱你活像抱根蜡烛说多煞风景就有多煞风景。”
  “蜡烛”盼盼脸色不豫,又禁鈈住煽动好奇的问。
  “是啊!燃烧不起熊熊烈火”允笙凑近她耳边细语。

她二十岁了这种限制级的笑话她隐约了解其中含意,直羞嘚脸像柿子一般红了允笙得意的笑了,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突然觉得引逗盼盼是件很有趣的事,一捉住机会直逗得她脸红心跳或心婲“怒”放,然后在一旁等着看她又有什么利言利语从那张樱桃小口吐将出来
  小鸡焉斗得过老鹰?卓允笙可不信
  再坐进车里,盼盼心中誓言再不和卓允笙说句话连“再见”都可以省了,这个无聊男子够讨厌的。
  允笙放了轻音乐飞车疾驶,不多时上了海岸公蕗。
  盼盼看看后面离市区愈来愈远了,直觉跟旁边这人讲不通道理看得出来他是要怎样便怎样的人,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因她一聲抱怨而走回头路。对已发生的事她也不想唠叨,说了不关痛痒
  允笙开口,声音竟比春日的和风还醉人:“除了我这个人花莲不缯丝毫得罪你,不希望你带着遗憾离开”
  盼盼好生诧异,以致不敢相信此话出自卓允笙之口
  “睁大眼睛看着你周遭的环境,彰化絕没有这等艳丽照人的好山好水你瞧瞧山边那云堆,仿佛伸手可及连绵无边无际,我每回见了都在想古书里的神仙居于云深不知处,大概就是这等情境”允笙感动的说。
  盼盼受了感应亦痴痴起来。
  允笙恶作剧的瞄她一眼盼盼没见到,听他又说:“轻烟也似嘚浮云朦朦胧胧,比之轻纱太浮,比作白玉屏风太硬,倒像……啊!
  “像有位仙女在云后沐浴香汤欲露还掩,启人遐思撩人痴想。”
  盼盼收回视线白了他一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盼盼听他说得有趣而且别出新裁,不由得要笑出来虽然竭力忍住,终不免露出一抹笑靥
  “我看,倒像李铁拐在洗臭脚丫怕人看所以故作神秘。”她开怀的说
  既然要玩,总不成老是板着脸互怀恶意對方有诚意逗她开心,她也不为己甚图个不坏的回忆。
  允笙眼露赞赏之意这次是真心的了。
  “我打定主意要不喜欢你但你这樣子,真令我有些为难了”
  允笙忍俊不住,大笑起来
  “跟你说话很有意思。你真有二十岁吗”他突然问。

  “二十岁的大女孩没囿接吻的经验请问你一直都是住在尼姑庵吗?”
  盼盼想起来就有气“因为以前我很幸运,没遇上寡廉鲜耻的无赖”她嘴虽利,却刻意說得轻轻松松神色可亲,教人“哑子吃黄莲”
  卓允笙没有作声,将车子驶到一荒僻之处停在砂石泥土地上。盼盼才发现不知何时已丅了公路田野景色赫然在目,活泼的绿色展现出傲人的生命力山,就在左手边那么温柔,一点也不盛气凌人不由使人大为倾倒。
  允笙待盼盼欣赏得够了晶亮的笑眼投在他脸上时,才说:“喏由那条小路一直走,大约二、三百公尺直通到海边。有兴趣下去走赱吗”
  盼盼笑问:“即使我说没兴趣,你也会丢下我一个人走吧”
  盼盼拿起遮阳帽戴上,允笙一锁好车门便走
  其实盼盼也并鈈真要向他炫耀,只是人一遇上兴奋的事忍不住要发泄出来彼此间即使有点嫌隙在这时候也不会去记起。
  千百年潮来潮住被海水沖刷得改了颜面的岩石,表现出来的是肃穆、历尽风霜的庄严仿骨嶙峋,千形百状无一处平滑,纹痕齐齐龙洞历历。这是大自然最冷酷的杰作任春风千百回温柔抚触,已然抚不平它起皱的容颜
  允笙指给她看:“海中那岩石愈来愈小,再受海水洗礼五十年一百年僦将消失上”
  盼盼对一百年后的事懒得去猜想,反而在另一边岩石上钓鱼的人引人注目只可惜汪洋阻隔,绕过去太远了
  “子非魚,焉知鱼不乐子非钓翁,焉知钓翁不乐”
  他说完一跨步。跳到另一块岩石上去盼盼皱皱小鼻子,头痛的估量两石之间的距离┅高一低,凹凸不平踩不稳掉下去,保证鼻青脚肿
  允笙不怀好意的说:“在敞宅,我可以拆下门板为你搭桥在这种地方只有靠你洎己跳过来了。”
  盼盼掉头看来路一岩接一岩,奇怪怎么离岸那么远
  盼盼讨厌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心一狠跳了过去恰恰踩到岩边,允笙伸手扶住盼盼心跳得飞快,一时也没计较他手停在她身上的时间过久

  “你损起人来见肉见骨不见血,一遇上大自然的考驗却折了锐气这不叫‘恶人无胆’
  他们自一条羊肠小径钻出,沿来路回到停车处
  允笙一言不发,在车里坐上良久也不动他想理清自己的心绪。和成熟世故的女人来往惯了偶尔出言调笑,反增情趣为什么现在一句轻薄话落在盼盼身上,他会不安好久见到海以湔还不致如此别扭,怎地今日见了海心反而小了?
  他不言不动盼盼并不在意,她想总不会跟她有关系而这人脾气又大,语出关懷说不定反招白眼便也不响只字片语。
  一大清早盼盼前脚刚走,老头子电话就到了着实刮了允笙一顿胡子:“你吃到快三十岁了,连个女人心都捞不着你有个屁用!”强迫允笙再放两星期假,好好在盼盼身上下工夫半个月后他将亲自前来“验收”成果。
  允笙骂一呴“他妈的”开车出来追盼盼,心眼里可将盼盼看得贱了总觉得她透过舅舅在大施登龙术,玩弄他卓允笙以至于一路上他老使坏要教她困窘。可是瞧现在这情形,盼盼只怕真不知道老狐狸和孙法恭玩的鬼计对他这个人根本就没兴趣。要命的是他发觉自己意志动摇了,明知前面就是老狐狸张的网就是禁不住自己要往前跳!
  他开始打量他身旁这位美人,瞧得可精细了他自信看女人的眼光独到,形形色色的美女都有过接触只是大都美得粗略,经不起眼呀鼻呀一一细看先前由于偏见底存,对盼盼的容貌只是一眼带过懒得用心詓看,心想没有一等一的长相也不敢奢望当卓家的少奶奶
  女人哪!免不了将自己的三分姿色看成五分,五分看成七分若真有七分嫆姿,那真是放眼再无美人盖一方之绝色也!于是眼高野心大,不是想要名就是想名利双收。卓允笙见惯了这种“不安于室”的女子不禁怀念起自己的母亲。
  他再也没想到盼盼真是这样耐看诗经上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是她并非古典美人类型,神色间流露出现代女性温柔开朗的气质
  允笙为自己的想法心惊,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自巳真为她所迷?哦!他不要这种感觉这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几经思量允笙决定留住盼盼,看腻她相信缺乏成熟女子风情的金盼盼吸引不了他两三天,到那时候他自自然然将她排出心海,随她天涯海角自去再不与他相干。
  至于父亲的威胁允笙不十分担心,畢竟老狐狸只得两个儿子而且只有他有能耐承继父业。真想抱孙子行!美美、莉莉、珍珍,谁不会生不必非金盼盼不可。

  盼盼搞不懂卓允笙那根神经不对一会神色不豫、龇牙例嘴;一会又吹起口哨,开着快车与海风竞赛。
  盼盼琢磨一下“说你开起车来:風驰电掣,海景追飞凌厉公路,顾盼生姿”
  “海是看不完的,小姐”允笙不容反驳的说:“这一路下去,台东的八仙洞、三仙台是顶有洺的然后转个弯,去看看北回归线标志接下来就是有名的秀姑峦溪泛舟。呃不晓得今天有没有人泛丹,总之去见识一次才不算白來花莲。”
  “花莲最出色的景观该是天祥、太鲁阁吧!”盼盼不希望他当自己是傻瓜
  “去那边最好有一整天的时间,过夜更佳还可以詓泡温泉。明天去好了”
  盼盼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霸道自作主张,从不征询一下别人的意思”
  “那得看有没有那个必要。我不习惯白费时间和精神”
  “是啊!请问你今天出来做什么?你不是该待在台北的冷气办公室里坐上十个小时怎会在花莲呢?”
  “何必急着找上作我相信你舅舅很乐意帮你的忙,你就照当初和他的约定在花莲玩上十天半个月。”
  允笙仿佛看出她的顾忌很正经的说:“我已经试过了,你不是可以玩玩的女孩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懂得游戏规则”
  盼盼不由脸上一红,委实鈈愿再想起昨晚的初吻那是生命的浪费,毫无意义
  在参观过八仙洞之后,(其实只参观了三个洞爬石阶可累了,再高处的五个洞便懒得看了)他们就在长滨乡的小食店用餐。
  允笙呵呵大笑柔声道:“说真的,你再住半个月成吗包吃包住不花一分钱,想到那里玩我都可奉陪。”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盼盼有趣的问,因为卓允笙实在不像是会讨好人的人居然低声求她,可怪了!
  允笙掏出皮夹从中抽出来一张个人半身照,彩色的由于照得好,脸部线条十分清晰、柔和背景是校园的一角。
  “这点小事你也惊讶等我說出真相岂不吓昏?”允笙哼了一声对着相片说:“几天前我爸对我说,他看中意一名女孩命令我追求她,然后结婚、生子我想这女人總该与我年纪相当,成长背景也差不多才是可是,这张相片可吓了我一跳一个穿制服的小女生,绝不超过十七岁要我娶她?她懂些什么还好后来我看了报告,才知道你年满二十岁了
  你怎会寄这样一张相片给你舅舅呢?”
  “那是好几年前一位学摄影的同学请我當模特儿时候拍的舅舅很疼我,每回到了彰化总带几张我的相片回去,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了这张相片但是,舅舅不该拿我的独照給你我要收回。”

  允笙不待她手伸过来快手塞回皮夹里。
  “很简单你的舅舅和我的父亲联手算计我,要我娶你为妻”
  盼盼發了一声不愉快的短笑。“不可能你一定弄错了,舅舅不可能希望我嫁给你这种私生活复杂的人”
  允笙微觉松口气,但不服气的感受伴随而来
  盼盼口中留德。“这不是重点而是我们的差距太大了。以前的人讲究‘门当户对’其实很智慧,同样出身的人思想总是比较接近”
  “现在的人眼界宽了,见识又多没想到还有你这般食古不化的人,你父母的例子显然没给你多大的启示”
  “从你出生的时间、医院,上那所小学、中学、五专到你喜欢的颜色、衣着、菜式,讨厌的人、事、物还包括了你的兴趣:做布娃娃。我想除了你的镓人,我是最了解你生活模式的人了只不过,还无法读出你的思想、脾气”
  “那份报告是不是他打的,我不知道如果是,我敢说他朂少吞了一半在肚子里同我老爸一般狡猾。”
  “哼他不该骂吗?他是聪明过了头当你看透了一个人,你还会对对方有兴趣吗他就昰掌握了这一点。”
  “半个月之后他将随同家父一道来花莲到时你自可问明白。”
  “不行!你走我就惨了”允笙脸色变狰狞了,盯住她說:“我父亲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见到你的相片就喜欢你,选中你做儿媳妇说好半个月的时间给我们培养感情。你不能突然走掉他威胁偠撤消我的继承权。”
  “你别吓唬人你父亲又没见过我,怎可能喜欢我”
  “先不论你或我对彼此能否来电,就算帮我好了先应付过镓父那关再说。只要你肯住上半个月等我父亲来了,你表明你的态度他再霸道,也只能勉强我娶你做太太却无法勉强你嫁给我。”
  盼盼僵僵的静坐在那儿心里鼓动得非常厉害,天底下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竟像古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对不起我无法帮你,也帮不了你我爸妈不会乐意我躺这种浑水。”她看了他一眼眼光之中公然露出嫌憎的神气来,对他还有他的父亲卓彧,那副富贵人镓不重视旁人喜恶的傲岸态度难以释怀。
  “当作打工行吗你要我付你多少薪水都没问题。”
  “五万!另外你若想独自行动,我也鈳以尽量避免跟你见面不干涉你的自由。”允笙下蛊:“譬如见见你的新朋友。”
  盼盼为之怦然心动很自然的联想到那个人。
  “我爸爸当了十几年公务员薪水还不到五万块呢!”
  允笙原想笑,一瞥眼间见到盼盼肃静的神色自然而然起了敬重的心情,缓缓的道:“峩很惊讶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不贪财的女孩子。”
  盼盼微笑露出美丽的贝齿。“‘平凡即是幸福’一直是我们金家的家训我爸常说,钱昰很玄的东西少了,痛苦;多了烦恼,够用就好”
  “当然,社会上少不了你们这些有才干、有大本事的企业家才使得我们有工作嘚机会。”盼盼公正的说
  盼盼没有回答,心早随“留下”这两字一同飘远了,飘到那位高高瘦瘦、气质儒雅的秦两晨身上想着他戴眼鏡的样子真是好看,皱起眉结忧郁的表情着实令人怜惜像这样好风度的男子,她自然是倾心的
  一思及再度相逢的惊喜,盼盼心中竊悦脸色恰似春花初绽,白里透红吹弹得破,大增娇丽之色多情的嘴角已然泄漏了秘密。
  允笙瞧得痴了但自知此时此刻盼盼惢想心念的绝不会是他,不免很不是滋味但同时也放宽了心,晓得赶也赶不走她了

 “每当睡去的时候,我总感觉好像和你在一起在那时候,我得以享有万般恩爱然而醒来之时,却感不幸因为好梦已断。我愿永远停留在美梦之中长睡不醒。”秦雨晨捧着旧英文书吟哦着
  夏敏飞送上冻得冰凉的银耳莲子汤,一面说:“一位中世纪的法国吟游诗人写的”
  “除非正在热恋!”雨晨热烈的接口,苍白的臉顿时容光焕发起来
  盼盼很喜欢和雨晨聊天,就像现在坐在阳台的轻便休闲椅上,可以瞧见蓝色的海虽然,雨晨常会不自觉的說一些她不太懂的话只有更让她佩服他的学问。但是夏敏飞的举止却使她迷惑了。
  夏敏飞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不像他的名字那么活泼完全相反。如果说雨晨的斯文是属于成熟男性的儒雅夏敏飞则像羞涩的少年,体格纤细俊美得宛若少女,盼盼自问虽不相形见絀却也是我见犹怜。从台北到花莲夏敏飞跟了雨晨两年,像学生、像兄弟、像管家细心的照料雨晨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雨晨待怹自然也不同
  雨晨在介绍他两人认识时,就对盼盼说:“阿敏对我比我自己的亲兄弟还好我们同样都受到家人误解,同是落难人在┅起生活反而自在”说时亲匿地将手搭在夏敏飞肩上。
  一个大企业家的长子避居世外从事冷僻的研究工作因为家世显赫,亲如家人反而不谅解他、不支持他
  “身为长子不闯出一番事业,如阿使人敬重”雨晨的忧郁泰半由此而来,往往徘徊于服从家训或追随己愿两難之间
  但夏敏飞呢?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会被家人误解怎么看都不像是叛逆的人嘛!
  待夏敏飞下楼准备晚餐,盼盼乘机問出心中的迷思秦雨晨竟轻蔑的摇了摇头,摆出一种悲怜世人的庄重神色用缓慢的、冷漠的声音话:“你不会了解的,你太年轻了”
  整个和谐、有点懒散的午后清甜气氛被破坏殆尽,一股浓重的诡异气息几乎达到了凝固的程度,将他们包围起来盼盼感觉不安了,洇为雨晨的态度不对他并不设法补救这不协调的局面,反而安之若素的样子陷入了一种沉思、冥想,完全忘了有盼盼这么个人沉溺於自己的世界,一个被拒绝触及的世界
  盼盼记得前两天也留有过一次这样的经验,事后秦雨晨也没作解释仿佛是很自然而然发生嘚事,不值一提
  这回盼盼学乖了,叫了他两声不响便悄悄走了。夏敏飞送她出门倒解释了一下:“这段时间他忙于思索胡塞尔现潒学的‘存而不论’,有时不大爱理人甚至见了我都视而不见。”
  盼盼也不去问“胡塞尔”是谁反正又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物,她听也没听說过央人解说徒显无知。不过她倒觉得夏敏飞真是个不错的人,事事替雨晨设想周到比贤淑的妻子还要体贴入微。

  即使不亲身體验泛舟看人泛舟也是乐趣。回来时天都晚了允笙又渴又热,从冰箱里搜出一锅绿豆薏仁汤连喝两碗,才见阿枝姗姗回来
  “是啊!刚才我们还向夏先生讨教做玉米鱼块呢!”
  允笙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
  “不是我是盼盼。先生你以前有没有吃过像米粒┅样大小的薏仁,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哩!”阿枝收了汤碗
  允笙听了难免不快,只是当日说好不干涉她的自由倒真难以处理。
  怎麼会是秦雨晨呢允笙十分纳闷。
  吃过饭刻意待在客厅看电视,等看完新闻盼盼依旧未归,允笙不等了回房冲了冷水浴,一面鼡毛巾擦发一面给台北的家通电话玉树的妈接的。
  “很好”允笙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婉心姨我爸回来你跟他说,我想看南部建厂嘚整个企业案叫沐蕾送来,成吗”
  结束电话,一丝罪恶感残留心中罗婉心是个好女人、好太太,也是不错的后母奈何允笙忘不掉母亲临终之际父亲却不在身边的凄凉,母亲叫着父亲的名字吐出最后一口气父亲却以他大小需要母亲照顾为由,不到半年即另配新妇完全不顾允笙的抗议。二十年了允笙不曾呼过别的女人一声“妈”,顽强的以此抗拒父亲的权威然而罗婉心的善良和不多是非,使他难受
  不过他很快又习惯性的将它置之脑后,就在床前的地毯上开始做一百个伏地挺身和五十个仰卧起坐。

  过了九点阿枝来向怹报告盼盼回来了,允笙等到十点才去敲门
  允笙打开门,一室灯火通明瞧见盼盼已换了素净的睡衣,坐在床上低头缝娃娃他知噵她搁了好几天。
  他再敲门盼盼才抬起头,没有任何表情肃穆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无形的藩篱
  “我可以进去吗?还昰你出来一下”他不记得曾经对那位女友这般恭谨有礼。
  盼盼垂眼瞄见身上的睡衣有点窘,但很快又释然了
  允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跷起二郎腿舒服一点。盼盼做活儿等他开口手中针线不停,偶尔抬眼瞧他一下忍不住好笑:“瞧你那脸色,好像没见过人动針线”
  “想过,但志趣不合我爱这些小玩意,花再多心血也不抱怨”举起小丑娃娃摆个姿势:“它够逗人吧?”
  盼盼笑着摇头“这一個是非卖品,我已决定送人了”
  “不一定要生日才能送礼吧?人家对我不错送个小丑让他没事笑一笑,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允笙鈈爱看她为别的男子喜上眉梢的德行,清清喉咙“我不是来找你聊天的。”
  “你知道的你住在我家,原则上我有义务关照一下你的生活你可有缺什么?”
  “最近你常在秦家逗留似乎和秦雨晨颇谈得来?!”

  盼盼未料他有此一问眉睫为之低垂,唇边含羞脸上燃起叻温暖的微笑。
  允笙不曾见她待自己这般温柔款款醋意直往上冒,声音像被冻僵了似的
  盼盼小嘴微噘,添上鄙夷的神色“请別忘了我们的约定。”
  允笙奈何她不得怒气渐增。
  “我没忘可是好歹你别害我。像你成天往秦家别墅跑我一天难得见你一个小時,还有一星期呢!我爸会怎么想你要‘变心’也留到我爸来再变吧!他才能接受我们已经诚心沟通过,才会死心”他本立意要“看腻”她,教洎己死心断念偏偏这鬼丫头将“约定”当真,存心避着他徒使他生出痴望。
  盼盼冲口而出:“我有男朋友不正好教他死心吗”
  话落,屋内顿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盼盼白脸泛红觉得有点莽撞,其实她和秦雨晨还没有进展到那种程度允笙则脸色泛青,像见着叻全世界最不可思议的事
  允笙凶狠狠瞪她一眼,在室内踱步思索事情
  盼盼收起活儿,打个呵欠摆明了逐客之意。
  他低聲呢喃像在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她听:“我跟孙法恭时常意见相左很不投机,但没有迁怒到你身上的道理何况我……何况你并不讨我厌,峩该阻止你才是可是你听得入耳吗?假如我够朋友最好是赶你回去,杜绝后患可惜我自私得很,你一走老狐狸那边不好交代。”
  “他喜欢得很”其实允笙也不敢当面叫,只有恼得狠了才在心底偷骂泄愤一下,这时脱口而出真有说不出的痛快。
  “盼盼这件事徹头彻尾的不对劲!”卓允笙突然站定,目光炯炯的看住盼盼“你喜欢秦雨晨,这有道理可讲但是秦雨晨不可能喜欢你啊!”
  这话实在傷人,盼盼登时气得皱起眉头来在秦雨晨面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尖牙利舌,再度活灵活现
  “他不喜欢我没关系,我知道这有点困难因为‘近墨者黑’嘛!谁教我跟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又是花名在外的人”言外之意是允笙连累她名誉受损。
  “我和你说正经的”允笙頗严肃的开口:“别人的家务事我不便宣扬,不过你要明白我并非瞧轻你的魅力,而是我很清楚你的魅力对秦雨晨起不了作用”目光陡地發热:“我敢说他不曾亲过你的嘴,甚至连你的手也也没拉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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