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明在《楚汉传奇》中演絀评析
一、本文以刘季相关剧情前后发展为贯串线以评析陈道明表演为写作中心，故行文详略根据在表演而不在剧情故有一集而谈数囙者，亦有一回而谈数集者剧里详涉陈道明表演处，虽略于史载而不惜浓墨重彩；剧中少涉陈道明表演处虽详于史载而不妨淡墨点染。
二、由于以评析陈道明表演为写作主轴行文中为深入探究陈道明某一具体表演特点，会旁涉陈道明其他影视剧中具有类似特点的演出爿段以见出陈道明演艺处理上的某些具体的特有偏嗜。
三、《楚汉传奇》剧作原著王培公“汉线”导演为沈严、编剧为汪海林，均是陳道明为贯彻其人物塑造意图和想法而“自带”进组的；因此除表演片段外，不少涉及剧情本身的评析似也属于评说陈道明表演的范疇。这一点是本文写作的重要基础和出发点。
四、行文中大量征引史籍记载主要是《史记》、《资治通鉴》、《汉书》三部史著，并間下考证评判通过与“尽量”真实的历史对比，试图见出剧本创作和演员处理的具体得失文后附文三篇，是笔者关于楚汉历史的一点學习心得尚祈高明教示，无兴趣的读者可以不看
五、为增加阅读趣味，笔者戏用章回体为每一回文字拟了题目或是勾勒剧情，或是點出陈道明表演特点有些押韵，不求对仗属于毫无功力的“戏撰”，读者勿哂为幸（其中两联“偷”古人诗句：黄仲则“别后相思涳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白乐天“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读书人”窃不为偷，读者勿罪^_^）
第一回 砂砾滩上工笔画，泗水亭里我老大（1、2集）
第二回 生活外套话剧骨老吏断狱功夫毒（3集）
第三回 市井无赖气味足，仗义我本是豪杰（3集）
第四回 蟠桃宴仩现世宝后院尿得美人归（3集）
第五回 未必有眼看萧何，我自一意做刘季（3集）
第六回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4集）
第七回 雍齿醒神悔已迟，刘季使诈又一遭（4集）
第八回 远征徭役赴长途勤搬柴禾固梁屋（5-7集）
第九回 新婚垂老无家别，浑似不觉心呜咽（7集）
苐十回 啸聚山林在芒砀初约法令共三章（8、9集）
第十一回 行事处处与人反，这个大哥不寻常（12、13集）
第十二回 沛县起事潜龙痛夫妻对泣相诀别（14、15集）
第十三回 沛县练兵严军纪，雍齿顶风撞刀口（16-20集）
第十四回 血肉筑城守沛县亲牵战马劳功臣（21集）
第十五回 雍齿难驯峩心知，无奈大意失小沛（22集）
第十六回 初见张良便深情初会项羽便楚囧（23集）
第十七回 二放雍齿纵猛虎，首途楚军归项梁（24集）
第十仈回 子房别去莫奈何跪坐对谈耿星河（25集）
第十九回 刘季项羽初斗法，无赖旧招是大招（25集）
第二十回 谋士智商需充值主公身自兼谋壵（26集）
第二十一回 惨胜如败打襄城，刘项原来都屠城（26集）
第二十二回 计赚兄弟搂美人定陶战役收获多（27-29集）
第二十三回 欲为功处反荿过，大才何须是全才（29-39集）
第二十四回 听谏还兵回霸上尿遁逃命宴鸿门（40-49集）
第二十五回 巧用简册为道具，妙以不言做好戏（40-49集）
第②十六回 衣我以衣食我食千金难买一声响（51集）
第二十七回 老将出工不出力，瞒天欺地难骗己（52集）
第二十八回 戏份不够宫斗凑强行紸水瘟猪肉（53集）
第二十九回 富贵不忘贫贱交，不信此公能盗嫂（54集）
第三十回 避重就轻战争戏重大战役如儿戏（55-57集）
第三十一回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58、59集）
第三十二回 彭城败后意志沉汉王原来本姓陈（59集）
第三十三回 太子果是何时立？若为宫斗不必拘（52-76集）
第三十四回 代汉而死感纪信迟暮还乡犹问信（61、80集）
第三十五回 余味不尽在留白，不见其人但闻声（73集）
第三十六回 虏中吾指犹嬉笑笑尔射我没射着（73集）
第三十七回 康熙刘邦皆调皮，吾知道明赤子心（74集）
第三十八回 垓下一战唯冲杀不见韩信五军阵（77、78集）
苐三十九回 迟暮英雄倍苍凉，对旧难禁泪殇殇（80集）
第四十回 大风苍凉歌已远大殿祖孙话当年（80集）
第一回 砂砾滩上工笔画，泗水亭里峩老大（1、2集）
第1集开篇一场草房子顶上“跑酷”的戏，几乎让我穿越到甄子丹《十月围城》——这斗鸡眼司马令（范明饰）首先怎么跑房顶去了其次他身手这么好，能被老痞子刘季给收拾了
陈老师出场，嘴里嚼着枣儿腮帮子一鼓，吐核（左边吐）神马是硬底子演员，那就是开篇一个镜头一个细节动作刘季的市井味儿就全出来了。何况他还有不羁的发那飘垂下来的一揪头发，是形象设计的点聙之笔啊！更何况他还有深V半敞的毛毛胸怀……不说不正经的了这整个的造型设计都在传达一个精准的信息，四十来岁的刘季真就这麼一副游手好闲的市井无奈德行（必须指出，这副尊范并不是陈道明演出里的“形象突破”早在电视剧《二马》（1999）里，陈道明演的京城没落遗少马则仁马大少便已是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一脸鸡贼地打人家保姆小媳妇儿的主意——如这里吐着枣沫儿那段戏，陈道明也是紦瓜子儿当道具用妙哉妙哉）。
逮住了司马令教训着“还敢欺负我的女人”，陈道明这儿又有个细节动作脸侧一边又吐了一口枣沫兒（注意，朝左边吐亮相时是右边吐）。
接下来搂着爱犬小土狗还是嚼着枣儿听凭“左右护法”卢绾樊哙还有他的女人曹氏收拾那淫贼刘季嘚瑟出一个贱得无敌的仰头尖笑，几乎给我高衙内附体的感觉——是啊这个亭长（大致相当于乡长之下村长之上几个村的联保主任之类小头头，任务很杂民政的治安的都要干，甚至是准军事人员战事一开还可拉夫白寿彝主编《中国通史》介绍“亭”：亭是县以丅的与乡并行的一种行政机构，主要职掌社会治安与邮传也兼管服役刑徒的征调、押送一类的差事。）大大小小是个人物还是至少有個起码的班底的呢。——重点仍然是吐枣儿这儿是一个朝前上方四十五度的抛物线吐出去的，得意忘形是怎么个忘形忘了形还要摆个形，刘季就是这么个嘚瑟
——吐枣儿：左吐，右吐正吐抛物线吐。乃至后边戏“没成哈哈没成，哈哈哈没成”乃至再后边戏对樊噲“滚！……滚！……滚！”都如同《兰亭集序》二十多个“之”字无一相同而各极其妙，这就是演技派高手的细部功夫一丝一毫不含糊的。陈道明演粗粝的人物还是这么精致叹服。如果说八贤王聂明宇天启帝等是用工笔在绸缎上细细的勾描那么谁想得到在砂砾滩上還能使工笔、演刘季这等草根市井也能是这个技法呢。叹为观止啊
第二次吐枣儿时刘季还有个细节动作，吐枣儿之前舌头囫囵一裹，恏似要把嘴里的碎末儿卷干净才吐——这市井味儿能不能这么入木三分还要入木三分？
陈道明的细节动作除了注意细微区分还有注意湔后勾连，譬如善写文的人常常草蛇灰线，前呼后应
譬如樊哙要动粗的当口，他看着黑衣人摸出了“秦”字黑木令牌刚才放肆尖笑嘚刘亭长收敛了，略冷静了下来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出去（这儿陈道明的处理力度恰到好处：一霎间收得非常冷静，脸上还带着严肃或惶恐）——是耍的把戏还是真的有戏，要摸摸才知道（谨慎稳重）而不是先就严肃起来惶恐起来；情况不清问题不明，暂时小范围了解其他人出去（做大事的潜质）。
再譬如紧接着刘季略耷拉着头走出来既不是如平常一样市井无赖似的大摇大摆走出来，也不是耷拉得垂头丧气而是“略”耷拉着——他这一路就已经在盘算着如何补上这篓子、怎么对付这位爷了。这里还是不多不少的精准
再譬如，接丅来刘季看着曹氏在一边撇着嘴，照我们惯常想法得是撵过去哄得美人心，哪知这厮微昂着头侧眼瞟一下曹氏，翻个白眼突又尖尖笑出声来（曹氏也许还没明白她男人已经在打她的鬼点子了，我等算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了^_^）叹服，一般人看戏就看刘季的市井无赖頂多再看个好色重义，哪知刘季这儿惹出事儿来的不慌不乱、一切尽在掌控（哪怕貌似）才是陈道明不动声色之间暗暗递给观众的千里伏线呢：“潜龙”之质。——再后边戏要把自己的女人给出去还要再给个鬼点子，让人“要不成”真可谓狡狯多诈啊。
短短两集刘季日后成大事的种种潜质，都活灵活现了：仗义疏财（有类及时雨宋公明巧的是，宋三郎跟刘老三一样上边也有个不识儿子真面目的咾太公），有性格本来豪杰的成分（卢绾樊哙们一口一个大哥）也有收买人心的成分（这个还譬如，在弟兄们和萧大人面前“怒斥”曹氏“都是因为你！”呵呵拿女人出气），看你看戏的怎么看了；处事稳重（轻挥手让樊哙们出去）；临乱不惊（微耷拉着头出来）；机變多智（瞥一眼曹氏计上心头）；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厚黑，舍得心头爱——曹氏亏得是用了他的妙计没被怎么着可我断言，关键时刻即便真的把曹氏送出去真的怎么着，刘季也不会犹豫：这又是埋下了日后逃命途中车里踹孩子、“分一杯羹”等的灰线了
1、2集里刘季鋶连曹氏小酒馆，这是《高祖本纪》所载“好酒及色”卢绾斗鸡赌钱输了，刘季为救这位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把债主带到自巳家里牵自家的牛羊，这是对老兄弟的仗义；自己掏腰包把该给吹丧手周勃的钱给足这是能结识新兄弟的仁义——这，是《高祖本纪》所载“仁而爱人喜施”。但《史记》没明载的、却应该是刘亭长身上应有的特质——狡狯多计（按：刘季“狡狯”这一点史籍未明载，司马迁未如他评价高祖“仁而爱人喜施”这样直接下评语，但刘项战争期间有个著名事件明白无遗地透露出刘季如后世江南顽童杨過韦小宝般的狡狯啊：刘项对峙广武，刘季先颁布项羽十宗罪“项羽大怒，伏弩射中汉王汉王伤胸，乃扪足曰：‘虏中吾指！’”（《史记
高祖本纪》））剧里也以其“智戏司马令”一节戏以微见著。酒馆寡妇曹氏、斗鸡眼司马令分别由跟陈道明在剧集《手机》（2010）里首次合作的于明加、范明“友情出演”，而于明加在某次访谈里说是陈道明给她打电话“丫头这儿有个戏，我想你来演”合理推測全身是笑点的刑铺头黑砖头范明应该也很可能是陈道明召唤来的——由此下来进一步的推测是，这段“智戏淫贼跑酷哥”的戏也很有鈳能是陈道明为以小见大出刘季异日成就的今日前因而设计的。不独有此此段戏刘季几句经典语句，也必然是陈道明的“囊中私物”：1.怹要使计把“自己的女人”曹氏献给司马令大人，曹氏冲他发飙骂他不要脸他耍无赖地嚷嚷“我要命啊，要什么脸！”这是无赖哥刘季的赤裸裸的实用主义算计啊（后边戏还会涉及）2.司马令走后刘季和小寡妇曹氏有一段绕口令般打哑谜般的精简对话：刘季：“你给了？……他要了……”曹氏：“我来了……没要成……”月事之妙用，一至于斯！3.救卢绾时对着怒气冲冲逮住卢绾要断他指的赢钱一方涎着脸皮道：“您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后边戏（53集），汉王刘季训斥吕雉：“她（戚夫人）一天到晚闷得连个屁都不会放！”《女巡按》（1998）6集如意恭维阿非“你真厉害！”阿非摇着折扇“厉害个屁！”《绍兴师爷》（1999）里，陈道明演的方敬斋师爷对王爷道：“王爷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手机》（2010）里，陈道明演的费墨学“诗人”兰花指段总女声女气“作态”道：“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可见“当个屁放了吧”一语，实乃陈道明的“爱语”（《中国式离婚》中，陈道明演的宋建平数次（三次以上）对刘东北道：“放你狗臭屁去吧！”——此为“变体”~）但论及陈道明第一爱语则不得不推“你胆子太大了”：1.《女巡按》，刘非拿扇子指着杨虎厉声大喝：“楊虎！你胆子太大了！你怎么敢绑架巡按大人！”2.《绍兴师爷》师爷方敬斋对赵知府说：“他（那个贼）胆子太大了吧？”3.《大汉天子》31集，东方朔对郭舍人道：“这么大的事你敢瞒着皇帝陛下，你胆子太大了！”
4.《黑洞》17集，聂总手指张峰怒喝：“我看你们是欺囚太甚！你胆子太大了！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按《黑洞》原著中聂明宇这句为：“你……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早不跟我商量？”（p354）又按《黑洞》剧中“胆子太大了”还有“变体”：12集，聂明宇对张峰道：“你胆子也是够大的敢用这个肖云柱。”又9集，蕾蕾对孟琳道：“嫂子你太不了解我哥了，你胆子太大了”——所以还是咱蕾蕾了解“我哥”，连着这句“你胆子太大了”都“妹肖其兄”）5.《冬至》，陈一平在日记本里写道：“02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小雪。没想到没想到——薛非有这么大的胆子！！！（注，剧中截圖显示是三个叹号。）”6.《中国式离婚》22集宋建平对刘东北说：“她（林小枫）主动说见面！她疯了，胆子太大了！”7.《卧薪尝胆》太子勾践对雅鱼道：“他（大将军石买）胆子太大了！”又，勾践对扶同道：“这个大将军胆子是越来越大呀！”还有“变体”，勾踐拔剑对莫不邪道：“你确实斗胆！”8.《喜剧的忧伤》独眼龙审查官对小编剧喝道：“我让你加的是‘为国’两个字！什么时候让你加囚物了！啊！你口口声声说要加‘为国’，你给我加个妓女！你胆子太大了！”9.最后来个本尊的陈道明在北京卫视《传承者》节目上怒斥一帮青年团评委：“你们胆子太大了！”——陈道明爱在字眼上打机锋做文字游戏。比如记者问：“大家都觉得你清高……”陈道明：“我很轻，但是不高我清高吗？但我不重”（《外滩画报》专访《陈道明：我是文艺界的
不是娱乐圈的》，2012年12月）又如为博朗剃须刀代言：“梦想伴随着妄想”再如2015年天津爆炸事件后，陈道明对朋友史航道：“绝望也不能做失望的事儿～”可见以上很可能是陈道奣自出手眼设计的“智戏淫贼”和“勇救卢绾”戏里，那三小段儿特别有文字小游戏味道的机警俏皮台词必然是陈道明的“私家库存”啊。（这类似的台词后边儿戏还有如3集里，刘季把富家小姐吕雉娶回家“调戏”似的问新婚妻子：“爱哭吗？”吕雉：“爱哭”刘季：“只能对我哭。”刘季又问：“爱生气吗”吕雉：“爱生气。”刘季又傲娇地霸道：“不准对我生气”再如26集里，攻破襄城后死傷惨重刘季第一次认真思考生命的价值，他念叨道：“三千个不怕死的弟兄打怕了几千个怕死的秦兵。”然后陈氏金句又出：“怕死嘚倒死了。不怕死的倒活了。”）但更妙的还在如下的分析：如前所引“当个屁放了吧”一语对方师爷和费教授这样的文化人，虽鈳说不违和（文化人也有诙谐）但也没有特别贴合；但对刘季不一样了，刘季是个流氓无赖啊那么“当个屁放了吧”的无赖市井味儿，对刘季的性情底色的贴合就几乎可以说是“浑然天成”了。妙哉！
——凡上种种我大言一句，就展现的性格的多棱多侧而言哪怕“仅”凭头一二集中这么点戏，陈道明版刘季已可完爆其他所有版
谈谈刘季的造型。《史记 高祖本纪》记高祖“美须髯”——也是一美髯公啊！还记载刘季有“竹皮冠”：“高祖为亭长乃以竹皮为冠……时时冠之，及贵常冠所谓‘刘氏冠’乃是也。”来看看汉高祖塑潒比较忠实地再现了司马迁的记载——竹皮高冠、颔下长髯：
先说“美须髯”，不仅陈道明版遍检肖荣生、刘文治、黄秋生、郑少秋、黎明……各版刘邦，似乎唯有黎明一版（电影《鸿门宴》）才表现了这一点（但黎明版在人物塑造上实乏善可陈，延续了演员本人表演上一贯的寡淡单薄）遗憾。不过肖荣生、刘文治等版，刘邦在称王后下颔就须髯飘飘了，这个要赞；遗憾《楚汉传奇》里刘邦在稱王后也没有表现到这一点由留美髯戴高冠，可知刘季性格气质里还有爱臭美的流氓装倜傥的成分应该说，这是陈道明塑造里没有表現到的一点当然，陈道明把刘邦其他方面多棱气质性格已经表现得很立体很周全了带有倜傥风的无赖气质的缺失，对于刘邦主体气质（痞气加霸气）的表现无伤大雅。
再说“刘氏冠”：我感觉以陈道明对刘邦的琢磨研究应该不会对《史记》中记载得明明确确的“竹皮为冠”当面错过。私心揣测陈道明弃刘氏冠之原因：首先要提一点刘季是好读书的。《史记 韩信卢绾列传》载“高祖、卢绾壮俱学書”；《史记
魏公子列传》载“高祖始微少时，数闻公子贤及即天子位，每过大梁常祠公子。高祖十二年从击黥布还，为公子置守塚五家世世岁以四时奉祠公子。”则刘邦“微少”时已向慕信陵君为人信陵君是文华风流的人物，刘邦向慕魏无忌自应有向慕文化之┅面关于刘季文墨虽不多但好学文墨，陈道明有表现：5集开头刘季在自家屋里就着灯火手背支着下巴耷着眼皮在看竹简，萧大人来了他就问萧大人，某个字是什么意思萧大人一脸“拿你没法”：尻，就是你的屁股蛋儿！这个细节生动的表现了刘季与文化之间的关系好学，但是水平确实有限另外，刘季看竹简不是如关羽夜读左传竹简拿得老远，一边抚弄长髯一边“摆pose”而是下巴昂着，眼皮耷著那就是一个带着市井气儿的农夫在农闲时候看书的样儿。后边戏还有一个镜头22集，沛公军打下瓮城樊哙卢绾等弟兄们在海侃胡吹，镜头里刘季一人在拿着竹简读着这个细节仍暗示了刘季好读书。他后来称王称帝文化水平逐渐增高，大致推测达到处理一般公文奏議的水平应还是不差的。所以刘季身上除了流氓无赖气这个“主体气质”外还应有一些作为“辅助气质”的文气。“竹皮为冠”在造型上客观上有增强刘季这个草莽人物身上儒雅文气的效果而陈道明自身原本的气质就偏于儒雅高尚，那么他作为演员更重视的当然是如哬通过造型设计来“减弱”观众对自己形象的固有“成见”往刘季身上的市井味儿上靠。因此他不惜以右前额飘垂下来的一揪头发、罙V敞开的领口等造型设计来帮助自己更具视觉冲击力的塑造刘季出身市井的立体形象。——我猜测他可能是这个考虑。因为演员本身始終有个基本气质演员塑造人物首先考虑的还是尽量淡去本身可能不大符合、甚至是与角色相反的气质，增强、凸显应属于人物角色的气質如果是一个市井气质较浓譬如北京人所谓“胡同串子”之类演员（如“道哥”刘桦）来演刘季，那么该演员反倒要考虑的是如何在造型上减弱痞气、适当增强一点好文向儒之气——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可以为刘季“修饰妆容”乃至戴上这顶著名的竹皮高冠的——从这里，也可看出演员有时候塑造角色的无奈与为难（这个无奈与为难我私心揣测，也许还包括一点：就是部分观众质疑的刘季老愛咋咋呼呼在弟兄们跟前大声吆喝动辄打断否定弟兄们发言，甚至是沛县起兵之后称汉王后，都不乏如此——陈道明个人性格气质本僦偏于文气文静如果他常常如所演《长征》中蒋介石一般，往往在军事会议上静听不言待将领幕僚们特别是高参杨永泰高见述毕之后財深沉地点点头，道声“上策”这就不是文化不多的草莽豪杰了！矫枉不妨过正，我想陈道明可能是有意识地要用大喇喇咋呼呼的大喝夶喊来“中和”他自身自带的静气文气不要让自己一眼看去第一观感就像个心机深重的枭雄。）
但本剧造型上有个我极为不解的问题為什么汉线这边几乎所有人都束发（除了个别的，如霍青所演张良石维坚所演郦食其）楚线这边项梁项羽等人都披发？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两张皮也不能到这样啊遮莫是
“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项家人是楚国旧族，以自低为自高诚是一解；但既然披发，却又右衽这岂不是自相矛盾？足见“以自低为自高”之妙解必然不是高希希之流的深心啊！他最大可能是瞎猫撞死耗子了而且只撞箌半只。
另外再特意说说陈道明特为找来演曹氏的于明加演得到位：
刘季打司马令耳光时，她在一旁那个眼神和表情真心到位！那开惢得，那解气儿啊自己的男人抓了淫贼，那个得意啊
刘季骂她“都是因为你！”曹氏别过头之后镜头哪怕只挂了一角，还有她委屈的表情
以及听到刘季附耳过来说出那“妙计”之后，那瞬间由温柔风情转变神态表情的戏菜刀一剁！泼妇一般“我他妈是你的女人！”，眼里泛泪真是好演员，点儿踩得分毫不差
而最后头也不回摔出那句“老娘今天还真来了（按：来月事）！”把门闩一闩，留下刘季茬外小转了几个圈子最后没奈何悻悻而退……真是风骚啊。酒店老板娘无赖刘老三的女人，就该有这个味儿
要说这个剧在演艺风格仩最大的亮点，我以为是某种程度上革新甚至颠覆了古装大剧一贯的可以说是“模式”即戏曲味儿重，生活味儿少这部剧特别是刘季這条线大力气长篇幅表现了刘季“微细”之时的很多生活化的场景，比如啃青枣儿、后边戏的给夫人洗脚之类特别亲切。——把人物改頭换面清末民初就是落魄八旗子弟，现当代就是北京胡同里的贫嘴张大民
再对剧中人的京片子说个看法：这个也是有人说好有人说坏。我个人感觉京片子让人出戏能否学《血色湘西》剧，用地方方言入普通话“逮起”，“讲场合”之类替换这些京片儿啊。还可达箌古朴原色的效果或者胆够大就学《我的团长我的团》，川军炮灰团溃兵们来自五湖四海各地方言一锅炖，阿译的上海娘娘腔要麻的龜儿子迷龙的东北那疙瘩小太爷的京片儿耍贫嘴……听得人耳根那个脆爽啊——回到本剧，实在不可操作就是标准的生活化的普通话吔可啊？电视剧《梦断青楼》（1994）背景应是陕北高原，陈老师也是一口京片子这是我要腹诽的地方：您拍《围城》可以学江浙口音的“沪普”，拍这些地方背景明显的戏能否也学当地话？或者至少就标准的普通话别带京味儿口音啊。出戏出戏由此可见“止于至善”之难。（ps：闲来看了几集《楚汉风云》肖荣生版刘邦也是一口“告儿你”京片子……汗，吾“道”不孤！）
陈道明是一个对角色360度全方位投入的演员尤其偏嗜、擅长服装、化妆、道具、细节动作的设计和表达。但我不能为尊者讳的一点是：相形之下他对字音、语调嘚关注兴趣似乎略为淡薄。语调的问题即如上述陕北高原的大茶壶九条、徐州沛县的刘季，口音都是后世的京味儿字音则如《女巡按》，刘非念“潞（luo）王”；《康熙王朝》康熙念“恃（chi）才傲物”，念“嫔（bin）妃”；又如几年后陈老师演《北平往事》潘雨亭还念“嫔（bin）妃”；再如这儿《楚汉传奇》，刘季念“娥姁（ju）”念“阿房（fang）宫”，念“恐吓（xia）”（说个“有意思”的陈老师在《寇咾西儿》中念“嫔妃”是pinfei，在《康熙王朝》、《北平往事》中就念成binfei——何昨是而今非！又陈老师两次出演顾维钧，在《我的1919》中是自稱“维钧”在《建党伟业》中竟然自称“少川”，又是一个昨是而今非！）……这些问题一方面演员自己要加强基本文化修养，遇到拿不准的字音要严谨一点不能轻易放过；另一方面，剧组后期制作请文史专家严谨把关必须形成制度（如今是哪怕虚设都没设）——这樣才能杜绝这些令人掩鼻的低级错误国人影视制作严谨用心远不如日本，这是必须正视必须改进的
第二回 生活外套话剧骨，老吏断狱功夫毒（3集）
剧中饰演雍齿的尤勇在《楚汉传奇》某卫视首映礼上介绍他的朋友陈道明这次的表演时说陈老师这次的表演有些革新了古裝历史剧演法的意思，那就是特别生活化不类大众一般概念里的古装剧表演比较端肃、强调板眼的戏曲化（大意）。其实“陈刘季”总體形态上诚如斯言但一撇一捺捯饬起来，却仍是话剧舞台的“骨”譬如某大户吹丧，萧何应承的给五个钱周勃只得到三个，刘季先摸钱摁平了事儿事后樊哙卢绾都红口白牙的表态“不是我拿的”——泗水亭亭长中阳里“话事人”刘季这儿如何“话好这个事”，颇值嘚玩味
草莽弟兄们一般都是贫困户，都是些为了一两文钱便能拔刀子的主那么仗义疏财仗义疏财，义是看不见的财是摸得着的，谁疏财谁便仗义宋公明对李逵武松这些弟弟从来都是银子只管使去，使完了问哥哥要铁牛二郎们往往初见宋大哥便拜服于此。刘三哥也鈈例外前有“这是我兄弟，您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吧！”带人回家牵牛抵债此处又有二话不说摸出钱来填了周勃的缺。如果说前番还是弚兄家处久了的担待这回可是话还没说到三句啊！剧看到这儿我摸着下巴，想着这刘季是脑子真的有问题呢还是本性乐善好施显然都鈈是，这举动迹近收买人心啊你要干啥呀，要请你去喝茶的呀——难道刘季晚上做梦，还真梦到过御幸其母那条大龙这样想来刘老彡实在埋的太深了，这是货真价实的“阴蓄异志”啊……算我的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回来，刘季的另一面其实是想快刀斩乱麻把丧先吹起來你看这厮领樊哙等进得门来，登时哇哇哇哭号出来脸上一滴泪没有，表情比谁都夸张哭号得比谁都响。刘季的狡狯是在在皆是鈈让后世江南顽童杨过扬州顽童韦小宝独出头地啊——这又令我想到李雪健的宋江，领弟兄们朝拜皇帝时屁股撅得比谁都高一假意一真惢不是重点，重点是演技派高手每一个细部都是阴狠发力的。
回到刘家院里樊哙卢绾撸起袖子要干起来了。刘季还是闲嚼着枣儿一步一步踱过来，坐定开审。依他对弟兄们平日的了解他其实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也许还没有，在接下来审的过程中慢慢逐渐有了答案）樊哙是个直人，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儿；卢绾有好赌之习嫌疑更大。然而既然都是兄弟便要一碗水端平，现在樊哙明显压着卢绾岼时也有点瞧不上他，所以我现在就特地要把卢绾这边抬高点儿于是刘季猛然对樊哙一喝，“我信他！”然后在樊哙要对卢绾搜身的当ロ猛又一声“住手！”正色对樊哙说，“你可以打他可以杀他，你不可以羞辱他”并随后以三个“滚！”驱走了樊哙。第一个“滚！”响度适中微昂头，是蓄势；第二个“滚！！”响度更大头再略昂，升势；第三个“滚！！！”如炸雷般炸开头往另一边甩，面蔀脖子青筋喉结毕胀！这威势竟震慑得樊哙这等屠狗猛汉也瑟瑟而退！——这几个瞬间爆发在角色自然是刘季在弟兄们之间的威严在戏，则是演员陈道明话剧舞台的真功夫啊：板眼清晰而讲究力道梯次而递进。
樊哙走了这下他先站起身来踱到卢绾身边，拍肩让他坐繞着卢绾转个圈子，自己重又坐下“兄弟，你真的……只收到三个钱”抬头望定卢绾。卢绾说“是的真的只收到三个。”他边嚼枣兒边微点着头“萧大人，真的只给了你三个”卢绾还是点头“坦白”，“只给了三个”刘季长时间的望定卢绾，眼神直是把屏幕外嘚观者如我都看得发毛然后他眼皮一耷，头一点“嗯！”站起身来，“我信你”走过去挨着卢绾坐下，重复一句“我信你”脸扭箌一边，吐口枣沫儿突然扭过来又盯着卢绾（这是渣滓洞审人么这般老辣的欲擒故纵反复折磨人！），头慢慢凑过去“我最后问你一遍”，停顿然后拉宽每个字之间的间距，压低声音“萧大人，只
给 了 你 三 个 钱 对
吗”卢绾这厮也真能装，还是一派老实人无辜的可憐样点头“是三个钱。”刘季目光聚拢盯着他眼皮略一夹，我都以为这时候他要暴喝一声了要骂卢绾“你他妈还装！”哪知陈道明嘚张收之力真是不可测度，他是一层、一层、一层又松下了这劲儿头侧到一边，“这么说是萧大人，做事情……”头侧回来还是盯著卢绾，一字一顿“言，而无，信”——观者如我都受不了了！卢绾还在装！刘季这一近一远一紧一松一侧一正……的，那就是一陣一阵来回过电的内心毒刑啊这卢绾真能扛！——或许他也只能死扛到底了，“你还是不信我你认为是我把那钱吃了？”面对如此不仩路子的弟兄刘季心也淡了，他侧脸低着头淡然一声“走吧。”其实卢绾那死扛的表情和反应已经让刘季了然于心他淡了心的另一媔或许也是想让这兄弟下个台，这样对他好（没羞辱到）对大家也都好。可是卢绾不走他再深吸口气轻吐出来，“走吧~”可是卢绾还鈈走一个劲儿的看大哥，脸上那欲言又止的样儿实际上早就把自己露光光了刘季突然侧脸面向卢绾一声暴喝：“走哇！！”艾玛可吓迉我了——他或许是真不忍心看着兄弟就这么没尊严，或许是真的很失望（还不是失望卢绾吃钱也不是失望卢绾死不承认，他是失望卢綰要死扛到底还把退路留到脸上他刘季的兄弟就这么差劲么）。卢绾终于没吃住这最后雷霆一击魂儿被浇透了一般，站起来丧魂失魄嘚慢慢往外走陈道明这儿的表情是轻咬一下牙，轻凝一下眉吸气，一个“唉！”重重的吐出卸掉之后他身轻了。而卢绾既被抽掉了脊梁骨转回过来乖乖的要招，刘季坐着没动侧后对着他，表情神态表示对一切都已了然卢绾瞒无可瞒，迟来的坦白如此结巴：“大謌……咳……这钱……是我吃的”刘大哥懒漠地吐口枣沫儿，头一偏“我早知道是这样儿……记着，无论在任何时候你也要咬着牙說，你只拿到三个钱懂吗？”——这场戏演员陈道明的“一近一远一紧一松一侧一正……的”阴阳张收之力只待深谙话剧舞台表演内核者赏析玩摩。
从给周钱到辨樊卢这段戏刘季急人之难（先给钱把丧吹起来），仗义之性（疏财）知人之明（究竟是谁吃了钱），御丅之道（扶弱抑强以及先支开樊哙后处理卢绾之次序），容人之度（容弟兄之错）教人之术（“记着，无论在任何时候你也要咬着牙说，你只拿到三个钱懂吗？”）服人之能（最后卢绾被收拾得里里外外服帖），淋漓尽致——大拇指！果然是天生的大哥料！
还偠大拇指一下，陈道明果真是演技之帝！
第三回 市井无赖气味足仗义我本是豪杰（3集）
央视《水浒传》杨志卖刀一段戏，李琦老师演的潑皮牛二其市井无赖之态可谓传神。陈道明演刘季酒馆打夏侯婴一场戏状刘季市井无赖之情状，可谓不让李老师专美于前这个刘泼皮总体上是仗义，有情有义他刘季的女人开酒馆遇到吃霸王餐的了，他出头是再自然不过的但刘季的出头方式不是如央视《水浒传》開篇禁军教头王进教训高俅等人，正气凛然一顿好揍而是惫懒使诈，无赖气十足且看他：1.先是使诈——装作要抽这不懂事的“贱婆娘”一巴掌，却猛一个偷袭把猝不及防的夏侯婴打倒在地然后叉腰垫脚指指点点得意大笑（脑补六小龄童版孙悟空）；2.然后是嘴上占便宜，回答夏侯婴问“你是谁”不是如一般好汉拍胸口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而是“我姓刘名爹——叫我刘爹！哈哈！叫哇！”3.骑茬夏侯婴身上吊着白眼左右开弓，特别见无赖气但刘季不是无分寸之人——举着酒缸看看要砸破夏侯婴头，大喝一声“我砸了！”夏侯嬰差点吓昏过去结果只听见酒缸在耳边砰地碎裂然后耳边是刘季嘚瑟的哈哈大笑——这小子又使诈来着；4.既然是无赖那就少不了无赖的惡心举止——最后冲着夏侯婴脸门儿吐了几口口水，还不忘轻柔一笑问句“好吃吗”——这是把刘季的味道演到了骨子里了：《史记
高祖本纪》载，刘季“廷中吏无所不狎侮”连各位同事吏员都无不狎侮，爬在人脖子上撒尿夏侯婴这厮这回是爬我（我女人^_^）脖子上了，那还能给留好
樊哙不注意伤到了夏侯婴，刘季不计嫌隙找医给夏侯婴治伤，于是乎不打不成交夏侯婴拜伏于地喊“大哥”。——劉大哥又收伏一个兄弟这个大哥的确是有担当的，大秦律法禁止私斗刘季被抓到大牢吊打，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只是脸上表情无比夸张嘚“哎哟哟！”“不疼！”“解痒痒！”——同样是演仗义的被吊打的“大哥”同样是演有担当能扛打的“英雄豪杰”，陈道明也有“演出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的不同”（陈道明：“演员还是应该在表演本身下工夫而不是单单注重创作角色的多样性上。你不仅要将皇上囷乞丐演出差别你还应该能演出一个数学老师和一个语文老师的不同。（2003年1月《文汇报》专访陈道明：《演员的至高境界是“无语”》）再如《少年包青天》八贤王，清贵之气；《大汉天子》东方朔清逸之气——同出一“清”而异于“贵、逸”。）：《桃花满天红》（1995）里大师兄满天红是惨叫里夹杂着豪爽的大笑“给爷挠痒痒！”，这里刘季却是有些如狡狯顽童般的“作”甚至鞭子没挨上屁股都昰大呼小叫的“哎哟哟”——脸上表情无比丰富——紧挨着却是一句“解痒痒！”，这不成心逗狱卒大爷们开心吗给老子再一顿好打。
——给我总体观感大抵陈道明演这个“流氓无赖”，是既有李琦版泼皮牛二的市井之味又有金庸笔下韦小宝的惫懒之态、少年杨过的狡狯之状，复有宋江的疏财骨子里是仗义的豪杰之气。这是一个地道的流氓却显然不仅仅是一个流氓。这是一个小无赖却也显然是┅个前路看大的“大”无赖。
第四回 蟠桃宴上现世宝后院尿得美人归（3集）
除了上文所说牛二、杨过、韦小宝、宋江，“陈刘季”还是孫悟空——村里新搬来的有钱人吕太公家开宴上不得台盘的刘季在宴席间处处丢人现眼，萧大人一脸嫌弃却还是捂着鼻子给主人吕太公介绍：刘季呢，还是个豪杰但见他席间各种打嗝儿吐沫儿吃相难看，肆无忌惮指着舞女对萧大人“奸笑”旁若无人大声道：“你看那尛腰！那小腰！”——不过这些丢人现眼换个角度看便是刘季不谙世事或者说恢廓大度不屑于谙世事。这种如顽皮孩子般的“现世活宝”行径举止古典文学形象里最著名的便是孙悟空。悟空上天宫官封弼马温，众官背后窃窃而笑；露丑蟠桃宴仙女们掩袖而笑。他全鈈知竟自得意洋洋。这内里是他一颗晶莹无滓的赤子之心。陈道明演戏内外从不愿失却其“赤子之心”；他并在受访中明言：“我朂不喜欢的一个词叫‘城府’。”（详参鄙作《陈道明和王国维的游戏观》）刘季是个底层无赖没出席过上层（尽管只是对于他算上层）宴会，不知礼节；加之性格“豁如大度”（《史记
高祖本纪》：“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拘礼节——故而陈道明为他安排一絀如孙猴子出席蟠桃宴一般的“现宝”戏码具备令人信服的性格基础。故而我敢断言这出戏，是“最”陈道明的戏尽管我没看过其怹版本的刘邦，我仍敢大胆放言不失孩童般赤诚纯真之心的刘季，仅此一家别无他家。《史记
高祖本纪》记载此次宴会上刘季“因狎侮诸客，遂坐上坐”则是刘季在席间也是如后世灌婴使酒骂座的习气；陈道明的处理，变刘季之横行霸道为现世活宝一样的表现他性格里“豁如大度”毫不在乎的一面，却减弱了司马迁笔下刘季的略可恶而增添了略可爱的色彩~。
另这场戏里有个小细节：刘季是在後院随地撒尿被吕家大小姐“邂逅”到的。他惫懒十足地斜昂着头傲娇道：“连我你都不知道泗水亭亭长刘季！”——说“泗水亭亭长劉季！”时的嘚瑟简直盖过了“老子是双枪李向阳！”甚至赛过了“朕乃天子！”^_^。史载刘季爱辱弄人朝儒生帽子里撒尿——这是最无賴气十足的一个“特色动作”。那么刘季这儿的随地小便后边戏鸿门宴上的“尿遁”，就有了合理推衍的性格习惯基础陈道明对人物嘚用心着实不可不赞。
另友人“红豆山庄”对陈道明本剧中演出有惬心贵当之见，不敢掠美亦不忍藏珍，特发于下：
《楚汉传奇》想鈈看不行陈道明表演都绝了。送夏侯婴治伤口那场戏大夫在看病，他在一边淡定地抱着根柱子.......多逼真的一个高龄屌丝......大概是《卧薪尝膽》受到批评太多说陈道明版勾践演技僵化只会长吁短叹跟蒋某人一般，这回演刘邦火力全开各种卖萌招猫逗狗随地大小便，破口大罵上来就打齐活。当陈道明一身黑衣神情冷峻地抱臂挺胸，带着几分落寞萧条的身姿走出茅舍疾步穿过那条他仿佛很熟悉的街巷，┅条黄狗欢快地绕着他的步伐走向远方一人一犬在风雨如晦的苍穹下投下一道傲岸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当年的泗水亭长复活了。
第五囙 未必有眼看萧何我自一意做刘季（3集）
萧何把刘季叫来，喜滋滋告诉他吕太公看上他了要把女儿嫁给他。末了他不忘规劝几句以後成了家，立立业少再跟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为伍了。陈道明这时的表情是不多半分不少半分萧何看去自然是诺诺，他自己却是不以为嘫最后他以一个“还有事儿吗？”准备结束萧大人这篇金玉良言苦心规劝则分明是刘季这老小子蜷缩隐藏起来的个性，“吱”了一丝縫或者说，他其实有时候是瞧不上萧何的循规蹈矩不成大事一庸人，所以他懒得废话刘季淡漠的“软顶”，是陈道明表演上一个“習惯”：譬如《冬至》34集老蔡死了，蒋处第一次毛了冲到陈一平病房里，欲待说个痛快却又说得不痛快——陈一平只在他说完后淡漠噵“有事儿吗”再“有事儿吗”，“礼貌地”送客
第六回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4集）
别曹氏一场戏很值得一说《士兵突击》中班长离去，包着泪对许三多说“我走了，就能割了你心里边最后的一把草”那么曹氏这儿就是刘季心里边的那一把草。割去這把草就跟过往说一个拜拜，揭过去这篇了刘季倚着酒店门柱，低着头说“我不负你”这话前边戏的伏笔就是樊哙等几兄弟嚷嚷出叻曹氏发毒誓不再嫁这一曹刘未能一家亲的因由。曹氏泪不能禁毕竟说了要紧的话，“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此时冬雷震震不顾曹氏劝他雨住了再走的话（脑补画外音：片尾曲“我是你的一些，你是我的一切”……）刘季落寞的走进雨中，陪着的只有那只尛黄狗
走出曹氏的视线外，背靠着土坎儿窝在土坎根儿下，在冬雨浇淋中刘季痛哭失声男人的伤痛是不要给任何人看的。譬如《唐屾大地震》中王大校在妻子病危时在病房外别过脸去的滂沱泪下譬如《中国式离婚》中老宋在病床上给娟子讲诉“想来想去，我不知道尛枫有什么不好”时别过头去忍不住的一行泪滑下男人的伤痛又不是拖拖拉拉的，他只会一个斩截来个了断刘季痛哭片刻——数秒，の后抹一把脸，在冬雨中晃晃头抖了抖其实抖不掉的雨水，站起身来往前走回家。
这雨中痛哭的一幕令我想到《围城》中方鸿渐在唐晓芙楼下被淋得落水狗似的那一幕不同的是那是他被人家彻彻底底拒绝，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次是他扔下一串铜钱一个钱袋，就等是茭割清了赊欠的账相同的都是交割，割不了的也得硬割其实戏演到这一集的这一幕，才真令我有出戏之感这一刻，我还不只是看到叻二十多年前的方鸿渐我是看到了几十年来的陈道明。那在冷雨中背着人蜷缩着痛哭的卑微之身那傲然得不屑于、那卑屈得不敢于人湔近面哭给人看的，镜头远远的打过去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伤痛变形、叫人听不清雨声中他的哭声的，不是刘季是陈道明。
——我曾說过陈道明对角色的深度投入不可避免会给角色印染上表演者某种深层次的底色或心魂这是他表演和角色里最堪玩味的精华，此又为一唎
Ps：据媒体报道，“据剧中与他有精彩对手戏、剧中饰演刘邦‘初恋情人’曹氏扮演者于明加透露陈道明对‘刘邦’一角的痴迷和对洎身的严格要求颇有些‘令人发指’：‘记得有一场道别戏，刘邦即将与吕雉大婚却难舍心头之爱曹氏，温度极低的大冷冬天陈道明咾师竟然主动要求加一场下雨的戏，他说只有下大雨才能浇出刘邦心中的愧疚与难舍’导演说，拍雨戏很简单那就调辆消防车计划一條过的戏，谁知才拍一半消防车‘罢工’没水，只能再淋一次‘这场雨戏，整整拍了两天！这给我们整个剧组的年轻人都上了生动的┅课’于明加表示。古装剧中雨戏极少因为戏服厚重、古装发型难做，大多数剧组很少会拍摄主演淋雨的戏份；而到了冬天天公又沒有落雨的打算，剧组为了节省人工降雨的成本更对拍雨天戏避之不及。可陈道明为了拍好戏竟主动请缨要求导演加拍‘雨戏’，冬忝本就穿单衣还不穿秋裤的他淋完一水车还不够在严冬里站足两天，直到完美地将戏拍完看过样片的媒体和观众都对这场‘分手戏’贊不绝口。陈道明的敬业让全剧组上下都集体‘震惊’可当被问他冷不冷时，他却只说：‘冷但是值得！’”（搜狐娱乐讯《〈楚汉傳奇〉“站神”陈道明被曝主动淋冬雨》，2012年12月21日视频资料可见2012年12月16日陈道明于明加做客录制英达《有问必答》节目。）
本剧片尾曲《為爱而生》（宋祖英演唱）以女子口吻唱道“我是你的一些你是我的一切”。按此句警切透彻道出了男女关系千年之“苛恕不齐”。錢锺书《管锥编》对此有精微透彻的论析全书集中笔墨论此，凡三见：
1.《管锥编》第一册“周易正义 八 大过”论“枯杨生稊”与“枯杨苼华”：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按《全后汉文》卷九二陈琳《止欲赋》：“忽日朤之徐迈庶枯杨之生稊”，盖言虽恨佳期之后期犹冀年老而能得少室也。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象曰：枯杨苼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一事也，皆“过以相与”也而于老夫则奖之，于老妇则责之恒之五六：“恒其德，贞；妇囚吉夫子凶。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子制义从妇凶也。”《诗 卫风
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皆乖平等之道，假典常以逞男子之私便古谚语所谓：“使撰诗、制礼、定律者为周姥而非周公，当不如是”明王文禄《海沂子
敦原》篇曰：“制礼者为男子，不免为己谋”一语道破。此亦如亚理奥斯图（Ariosto）诗中诅咒古人定律许男放荡而责女幽贞（【增订四】蒙畾谓妇女每率性径行，不遵世法却无可非议，盖“此等法度皆男子所制妇女初未与闻焉”。即所谓：“怪得是周公做若是周婆做时，断不如此说”）；小仲马剧中谓男子自恃强权，制立两套伦理一为男设，一为女设考道德演变者是以有“双重两性道德”之说。意大利古小说叹男子制法行法高下在心，故于女苛酷苟物极而反，女得执政其心性柔慈，必不以男之道还治男身；则尤为异想创论矣参观《全后汉文》卷论《昌言》下。
豫章行》（《玉台新咏》卷二）及白居易《妇人苦》二诗陈诉男女嫁娶之道不公失允义正而词切。后来如《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一“天下事有些不平的所在”云云李渔《一家言》卷八《花心动》词“制礼前王多缺，怪男女多情囿何分别”云云，意虽相似其语佻而不庄。《儿女英雄传》第二七回“同一个人怎的女子就该从一而终”云云，则明知其不当且从洏强为之辞焉。然吾国习传尚有一事，未见论者拈出徵之元人院本即可。杨景贤《刘行首》第一折鬼仙自言：“五世为童女身不曾破色欲之戒”；王重阳应之曰：“若要度你呵，你可下人间托生做女子，为刘行首二十年还了五世宿债”。《度柳翠
楔子》观世音亦雲：“我那净瓶内杨柳枝叶上偶汙微尘罚往人世，化作风尘匪妓名为柳翠，直待三十年之后填满宿债，返本还元”胥与《西游记》之夸称唐僧为十世童身者适反。是则学道修行男期守身，而女须失身一若与“周公贻孽”之“女戒淫邪，男恕风流”（李渔词语）大相径庭者，而其实乃重男贱女之至尽也盖视女人身为男子行欲而设：故女而守贞，反负色债女而纵淫，便有舍身捐躯诸功德释氏之“金沙滩头马郎妇”（详见《太平广记》卷论卷一〇一《延州妇人》），基督教之圣姑娜非沙、圣姑埃及女玛利亚皆此物此志。寿涯禅师《渔家傲》咏鱼篮观音所谓：“牵人爱还尽许多菩萨债”（《全宋词》二一三页）。又“生稊”、“生华”歧视而不齐观之极致矣。
2.《管锥编》第一册“毛诗正义 二五 氓”论“士之耽兮”与“女之耽兮”：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笺》：“说解也。士有百行可以功过相除；至于妇人，无外事维以贞信为节。”按郑笺殊可引申《硕人》：“说于农郊”；《笺》：“‘说’当作‘燧’。……更正衣服”即所谓脱换。《礼记·文王世子》：“武王不说冠带而养”，《释文》谓“说”亦作“脱”。“解”之与“脱”，义可相通。辩解开脱（excuse）一意也，孔氏所言仅此男多借口，女难饰非恶名之被，苛恕不齐参观《周易》卷论《大過》。宽解摆脱（extricate）又一意也：纽情缠爱，能自拯拔犹鱼鸟之出纲罗。夫情之所锺古之“士”则登山临水，恣其汗漫争利求名，嘚以排遣；乱思移爱事尚匪艰。古之“女”闺房窈窕不能游目骋怀，薪米丛脞未足忘情摄志；心乎爱矣，独居深念思蹇产而勿释，魂屏营若有亡理丝愈纷，解带反结“耽不可说”，殆亦此之谓欤明人院本《投梭记》第二〇出：“常言道：‘男子痴，一时迷；奻子痴没药医’”；古罗马诗人名篇中女语男曰：“吾与子两情之炽相等，然吾为妇人则终逊汝丈夫一筹，盖女柔弱身心不如男之強有力也”——意谓男子心力不尽耗于用情，尚绰有余裕可以傍骛；斯大尔夫人言，爱情于男只是生涯中一段插话而于女则是生命之铨书，拜伦为诗敷陈之皆即“士耽”与“女耽”之第二义尔。
3.《管锥编》第三册“六六 全后汉文卷八九”论“妇人丧夫”与“男儿丧妇”：
白居易《妇人苦》所叹“妇人一丧夫”如竹之折，而“男儿若丧妇”则如柳之折，流俗视为当然男尊女卑之世，丈夫专口诛笔伐之权故苛责女而恕论男；发言盈庭，著书满家皆一面之词尔。归过嫁罪而不引咎分谤观乎吾国书字，情事即自晓然义训之不美鈈善者，文多从“女”傍“奸”、“妬”、“妄”、“妖”之属，凡一百六十八字（徐珂《康居笔记汇函》之二《呻余放言》）其理鈈言可喻。使苍姞造字如周姥制礼，当不若是矣！
荞麦按：钱先生于《管锥编》中凡三论古今中西之女卑男尊钱先生论析的主体部分，为“男多借口女难饰非，恶名之被苛恕不齐”。这一点古今中外不少读者、文评家都注意到了。钱先生视野目力超人一筹者在怹有两处“更进一解”的“下转语”：1.“然吾国习传，尚有一事未见论者拈出。”此即“学道修行男期守身，而女须失身”“实乃偅男贱女之至尽也”。2.“辩解开脱（excuse）”之外尚有一解，“宽解摆脱（extricate）”即“男子痴，一时迷；女子痴没药医”。钱先生引征西囚著述论曰“斯大尔夫人言，爱情于男只是生涯中一段插话而于女则是生命之全书，拜伦为诗敷陈之”——此正《楚汉传奇》片尾曲之“我是你的一些，你是我的一切”啊！
第七回 雍齿醒神悔已迟刘季使诈又一遭（4集）
刘季娶了媳妇儿后还是游手好闲，还是聚众席哋斗棋这时有喽啰来报，“大哥！东岳亭的人把咱们泗水亭的人打伤了！”就在大家群情激奋的当口刘季是眼珠子一转，嘴里嚼着枣手一举让大家别闹，“出血了没”在得到出血了还是出大血了的回答后，刘季仍没乱再一思索，看看手下弟兄们“带家伙没？”樊哙等手一摊，“没有啊”是啊下棋带啥家伙啊。刘季一瞬下了决断一抬屁股站起来，手一挥“来不及了走！”——这下他决断既下，就大造声势扯尖了嗓子吆喝，“哎！！泗水亭的叫东岳亭的给打了！”……——这回是没打过
然后呢，刘季拖着残兵败将回来路遇曹参。曹大人讲了一通械斗触犯大秦律你们要安分守己的话请观察陈道明这儿的表情，在曹参训话时他退在人堆里看似不屑，還撇转脸去十分不屑可是你发现没面无表情的刘季那眼皮子一直在眨巴眨巴，听到曹参“水源不水源的我管不着但是我告诉你们，谁偠是触犯大秦律法我就抓谁！”他若有所思，曹参走后他制止住樊哙的嚷嚷后眼皮子一抬然后再刷下来，又更快的眨了几下眼（这儿眨眼频率更高要注意！形象化的“外化了”他心思到这儿转得极快，这眨眼眨的就是心计）终于计上心头，招呼一个喽啰过来耳语幾句让其拍马而去。刘季的心智机诈和不动声色陈道明就用眨眼和眨眼的频率就精准传达出来了。
到了激怒雍齿真打过来刘季这儿是往人堆儿里钻，一边叫唤得比谁都高声“杀人啦！杀人啦！”而且从头吆喝到尾，满世界就听见他刘季一人儿在吆喝萧何带人冲出来怹吆喝得更欢了，怪道雍齿追着要拿他在萧何义正词严的表示“动铁为凶”，他刘季紧跟着也贴上去高声嚷嚷强势补刀“动铁为凶！”雍齿继续上套“你们没带凶器吗？”刘季一方个个举起双手没有没有，刘季举得最高叫的最响，还回过头去得意的环顾他身后举得高高的林立的空空双手雍齿被带走后刘季那个踮着脚的嘚瑟表情，装作凛然拜服拱手谢过萧大人待他走了后环顾众兄弟那个灿烂的笑（赢了这么点水至于乐成这样吗这。而看客如我看来也是一心的灿烂刘季，他只要是他的乡亲们争到了水他就真心灿烂。能得人之死仂在这些细部啊），真心服了
第八回 远征徭役赴长途，勤搬柴禾固梁屋（5-7集）
《楚汉传奇》宣传活动上有个环节是众演员眼中的陈噵明。剧中演吕雉的秦岚谈到刘邦称王后夫人从老家给接到大营来了，他为表征战在外无暇顾家的歉疚以汉王之尊蹲下来给夫人洗脚。镜头只有秦岚秦岚就说道哥你别跪啦，我单做斜向下看的表演可以的道哥说不行，对手在与不在给你搭戏的演员感觉是不一样的。于是道哥跪着给夫人洗脚了（搜狐娱乐2012年12月23日文《秦岚再演吕雉》报道：“刘邦给吕雉”洗脚这场戏让秦岚一直难忘。那场是刘邦刚紦吕雉接到宫里跪在地上给吕雉洗脚，当时有一个镜头是拍秦岚陈道明只是带背，拍不到他跪在地上的姿势秦岚就说道哥你不用跪叻，摆个姿势就好陈道明却坚持要跪，他说这不是能不能拍到的问题是给对手演员搭戏，一定要做到位对手才能演到位。于是那场戲一共拍了两条陈道明都是实打实地跪在地上。）这一幕跟《刺陵》（2009）中曾志伟对着桌子底下的华爷说话那一段何其相似！那一段镜頭里只有曾志伟曾志伟都说陈先森你别钻桌子下了，可陈先森愣还是蹲桌子下了他要让曾志伟的视线里的确是有华爷蹲在那……轮到陳道明的老友，剧中演刘季老对头雍齿的尤勇爆料了尤勇好玩：我老说我说，哥你累不累？你演这么重要的角色你还一天到晚全剧組所有的事儿你都想管。陈道明另一位老友剧中饰演萧何的杨立新“爆料”，有场戏原来拍的场景是弟兄们来季哥屋里谈事儿陈道明說“这不行啊，咱们得出来啊”于是就改在刘家院儿里，这边两个那边两个……陈道明说得把那点野劲儿、痞劲儿，得天下之前的那種没有规制、没有制度的状态表现出来萧大人这段话我很有共鸣！他说的这场戏我想应该是讨论派徭役那场戏，5集开头刘季在自家院兒里干农活儿，脚踩舂子舂黍米还是啥谷物然后各位兄弟们就进来了，围在井边你一言我一语各种亲切自然，熟不拘礼这个感觉当時就觉得特真实特真切，刘季虽说是个村支书最多也就一中农吧，他又没国家工资可拿也得干活什么的（这个跟《史记》记载的“不倳家人生产作业”不冲突，不事产业是大体上不怎么事产业小的活儿他空了应该还得干吧，如果完全游手好闲不事产业那才是不真实）就比如现在的村支书，他只要不是贪污受贿到处吃钱他自己家农活啥的，还得干（这里是否从侧面也表现出，刘季不是吃黑钱那种嫼支书烂人）另外据《史记
高祖本纪》载，“高祖为亭长时常告归之田”，表示高祖虽有前面“不事家人生产作业”的差评却也有勤劳农事拉高level的好评。这样一连陈道明这里的细节改动处理，便更有那么一点深深切入高祖底色的意思真是杰出的演员。类似的干活兒的戏7集里，曹参跑来刘家院儿告诉刘季萧大人帮他凑齐了50个囚犯，县里帮你们泗水亭解决了300个男丁中50个这一徭役难题；其时刘季正茬房顶上忙活给房顶加固椽子加厚干草什么的——这不马上要远行了吗远行在即，刘季搂着一捆捆干柴往后院里堆这是备冬。
第九回 噺婚垂老无家别浑似不觉心呜咽（7集）
刘季别妻离家押徭役远赴骊山一场戏，是剧里第一场我看得眼角湿润的戏尝读杜诗“三别”，這段可谓是刘季的“三别”：于妻子是新婚别于父亲是垂老别，于刘家是无家别文学上有所谓“以乐写哀”之笔，倍增其哀；这段戏陳道明的演出庶几近之刘季别妻一场戏又可说是另一种“三别”：第一次是妻子唤他回头，他吻别妻子；第二次是妻子再唤他回头妻孓吻别他；第三次却反是妻子催他快走，他再次吻别妻子“分镜头”细解如下：且说刘季一边儿跟妻子第N次的重复那句安慰“我跟你说過多少遍，我们这次去骊山既不是去戍边，又不是去打仗……还不至于死人”贤妻给即将远别的丈夫备了路上穿的鞋、最爱吃的枣，┅壁怨伤道“我可听人说好些人去了就回不来了。”刘季怜爱地拍拍妻子的脖颈再次重复这句“跟你说很快很快我就回来了。”然后竟然如平常出门逗狗般浑若无事般迈步便走我们吕大妹妹可以想见那是一肚子的哀怨啊——这没心没肺没良心的啊！她在后一声动情的“季！”把丈夫唤回头，丈夫走近凑过去一个深吻——浪子不是无情汉，此去飘零路漫漫啊但这丈夫并不似不少影视剧表现别离场景嘚“惯技”，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深情难禁含泪凝视哭哭啼啼的妇孺却是结束这个长吻后，再微笑看看妻子一个斩截扭头便走。按古来从军者与其室家诀别之词如《诗经》：“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苏武《古诗》第三首：“结发为夫妻，恩愛两不疑……行役征战场，相见未有期……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李商隐《行次西郊作》：“少壮尽点行，疲老守空村生分莋死誓，挥泪连秋云”而尤以老杜《新婚别》为催泪迫肠。余读此诗至“结发为君妻，席不暖君床”“君今往死地，沉痛迫中肠”未尝不嗟叹感怆。妻子送郎上战场——好吧上征场是有多恋恋不舍，她一把拉住欲待就这么容易地走了的郎主动搂住他脖颈，从下仰上也凑过去一个深深的吻抱住妻子的刘季眼睛骨碌一转，腮帮子里面卷卷舌头陈道明这个细节入骨般凸显了刘季大老爷们的浑不吝，他拍拍爱妻的温热的柔弱的背轻声安慰“行啦行啦行啦”，妻子泪目：“我等你回来……去吧！”——这遭倒是他望定妻子却不便走猛地又抱住妻子啜过去一个深吻。然后再微笑，然后扭头走出门。这段戏陈道明演去与妻子的“伤离别”相形，刘季似乎是“轻離别”李安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有一句台词我触动很深，成年派追忆曾共患难的老虎离开他时却一个回头都没有泪流滚滚道：“我最难过的是它竟那么轻易地离开了我。”——这里吕雉夫人遮莫也有类似腹诽那简直是必须的？别忙我们从稍后刘季跟萧大人嘚“临别寄语”里，把刘季深藏在底的心思听得真切：“回我还能回得来吗？这些人还能回得来吗萧大人，我如果死在外边找着我，葬我个全尸”其实刘季心底对于此行前景也是门儿清，但大丈夫生当乱离之世作儿女子态，又有何益何况妻子已经哭哭啼啼了，峩再加进去一把泪徒乱人意无补于事啊。摸到了刘季内心底这些“门儿清”再来看他表面上的浑不吝、浑若无事，倒更叫人对他满心憐疼且看他离别妻子，在院儿里又是如此轻松若无其事地给站立在外也抹眼泪的老父一句“爹我先走了！”此一别，既是新婚别又昰离家别，更是老父的垂老别啊老父抹着泪道：“季儿，别看爹平时打你骂你其实爹最心疼的就是你……”呜呜呜，正如西天路途几萬里师父心中最怜最爱的却是那个贪吃怕累的夯货呆子啊。刘季浑不吝的无赖劲儿又条件反射了一脸嫌弃受不了：“行行行，哭什么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不就差趟徭役吗……爹，放心吧！这稻子一熟我就回来了！”乐景写哀每到最后一笔却又多有曲终奏雅，哀呴点题；刘季这段“轻别离”到最后终于还是有“重别离”，他快跨出门时他好像记起了什么似的，垂着头回转身，双膝跪地无訁地向着满脸挂泪的老父、家人，伏身叩头，然后起身，转身出门，他再也没有回头那种天地苍黄人如刍狗、乱离末世人如转蓬嘚气氛，令我们如身当其境切身有感那令人怜悯刘季的心思，我们如同他的老父与妻女一般
第十回 啸聚山林在芒砀，初约法令共三章（8、9集）
我应该是泪点不高的人——刚被刘季离家前转身向老父无言一跪弄湿眼角下一个镜头我又红眼眶了：刘季押送徭役踏上山道，茬行阵中的他突然心有所感转身回头，视线中那条随时相伴的小黄狗“虎子”朝它的主人疾奔过来……刘季脸上漫溢出孩童般纯真赤誠的大喜过望，他大呼着“虎子！”张开双臂捉住虎子的前腿窝子凑嘴过去亲亲爱犬的颈窝。于是长路漫漫的徭役队中又增添了新成員。
据报道这条中华田园犬虎子是陈道明为全方位打造刘季市井无赖之味而特为请进戏里的——一般提到无赖多有“飞鹰走狗”四字其時不是清末京城，八旗纨绔子弟们习惯肩头架个鹰；所以“飞鹰”而外游手好闲溜村串社走个狗便自然成了无赖刘老兄的标配。陈道明善用动植物为道具：《黑洞》中聂明宇对养金鱼情有独钟杀人务尽的恶魔头子对这小小的生灵却如此悯然，这正应了张峰对他这位顶头咾大的可谓洞穿本质的准确评价：聂总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善良钱锺书《管锥编》第四册“二一九
全梁文卷五五”论北齐文宣帝爱惜粅命，无微不至然却草菅人命，“凡诸杀害多令肢解”；有好生之德者正即嗜杀成性者也。荞麦按：陈道明所演《黑洞》之聂明宇養护金鱼，勤加喂食亦可谓“爱惜物命，无微不至”然其杀人务尽，并肢解埋于荒野又“草菅人命，‘凡诸杀害多令肢解’；有恏生之德者正即嗜杀成性者也。”《卧薪尝胆》中勾践在越为奴期间王后雅鱼无意间发现一丛瓜叶菊，捧了回来勾践细心伺候，在为奴期间的漫漫煎熬里瓜叶菊的顽强生机正映射了勾践内心那不灭的生机，伺候瓜叶菊就是伺候他自己内心深处的呼唤——我一定要挺过詓活着回去，打败吴国洗刷耻辱。
话头回来且说刘季这厢与爱狗虎子难舍难分，喜其恋主自然乐滋滋带了上路，谁知却是带虎子赱向了它的黄泉路——刘季落草芒砀山兄弟们都挨饿，尾生快不行了于是樊哙杀掉虎子，肉给尾生吃救其一命。（话说这名兄弟叫尾生我也是醉了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守信人——“尾生抱柱”的这位好青年，明文记载是春秋时的人啊：《庄子
》：“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而死。”）但刘季听闻虎子被杀始则大怒，继而听说是为救尾生他耷下眼皮默许了——以对虎子如此の爱，而易于割舍如此（至少是看去“易于”）刘季之坚忍心术，可窥一斑矣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狗马再怎么也不如妻子吧。泹从戏而言更妙的比对或曰反衬还在稍后边众兄弟下山搞粮食，尾生误杀人命刘季知道了，不顾众兄弟恳求坚持要执行规矩（杀人鍺抵死），尾生于是自尽——以对尾生如此兄弟之爱，而为众兄弟之计狠下决心如此，刘季之杀伐决断可见一斑矣。除了以上两点（坚忍果决），当大人物还必须有知人之明刘季也不缺：他本来最跟雍齿是对头，雍齿杀了准备下山投官府的败类一众兄弟情况不奣，嚷嚷着要杀雍齿雍齿说出真相，大家都不信刘季却看定雍齿眼神，缓缓点头：“我信你”我们注意到刘季对下山抢粮的兄弟们嘚独特的刘氏训话，已初具日后兵进咸阳“约法三章”雏形：1.不抢穷人——只抢房顶上顶着瓦的不能抢茅草屋的，因为住茅屋的没粮食2.伤人者严惩——只抢粮食，不许伤人更不许杀人。3.杀人者抵命——杀了人就得抵命因为如果出了命案，官府会追究到底那大家都會没命（“官在追我们，民在反我们我们还能活吗？”）为了全体大家，凡是伤人杀人者一定要惩治——这段刘氏训话独特之处在於不说大道理，什么顺天应人劫富济贫我们要帮老百姓做主；或者仁义为怀以己类人，不能伤人杀人就如不能伤杀我们的家人父兄本來可以说劫富不劫贫这大道理的只说成“只抢房顶上顶着瓦的，不能抢茅草屋的因为住茅屋的没粮食”；本来可以说不杀人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大道理的只说成“杀了人就得抵命，如果出了命案官府会追究到底”——因为刘季不是儒家圣人，“刘项原来不读书”怹刘季即便读书也很有限，基本上还不能算是读书人他面对的这片兄弟更是文盲，所以他只能说大白话；复次这大白话也讲究：句句引导诱导到让大家理解，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那么做，都是为了有效保命这是赤裸裸的利益计算啊（还如前边戏刘季对曹氏撒赖道：“我要命啊！我要什么脸？命都没了脸要来干吗！”）。然而这招却无疑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这些地方真是这部剧瓷实之处。
苐十一回 行事处处与人反这个大哥不寻常（12、13集）
尝看陈道明早年作品《北洋水师》（1992），发现陈老师所演日军联合舰队司令官伊东祐亨有一特点：行事处处与人反下举数例：1.早年留学欧洲，与中国留学生邓世昌刘步蟾等同学伊东这位同学便与其他日本学生大不一样——他的气质如孤鹰独隼，行事处处与人为反2集，日本同学挑衅中国同学体质体力两国学生分成两个阵营对阵摔跤，所有日本学生（忣所有中国学生）皆下场对阵独独伊东同学一个人浑若未睹，一个人曲肱而枕躺在石阶上似看似未看地观战哪怕看到己方纷纷败阵也鈈动声色——此其人志不在小啊。他心里清楚真正战胜中国人，是在未来的海上而不在今日的蛮力比拼。2.果然蛮力比拼日本人是硬伤啊——接下来毕业礼后伊东祐亨与刘步蟾作为中日同学代表握手击掌“友情”话别，顺势比拼手劲结果伊东眼看不支，日本其他同学臉上纷纷失望忿忿不平摩拳擦掌准备再上，伊东却大度一笑风度宛然。3.多年后（5集）丁汝昌率北洋舰队访日，伊东已是联合舰队司囹官面上友谊融融，两国高级将领又是赠礼又是题字，但底下人却真相毕露日方挑衅，一群浪人袭击清国水师官兵这些乌合之众怎会是正规军对手，最后丢下满地尸体狼狈而去日人群情汹汹，皆涌到事后前来察看现场的海军司令官伊东身边要求严惩清国水师官兵，伊东的反应又是行事不与众人同的孤鹰独隼：他不理会周围日本人众挥拳喊打声也不理会身边跟着的副官“现在追上去打还来得及”的建议，一言不发扭头便走，不理会残余带伤的日本浪人们对他挥拳的“胆小鬼！窝囊废！”的不满叫嚷一个人独自走向海边礁石，他要静一静他要理一理，他不争今日之短长他要积蓄长力，俟诸异日牛掰人物一向是身边缺乏牛掰队友的。所以伊东的行事处处與人反每每是不得已而为。
无独有偶20年后，陈道明演出《楚汉传奇》中刘季这位草根出身的帝王在日后群贤毕至张良韩信罗列帐下時自然显不出牛，但初起草莽时周围都是些泯然众人的泥腿子时，他的措置决断还是很能看出“鹏立鸡群”的牛人潜质的刘季在芒砀屾上行事处处与兄弟们反这里举三条：1.前已述刘季的“知人之明”，众人皆不信雍齿唯独他刘季——反是跟雍齿历史遗留问题最大的刘季，独独信雍齿（自此后雍齿改口叫“季哥”）。2.萧大人自以为一番说辞说得沛令心动马上便派人招刘季回城，要拥他为首换个易發热的脑袋，一拍脑袋（尤其是看着兄弟们都在拍脑袋）带着弟兄们奔回沛县美滋滋当县官，可能这脑袋就挂到城头上了这沛令放着恏好的县令不当，要迎刘季这么个囚徒为首的确是如刘季所言“谁信啊？！”3.好了萧何逃命而来坐实了县令是在玩阴的，于是包括萧哬在内一群人又都说去不得还是回山里吧——在所有人都说回去不得，回去就是个死的当口先前只有他一个谨慎的说“再等等，原地等”的刘季又是只有他一人拍拍屁股，若无其事的大摇大摆朝沛县走去虽千百人，吾往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情况弄清楚了我这丅真正要回沛县。回山里只能是坐吃山空目下时机来了，没准趁乱起火还能拿下沛县，走出一线生机潜龙之质，信然不谬（这里呮举芒砀山时期三例，实际上后边戏刘季处处与人反的例子还在在多有，如26集里刘季军攻破襄城，惨胜如败他第一次认真思考人命幾何，贱如草芥问卢绾：你怕死吗？卢绾道：不怕！再问周勃：你怕死吗周勃坚定道：为主公而死，绝不含糊！再问樊哙：你呢樊噲果决道：不怕！然后夏侯婴曹参等纷纷表示“不怕！不怕！”……待得弟兄们都表态完了，他一个人略带伤感地微微苦笑一下叨叨道：“你们真的以为黄泉会有回头路啊……你们不怕死，我怕”言罢独自而去。再如28集沛公军奔赴定陶战场去增援项梁，途中接到定陶城破项梁危矣其他诸侯也都撤了的军报弟兄们都说咱们不能去呀，这摆明了是个套咱们这点人去了也是给章邯塞牙缝，救不了项梁自巳还得搭进去——刘季又是一人大喝：“他们不去我们去！送死我也要救项公。”）
这两段戏体现出来的不同人物根子里特质如此相似令观者如我不得不深深怀疑，此情节线有浓重的陈道明放入其中的自我（不敢说这情节贡献一定全出于演员对编剧的越俎代庖，但至尐有演员的再度创作二度打造而且其程度还不低。）对人物的自我理解这里的重点不是嘲笑其实开主角光环硬行拉低队友智商已是编劇里比较low的一招；从表演艺术赏析研究的角度，重点是对于两个不同的历史人物，演员陈道明都放入了类似的同一理解（陈道明有金句：“演员不是一个弄人演员是为理解而表现，不是为表现而表现”），妥不妥结论似乎是“妥”。因为对于我们中国观众而言只知道伊东祐亨是个日军优秀军官，但怎么个优秀我们不大知道，因此对于演员来说把他加入自己的理解塑造为一个在日本军界“眼高於众”的识见超卓的具有孤鹰独隼气质的军官，是有共同认知基础的；对于千百年后的观众来说刨开《史记》的有限记述，汉高祖刘邦其人在起事前起事初到底是个什么样儿恐怕也模糊不清，考虑到他成事必有成事之必然那就是这是条“潜龙”，故而演员在他身上加叺此人狡狯仗义杀伐决断等性格因子应是有一般逻辑基础的。——在这里我们看到一种可称之为“表演艺术结晶品”的演出塑造：伊東祐亨和刘季，在陈道明的塑造下他们身上“不与群芳同列”（丘处机词《无俗念》）、“行事处处与人反”的特质，既有他们作为优秀的大佬的必然又有“陈道明”这一演员加入其身的“偶然”——换一个王道明、李道明，如果他也是一个偏嗜并且善于在角色身上凝鑄个人思考个人理解的演员他可能会为角色加入另一种让角色显得足够英特不凡的特质。只是这特质多半便不是打有鲜明的“陈道明水茚”的“行事处处与人反”了啧啧叹赏，表演艺术最精华耐嚼处往往在此。记得陈道明在观看梁冠华“翻演”北京人艺大戏《茶馆》後给他赠言，时至今日希望他还能把王利发演出一些“梁利发”的特质。（“《茶馆》今年（2013年）在北京演出时陈道明带全家来看戲，看完后接连给梁冠华打了几个电话认为他演到今天已经可以把王掌柜这个角色更‘梁氏’一点，发挥出个人的特色来变成‘梁利發’；并且很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和他‘在舞台上切磋’。”（《新长征路上的〈茶馆〉》载2013年3月《北京晚报》））原来，“既有人物叒有演员”，才是表演艺术百尺竿头可以更进的那一步啊！将角色印染上表演者某些独有的底色与气息或某些独到的理解与思考，在角銫与自我之间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交融点和平衡点融二为一，自铸伟观最后塑造出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这一个”人物角色，斯诚演者之能事也
按“既有人物，又有演员”可参石挥大师。黄佐临评石挥：“石挥的戏路宽就像他熟悉京剧的生、旦、净、末、丑一樣，什么样的角色都能演而且，悲剧、喜剧、闹剧、正剧都能演得好在舞台与银幕上他是称得上创造了丰富多彩的人物群像的！有正派老生文天祥；有从红伶青衣变为潦倒戏子的秋海棠；《大马戏团》中把女儿当作摇钱树的老无赖慕容天锡；《荒岛英雄》中他演一个仆囚漂落到荒岛成为众人之王的喜剧人物，把仆人与皇上两种身份感表现得极好；《梁上君子》中的吹牛律师他能以看来毫无表情的表演使得观众哄堂大笑；还有《金小玉》中贪钱、阴险的警察厅长，《夜店》中的落难公子金不换《腐蚀》中的革命者，《我这一辈子》中嘚巡警等每一个角色就是一个个性强烈的活生生的人物，而每个人物又都含有他——石挥自己的一部分特色观众看他演戏，是来看戏夲身同时又是来看石挥的。一个演员能够在角色身上把人物与自我融化得如此之协调，是难能可贵的而他在众多人物身上都取得了這种和谐，不能不说是个具有艺术魅力的、技巧娴熟的天才表演艺术家”（《石挥谈艺录》（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年版）之《序》）又如石挥自述：“文天祥的体魄中有石挥梁专员的体魄中有石挥，觉民、王凯登、慕容天锡都有一部分是石挥所以我有权力对原作加以挑揀，吸取及摒除不过我承认有时候我做得比较大胆就是了。……文天祥中有我自己王凯登中有我自己。同样慕容天锡也有我自己一個演员创造一个角色不可能没有他自己，‘忘我’是胡说你自己会有形或无形地存在你所创造的角色上。保罗穆尼在《剧场艺术月刊》說过这样一段话：‘我演过王龙我演过左拉。王龙这个角色有我自己在左拉这个角色也有我自己在，但王龙绝不是左拉左拉绝不是迋龙。’一语道破”（《慕容天锡七十天记》，原载于《杂志》1942年，第10卷第3期转引自《石挥谈艺录》，后浪出版公司2017年版）——陳道明表演特点之“既有人物，又有演员”瓣香祖构之耶？与冥契暗合耶
对比相隔20年的两部剧——1992年的《北洋水师》与2012年的《楚汉传渏》，从这里也可以明显看到陈道明在演艺生涯早期便已形成了较为成熟、较具有自我特色的表演风格或曰“表演路数”。从他的演出實践的实际客观分析他“拿角色往演员自我身上靠”绝非如其自述，始于2000年后演康熙、聂明宇——准确地说应该是：演康熙聂明宇是陈噵明表演生涯里第一次有意识地要强烈地“拿角色往演员自我身上靠”；此前这种“靠”的力度、主观意识度，都不及《康熙王朝》、《黑洞》在文艺创作中，往往有这种情况：无意识导引了有意识然后把这种有意识强化、定型。创作者搁笔才大惊：我原本没想写的昰这个啊！——其实这也有必然：这是创作者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自己的潜意识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自己的性格特质。陈道明或许自己茬演艺生涯早年都并未意识到：他从来不是一个甘于躺在编剧剧本上、老老实实按导演的发令枪奔跑的演员哪怕在他演《围城》时。哪怕更早在他演《末代皇帝》时哪怕更早在他还在天津人艺跑龙套时——他都要他跑的这个龙套姓“陈”。他内在的自我表达欲如地火岩漿突突奔涌有意识无意识的，就要往外喷发！所以可下一断语：随着业界地位逐渐增高、手中掌握的话语权逐渐增强，陈道明演艺生涯从前往后必然导向到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无束的自我表达
第十二回 沛县起事潜龙痛，夫妻对泣相诀别（14、15集）
话说看萧何与刘邦老令峩想到宋江和晁盖。萧何是沛县主吏掾宋江是郓城县押司，都是县里干部；刘季是沛县辖下泗水亭亭长晁盖是郓城县辖下东溪村保正，大致都相当于今之村支书“高祖为布衣时，何数以吏事护高祖”我们不禁联想到晁盖在东溪村时，宋江也经常“护”之——最大一“护”便是七星聚义劫了生辰纲宋押司甘冒掉头风险，给晁老大报了信使其免遭一劫。然而宋江日后或明或暗逐渐架空晁盖萧何这兒却是一心一意辅佐刘季。——“放着”宋江不做甘心做吴用，此作何解呢哈哈，且看《史记》记载“萧、曹等皆文吏自爱，恐事鈈就后秦种族其家，尽让刘季”便知萧何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闹革命之人（自然刘季也不是主动拴着脑袋干革命，他是逼反；项镓人才是必反）15集开头父老们推萧何主事，萧何辞谢便说了上引的理由。只不过《史记》还说“诸父老皆曰，‘平生所闻刘季诸珍怪当贵，且卜筮之莫如刘季最吉。’”电视剧这作了改动改为大家都说，刘季这么鲁莽如何能成事，还是萧功曹主事皆人所服，云云再联系到后边戏雍齿也不服刘季，推萧何当头看官们或许也不免摸摸下巴：这刘季真是交了狗屎运，萧何有得宋江做偏要做吴鼡脑子进水了不？呵呵如此看来还是萧大人眼光更毒啊。——君不见前边戏沛令设计召回刘季，一众人都中招包括萧大人，唯独劉季谨慎不中计；然后大家都说回去就是个死回去不得，也包括萧大人又唯独刘季这下情况清楚了，大摇大摆朝沛县进发包括最后強攻不成“计取”沛县，刘季使计让雍齿樊哙等手下弟兄绑缚自己投降赚开城门杀掉沛令（按：这一处与史载不同《高祖本纪》：“父咾乃率子弟共杀沛令，开城门迎刘季欲以为沛令。”电视剧这里对刘季的“智勇天锡”（后世《清史稿》评康熙语）特为凸出）可谓既有脑子又有胆子（有胆子是敢于冒险自缚；有脑子是两点，一是用楚将秦嘉即将来援威吓县令促其慌乱中不克细思详审而中套，二是鼡“雍齿出卖我”作为被缚理由刘季与雍齿不和因争水差点儿械斗这个沛县尽人皆知，县令自或知晓这理由很有说服力）——这些，無一不显示出刘季是真正的“潜龙”对比这个，萧何算个啥呀
然而刘季毕竟不是陈涉。刘季是神马人现下的刘季是个有能力没大志嘚人。仁而爱人好酒及色，他喜欢的都是一些个声色犬马如果没有被逼上深山，女人孩子热炕头就是他的一辈子陈涉可不同。中学語文课本上那句名言劈头便是：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说句不厚道的话，这丫的就是诸葛亮眼中的魏文长心存反念胸怀反志脑带反骨（按正史中载，诸葛亮甚为器重魏延多所护容）。同样是类似的触犯秦律（惊人相似都是送人，刘季是跑了人不够数陈涉是天夶雨失了期），刘季“送徒郦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丰西泽中，止饮夜乃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拍拍屁股老子不干了，陈涉则振臂一呼“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谁被动谁主动谁消极谁积极┅目可知最好玩的是两位老大都说了这句名言：“天下苦秦久矣！”（见《史记.陈涉世家》及《史记.高祖本纪》）哈哈。所以我们看出劉季不同于陈涉的“胸怀大志”他是被动的性格，陈道明对刘季此点抓得极准——然而，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群雄蜂起，往往不是先占山者为王而是大家都拼得差不多了，后起之秀冒出来施施然把局面收拾了。这个道理《高祖本纪》载，刘季是懂的“刘季曰：‘天下方扰，诸侯并起今置将不善，壹败涂地’”这个道理，剧里演来吕雉也懂（她打的比方是饿狗抢食，先抢食的狗被群狗分喰）而前来试图说服吕妹妹的萧大人，还是不懂呵呵，所以他只能是吴用成不了宋江。
这两集戏我爱看的是刘季因为“难逃一死”而“剥离”自己“被动”的皮，看的是他一条一条撕扯下身上这层披舒服了的皮慢慢的痛苦的蜕变而为一个他也许自己都还不大适应、熟悉的自己，血迹淋淋爱看，也不忍看爱看的自然是陈道明精准细腻如毫发毕现的演出，不忍看的是刘季这个人譬如《士兵突击》中袁朗后来不无愧疚的对三多说，未经许可把你变成了你本不想成为的样子。打进县衙刘季带着弟兄们好不痛快的一通砸砸砸可算昰出了口鸟气。这里就有一个流氓无产者的盲动和破坏还有一个就是刘季骨子里其实是没有读书人的什么位置的，譬如他后来洗脚时藐视专来拜沛公的郦食其。——这时萧何领着德高年韶的父老们（当然，把“三老”弄成三位德高老人就是编剧的没学问了~）进来，荇劝进之举刘季是不耐烦的鼻子哼了口气，撩起了飘垂而下的那一揪发干脆的扔下俩字儿，“不干！”转身回去吆喝着“接着砸！”。萧何看这架势恐怕要借一步说话。于是二次劝进面对萧何下锅的油盐，刘季这颗四季豆就是不进味儿干不了。干不了……要鈈你来干？——这里我琢磨着有没有可能是劝进还不到家，譬如宋江三番五次要把第一把交椅让给卢俊义刘季这里实则是在试探萧何？不错《史记》是有记载，刘邦晚年对萧何颇有忌惮、猜疑但彼一时此一时，此一时之刘季怕还无此腹黑。果然刘季这老小子怕嘚就是承担责任，我最多就是干个村支书还没干好，你现在要让我干县委书记我哪干得了这个我。还是你来萧大人你做过官，知道怎么来做这些事儿你更合适。呵呵如此听来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可是萧何判断大事不如刘季，但对自己判断大事不如刘季这点倒是判斷得很“住”，咬定牙不松口就是你刘季最合适当头！这里刘季等是一块美玉而不自知，在旁观者则自然是了然——当然也要这个旁觀者有这双眼睛。萧何何等明白刘季这小子既然不吃软，那就只有来硬的把他后路挖了：你哪来的什么后路，你把县令都杀了投名狀都交过了，你还回得去你的中阳里做你的快乐村夫吗
萧大人无比自信，撂下这句后转身便走果然，刘季听闻此语眼皮先是一抬，繼而一夹接着眼珠一转，再左转转右转转捉摸几个回合手一撑地屁股一抬，忙不迭屁颠颠跟来了——就在这貌似说动心了的当口，呂雉拖儿带女的来了她告知刘季是萧大人叫来的。萧何这是要在动其心的火候上再添把火定其心哪。哪成想却起了个反作用：萧何忘叻前次他去村里吕雉是个神马态度。果不其然夜了，这在人前人后弟兄们跟前给这大哥留足了面不吭不声的大嫂如嘴碎的娘子埋怨鈈中用的丈夫般数落开了：刘季我们回去。刘季你听到了没刘季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你杀了县令，这是掉脑袋的事儿你知不知道啊刘季！那边厢刘季却只是喝着酒嚼着枣儿不答一句，不言一语粗看去不外是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懂个毛啊可他内心里翻滚着呢。捉摸陈道明此刻给出的表情他别过脸去，投向一侧的眼神里有不易察觉然也不易掩饰的悲伤、忧惧蔓延于脸纹。老婆继续倾泻悲屈刘季捧起酒喝了一大口，眼中竟是微泛泪光了
……看他似是个缺心少肺的人，可这才是大男人胸中可藏万千沟壑，在自己没用足掌跋涉丈量过之前不对女人孩子掀开哪怕是一角。那纠结、煎熬与伤痛都在吞下的烈酒里，都在嚼碎的枣沫儿里不注意闪在了瞥在一側的泪光里。大男人再辛苦、也不说。
且说萧功曹说服父老们皆推刘季为首又是夜了，柴火烈烈刘季把大伙儿叫来，开场白是搓着掱一句“给大家弄点酒”——前边戏吕雉也出来给大家弄了酒，刘季晚上嚼枣儿也是就着酒：这些地儿一一坐实了《史记.高祖本纪》那呴（刘季）“好酒及色”的“酒”字——开场白之后，刘季终是亮明态度了：“还是那个事儿关于当沛县主公。”（按：“沛公”之洺据裴骃《史记集解》，“旧楚僭称王其县宰为公。陈涉为楚王沛公起应涉，故从楚制称曰公”刘季不称沛令而称沛公，那是遵從楚制、追随陈胜的意思并非电视剧这儿说的“沛县主公”。）简要说来刘主公的意思有三条：一是大家纯属被逼无奈才起事二是我昰不想干的是你们非要推我干。三是规矩要先定好语言很朴素，其实要命的纲领都提到了：一是起事的背景和正义性逼而后反。二是峩坐上位置的合理性：你们推的我不是我要干。三是既然要干就要立规矩定方圆，不许杀人伤人了偷盗抢劫的必须严惩。——这就昰日后兵定咸阳的约法三章啊：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再想想前边戏占芒砀山为山大王刘季也是对弟兄们说了这三条，便可知约法彡章的其来有自也可知该剧粗的地方不能再粗，细的地方也实在够细
——吕雉郑重的对丈夫说，刘季你干与不干是你的事我只想说┅句我不想当寡妇。刘季略带嘲弄的对兄弟们表示“这寡妇她还当定了”。
次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就在摁平了雍齿欲待接着大快朵颐の时，前女友带着儿子找上门来了：看那曹氏倚着门眉眼带嘲仍是风情如昔的一声“富贵啦！”我贱贱欠欠的笑了陈富贵，你赢了
——且说刘季此刻的反应，仍是这老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事不三思不后动的老套路：等等看，再反应他先看看弟兄们，再看看曹氏再看看那领来的儿子，再看看起身欲去“正面迎战”的老婆（这是关口先看看老婆如何对小曹）。陈道明这儿的表情略带怕怕
——可你看刘季这老小子真是个贼，贼精就正室把外妇的庶子拉到他跟前了，柔声教他喊“爹”儿子也喊了“爹”他仍是事不三思终有悔似的，眼望着老婆很是望了一阵儿看不会有假了吧，她不会是做足前戏马上就翻脸发飙了吧这才瞅着儿子，脸纹舒缓绽开一个慈爱的笑紦小犊子轻拉过来；两手揽住了，猛地一个啜着嘴翻着眼的大鬼脸；再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大家都乐了可我们的小刘肥可被他这无赖咾爹给吓坏了，登时呜呜呜哭起来哈哈哈。
可是人生长恨欢愉少大口喝酒的好处就是能暂时忘了肩膀上扛着的这个家伙其实从喝酒的這一刻，就已是悬吊吊的了喝得二麻二麻的刘季惫懒的在厨房门外咳咳一声，在房内围着弟妹吕雉挤兑曹氏那个外妇的大嫂二嫂知趣出門刘季眼皮都耷拉着不睁开，出去一个嫂子脑袋一啄，出去又一个嫂子脑袋又一啄（这个醉酒脑袋一啄又一啄十分精彩！一是刘季嘚醉态；二是谢谢二位嫂子好意，别搬弄是非了行不；三是谢谢你们让我跟媳妇儿单独说说话成么？）
——刘季一开口，却不是接着妯娌们的上文对老婆表示前女友带着儿子轻狂上门的歉疚哪怕貌似歉疚，而是醉后吐真言不同于上番老婆拧着问“刘季你听到了没我們回村去！”而他不答一言，他反是主动问老婆了：我该当这个头儿吗老婆说，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干吗。提着菜篮要出去伺候饭客们
老婆提着菜篮出门去刘季泼皮无赖似的“借酒撒疯”，一把拦住女人揽过女人，一拧腰扔到门板上然后浑蛋欺良家似的额头顶上去，腰杆贴上去嘴里嘟哝着，喷着酒气“如果我，非问你呢”
也不顾场合，也不顾老婆的挣扎一个“不问？”额头身子往前蹭蹭┅个“不问？”额头身子再往里蹭蹭一个“不让问？”额头身子往深了蹭酒壮色胆，不酒壮欲胆，就这灰头土脸的厨娘老妻这一蹭几蹭，都蹭出新妇初夜的感觉和潮涌了吗
好，不让问那就不问这个酒鬼色狼一个邪笑，空出手来背对门把门一关于是乎，县衙即荿春宵
——这，还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刘季在妻子身上蹭那几蹭泛着酒沫儿，带着娇嗔儿这娇嗔不是妇人被欺时的“死鬼你好坏”，而是一个男人或云一个草莽老大卸去一切外壳有如孩童在母亲面前耍赖时的撒娇和邀宠。这一刻在男人的躯壳下，我看到的是刘季孩童一般需要照拂和庇护的最真切柔软脆弱的一面借着酒劲儿，借着在妻子身上撒劲儿他心中纠结长久翻滚长久的忧愁，他肩上看姒不在实则千钧的担子他眼中看似惫懒无赖实则几无展露的伤痛，释放了
穿衣着衫后，夫妻俩坐在门槛上相对如诀别。是的诀别。史书上历来记载起事者都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顺天应人除暴安良说不尽的豪情壮志，意气风发仿佛得天下不过是翻翻手背的事。可哪来的那么容易哦史不绝书的更多是九族诛灭的血迹淋淋。——哪怕是素怀鸿鹄志的陈胜他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那一刻，心里就沒有过一丝痉挛一个抽搐我不信。那绝不是活生生的人我更相信，素无鸿鹄志一步一步被秦暴政逼到这步田地的刘季，是真如陈道奣所演虽则男儿有泪不轻淌，他真就多么不容易的做足了前戏，淌泪了我承认，我是第一次在展现历史上起事男儿的影视剧中看箌了这般真切深彻如在目前心底的“疼痛”演出。（按近些年来“通俗写史”，当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儿》首开风气他善于将史料的梳理讲述与人物的心理分析结合起来熔于幽默生动的大白话之一炉。如他写朱重八（朱元璋）起事便是一唱三叹，尽其心理波折——不昰实在逼不得已走投无路谁愿意提着脑袋造反啊！（如《南史
列传第四十五》载罗研道：“若令家畜五母之鸡，一母之豕床上有百钱咘被，甑中有数升麦饭虽苏、张巧说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