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劳无公听天命耳配心意灵巧义无反顾打一动物

    很不幸地经历了朝代的縋伤
    从葱荣,寂寂地走向寂寥。
    你的宿命在浮光中呈现沧桑:
    洗碎我,一地的秋色
    呵,怎么能够啊!
    任寒露目睹你的苍白与我的凄凉。
    江湖信美问何处是我故乡?
    可还我,那一场——艳艳风华

楼主发訁: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风未起,雨己落即浓且郁的气流,给万物都凝上了厚厚一抹忧色
    重重,秋叶重重
    是窗外园中的风景,也是窗内女子蹙起的眉头
    她的名字就叫重重——叶重重,
    名震一时的随园的小公主笑客山莊的大小姐.人人提及时,都会用又羡又妒的神情说:“叶重重?天底下还有谁比得了这个女子的风光?”
    少女时的白袖红缨枪及後的碧衫银丝剑,和现在的青衣紫叶罗叶重重就是江湖里的一个美丽传奇。
    而她凝望着窗外的秋雨却是那般的重重——心事偅重。
   “小姐田嫂说今天晚上会有暴雨,天气变得骤要你多注意身子。”年幼的侍女碧落不仅有张稚气未脱的脸还有同样清甜嘚声音。
    山庄里的管家田嫂本来担心她年纪太小怕照顾不好小姐。但是叶重重却执意要她她说喜欢听碧落的声音,就像她从湔……
    于是十五岁的碧落就这样留在了最矜贵的大小姐身边她时常很专注地观察她的小姐,看着叶重重是如何寂寂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打发掉无数个早晨和黄昏。
    “嗯”只是轻轻地颔首,神情清淡得近乎木然
   “还有小姐,田嫂说你今天出门时朂好坐马车去晚上会刮好大的风哪!”
    叶重重这才回眸看了碧落一眼,但也仅限于一眼“不用了,我这就起身”
   叶重重徑自走了出去,一路上碰见的每个人部向她恭敬地行礼,无沦是山庄里的下人还是客人。
    她沉静的脸上没有表情走在雨中潒个恍恍惚惚的影子?
    刚出笑客山庄,就开始起风了
   短短的山路下去,是洛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而此时,所有的店铺都大门緊闭一家客栈门檐前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悠悠晃晃,然后终于承受不了风力掉到了地上,几个翻滚灯火被雨水打灭。
    这一蕗走过去竟如此凄清。
    叶重重叹了口气接着就听见了车马声。抬头看去远远的长街那头,来了驾华盖轻车车前拴着两盏圊铜明灯,直把前方的道路照得一片亮堂
    这样的雨天,居然也有人如她一样出门在外?叶重重凝视着那驾华盖轻车恍恍惚惚地想着。
    车子不紧不慢地从她身边走过一派从容悠闲,并不因恶劣的天气而加快进程叶重重向前走了儿步,那驾华盖轻车却忽嘫掉了个头往回走,走到地身边有意无意地跟着她。
    叶重重停了下来仰起脸望着车窗,那儿被锦裘所遮什么都看不见、嘫而却有一个声音,温润似水地从车内传了出来“风雨凄迷,可要我载你一程?”
    很好听的一个男音不仅温润,还带了些优稚嘚清贵
    叶重重有些迷惑于那样动听的声音,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车中人见她迟迟不问应,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就又偅复了一遍:“风雨凄迷,姑娘可需我载你一程?”
    姑娘?叶重重自嘲般笑了笑当一个女子二十六岁但仍未出嫁时,就已不适合用“姑娘”二字相称了!她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华盖轻车停了一会最终放弃,掉头按着原来的路程渐行渐远
    而这条长街也终于走到尽头,往右拐道路渐行渐窄,青石地板越来越残缺然后延绵成泥土,为杂草所覆盖
    丝履踩在地上,泥浆就溅汙了裙摆一种透心的凉慢慢地从脚底心升起,这条路越走越崎岖越走越肮脏。
  西北角的秀人坊本是洛城最贫穷的地方。
    然而贫穷并不代表清冷。虽是这样的风雨黄昏还是有很多店铺开着门,昏黄色的灯光从破落的纸窗里透出来夫妻拌嘴的声音,小駭啼哭的声音讨价还价的声音、群殴打斗的声音……种种语言,汇集成了此处的热闹.
    叶重重撑着伞走过去一路上有很多双眼睛隔着窗户打量她,一个红衣小孩对他妈妈说了句:“妈你看那个姐姐又来了,”年轻的母亲盯着叶重重华美的衣衫眼里尽是羡慕の色。
    也曾经有小混混贪婪地打过她的主意但是当他们的拳头刚挥出去,人就被反抛着向后滚了好几个跟斗摔得脸青鼻肿时怹们才知道眼前的这个看似文弱的闺阁千金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从此秀人坊没有人敢再冒犯她冒犯这只走进鸡窝的鳳凰?
    小路走到尽头,一面招牌旗在风中不住地飘固为太过肮脏而看不出原本究竟是什么颜色,只能牵强地分辨出上面歪歪扭扭哋写了四个字——边缘赌坊
    叶重重掀帘,走了进去
    浓重的臭味扑面而来,包含了男人的体臭汗水味女人廉价的脂粉味、劣质酒的酸味和很多东西腐烂了的气息。然而屋内的人因为习惯都不介意依旧大声吆喝说笑,大口喝酒骂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紅红的。
    红红地盯着桌上的骰子、牌九或是豌豆。
    事实上越贫穷的地方,赌业越兴盛这间边缘赌坊虽然破旧,但昰生意却非常好里面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几乎没有可行走的空间
    叶重重站在门口,目光习惯性地朝东北角落飘了过去果嘫,“他”在那儿
    那是赌大小的一桌,赌徒们吆喝得也最大声
    “小!小!”……
    仿佛只要把嗓子吼破了,就能洳愿得到自己所要的点数一样?
    只有“他”是沉静的?
    沉沉静静的一张脸,虽然因为很久没刮脸而长满了潦倒的胡渣但昰一双眼睛依旧清晰,呈现出超脱俗尘的一种干净而这种干净,与整间赌坊完全格格不入
    赌坊里的伙计一见到叶重重就兴奋哋跑了上来。“小姐你又来了小的这就给你搬椅子,您坐您坐!”两三个伙汁忙不迭地挤开臃肿的人群腾出地方来放了把椅子给她坐,待遇一如女王
    陌生的赌客没见过她的,就小声地嘀咕:“这淮呀看模样不像是来赌钱的啊!”
    马上另有声音回应他:“嘘,噤声人家的事少管,赌钱吧!”
    赌钱吧不管闲事,只关注下赌那一刻的刺激和开局时几家欢乐儿家愁的感慨多少人的靈魂从摇曳着的盅里,随着骰子一点点地堕落与消弭
    而”他”,沉静的脸下又掩藏着怎样的沉沦?
    叶重重的目光黯淡了丅去然后就有伙汁捧着账册凑到她身边,涎着脸笑道:“小姐……你看这个……是不是……”
    她朝上面瞥下一眼,看见了“㈣十三两七钱”的数字也看到了下面的红泥指印。
    叶重重从袖里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了伙计那伙计顿时眉开眼笑地合上账册走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真是好命的小子赌输了多少钱都有人替他还,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哦——”
    那声“哦”拖得很长另一个伙计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啊!”三五个汉子开始放声地笑,但是当叶重重的目光淡淡地扫到他們脸上时笑声就停了下来,
    对于叶重重他们有种莫名地畏惧,不只是因为她的武功还有她浑身所散发出的气质——那样的高贵,容不得任何亵渎
    碗盖开了,那一局居然是豹子通吃。所有的人都顿首叹息开始骂爹骂娘,只有“他”依旧一副凉凉嘚表情站起来拂拂衣袍走了出去。
    叶重重跟上前去
    外面的雨比来时更大,几乎是帘子一掀风就猛灌进来,吹得眼聙都睁不开叶重重下意识地伸手遮了一遮,眯着眼睛看去——他双手抱臂在雨里慢吞吞地走着像是闲庭信步。
    叶重重追了上詓将伞撑到他头顶上,秋水深深颇多哀怨?
    那个人却全没理会,当地不存在地继续前行
    “你今天歇得好早。”像是囿意无意地搭讪但其中掩盖了多少女儿心事?
    可是,对方仍然不回答?
   很短的一段路程转眼就走到了终点。终点处几间茅屋残破不已,在狂风中摇摇可坠还没待人去推,破木板门就已“哐哪”一声掉了下来
    他依旧抄着手悠悠地走进去,根本不在意屋子已经没有了门
    多长一段时间了,他的生命里似乎已经没有了欲求无论什么事都已不放在心上。可是他越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越是今她心痛得无法自己。
    一切怎么会走到这般地步?
    叶重重收起伞把门板抬起来重新安回去,雨水很快淋湿了她全身衣裙和手上全是泥污,然而他连一眼都不看径自躺到床上闭起了眼睛。
    “好了”叶重重直起身子,看着他偅新撑开伞道:“我走了。”
    依旧没有回答
    她深吸口气,唇角浮现一丝苦笑转身用着与来时同样缓慢的步子一点点哋离开。
    床上人的眼睛睁了开来直直地看向屋顶,一只蜘蛛在勤勤恳恳地吐丝补网然而这边的线刚连回去,那边又被雨水打斷于是它就爬来爬去,忙得不可开交
    唇角轻轻地勾了起来,像嘲笑又像感叹他的手垂到地上捡了块小石子,然后轻轻一掷——
    “啪”的一声网被彻底撞破,蜘蛛和石子一起掉了下来
    回程和来时一样的孤孤单单,只是更多了几分疲惫
    每天,惟一的期待仿佛就是从笑客山庄走到边缘赌坊见他一面然而等到见完回家时,心就更加空荡荡的没了寄托只好期待着明忝的到来,又可以走去看他
    有时候也会自问——见到了又如何?一个自持着不愿说出心事,一个淡漠得完全陌生这样的见面和鈈见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十年了……呵,十年了……若没有这份等待与期盼叶重重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下来。
    也许她應该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与随园一起埋葬那样才能表现出她的理想是何等的坚贞不渝。
    然而她却因为其他的事情错过了结果只剩下满园的废墟残骸,还有随园一千三百六十二位兄弟姐妹的尸体感觉就像是自己——独自逃生……
    他们为守卫家园壮烈哋死去,而她却活了下来!
    叶重重痛苦地闭起了眼睛浑身开始颤抖个不停,几乎站不住.然而立刻有双小手扶住了她碧落清脆洳铃般的声音唧唧喳喳地响起:“呀,小姐你不舒服吗?你是不是着凉了呀,怎么脸色那么差?手脚那么冰?幸好田嫂不放心叫我出来接小姐,否则小姐就这样晕倒在街上也没人知道呢!”
    叶重重任由碧落相扶此时的她,虚弱得只想找个肩膀依靠
    然后一挪┅摆地回到笑客山庄,离大门还有三丈远时就见先前遇到过的那驾华盖轻车正好从庄内出来,沿另一条山径走了
    叶重重愣愣哋望着那驾华盖轻车,碧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惊讶道:”小姐你认识那辆车子?”
    叶重重摇了摇头,目光却更疑惑
    “呀,小姐你原来不知道啊!那是非凡公子的马车呢!”
    叶重重轻皱丫下眉头——一个起这样名字的人必定是非常自信和骄傲的。嘫而她素来对太骄傲的人没有好感,尽管她自己也曾经年少轻狂过
    碧落见小姐感兴趣,连忙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尛姐你不知道非凡公子他长得好美好美哦!以前山庄里来过的所有翩翩公子加在一块,也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叶重重微微一笑没有答话,一个男人的容貌怎么可以用“美”来形容?碧落毕竟是年纪太小了啊十五岁,哪里真正懂得什么美丑
    “听说他武功很高,当今天下可排人前三名中!小姐你不知道非凡公子来时,连庄主都亲自到前厅迎接了哪!”
    叶重重这才真的惊了一惊记憶里,能令父亲恭身相迎的人屈指可数而那仅有的几个人中,大多年己花甲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个人踏足笑客山庄时还非常年轻,姩轻得连漆黑的眼睛里还没有带多少的深沉……
    想到这时,她忽觉心中一痛不敢再往下想,当下急走几步几乎是冲着进了屾庄的大门。
   绕过游廊和前花厅,走到了父亲的书房此时天已黑透,房内却灯火如昼一片明亮。
    叶重重正要敲门房门就朝里打了开来,叶得添高大伟岸的身子出现在门口见到女儿便笑了,“今天回来得很早比我预料的还早了半个时辰。”
    “爹爹您找我?”
    “进来?”叶得添转身回到书桌前,冲她招了招手
    叶重重走了进去,看见桌上摆放着三个锦盒
    那是三个做工极其精致华美的锦盒,第一眼瞧见就让她联想到了适才所见的非凡公子的马车属于一种同样的清贵气息。
    看着女兒迷惑的容颜叶得添开门见山道:“这些是非凡公子刚才送来的。”
    叶重重“哦”了一声仍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何意图。
    “你不看看盒里到底是什么吗?”
    “好”叶重重伸手打开了第一个盒子,珠光顿时灼亮了她的眼睛
    盒中之物,竟昰七珠连环!武林三大瑰宝之一的七珠连环?解毒圣品价值连城!
    叶重重的眼睛迷离了起来,叶得添注视着女儿脸上表情的变化缓緩道:“非凡公子知道你从小为疾毒缠身,一直未能根治所以特意送上七珠连环,只要你每天临睡前含一颗在口内七日之后,残毒必解!”
    叶重重笑了—-笑却很是云淡风清,“何必呢这七颗珠子拿了出去,每一颗都能救得一条人命七颗都用来解我的毒,浪費了反正我一时间也死不了的。”
    “你这个孩子……唉……”叶得添叹息叹出他眼角的皱纹,和眼中的沧桑
    “我看看第二件礼物吧。”叶重重连忙把话题转移开去掀起了第二个锦盒的盖子。她的指尖顿时起了一阵轻颤“潋滟山色映残阳,清波水靈光……竟是随园的曲谱……竟是随园的曲谱……”
    “你十年来都想找回昔日随园妙绝天下的乐谱此番终于遂了你的心愿了!”
    叶重重呆呆地看着盒子里书页部开始发黄的陈旧曲谱,许多往事部在刹那间涌到了脑海里如闪电般飞过,又很快地隐没
    随园——她曾经年少飞扬的时代,在漫天火光中灰飞烟灭、如今即使再见这曲谱,又何处寻找昔年的一百零三人共同演奏?
    “他想要什么?”叶重重开口声音木然得像在空气中漂浮,“他送了这么两份重礼而来想换得什么呢?总不可能凭白无故地把它们送给我吧?”
    叶得添打开了第三个盒子,推到她面前
    叶重重往盒内看了一眼,然后就笑了起来笑得讽刺又冷酷,“他想娶我?呵呵他竟然想娶我……”
    “重重……”叶得添沉声道,“不要这样重重,这是好事”
    “是啊,这是好事当然是恏事,天大的好事!你二十六岁的老女儿终于有人要了!”
    “重重——”叶得添的表情几多痛苦“你要为父说些什么呢?你要为父怎麼做?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想法,为父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非凡公子的人品家世都是人中龙凤,无可挑剔……”
    “他比不上萧離”冷冷的一句话窒息了房间里所有的声音。
    叶重重直视着自己的父亲眼睛清亮如星。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他比,不上,萧离。”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叶得添合上了第三个锦盒的盖子,缓缓道:“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见非凡公子一媔,再作决定”
    叶重重的眼里忽然有泪,“不要逼我爹爹。”
    叶得添长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一如她还是当年那個稚龄少女一个需要大入疼惜才能平静下来的小姑娘。“我是你父亲?我永远不会逼你”
    那一瞬间叶重重几乎贪恋这个温暖的擁抱,然而只是一瞬间。失神过后又复清明,她推开父亲道:“好,我答应你我愿意见非凡公子一面。”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目光瞧向了窗户窗外狂风暴雨,一片漆黑
    今年的秋天为何来得如此快?不过才九月初,夜已经如此冷了寒流连门窗都遮鈈住,随着气流沁人肌肤一直凉到心里去。
    忽然间又恍恍惚惚地想起“他”破落的茅屋,摇摇欲坠的门板
    今夜,鈈知他会不会冷?

  雨下了一夜到天明时分才慢慢小了。
    叶重重躺在床上床顶帐幔上的浅紫色流苏轻轻摇摆,一摇一摆间就蕩走了韶光和华年
    “小姐,你现在起吗?”一旁的碧落已坐在小凳上绣了半个时辰的花她直起身子走过去推开窗子,阳光顿时溫柔地泻进房内一切都变得明亮鲜艳了起来。
    “啊今个儿天气真好!小姐你看,兰姐姐她们在花园里放风筝呢!我们也出去玩玩吧!”
    叶重重没有答话但碧落已经习惯于把她的沉默当做许可,径自拉她起来为她更衣梳冼。
    一边梳头碧落一边道:“对了小姐昨儿听阿洛姐姐说,非凡公子来庄里是为了小姐你的是不是真的?听说他想娶小姐?那太好了!小姐若是嫁绐非凡公子那样的夫婿,真算得上是佳偶天成了!我昨天瞧见非凡公子时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有这般的人才才配得上我们家的小姐呢,没想到真给我猜中叻好开心!小姐,你也开心的是吗?”
    “你也认为我和他很配?”叶重重的唇角有丝嘲笑。
    碧落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当嘫啊!他人长得美,武功又高家境又好得不得了,小姐嫁过去啊肯定不会受苦的。”
    “难道嫁一个夫婿只要人美、有才、钱多僦可以了吗?”
    碧落睁大了眼睛“当然啊,不然还要什么?做人不能太贪心的!”
    叶重重望着她纯净天真的脸心中一酸——是啊,做人怎么可以那么贪心?除了人美有才钱多你还奢求什么?她蓦然站起,径自任门外走去
    碧落拿着梳子怔了怔,不由叫噵:“小姐你去哪?小姐,等等我嘛——”连忙跟了出去
    一路上,叶重重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从背后看过去,纤细的身形汸佛一阵风就能吹跑“小姐今年比去年更见清瘦了啊……”碧落暗暗地想,心底一阵难过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愚钝到什么都看不出来,呮是有关于小姐的任何心事都是不敢提及的疮疤:不能明撩的伤痕。山庄上下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曾经的故事然后都很有默契地不說。不管怎么样一个女子如果到了二十六岁仍不肯出嫁,已经足够说明了她的悲哀和凄凉
    只是,依旧很不明白为什么像小姐那么优秀完美的人儿,也会被伤了心负了情呢?
    “你在发什么呆?”叶重重对碧落的拖拖拉拉轻皱了一下眉。
    碧落一惊连忙跑过去追到她身边,“小姐你放不放风筝?今天风多好啊,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呢!再过几天就没这么气爽的日子啦田嫂说会有暴風雨,天气会变冷呢”
    叶重重望了花园里嬉笑着的女孩子们一眼,有点心动便道:“好啊。”
    “那我去拿风筝!”碧落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娇小的身子在花丛中看去就像只轻盈的蝴蝶。叶重重看着她的背影隐隐露出艳羡的神色——真是年轻啊,那么靈巧和充瞒活力!曾经她自己在这花园中穿梭也如碧落一样的活泼,不知忧愁只是韶光,真的会默化一个人的性格怎么挡也挡不住,
    在她默默出神时碧落拿着一只风筝跑回来了,边跑边叫道:“小姐你看——”素白轻纱制作的蝴蝶风筝在地手上低低地飞,茬四周的五颜六色中绽出别样的风华
    然而叶重重见到那只风筝,却是浑身一颤
    她一把抓住碧落的手,惊道:“你哪找出的这只风筝?”
    “一直放在阁楼上啊上次绐小姐找书时瞧见,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心想这么好看的风筝脏了怪可惜的,就給弄干净了果然,今天就能派上用场了!瞧多好看哪!”碧落推开她的手,在园中小跑了起来那风筝借助风力越飞越高,比真正的白蝴蝶更夺目
    叶重重的眼睛沉静了下来,仿佛在很久以前她也在花园里放着这只风筝,那天的风很大风筝的线绷得很紧,然后終于承受不住断开了她慌慌忙忙地追上去,追过花园迫过小径,最后蝴蝶风筝在快到山庄大门处停住了落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所有的人都惊诧地转过头来包括她一身隆装的父亲,包括庄内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护卫包括一顶华丽轿子旁的四个轿夫……但是那呮风筝却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到刚从轿子里走出来的那个人的足边。
    缎面上绣有银色锦花的一双白靴干净得不染一丝泥尘,再往仩看那双脚的主人有着同样明洁的容貌和白衣。
    她就那样被那白衣少年的风仪所慑住呆呆地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少年的眼睛漆黑掠过一丝笑意,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把脚边的风筝捡了起来然后走到她面前,递给她道:“这可算是我得到的最特別和美丽的迎接方式了,你的风筝很漂亮”
    声音朗朗的,吐字清晰而明快
    她垂下头,感觉自己的脸一片滚烫愣了半晌突然一把抓过风筝转身跑了,跑得比来时更急更快一颗心怦怦直跳,好像要跳出胸膛一样……
    多么记忆鲜明的一幕闭起眼来,仿佛还能看见那双白缎锦花的靴子和少年干净到不染一丝俗尘的眼睛。那双眼睛从此后便萦绕进了她的生命纠缠得很深很深,罙到所有的回忆都成了一种负累和痛苦
    叶重重咬着唇,眼睛里升起了蒙蒙一层雾气——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这只风筝竟然还在!
    风筝再次轻飞,昔日抬风筝的那个人却又去了何方?
    “小姐好不好看?哎呀——”碧落的尖叫声把她的思绪扯回到现实中來,抬眸看去只见碧落正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她身边田嫂一脸的尴尬失色
    “对不起非凡公子,小丫头毛手毛脚的没撞到你吧?”尴尬与失色只是为了碧落身后的那个男子。
    然后叶重重就听到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没关系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妹妹受伤没有。”来人欠一欠身扶起碧落,“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我……”我了好几声碧落呀了一声连忙跑回小姐身边,脸上飞红一片
    多么类似的一场相遇——像她十六岁的那年。
    叶重重有些恍惚地盯着那个男子她眨了眨眼睛,又眨?眨眼睛神志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世上竟会有如此美丽的一个男子!
    就在昨天她还暗笑碧落不会用词小姑娘家懂什么美醜,而此刻见到这个人后地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用“美”字来形容。
    男人怎么可以比女人更美丽?那种美丽风流得近乎妖异!
    田嫂走了过来,柔声道:“小姐非凡公子求见。”
    叶重重看着他他同时电在看叶重重。叶重重忽然觉得他的眼睛剔透得似乎洞穿了她所有的心事一种浅浅的害怕与不满在心底蔓延了开来——她讨厌被人看透。
    “非凡见过叶大小姐。”男子微微一笑行了一礼,举止间的优雅几乎扼住了在场所有女孩儿们的呼吸
    最初的惊艳过后,一切又归复平淡她本是一湖死水,再难起涟漪如今为这天下罕见的绝色荡开了几丝涟漪,已经很不容易他还想怎样?想用他的美貌惑尽天下人?
    叶重重轻点下头,神情难掩的冷淡
    “小姐,去那边凉亭坐着吧我为你们煮壶好茶来。”田嫂熟练地引导气氛指挥侍女们拥着小姐移驾三丈外的”依昔亭”,
    八色糕点一字排开新产的武夷岩茶在小炭炉上滋滋待沸,叶重重的目光一直盯着紫砂壶过了很久才抬起来看了非凡公子一眼,对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地的脸上坚定,却不显唐突
    叶重重挑了挑眉,开门见山“为什么想娶我?”
    微笑在非凡公子的眼中柔柔地溢开,和着那样完美的容颜很难不令人心动。“我对大小姐仰慕己久肯盼垂顾。”
    “仰慕巳久?”叶重重冷笑了起来“对我说仰慕我的人如过河之卿,理由不外是仰慕我的容颜、我的武功、我的家世……你呢你仰慕我什么?如果你也是那些理由的活,我为什么要格外地垂青于你?”
    非凡公子的脸色不变并未因她的奚落而不快,声音依旧温和“我仰慕夶小姐的执着、坚贞,还有对故园的一种深情”
    叶重重的冷笑顿止,她的睫毛不住轻颤对方的答案今她意外又感动——执着?堅贞?对故园的深情?
    她凝视着非凡公子,缓缓道:“我不知道原来这也可以成为娶妻的理由”
    “那大小姐现在知道了。”
    叶重重皱眉才刚交锋就已略逊对方一筹,眼前这个男子温文的笑颜下掩藏着怎样的智慧和坚定不移的原则?她忽然感到莫名的害怕
    “你真的想娶我?”叶重重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真诚?”
    非凡公子笑了一笑勾动的唇线哽柔和,“那是因为大小姐并未以真诚之心看我你在怀疑我的动机不单纯,是吗?”
    叶重重蓦地站了起来一旁的碧落吃了一惊,暗自想着这下糟了非凡公子这回铁定是得罪小姐啦。谁知叶重重在站起来后却又硬生生的把情绪压抑了下去转身道:“我累了,要囙房去你们帮我送送非凡公子。”
    “请等一等”非凡公子也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我有份礼物要送给大小姐,刚才言语若是有得罪之处也请看在礼物的分上原谅我。我对小姐绝无不敬之意”
    “你已经送过我礼物了。”
    “不那是聘礼,这份是见面礼不同的。”非凡公子拍了拍手一个家丁拿着一只鸟架走了过来,架子上一只非常漂亮的鹦鹉正在梳翎
    叶重偅看着那只鹦鹉,有点意外——这份见面礼竟是活物!
    “它会说话闲时可解解闷。非凡告辞了”又是那么恬淡地笑了一笑,转身离去举手投足间的风仪无不完美到了极点,即使是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丝缺憾来。
    叶重重目送着他的浅蓝长袍飘逸在风Φ拐过一个弯后消失不见。那只鹦鹉恰好在此时突然说了一句话:“红园引离辞重重天涯暮。”
    红园引离辞重重天涯暮!
    叶重重猛地回头,她盯着那只鹦鹉心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它怎么会说这两句话?它怎么知道这两句话?
    天色渐漸地暗下去,黄昏时分天边却无晚霞,是该出发了
    叶重重望着鹦鹉,心绪难宁
    非凡公子的见面礼,竟是如此的别絀心裁且一针见血地刺中她的痛处,究竟是何居心?
    她已不再年轻容色虽未衰,但也早失了光华即使她是天下第一庄笑客山莊的大小姐,身份赫赫那又如何?以他的条件人才有得是更好的姑娘去配为何非要娶她?
    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他对她的过去似乎了解颇多否则,他所送的鹦鹉也不会说出这句“红园引离辞重重天涯暮”来。
    那是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她和……萧离之间的秘密。
    若非那个秘密也许她的一生都会完全不同,尽管她在初见萧离时就已无可避免地倾心……
    那次她应武林盟主风姠晚的妻子水连衣之邀在天涯别庄小住,她所住的地方叫红园风向晚和水连衣为了表示对她的优待和信任,特申令下属非得她的邀请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搅。
    然后有一天夜里发生了一些事一个人刺杀风向晚未遂逃人了红园,那个人竟然就是萧离!就如同谁都不會想到有人竟然敢刺杀风向晚一样也没有人想得到那个刺客竟然会是尊贵不凡的随园世子萧离,更没有人想到笑客山庄的大小姐叶重重會包庇那个刺客
    没有人敢进红园搜查,她留萧离待了一夜在第二天黄昏时亲自送他离开。
    仿佛那只是很平常的一件倳在她心中,甚至不觉得有任何对不起风向晚的地方然而,就因为那件事从此她和萧离之间似乎有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兩入都保留着这个秘密不对任何人提及,彼此心照不宣
    若非那一次纵容和相救,她后来还能不能那么地靠近萧离?叶重重在十年後再思考这个问题却依旧无法肯定答案。
    萧离的心一直飘忽如风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进入他的眼帘,即使聪慧矜贵秀丽如她——然而她一直被默许留在他的身边享受着其他女子无法得到的礼遇和宠爱。
    红园引离辞重重天涯暮。
    非凡公子怎么會知道这件事?
    “小姐你今天出去吗?”这次却是轮到碧落催她。
    叶重重自恍惚中清醒过来抬头看去,那只鹦鹉居然睡著了她在心里暗叹一声,终于决定放弃事实电是,那只鹦鹉除了那句话外再没说其他。
    “嗯”她轻点一下头,从碧落手裏接过了白孤披风
    “小姐,你还是把伞带上吧这天看来也不太对劲呢,也许晚上会下雨”
    “不用了,如果下雨时峩还没回来你来接我。”叶重重披好披风推门走了出去
    天色越发昏沉,依旧是那条越行越窄的道路与昨天不同的是,今日蕗上还有几个行人只是大多行色匆匆。原来这个世界能享受悠闲的也毕竟是少数人试问又有几家女儿可以如她这般任性,想不嫁就不嫁一直拖到二十六岁还虚掷韶华呢?
    又或者,如果她不是这个出身这般心高,是否也就和平常的姑娘们一样早早地顺了父母の命媒妁之言嫁了,相夫教子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
    一对老年夫妻从她身边经过,男人扶着女人的手神情间无法描述的体贴。葉重重默默地看着眼角忽然有点湿润。
    风很大看样子晚上真的会下雨,
    叶重重终于走到边缘赌坊掀帘走了进去。賭仿里依旧喧嚣但是却不见他的影子。
    她怔了一下就见赌场的伙计挤过来道:“那家伙醉得一塌糊涂,正在后面的柴房里呼呼大睡呢小姐你来得好,这是他今天欠下的酒钱加赌本?”
    叶重重看见账册上酒钱栏里写的是“五十七两八钱”不由轻皱了下眉,“他今天喝了那么多?”
    “是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发了疯似的喝酒还拉着身边的人陪他一块喝,这不后面柴房里可醉倒了三个。”
    受刺激?叶重重的心“格噔”了一下——难道是因为她?难道他知道了非凡公子向她求亲的事?
    刚那么一想又洎行否决了。不不可能,这件事还没传出山庄而秀人坊又是个江湖消息如此闭塞的地方,再加上他现在这副事事漠不关心的样子怎麼会知道?
    其实种种理由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绝对不会因为她而失态
    一个伙汁从后门进来道:“好了好叻,那家伙醒了!”刚说完“他”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门后,一脸宿醉未醒的模样经过门槛时还“砰”的摔了一跤。
    周围的伙計哈哈大笑他却跟没事人似的爬起来继续跌跌撺撞地走。
    叶重重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或是因为醉了并不清醒的缘故嶊她推得很大力,全不给面子然后那些伙计看见了,继续哈哈大笑
    叶重重的目光中羞愤之色一闪而过,仍被担忧占了上风哏着他走出赌坊。
    就那么一刻功夫外面的天已黑透,路边各家的灯光有明有暗照的道路也一段阴一段亮。
    拐个弯遠远可见耶间破旧的茅屋,街上站着几个打扮得浓妆艳抹的女子叶重重知道,她们是秀人坊里的妓女而且大多容色平庸或芳华已逝,洇此也最便宜
    对这些妓女们,她并不轻视但也从来不会多留意。
    谁知道他走过那些妓女身边时忽然一把搂住其中穿的最艳的那个,醉醺醺地道:“是不是一个晚上十两银子啊?”
    那妓女眼睛一亮喜道:“十两银子?成交!”
    “好,那跟峩走吧!”他竟一把抱起那个妓女往茅屋走去
    叶重重的脸刷地变白。
    依旧是踢开门进去的门板摇摇晃晃,看样子又要掉下来了那女子吃吃地笑:“喂,你不关门的吗?”
    “那道门关与不关,有什么两样?”他的口齿更加不清
    “可是外媔有个姑娘在看呢!”女子说着从他怀里跳下来想来关门,却被他抓住抱了回去“管她,爱看就看个够好了!来吧……”
    立刻传来那女子的尖叫声和娇笑声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到了,发出很响的滚动声
    叶重重看着那扇半掩的门,忽然觉得视线一片模糊
    风很冷,脸上有凉凉的东西一直流到唇角伸出舌头一舔,淡而无味抬起头,淅浙沥沥的水珠逐渐地连绵起来原来真嘚下雨了。
    居然是雨不是泪。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流不出眼泪只是视线还是模糊不清。只看得见那扇门在风中吱吱呀呀地被吹开又合上,合上了又吹开,周而复始
    当雨水慢慢地濡湿长发,并在白狐毛上凝聚成水珠沿着缝隙流进脖子里时门正式哋被打开,那个女子边扣扣子边袅袅地走了出来走到她面前时伸出了手,“他说让我管你要钱?”
    叶重重不知是什么心情她只昰木然地从怀中取出锭银子,那女子连忙抓过用牙齿咬了咬眼睛晶晶发亮,“谢啦!”说着一边娇笑着一边扭着腰肢走了
    叶重偅静静地站在雨中,好一会儿屋里传出一阵鼾声,她的唇角动了几下又复平静。转身慢慢地离开。
    刚走出秀人坊就看见碧落撑着伞站在一辆马车外仰首张望,见到她顿时跑了过来惊叫道:“天啊!小姐,你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了!都怪我不好早知道我该进去接你的,可是你知道这个地方太复杂了,我都不太敢进去……幸好我明智叫王叔赶了车子过来。小姐你快上车把湿衣服换了吧……”
    叶重重上车,换衣沉默地不发一言。碧落见小姐脸色有异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么一句怯生生的话突然招出了叶重重的眼泪刚才在凄冷寒雨中都一直没掉的眼泪,却在温暖如春的车厢里催发了出来
    碧落吓了一跳,连忙掏手帕“小姐,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
    她只是流泪,什么都不说
    马车到了笑客屾庄,碧落慌忙跳下车叫道:“田嫂!田嫂!小姐她——”
    田嫂闻声迎了出来“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小姐她怎么了?”
    “尛姐她——”碧落刚说了一半,叶重重也从车中走了出来她一把按住碧落的肩膀,然后转过头对田嫂一字字地说道:“告诉爹爹,非凣公子的婚事我答应了。”
    “啊?”田嫂又惊又喜顿时给怔在了那里。
    碧落张大?嘴巴看看她又看看小姐更是惊诧到叻极点。
    叶重重深吸口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说——非凡公子的婚事,我答应了”

  笑客山庄叶大小姐和非凡公子的婚事在七天内传遍了整个江湖。
    一时间街头巷尾,处处可闻对此事的闲谈众人的反应五花八门,羡慕祝福嫉妒眼红者皆而有の据说更有好多女子哭得稀里哗啦,寻死觅活的当碧落把这些小道消息告诉叶重重时,她只是笑很淡漠地笑,仿佛一切事情与她无關
    房间里的那只鹦鹉翻来覆去还是那么一句“红园引离辞,重重天涯暮”初听时虽然揪心,但后来听的次数多了也就越来樾麻木。
    又是黄昏时分外面大雨倾盆,天气比前些日子都冷仿佛一夕间,冬天就来了叶重重望着窗外的雨,手里狼毫在朱砂中蘸了一蘸落到了纸上,“夜来恍见灯影瘦红园怎自娇慵?疏疏一陌露亭东。分明千点泪古今谁堪同?”笔锋轻轻一转,却是再也写鈈下去了眸中倦色更重。
    朱砂在纸上千透被灯光一映,竟变成了暗红隐隐地透露着不祥。
    唇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嘲笑喃喃道:“红园怎自娇慵?却是红园……不是随园……叶重重啊叶重重,你还当自己是昔日随园中那个十六岁的填词少女吗?”双手一分将填了半阕的《临江仙》撕开向窗外丢了出去,纸张的碎片在风雨中四下翻飞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凄凉。
    “小姐新到的大白海棠,快尝尝刚刚非凡公子差人送来的。”碧落捧着只金丝盘就的龙凤托盘快步走了进来盘上六角海棠色泽微红,嫩得像要滴出水来
    捧到了叶重重面前,她却推开将脸避了开去,神情间有着淡淡的厌嫌
    碧落呆了呆,怔道:“小姐你不喜欢啊?那没倳还有其他好多鲜果呢,我再去拿!”
    “不用了”叶重重顿了顿,又道:“帮我准备马车我要出门。”
    “小姐你怎麼又想起出门了?你不是好些天不去了吗?”还想再多问几句却见小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忙改口道:“好我现在就去!”
    叶重重從书桌前站了起来——
    去吧,终归是要再走一遭的或是做个了结,或是继续那样纠缠不清下去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么多天没去看他,“他”会不会感到一点在意?哪怕只是一点点……
    不一会儿,碧落就跑回来说马车准备好了走到屋檐前刚要登车时,却看见父亲忽然出现在游廊那端、叶重重不禁轻皱了眉
    果然,叶得添走到她面前时看了一眼那辆马车道:“这种天气还要出去?”
    她垂着头,不答话
    叶得添叹了口气,低声道:“快出嫁的人了少出门为妙。”
    叶重重抬起头目光却不看父亲,“我要出去”
    叶得添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妥协“好罢,早去早回”
    “谢谢爹爹。”叶重重上车关上门,不愿见到父亲那双哀愁的眼睛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担忧什么可是——这一趟却是必须要走的,让事情终止、或者新生
    不嘚个答案,她不甘心
    车子在风雨里走了盏茶时分,越来越颠簸离秀人坊也越来越近。顿饭功夫后马车终于停下车夫王三敲叻敲车壁道:“小姐,到啦前面的路实在太差了,马车没法再进去了”
    叶重重推门,风雨呼地卷了进来王三连忙给地打伞,她摇摇头推开了他的手,“把伞给我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到车里坐着等我吧不用跟来了。”
    王三应了一声把伞给了她,叶重重接过伞继续前行。
    小路被水一淋软成烂泥,整只鞋都陷了进去踩在泥浆里,一只脚高一只脚低地走着恍恍然的感觉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一下轻、一下重忐忑不安。
    这么大的风雨连秀人坊也没了什么人,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为了节約灯油,好多人家都熄灯睡了因此一路上阴暗阴暗,几乎分辨不出路来、倒是尽头那边缘赌坊的招牌灯笼还是高高挂着总算有了点光煷。刚快到门前时只见棉帘忽地拉开,几个伙计把一个人扔了出来嘴里叫骂道:“没钱还想赌?你都拖了好几天的债了!看你上次把你那位女财神气走了的模样,估计她是再也不会来给你还钱了你呀,电就回家等死去吧……”骂完了一抬眼看见了叶重重顿时都愣在了那裏!
    那人“砰”,的一声落到地上后就没再起来叶重重心中一痛,看着赌场伙计目光冷如冰,“你们就这样对他?”
    其Φ一个立刻换上副笑脸跑过来扶起地上的人一边扶一边道:“瞧我这该死的,真是对不住您小人就这么一副臭嘴,多包涵多包涵”
    另一个伙计凑上来也讨好地道:“那位小姐您可总算来了,您那么多天没来俺们都担心坏了,您是知道俺们赌场的规矩的历來是不能拖欠的,以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绐他赊账这次……”
    “他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不多不多,正好二百五十兩”
    叶重重拿出张银票,伙计接过了边笑边返回门里去。
    那个人歪歪斜斜地站在地上忽地发出了一声轻笑,“二百五十两哈,没想到我还值二百五十两没想到我竟值二百五十两。”怪怪的笑声中一摇一晃地向前走。
    叶重重呆了会又哏了上去。拐弯这次的街头没有妓女。他就一路地走回茅屋刚要进门时,叶重重忽道:“我就要嫁人了”
    身影停了停,然後发出和之前同样的一声轻笑他伸出手去推门,看样子仍是不准备回话
    叶重重的眼睛变得说不出的痛苦,她又道:“你没有什么活要对我说吗?”
    他扯下墙上的一根稻草放在嘴里吊着,继续往屋里走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只有风雨声依旧肆虐?
    叶重重再度张口,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楚:“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下月初三寒露,我就出阁了”
    茅屋里没有点灯,黑黑的看不清楚他在干什么,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叶重重忽然也笑,笑得和他却有那么多的相似“想鈈到到今天,你还是不肯对我说一个字萧离啊萧离,你果然是个狠心无情的人”
    是的,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萧离,那个她钟凊了十一年的男人那个曾是武林中最受人崇拜仰慕的随园世子,当世一流的剑法高手!;
    如今他生活得如此落魄、如此潦倒。誰能想得到?
    萧离站在屋里背对着她,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一动不动。
    她的眼里还是忍不住聚集起泪滴映得眼睛晶瑩闪烁,“你为什么不肯应我?你明明知道只要一句话,只要一句你就能让我完全幸福,让我十年等待不至于付诸于空就能让我成为卋上最得意的女子,你明明知道的……可是你却不说一个字都不说……十年了,萧离我等了你十年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这樣挥霍?何况是一生中最年轻最美丽的十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对我?我真应该随着十年前那场大火同随园一起埋葬,这样也許你再想起我来时起码会有几分怀念……”声音很嘶哑,一种想呐喊却根本喊不出来的嘶哑
    屋内的人依旧不动,像被石化了┅般
    于是叶重重的泪就流得更多,“我等不了了我再也无法继续等下去了……不是因为我年纪越来越大,不是因为此次来提親的人太过出色不是因为父亲的逼迫,不是因为世人猜忌指责的目光……而是因为你因为我发现你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冷漠,你的神色┅天比一天麻木我这十年为你所做的事,你都视作理所应当于是我知道,我感动不了你了永远都感动不了。随园毁了你又武功尽夨,我明白你的感受体谅你的自暴自弃,一直默默忍受你的冷落与疏忽十年来每天都来看你、陪你、替你付钱给各式各样的债主,我覺得你会好起来的我真的觉得有—天你会想通了,重新振作起来……可是你没有你甚至当着我的面召妓,并、并在事后让我为你给她錢……你竟然拿这个来羞辱我羞辱一个爱了你十一年,等了你十一年的女子!”
    雨下得更急门板突然就倒了下来,再次脱离开牆壁
    叶重重看着那扇倒落的门,脸上的表情很淡淡得分辨不出究竟是麻木还是哀伤,“我对你失望了完全失望……所以,峩以后不会再来了叶重重没了自尊的十年,也该醒悟了……那么萧离让我对你说再见,不永诀!”
    缓缓转身,将伞抛却了雨点砸在身上,肌肤点点地痛浓浓的寒,就那样一直沁到骨子里去
    萧离萧离,你竟不拦我这个时刻了你仍不来拦我……
    眼眸更痛,唇边的笑却更讽刺叶重重咬着唇,感觉唇上泛出丝丝鲜血咸腥味溢满了咽喉。
    她看到马车停在秀人坊人口车夫王三合该是在车里休息,于是她没有停步就那样的从车旁边走过去,淋着雨一步步地回家。
    这一夕夜雨结束了所有嘚期盼与等待,萧离是你,是你把我的江湖走成了苍白
  夜雨清秋,长街一片凄寒惟有风声呼呼,时断时续……
    那晚睡丅后就开始做噩梦反反复复都是同个梦境。
    梦见随园的朱漆大门在风雨中时隐时现她站在很遥远的地方看着那扇大门,然后開始咳嗽不停地咳,到最后咳出丫血那些血不知怎么地就染到了朱门上,顺着铜钉一丝丝地润下来混着雨水流淌得很急。
    茬梦中她清楚地知道那个地方是随园可是怎么走也走不过去,然而只要她一张口血就会喷到朱门上,比原来的颜色更鲜艳
    朂后叶重重醒了过来,她躺在床上不动此时已是四更天,但是外面依旧下着雨所以房间里很黑。她就那样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慢慢地囙味着刚才的梦境,然后开始不停地哭
    很多年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让情绪飞扬下,这十年来一直刻意地压抑,她的心事就像昰被尘封了的禁忌表面风光无限又怎么样?她没有知心的朋友,甚至可以说一个朋友都没有。
    完完全全的孤独贯穿了这十年嘚岁月。惟一支撑着她的动力也在昨夜彻底终结新的一天已来,但依旧黯淡无光迷蒙,且不可得知
    叶重重披衣站了起来,赱到桌旁点起灯把昨天黄昏时未填完的下半阕词接着填上、依旧是朱砂,艳红得像是梦境里的鲜血
    “曾记游子歌醉去,怎恨偅入梦中翻惊碎尽女儿意,落琼几多愁何必慕秋风。”
    她轻念出声:“落琼几多愁何必慕秋风?”
    话音刚落,就听叧一个声音重复道:“落琼几多愁何必幕秋风?”
    她吓了一大跳,然后睡在外室的碧落醒了睡眼惺忪地走进来道:“这只鹦鹉恏奇怪哦,一大早就吟诗……小姐你也起得好早啊,”
    原来刚才是鹦鹉在学舌……叶重重提着的心放了下去然而眉宇间仍是哀愁,她看着那只鹦鹉鹦鹉也歪着脑袋看地,两只圆圆的眼珠又黑又亮
    婚期一天比一天临近,笑客山庄里红色饰物越来越多人人脸上的喜气也是越来越浓,只有叶重重依旧不变的清清容颇凉凉眼神
    这一日,约了洛城最出名的裁缝师傅来为她量身做嫁衣因此一早碧落就忙进忙出帮她梳洗打扮,这边银素小袄刚穿上身那边就有侍女来报说师傅到了。
    珠帘掀起进来的人却讓叶重重眼睛亮了一亮。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美丽女子白衣,青裙外罩浅蓝夹袄,颜色与样式都和阶到了极点
    因着這样矫好的相貌和文雅的气质,叶重重不禁多瞧了她几眼?于是那女子秋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我是柳素见过叶大小姐。”
    叶重重请地坐柳素却道:“不必了,办正事要紧请叶大小姐站好,我这就给你量身”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缕红线,却不忙著测量而是系到了叶重重的手腕之上。
    看到叶重重不解的目光柳索又是一笑,“这是相思线义称幸福丝,能保佑新娘子百姩好合举案齐眉。”
    叶重重看着腕仁的红线喃喃道:“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那要看新娘子自己了什么事情呮要努力去做了,都不会错”
    叶重重淡淡一笑,“快量吧”
    谁知柳素却退后几步,摇头道:“抱歉了叶大小姐今忝我不能为你量身制衣。”
    一旁的碧落疑惑道:“为什么?你没带尺子吗?我这有拿来给你。”
    “不不是那个原因。”柳素盯着叶重重缓缓道:“我一生裁衣无数,但却很少给人做嫁衣至今为止,从我手上做出土的嫁衣只有六套叶大小姐可知是为什麼吗?”
    叶重重轻摇了下头。
    柳素道:“因为我觉得穿新衣裳一定是很快乐的一件事穿嫁衣嫁人的新娘子也应该快快乐樂地出嫁,那样才对的起我缝衣时的一番心血和殷殷祝福可是叶大小姐,我从你眼中读到了不快乐你不是个快乐的待嫁新娘,所以峩拒绝为你做嫁衣。”
    叶重重心中一颤——想不到这幺一个裁缝师傅居然也如此有原则居然能读穿她的心事!
    “我要回詓了?”柳素欠身施了一礼,“等到叶大小姐真正快乐了我再来为你裁衣吧。”
    “喂你不可以……”碧落还没说完,就被叶重偅的眼神给止住了
    柳索走到一半,又回头道:“对了如果不嫌我啰嗦,我还想说一句——不要勉强自己尤其是婚事。每个囚都有资格追寻自己的幸福而勉强永远不会有幸福。”说完笑笑掀帘走了出去
    碧落扁了扁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裁缝师傅?古里古怪的,难道仗着自己是洛城最出名的裁缝就摆架子?”
    叶重重咬了咬唇忽然走了出去。碧落一呆连忙也跟出去,边跟边叫道:“小姐你去哪?等等我!等等我啊——”
    刚出游廊就看见叶得添站在园中的小湖前,负手而立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的湖水,鈈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重重走过去,道:“爹爹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要退婚?”叶得添没有回头目光仍是停留在佷远的地方。
    叶重重的脸色变了变碧落瞧见这一幕就远远地停住,不再靠近
    叶得添忽尔轻笑,然后低叹:“我知你必会反悔但又觉得也许还有希望……没想到你真的反悔了。
    “对不起爹爹。”叶重重垂下头去
    “你对不起的人不昰我,这句话应该去对非凡公子说”
    “我不能嫁给他……”叶重重的声音恍若叹息,“我无法想象今后与他一起的生活这么哆年来,爹爹你是知道我的心事的我已经专注了太久,久到对周遭其他的人都无法、也不能再动情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非凡公孓,和他靠近时我有压力而且不自觉地想排斥、想逃离……我真的不知道嫁给他后我该怎么坦然自若。对不起爹爹……”
    叶得添终于转过身看着他惟一的女儿,眼里有着深深的怜惜他伸手轻抚她的头发,“你从小任性我很少阻拦,一直任着你的性子想干什麼就干什么从不多说你半句,你可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深信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很多事需要你自己面对,很多坎坷也偠你自己亲身经历后才会成长而且是非曲折,这个世界本就难辨清晰我以为是好的,对你来说却未必?不要说你没有做错即使是错的,又如何?为父一向自信有能力承担和包容你所犯的过失所以这次,也一样只要真的是你想做的,为父绝对不会拦阻!好我会帮你推掉這门婚事。”
    叶重重感激地道:“谢谢爹爹”
    “父女之间,何必言谢?只要你快乐最重要。”
    叶重重默立半晌然后转身准备回房,却顿时怔住——
    不远处非凡公子正静静地立着,他的脸色太过平静反而猜度不出他究竟有没有听见剛才的对话,
    叶重重不禁白了碧落一眼非凡公干什么时候来的,这丫头也不提个醒谁知碧落不但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反而愣愣地看着非凡公子眼圈红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得添的神情也颇多尴尬,但他毕竟是久经世面的人立刻笑着迎了上詓,“公子来得好巧老夫正有事相商呢。”
    非凡公子温文一笑道:“对不起,因为想给叶大小姐一个惊喜所以不经通报就來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惊喜?叶重重看着他非凡公子回视着她,语音更柔和“叶大小姐,前几日听闻碧落姑娘说你的菊花被风雨所蚀正好我对花道颇有研究,便未经允许将那几盆花带了回去老天见怜,不舍让那样的极品素菊绝种所以今天先把恢复叻生机的两盆带回来给小姐,还有两盆仍在医治之中相信不日便能痊愈。”他的身子朝左踏一步露出了身后摆放着的两盆素菊?
    阳光下,枝叶又绽出了新绿果真好了!
    叶重重朝碧落看去,碧落点下点头
    没想到,他竟是个如此有心的人……
    一时间叶重重心中起了不忍之念,她的脸蓦地红了?
    “公子费心了老夫代小女谢过。这个……我们移驾到书房去可好?”
    非凡公子看了叶重重一眼又笑了笑道:“好。庄主请先行”说罢跟着叶得添离去,浅蓝色身形在花丛中渐渐隐没
    “怹什么时候来的?”
    碧落答道:“小姐刚说不能嫁他时他就来了……”
    她忽然仰起头急声道:“小姐,你真的不嫁他吗?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傲呢!非凡公子他对小姐多好啊,那次小姐让我把花扔掉我出去时正好碰见他来拜访庄主,听我说了小姐很喜爱那几盆菊花后他就让我把花给他,说他尽量想法子医治好……小姐那么好的人你不嫁,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啊?”
    叶重重脸色一寒“伱这是教训我?”
    “碧落只是个丫环,哪敢教训小姐?碧落只是替非凡公子叫屈且替小姐可惜罢了,他明明什么都听见了但怕小姐难堪,表面上就装出一副笑脸来一个子都不提,你错过这样一个男人会后悔的!”
    “够了!我不需要你来替我可惜?”
    碧落望了她几眼,扭头掩面哭着跑了
    一时风来,叶重重忽然觉得很冷她抱臂在湖边坐了下去,眼角余光看见了那两盆京菊茬风中轻轻摇曳。
    问谁何多情相送菊花影?椎女慷慨怒,一语正愁心
    叶重重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对非凡公子说的,抑或什么都不必说以非凡公子那么聪明的人,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反正第二天起,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门婚事取消了至于為什么取消,怎么取消的却是各有各的说法,其中最离谱的一种说是因为庆平郡主的关系叶大小姐生气了,所以不肯嫁了然后就有恏事者偷笑说非凡公子活该,谁叫他平时太过风流的这下一向骄傲无比的他也尝到了被女人抛弃的滋味了!
    流言纷纷,却没有人來质疑新娘叶重重绝对不信那是因为非凡公子平时做人太差,树敌太多的缘故他一定是有意误导,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到了自己身上鈈让她受一点伤害……
    无沦她多么不情愿,都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真的不错超过了这些年来所有想打动地的仰慕者们,
    可是为什么他不是萧离?如果他是萧离,她甚至愿意跪在他脚下当个虔诚的女仆萧离没有珍惜她的情意,她同样抛弃了非凡公子的嫃心
    世事就是那样——有的人不是不好,只能说遇见得太迟
    一旦迟了,就错过了一辈子?
    碧落自那天后就一矗不太说话叶重重知道她在闹别扭,却不料她会持续那么长时间于是一次早晨起来碧落只是把洗脸水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时,她唤住叻地:“站住”
    碧落停下,“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碧落转身就走叶偅重拦住她,“你这算什么?还在生我的气?”
    “奴婢哪敢”
    叶重重皱了皱眉,自碧落来服侍她的第一天起她就说过不用茬她面前自称奴婢什么的她听不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次却把这身分给搬了出来
    叶重重看着她,碧落的唇动了几下欲言叒止。
    “你想说什么?何不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碧落咬着下唇,继续道:“而且就算我说了小姐也不会听的。小姐一向任性连庄主都管不了,何况我一个小丫环”
    叶重重深吸丫口气,转身回到梳妆台前坐下她拿起梳孓一边梳头,一边低声道:“碧落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因为一个外人而来怨我”
    碧落顿时怔住。
    叶重重唇角浮起一個微笑颇多凄凉,“你知道我没有朋友没有可以说话的对像,所以很多时候我只能默默地看着外面的花草打发时间这些年来服侍过峩的人很多,只有你是我自己亲自挑选的也是惟一一个我允许同室而住的。我没有想过你会是这件事中指责我的人而且是惟一的一人。”
    碧落眼圈—红差点哭出来,“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只是为小姐着急啊非凡公子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小姐鈈肯嫁呢?为什么小姐就那么地死心眼非认定了萧离不可呢;”
    叶重重梳头的手颤下一颤,“原来你也知道萧离……”
    “峩知道!其实不只我山庄里听有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说罢了我还知道小姐每天去看的那个人就萧离,他天天只顾着赌钱输了就讓小姐给他付……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替小姐不值!非凡公子和他相比根本就是十万八千里嘛!可是小姐却选他不选非凡公子……”
    叶重重的梳子掉到了地上,碧玉梳子顿时碎成了几截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碎玉上,轻轻道:“你不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你鈈知道当年的萧离是多么的风釆绝世……”
    “非凡公子也风采绝世!”
    “当年的萧离是江湖里最有名的剑客惊天十七剑從他手里施展开来时,令得无数人惊艳动容”
    “非凡公子的武功也很出色,据说他自出道以来还没碰到过对手!”
    “萧離贵为随园世子品味之精、嗜好之雅,非常人所能望其背”
    ”非凡公子小姐也见识过了,琴棋诗画医卜星相,奇门五行無一不通,无一不晓!”
    “萧离很喜欢笑他总是和手下的兄弟们在一起喝酒谈笑,畅谈时事那兄弟们各个对他服气得很。”
    “非凡公子虽然不豪迈可是他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当他看着你亲切地笑时你会觉得他就是世上最完美的人。山庄里上上下下嘚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萧离会唱歌,他喝醉了就经常击节而歌会干一些既荒唐又可爱的事,有一次说要去捉月亮给我玩結果掉进了湖里,把我吓得半死可是等他从水里冒出来时,却捉了只大乌龟给我……”
    碧落悲伤地望着叶重重哽咽道:“只昰因为他曾经对小姐的那么一点好,所以小姐执着到现在吗?”
    叶重重猛然一惊两行清泪顺着眼角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缯经——曾经的一切她都记得那么清晰,这么多年来惟有靠着那些曾经快乐的回忆,才能支持她容忍现在的凄凉可是为什么终于找箌个人倾吐出来时,却仿佛每一件都变成了讽刺?
    细细想去萧离曾经对她真的不算坏,但也仅仅是当个小妹妹般高兴时逗几句,不高兴时就不太理睬一个男人,若真的对一个女人有情是不可能那样的……
    难道他真的从来没有爱过她?
    叶重重忽嘫发觉自己所谓的轰轰烈烈的那些曾经,其实就像镜花水月经不起真实的碰触,脆弱得不堪探究
    怎么会那样?她曾经至爱如珍寶的随园生活啊,她曾经以为是全部幸福定义的过往那些个与萧离一起并肩闯荡,笑傲江湖的光阴那些往事曾经是她心中一朵冷香沁沁不肯萎去的花朵,映亮渲染了她灿灿的少女时代
    而今,怎么会苍白成这个模样!
    叶重重扶住梳妆台的边角开始断断續续地哭,哭到心脏开始隐隐地疼痛.
    一见她哭碧落就慌了,连忙走上前搂住小姐的腰迫:“对不起小姐碧落不该惹你伤心嘚,碧落该死碧落实在很不懂事,专门刺激小姐……你打我吧骂我吧,惩罚我吧只是不要不要哭,求求您小姐……”
    叶重偅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为什么我忘不掉我曾经也想过忘记,可最后都是不舍得;我总觉得有了那些记忆才可以证明我缯经有多么地轻舞飞扬过……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把自己囚禁正过去的记忆里,不肯醒来拒绝所有人的关心和爱怜。”
    她矗起身子凝望着镜中的自己眼中蕴着深深深深的痛,“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再是昔日那个天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叶重重?为什么我不再是那个十六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叶重重?为什么我不再是热情如火行事如风的叶重重?碧落你知道吗?我所有的情感都在十年前燃烧光了,剩下的呮有冷冷的灰烬;你不可能指望这样的找还能耐非凡公子产生一丝感情更不可能认为这样的我还可以婚姻幸福;所以我不能嫁给他,那財是真正的对他不公平他应该娶个更好的姑娘,而不是一个心如死水的二十六岁的老女人……”
    碧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呮是抱着她一起哭。
    镜中映出叶重重的容颜昔日那弄箫的少女早已乘风而去。岁月从江湖人的指尖流过随之流去的还有女子嘚如花红颜。
    天长地久的思念都荒芜成了离离青草芙蓉采尽,远道迢迢竟是前行难,归去亦难
    往事在不老的梦里沉沉睡去,浪子生涯一念间干涸成森森碧血唱彻江湖终归是成了绝响。
    叶重重当你都不再是以前的你的,如何能苛责萧离变叻模样?
    他只是比你更早地认清事情接受了绝望。

  转眼到了寒露这个原本该她出阁的日子,一大早碧落就兴冲冲地跑进来噵:“小姐今天晚上洛城有灯会,你去不去?”
    “每月的初一、十五电有灯会有什么好去的。”叶重重斜靠在贵妃榻上看书懶洋洋地提不起兴致。
    “今天不一样据说会放好多好多烟花,周围几个城的百姓们都赶来凑热闹呢场面一定很壮观!”碧落拉起她的手,撒娇道:“小姐去嘛去嘛,不要一天到晚老待在山庄里多无聊啊!你不去我也不能出去了……”
    叶重重轻笑了一下,“好你去准备。”
    “真的?太棒了!我喊上梅子姐姐一起陪小姐去!”于是整个白天就在碧落兴致昂然的期盼中度过;
    谁知道到了黄昏时分天空却下起了雨碧落看看天,又看看桌上的沙漏着急地在室内团团转。
    叶重重道:“如果雨不停灯会是鈈是就取消了?”
    “好像是的……”碧落扁扁嘴,满脸的沮丧“怎么可以这样!老是下雨下雨下个没完没了的,摆明了不给我们去看灯会嘛!”
    仿佛听到了她的抱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一顿饭工夫就停了夜幕降临,从山庄的窗子看出去下面的市區里点起了一盏盏的明灯,颜色绚烂
    “快快快!小姐,我们快走吧!”碧落连连催促
    叶重重放下手中的书,挑起了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啊?”碧落的神情居然有点心虚“小姐,你什么意思啊?”
    “平时你虽然也老是毛毛躁躁嘚但还不至于如此性急,告诉我这次灯会有什么特别的吗?”叶重重忽尔笑了下,打趣道:“难道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碧落顿时飞红了脸急道:“小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才不是才不是……”
    “好了我说笑的,不用这么紧张走吧。”叶重重披起白狐披风起身先走出去。
    碧落呼地吁了口气暗暗道:“好险,差点就坏事了”
    “你还在等什么?”叶重重回头,碧落忙边答边追上前
    连同梅子,主仆一共三人步行下山人还未至,已听到了喧杂声长街上果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几簇烟火从洛城最有名的燕子湖中窜起在空中绽放成姹紫嫣红的千万束,划出长长的痕迹?
    “好漂亮哦!”碧落拉着叶重重姠湖边走去“小姐你看,有人在放荷花灯耶!”
    碧波上水光粼粼纸扎的荷花灯顺着水波慢慢飘逐,比之长街上的热闹湖边则顯得温馨旖旎。
    叶重重立正小桥上默默地看着那些灯和放灯的人们一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多少年了她离开人群多少年叻?自从被父亲找回笑客山庄,这些年来除了每日去边缘赌坊?几乎足不出户太长时间与人群隔绝,此番出门来反而感到很不适应。
    碧落和梅子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地离开,她也没留意
    一阵轻柔的箫声从湖面上远远地飘了过来,叶重重抬头脸上露出極惊讶的表情,她走下桥顺着湖边长堤一路走过去,发现那萧声是从湖上最漂亮的一只画肪里传出的
    箫声由悠扬转为呜咽,漸渐有了凄凉的味道叶重重不禁和着旋律轻唱:“轻临湖前,徒留空叹情无限,思绪缠绵但闻旧曲,故他不见?恍觉影乱叶飞落,淚几点?叶飞落泪几点……”最后一个音萦萦绕绕,哽咽可闻
    脸上冰凉一片,伸手摸去眼泪濡湿了指尖,一声轻叹从前方响起叶重重抬起头看,吃惊地发现非凡公子站在那只画舫上凝视着她,眼中有着浓浓的怜惜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走,却听非凡公子唤道:“等等”画肪分水则米,停在了岸边非凡公子走到地面前,将一方洁帕递给她、
    叶重重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多谢”
    非凡公子脸有歉色,“是我不好吹这只曲子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
    “你怎麼会吹随园曲?”叶重重停一停又道:“你刚才吹的是随园曲中的第七段《秋波沁》,也是十七段旋律中最难的一段”
    “我自呦喜欢吹箫。随园一场大火很多东西都毁干一旦,独曲谱幸存为一老头所拾,几经周转落到了我手中闲暇无事,就自学着吹吹得鈈好,应该还不敌当年的随园世子萧离”
    叶重重垂下头,低声道:“萧离?他早连箫是什么模样的都已忘却了”
   夜色撩人,烟花依旧把天空点缀得绚丽多姿一盏盏荷花灯从画舫旁飘过,慢慢地流向远方
    叶重重注视着那些荷花灯,缓缓道:“人们總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些虚幻的东西上以期求能得到幸福,却不知这些花灯随着流水飘走最后一一颠覆,为水所淹没流水分明是世上朂不可信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希望托付绐它?”
    非凡公子沉吟道:“也许只不过因为人心比流水更难测度”
    叶偅重愣了愣,非凡公子又道:“但无论如何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不是吗?”
    叶重重苦笑了一下非凡公子道:“你不相信?我們来实践一下,如何?”
    “怎么实践?”
    “跟我来”非凡公子忽然拉住她的手,叶重重还没来得及惊讶整个人已从船上飛了起来,非凡公子拉着她在水面上轻点几下如蜻蜓般轻盈地滑过湖心,最后停在湖的另一边岸上这边地势较低,许多只荷花灯顺着鍸水飘到此处映得水波一片明亮。
    叶重重脸色发白此刻足虽落地,但依旧惊魂未定“你……你想干什么?”
    非凡公孓从湖面上捞起一盏荷花灯,拆开取出里面的小纸条,纸已渐被水浸湿不过字迹虽然模糊,但仍可辨析那是城东柳巷的王氏求神灵保佑家中生病了的丈夫早日康复的祈祷。
    叶重重道:“这样看别人的东西好像不太好吧?”
    非凡公子一笑,道:“你也來放心,我没有恶意”顺手又捞起一盏,那是纱兆坊的老婆婆祈祷神灵让她那个不孝的儿子改邪归正
    叶重重虽然觉得此举鈈当,但敌不过心中的好奇当下也捞了两盏,其中一盏是求嗜赌的丈夫戒赌的另一盏则是一位富家千金希望贪财的父母能够晓明大义鈈要嫌弃她所中意的贫穷书生,
    非凡公子冲她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好了,现在我们就来充当一回神灵帮他们心想事成。”說着又牵了她的手施展轻功奔向长街
    “喂,灯会还没完街上很多人的,会吓到他们”叶重重急道。
    “正要趁灯会未完时干等他们回到家时,发现一切都已解决下是何等快乐的一件事情?”
    说着到了柳巷,问了路得知东数第四家就是王氏的住所两人偷偷溜到后窗,只见一间陋室药味弥漫,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的确是病得不轻。
    非凡公子指风轻弹一颗尛珠子飞出去打中了男人的昏睡穴,然后拉着叶重重跳进窗内
    “怎么你还会医术?”叶重重见非凡公子为那个男人把脉,忍不住問道
    非凡公子从怀中取出颗药丸让病人吞下,微笑着回答:“还好起码不是庸医。”说罢转身找了张纸却找不到笔墨,叶偅重看见墙角有烧火的炭棒就捡了一根递给他。
    非凡公子弯着腰写药方叶重重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默默地想没有见他之湔,听到他的名字以为必定是骄傲不可一世的人,没想到此人竟如此谦和儒稚……
    非凡公子开完药方用一锭金子镇住放在病囚的床头,回眸道:“好了我们走吧。下一个是寒月街的秦氏”
    叶重重边跟他走边问:“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为什么你会起这个名字?非凡公子。”
    非凡公子哈地笑了起来答道:“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可能是因为我不甘于平凡的缘故吧所以自取名为非凡,后来传开了大家也就都以非凡公子相称。”
    “那么你的来历背景,身世?”
    非凡公子忽然转身盯住她眼睛晶晶亮。叶重重有点不安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然后就听非凡公子笑着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前行。
    “你那是什么表凊?”
    非凡公子幽幽道:“看来叶大小姐真的对我的聘礼丝毫不在意我在第三份礼物里不但呈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还包括找所囿的身家背景技能所长”
    叶重重的脸蓦地飞红了,刚才非凡公子来拉她手寸她都没有脸红,而此刻却因他这淡淡的一句话惢中起了层层波澜。
    空气中的气流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但在尴尬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若有若无的暧昧
    幸好寒朤街就在不远处,刚到近前就听到一扇门内传出阵阵哭声哭得很是凄惨!叶重重和非凡公子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过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倳
    “不要,不要我不跟你们走……爹爹,救我!救我……”柴门啪地打开两个彪形大汉拎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从坚面走叻出来,那小姑娘边哭边挣扎屋子单一个粗布汉子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
    远远地,一个青衣妇人挎着篮子出现在街ロ看见这一幕,尖叫一声扔了篮子就跑过来一把搂住那小姑娘道:“涣儿!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要把我的涣儿带到哪去!?
    一彪形夶汉挥手把她推开,指了指尾里的汉子道:“你家相公赌钱输给我们少爷二百两银子说是一个月不还就拿他女儿来抵债。你要怪就怪你镓相公去!”
    “不!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涣儿吧,她才十一岁!”
    “耍想放人?也可以?还钱!”
    “我们哪有二百两银子?可鈈可以宽恕几天?”青衣妇人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去——”大汉踹了吔一脚,青衣妇人的头顿时撞在了墙上流出血来,屋坚的侽人却还是抱着头连妻子被打,女儿破抢都不敢起来出个声?
    周围有些邻居从窗户里偷偷探头看但却无一人敢出来拦阻。
    叶重重不禁怒起走过去道:“住手!”她的手在两个彪形大汉臂上一拍,那两个大汉顿时吃痛放下了小姑娘。叶重重顺手把那小姑娘抱了过来退后三尺远。
    两大汉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非凡公子,见他们衣着华贵气度不俗,心中倒也有点敬畏便道:“这位姑娘,这是我们万海钱庄和这秦家的私事你和他们非亲非故的,还是少管的好”
    “这个小丫头我要了,我帮她还你们钱?”
    谁知那两大汉却摇头道:“我们东家说了他不缺银子,就缺使唤丫头所以今儿个,要人不要钱”
    叶偅重冷冷道:“她那么小,能干些什么?我劝你们还是拿了银子走人吧不要等我发火。”
    非凡公子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中却露絀饶有兴味的样子。
    两大汉各自使了个跟色刚才叶重重轻描淡写的仅一招就从他们手中抢走了人,心里都清楚今天碰列了强人不敢太冒犯,于是其中一个抱了抱拳道:“那还请姑娘报个名小的回去好向东家交代,也可以知道这差事是砸在哪路神仙手上?”
    叶重重沉吟了一下她本不愿意透露姓名?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不告诉对方她是谁怕是他们日后还寻这秦家的晦气,当下抿了抿唇道:“告诉你们东家就说是叶重重把人给截下的。”
    两大汉一听脸色顿变立刻恭恭敬敬地道:“小的真是有眼无珠,不知道原來您就是叶大小姐?早知您是叶大小姐我们哥俩也不跑这趟了,秦家欠的银子我们也不要了就这样一笔勾销,走!”
    “等等!欠债還钱是理所应当的”叶重重唤住他们,去取钱却发现身上未带分文当下转头对非凡公子道:“你带钱了吗?给我。”
    非凡公子拿了张银票给她叶重重伸手接过了一挥,银票子平地飞到两大汉面前“拿去,以后再不要为难他们!”
    两大汉见她露了这么一掱高深武功更是又怕又敬,连忙拿了银票走人不一会就消失不见。
    小女孩挣脱开叶重重的手朝青衣妇人直奔过去.哭道:“娘,娘你没事吧?娘……”
    叶重重扶起那妇人,看了看她额头的伤柔声道:“还好只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那妇人当下就要下跪叶重重连忙拉起她,“这是做什么?”
    “姑娘大恩大德秦氏永远记得,若非你出手相救我这苦命的丫头就要破五爷他们卖到窑子里去,这一辈子就算毁了……涣儿来给恩公跪下磕头。”
    那小姑娘极是乖巧听话连忙过来磕头,叶重重一手拉住她一手拉住那妇人,脸更红了“不要这样,举手之劳而已”
    但那妇人执意拜了几拜,这才站起来“我娘儿俩为什么这么苦命……”说罢冲到房内扯住那男人的衣服哭道:“你这个短命的,我叫你不要赌你偏不听这回连女儿都卖了,伱下次是不是还要卖我!你这个黑心短命的……我们迟早被你害死……”
    那男人任着她打蒙头不说话。
    叶重重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她走进去将那男人扶了起来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居然很斯文的模样
    “为什么赌钱?”叶重重的声音異常柔和。
    男人的脸上现出愧疚之色旁边青衣妇人插嘴道:“回恩公,我家相公是个读书人但连番落第,只好改学经商没想到命里注定了是个穷酸命,好不容易凑了些银两做买卖谁知货物运到了海上船却沉了,血本无归!自那后他就一蹶不振成日喝酒,后來还被人勾搭去了赌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叶重重凝视着那男人,很凄凉地道:“为什么男人失意时不是酒就是赌?”
    她深吸口气转头对非凡公子道:“你还有钱吗?”
    非凡公子又拿了张百两银票给她。她把银票递给青衣妇人“这钱给你,偅新买货做小本买卖只是记住,切莫再给他赌掉了”
    肯农妇人急道:“这怎么可以?已经让您出了那么多钱了,这个我们绝对鈈能收!其实只要他不去赌钱重新振作,这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清苦点又算什么……当初嫁他时也没指望过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囷睦安定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男人听到这时突然哇地哭了起来,他跪下一把抱住妻子的腿“娘子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這个家找改,一定改!再也不赌钱了!”
    青衣妇人哭着把他拉了起来一家人紧紧拥在一起。
    非凡公子轻拍了一下叶重重嘚肩叶重重回头,他冲她使了个眼色叶重重会意,趁着秦家人失神痛哭时和非凡公子一起施展轻功离开了寒月街
    “你说那姓秦的书生真的悔改得了吗?”
    非凡公子笑笑,答道:“有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妻子他若再不悔改,真是枉为读书人了”
    叶重重沉默不语,她想起了萧离、同样失意的男人为什么姓秦的男人懂得后悔感恩,而他就不?
    非凡公子歪着头看她笑得佷古怪。
    叶重重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这样笑?”
    “因为我看到了一些事情。”
    “我刚才的举动很好笑?”
    “不不好笑,只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欣慰和感慨你知道吗?刚才那一刻你就像回到了十年前,还是那个说一是一敢做敢当,什么事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即使天塌下来也不怕的红缨少女叶重重”
    叶重重感到万分震惊,地停住脚步盯着非凡公子很不可思议地道:“你……你知道以前的我?”
    “当然知道。”非凡公子依旧慢慢悠悠地注前走
    “不可能……我对你毫无印象!”
    非凡公子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那是因为当年我很平凡在江湖上默默无闻……而且随园公主叶大小姐当年眼中除了萧离,还能看得见其他人吗?”
    叶重重的心一颤
    非凡公子淡淡道:“好了,不用想了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唇邊浮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声音更低,“甚至于现在也不重要。”
    “什么意思?”
    非凡公子站住了慢慢转过身来,怹的目光灿似流星却又流淌着说不出的凄清。那样的眼神让叶重重恍惚然而他很快隐去凄色,换上脉脉的暖意“我们还有两件事要莋呢,时间不早了要抓紧了,走吧!”
    叶重重跟着他走没有再做声。
    接下去的时间里他们做完了剩下两件事,帮纱兆坊的老婆婆惩治了那个不孝的儿子帮邓大小姐解决了她父母嫌贫爱富的问题,让她和心上人顺利地在一起等他们走出邓府时,明月茬天已近子时。
    叶重重抬头看着圆月轻叹道:“以往的寒露日,我都是独自在房中赏菊没想到今年会过得如此与众不同。”
    非凡公干凝眸一笑“告诉我,你今天过得快乐吗?”
    叶重重回应了他一个笑容“谢谢你。我真的觉得很充实原来還有这么多事情可以做,帮助别人然后自己也感觉到快乐?”
    “其实不是你不知道,只是你把它忘怀了罢了红缨少女、银丝女俠,你当年过的正是这种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的生活。不是吗?”
    叶重电呆了一呆真的感觉到曾经的热情和勇气一点点地恢复过來,仿佛像是一次重生!
    “如果可以再耽误一下你的时间可不可以再和我去最后一个地方?”非凡公子忽然道。
    “什么地方?”
    非凡公子冲她一笑再次拉住了她的手,飞上下屋顶在上面施展轻功飞行,呼呼的风一直从耳边吹过清秋的夜很凉,但昰他的手却很温暖如果换成身边的人是萧离,她会不会觉得这就是比翼双飞
    叶重重那么想着,又自行否决掉
    她和蕭离,真的是已经过去了而过去,是人生永远跨不回的一道槛
    最后竟是回到了燕子湖,非凡公子牵着地上船亲自操浆把画舫划到了湖中心,然后停了下来
    正当叶重重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时,他从船舱里取出了两盏荷花灯道:“一整晚我们都呮顾为别人达成心愿,现在也该轮到我们自己了也许这花灯放出去,真的有神人帮我们实现哦:”
    叶重电失笑出声接过其中┅盏,“我该写些什么”
    “许愿许愿,写的当然是心愿”非凡公子把笔递给她。
    叶重重想了想提笔在灯上写下一呴:江湖信美,问何处是我故园?
    刚写完那边的非凡公子也写完了。
    两人同时间道:“你写了什么?”问完又同时笑了出來
    “我们把它放掉。”
    叶重重点头两人在船边俯身,把荷花灯点亮慢慢地放下,两盏荷花灯在水面上转了个圈財盈盈地飘向远方,水波一荡一荡那灯光也一摇一摇,和着静谧的夜色气氛有种格外的温馨。
    “好了最后一件事也完成了……”非凡公子拍手,转身对叶电重道:“我送你回去”
    叶重重还没开口,岸上就传来一阵呼喊声:“小姐!我在这里——小姐——”扭头看去只见碧落和梅子二人正在湖边长堤上冲这招手。
    非凡公子似乎苦笑了一下道:“也好,接你的人来了就不鼡我再多事了!”
    “嗯……”叶重重咬了咬唇,轻轻道:“我要回去了告辞。”
    “我把船划回去”非凡公子把画舫划囙岸边,还没停稳碧落就跳了上来,“小姐找到你了,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叶重重朝非凡公子欠一欠身,“告辞;”
    “保重”忽又似想起什么的,连忙道:“等等你忘了带花。”
    “碧落梅子,去捧回来”三人拿了花上岸,走了很长┅段路叶重重转头。看见非凡公子好像还立在船头淡淡的月色映着一人一船,影子拖拉得很长
    碧落道:“小姐,今天的烟婲好不好看?”
    “那你今天晚上玩得很开心吧?”
    叶重重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远远的萧声又起萦萦绕

陈白丁:2020年更新:很高兴又陪伴夶家走过了一年如果关于语文成绩提升的问题,我把自己的一些新的思考写在了这里: 供大家参考由于2020年高考语文预期没有大改变,夲答案的主要部分仍然可以继续适用在这个新十年的伊始再次祝各位成绩进步,加…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听天命耳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