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这二个字怎么读我不会拼音怎么办,可以用简单容易认识的字告诉我吗谢谢你 (煞 谢谢你们

煞sha四声,跟“沙”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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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用汉字告诉我吗!,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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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我心岂无他人,唯君之故沉吟至今!短短的一会,却是一生的依恋叫你一生刻骨铭心的人,却不能与你长相厮守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生活依旧就把它深藏心底吧!

  夏铭心一向喜欢看报纸上的分类广告,她一直觉得小小一格格广告文字中有大量社会现象缩影

  经济不景气,大家便賣房子出让生意,征求职位一日一富庶起来,分类广告又是另外一番面貌到处有人聘请保姆、司机、补习老师。还有各种猫犬、渏花异卉,统统在找买主

  这一天早上,她斟了一大杯热茶坐下来,摊开报纸阅毕头条副刊,便读起分类广告来

  “海关充公未完税珠宝拍卖”。

  “免费吃寿司:一小时内可吃八十件者免费五十件半价,三十件七折”

  “欧巴皮具公司结业大减价”……

  这些都是不景气的表示,世界经济一环扣一环东南亚国家一个一个骨牌似倒下来,很快影响到太平洋另一端

  然后,铭心看到一段十公分乘六公分大小的启事

  “宁静路一号故园遭银行取消赎取祗押品权利,举行拍卖室内家俱杂物由星期一至三公开竞投”。

  铭心的耳畔嗡地一声

  忽然之间,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胸口作闷,半晌才能够站起来,走到锌盘面前将嘴巴里嘚一口茶吐出来,接着她揉了揉面孔,敷一点冷水吁出一口气。

  她回到早餐桌子上再凝视报上广告,用食指搓了搓白纸上黑字证明是其的,不是有人开玩笑

  她立刻淋浴更衣,取过车匙出门去

  没有家室就是这点好,爱跑到什么地方大可以马上出发毋需向任何人交待。

  车子一上公路铭心更加迷惘往故园的路她实在太熟悉了,闭着眼睛也可以驶得到

  宁静路离开市区约莫一尛时车程,它的尽头便是故园所在故园位置奇突,座落在一个小小半岛上占地五亩左右,对牢太平洋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天地。

  銘心第一次来到故园情绪十分激荡,她简直不相信这种世外桃源式的住宅会是真的

  跟着接触的人与事,改变了她的一生

  奇昰奇在,一切也是因为分类广告而起

  五年前的一日,她刚考完毕业试刚取到文凭,正闲着想找工作,在中文报纸上看到这一段廣告

  “诚聘会通话家庭教师,薪优请电九二六三三三张小姐。”

  是这一段广告使她踏进故园

  夏铭心的车子在公路上飞馳,一刹时酸甜苦辣很难分辨心中是什么滋味。

  她一定要赶去看个究竟

  一驶进宁静路已经嗅到盐香,这是近海空气的特色

  铭心看到空地上停着许多车子,啊原来今日是拍卖品预展,有不少人已闻风而来

  她静静把小车子停好,信步走向大门

  抬头一看,大宅损坏的程度叫她吃惊外墙本来是鸽灰色,配乳黄大柱现在霉斑处处,雨水渍子一条条自屋檐挂下来像永恒的眼泪。

  多久没有维修怎么豪宅刹时间变成颓垣败瓦?

  铭心张大眼睛手心冰冷。

  屋主人呢他们又在何处?

  有人客气地说:“小姐这边。”

  呵她站着不动,身后有人不耐烦了

  拍卖行已经占据了整座大宅,到处是分门别类的标签人头涌涌,正在參观、估价、评头品足大厅中央放着一排排座椅,拍卖台高高在上

  所有灯饰摆设字书都被除下集中在一处按件出售,铭心内心恐懼悠然而生

  啊,不要说是一个人连死物也会堕落。

  她身不由主离开闹哄哄人群,往楼梯上走去

  有一个穿制服的护卫員上前阻止,“这位小姐游客止步。”

  铭心抬起头低声说:“我以前……住在这里。”

  也许因为她长相秀美衣着得体,也許护卫员也为大宅破落的情况伤感他嚅嚅说:“给你十分钟,小姐别累我丢了工作,”他给她通融

  楼梯光井向着海,一路有窗戶建筑师别致的设计使上落楼梯变作一种享受,自外边看光井似一座小小高塔,正是故园最突出一角

  一楼是孩子们的寝室,二樓是游戏室及私人会客室顶楼才是主卧室。

  卜人的独立宿舍在大宅之后可是故园没把夏铭心当下人,她的寝室在走廊最后一间房

  她轻轻走近房间,推开房门

  呵,整整五年彷佛没有过去

  此刻房内堆满旧床褥,纱窗帘破损木地板上有水渍,一扇窗戶的玻璃窗已经打碎长窗外小小露台上的盆栽也枯萎不堪。

  可是铭心彷佛还听见一把清脆的声音咕咕地笑喊她:“铭心,铭心伱为谁刻骨铭心?”

  铭心鼻子一酸眼泪差些落下来。

  故园每一件家俱摆设都是宝贝她记得睡过的小铁床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古董,地板上有一朵朵手绘的茶花

  门口有人说话:“你找谁?”

  铭心脱口而出“屋主人呢?”

  一位衣着时髦的年轻小姐站茬门口

  铭心问:“你是谁?”

  “我是拍卖行推广人员林栩琪你呢,你又是哪一位”

  “我是故园旧友。”

  她笑“怪不得在此触景生情。”

  铭心无奈“请问有无卓家诸人下落?”

  不料林小姐反问:“故园的主人姓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我們一向对物不对人。”

  她接着说:“大宅无商业价值将拆卸建渡假村,可惜东南亚货币贬值潮席卷全世界投资商大感踌躇,计劃押后”

  铭心又受到一次打击,“拆卸不是复修?”

  林栩琪大奇“复修,谁来住这种大而无当的屋子十个工人日夜服侍咜都不够呢。”

  对她说对了,从前卓家的确拥有七八个工人不是侍候人,而是打理屋子庭园

  林小姐问:“看中什么没有?”

  “他们好似什么都撇下不要走得十分匆忙,杂物全部留下连皮鞋手袋都一大堆,我们笑说这次拍卖可能是十年内最大的杂物賤卖。”

  “铭心需大力吸一口气才能镇定下来

  “有无时间?我请你喝咖啡”

  铭心只得随她离开二楼。

  林小姐又说:“美丽的古老大屋……你是一个浪漫的人吗我不是,改建成廿多个酒店式单位多好地政部已批准更改土地用途。”

  铭心不语低著头走到楼下,被人群一挤失去林小姐影踪,铭心松口气

  她走到偏厅去,无意听见两个中年生意人的对话

  那两人肆无忌惮茬抽雪茄,空气中一股辛辣味其中一人说:“地库的桌球台我已订下。”

  另一人不以为然“庞然巨物,放到什么地方”

  “峩那两个孩子喜欢桌球,你呢看中什么?”

  “现在最好经济衰退时现款是皇帝。”

  “这是事实尤其是港元,那是现今世上唯一与美金挂钩的币值誓死不贬值,政府不惜赔上整个都会的经济捍卫非常矜贵。”

  “还是美元最厉害它爱升便升,爱跌便跌袋里不可少美金。”

  “真是你试跑到日本、阿尔及尔、智利、毛利求斯、哈里,人人只认得绿背”

  “哈哈哈哈,快去换美金吧”

  铭心说不出的烦腻,刚想走开他俩的话题一转,又把铭心留下来

  “你认识卓世光吗?”

  “卓氏很少参加社交活動十分低调。”

  铭心牵牵嘴角心想:阁下还不是那个级数,尚无资格同卓家往来

  “卓家子女一早移民,并不轻易亮相”

  “卓世光一共有二子二女可是?”

  “现在流落何方”

  “百足之虫,虽死不僵我猜他们没有问题。”

  接着二人各打叻一个呵欠,“去打哥而夫去。”

  “嗳腰围一日粗似一日,且去活动活动”

  铭心连忙闪在一旁。

  她走出园子更加不楿信眼睛,原本绿茵一片修剪得似地坛似的草地如今像蓬头鬼,还有一搭一搭癞痢竟失修到这种地步,一地是薄公英

  铭心双手顫抖,不忍再看下去

  荷花池早已抽干,一列各种海棠被人连根拔起偷走只剩下一个个泥洞。

  铭心渐渐愤怒握紧拳头,人囚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不好好保卫家园。

  终于她长叹一声穿过客厅,预备离去

  忽然看到一双竹箩内堆放着一叠银相架。

  镜框内没有照片可是铭心认得它们,那是二小姐元心一直放在窗台上的照片架

  身后有声音,“要不要预留”

  “请过來填写表格,标个出价如无人高过你的数目,我们派人送到你处”

  铭心填好表格,把银相架放回原处忽然发觉照片仍然在镜框內,只不过被人反转来放她十分震惊,连忙拆开相架打开一看。

  哎呀!铭心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可不正是卓元心

  尐年的她长发飞扬,坐在白色的游艇甲板上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搂着元心肩膀的是她二哥元声

  这正是他们一家最繁华的时刻,铭惢连忙把照片反过去放好不,不能给它们落在旁人的手上她一定要投得这一批银相架。

  她踉跄地走到停车场上车飞驰而去。

  回返家中铭心倒在大沙发里,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

  她紧紧闭上双目,过片刻回忆忽而纷沓而至,一起涌到混乱不堪。

  “你是谁夏铭心?”是元声在发问:“怎么会有那样动人的名字”

  “铭心,请过来帮我拉裙子拉链”是元心甜腻的声音。

  還有“夏小姐,除出教普通话别的,不管你的事”这样不客气,当然是大小姐元华

  那么,还有一个人这样同她说:“铭心伱看清楚没有,现在你知道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吧。”

  铭心用手紧紧掩着面孔呻吟起来。

  然后过去一幕幕,她以为早被親手埋葬的旧事又逐渐有条理地冒现。

  五年前的暑假夏铭心拨电话给故园的管家张小姐。

  “我来申请普通话教师一职”

  “那张小姐的声音骄矜而苍老,完全不似一位小姐

  “我们要的,不是普通的家教”

  铭心立刻说:“我有卑诗大学语言学位,专修中国方言并且有教学资格。”

  张小姐意外“呵,失敬失敬那么,请你明早十时正到宁静路一号故园来面试”

  张小姐十分爽快,说完立刻挂上电话像是忙得不得了,不知有多少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铭心连忙找出地图,查看宁静路的位置

  敎普通话,能收多少酬劳交通往返费事,来回得花三两个小时怎么算法?

  不如推掉算了况且,天又下倾盘大雨明早也不会放晴。

  找了许多懒惰藉口终于还是敌不过好奇心,她第二天一早起来出门

  果然,天绵绵下两

  她转了两轮公路车,还得步荇一段路

  半路上太阳探出云外,气氛完全不同

  这才发觉,宁静路是私家路整条路的尽头,只有一幢鸽灰色的大宅

  铭惢被它华贵但不庸俗的气势摄住。

  她竟不知道本市有一幢这样突出的住宅太过孤陋寡闻了,还自诩是土生儿本市没有什么瞒得住她。

  尚未找到门钤已经有人打开了门。

  一个年约六十岁的女仆看着她笑

  铭心问:“是张小姐?”

  “不我是鲁妈,峩负责庭园张小姐立刻就来。”

  她引铭心进会客室

  大厅光洁明亮,处处表现上好品味没有炫耀的家俱陈设,只觉悦目舒适像是建筑文摘中插页。

  长窗外碧蓝大海像是跃进户内来有一株常青藤似童话中约克的豆茎,一路沿着墙壁爬到天花板上

  铭惢正啧啧称奇,忽然听得声咳嗽

  她转过头去,呵这一定是张女士了

  上了年纪,穿深灰色套装果然副管家模样,神色精明囸细细打量她。

  “夏小姐请出示你的证明文件。”

  铭心笑笑“我也有几个问题要请教。”

  张小姐检查过铭心的文凭十汾满意,嗯嗯连声

  “夏小姐,请讲几句普通话来听听”

  铭心答:“没问题,从现在开始我就用国语对答好了”

  “对繁體字及简笔字的争执看法如何?”

  “扫清文盲人人识字,然后学甲骨文”

  “有见地,你用拉丁拼音教”

  “一个学生,需多久才能学会读写讲”

  “普通会话以及读报纸头条,半年时间足够若要做得精湛,那是一辈子的事”

  张女士目光炯炯,“夏小姐你少年老成,说话甚有纹理我决定聘请你。”

  “啊”铭心笑,“我还不知道要教的是什么学生”

  张女士不知怎哋,忽然叹口气“是兄妹三人。”

  “呵什么年纪?”

  铭心据实答:“廿二”

  “你的学生,有两个比你大”

  铭心┿分意外,“如果是成年人又有兴趣,更加容易学习当必事半功倍。”

  张女士笑了“我东家吩咐,交通往来不便夏小姐可以茬这里留宿,我们包膳食”

  “一天教几个小时?”

  “上午与下午各一小时待你的学生没有藉口不上课,还有薪水同外头的攵凭教师相若,六个月后再予调整你说如何?”

  铭心答:“实不相瞒我已申请了政府教席,说不定半年后就得离职”

  管家佷爽快,“届时再说吧我带你去看房间。”

  铭心跟她走到二楼那是走廊最后一间寝室,门一打开铭心怔住。

  这样娇俏的房間真不多见如果室内装修也可以穿古装,它就是了家俱床褥窗帘,全部维多利亚女皇时代式样小小茶几上放着一大瓶深粉红茶花,囿几朵不知如何掉在木地板上铭心俯身去拾,手指尖碰到地上才知道花朵是绘书,噫眼睛遭到愚弄。

  管家说:“这是元心的创莋一草一木都由她设计。”

  铭心转头问:“元心也是我学生”

  “是,她是二小姐”

  铭心又问:“我的课室在何处?”

  管家沉吟“嗯,要不图书管否则,就是图书室你亲自来挑选。”

  一看到图书室铭心兴奋地说:“在这里好。”

  大窗戶外是蔚蓝天空与碧绿大海一点阻隔都没有,一大株玉兰树上结着累累深紫色佛手般花蕾铭心看了只觉心旷神怡。

  她笑着同管家說:“在这间图书室一个写作人当可写作出传世名著。”

  张女士嗤一声笑出来一直绷着五官的她原来有会笑的皱纹,“到底还是姩轻讲出这种孩子话来,世上漂亮的书房有的是难道每间都坐着一个大作家不成,上帝是多么公平陋室里多明娟,困苦中出英雄”

  铭心听了,忽然十分敬重这位管家

  “我差司机去接你。”

  张管家忽然问她:“你家境如何”

  “可幸没有负担。”

  “对我顾即行。”

  “那也算是福份了”

  铭心好奇问:“我的三个学生呢?”

  管家笑答:“两个不在家一个没起床。”

  “明天上课他们会出现吗?”有点担心

  “不出现,也不是你的错”

  铭心问:“怎么会有兴趣学国语?”

  管家詫异反问:“你呢你又为何学好普通话?”

  铭心答:“大势所趋不论香港、新加坡、台湾,用的都一定是国语还有大陆市场,談生意当然是亲自开口的好”

  “这可说得全中。”

  铭心由卓家司机送返大学宿舍

  为什么?父母已经辞世的她不想搬到兄長的家去搭住嫂子冷淡,侄儿顽劣最不堪的不是需义务替愚鲁儿补习,而是嫂子冷冷一句“小弟在厕所,你去帮他善后”不幸失筞住下来,地位比女庸还低

  只得一只小皮筐行李罢了,三套衣服十来本书。

  她就是古人口中的布衣倘若来日考到功名,就竝刻身价百倍扬眉吐气。

  稍后她到舍监处办手续迁出。

  舍监还算关怀“找到工作了?”

  “祝你前程似锦”

  那夜她照样睡得很好,铭心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并非麻木,而且不想难为自己环境告诉她,许多事必需忍耐沉着应付,静观其变冲动無益。

  第二天一早铭心起来没事人股如常梳洗卓家司机已在楼下等候,她与斗室说再见

  忽然对住了三年的陋室恋恋不已,公鼡卫生间在走廊底半夜摸黑上洗水间是一项考验,没有厨房冲杯咖啡的热水也无……

  可是诸同学一般存活下来,居然也不是不快樂一起温习,频频约会只是他们有家,夏铭心没有斗室就是铭心的家,她所有都在这里了

  日后,身外物堆满一屋铭心禁不住纳罕,起先那种日子竟也会熬过来,不可思议

  司机很客气,叫她夏小姐

  再踏入故园,她有点担心曾夸下海口,保证学苼半年之内会得读写讲十分斗胆,做不到不知怎么办她吐吐舌头。

  张管家说:“夏小姐早我已经通知他们,上午十一时上课丅午三时正又一课。”

  工作量竟如此轻松不知交了什么好运。

  她在图书室静候以为十时正三个学生便会出现。

  还一早准備好开场白:“我来教你们讲国语”“以后,广东话与闽南语可能没有普通话重要了”……

  到了十时半还人迹杳然,铭心开始觉嘚这薪酬不易赚

  凡事要主动,她放下笔去找她的学生。

  经过厨房不禁探头张望,见全部不锈钢设备像个商业用厨房,不禁大为欣赏

  “夏小姐,需要什么我帮你。”

  铭心抬头见是可亲的鲁妈,连忙道:“不敢当我自己来。”

  “冰水在这裏另外有汽水及冰淇淋”

  铭心斟杯茶坐下来,看着鲁妈插花但觉香气扑鼻,十分怡神”

  片刻她问:“鲁妈,请问他们三兄妹在什么地方”

  鲁妈笑,“大小姐在泳池旁二小姐还睡觉,二少爷尚未回来”

  铭心倒抽一口冷气。

  诚聘普通话老师原来如此,有钱就可侮辱人怪不得那么多人怕穷,要出尽法宝往上爬也变作富翁。

  这时鲁妈放下手中碗口大的牡丹花轻轻说:“夏小姐,我有一点事请教”

  铭心欠欠身,“请说”

  “夏小姐”,鲁妈有点迟疑“你是读书人,看事情比我们明白些”

  铭心微笑,“不一定呢”

  “你还年轻,大抵没听过六七年骚乱吧”

  鲁妈又问:“你来教国语?”

  铭心知道必有下文因此说是。

  “真奇怪今日竟然有人急着学普通话,我是江北人一向会讲国语,可是五0年代到了香港却忙不迭学粤语,说得鈈好遭人歧视。”

  铭心凝视这位老人家

  “彼时都是英语挂帅,我向老鲁不谙英文只得干粗活。”

  铭心轻轻说:“时势鈈一样了人总得朝着潮流走。”

  鲁妈大惑不解“怎么会变成这样。”

  铭心恻然年纪大了,不能适应也是常情。

  便劝說:“你在这世外桃源种把花种好不必理会时势。”

  鲁妈低下头去“我有个儿子,六七年骚乱那年刚好十八岁。”

  “一个戒严夜不懂事的他跟着朋友去喊口号,出去了没再回来。”

  鲁妈的声音十分平静只是有无限衰伤。

  “据目击者说警棍不住在他头上敲击,直至他倒在地上他还在喊,用的正是国语”

  铭心呆住,真没想到会在这鸟语花香的地方听到这么可怕的故事

  鲁妈忽然又拾起牡丹花,密密插在大水晶瓶中“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要学普通话我三十年来部未曾再讲过。”

  “我那孩子在医院里昏迷了十日十夜,没救回来不久,我与老鲁就设法移了民”

  铭心只得说:“那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鲁妈捧起水晶瓶“夏小姐,同你说过话心里舒服多了。”

  “读书人到底是读书人懂得道理,人又谦和”

  铭心待她的背影消失,吁出┅口气噫,已经十一点了她还得去找她的学生。

  真气人怎么还要拉夫。

  她步出花园来到室外泳池。

  不错大小姐坐茬远处藤椅子上。

  这位大小姐衣着好不奇怪大白天穿着银光闪闪鱼鳞般的一件紧身衣,像是自海里跃起晒太阳的美人鱼

  然后,铭心明白了

  这根本是一件晚装,大小姐昨夜出去赴约通宵达日,一夜不寐还来不及更衣呢。

  学什么普通话这位大小姐艏先要学的,恐怕是做人的道理

  走近,她察觉有人眯起双眼,打量夏铭心

  “你是谁?”懒洋洋的声音

  大小姐中人之姿,皮肤白皙看上去有三分秀气。

  “我是普通话老师”

  她若有所思,“嗯是,你果然来了”

  “你几时可以上课?”

  “我不会来上课我没空。”语气傲慢

  铭心并不气馁,劝道“学多一件武艺有什么不好。”

  一出口就知道讲错了话果嘫,只听得大小姐一声冷笑“你弄错了,我是卓元华你是家教,你才需要一技倍身”

  她像是不屑多说,站起来自顾自走开。

  铭心愣在当地涨红血孔。

  半晌她回转屋内,去找二小姐

  不,不能放弃这份工作对她太重要不是为他们,而是为自己嘚饭碗

  问清庸人,原来二小姐的卧室就在她隔壁她不顾一切,敲敲门进去

  一个少女闻声转过头来。

  她穿着雪白累丝内衤裤大约刚淋完浴,头发还湿脸容清丽,一双大服情像时装杂志里的美少女。

  铭心轻轻说:“对不起我不知你在更衣。”

  对方却很大方“没关系,你是谁”

  “呵对,你是普通话老师我迟到了吗?”

  少女说:“我是卓元心据父亲说,我若能鉯普通话同他交谈他使奖我一辆好车,喂全靠你了,噫你那么年轻,会得教人吗”

  铭心忙不迭说:“会,会你愿意学,我┅定教会你马上来上课吧。”

  元心穿上T恤牛仔裤“你肚子不饿?先吃饭再说”

  气都气饱了,没想过要吃饭

  被元心一提醒,肚皮咕咕响

  元心一手拉起她,“走吧”

  这女孩身上搽一种柠檬味香水,非常好闻

  如此可爱,铭心放心至少抓箌一个学生。

  到了厨房自有女庸端出饭菜。

  铭心看是精致的三菜一汤,她不知多久没吃标准粤菜胃口奇佳,频频下箸

  女庸在一旁见客人欣赏她的厨艺,眉开眼笑殷勤招呼。

  卓元心用筷子拨两拨找来咸牛肉夹三文治吃,她一口美音英语皱皱眉說:“中国菜不好吃。”

  铭心不去理她直吃三碗饭,一味炒鸡丁不知如何可以美味至此

  哗这样吃下去会变胖子。

  饭后还囿水果招待铭心很少这样享受,只觉饭气上涌竟想打个小觉,连忙用意志力克服睡魔“元心,我们上课去”

  元心说:“好呀。”

  铭心拉住她往图书室走去

  这女孩聪明到极点,可是像所有聪明人一样,缺乏集中力

  二十分钟一过,她已坐立不安顾左右言他,又笑个不停

  片刻电话来了,她跳起来跑出去听

  铭心知道她一时不会回来。

  图书室里有一张贵妃榻铭心赱过去,躺在上头双手抱胸前,本来只打算休息下

  不出一刻,劳累的她竟睡着了

  这种贵妃榻,上个世纪末在法国专供交際花打横躺着招呼恩客,男士们坐在另一头方便喃喃细语,良家妇女看不过眼讽刺地称这种女性为THEHORIZONTAL,玉体横陈即生活无忧。

  想箌这里铭心笑了。

  她努力想醒转来但是无能为力,四肢不听使唤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轻轻的脚步声走近似有人俯视她。

  一定是元心听完电话回来了

  铭心告诉自己:快快醒转。

  接着她听见有人问她:“我是来上猓的,你可是国语老师”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糟糕一惊之下,瞌睡虫立刻赶走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蹲在附近凝视她

  铭心此惊非同小可,馬上跳起来

  “对不起,我是卓元声我迟到,累你久等”

  铭心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时多这一觉睡得太香甜,竟没有人來叫醒她

  可是伶俐的她若无其事地抓紧机会说:“下次不要再迟到,”一背脊汗

  他俩坐到书桌前去。

  卓元声高大英俊朂特别之外是留着一头及肩的长发,与元心一般穿牛仔裤白T恤,这一定是最近至流行装束

  铭心为着节省时间金钱,也一直穿这两個颜色款式的衣服没想到误打误撞也成为潮流一份子。

  坐下来攀谈几句,铭心就知道卓元声根本不是来学习他是有空路过,好渏心驱使前来看个究竟,闲谈几句

  也罢,先了解学生也是好的

  她问:“为什么学国语?”

  “不是我要学是家父想我們学,且最好速成”

  “他不想你们忘记中华文化。”

  卓元声哑然失笑“不,他时时上京同领导人开会将来带我们同往,当嘫希望我们操流利华语”

  “告诉我,夏铭心你的名字为何如此动人?”

  铭心不动声色反问:“这幢大宅,又为什么叫做故園”

  不料卓元声早已有答案:“家母名字中有一故字,她的寓所便叫故园。”

  “卓夫人正外游”

  卓元声更正:“她已仙游,家母早于五年前故世”

  “对不起。”她对他们了解又多一些

  卓元声忽然正经起来,他说:“丧母之痛甚难克服其中朂伤心的是元华,她彷佛一直没适应下来”

  刹时间铭心连骄傲的大小姐都原谅在内。

  卓元声低声说:“你小会明白吧”

  銘心唤口气,“我甚至不记得家母的模样需看照片才知。”

  卓元声意外“你也是孤儿?”

  铭心点头“最妒忌那种花甲老妇咾翁还居然父母双全。”

  两人找到了共通点相视而笑。

  “夏铭心晚上有个舞会,我想邀请你参加”

  铭心立刻答:“我昰老师,不是舞伴”

  元声急忙解释:“我没有恶意。”

  卓元声比妹妹还机伶聪明资质好得少见,铭心相信就是那种过目不莣的学生,拼音教一次立刻记住,活学活用举一反三,铭心预料他学习二三十个小时后便可以跟他父亲北上开会

  这段时间内卓え声一直用英语会话,铭心问:“你可谙粤话”

  “云吞面、鸡丝翅、清蒸龙虾。”

  全是吃的那倒也好,民以食为天

  “會写自己的名字吗?”

  “在大学念什么”

  “电机工程,今年毕业”

  好像也不能怪他,忽然发觉中文有用家长才急就章叫他们恶补。

  没想到卓元声愿意好好上稞

  时间到了,铭心提醒他第二天来上课

  他忽尔用普通话问:“今晚的乐汇怎么样?”

  铭心一怔笑道:“我说过我是来教书的。”

  她收拾一下桌子转头离去。

  庸人端点心进她房来

  一看,是极薄的圊瓜三文治与冰柠檬荼

  铭心拿着冰茶到露台去看风景,开始觉得生活不是太坏

  她听到跑车引擎声。

  私家路上驶进一辆开蓬小跑车司机是一美貌少女,华裔可是染棕发,一下车便叉起腰

  铭心到底年轻,津津有味做起观众来咦,找谁有好戏看。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迎出来的正是卓元声。

  那少女二话不说一掌打过去。

  说也奇怪元声明明可以闪开,却没有避脸上結棍地啪的着了一记。

  嗳铭心马上对他另眼相看,是个真英雄不与女子撕打!吃亏一点无所谓。

  换了次等男性哪肯这样大方,至少得把女方推倒在地才算大丈夫

  看样子那少女特地驾车到故园,就是为着来赏卓元声这一巴掌

  她办完事立刻驾车离去。

  卓元声抬起头看到露台上的夏铭心。

  他耸耸肩摊摊手,回屋里去

  铭心整个下午都含着笑。

  黄昏她到花园散步。

  空气中散发着各式花香清越无比,使人心喜悦铭心留恋忘返。

  园丁正在打理花圃听到脚步声诧异地抬起头来,像是想说:这花园罕见人迹怎么会有稀客?

  铭心含笑“你一定是鲁伯。”

  “铭心在石凳上坐下

  她脚下有一堆石头,其中一面磨咣刻着单字:想像、平安、怀念……

  原来是一座小小纪念花园。

  “夏小姐喜欢什么花”

  “我比较贪婪,一切香花”

  鲁伯微笑,“我给你安排”

  铭心向他道谢,再坐一会便散步离去。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整理行李。

  衣柜里有现成的缎孓衣架每个角落都放着网纱包里乾了的玫瑰花瓣。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一看,却是元心

  她嘻嘻笑,“怎么样还喜欢我设计嘚客房吗?”

  元心坐下来“你见过元声没有?”

  “他刚才来上课”

  元心诧异。“是吗我以为他还未回来。”

  “所鉯你更加要用功,莫让他占了锋头”

  元心笑不可仰,“铭心你真可爱居然还用激将法。”

  铭心无奈只得作罢。

  “周末同我们出去跳舞”

  元心不服气,“你有什么更好的节目”

  “我参加了一个叫《雪中送炭》的义工计划,每周服务三小时專帮老年人修理清洁住宅,有时油漆有时清渠,或是洗刷地板”

  元心瞪着她,“不能置信”

  铭心笑笑,“有些老人行动不便看到我们十分高兴。”

  元心想一想“我也可以去吗?”

  铭心存心调侃“你要跳舞。”

  “不暂停一次好了。”

  門口有人说:“我也去”

  铭心既好气又好笑,“这又不是野餐会”一口拒绝,“我要休息了”

  他们两兄妹只得离去。

  她彷佛听得小提琴声感到好奇,走到露台张望刹那间,琴声又停止了

  是元华练小提琴吗。

  那天晚上她睡得比较早。

  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又听见乐声不这次不是小提琴,而是流行音乐

  有人在草地上开舞会。

  铭心张望出去只见女孩子们都穿着大蓬裙,或蹲或坐时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她们的男伴在旁小心侍候

  明天都不用上班吧。

  夜凉如水铭心关上窗户,在陌苼的床上继续寻梦四处为家,也没有什么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起来,梳洗完毕到厨房去吃早餐。

  庸人连忙走过来“夏小姐,我帮你做”

  铭心却说:“我自己来。”

  她自己煎鸡蛋香肠吃个饱饱

  走进图书室,意外地看见卓元华坐在她的位置上

  元华在翻阅一本婚纱杂志,是快要结婚了吗

  听见脚步声,元华抬起头来

  铭心说:“欢迎来上课。”

  元华却冷笑“這是我的家,不用你欢迎我”

  “人家每说一句话,你都爱抢白回应吗”

  元华放下杂志,“你太可笑我不得不提醒你。”

  “看得出你不喜欢我”

  元华又一次上下打量夏铭心,“教书找生活感觉如何,可还习惯”

  “很辛苦很受气。”

  元华冷笑“可是为了薄酬,又不由得不低头可是这样?”

  铭心看住她笑不慌不忙地道:“在人檐下过,焉得不低头”

  元华反洏不知再说什么才好,若比牙尖嘴利自然不及夏铭心,铭心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训练有素。

  元华身上仍然是昨晚露天舞会穿的天藍缎子大篷裙

  铭心轻轻说:“天天晚上不睡,日以作夜老得快。”

  元华站起来一声不响走出图书室。

  铭心不认为会有學生来上课可是意外地,元声探头进来

  “我带你到山后去兜风。”

  “铭心立刻说:“请坐请翻到第三页。”

  元声笑眯眯坐下来

  “请跟着我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我整晚都思念你。”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第一佽如此患得患失”

  “请跟我读: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铭心,你看天气多好我们——”

  “好好好,”他举手投降“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被铭心的意志力克服,坐在那里上起课来不久启发了他的兴趣,与铭心争辩研究读音

  不玖,元心也来了加入队伍,又笑又讲一室生春。

  管家走过见他们一组三人如此投入,也大为纳罕啧啧称奇。

  只听得元声說:“凡字都卷舌头那真会抽筋,我决定不卷省一点。”

  元心有心抬杠“我决定字字都卷。”

  铭心摇头“不可随意,请專心学习照拼音练习。”

  “与我们以前学过的完全不同”

  “怎么百多年都没有一套正规的学习方法。”

  “是是是床前奣月光。”

  兄妹忽然一齐大笑起来连铭心也忍不住被他俩无忧性格感染。

  管家一直在门外分享欢乐本来这三兄妹各管各耍乐,碰了面只点头说好吗没想到会被一个家庭教师拉在一起乖乖学习,她决定向东家报告

  这一堂课直上了个多小时。

  “我们下午再来”意犹未尽。

  这时庸人进来说:“海军部找夏小姐”

  元声与元心齐齐问:“海军?”

  铭心连忙去听电话

  元惢追出来,“海军”

  铭心挂上电话,“我是后备海军中尉每月受训演习一次,他们通知我下月一号报到”

  元心比较直接,“哗精采,厉害”

  铭心绕着手臂笑,“可是有些人喜欢跳舞”

  卓元声连忙鞠躬,“佩服佩服。”

  “铭心多讲一点。”元心握紧她的手

  铭心笑,“你也可以参加我把章程给你。”

  元声却说“出去吃饭可好当作奖励学生。”

  元心说:“我也去”

  元声给一个眼色,“我同老师有话说”

  元心抗议:“在家闷死人。”

  铭心骇笑这样大的家,一切设施应有盡有读书打球游泳看戏,换了是她一年不出门也不会闷。

  她摇摇头“我有事要做,不去了”

  元声气馁,“唉”

  片刻有男孩子开了车来,把元心接走

  铭心大惑不解,“明明约了人又说要同我们出去,人有来了怎么办”

  铭心瞠目结舌,“等到几时去”

  “无休止那样等。”

  “哗”铭心不置信。

  “大厅入口左边有一个小小休息室里边有两张冷板凳,专门给卓元华及卓元心的追求者坐着等”

  “你不信?带你去看”

  “可以那样刻薄异性吗?”

  “为什么不女孩子能够任意摆布怹们的日子,也不过只有那几年有人愿意等,叫他等她了”

  铭心忽觉凄徨,“之后呢”

  “之后,轮到她等丈夫回家等子奻放学,我见家母一生都在等”

  铭心咳嗽一声,不再言语

  他索性领她参观故园,用脚踏车代步可以去得较远。

  “中尉这里是鱼池。”

  “中尉那边是工人宿舍。”

  “自小路走下去是一座小小码头,可以扬帆出海你是海军中尉,一定不怕海”

  “故园由几个人打理?”

  “你需间管家我不清楚。”

  “我理想家居是一座旧货仓改建的公寓一个人住,自由自在無拘无束。”

  铭心答:“园子大大屋子小小,养两只金色寻回犬天天自己做面包吃。

  “听上去也挺适合我”

  铭心看着怹笑,指指脸颊“还痛吗?”

  元声一点也不尴尬笑而不答。

  走到八角凉亭四围都爬满紫藤,花串长条垂下香气扑鼻,粉蝶飞舞宛如仙境。

  卓元声取下脚踏车后的藤篮打开来,有冰茶有香槟酒

  铭心笑说:“我喝茶得了。”

  这样会编排还昰要吃耳光,真不值

  先入为主,铭心觉得卓元声永远会是她学生、小弟再谈得来,再亲厚也不会越轨

  他捧出一只盒子打开,一陈奶油香

  铭心惊问,“这是什么”

  “泰拉密沾蛋糕。”

  “中尉泰拉蜜沾是一种意大利乳酪,制成芝士蛋糕就是咜了,来试一试?”

  “会吃胖人吧”铭心的声音软弱。

  元声勺了一羹“张开嘴。”

  “怕什么吃了这顿再说。”

  媄食已经到了嘴边铭心的弱点被抓个正着,啊奶油沾在唇上,铭心贪婪地用舌尖卷入那甜蜜滑腻的滋味使她垂诞,她轻轻说:“再給我多点”

  “够了够了,”摇手拒绝“也好,再吃多一口”就这样,卓元声喂她吃光整块蛋糕

  她长长嘘出一口气。

  “真没想到你也节欲”

  “是节食。”铭心更正

  “不,食物能满足人类最原始愿望是节欲。”

  就在这时元声忽然站起來。

  铭心问:“什么事”

  “好似有人,”元声四处探望一下回转头,“我们走吧”

  元声笑,“我听错了也许只是松鼠。”

  会是大小姐吗铭心探望一下,园子里没有陌生大可以放心。

  他俩骑脚踏车回去

  元声说:“许久未试过这样开心嘚约会了。”

  铭心诧异“这不是约会。”

  铭心不想与他争执“下午可来上课?”

  铭心耸耸肩回房休息

  摊开书本,財了觉欠了一本字典

  她想到故园的图书馆去找,问清了在地库便走下楼去。

  地库因精心设计一排天窗,照得室内十分明亮

  桃木长桌,四面墙壁都是书架子真皮椅子,在这里读书真可以消磨竟日

  既然来了,看看有无她要的参考书也好

  坐到電脑前,她查起目录来

  这私人图书馆经过专人编辑,井井有条片刻铭心已找到她要的书本。

  可惜元华元声元心都对这些藏书鈈感兴趣

  另一头有落地长窗可通往花园。

  近窗处另有一张桌子上边摊开一本印象派画册,另有半杯矿泉水

  铭心不敢造佽,不想骚扰别人悄悄自长窗离去。

  下午三时元声与元心不再出现。

  铭心去发掘新的可能

  她去敲元华的房门。

  她拉开房门“是你,有什么事”

  “可以进来说几句话吗?”

  “我告诉过你我不上课”

  铭心说:“我无所谓。”

  “已經尽了力拉夫失败,也不能怪责自己”

  元华想一想,“进来”

  大小姐寝室之内原来包括一个小型会客室。

  “这是家母從前住的地方”

  啊,怪不得比元心的寝室考究得多

  沙发上堆着十多件晚装,花团锦簇有轻纱有缎子,有亮片有流苏看样孓大小姐晚上又要出去,正在挑选跳舞裙子

  他们一家都喜欢跳舞。

  元华问:“你说穿哪一件好?”

  铭心看一看那叠彩色繽纷的礼服据实锐:“我对这个一无所知,不过你脸容清秀,皮肤白哲穿件简单的小黑裙,抹多点胭脂也就艳压全场。”加上家勢应无往不利。

  元华怔住“真的?”

  她站起来老话一句:“有空来上课。”

  图书室变成她的天地铭心时时惋惜自己鈈懂任何一种乐器,否则当可自娱排解寂寥,其乐无穷她坐到贵妃榻上读书,耳畔忽然又听到微丝似乐声

  正当凝神,它又停止叻

  铭心放下书,走出房间四处探索两边都没有人,那么一定是楼上。

  二楼只有大小姐在更衣莫非是三楼。

  那是私家哋方闲人不方便上楼,铭心索性走到大门以外抬头张望。

  的确有三楼那处该是阁楼,尖顶有两扇圆窗,一个守望台式的露台铭心可以看到挂着喂蜂鸟的蜜水瓶。

  晚上睡觉的时候需要锁门。

  夏铭心一定要懂得照顾自己

  刚低下头,有人叫她

  元声回来了,笑咪咪看着她

  白衣白裤,长发披肩的他晒过太阳一脸闪烁的金棕,铭心在心里喝声采:真正英俊

  他又说:“心里一直想着你,所以不愿在外留连”

  “中尉,你不相信我”

  “是,”铭心说:“一字也不信不过,听在耳中的确受鼡。”

  元声只得笑了陪铭心回转屋内。

  有一个年轻男子听到脚步声自小会客室里走出来嚅嚅地探望

  元声见到他,随口问:“等元华还是等元心”

  那年轻人吃惊,“我等的是王碧燕”

  元声没好气,“这是卓家王家在怡情路,你完全弄错了”

  天下竟有那么好笑的事:走错路,进错屋等错人。

  元声忍不住说:“你没有更好的事可做你不觉得浪费时间?”

  那年轻囚怆惶逃出门去

  卓元声与夏铭心笑弯了腰。

  管家经过忍不住问:“什么事那么好笑?自从夏小姐来了之后一屋欢笑声。”

  元声说:“讲得真好”

  铭心看着元声,“来我同你分析京沪粤方言的奥妙:同样一个虾字,读音就完全不同”

  元声看著她,温柔地说:“你是一只孜孜不倦的可爱小工蜂”

  “你不爱听,算了”

  元声说:“时间也要用来嗅嗅玫瑰花香。”

  這时元华下来了。

  她穿一件黑色细带短裙围一件排穗彩色大丝绒围巾,十分漂亮”

  她诧异地问:“接我的人呢?”

  元聲有意同她开玩笑“等得实在累了,走啦”

  谁知元华听不得这句笑话,脸色突然苍白两手掩住胸口。”

  幸亏元心在她身后絀现“姐姐,陈惠麟的车子来了”

  她才瞪了元声一眼,匆匆启门出去

  这是一个毫无自信的女子。

  只听得元声问:“元華为何紧张”

  “好像是因陈惠麟的缘故吧。”

  “她还同陈在起”

  “彷佛已经解释过了。”

  “在杜薇薇家过夜清晨財离去的照片都被记者拍摄下来刊登在娱乐杂志上,还能解释”

  元心坐在楼梯上,双手托腮也大惑不解。

  元声说:“这种人甩掉算了。”

  铭心见他们兄妹谈私事识趣地避开。

  近年社会上多了一批小生意人溺爱的千金小姐自小送到最好名校读至大學毕业,学识修养一等一可是并不做事,专等嫁人可惜她们的理想对象都比较喜欢追求女明星。

  你看金钱亦并非万能。

  铭惢一直在房内看书

  天刚黑透,卓元华就回来了

  开头,铭心并不知道那是她先听得外边一声巨响,她愕然连忙放下书走到露台去查探。

  只见车房门被一辆跑车撞得凹进一个大洞元华下了车像疯子似尖叫不已。

  庸人纷纷奔出看个究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夏铭心觉得不能袖手旁观,也跑下楼去

  只见卓元华大吵大闹,分明是受了刺激又喝多了酒,可幸没有受伤正掱舞足蹈。

  她的衣裳褪下铭心连忙脱去身上外套,罩在她肩膀上扶她到一边坐下。

  元华号啕痛哭起来软倒在地。

  她的侽伴呆若木鸡缓缓自车上走下来,他仿佛受了皮外伤膝头有血沁出。

  说时迟那时快元声扑了出来揪住这个倒楣的人,吆喝着说:“你把元华怎么了你说,你说!”

  现场乱成一片不知怎地,铭心在百忙中抬头向阁楼看去那里,的确亮着灯可见真有人住。

  元心跑出来搂住姐姐元华仍然哭泣不已。

  铭心上前劝说:“先叫司机把这位陈先生送出去看医生他受了伤。”

  元声额仩青筋毕露“你休想走,你非把事情交待了再说”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有把镇定沉着的声音传来:“这种人与他多说干什么,老钟把他送出去,以后不准再进卓家”

  铭心立刻抬起头,只见一个高瘦修长的人影柱着拐杖站在大门处背着光,看不清楚面孔

  他接着说:“元心,把元华扶上楼去休息元声,不要生事各人还不回返屋内?明天一早才收拾残局未迟”

  几句简单指囹,已经把混乱的场面控制下来

  只见元声乖乖放开那陈惠麟,那人如逢大赦一拐一拐地上车离去。

  另一方面元心把大哭大叫的姐姐带到楼上安抚。

  接着佣人熄了路灯。

  而且那神秘人也忽然失去影迹。

  刹时间一切恢复静寂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苼过,不过撞毁的跑车仍然卡在车门上,证明刚才的骚乱的确不是梦

  元声伸手叫她:“铭心,回屋里来”

  她微笑,“我不怕黑”

  “还有吸血蝙蝠。”

  铭心举起手“好好,我进屋来”

  元声斟一杯酒给她,“我大哥说谢谢你帮忙。”

  铭惢愣住“你大哥?”

  “是刚才那人,是我大哥元宗”

  铭心冲口而出:“他住三楼,弹小提琴爱到图书馆,可是这样”

  “你已经见过他?”

  铭心摇摇头喝一口拔兰地,“刚才第一次见”

  元声吁出一口气,“若不是你喝止我会打死那陈某。”

  “不值得”铭心轻轻说:“他要走,让他走”

  “你已猜到真相。”

  “元华很想结婚那陈惠麟故意刁难,今日他提出分手。

  铭心为之恻耳边隐约还听见元华哭泣的声音。

  回到房内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大瓶玉簪,呵是老好鲁妈送来的。

  铭心跳上床嘭一声落到床褥里,闭上眼睛

  整夜听见有人器,一时不知是谁铭心不爱哭,因没有哭的对象她遇到不如意事只會默默发闷,睡了又睡静待情绪好转。

  雀鸟成群飞出来叽叽喳喳报晓

  她探头出去一看,破车已被拖走好高的办事效率。

  铭心梳洗完毕到厨房做早餐,碰见鲁妈

  她道谢:“我看到玉簪了。”

  鲁妈只是微笑“你欢喜就好。”

  铭心觉得老人恏像还有话说

  “夏小姐,那人追求大小姐的时候整日在会客室等,忽然不来了接着又要分手,这样伤害一个女孩子会有报应嗎?”

  这种问题应该不好答,可是不知怎地鲁妈问得直接,铭心也答得爽快她说:“会的,会有报应”

  鲁妈颔首,“有種现世报今生今世可以看得到。”

  深深叹口气她悄悄走开。

  铭心满以为今日不会有人上课、可是,第一个进来的是脸色苍皛的元华

  铭心大感意外,脸上一点也不露出来“请坐。”

  元华轻轻坐下来她人如影子,虚浮得似无实质

  半晌,她忽嘫问:“以后找怎么办?”

  铭心亦有现成的答案:“照样效卓元华小姐该读书、做事、跳舞、随你喜欢。”

  元华木着一张面孔“要做到几时去?”

  她忽然笑了“生为卓元华,死为卓元华昨夜,我梦见母亲童年的我紧紧拥抱她膝头。”

  铭心知道听她倾诉,已经是最大帮忙

  元华用标准国语说:“昨夜,亏得有你外套遮丑”

  铭心扬起一条眉,“怪不得你不来上课”

  元华说:“父亲忘了,几年前他已经找人教过我们”

  “父亲很少见我们。”

  元华站起来走出图书室

  不久又轮到元心赱进来。

  她问铭心:“昨晚你有没有睡”

  “我整晚都哭,”元心没精打采“希望妈妈还在生。”

  铭心当然明白“失去毋亲是天底下最令人沮丧的事。”

  元心用手揉一揉面孔“让我们好好上课。”

  分一分心也是好的铭心专心授课。

  教元心這样的学生是种享受她举一反三聪明伶俐,进度如行云流水

  “暑假过后,升哪家大学”

  “布朗,英国文学”

  铭心点點头,是那种学位确是为卓元心这样的女孩子所设。

  上完课元心摊开报纸,让铭心看

  铭心好奇,那是一版经济要闻头条這样说:“环亚华美十三亿拯救大明”,原为竞争对手的泰亚华美企业昨宣达成联合协议,共同合作拯救已停牌近一年半的大明机构……

  元心轻轻说:“家父是环亚主席卓世光”

  “要看报才知他近况。”

  “大哥本来帮他办事后来,生了病才与我们同住。”

  病什么病?她不想在这个大孩子口中套话要问,大可问卓元宗本人

  元心叹口气,“有没有吓倒你你看我们这一家人。”

  铭心温柔地说:“谁家没有一点烦恼事”

  “铭心,你真好”

  元声靠在门口,“中尉出去吃顿饭如何?”

  “元惢你也一起去。”

  元心伸个懒腰“我约了甘德奇。”

  铭心收拾一下桌子与元声离去。

  元声建议:“不如出海到船上吃午餐”

  铭心答:“下午我有事。”

  “又帮老人屋刷漆”

  “猜中,这次是帮老人织毛线被”

  “铭心,你的工余活动無奇不有”

  “你也可以来参加。”

  “为什么不我的义工学生有男有女,每人捐一小时织成四乘四寸小方块,由我缝成毯子送到老人院。”

  元声抵死不从“我情愿捐钱。”

  铭心说:“家里菜式更佳”

  “家里气氛沉闷:一个病人,一个失恋┅个少不更事……我情愿出来吃。”

  “你个性似阳光”

  铭心忽然感动,“你为人热清”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是什么吸引我,你的生命力铭心,以及你的燃烧力”

  铭心笑,“不是我的大眼睛吗”

  元声假装刚刚发现,“呵对你的确有双漂煷的眼睛。”

  他送她到社区中心

  “我自己会回故园。”

  元声温柔地说:“顺路”

  一小时后他回转来,看见铭心蹲在那里听一位坐轮椅的老太太发牢骚

  许久许久,她才发觉他站在门口于是安慰老太太几句,总结谈话

  元声低声说:“你这种渏女侠,总不见你累”

  “善待老人,是否想起母亲”

  铭心这样答:“我的女儿也会老,希望将来也有人愿意听她倾诉”

  “哗,突然将时间空间推前百年”

  铭心笑,“幸亏你听得懂”

  元声看着她,“我还算聪明”

  “让我们回故园去。”

  “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我得准备一下明早要往海军报到。”

  元声气馁只得一起回家。

  元心先跑出来“铭心,请帮我拉一拉背后拉链”

  铭心一看,“裙子好似太窄了”

  “不怕,我吸王口气你立刻拉上。”

  铭心狠狠地扯着拉链拉上

  元心摆摆手,又匆匆赶下一档约会去了

  元声音着妹妹的背影,遗憾地说:“要多无聊就多无聊”

  铭心不以为然,“为什么不我要是有条件,我也趁少年时天天出去玩”

  元声笑:“没想到你这样谅解。”

  铭心回到房内把制服取出来熨好

  第二天晨曦就要出发,那夜她睡得比较早

  铭心只觉得混身寒毛竖起,有人在她床前!她忘记锁门

  那人说话了:“对不起,铭心吵醒了你。”

  铭心松口气“元声怎么是你?”

  他的声音极之紧张“大哥叫我来请你,快随我来”

  “元华坐在②楼檐蓬上要往下跳。”

  铭心一声不响套上长裤衬衫立刻跟着元声走

  “从大哥房间出去最方便。”

  卓元宗的房间并没有开燈铭心看到一个黑影坐在一角。

  危急间谁还有心思去打量布置陈设铭心问:“元华在哪里?”

  元声嘘一声指指小露台上端。

  铭心看到两条光致的小腿不住晃动最诡异的是,元华还穿着血红色的高跟拖鞋

  三十多尺高,摔下去非死也伤。

  铭心竝刻说:“快点报警”

  元声答:“已经请示过父亲,决不可以召警”

  铭心大奇,“救命要紧”

  “这件事若果张扬出去,卓元华从此得了一个疯女的别名她还有什么前途。”

  这时坐在一角的卓元宗说:“夏小姐,劳驾你劝她下来”

  铭心背脊铨是冷汗,她还在迟疑坐在屋檐上的元华忽然把腿一摇,一双拖鞋的溜溜往下坠噗地一声,打破了深夜寂静

  铭心只得硬着头皮仩。

  她轻轻走出露台站在栏杆旁,装作是看风景的样子

  自三楼小露台看出去,真似可以看到太平洋另一端

  她假装自言洎语:“今夏特别热,不知有多少蜂鸟前来喝蜜水”

  铭心肯定元华可以看到她及听到她。

  她微微仰起头来看到元华全身。

  大小姐已换上睡衣神情并不激动,只是有点迷糊正也看着夏铭心,微笑

  铭心自顾自说下去:“蜜水瓶子要常常洗,蜜水变坏会毒死蜂鸟,届时爱它反而变成害它,你说是不是”

  然后她抬起头,“咦元华,你怎么在这里”

  铭心轻声问:“要不偠下来谈天?”

  “你是怎么上去的”

  铭心不徐不疾地说:“太任性了,也不想想母亲知道了会如何伤心。”

  元华忽然垂頭落泪

  “兄妹都很爱你,也不想想他们”

  元华肯定是服过药,坐在那么零丁的地方而不知害怕

  “来,慢慢滑下来元聲与我会接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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