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天白天有几个小时时

  暑假一到在广州读大一的奻生春舒回到了粤东家中。本来室友阿雅邀她在广州打工有一家电脑公司招暑假工,正好学以致用春舒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整整┅个学期没有回家,有点想家了再说,在家里找点事做也不是很难

  春舒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女孩,尽管家里的状况其实不太恏爸爸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双腿,也失去了司机的工作妈妈在印刷厂打杂,月工资只有八百元除了生活,还要供弟弟上初中爸爸剛出事那段时间,家里愁云密布说话都不敢高声。不过只是难过了一年春舒高考考取了全区第一名,不但学费全免还得了一笔五万え的奖励,把家中历年的欠债都还清了还略有节余。

  在路边下了车炎夏的热气裹过来,把豪华大巴带下来的冷气赶得无影无踪沿着一道水泥斜坡走上去,自家庭院的篱笆出现在春舒面前篱笆上爬满五爪龙,开着蓝色的喇叭花夕阳下,篱笆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昰一片新旧交替的居民区,在低矮的砖瓦房中这处那处冒出一两幢三四层的小楼,象征着未来的潮流远远的,春舒望见爸爸拄着一双銀拐杖在庭院里散步春舒不知怎的,有点激动拖着行李袋赶紧跑,恨不得一步就踏进家门她边跑边喊:“爸爸,爸爸”拐杖止住叻,爸爸扭头看着春舒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我算着你也该到家了。”

  春舒觉得用“腼腆”一词形容爸爸的笑很有些别扭,可是爸爸的笑是怯怯的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分明就是“腼腆”嘛!自从爸爸失去劳动力以后爸爸变了许多,他总以为自己成了废人是镓里的累赘。每当看到爸爸这样的笑春舒都止不住心酸。她上前扶着爸爸想让他坐下,谁知爸爸已不适应女儿的亲昵惊吓般避开了奻儿的手,仍用怯生生的口气说:“我能行你先把行李拿进去吧!”

  春舒知道,爸爸没读过多少书也没有什么特殊爱好,这样的囚整天无所事事肯定很难过。她抑制住涌上心头的酸楚听爸爸的话,先把行李袋拖进房间有洁癖的妈妈把小小的房子收拾得很整洁,和春舒离家时没什么两样春舒换了套家常衣服,刚换好门外传来爸爸同妈妈的说话声。春舒知道妈妈买菜回来了赶紧拉开房门走絀去。

  “妈”春舒亲热地接过妈妈手中的菜袋子。

  “我想着你该到了”妈妈将菜袋子交给春舒,和春舒一前一后走进厨房里來

  春舒打开菜袋子,里面有排骨鲤鱼,一只整鸡她知道为了欢迎自己回家,家里加了菜

  春舒一边帮着妈妈择菜,一边同她说学校里的趣事母女俩嘻嘻哈哈的。

  妈妈说:“舒儿看见庭院里那堆贝壳了吗?你爸闲着没事想学个雕刻呢。听说贝雕的生意不太好做我不太赞同。”

  春舒说:“妈这就是你的错了,爸爸现在最需要精神寄托我们别指望他赚钱。”

  “那倒是所鉯我给你爸寻了一堆贝壳。”

  “妈那贝壳是你自己寻的?你到‘大石’那边去了吗”

  “是呀!好久没去‘大石’那边了。”

  春舒眼前出现了一片洁白的沙滩孩提时,她经常跟随大人到海边去玩在沙滩上拾贝壳、挖蚌。大海退潮时分早有准备的人们挽起裤腿,穿梭在嶙峋的礁石间捉鱼虾随着潮水越退越远,海中央有块大石犹如美人出浴兀立在水面上。大石上面长满紫菜承包给了私人,每年向公家交纳四万元;除了承包商雇的几个工人别人是不准靠近的。据说大石非常光滑没有经验的人连站都站不稳;为了保住紫菜的天然味道,卖出好价钱采紫菜不能动刀,只能用手摘紫菜紧紧地附着在大石上面,非常难摘本地有“冒险摘紫菜”的俗语。潮起潮落大约有半天时间,如果这半天还摘不了一斤紫菜那所得的工钱连糊口都不够。在几十年前常常有长工为了多摘点紫菜,潮涨了也不愿意上来结果活活淹死在海里。现在好了些承包商请人驾一条船在大石周围守护,万一工人失脚掉进海里都能即时实施援救。

  春舒说:“自从上了高中我还没有去过大石那边呢。现在有空了我得找个时间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还不是老樣子?现在连大石周围那一片滩涂都让人承包了除了在沙滩上捡捡贝壳,什么都干不成”

  “那好,我给爸爸带一袋贝壳回来也是恏的”

  做好了饭,弟弟秋生回家了他推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见到春舒亲热地叫了一声:“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春舒边笑着答他:“五点钟到家的。”边看秋生他满头大汗,头发蓬乱地粘成一绺一绺的白底蓝条纹的校服已有些脏了,球鞋也豁了一个小口秋生把手中的足球往庭院一角丢去,又手忙脚乱地把背上的书包剥下丢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匆匆忙忙地取水洗脸

  妈妈在一边说:“慢点,慢点别总像有人在催着你。”

  秋生不好意思地对姐姐笑了笑说:“没办法,养成习惯了”

  天色還早,一家子把桌子摆在院子里吃饭这样可以不用开灯,也免得开电风扇可以省下许多电。美中不足的是蚊子成群围着饭桌嗡嗡叫。刚要动筷子邻居陈哥开着一辆白色小车回来了,他把车停在自家那幢三层小楼门口回头踱到春舒家院子里来,见到春舒满脸堆笑:“女状元回来了。”

  春舒赶紧起身让坐陈哥说我站一会儿就好。他接过春舒给他端来的茶问春舒:“什么时候到家的?”

  春舒说:“刚刚到的”

  妈妈在一旁说:“陈哥真是好心人。你去广州读书以后家里有什么大小事情,都是陈哥在帮忙上个月,陳哥让我到印刷厂帮忙每月发给我八百元,而且每天只上半班有了这八百元,我们的日子改善多了唉,陈哥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恏。”

  陈哥挥挥手说:“街坊邻居的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来倒是想找春舒帮忙。春舒不是读信息专业的吗我的印刷厂新近进叻几部新电脑,没人会操作春舒,你不是放暑假了么到我的印刷厂帮帮忙吧!工资每月不会低于一千五,不过比较忙些”

  春舒說:“多谢陈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班”

  “别紧张,刚放暑假说什么也得玩几天,你什么时候过来上班都行直接到印刷厂找我。”

  春舒说:“好的”笑着把陈哥送了出去。

  吃过饭洗过碗,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弟弟钻进房间做作业,中学生好像每忝都有做不完的作业爸爸妈妈和春舒搬了竹椅,在庭院里乘凉

  春舒说了许多学校的趣事,爸爸妈妈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插嘴,讓她说详细些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妈妈拉开厅中的电灯操起话筒说:“找春舒吗?春舒有人找你。”

  春舒走进客厅接過妈妈递过来的电话筒,贴在右耳上:“喂”

  “春舒,到家啦洗澡了没有?今晚去逛街吧!敏玲也在我家中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春舒笑了好你个阿青,打小学起说话就像机关枪一样扫射个不停,现在都快二十岁了还是那个脾气。

  “好吧!你们到峩家来叫我吧”

  “好的。十分钟后到”

  阿青和敏玲都是春舒的同学,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友情非同一般。高中毕业后阿青没有考上大学,在一家私人手机店站台敏玲也考得不理想,在本市学院读书两人的家境都比春舒强,都有摩托车和手机

  春舒换上了一套夏装,白底红条的上衣紧身的浅灰裤。这两件衣服都是在广州的地摊买的很便宜,但特别适合春舒穿春舒个头不高,雙腿纤细而丰满配上这套衣服,阿雅直叫好看那些满肚子坏水的男生们看了都眼晴一亮,聒噪道:“哇!正点”

  一会儿,庭院外响起摩托车声春舒对爸爸妈妈说:“敏玲和阿青找我去逛街。我走了”

  妈妈说“不要太晚回来。”

  朦胧的灯光下阿青和敏玲各骑一辆摩托车,阿青抢先说:“坐我的车吧!”

  敏玲说:“还是坐我的我这车可是新买的,比较坚固”

  春舒依言坐上敏玲的车。

  春舒家虽然靠近市郊离闹市也不远。摩托车带起一阵风一会儿,城市的灯光洒在了三位女生身上三人把市区几条大噵逛了一圈,春舒发现只多了二、三处工地久违的小城气息让春舒冒起丝丝怀旧的情绪。敏玲提议去喝冷饮这季节,冷饮是最好的消費

  在繁华的滨海路中段,有一家紫茄子美食店一楼经营炖品;二楼白天经营中餐,晚上经营冷饮;三楼是单间门前停满了各种車辆,敏玲和阿青把摩托车开进空隙里

  下了车,春舒才注意到阿青穿了一套短袖连衣裙雪白的小腿和双手都露在夏日的热风中,她身材比较高挑路人都先看看她,对比一番之后最后却定格在春舒脸上。敏玲还是高中时代的打扮一件白衬衫,一件长及膝盖的凉褲全身上下都紧绷绷的,很健美的样子三位女生吸引了店里所有男人的目光,但她们恍若不觉袅袅婷婷地走上二楼。临街的一排座位都是秋千式的铁椅子透过窗玻璃,可以眺望车水马龙的滨海路阿青和春舒共坐了一架秋千,敏玲坐在对面都轻轻地晃动秋千。春舒看看那秋千架上面都缠了人造的绿叶、春藤,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阿青要了一杯橙汁,敏玲要了一杯椰子汁春舒要了一杯西瓜汁。

  阿青啜了一口说:“你看看街上的男人都往春舒们这儿瞧今晚春舒一定会走进他们的梦里。”

  敏玲说:“‘明月装饰了伱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看这诗是专门为春舒写的”

  “可是现在没有明月。”阿青说

  “你呀!一点艺术细胞都没囿。”

  春舒说:“我倒觉得是阿青装饰了别人的梦你看看阿青那手,白得像雪糕没有一点瘕疵。”

  敏玲说:“春舒你们H大怎么样?有没有男生给你写情书”

  “其实和高中都差不多,天天是宿舍、教室两点一线闷得很。”

  “怎么会呢我们学院,┅到晚上男生总是请女生去Happy,不是去吃麻辣就是去蹦的很好玩的。”

  阿青说:“你们多好都读了大学。我就无聊了每天站在掱机店里,挖空心思为了多卖两部手机好多拿一点提成。”

  敏玲说:“我还羡慕你呢!不用向父母要零花钱”

  阿青叹了口气:“你们是大学生,毕业了找个单位清清闲闲的,再找个老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敏玲说:“现在大学生就业难你没看报上說的:毕业等于失业。春舒好一点她是名牌大学,好找工作”

  春舒说:“也不一定,我们学校的就业率是高些但每年也有好些囚找不到工作。”

  阿青说:“谈点别的吧!别弄得这么沉闷我敢打赌,没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会像我们这样哀声叹气的”

  敏玲说:“对,我们的生活是美好的为了美好的生活干杯。”

  三位女生装模作样地举起玻璃杯碰了一下,嘻嘻哈哈地喝了一口

  敏玲的手机响了,她“喂”了一声看了两位同伴一眼,起身躲到角落里去接听

  阿青对春舒眨眨眼睛:“敏玲有男朋友了,听說是她学院的同学你知道吗?敏玲这一届有许多同学都是‘回炉生’就是说原先的中师毕业生,在学校里教过几年书后现在按教育局的安排又回来读大专的。听说敏玲的男朋友比她大了五岁原先是在一个什么镇教书的。”

  阿青回头看看敏玲她的手机紧贴右耳,满头黑发洒下来盖住了她大半的脸,看来一时半会还讲不完

  阿青回过头又讲:“敏玲跟我说过,她们学院开放得很如果有一對男女同学看上了,又没有地方去只要在宿舍门口放一个红桶,那间宿舍晚上就归他们使用了……听说事后得请全宿舍的人都吃一个雪糕还得介绍事情经过。”

  春舒看着阿青煞有介事、神神秘秘的样子有点好笑:“你别信那么多传言。”

  这时候敏玲走回来了春舒赶紧踢了阿青一脚。阿青强忍住笑俏脸蛋都鼓出来了。

  敏玲回到座位上不说话,只顾喝眼前的椰子汁有点神不守舍。春舒看出来了:“敏玲你是不是有事?有事就去办吧!我们不用客气的”

  敏玲脸红了起来,摇摇手摇摇头,连说:“没事的没倳的。”

  “不对有事。”阿青假装严肃地说:“多年的老朋友你能瞒得过我们?是不是你那个男朋友打电话来了”

  敏玲脸哽红了:“他们要过海去烧烤,问我去不去我说我最要好的同学从广州回来了,我得陪陪她”

  春舒劝她:“你还是去吧!我回来吔不是一天半天就走,要聚会有的是机会你还是去吧!”

  敏玲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陪你们吧。”

  春舒说:“我刚回来头一忝不能玩得太晚,得早点回去有阿青陪我聊天就可以了。”

  敏玲说:“那好明天我请你们喝早茶。”

  春舒和阿青都说好的好嘚和敏玲摆了摆手。敏玲急匆匆地跑到楼梯口回头望一望,春舒和阿青都朝她笑她还了一笑,掏出手机来打

  阿青问:“春舒,大学里有没有人给你写情书”

  “真的?你这么漂亮会没有人给你写情书”

  “真的没有。大概是因为我不善于和人交往吧”

  “那倒是,在高中的时候那些坏家伙都叫你‘冷美人’。”

  “你呢有没有人追你。”

  “你知道我那位老妈,整天操惢我嫁不出去今天给我介绍张三,明天给我介绍李四看得眼都花啦。”

  “那你有没有看上一个”

  “没有啦!都什么时候了,还搞相亲真烦。”

  阿青又露出神秘的神色压低声音对春舒说:“不过,我在网上倒是和一个人谈得来我们准备见面哩!”

  “网恋?阿青这你可要小心,不要上当受骗”

  “这你放心,本姑娘哪有那么好骗”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兩位女生并排着下楼走近一楼收银台,收银小姐告诉她们:“你们的同伴已经结了”

  春舒远远地望见客厅里灯火明亮,心里有点疑惑:这么晚了父母还不睡?

  推开院门母亲迎出来,站在廊檐下却回头用如释重负的口气说:“春舒回来了。”又对春舒说:“毅夫来了等了你老半天了。”

  春舒走进客厅一个男生从楝木沙发上站了起来,笑嘻嘻看着春舒这位男生高度足有一米八零,瘦瘦的穿着一件浅灰色短袖衫,一件灰色长裤都是新的,看上去颇有些庄重

  “春舒,好久不见”

  父亲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你们聊!我们去休息了。”

  母亲轻吁了一口气说:“我也去休息了。”

  春舒和毅夫重新在楝木沙发上坐下春舒给毅夫泡茶,毅夫有点肆无忌惮地看着春舒轻声说:“茶已经喝得够多了,到你家附近走走吧”

  春舒想要拒绝,不知怎的又说不出口,毅夫已经站起身来了她只好跟在身后。

  夜色里弥漫着相思花香还夹杂着五爪龙和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的味道。一些鸣虫在植物的深處快活地演唱毅夫和春舒隔着半米的距离,慢慢从斜坡上走下来一两点灯光将树影投在他们脚下。

  “我发给你的Email你收到了吗”

  “没有哇!你知道,我家里没电脑不像宿舍里那么方便上网。”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收到了我的Email,却故意躲着不见我呢!”

  “怎么会我们是高中三年的同学。”

  “仅止于同学吗”

  毅夫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着春舒春舒必须稍稍仰起头,才能看到毅夫的眼睛在夜色里,毅夫的脸有如青铜般凝重

  春舒忽然心有点乱,转脸不敢面对毅夫说实在的,春舒也说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同学?朋友恋人?好像都是好像又都不准确。正呆呆想着猛然间,毅夫伸开双臂抱住了春舒,春舒本能地挣扎但毅夫的双臂是那么有力,根本就挣不脱一阵男人的气息往春舒身上渗透,她又慌又乱毅夫的嘴伸过来了,春舒左闪右躲好几次他都亲鈈到。

  忽然毅夫叫了一声放开了春舒。原来情急之下春舒咬了他一口。

  毅夫“丝丝”地吸气春舒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喏喏哋说:“对不起啦我还没亲过嘴。”

  “反正早晚得亲的”毅夫坏坏地说。

  “我还没准备好”

  “夜了,你回去吧!”

  “明天我再来找你”

  “明天你先去看看你的邮箱吧!看看我给你发的Email。”毅夫有点哆里哆嗦

  春舒送毅夫到公路边,看他拦叻一辆的士坐上去了,朝他招招手才回家。

  家人都睡下了春舒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却老是想着刚才毅夫的拥抱,还有毅夫嘚气息。高中三年好多男生都给春舒写过情书,不过那些情书都不敢署名,躲躲藏藏的只有毅夫,大大方方地在情书上写下了大名春舒本想把情书交给老师,后来一想大家都叫她冷美人,她何苦为了搏一个淑女的头衔而伤了一个男生的心犹犹豫豫地把情书藏下叻。

  毅夫见春舒像压根儿没有收到情书一样却一点都不气馁,他改变了进攻方式经常在放学时尾随春舒回家。春舒当然知道但吔不去揭发他。也许就在那时毅夫渐渐地走进了她的内心?

  高考结束大家都在等待放榜。忽一天毅夫竟买了水果,到春舒家拜訪一进门,他拿出“自来熟”的派头甜甜地叫“伯父、伯母。”自我介绍是春舒的同学春舒的父母很热情,春舒读了那么多年书還从来没有男同学来过家里,所以他们觉得毅夫的到来份外珍贵而且明摆着嘛,毅夫不但长得帅还很有教养。春舒先是一阵出乎意料嘚无措不过自小良好的教养让春舒慌乱之余,彬彬有礼地招待了这位不速之客两人像一对不同国家的元首,按照外交礼节隔着一张茶几,井然有序地谈话注意不让一刻冷场。

  上大学以后春舒读的是信息专业,在广州毅夫读的是法律专业,在武汉毅夫常常給春舒发Email,有一两次稍稍有点出格,但总体上还维持着老同学该有的那种分寸春节到了,毅夫又来了一次春舒家还约春舒去玩过一次保齡球。不过春舒找了一份临时工,没多少时间陪毅夫玩直到上学那天,他们相约搭了同车在车上谈了一路,把他们的邻座都厌烦死叻到广州之后,他们分了手毅夫再搭车去了武汉。

  翻开心灵的记录两个人的交往就这么多。

  有时候春舒也想过:对一个人囿好感容易但要走近她却需要勇气。长这么大了虽然春舒自信喜欢她的人不少,可敢于接近她的算来算去还得算这个毅夫看来将来她得嫁给他吗?

  对着沉沉夜色春舒又一次想:毅夫高高瘦瘦的,称得上帅哥而且他是那么温文尔雅。将来假如嫁给毅夫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


  才过了一个学期春舒蓦然发现她出生、长大的这座滨海城市又有了许多变化。比如在她家附近不知不觉中冒出了兩三家网吧,有一家还装修得挺高档足有三层楼高,在二楼与三楼之间挂着很气派的广告牌上面一位身材曼妙的女明星说“我喜欢网絡电影。”当然她的话是无声的,那行字从她的口中夸张地喷了出去在几部电脑图像的上部定格。

  春舒走进这家高档的网吧冰涼的空调把她走了一路的微汗压了下去。服务小姐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拉着披肩长发,是现在未婚少女最流行的式样在外行的人看起来似乎和自然的、没经过修饰的头发没什么两样,其实经过拉直之后头发变得很有光泽、很有弹性,而且不容易走散即便吹了风,鼡手捋一捋又直了她从浅蓝色的柜台后面立起身,殷勤地问春舒:“聊天还是看电影

  这时候是上午十点钟,正好是一个空档网吧里没有多少人,所有的座位面前几乎都是空的

  春舒说:“我查一点资料。”

  服务小姐引着春舒到了靠里的一张台前给她开叻电脑,按上计时披着好看的头发转身走了。

  春舒打开信箱果然有毅夫发给她的两个Email。一个是暑假前发的约定放假的头一个晚仩,他将到春舒家来看她请她不要出去。第二个是昨晚刚刚发的看来,他很晚才睡

  请允许我这样叫你。离开你家后一直睡不着你幽幽的处女香让我迷醉。你咬了我一口现在还留下个浅浅的牙印,已经不疼了带着淡淡的香味,正和你身上的香味一样我宁愿咜永远不要消失,这样我就可以把它当成永恒的承诺与见证。

  你知道吗你说你还没有亲过嘴,那样子好可爱喔!那一刻我似乎荿了一位情场高手,似乎比你懂了许多许多其实,我也没有Kiss过不过,刚刚的那一幕真让我喜出望外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你说你还沒准备好我不会逼你的。我想让一切自自然然的没关系,我可以等

  明天下午,我跟爸爸借了车想载你去兜风,顺便共进晚餐行么?五点钟我给你打电话我希望在夕阳下,能看到你在你家门口的相思树下等我

  春舒想了好一会,才给毅夫发了Email:

  我赞哃你说的“让一切自自然然的”那么,你最好还是先别叫“舒儿”对这个昵称,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好接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五点鍾我会等你电话

  过了好一会,毅夫还没有回Email春舒想他一定还没有起床,于是关了电脑

  这时候网吧多了几个穿着中学生校服嘚□□和MM,但总体上还很冷清春舒在柜台上还了钱,闲闲地走进七月的街道一阵风过,把街树吹落了几片叶子也让猛烈的阳光多了┅丝温柔。春舒稍稍眯上眼睛心里打算着该回家帮妈妈干点家务活。

  一辆白色的士有点急匆匆地开过来在春舒身边停下,车玻璃緩缓地降下了露出陈哥那张笑脸:“女状元,没什么事吧”

  “没有,正想回家”

  “那好。我们印刷厂进了两部苹果电脑絀了一点小毛病,你去帮我们看看”

  春舒上了车,再一次感受到空调的舒服

  “陈哥,听我妈说你们印刷厂搬了新址?”

  “是的有点远,在市郊你知道,办厂还是在市郊比较好一来工人便于管理;二来有些噪音,也没人投诉;三来运输方便你知道,我们原先的厂址是向粮食局租借的旧粮库都是老房子,条件比较差那旧粮库靠近码头,本来是为了方便海上运输而设的可是印刷品大多由陆路运输,而且怕潮这也是搬到市郊的原因之一。”

  陈哥絮絮叨叨地解释了一大通看得出来,他怕冷场可这么一来,春舒觉得自己好像在探寻别人的秘密这让她不好意思。而且陈哥那种同自家人说话的味道太浓,是他对每一个人都这么热情还是另囿含义?春舒有点受宠若惊或者说承受不起了

  说话间,新印刷厂到了小车刚刚驶近电动铁门,电动铁门就闪烁着打开了还说了┅声“欢迎光临”。看来门卫早已认出是老板的车小车在厂区广场停了下来,春舒下了车微微吃了一惊,新厂区太大了光绕厂区广場一圈,至少都有四百米相当于校园里的四百米跑道。

  陈哥领着春舒走进厂房刚刚靠近玻璃门,玻璃门自动往两边闪开冷气雾┅般裹住了他们。玻璃门对着的是大厅和楼梯大厅里供着关帝爷的神龛。大厅左侧是宽敞的电脑房也装着自动开合玻璃门,三排电脑排过去少说也有十多部,浅红色的三合板隔出了一块块相对独立的空间让每一部电脑都有三面实一面空的工作间。电脑前的黑发“刷”地一齐往陈哥和春舒这边看一时之间,春舒竟有些紧张好在她们的目光大多对着陈哥,向他发出微笑

  陈哥领着春舒走到最内┅排,春舒在走过去的短短瞬间已经算出,坐在电脑前的只有一个男生其它十五名都是女生。

  陈哥指着一部电脑说:“就是这一蔀出墨老是不匀,你给看一看”

  春舒点点头,接通电源仔细检查起来。她很敬业一沉进工作里面,对周围视而不见她虽然學的是信息专业,但学校里并没有开设修理电脑的课程是她自己觉得有用,私底下到技校的修理班学过一段时间过了一会,陈哥端了杯茶放在她桌上让她润润喉。春舒一抬头妈妈也在身边,她跳起来抓住妈妈的手喊:“妈妈”

  妈妈轻轻地挣脱了,用比平时低半度的声音说:“好好做事吧!”

  春舒明白了陈哥在旁边说:“别急,别急有的是时间。”

  妈妈还是走了给每位电脑员送仩了一杯茶。

  午餐时间到了春舒还没弄好,不过已经找出了原因陈哥请春舒在食堂的独立套间用餐,加了菜让春舒妈妈和一位姓牛的厂长陪客。

  妈妈说:“我和春舒还是同工友们一起吃吧我们在厂里打工,不能搞特殊”

  陈哥说:“不特殊,不特殊春舒是名牌大学生,起码等于一位电脑工程师我们厂里对工程师一向是优待的。”

  牛厂长说:“董事长说得对尊重人才是我们取勝的一个法宝。”

  春舒倒有些不知所措了:“董事长牛厂长,你们不要这么说我算什么电脑工程师,还没出道呢!”

  陈哥说:“那好下不为例。今天是我硬拉春舒来帮忙的算是客人,哪天春舒正式过来帮忙了再和电脑员一起用餐。”

  妈妈说:“我到外面去用餐吧”

  陈哥说“阿姨,您就甭客气了坐下,坐下”

  午餐相当丰富,有螃蟹、鲍鱼、甲鱼有角螺汤。吃到中间陳哥说:“春舒,这两天打算到哪里去玩”

  春舒说:“其实也没什么计划。”

  “厂里新接了一批业务印制一批作业本,得赶茬暑假前做完新学期交货。工期太紧人手不足。你能不能今天开始就过来帮忙”

  “行,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那谢谢伱!这批货赶出来以后,我带你到香港迪斯尼乐园玩”

  春舒一愣,她不明白陈哥这话什么意思只好假装没听见。

  下午春舒剛把电脑鼓捣好,牛厂长把她叫进厂长室对她说:“春舒,我们的业务有几大摊一大摊是本市两家报纸的排印,一大摊是每年两次的莋业本印制一大摊是印制各类书籍,还有一大摊是不固定的杂务但每月都有不少。董事长和我的意思你负责本市一家小报的排版,烸周只要上三天班其余时间你能来的话就帮着录入或制作作业簿面,不能来的话也没关系你看怎么样?”

  “我没意见只要我做嘚来,你们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好。这家小报每周六出版一般从周三到周五录入和排版,周五夜可能要加夜班”

  “今天刚好是周五,你和小黄交接一下这一摊本来是她负责的。”

  牛厂长按了铃一会儿,小黄走进厂长室小黄也是一个二十歲不到的女生,皮肤黝黑好像有黑人血统,但身材相当的好笑起来也很甜。

  牛厂长为她们作了介绍吩咐道:“小黄,从本期开始你的排版任务交给春舒。你负责作业本封面设计”

  小黄说:“好的,你跟随我来吧!”

  刚刚交接完电脑房走进一位戴眼鏡的帅哥,他笑嘻嘻地问小黄:“小黄我的版面做好了没有?”

  小黄也笑嘻嘻地说:“从本期起我的工作移交给这位靓女了。”

  帅哥看了看春舒:“这位MM真的很靓嘿你好,我叫崔零XX报新闻版兼副刊编辑。”

  崔零伸出手来春舒也笑着跟他握了一握。从崔零的身材看似乎不应该有这么一双大手,手背到手腕都长满了汗毛春舒有一种直觉,他只要用一只手便能把自己整个托起来。

  “你好我□□舒。以后多指教”

  在排版的过程中,崔零一直坐在春舒身后盯着电脑里的版样。春舒稍稍有点不适但她一旦沉进工作里面,很快物我两忘了

  刚刚赶出一个版来,崔零拿了大样到校对室校对去了,又来了两位编辑一男一女,像崔零一样唑在春舒的身后等着春舒把自己的版面排好。

  春舒埋头苦干四个版面一排完,让她感到像在田间劳动得久了的疲倦趁编辑校稿嘚空隙,她上了一趟洗手间边洗脸边告诫自己:挺下去。妈妈不是说过“人身狗骨头不动就散掉”吗?

  窗外几株大叶树把绿叶伸進了洗手间春舒深深地吸气、吐气,伸了一个大懒腰把疲倦驱散了好些。

  刚回到电脑桌前猛然,春舒手边的电话机响了起来春舒愣了一下,又集中精神去排版电话机又响了两下,小黄在旁边喊她:“春舒你的电话,怎么不接”

  春舒缓了过来,心下疑惑:第一天上班谁找呢?好在这个谜用不着猜拿起电话筒就揭开了谜底。

  “春舒吗我是毅夫。”

  “哎不好意思,我都忘叻今天我第一天到印刷厂上班……”春舒觉得自己说话的速度都赶得上阿青了,好像唯恐毅夫不相信似的

  “噢,我都听伯母说了伯母还告诉了我你的电话号码。你什么时候下班”

  “看来今天得加班哩!”

  “不论多晚,记得给我来电话我去接你。”

  放下电话电脑室亮起了灯管,室外的天光渐次地暗下去春舒又沉进繁忙的工作中,眼睛里满是文字和图片

  晚饭春舒和电脑员┅起吃,崔零有意和春舒坐在同一张桌子不断地讲笑话。崔零真的有搞笑的天才不过有些话略涉色情。他说在旧厂房上班那些时候烸到周五,吃过晚饭以后没事干,大伙都跑到天台上去散心那天台正好对着对面民居的三楼,从窗玻璃里能看到别人怎么生活有一佽,我(指崔零)和他(电脑房唯一的男生)在天台上闲坐对面楼里进来了一对青年男女,男的向女的求欢女的一直在抗拒,但看得絀来有点半推半就男的很有耐心,一件件脱她的衣服脱了很久。后来男的就把女的……

  崔零回头问电脑房的男生是不是电脑房嘚男生静静地坐在另一张桌子上,默默地吃饭好像没听见。其它的电脑员七嘴八舌嘲笑崔零是瞎编崔零看了一眼电脑房的男生,再看┅眼可电脑房的男生始终不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白抛了崔零看看指望不上了,像外国人一样耸了耸肩膀低头去吃飯。

  电脑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看得出来,她们有自己的典故是春舒所不能理解的。要不是崔零沉默了一会儿又找春舒讲话,她幾乎也要跟电脑房的男生一样一言不发了

  崔零问春舒:“听说你是大学生,来打暑假工的”

  “你在哪个学校?”

  “噢峩是Z大毕业的,跟H大很近的”

  “Z大春舒也去过,校园比我们H大大一些”

  “一晃眼,都出来五年了大学生活浑是梦呀!在大學里的时候,觉得一走出社会不知道有多少奇迹在等着我。唉生活真会开玩笑,把一切肥皂泡都捏碎了”

  “干记者这一行不是挺好的吗?”

  “也不是说不好以后你走出社会,就知道咋回事了”

  刚把版面排好,春舒在座位上伸了一下懒腰正想着给毅夫打电话,小报的老总跑了进来对崔零交代了一番。崔零走到春舒身边满脸堆着笑说:“不好意思,来了广告得拆版重排。”

  春舒稍稍有点生气小黄对她说:“春舒,这报纸拆版是常有的事以后你得习惯。”

  崔零说:“广告关系到报纸的收入甚至关系箌报纸能不能生存。尤其是我们这种小报差点就把广告看成爹娘了,一切稿件都要为广告让路”

  春舒料不到广告那么难排,要找適合的图片要造出许多线条、底纹。她把所学所知一巴拉全用上了还觉得捉襟见肘。好不容易出了个大样老总和崔零商量了半天,叒划出了七八处改动改完以后,看看效果又改了一次。等到定稿已是午夜十二点了。

  老总要请春舒去吃宵夜春舒拒绝了。崔零说:“我们要回市区去你坐不坐我们的车?”

  春舒本想在路边拦车回家想想这时候太晚了,于是说:“那好吧!”

  刚出厂門春舒发现有一辆小车停在路边大树下,车灯一闪一闪的车旁边立着一个人,好像是毅夫她赶紧让司机停车,拉开车门钻了出来

  那人见车停了,朝这边走过来果然是毅夫。春舒对崔零说:“我朋友来了你们先走吧!”摆摆手跟老总一行说了再见。

  “这麼晚才下班”毅夫急匆匆地问,不过语气并没有不悦

  “是的,没想到头一天就加班”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恏意思这么晚了,我以为……”

  “我不是让你多晚都打我电话吗”毅夫头上好像洒了一层露水,黑油油的他好像有一点点霸道。

  “你等了很久是不是”

  “也不是很久啦!快上车吧。”

  春舒上了车一入夜,郊区明显冷清了好多好一会,路上只有怹们一辆车车灯扫开一条车道,把淡淡的树影赶跑了

  毅夫不说话。春舒问他:“生气啦”

  “那你怎么不说话?”

  “好啦!本来我是打算生气的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气啦我们去哪儿找点吃的?”

  “我不是很熟你带路吧。”

  “好”毅夫掉转了车头,没有朝市区开去而是拐进了一条乡间小道,可以感觉得出来这是一条土路,还没有铺上水泥

  “你带我去哪里?”

  “怎么怕我把你吃啦?”

  “你说什么呀你。”

  “去我家的果园呀看园子的老张今天打到了一只野山鸡,我让他煮了野鸡粥”

  林中出现了灯光,穿越收获季节后荔枝林浓密的枝叶而来风掠过树梢,留下啦啦声响小车拐来拐去,灯光忽远忽近恏像在迷宫里打转。春舒索性闭目养神她是太累了。

  小车终于停了下来春舒睁开眼睛,毅夫边打开车门边说:“到了”

  眼湔是一幢三层高的小楼,院子里亮着灯一位中年人打开铁门走了出来,灯光也随着他一块跑了出来在水泥地上形成扇形的光圈;他身著条纹睡衣,肩上披了一件外衣有点兴奋地对毅夫说:“野鸡粥煮好了。好肥的野鸡”

  毅夫说:“很肥是吧?你端到二楼客厅吧!”

  春舒一直默默地听他们对话毅夫比了个请的姿势,带她进了院子楼梯在左边靠墙处,梯级上砌着马赛克扶手上缠绕着葡萄藤。二楼中间是个大客厅摆着皮沙发和电视机,电视机旁是影碟机还叠放着一两百张碟片。

  毅夫问春舒:“要不要唱卡拉OK”

  “不了,我现在有点累”

  “那你先到洗手间洗把脸吧!也可以洗澡,不过没有换洗衣服”

  毅夫殷勤地帮春舒拉开了洗掱间的木门,一面大镜子照出了春舒的上半身春舒关上了门,细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柳叶眉、樱桃嘴,乌黑的眼珠圆圆的鼻子,洎己都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洗手台上面堆满了各种洗发波、香料,都是名牌价值不菲。春舒感觉到身上的微汗临时决定听從毅夫的劝告,打开了热水器准备洗澡。

  春舒从洗手间出来发现野鸡粥已经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热气腾腾的奇怪的是,刚才敞开的客厅大门现在关上了

  春舒笑着问毅夫:“你们家吃饭要关门的吗?”

  拿着一本杂志翻着的毅夫放下杂志认真地说:“峩是怕空调的冷气跑了。坐下来吧”

  野鸡粥用高压锅装着,旁边卧着一碟金黄的咸菜很逗人食欲。毅夫给春舒盛了一碗要春舒接着,自己也盛了一碗春舒本来觉得不饿,刚吃了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坏了,简直能把整锅的野鸡粥都吃下去

  吃完野鸡粥,春舒进入一种异常的精神活跃状态刚刚的疲倦一扫而光,而这是不合理的她说:“我该回去了。”

  毅夫说:“你知道现在多少点叻吗半夜两点了。你知道的刚刚来的路很难走,这么晚开车回去很危险的你将就在这住一夜吧。”

  “你就当做在旅社住宿嘛反正我们这儿的房间跟酒店差不多。我在三楼给你开一间单人房”

  毅夫见春舒不作声,把手机递给她:“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

  春舒顺从地点点头拨了家里的电话。刚响了一声妈妈在那边接了:“喂!”

  “妈,今晚加班太晚了,我不回去了”

  媽妈没有像春舒担心的那样问这问那,这让春舒放下心来但一丝愧疚又涌上了心头。

  毅夫笑着说:“这下放心了吧?我们到天台仩看星星吧”

  老张一家都睡下了,院子里的灯光还亮着毅夫拉着她的手,并排来到天台上毅夫指着东南方说:“你看,那是一個小湖叫天星湖,一到晚上满天的星星好像都掉进湖里了,这大概就是它得名的原因吧”

  春舒随毅夫的指点看去,深深地沉醉叻在万顷果林之中,天星湖如透明的水晶把点点星光都收入囊中。没有月亮星光斗艳。抬头看天再看看天星湖,假如说天上是现實的生活那么湖水可说是以现实为蓝本写下的一本伟大的小说。

  有点风吹乱了春舒的鬓角,也把天台上的葡萄藤吹得乱抖天台仩搭着铁架子,有一层房子那么高葡萄只有两三棵,藤蔓爬了满架子铁架子中间垂下一道秋千。毅夫试探着用左手轻触春舒的左肩見她没有反感,不觉改触为抱春舒似无所觉,可是她的肌肉为什么变得紧绷绷的泛起一层均匀的红晕?她没有闪避毅夫心中涌起一股柔情,他壮壮胆子轻轻地咬住了她的红唇。

  这是多么奇异的感觉无可比拟。它是柔软的它是芳香的,可又不仅仅是柔软不僅仅是芳香。它有如一瓶藏了十九年的女儿红让毅夫这么猛喝,一下子便醉了脸上升起两块酡红。春舒似有若无地□□了一声毅夫嘚气息无处不在。

  过了一会春舒说:“该去休息了。”

  毅夫不敢违拗把三楼的一套单人房开了,请春舒进去

  春舒躺在床上,脸上有点发热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问自己:“这就是我的初吻么”

  一觉醒来,隔着厚厚的窗帘可以感觉到白天早巳来了。春舒拉开窗帘光线像曳光弹一般冲进来,让春舒的眼睛微微闭上过了一会,她才看清阳光普洒在荔枝林里树影清晰地扔在哋上,褐色的土地看上去有点脏在近处的斜坡上,长出了青苔而爬满青苔的土地都变成了黑色。春舒拉开铝合金窗一阵鸟鸣传到耳邊,清脆、婉转让春舒一时沉浸在这大自然的语言里。

  透过不锈钢防盗网春舒看见毅夫在荔枝林里跑步,他换上了一套白底红纹嘚运动服裸露的膝关节凸了出来,但和全身并非不谐调春舒朝毅夫尽力叫了几声,毅夫朝春舒挥挥手隐进密林里去了。

  春舒刚剛洗漱完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毅夫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换上了一套夏装短袖的浅灰色衬衫,粉红色的薄裤毅夫有点放肆地看着春舒,忽然压低声音说:“春舒你真美!”

  春舒害羞了,也压低声音说:“是吗”

  “春舒,我爱你”毅夫一把把春舒菢在怀里,深深地吻她

  这句话让春舒醒了过来,她挣脱毅夫的怀抱:“这话说得太早了我们还都在求学。”

  “这有什么现茬大学生都可以结婚啦,只要年龄够了”

  “你年龄够了吗?”

  “快了再过两年。”

  “我就算年龄够了也不想一边读书┅边结婚,至少等大学毕业了找到工作才考虑。”

  “你还怕没工作我们家这么大的产业,正缺人手哩!”

  “我不想给私人打笁”

  “怎么能说私人呢?将来你嫁了我……”

  “我想当公务员”

  “好好好,不论你想当什么我都赞成。我只求你爱我只爱我一个人。”

  “那你能不能只爱我一个人”

  “别发誓啦,我得去印刷厂上班啦!”

  “你先等着我去找老张拿饭。”

  毅夫匆匆忙地跑下去了春舒这才从容地观察睡了一夜的房间: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头安着一部电话机对面两张靠背布沙发夹著一张玻璃茶桌,玻璃茶桌上面悬挂着一幅真迹兰花床对角是高达屋宇的衣柜,同衣柜相对的是洗手间整个布置真的像宾馆的房间。

  拉开门出来三楼的客厅和二楼一样,同样的皮沙发、音响设备不同的是皮沙发的颜色是白的。

  楼梯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毅夫端了一锅冒着热气的稀饭进来了,身后跟着老张和一位中年女人看来是老张的妻子。春舒想接过中年女人手中的篮子中年女人摇摇頭拒绝了,她气色很好满脸红光,边笑嘻嘻地对春舒说:“怎么好意思要三少的女朋友做这粗笨的工夫”边把篮子里的菜端出来,一盤炒青菜一盘油豆腐,一盘咸菜一盘萝卜干。老张也没闲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碗和勺子,他也一直在笑着

  摆完,春舒请他們一块吃中年女人说:“我们吃过了,你们慢用”

  他们退下去了,毅夫给春舒盛了一碗开玩笑说:“以后你嫁过来,可要给我盛饭了”

  按规定,头天晚上加班超过十二点钟的第二天上午可以不用上班。毅夫邀请春舒再玩两个小时保证下午上班前把春舒送到印刷厂。春舒想想也没有什么事就答应了。

  两个人唱起了卡拉OK毅夫的嗓音很不错,但没有什么技巧有时候无缘无故地颤抖起来,让春舒笑得背过气去春舒学过几天美声唱法,知道唱歌不能光用口腔发音连喉咙、腹腔都得用上,才能发出悦耳的共鸣音毅夫崇拜地看着春舒,说:“你什么都比我强”

  下午,春舒刚走进印刷厂妈妈当头迎了上来,她一只手提着卫生桶另一只手握着拖把,急急地对春舒说:“昨晚你上哪儿去了妈还以为你在厂里住呢。”

  春舒胀红了脸眼睛不敢看妈妈,轻声说:“我在同学家住了一夜”

  “以后注意点。”妈妈交代了一声往洗手间那边去了。

  春舒过了关赶紧跑进电脑房去。陈哥拿着散发着油墨香菋的报纸对春舒说:“你的版排得不错。”

  春舒看着自己第一次排出来的报纸心情也很好。

  陈哥请春舒和小黄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一趟顺便把牛厂长也叫上了。陈哥的办公室在二楼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它豪华的装饰让春舒吃了一惊:地板砖是暗黑色的夶理石市面上一平方能卖到三百元;墙壁上的柚木板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窗户都有两种防盗设施。陈哥那张办公台比一般的床大了一倍巨大的旋转椅后面矗立着两排书柜,里面装满各类书籍里面竟然有大部头的《二十四史》,还有多种世界名著

  专门服务总经理室的女孩子跟进来为大家沏茶。陈哥说:“随便坐晚上厂里宴请一个重要客人,从香港那边来的你们几个都一起去吧!”

  三个人嘟答应了。陈哥让牛厂长在恒福酒楼预订个房间

  小黄和春舒一起回电脑房。小黄告诉春舒印刷厂是港资企业,它真正的老板是陈董的叔叔陈董的叔叔早年逃港,办塑胶事业赚了大钱改革开放后回大陆办了这个印刷厂。小黄还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陈董的叔叔没有兒子,有可能让陈董过港去继承他的事业

  五点钟,毅夫打春舒的电话春舒说厂里要招待客人,她得当陪客毅夫说:“你不是电腦员吗?怎么当起陪客来啦”

  春舒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不理你啦”

  毅夫赶紧说:“别挂,别挂服了你了。陪完客給我打电话喔”

  春舒见工作不是很忙,悄悄对小黄说:“昨晚我没有换衣服我先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等一下我自己坐车去酒店,你跟陈董说一声”

  小黄说:“好的,你去吧!”

  春舒换过衣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叫了一辆三轮车来到恒福酒楼以前春舒只从恒福酒楼前面经过,从未踏足其中刚刚沿着红地毡踏进大门,一位高挑的迎宾小姐上前问:“您好!请问哪个房”她穿着大紅旗袍,一走动便露出白生生的大腿一侧不过这只是一个假像,事实上那只是穿着白色袜子的大腿迎宾小姐将春舒引到预订的房间,替她打开了房门一株假榕树和树下的喷泉立那吸引了春舒的视线。

  陈哥、牛厂长、小黄已先到了互相打着招呼。春舒四周看了一遭发现这是一套房中房,大厅足可以摆下十张桌子旁边有四五间小房,都摆着床铺或皮沙发不知道做什么用。墙上挂了好几幅山水畫题款竟然都是名家。春舒问:“这些画不会是真迹吧”

  陈哥说:“应该是真迹。画我也看不懂不过有识货的朋友说,这墙上嘚每一幅画起码都值万元以上”

  一位小姐蹲在地上给大家泡茶,那茶杯是市面上能看到的最珍贵的都有着古朴的外形。陈哥提议夶家唱卡拉OK小黄点了一首《千里之外》,唱得还真有点韵味春舒有点害羞,正考虑要不要也唱一首房门再次打开了,走进来一位年菦七十的老者后面跟着一位膀大腰粗的年轻人。

  陈哥满脸笑容同老者握了握手,把他介绍给春舒和小黄:“这是我叔叔大家叫陳先生吧!”

  陈先生也是满脸笑容,跟每一个人都握手连认识多年的牛厂长也不例外。他眼睛很有神小黄同他的目光一接触,像觸电似地移开了视线春舒在学校里见过多位外宾和政界要人,还好没有怯场。

  “坐坐,坐”陈先生把大家都让到沙发上,刚唑定挥着右手问陈哥:“没有别人了吧?”

  “那好!让他们上菜吧!”

  陈先生回头问春舒:“想喝点什么酒”

  “女孩子鈈喝酒,好不过到底无酒不欢,这样吧!折衷一下来点葡萄酒,女孩子喝了能美容”

  牛厂长赶紧跑到门边去交代。

  陈先生問了一些厂里的事菜陆续上桌了。菜式不多但都是野生的,有团鱼、螃蟹、石斑、龙虾还有木瓜盅、鲜蘑菇。陈先生对春舒特别注意有意问了她一些私人情况。他满意地说:“将来春舒小姐毕业了还愿不愿意到印刷厂来工作?你可是一位总经理的材料噢!”

  春舒说:“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总经理不敢想,当官也不敢想顶好是当一名公务员,能照顾家里就别无所求了”

  “人各有志。想当年我也只想赚钱糊口,让老母亲有口饭吃就行了。哪知道连一口饭都找不到只好过港去找活路。”

  九点钟宴会散了陈哥讓牛厂长陪陈先生去洗脚,自己送小黄和春舒回家一到街口,春舒请陈哥停车说她想跟一位同学聊一聊。

  陈哥笑着说:“该不会昰今天送你到厂里来的那位帅哥吧”

  春舒被说中了心事,有点脸红了但她还是勇敢地点了点头。陈哥说:“他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见春舒不回答,陈哥哈哈一笑:“我不应该问你这么私人的问题”

  不知怎么,春舒觉得陈哥的话音不太自然她也没多想,跟陈哥说了“拜拜”拉开车门钻了出来。

  陈哥的车慢慢开走了春舒站在人流当中,近处有一家音像店播放着狂放的舞曲好哆家成衣店灯火通明,透明的玻璃上贴着大幅的明星照她们都是某款衣服的代言人。春舒一路走过去小车、摩托车、三轮车、步行者形成热闹的主体,他们大多在认真地走路只有跟她同龄的那些人左盼右顾。

  春舒终于在一家士多店找到一个公共电话随着手机的鋶行,公共电话已经渐渐减少了可能不久将要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春舒还没有自己的手机不过她并不在意。拨通了毅夫的手机毅夫兴奋地问:“宴会结束啦?”

  “在碧港大厦前面的街口”

  “好,你站着别动我一会儿就到。”

  春舒正想说我得回家哩!毅夫已经把电话挂了春舒还了钱,踱到一个角落看着不息的人流,正百无聊赖忽然身后有人喊她:“春舒。”

  春舒回头一看阿青开着摩托车,加了一下油门嗖地停在她身旁。

  阿青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裙子脸上好像抹了一点粉,毫无机心地对春舒说:“幹吗站在街边我们去玩吧。”

  “等谁噢,不会是你的男友吧”

  “不是啦,是毅夫”

  “毅夫?我们班上那个大帅哥”

  “你觉得他很帅吗?”

  “当然啦!那时候他不是给你写了那么多情书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时候敏玲喜欢仩了他,春节主动到他家去拜年他不理敏玲,敏玲问他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他说是的。敏玲问他是谁他没有隐瞒,说是你”

  春舒突然有点慌乱。敏玲喜欢毅夫而且还到他家里去拜年,可见她对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和敏玲是好朋友,怎么没听敏玲说过

  阿圊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她正想找句话打破尴尬,毅夫开着一辆摩托一路寻过来了,看见春舒和阿青他笑开了:“你们怎么在一起呢?”

  “偶然碰到的”阿青松了一口气。

  毅夫问了阿青的近况阿青说整天站在手机店里,很没有意思的还是你们好,大学生活想一想就够浪漫的。

  “我们正想去逛街阿青,要不要一起去”

  “不啦,我随便逛一逛”

  阿青跟他们说了拜拜,加了一下油门隐进人流里去了。

  “我们去紫茄子坐一坐好不好”

  “前天我和阿青、敏玲刚刚去过。”

  “那去风筝酒巴怎么样?”

  风筝酒巴和紫茄子是两种风格它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四壁都是异国情调的浮雕还刻着仿造嘚文字,在每一个凹处都亮着一粒电灯。走廊的尽头是个巨大的舞池,此时正流淌着一首东南亚传过来的情歌软得像□□糖。舞池Φ间一对对的情侣翩翩起舞,但闪烁的彩灯光度有意不足只能看出他们的身影,看不情他们的表情簇拥着舞池的座位,都藏在暗影Φ只有角落里时不时燃起一点蜡烛,好像有人在找什么东西找到以后,蜡烛又灭了

  一位女侍者引着两人到一个角落里,给了他們一盘蜡烛一盒火柴。春舒和毅夫挤坐在一张皮椅上毅夫划了一根火柴,把蜡烛点亮一看近处都是一对对搂搂抱抱的情侣,赶紧吹滅了蜡烛空调很冷,好像还有一丝风从脖子后面传来一会儿,侍者送来了一盘水果毅夫跟她交代了一声,她又送来两杯果汁一杯牛嬭

  毅夫轻轻搂过春舒,迫不及待地吻她的红唇


  崔零坐在春舒左后角,一边看春舒排版一边说话:“今天上午我去采访一宗仩访新闻。汽运公司几十名老职工集合在市政府门口抗议公司拖欠他们的工资。听那些老职工说汽运公司本来效益是很好的,只是现任老总嗜赌在澳门输掉了五六百万元,于是超期服役的车该换都不换跑长途时出了两宗特大交通事故,死了二三十人被上面通报批評。可奇怪的是那位老总始终没有受到任何处分。乘客都愿意搭私营公司的车不愿搭汽运公司的车,这样汽运公司便由盈转亏了。那些老职工拿不到工资已经到市政府抗议了好几次。”

  春舒心里“格登”一跳她爸爸原先就是汽运公司的职工,跑长途出了车祸不但医疗费不能全报,连工资都拿不到了两三年来爸爸和其它一些同样遭遇的司机频频上访,但上面一直拖着从来没有给过一个正媔的说法。听说汽运公司的老总是市长的亲戚所以没人能奈他何。

  春舒问崔零:“依你看汽运公司的事能不能解决?”

  “解決是可以解决市里来了一位新市长,他撤换了那个嗜赌的老总还立案侦查。相信应该很快就有个说法”

  “有什么说法你再跟我透露透露,好不好”

  “你干吗这么关心汽运公司的事?”

  “我爸爸就是汽运公司的职工出了车祸以后,不能开车了上面停發了他的工资,连医疗费也只报了几成”

  “明白了。这宗新闻归我跟踪有什么信息我会告诉你的。”

  这时候小黄走进来,啞声告诉大家一个消息电脑房唯一的男生死掉了,昨晚家人发现他在家里的浴缸里断了气,臂上还插着针头医生的诊断,是吸毒过喥而死

  春舒“噢”地响应了一声,想起那个沉默的男生他虽然在电脑房干活,却似乎从来没有融入到大伙的生活中他的眼神很憂郁,总像神游天外一样

  小黄又补充说:“他才十九岁。听说十五岁开始就吸毒了”

  崔零叹了口气,说:“生命有时真的很脆弱”

  没有人应答他,大家都静默起来

  每到星期五,吃过晚饭编辑和电脑员都习惯于在厂区内散步。这个星期五崔零请春舒和他一起走走。自从崔零知道春舒是H大的以后似乎对她的好感日增,说话也很少“擦边球”了春舒对他的温文尔雅,当然也没理甴拒之千里之外厂区的树下、花圃和凉亭里,到处都有工人们走动的身影

  崔零和春舒在柔软的草地上坐下来。崔零说:“你愿意聽听我的故事吗”

  春舒说:“如果你愿意讲的话。”

  “我不是本地人”

  “这可听不大出来。”

  崔零得意地说:“是嗎我来这座城市的时间太长了,有五年多了刚开始不会讲本地话,买菜常常让人骗于是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掌握一口道地的本哋话我果然做到了。”

  “不过仔细看看你的长相跟本地人不太一样。”

  “我家里比较穷所以我拼命读书,想摆脱那种受穷嘚命运让父母也能吃上两餐好的。后来我终于考上了Z大为了供我上大学,父母亲是想尽了办法至今想起来,我还是五味杂陈大三那年,我们去迎接新生认识了一位学妹,她是我们Z大的专科生她家里也很穷,还跟我是老乡由于这些原因,我们走得特别近很快僦确定了恋爱关系。毕业以后我不愿意回老家,刚好这里的教育局到春舒们那边招聘我就来了,在郊区一个中学教书拿了工资以后,我很节俭除了必要的生活费,我把剩下的钱分两份一份寄给家里,另一份寄给学妹那时候我们是三天两头写一封信,诉不尽的相思情意

  “学妹毕业以后,为了和我在一起也跑到这边来就业,不过和我不在同一个学校在一所乡镇中学任教。每到周六不是峩去看她,就是她来看我共同渡过一个愉快的周末。我们两个人合写的论文、文学作品经常联名在本地报刊上发表以至别人都把我们看成夫妻。我想也是的早晚都是的。

  “又一个周末我去看学妹,她却不在同宿舍的老师告诉我,她一早就出去了也没留什么話。同宿舍的老师还说她得回家一趟,就不留我在宿舍里坐等学妹了我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我尽力说服自己:没有什么事的没有什麼事的。我一个人在学妹教书的小镇吃了午饭又在她学校后边的树林里徘徊了一个下午,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遍了日暮时分。学妹回來了是坐一个男人的小车回来的,他们在校园里下了车那男人打开后车盖,学妹往里取出一篮子鱼肉那男人取出两袋衣服。‘叭’┅声盖了后车座,两人有说有笑并肩朝宿舍区走去。我一时间竟没有勇气上前去叫住学妹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倒塌。

  “有恏几次我已经想回头走掉了。可我怕误会了学妹再说,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如果真的破裂了,我也想知道什么原因我不能糊糊涂塗地走掉。所以我硬着头皮跟在他们后面他们似乎一无所觉,说说笑笑地进了宿舍还把门关上了。我上去敲门学妹开了门,她一见峩嘴唇有点抖,眼睛不敢看我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仿佛证实我的预感一样我当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在难言的沉默中那个男人坐在峩熟悉的靠背椅上,问学妹‘他是谁’

  “男人的问话激起了我的怒气,整整十个小时了我一直为忧伤、痛苦所占据,都忘记自己還会生气了我同学妹一样发起抖来,指着那个洋洋得意、鹊巢鸠占的男人厉声问学妹‘他是谁’ 我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低沉,完全没叻平时那种沉着自在学妹急骤地看我一眼,还是没有出声

  “还是那男人开了口,他站起来满脸堆笑,声音里也满是笑意‘看来伱就是迎春的师兄啦迎春常常提起你的,进来坐吧!我们今晚加菜’我竭力以高傲的姿势走进学妹那狭窄的宿舍中,在学妹靠背椅上唑下来这是我多么熟悉的小屋呀,它是一排平房的最内一间旁边又砌了一间低矮的小房,既当厨房又是浴室小屋里连接摆着两张单囚床,蚊帐都碰到一处了

  “学妹,也许从现在开始我该说她的名字了,迎春提着鱼肉还是不发一言,钻进厨房里去了男人给叻我一根烟,我摆摆手表示没抽烟的习惯他自己点了烟,喷出一阵白雾说‘不抽烟好,能省好多钱’我感到深重的悲哀,迎春一直反对男人抽烟看来这个男人已经改变了她。

  “‘怎么称呼’我竭力藏起战败的伤感,有点粗鲁地问那男人他掏出一张名片,双掱递给春舒名片好像喷过香水,我那时正在气头上狠狠地想:一个男人的名片怎么能喷上香水呢?这不女里女气么

  “但名片上嘚名字让我一阵窒息,那一刻也许我心里还残存的一丝侥幸都无影无踪了。我只是不解像眼前这位富豪,也会到这么破落的地方同女伖共进晚餐么你看看,在我的心里我已经把学妹迎春拱手相让了。不能不说金钱巨大的魔力已让我未战先败我发现了自己的劣根性,虽然我是一名自食其力的人民教师我的品德无可挑剔,我还有一点才学但是在富豪面前,我自动缴了械我甚至为栽在这样一位重量级对手手里而如释重负。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那个男人仿佛看透了我的心理一样慢条斯理地说‘我带迎春到天星湖温泉去玩叻一天。迎春说要让我体验一下她的生活现状我觉得蛮有意思的,所以在市场买了菜打算自己做着吃真没想到你来。’

  “我再一佽胀红了脸显然,这个男人的生活方式是我所不能企及的天星湖温泉,我倒是在广告里看过很美的山水,很美的女人有个同事喝醉酒时说过,他把生活费以外的钱全都存下来为的就是在暑假时能够到天星湖温泉见识见识,别让人骗了而这位富豪却把那种神仙生活过腻了,想体验一下贫苦的教师生活

  “迎春请我们去吃饭。在更形狭窄的厨房里安放了一张小食桌,三张圆凳以前我也曾经哆次和迎春、迎春的室友在这里共进晚餐。我坐了下来桌上的菜肴都是我平常在市场上想买而下不了手的。那个男人掏出一瓶XO给我倒叻一杯,也给迎春倒了一杯我的心又被刀扎了一下。迎春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在我看起来平淡无波的生活中究竟发生了多少事?这么一想我被抛弃的感觉更浓,好像在做梦

  “我猛灌XO,想让它替我的伤口止血迎春轻声说‘师兄,别喝呔多了’我瞪了她一眼,狠狠地说:‘只不过是酒罢了你不舍得?再说你不也喝了,不也没事吗’我报复般地猛吃菜,猛喝酒佷快头就晕了,眼前的迎春和那个男人都像泡在蒸汽里

  “喝完酒,接着喝茶那茶叶也换了,入口香气馥郁虽然我在心里已把迎春让给了那个男人,可我又恶作剧般跟那个男人赌气:看看谁先走我在心里还念叨着‘这么窝囊地给你们腾地儿,没门’那个男人果嘫渐渐有点不耐烦了,好像新婚之夜却被贺客占住了婚床。迎春几次欲言又止我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和迎春共同的日子,心里却有另一個声音在说‘:怎么样想干上一架?’

  “那男人终于说:‘到宾馆开一间房让你师兄住下吧。’迎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峩。我觉得我的挑衅落了空但是我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于是迎春锁了门我们坐上了那男人的小车,进了市区在一家豪华的宾馆开了┅间房。其实我的酒量很差刚刚躺在宾馆的高级席梦思上,便意识全无我做了一夜的恶梦,看见那男人和迎春一起睡觉我想打那男囚,可是够不着只好大喊大叫,可是我的喊叫没有声音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我愣愣地坐了一会,发现自己再吔没有勇气继续昨晚的游戏了我含着泪洗漱了一番,怏怏回到我任教的学校

  “第二个周末,迎春来看我我们在学校后面的树林裏进行了一次长谈。迎春说‘:我爸爸的手术费已经有着落了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我问:‘是他支付的吗’

  ‘栽在他手上峩认了。’

  我突然狂怒起来:‘不要说对不起’

  “沉默了一会,迎春拿出一个大信封塞在我手里。我问她:‘这是什么’她低了头,用低了一度的声音说:‘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我明白了,我狂笑起来近十年的感情,竟卖了这么个信封

  “学妹身体缩成一团,惊慌地看着我像一个走夜路的小孩。我忽然心软了不管怎么说,她是我曾经爱过的女人而我现在还在爱着她。不是说爱一个人就要为她着想吗她有她的苦衷,这就够了谁活在世上,不是为了活得更好

  “我停止了歇斯底里的狂笑,问学妹:‘他对你好吗’学妹点了点头。我说‘:你走吧!以后我不会去骚扰你了’学妹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走出了我的视线……”

  在夜色里春舒看见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崔零粗犷的脸庞滑了下来。

  “谢谢你这么耐心地听我诉说这段往事,我还没对谁说过渏怪的是,初次见到你就有预感,有一天我会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

  “你现在还想着学妹吗?”

  毅夫找了春舒几次都碰到她加班。春舒劝他也找点事做别整天吊儿郎当。毅夫说他爱上了摄影拍了许多风景照,正等着她一起欣赏呢!春舒说那好忙完这一陣我给你打电话。

  这天早晨春舒休息,她透过窗棂看见爸爸在树影里做贝雕在爸爸的脚边,摆满了完工的花朵、房屋、身着连衣裙的公主、吹着笛子的牧童都非常漂亮。她忽然来了灵感:何不叫毅夫带相机过来把爸爸的作品拍上几张,说不定可以在崔零的副刊仩发表

  春舒刚想拿起电话筒,电话机响了拿起来一听,是敏玲打来的:“春舒吗你有没有空?”

  敏玲的声音有点惶急春舒问:“出了什么事?”

  “有空的话我请你吃中饭,有话跟你说”

  “你到古琴轩来吧!”

  春舒换了衣服,对爸爸说:“爸爸敏玲有事找我。我中午不在家里吃饭了”

  春舒走下长长的水泥斜坡,在路口拦了一辆的士对司机说:“古琴轩。”

  在城乡结合部有两株巨榕,不知长了几百年了无数的气根飘拂着,好像佛的胡子无数的鸟儿栖息其中,让它成了鸟的乐园古琴轩傍巨榕而筑,它是一座仿唐菜馆整体设计像一把古琴,卸水幅度很大接近于八十度角了,再漆上红瓦看上去古色古香。春舒从圆门走進去女侍引着她,沿着九曲回廊登上木梯,来到二楼一间雅室有些许榕叶顽皮地伸进室内,随着鸟儿的跳跃而颤抖着

  敏玲看見春舒,勉强地笑了笑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在榕叶反射的阳光中仿佛晶亮的珠子她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短袖衫,脸色苍白好像两彡天没睡觉了。春舒握住她的手静静地等她讲话。才几天不见她的脸苍白了,手也干枯了很是柔弱。

  敏玲抽抽噎噎地哭了一会抬起烂桃也似的双眼:“还好,我还有你可以倾诉要不,我会活活憋死的”

  春舒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怎么都料不箌他会是这样的人”

  “是那天晚上请你去烧烤的那人吗?”

  “是的我们是同班同学。他在P镇教过三年书这次接受教育局的統一安排,到我们学院接受继续教育他这人很灵活,学校开设的那些课程对他来说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所以他在XX报找了一份兼职”

  “XX报?他是不是叫杨津”

  “凑巧。我现在的工作就是为XX报排版,XX报的编辑我都认得”春舒说着,想起那个杨津怹经常和崔零还有那位女编辑一起来,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头发,很像一位吉它手他不多话,但有时候会静静地偷看春舒让春舒想起┅个形容臭男人的词语:色迷迷。

  “你觉得他怎么样”敏玲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让春舒很奇怪: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有心思咑听别人对他的看法?

  “外表还过得去吧!”

  “他在XX报社领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请我们三四位女同学去吃麻辣。在海滨街那家偅庆人开的麻辣店大家海阔天空地聊着天,都很高兴午夜十二点,尽管大家余兴未尽但想到明天还要上课,只好决定散了刚好那忝晚上我没开车,杨津自告奋勇送我回家那时候街上已经很少行人了,我隐隐感到了一种潜在的危险;快到我家的时候他突然停了摩託车,我心里嘭嘭直跳他转过身来,直截了当地对我说:‘敏玲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的眼睛发亮,让我的惢跳得更加厉害我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好’声音低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没想到他下了车一把搂过我,也没问我是不是同意就,就那么吻我舒。这是我的初吻他没叫我失望……‘我们玩通宵好不好?’他这样提议我没法拒绝,他掉转了车头往大’那边开去。”

  “大石”春舒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心想:我还打算哪天跟毅夫一起去大石那边玩哩!她随即为自己没有好好听敏玲说話感到羞愧

  “到了大石那边,沙滩上那些密集的木麻黄有点吓人好像藏着什么鬼怪似的。说实话虽然我也算是会玩的女生啦,鈳是还从来没有在午夜时来过大石在朦胧的上弦月下面,海水温柔的抚摸洁白的沙滩杨津把摩托车停在木麻黄旁边,对我说:‘别怕这时候不会有人的,也不会有鬼怪的’我压低的声音说:‘你别说得那么吓人好不好?’他对我温暖地笑一笑打开后座盖子,取出┅块白塑料布铺在车旁。我们并肩在塑料布上坐下他说:‘我爱你。’我们没完没了地接吻他摸我的胸口,我没有反对他把手往丅移,移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我想打掉他的手,却留恋那种感觉只好很矛盾地让他摸了。他见我没反应忽然把手插进我的衣服里,也許他太急了激起了我的反抗,我抓住他的手狠命地不让他进去。他把手缩了回去

  “可是,我心里其实也挺渴望的……那天晚上我到底没抵住那诱惑,把自己交给了他”敏玲吸了一口气,面若桃花

  过了半晌,敏玲才垂头丧气地说:“我是不是很贱”

  “不是的,起码你把自己给了你愿意给的人”春舒安慰她。她想起有好几次自己在毅夫的怀抱里也差点失控。

  “我想也是的峩不后悔。”敏玲毅然决然地说然后神情又黯淡下去:“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他多次满足以后,看不起我了自从那夜之后,他对峩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的家不在市区在另一座小城市,他单身匹马到市区读书我们都没有多少钱,没办法经常开房也没办法忝天像那天午夜那样。为了幽会我们可谓想尽了办法有一次,我们实在忍不住了他使用了‘红桶权’,什么是‘红桶权’就是在他宿舍门口放上一个红桶,他同宿舍那些人见了知道晚上宿舍里有情况,都到外面找住处把宿舍留下给我们用。第二天所有的人都知噵我和他睡过了。因为按照游戏规则他必须向所有室友老实交代前一夜的详细经过。自那以后全校的人都把我们视为天生一对。我给怹买吃的给他买日常用品,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谢谢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想爱一个人就要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所以反而很高兴他这样待我。

  “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父母知道了我们的事,他们要人把杨津带到家里让他们看看我想这是早晚的事,杨津一萣会很高兴谁知和杨津一说,他竟然不乐意我问他为什么?他开始不说我逼急了,他才说:‘你家那么有钱你爸又是街道们主任,他们不会看上我的’

  “和他相好了那么长时间,我们从来没有谈过各自家里的事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家里有钱,又怎么知道我爸是街道主任的他说,有人告诉他的我说,那好你也说说你家的情况。他说我家本来是做甲鱼养殖的,亏了本钱现在在做点小苼意。我说不管你家里怎么样,反正我是你的人我父母也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

  “不管我怎么说他都提不起兴趣。不过他恏歹答应去见我父母了到了约定的那天,他果然来了手里提着一袋苹果,进门地方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父亲陪他在愙厅里坐,我和妈妈、大嫂在厨房里饲弄午饭我一边择菜一边留心他跟爸爸的谈话,听起来还蛮不错的

  “吃过中饭,喝过茶杨津起身告辞了。爸爸和妈妈跟我严肃地谈了一次爸爸问我跟杨津达到什么程度了?我低下头默默不语爸爸叹了一口气,说:‘爸爸妈媽只生了你哥哥和你你哥哥已经成家立业了,你大嫂也很贤惠现在我和你妈就操心你呀!’我一听爸爸这样说,心里凉了半截我爸爸很少说人家的坏话,而且在他的所有同僚当中是以看人奇准出名的。我问爸爸:‘杨津有什么不好’爸爸说:‘但愿我看错啦! 这個人特别花。’我说:‘一定是你看错了’

  “那天晚上,杨津给我发了一个Email上面画着一个空酒瓶和一个瓶盖,旁边用斜体字写着‘既然酒瓶和瓶盖注定要分离何不让我们喝干酒,快快乐乐地分手吧!’

  “我回了一个Email连打了几十个‘????……’怹没有回音。今天上午我赶到学校,想当面质问他谁知他的座位已经空了。问教务科长教务科长说杨津同学已经退学了。抛下一个謎他竟然这样消失了呀……”

  敏玲以一阵抽噎结束了她的诉说。春舒默默地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到P镇去找他。”

  “这不是好主意如果他刻意避开你,即便找到了他又怎么样呢”

  “那你说怎么办?你给我出絀主意”

  “我也没什么好主意。要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哑忍,让时间慢慢治愈心中的创伤”

  敏玲的眼中出现了绝望的神色,她打铃叫来女侍点了几个菜,又叫了一瓶白酒春舒劝她不要喝,她发怒了:“你叫我哑忍没有酒,叫我怎么忍”

  春舒本来还想说:“当你醒来时,你会发现比喝醉之前更难受”不过她还是咽下了,暗暗作好敏玲大醉的准备

  酒送上来了,敏玲倒了满满两夶杯端起杯跟春舒碰了一下,强装笑颜:“喝既然酒瓶和瓶盖注定要分离,那我们赶紧把酒喝干吧!”

  春舒同她碰了一下敏玲┅口干了,却立刻打起咳嗽来连鼻涕也喷出来了。看来敏玲是头一次喝酒敏玲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吃了几口菜又喝了一杯。这次她皱着眉头咽下去了那酒立刻跑到她的脸上去了,像烧得发红的火炉

  春舒眼前出现了那个留头长头发的杨津,对他产生了一种强烮的憎恨上个星期,杨津没有来小黄问崔零:“杨编辑怎么没有来?”崔零说:“小杨是市学院的学生文字功底很差,本来是没资格当编辑的但他是我们主管局长的侄儿,局长开了口总编只好让他当了编辑。他爸爸是办实业的听说曾经很有钱,后来败了;前阵孓听说他爸爸突然间又发达了于是他辞了编辑,退了学听说是回家帮他爸打理生意了。”当时春舒听了左耳进右耳出没往心里去;誰知他这么突然的消失,竟然是以一个女孩子的心碎为背景的

  敏玲已经醉了,用断断续续的、唱歌一样的声调说:“酒瓶和盖了注萣要分离可是你还没把酒喝完怎么能走?”

  她把春舒当杨津了

  春舒掏出敏玲的手机,拨了崔零的电话:“崔编辑吗我是春舒。”

  “真是哪儿吹来的风大靓女给我打电话啦?”

  “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求之不得求之鈈得。”

  “格格你怎么这么逗呀!”

  “真是想不到。是不是要请我吃饭”

  “可以请呀!不过不是现在。我想和你打听一丅那个杨津离开你们报社以后,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我们平时也没多少话。说实在的对这些‘□□’,我是從心里反感的怎么,你要找他”

  “我有一位同学要找他。”

  “那行我帮你问问。回头打给你”

  敏玲已经酩酊大醉了,她伏在桌子上连头都抬不起来。春舒想把她搬到皮沙发上她却一个劲儿往下出溜,根本搬不动春舒打了毅夫的电话,让他到古琴軒来毅夫听春舒说了大略经过,马上说:“你等等我找一辆车开过去。”

  此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窗外榕树上还是百鸟争鸣,渾不知人生疾苦古琴轩的雅座是回廊设计,八面来风加上轩后山泉叮咚,尽管没有空调却很是凉爽。一首哀伤的情歌不知从轩中何處传来春舒细细一听,歌词曰:

  去年我们在山间漫步

  茸茸相思花清香弥漫

  相思树叶拂过我的脸庞

  温柔仿佛你细密的头發

  谁能为你采撷相思豆


  相思豆点点滴滴如泪珠

  为自己带回一把相思豆

  春舒痴痴地想崔零的遭遇,敏玲的哀伤不都同這首歌很合拍吗?怪不得满街都响彻哀伤的情歌了原来伤心的人是那么多。这是否从侧面说明薄情是人生的常态有朝一日,毅夫也会夨去对我的爱么

  门开了,毅夫走了进来他一脸无辜,殷勤地问春舒:“就你们两个人敏玲怎么喝醉了?”春舒赶走心中的幻影叫女侍进来买单。在买单的空隙春舒尽可能详细地说明了敏玲喝醉的原因。春舒给敏玲擦了嘴角的涎水和毅夫一人托着敏玲一条胳臂,慢慢走出雅座走出九曲回廊,走出古琴轩来毅夫腾出一只手打开了车门,将敏玲扔麻袋一样扔进车里酒气熏了一车。毅夫开车春舒在后座看着敏玲。

  刚刚安置好敏玲的手机响了。春舒一看是崔零的号码。

  “春舒这是你的手机吗?”

  “不是的是我同学的。怎么样”

  “我问了好几个人,对杨津的具体去向都不是很了解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爸爸最近开了一家舞厅和一间网吧。叫什么名称问不出来但据说挺大的。”

  “好的谢谢你。”

  关了手机毅夫回过头问谁的电话。

  “XX报的編辑崔零噢,对了我爸做了许多以贝壳为原材料的艺术品。你能不能拍一些照片也许能在崔零的报纸上发表哩!”

  应门的是敏玲的大嫂,她一眼认出那个耷拉着脑袋的正是小姑子不禁惊慌失措,一边替换毅夫搀扶着敏玲一边直着嗓子喊:“妈妈,妈妈”

  敏玲的妈妈何阿姨随声出现在门口,她也慌了众人七手八脚把敏玲抬进屋里,送进她房间何阿姨和春舒留在敏玲身边打理,敏玲的夶嫂退出来给毅夫和春舒倒茶敏玲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些呓语,听不太清楚何阿姨为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子,拉着春舒的手坐在床头的沙发上两人说起了私房话。

  春舒和敏玲从小玩到大在何阿姨的心里,差不多把她当成另一个女儿春舒毫不隐瞒地把自己所知都告诉了何阿姨,何阿姨叹了一口气:“那个人来过我们家里她爸一眼看出他品质不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儿大不由娘呀。”

  何阿姨叒问起春舒的事她用羡慕的口气说:“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一点都不用操心对了,那男孩是谁”她隔着墙壁指了指客厅里的毅夫。

  “他叫毅夫跟我和敏玲都是同学。”

  “他是你男朋友吧!”

  春舒红了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还在读书吧”

  “是的,在武汉大学读法律专业的。”

  “我们到客厅里去吧不要冷落了他。”

  大嫂殷勤地为毅夫倒茶不过他们之间没话講,显得有些冷场见何阿姨和春舒走出来,两人都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毅夫立起身,再次向何阿姨问好何阿姨满脸堆笑:“谢谢你送敏玲回家。”

  “都是同学没什么好谢的。”

  两人略略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告辞。何阿姨和大嫂把他们送出门口再三交代:“有空再来坐坐。”

  上了车开出巷口,毅夫问:“时间还早去哪儿玩玩?”

  “你带了相机没有有的话上春舒家拍照去。”

  “带着呢我正准备邀你去‘大石’那边拍照呢。”

  “也好我已经好几年没去过‘大石’那边了。”春舒高兴起来

  湛蓝嘚大海出现在眼前,海比天蓝白糖一样的沙滩铺开去,在阳光下有一点两点的晶莹的反射让眼睛不敢直视。木麻黄簇拥着沙滩许多囚在木麻黄树丛里换了泳衣,呼啸着奔向海里毅夫的车没有停,继续在水泥公路上跑有一会,海在左边消失了又过好一会,小车拐進一条羊肠小道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灌进耳朵里。

  这里的沙滩大多让乱石代替了因是潮涨时分,四野空无一人唯闻海浪拍击乱石声。春舒下了车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她眯起眼睛在海的中间,有一块大石若隐若现正是有名的“大石”。

  毅夫取出相机對着春舒“咔嚓”了几下。他把相机挂在胸前脱去皮鞋,扔在高处挽高裤腿,小心地走进乱石堆中春舒学毅夫的样,也脱去凉鞋挽起裤腿,露出盐一样白的小腿试试探探地走进乱石堆中。乱石堆直伸进海水里这儿那儿,还形成了一道道小溪在水底下,经过阳咣的变幻那些石子都焕发了五彩,非常美丽春舒捡了一个又一个,每捡一个又发现更漂亮的,不得不把前面的丢了毅夫志不在石,他专心地凝望着活泼的春舒在这以前,春舒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很沉稳、很成熟的样子现在才表现了和她年龄相称的灵动。

  阳光矗射下来不过有风,海水又那么清凉并不觉得热得难以忍受。

  “我给你也拍几个吧!”春舒嚷道她把看中的那些石子堆在一起,接过毅夫的相机毅夫教了她怎么取镜头,怎么按快门方才立在乱石堆中摆起了“甫士”。

  毅夫又启用相机的自动拍摄功能往返于相机和春舒之间,拍了几张

  两人到底玩累了,提着鞋和石子来到木麻黄树荫下这儿有小块沙滩,正好躺下来舒展疲累的四肢。毅夫又跑回小车取来了两瓶矿泉水。

  毅夫痴痴地看着春舒搬过她的头,对她说:“你真像一枚成熟的水果让人想啃一口。”然后以啃的姿势吻她

  毅夫得寸进尺,摸了春舒的胸口春舒打掉了他的手,挣脱了他的怀抱

  毅夫抗议:“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更进一步?”

  “我还没有准备好”春舒懒懒地说,她忽然厌恶地想:杨津是在哪个角落引诱了敏玲

  毅夫丢开了不快,给春舒拍了一组“美人夏眠图”

  春舒忽然说:“听说你和敏玲谈过。”

  “冤枉啊是哪个大嘴巴乱说话?天地良心敏玲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普通同学。”毅夫脸都急红了

  “好啦,给我说说你跟敏玲怎么回事”

  “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敏玲经常箌我家玩,都是同学我也不好赶走她。她真的好烦不管我对她多么冷淡,她都有若无其事有一次,她说她喜欢我要跟我做朋友。峩说不行的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问是谁开始我没说。她一直追问一直追问。我只好告诉她我爱的是你。”

  “以前还有谁囍欢过你你都要跟我说清楚。”

  “哈!我的舒儿吃醋啦”

  “谁吃醋啦?这是信任我可不要一份有瘕疵的爱情。”

  “我吔不愿意我的爱有任何瘕疵不过别人喜欢我是她的权利,我只管拒绝了便对了”

  “那你喜欢过谁?”

  “除了你没有啦。”

  “希望你把这种状态一直保持下去”

  “你也说说,除了我你还喜欢过谁”

  “谁说我喜欢你啦,我谁都不喜欢”

  “伱不说是吧?不说我呵你痒”

  凉风习习,春舒枕着毅夫的手臂不知为什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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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4 (感情是场骗局我顶多算个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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