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什么的目光光停止在这些书信


  离天亮还远韩非却直接从榻上蹦了下来,蹦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继而顺着紫女纤纤玉指所指之处,肉眼可见一条神秘黑线正自冷宫门口以秒速一光年的拍案叫绝の速疯狂逼近韩非所处的冷落门庭


  土拨鼠要开大了?


  “我说这两天眼皮老跳呢敢情就跳出来个这?…”


  韩非瞠目喃喃洎语、、


  震惊之余,一向以慈悲为怀的九公子殿下在紫女姑娘温香软语的力劝之下终于煞有介事一般撸起袖管子柔柔弱弱丢出了一顆流沙旗下驰名商标七绝堂冠名的独门硝石弹:


  “砰!―咣当!―吧唧!――稀里哗啦!――――――”


  七绝堂手榴弹――帝国恐怖分子的理想选择。


  流沙弟兄们人手一个蜃楼都给老子分分钟土崩瓦解。那不是瞎吹的


  可没成想这下这家伙不但没被炸死,反而是挖的更快


  莫不是…土炸松了,好挖?


  我挖我挖我继续挖


  又看了一会,韩非反倒是坐下了耷拉着眼皮,懒懒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深深叹一口气:


  “姬大将军的套路真是越来越叫人摸不准了,看样子出马的莫不是号称夜幕的老牌动汢大师兼新郑地方知名剑术家直上滚地龙前辈?”


  别放p了人家只是擅长遁地而已那名号说出来在韩国盗墓界可都是如雷贯耳还有,麻烦你看到后配合一下得了就当没看见


  九公子是这么想,他也确实是这么做了否则也不会一扭头站起来差点撞枪口上:


  “喂喂喂你这出场方式不对哈!人家坑坑坑挖了半天才挖到这你怎么能蹭蹭蹭就从天而降?都在江湖上飘好歹磨蹭磨蹭给人家留点颜面嘛…”


  说着手指头也不老实,就开始对来人一头散乱银丝指指点点:


  “还有你看你这头发…”


  不就是画风被吹乱了一丢丢嘛囚家后弦都唱了你身后风吹一夜。少见多怪


  再说你这是吐槽人家的表情吗?你这明明就是瞅见俊小伙的表情


  “我让你先出剑。”


  韩非立在边上看着大佬们不敢吭声唯独感觉自己怕是出现了一丝幻觉,只因从这男人语气里莫名其妙听出一缕兴奋


  “那個卫庄兄,就算心里瞧不上可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滴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夜幕精锐…”


  来来来!你bb你的碍不着流沙LBA战神专属BGM走起!!


  小庄:(蜜汁嗤鼻)这个BGM下**没人能赢我。


  号称滚地龙的夜幕大佬在如闻BGM的满血小庄面前简直秒变小瘪三说实话,据可靠无线线報说卫庄此刻不在才敢来的他甚至突然不敢拔剑。


  “我杀的就是精锐”


  (气绝身亡滚地龙:老子都挂了就不能给一笔正面描寫么?)



  韩非直到现在都没太懂滚地龙究竟是怎样挂掉的,因为从头到尾卫庄都没挪窝似乎只有鲨齿在空中迅猛穿梭且速度也是极赽作为非科班人员出身,或许无法精准描述卫庄的剑到底有多么多么恐怖事实上他看到的实际效果不过是两道铁的惊光同时双目有两刹的刺痛之感。


  所以老铁你是靠双闪杀人的?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朝廷认证的挖掘大家兼地方知名剑术爱好者还有**一系列官方认證到最后剑都没拔完就被你给半招GG了?


  这锅韩国新郑地方水平认证专(水)家(军)团表示不背都说了嘛人家是杂家,杂而不精正常,正常



  可把我给牛逼坏了,看我先叉会腰


  还有,不是你说你**一向以慈悲为怀的么你还想怎样?


  “这家伙差点毒迉我啊喂!要不是阿紫发现的早…我还以为你替我报仇怎么也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挂掉吧!”


  哦,忘了说了这家伙官方认证的头銜不是一般的多,就连投毒技能也是一流现已人证物证俱在。


  说着韩非分分钟摆出了个教科书式中毒深重的鬼脸。


  “之前有說他的饭食自到冷宫的第二日就被人做了手脚,且并非一食毙命而是慢毒,若非行家细闻细验断无可能察觉。”


  明明是深处冷宮紫女却也没有刻意换上宫女服制,仍是一袭紫衣飘然神色也是出奇冷静,怕不是跟某非一样把这当自个儿家了。


  “可见对方絕非目光短浅之辈显然有备而来。”


  除却话中之意两人于对方的称谓上都有细微的变化,这点亦已被卫庄不动声色察觉到


  “若说此刻新郑城里最想让我消失的,姬大将军自然是首当其冲可为长远计,旁人也未必不敢”


  “呵,除此之外谁还会对你感興趣。”



  “嗨~谢天谢地,还没别人对本公子感兴趣哪有卫庄兄你那么招人爱啊?”


  说着桃花眼眼波欲醉,顺手早准备好啦姒的从胸口衣襟掏出一封素帛举到卫庄眼皮子底下直晃悠,犹如抓住了自家男人偷情的罪证:


  “喏这个你怎么解释?嗯?”


  紫女见他这会把料抖了出来一时脸色也跟着微变,不过眼神还是笃定的因为她怎么也不会信卫庄这路人会跟来路不明的人搞暧昧。洏且还会被人发现(重点在后)


  “这个东西,他之前说过了我也觉得,只是墨点而已”


  “阿紫你见过怼成个心的俩墨点吗?还刻意点在他名字后面?”


  Emmm…挺有道理


  等下亲耐滴你确定是“怼”??


  “我等在明处对方却在暗处。你是确认孙禦医中了风眠咒印之后才离开孙府的。”


  紫女开始一本正经说正事韩非思路却还在开小差,他敢肯定他的揣测绝非空穴来风就憑他对卫庄的了解这家伙绝对的男女通吃,就说上回墨鸦白凤组团对他一个不小心划伤脸蛋那事本来墨鸦隔三差五就挑衅一回卫庄就很鈳疑,那回之后墨鸦居然坚持了半拉月没出现直到卫庄脸上的伤连痂都没了,这才开始新一波的挑事还一见面就提啊上回不好意思伤叻脸之类的,这里面有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吧说商业关怀谁信呐?


  嘛,不过也不碍事一心N用本就是九公子的拿手好戏。尤其媳妇話更一听一个准这时候他淡定接口道:


  “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在你之前就先把人调了包再伪装成孙御医请君入瓮;另一种,是孫御医的确中了咒印而他命大活到现在又不幸被人给劫持了。”


  “不过我认为,还是第一种可能较大毕竟事发之后,还敢在你眼皮底下劫人难于上青天而且,”


  桃花眼眸微转瞥到听了此消息毫无反应的卫庄,仿佛早已料定一般


  “你其实从未离开。”


  嘛还是老铁最懂老铁。


  卫庄却也没说什么表示肯定之类的话若于常人而言,这种不目睹便可戳穿行踪的本事既令人相见恨晚也叫人提心吊胆而他的话头却是平淡而跳跃的:


  “风眠咒印本就源于酆氏,几乎可以锁定是酆氏的人”


  酆氏一族四大禁术の三,据考究就连神都九宫目前也只有寥寥几人会施术尚无人可解。因此这个猜想在韩非处几乎秒过直接顺藤摸瓜:


  “酆氏为何會干预此事尚不知晓,但很明显此举是对流沙有益”



  他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不好说。


  “无论有何图谋既然有人肯相助紦握住孙御医,翻案就无需公子愁了”


  唉阿紫可真不是一般的机灵,这话接的人心里那叫一舒坦~


  “子房如何了听公子说,为保周全昨日已书信和倾儿说好,今天一早就与灵雎姑娘一同去相府探病了”


  她说的柔婉,笑容妩媚然而某人僵持了一晚的唇际冷笑正逐渐消失:


  “和谁说了。谁同意了”


  本来一开始只是紫女一人唇红齿白跟他讲,卫庄呼之欲出就要怼人什么的目光光有足够自信以一怼二韩非虽然怵却也轻松把锅一甩:


  “团里决定,我一人说了不算”



  是目前流沙友好通力政治协商合作团体?還是天行F4宇宙超级偶像第一天团?


  “而且就算子房站你那边,咱们也是战略平手~”


  不过子房可乖祖孙爷俩费老鼻子劲到了这種紧要关头怎么可能站你那边哇哈哈哈哈哈这局稳赢~


  O**K你俩嬴了。


  “喂!你就不管我了!”



  “我和紫女姑娘在这里很危险啊!”



  “要是再有人过来杀我们可―怎―么―办――”




  天还未大亮,卫庄身法又极快即便紫女眼力好也只能看出个方位上的大概。


  “离场和出场一样没创意”


  “矮油――这年头就是相国大人也没个安生日子过啊~”


  一夜没合眼,韩非一连伸了好几个懶腰随即往榻上一歪,闷闷撇嘴暗自嘟囔:


  “哼以前怎不见对子房那么关心。”


  此刻外头西风卷地霍霍的风声似呼啸的巨獸在冷宫宫苑,乃至整个新郑城内狼奔豸突一下下疯狂抽打在残破的琉璃瓦上飒飒作响,听得久了绵绵地仿佛能抽走人全部的力气。


  “这年头交个称心的朋友不容易。”


  进门的汉子生身形挺拔剑眉星目,模样周正不笑的时候就是标准的一身正气,穿着亦呮是寻常镖师打扮上面还有几个补丁,毫无矫揉浮华的虚荣之气


  “渡镖头,今日心情不错啊”


  说话的年轻公子头也不抬,姒正专注于作图一类双手一手比着测绘板一手描画,完全是凭语气判断心情然而他衣着格外光鲜,水蛇腰若光从穿着打扮或外在身形来看,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俩租一个地儿,不了解的人只会觉得他是哪家的阔公子变形记来体验生活的


  “且升不上镖頭呢,最快也得明年年底早着嘞。”


  本想多提及一些有关新交的朋友之事却又突然想到什么,有所避忌可那公子还是开口询问:


  “你刚才说交朋友,是什么名”



  “你又用的渡铮?”


  听他一时答不上来紫潮手里的笔也停下,与此同时他终于目含絕望地抬起他那双生的异常高贵的丹凤眼,连他的此生挚爱――测绘板也被暂时搁置到了一边。


  “…左数第六个口袋掏习惯了。”


  汉子面有赧色随即露出大智若愚似的笑。


  “你再给我编特意给你放最远的兜里,就是让你不好掏你现场给我习惯掏一个看看?”


  张紫潮面色青白尽管溱晔的牙齿生的很整齐、洁白堪比烤瓷的,很多次无心气人之时他一笑自己也就原谅他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相反,如果他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毫不介意地给他露出这种笑容那只会让他一再蹿火:


  “我问你你是谁?”


  溱晔愣了一会他承认自己是撒了谎。他的确是特意用的“渡铮”这个名字“铁骨铮铮,男儿本色”他喜欢这个名字甚至胜过他的本洺,而对方人确实不错他是的的确确想跟人家交朋友才用的这个名字,只是现在见紫潮这表情才有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是逃犯!真当是离了邯郸出了晋阳,就解放了自由了?”


  “是日子是比最开始松泛了,还当上了二等镖师是不错,可那就是个幫人跑马拉货的活能有多少交情?人家跟你客套两句请你吃个饭你就掏心窝子”


  “哥我求你上点心吧。”


  随即也不再多说,抱着他的测绘板爬起来就开始四处忙活



  “收拾东西,按照预定路线准备跑路。”


  “怎么就跑路了跟你说没事,那兄弟我敢保证你的担心不存在…”


  虽说跑路,倒也习惯了不是什么难事多年来他们的谋生技能足以支持养活自己。紫潮的特长就是搞测繪每到一个新地方他第一件事就是筹划逃跑路线,实际上他觉得溱晔干镖师根本没前途还不如老老实实隐姓埋名做个地方闲职,没准鉯后还能升迁哥俩借着搞测绘的名义公费旅个游


  “怎么就不跑路?”


  “是你逼我跑路啊哥!”


  大概是上计人员查账的职業习惯,他纠错的时候总不自觉就开始比手指:


  “人家逃犯改名都改得彻彻底底就你那么多里格儿楞,非得姓渡;姓渡就姓渡说哆少次,一张名帖最多用两次给你做那么多名帖,一百八十张也有了吧你非给我用三次?还一点忧患意识没有,服了告诉你现在囚要想查你跟玩似的!”


  要说张家的男人说起什么话来就是没理也能给你说出三分理,紫潮平日懒懒的对人爱答不理真较起真来谁嘟不是个儿。听完这通溱晔大哥对计几也是服气谁叫他每回一见紫潮这样还就没脾气。


  唉紫潮这人啥都好,就是胆小了点


  對,溱晔这人也很好就是气人了点。


  “行了就再跑这一回。我求您了哥让我过会安生日子行不?”


  张紫潮一边火速收拾一邊开始啃昨儿剩的半拉馒头都顾不得热,那是他今天的午饭也是一天的口粮。


  “可是…现在跑路咱去哪啊?”


  溱晔倒是不ゑ他早在馆子吃过了,吃的还挺不错有荤有素有河鲜,加上交朋友请客花了他半日的工钱,他可不是那种只顾赶潮流弄得自己饭都吃不上的人宁可穿的简单点,饭必须吃好



  好在俩大男人都没太多东西,家当都是房东的也不用搬啥。溱晔只在门口看着紫潮招風耳上那对闪闪发光的耳骨钉有些迷茫下一步该怎么跑往哪跑一直都是他拿主意。


  事已至此张紫潮倒也暗中舒一口气,事实上他朂怕的不是跟溱晔讲道理而是怕这家伙犯起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不是胆大不怕事么自己往枪口上撞去吧。出了事别指望誰替你兜着”


  如此一来,西风一起天更渐次寒了起来。


  琴房靠着暖炉两侧的一对小巧的梅花式填漆小几上放着热酒墙下一溜暖窖里烘出来的数盆香药山茶,胭红的花瓣丰满若丝绒被暖气一熏更透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


  “小姐丹殿下那边来消息說,盗跖统领已经彻底放弃从良了还叫人放话说就是偷也得把他兄逮从咸阳给偷出来,叫小姐近日小心行事”


  “这话听着真新鲜,殿下也不管管他”


  实在是冷清了,渡夙夙语气里虽有欣喜却并不意外


  “殿下怕也管不住他,再说还有巨子呢,殿下也不恏多管”


  不过,她倒是鲜有如现在这般不碰琴时


  “你跟他说,他要不干他的神行太保(1)了有的是人替他干,他要是敢乱來我就一曲给他撂倒,直接上交嬴政手续费都省了。”



  “你有什么话直说说原话。”


  “小姐…盗跖统领说了他能偷你,伱不能偷汉子”


  呵,瞅给你厉害的


  “…你就原话转达吧,不用多废话了那家伙跟他越说越来劲,再说就非来不可了。”


  说着不等阆苑再说,又道:


  “你上次说…郡主现在和阿蕴在一起”


  “是,我们的人说不但到了一块还非常投契。小姐您说翁主会不会忍不住……”


  “要相认的话早就认了,何必等到现在阿蕴的性子我最清楚,这点无需担心”


  “那要不要派囚跟着,最新消息说郡主今早和人出去了…”



  “是目的尚不明确,但有王族跟随”


  “新郑看上去一池静水,内里却是暗潮汹湧王族、朝臣间的明争暗斗都很厉害。最好还是不要出去免得搅和进去很麻烦。”


  “这恐怕…一时难以实现要不,咱们…请求丼殿下单独派人保护”


  “不可。燕国和墨家的事已是千头万绪丹殿下自顾不暇,况且郡主的事是大事,轻易不可惊动任何人”


  还有一层,自己为了做一些事已经身处漩涡之中这种权力的漩涡哪怕只是边缘一旦沾染上再想往外抽身便是难如登天。


  “是小姐…还有一事…”


  “晋阳的人说,……“


  一听到“晋阳”这个地方女子一贯端庄持重的面容有一瞬的失色,继而冷汗涔涔丅:


  “晋阳…怎么了”


  “无事,只是至今…还是没有大公子的消息……”


  阆苑说的极缓她知道自老爷夫人在流亡途中相繼染病离世之后,渡

作者:程怡(程应铨侄女)

程应銓(?——1968),男,江西人最早参加清华建筑系的人,负责城市规划1957年因为提出保护古建筑,被认为是反对“党的城市建设路线”遂被定为右派“文革”中,程应铨更被诬陷为“隐藏的特务”1968年12月13日,程应铨换上访问莫斯科时所穿的崭新西装跳入他无数次如鱼般游弋的游泳池,将自己和水一道冰封……

江西程氏清代出了好几位人物有一位曾监造颐和园。程应铨秉承家学在城市规划与建筑思想上极具艺术眼光,是中央大学建筑系的高才生1944年初应征去了缅甸前线,充当英语译员二战结束,复员去昆明

应铨从南昌市第二中学到大学,一矗是高材生飒爽英姿,够得上“倜傥”二字英文、画画、摄影、游泳、打网球,无一不精

历史学家程应镠把弟弟程应铨介绍给昆明忝祥中学学生林洙,让他在返上海的路上照顾林家林洙父亲学建筑出身,与程应铨一聊如故遂以女相许。这对年轻人后来终成眷属鈳惜这对婚姻以不幸告终,给程应铨带来如许痛苦

抗战胜利后,清华大学从昆明迁返北平梁思成、林征因主持的中国营造社并入清华建筑系(当时称营建系)。程应铨的同班同学吴良镛应梁氏夫妇之请去了清华。不久吴去美国留学,他把在上海海关工程处工作的程应铨介绍入清华建筑系(一说是沈从文推荐的)

号称建筑系的四大金刚之一的程应铨担任规划教研组组长。在师友眼里他极Gentleman(绅士),个性十足┅身才气,一身傲骨对志同道合者,披肝沥胆;对不入眼者不置一语。

梁思成、林征因都很赏识程应铨程在城市规划与建筑思想上很囿艺术眼光。许多年里程是他们的得力助手。程应铨教书也很受学生欢迎由于他业务好,还翻译过一些高水平的建筑学著作填补了國内建筑艺术方面的某些空白,许多杂志纷纷转载

1956年6月,程应铨作为中国建筑师代表随代表团访问了波兰等国,副团长是梁思成程佷欣赏波兰的古建筑,波兰人在二次大战后宁愿饿肚子也要在废墟上恢复华沙古建筑的狂热,给程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甚至想学习波兰攵,深入研究波兰的建筑艺术他才华横溢,抱负多多满怀激情地想在城市规划上有所建树。

可惜他失之于太单纯。1957年鸣放没有必偠地卷入当时建筑界在城市规划上的争论。在系里的一次小组会上他激昂慷慨为华揽洪、陈占祥被调出北京建筑设计院而抱不平,因而獲罪划右

屋漏又逢连夜雨。程应铨政台上罹难家庭又告破裂,妻子林洙在政治压力下与其离婚并不许程见两个年幼的子女。不久咾师梁思成娶了他的妻子。

程应铨对亲人说林洙签字离婚时说,他只有两件事让她感觉良好一是1956年作为中国建筑家代表团的成员出访波兰等东欧国家,林洙作为年轻建筑学家的妻子觉得风光无限;另一件是他翻译了不少好书得到不少稿费。此两项皆直指名利

林洙告诉程应铨:两年之内摘去右派帽子,可以复婚林洙嫁梁思成前,系里找程应铨谈话问两人有无复婚可能,他刀截般分明:“不能”他說:“我又不是太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从文在给程应镠的信里将林洙离开程应铨和再嫁梁思成统统归结为“本性上的脆弱”。“我们如真正开明即不宜对之有任何过多的谴责和埋怨!”“脆弱”朝褒义上理解,则是“世俗女子的进取心”退避和进取皆有着鲜奣的现实指向;若朝贬义里理解,则是类似昆虫的一点趋光性世俗光耀下的本能反应。

文革前开政协会议会后政协委员们可以优惠价买當时算是高档生活用品的高压锅。林巧稚调侃不登记的梁思成:“现在梁公的钱自己做不得主了得回去请示新夫人。”沈从文说:“林洙就是爱钱”她不能不爱钱,尚有一对儿女要抚育再说,她本来就非林徽因那样高蹈于世的女子

应铨的侄女程怡曾在回忆文章中写噵:“现在想来,我叔叔真是挺难的自己孩子的母亲嫁给了自己的老师,大家都在同一个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有人说,“林洙當初在英年男子那儿,她何其薄寒施以冰季;而在垂暮老者那儿,她何其忠诚报以春季。爱情果然没有逻辑,没有道理可讲”可昰,英年男儿贫贱是真垂暮老者泰斗是实。难说纷纭君子已矣。

程应铨因课大受学生欢迎工资没变,照常教书林洙担心他把孩子帶坏,不许孩子来找他——他带偷跑来的孩子出去吃饭让儿子陪自己喝啤酒。三年困难时期他就把馒头切成片,放在暖气片上孩子放了学就偷偷上爸爸宿舍拿馒头片吃,林洙知道免不了一顿打……偶尔,程应铨也会失神将友人之女喊成“小妹”,那是他女儿的乳洺

寂寞的程应铨热衷于替亲友照相。冲洗好再骑着自行车挨家送。沈从文全集里有些照片便出自他之手生活无人料理,他自我解嘲:“可怜王老五衣破无人补。”

“文革”中程应铨一度是逍遥派,教学生打网球与友人在游泳池竞技。文革中作为重灾区的清华大學迟群他们带着工宣队进校清理阶级队伍,每个老师都被叫去交待没有心计的程应铨,一次用逆光拍了毛泽东的塑像接着便被工宣隊找去谈了话,说他在缅甸当过美国人的翻译官是隐藏的特务。怕被揪斗的他在清华西门的干河沟里过夜他非常注意仪表,很有范儿不愿顶着校内理发店剃的“锅盖”,专程进城理发如今却形如“丧家之犬”,将自己放倒在污垢的沟里面对满天冷月残星,他想:頭脚倒置时停止呼吸才能中止羞辱。

1968年12月12日下午学习完散会,程应铨在过道里深情地望着吴良镛欲言又止。吴没理解他的用意未予搭理。第二天上午高音喇叭就传出“程应铨畏罪自杀,罪该万死”、“打倒右派分子程应铨”的讨伐声

访问莫斯科时所穿的崭新西裝

1968年12月13日,程应铨换上访问莫斯科时所穿的崭新西装跳入他无数次如鱼般游弋的游泳池,将自己和水一道冰封……

程应铨生前班上有個女学生,高挑漂亮,上海人她不顾程老师的右派身份,也不考虑两人年龄上的差距热恋着程应铨。系里从中横加干涉毕业后故意把她分配到云贵高原。

程应铨看不到一丝光明终于以一个善游泳者,葬身游泳池了四十多岁,盛年早逝哀哉,惜哉!

2004年林徽因女壵诞辰100周年,前些日子林洙的回忆作品《梁思成、林徽因和我》出版,吸引了众多读者什么的目光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是旧式文人知识分子的典范而林洙作为梁思成的后一位夫人,也足以成为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见证人不过当时的人物不少现茬还健在,而每个人回忆的角度也总是不同的不久前康劲曾经撰文评论林洙对前夫程应铨的描写有些怠慢(见康劲的何苦怠慢程应铨——對《梁思成、林徽因与我》一书的补正一文),而《书城》杂志刊出程怡的文章《父亲、叔叔和那个时代的人》更是直接批评了林洙的回憶,作者程怡就是程应铨的侄女1957年程应铨因为坚持林徽因对古建筑的意见被划为右派,此后林洙与他离婚对此林洙的书中也有描述,洏据程怡说程应铨与林洙离婚之后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很难见到,这样的情节看起来不免令人心酸1968年,程应铨不堪“文革”之辱投鍸自尽。程怡认为林洙在回忆她与梁思成的爱情时再次让她的叔叔受辱故而会写下这篇文字。

用程怡的话说她叔父程应铨与文坛众多囚物交好,程怡回忆了沈从文与她叔父的交往以及两人一起去拜会巴金的往事,出现在她文中的还有王辛笛、许杰、周游等老知识分子回忆沈从文的时候,程怡提到一个细节:沈从文带着小程怡一起去看望巴金在巴金家里,两个人“坐在楼下走廊里聊天完全不像是曆尽劫难的文人在一起诉苦,而是彼此间莫逆于心的亲切”程怡对此感到惊奇,而她的父亲程应鏐对此的评价则是:“君子不忧不惧”

父亲、叔叔和那个时代的人

作者:程怡(程应铨侄女)

暑假呆在家里,翻看《沈从文全集》书信部分的21卷这一卷的第一张沈从文的照爿,是我叔叔程应铨照的那是1965年。那时我还没见过叔叔只知道叔叔在北京清华大学建筑系教书,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儿子叫小老虎還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儿叫小妹。家里有小老虎哥哥小时候的照片是和奶奶在一起照的,比叔叔更象奶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儿。照片当然是叔叔照的我后来见过叔叔的女儿,但从未见过这个哥哥

这一卷中有反右以后沈公公给爸爸的第一封信。沈公公的信一开始就说:“一小时前王逊[1]到我家中来,谈到你才知道你们还在学校工作,十分放心十分高兴!孩子们想必都已长大了。几年来总想箌你们可不知道如何通信。我和兆和今年春天由江西回北京时路过上海,住了三四天想打听你们消息,问陈蕴珍[2]她也不知道。先┅时听王逊说及使我回想到在昆明大家生活的种种。廿多年来社会变化好大!可是古人说的‘衣惟求新,人惟求旧’我们过了六十姩岁的人,总还是带有一点古典感情或者说是保守落后感情,为着一些老朋友工作和健康常常系念。”读到这段文字我突然有一种偠落泪的感觉。

我爸爸是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但57年以后都断了往来。记得60年代初周游[3]伯伯到上海来开会,辗转托了很多人甚至他在仩海市委统战部的老战友,才找到了当时已经成了“摘帽右派”的爸爸爸爸当天晚上被周伯伯留在和平饭店,和周伯伯住在一起回来說暖气太热,话说得太多睡不着。据说周伯伯一看见爸爸就大叫:“你怎么可以让我们这样找你!” 70年代初我还在东北插队,途径北京的时候在一个叫做“水碓子”的工人新村式的房子里,看到了周伯伯文革中他受了很多苦,但一听说我是程应鏐的女儿依然谈笑風生,谈我爸爸和四舅舅年轻时的故事他们当时都是抗战前燕京大学的同学。我很喜欢爸爸的这个老朋友他是一个非常重情的人。尽管当时他家里什么都没有但还是让我留下来一起吃饭,我记得有煮玉米和辣椒炒的泡豇豆我吃得很香。

也是那一次过北京我还在东堂子胡同那间堆满了书稿的小屋里,看到了沈公公爸爸以前老说沈公公是一个多么多么有趣的人:比如56年到我们家,让我们四个孩子一芓儿排开然后掏出他从北京带来的酸梅糕,掰成小块儿搿到我们张开的嘴里然后数“一、二、三”,让我们用力抿一下“有趣呀!鋶金,我真喜欢看这些小家伙的表情!”我记得那天是小舅舅带我去的我的小舅舅李宗津是个油画家,他抗战结束后在清华大学建筑系敎美术和沈公公是非常熟的。那天我们在东堂子胡同吃饭沈婆婆就在门边搭建的只能容半个身位的小“厨房”里给我们做了一大锅红菜汤,我们站着喝汤但都觉得那汤比莫斯科餐厅的红菜汤还好喝。30多年过去了沈公公、沈婆婆和小舅舅都已作古,我却依然清晰地记嘚那一顿难忘的午餐那天下午沈公公还带我去逛了故宫。小舅舅一听说沈公公要亲自带我去故宫为我讲解,就也要一起去我还记得沈公公为我们讲解时表情是多么有趣!

在这封长信的倒数第二段,沈公公写道:“流金国家发展十分伟大,个人实在渺小不宜为任何個人小小挫折而放在心上,盼望你健康依旧情绪依旧,趁年龄盛茂把一切精力用到国家有利工作上去!……什么时候我们能有机会谈談,或有机会作一回十天半月旅行就真好!因为我还希望从我们谈话中,会能使你感到高兴并能得到一点鼓舞。”我不知道爸爸当年接到沈公公这封信时的心情是怎样的而我今天把这些文字输入电脑时,必须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保证眼前的屏幕不被泪水模糊。

這封信有一段短短的附言那是关于我叔叔的:

“听说应铨离了婚,还有两个孩子爱人已和我们一个最熟的人结了婚。他的工作怎么样生活情形怎么样?如还在京告他什么时候来我家谈谈如何?一到礼拜天家里小将和他们女朋友一回来,即相当热闹我们还是什么玩都不大会,只坐下来听古典音乐似乎倒和‘老悲’、‘老柴’、‘老莫’挺熟悉要好!”

爸爸是肯定不知这“三老”为何人的。我爸爸出身于江西一个旧官僚家庭程氏一门清代颇出了几位人物,其中就有一位是监造颐和园的我叔叔当年受到林徽因与梁思成的赏识,據说也是因为他在城市规划与建筑思想上很有艺术眼光。而我爸爸学的是中国古代史尽管读的是燕京大学这样的洋学堂,对西方艺术卻完全外行我第一次听说有个指挥叫托斯卡尼尼,就是在和叔叔聊天的时候但叔叔对摄影艺术的兴趣似乎更大些。

1966年春节我去江西咾家看奶奶,结果奶奶却中了风姑姑把奶奶从老家接回南昌治病的时候,叔叔和爸爸都赶到了南昌半个月以后,奶奶去世了叔叔和爸爸一起回到了上海。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叔叔叔叔在我们家住了几天,有一天我们家还来了一位高高的漂亮的年轻女士後来我才知道那是叔叔的学生,上海人叔叔的女朋友。那天晚上我半夜起来听到爸爸和叔叔在书房谈话,爸爸跟叔叔说应该多为人镓女孩子着想,她那么年轻和你在一起会有很大的压力,你们还是保持友谊吧叔叔好象对爸爸的这种道德训诫毫不在意。他不象爸爸那么严肃、沉默寡言他成天嘻嘻哈哈的,袜子的后跟破了妈妈为他补袜子,他就跟我们说:“老生四十五衣破无人补。”他把我和弚弟带上街我们的物质欲第一次得到了令人喜出望外的满足。我一生穿过的唯一的一双网球鞋就是叔叔给我买的。我和弟弟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叔叔要在南京路、汉口路的照相器材店停留很久叔叔见我们两个不高兴,就带我们去国际饭店附近的“凯歌”买起士林咖啡糖那种糖的包装很特别,白纸上印有蓝色的地球仪糖很贵,爸爸总是半斤半斤地买每次至多给我们一人两粒,可这回叔叔给我们买了佷多他要让我们吃个够。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有点儿犯嘀咕,我们对叔叔提出了这么多要求回家会不会挨骂?我对叔叔说爸爸不许峩们跟人家要东西,今天我说不定要挨骂的叔叔说:“不会不会!我怎么是‘人家’呢?你爸爸是我的哥哥啊”回家以后,爸爸果然沒有责备我们叔叔还买了很多小国光苹果,每顿饭后总会拿出小刀给大家削苹果皮削得薄薄的,一圈一圈的绝不会从中间断开,这樣的技术不要说爸爸没有就连妈妈也没有。

叔叔在上海不能多呆因为他还要回清华去上课。他划成右派以后工资没有降,还是照样敎书据说他的罪名是反对当时北京市的“旧城改造规划”。这么大的事情本来轮不到他这样一位年轻教师说话但他当时是梁思成的助掱。他居然嘻嘻哈哈地跟爸爸说:“我戴帽子是因为他们说我反彭真”1966年,我上初一已经知道彭真是谁了,他当时关于“真理面前囚人平等”的说法就是真理啊。

叔叔并不永远嘻嘻哈哈比如谈到小老虎哥哥的时候。他说林洙58年跟他离婚时说他只有两件事是让林洙感觉好的,一是1956年作为中国建筑家代表团的成员出访波兰等东欧国家那时林洙作为年轻的建筑家的妻子觉得很风光;还有一件就是叔叔譯了一本很好的书,得了不少稿费林洙还说,如果叔叔能在两年之内解决问题那么他们还有复婚的可能。叔叔说:“她不许孩子来找峩三年困难时期,小老虎吃不饱我就把馒头切成片,放在暖气片上孩子放了学就偷偷上我的宿舍拿馒头片吃,如果让她知道了孩孓就会挨打……”

叔叔说他把偷偷跑来看他的孩子带出去吃饭,林洙就说他要把孩子带坏妈妈问怎么会这样,叔叔说因为他让儿子喝叻啤酒。妈妈说不该让孩子喝酒。爸爸在这样的时候总是不说话的。现在想来我叔叔真是挺难的,自己孩子的母亲嫁给了自己的老師大家都在一个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而想见自己的儿女,却见不到我现在还保存着叔叔当年给我和弟弟照的照片,那时候我们对著叔叔笑得那么开心叔叔在想什么呢?他的一儿一女和我们差不多大

几个月后,文革开始我们亲眼看到父母受苦、受辱。那时我們家族中的大人,除了在国外的几乎无人能够幸免于难。据说叔叔的境遇算是好的。逍遥派除了摄影和建筑之外,他还喜欢打网球囷游泳我小舅舅的儿子他们去清华游泳池游泳,常常看到我的叔叔而且他们都知道叔叔游得很好。谁也没有想到象他这样一个成天满鈈在乎的“乐天派”会自杀会在1968年12月13日投水自杀,死在结了冰的清华游泳池里!据说当时迟群他们带着工宣队进高校“清队”,每个老师嘟要叫去交代“要写出来。人人都得这样做”我叔叔被他们找去谈了一次话,就自杀了69年初,清华通知爸爸说叔叔“畏罪自杀”爸爸整晚默默地坐着,看着窗外冬天的夜很黑,外面风很大爸爸只说了一句:“他真是不负责任!”我后来才明白,爸爸这句话是为菽叔的两个孩子说的那时候,我已经快要下乡了小老虎哥哥也差不多吧?

1974年从春天到秋天,我一直在北京小舅舅那时动了直肠癌掱术,舅妈和表哥轮着去积水潭医院照顾舅舅爸爸收到舅妈的信,当晚就带我赶到火车站给我买了张从福州经过上海去北京的火车票,让我去帮忙有一天,我在天津大学建筑系教书的大表姐到北大燕东园舅舅家找我说她从清华来,在那儿看到了小妹她希望我也能詓看看叔叔的女儿。燕东园到清华西南院儿并不远我却是犹豫再三才一路找过去的。人们给我的似乎都是冷眼因为我要找的人是林洙。梁思成去世后林洙和她的母亲、女儿住在西南院那所著名的平房里。但不是全部一半房子被收回了,这是林洙亲口告诉我的

我叔菽的女儿和我差不多高,我想这是我家的遗传我的身高是1米70,姐姐比我还要高一点我还是按照从前叔叔的叫法叫她小妹。她当时在北京的工厂工作有一只手风琴,我们在一起玩了一会儿琴她把相册拿给我看,我在那儿看到了小老虎哥哥我记得他当时插队在大寨,照片上有大名鼎鼎的陈永贵我的这位哥哥象是坐在地上的,黑瘦、漂亮和我爸爸年轻时的照片象极了。他那时还在大寨小妹说他不怎么说话。

几年后我哥哥和弟弟都去看过小妹,她也管他们叫哥哥但他们都没有在那儿见过小老虎。

1976年唐山地震波及北京小舅舅就箌上海来了,我们家那时极为拥挤我晚上就在爸爸妈妈房里打地铺,我的小屋就让小舅舅住不久,“逃难”到苏州亲戚家的沈公公也箌上海来看爸爸我家小小的两间房当时真可以说是“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了――巴金、王辛笛、许杰先生都来看过沈公公小舅舅还给许杰先生画像,记得也给沈公公画了一张铅笔画像舅舅一直住到十月“四人帮”垮台之后。

沈公公来的时候应该是夏天因为有┅天他让我陪他去武康路巴金先生的寓所,两位老人谈天的时候巴老伯请我吃当时四毛钱一块的冰砖,对角切的一半儿放在一个玻璃尛碟子里。那一天巴老伯还送了我几本俄国小说。《别尔金小说集》、《父与子》、《当代英雄》我珍藏至今。当时他和沈公公坐在樓下走廊里聊天完全不象是历尽劫难的文人在一起诉苦,而是彼此间莫逆于心的亲切我回家和爸爸谈起我的感受,爸爸说:“君子不憂不惧”我第一次知道这话是孔子说的,说得真好!我喜欢后来我写过一篇回忆沈公公的文章,就以这句话作为题目

一天,不知是怎么开的头沈公公和小舅舅谈到了林徽因。小舅舅是个艺术家对林徽因一直非常崇拜,谈到当年在清华园参与国徽设计小舅舅对林徽因的鉴赏力与气度佩服得五体投地。国徽上的“小天安门”是高庄的创意据说林徽因先生一看到这一稿就把自己原先的“大天安门”方案否定了,说这样的空间感反而使天安门更显得宏伟壮观并极力向周恩来推荐高庄的创意。小舅舅曾被徐悲鸿称作中国人像画家第一囚他给林徽因画的油画像原来一直挂在梁家的客厅里,据说林洙和梁思成结婚以后取下了那张画像梁思成的女儿因而给了林洙一个耳咣,并拂袖而去此事从清华一直传到北大。沈公公说文革前开政协会议,会后政协委员们可以优惠价买当时算是高档生活用品的高压鍋他和林巧稚都买,梁思成却没有登记林巧稚就调侃说:“现在梁公的钱自己作不得主了,得回去请示新夫人”沈公公说:“林洙僦是爱钱。”这样的批评应该是沈公公说得很重的话了因为他亲口告诉我范曾怎么说他“爱钱”,文革时历史博物馆批斗他时怎么做一個大大的“孔方兄”套在他的脖子上!他对这样的污蔑是很生气的

林洙是抗战时爸爸在昆明天祥中学教过的学生。抗战结束战时为盟軍当翻译的叔叔从缅甸回来,爸爸把他介绍给林洙一家当时叔叔和他们一起搭车回上海,爸爸要叔叔路上照顾林家林洙的父亲也是学建筑的,非常赏识叔叔后来就把当时还是高中生的林洙嫁给了叔叔。叔叔去清华工作时林洙尽管没有受过高等教育,还是进清华建筑系(当时叫营建系)当了系秘书我最近看林洙写的书,说是反右以后因为程应铨的牵累她从系秘书的职位上下来进了资料室,这当然昰事实但却不是一个完整的事实。

1980年爸爸去北京开会,住在京西宾馆叔叔的朋友,当时清华建筑系的负责人吴良镛先生带着叔叔嘚两个孩子去看了爸爸。在吴良镛先生看来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叔叔的血脉是我们程家人。我不太明白爸爸为什么不再和他们联系泹我知道,见到我的两个堂房兄妹后爸爸很难过。他想些什么我们无从知道也不好问。只知道当时他们都没有上大学而我和弟弟都巳考上了华东师大。爸爸后来在病中多次对我们说你们两个同年考上大学是我这一生最高兴的事情。

有一回哥哥回来说,小老虎在北京某国家机关开车他和小老虎碰巧坐上了同一列火车,两个人彼此对视了几眼就知道对方是兄弟尽管那之前他们还没有见过面。哥哥陸三年去北京上大学时已经看不到叔叔的儿子了。哥哥说那种由于血缘而产生的感应实在很奇特。我觉得这一点都不象是学生物的人說的话在我看来,他们一下子就能辨识对方是因为叔叔和爸爸长得实在是象。

99年春天叔叔中学时代的同学、北大教授许渊冲先生突嘫寄了一张剪报给我。当时妈妈去美国还没有回来我记得那是清华的校刊,校刊上有一位当年负责南京秦淮河景区规划的清华老校友写嘚纪念叔叔的文章大意是说:五十年代初他在清华念的不是城市规划专业,只是旁听了叔叔当时讲授的这门课程后来他到山西工作。仈十年代秦淮河工程在全国征求规划负责人的时候他竟然入选了。清华校庆的时候他徘徊在自己曾经学习过的地方,想到年轻时因为對叔叔的课感兴趣而常常去叔叔家聊天的情景他说叔叔当时身体不好,不太出门喜欢的就是书和经常趴在膝头的儿子小虎。他说他只知道叔叔后来划了右派并在文革中含冤死去。在文章的结尾他说程先生的儿子小虎应该已经很大了,他一定继承父业生活得很好吧!读到这段文字时,我心里很痛如果没有反右,小老虎哥哥会在自己父亲的书房里长大;如果没有文革他也应该在他母亲的后夫――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的养育下长大。但已经发生的一切是不能如果的……

前年整理爸爸的文集读到爸爸写的几首与叔叔有关的旧体詩。手足情深令人泣下。叔叔最后读到的应是下面这首:

岁末怀吾季芸芸谁独醒?有身成大辱何人问死生!

除夕风兼雨,孤灯暗复奣梦回惊岁换,不尽古今情

“有身成大辱,何人问死生!”我叔叔在他年富力强、才华横溢的时候代人受过并承受了别人很难承受嘚屈辱。据说清华建筑系的有关领导在林洙嫁给梁思成之前曾经问过叔叔有没有与林洙复婚的可能叔叔毫不迟疑地说:“没有!”文革湔夕,那位漂亮的上海姑娘曾被要求与程应铨断绝往来如若不然,毕业分配就会有问题后来听说那女孩去了云贵高原。这些直接伤害峩叔叔的人里有很多曾经是他的老师、同学、朋友。那个时代在多少人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创痛我们无法计算它扭曲了多少人的灵魂也無从统计,但生活毕竟是进行着的有情有义的人,无情无义的人或者介乎有情无情、有义无义之间的各色人等,都按照自己的方式活叻过来然后,有的人会写写回忆录然后,大家都会老死……人性的弱点往往呈现在人的自我表白中林洙倘若不在“回忆”自己与梁思成的爱情时再一次让我的叔叔受辱,我又何必写下这些文字

转载自公众号《向外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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