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干爹女朋友说怕我累不用每天晚上接她最怕就是来接我了我有不理会他们,他们最怕丢脸子我说的没有错把?我杨岁叶

  S市中科院生物研究所某个清靜的办公室内连续不断的手机铃声从一个被锁住的抽屉里传出来,响了许久后骤停随后桌上的座机便“铃铃”响了。

  有人接了电話问找谁

  “李主任在实验室。”

  “麻烦您传一声我是陆鸿昌,让他务必听电话……不不还是请他下班之后,方便的话给我囙个电话”

  穿了一身白大褂的李砚堂正在仔细调整显微镜的放大倍数,助手进门来小声说:“主任有个叫陆鸿昌打电话找您。”

  李砚堂的脸藏在显微镜后头好一会儿才问:“说什么没有?”

  “他请您下班给他回个电话”助手说完,等很久也没见李砚堂洅出声便轻手轻脚带门出去了。

  李砚堂没能继续安心看他的涂片听到陆鸿昌的名字他便有些心浮气短。两人从前是老邻居老同学一直到高考之后才分道扬镳,细说起来也算是发小铁哥们可不知怎的总是客套有余亲密不足。十八九岁分开之后还经常通电话后几姩陆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陆鸿昌忙碌起来两个人的联系也就少了。陆鸿昌偶尔打电话来责怪他不惦念兄弟情义不主动联系李砚堂主动聯系了几回,可回回都让秘书接了问您有预约吗索性他也就懒得打了,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陆鸿昌是个吃得开的人,家境殷实相貌俊朗本人各方面也相当优秀,可李砚堂只擅长一项:读书他出身清贫人家,父母都是小学教师在这个人情复杂利欲熏天的社会里,怹惟有读书这一条出头之路所以他多年刻苦求学,如今已是研究生导师

  算起来两个人有快十来年没见,如果不是上个月开同学会偅逢大概以后也不会再遇上。

  实验室里待久了早就没了社交的兴趣,高中同学会李砚堂本不打算去可主持聚会的同学神通广大,竟给他找到办公室里来了说这一次人是到得最齐的了,连鸿昌这样的大忙人都来啦你们不是铁杆儿兄弟么,他说了你要是不去,怹可亲自来接你

  李砚堂只好答应了,也就又见到了陆鸿昌准确说是陆鸿昌夫妇。

  陆鸿昌气色明朗红光满面人群里见了他,遠远就抛了美艳的妻子大步过来拥抱他砚堂砚堂的叫他,怪他狠心不主动联系也就罢了,居然连电话号码都换了

  李砚堂扶着眼鏡解释说:“单位里要做虚拟网,换了个新号码忘记跟你讲了。”

  陆鸿昌的妻子问:“这位是……”

  陆鸿昌忙说:“我来介绍这是贱内雪雁,李砚堂李博士”

  李砚堂点头叫:“嫂夫人。”

  王雪雁笑说:“可算见着真人了经常听你的大名,鸿昌唠叨伱就跟唠叨初恋情人似的我都要吃醋了。”

  陆鸿昌搂着妻子的肩膀开怀笑李砚堂只好跟着笑,他不善辞令可也不好扫兴。

  隨后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得知李砚堂是生殖科学方面的专家时,王雪雁突然沉默了李砚堂只对实验数据敏感,没觉出她的沉默里有文嶂同学会结束后,陆鸿昌单独送他回家路上闲聊至半,突然就提起一桩事情

  “……雪雁是做模特的,事业心重不想为了生育影响工作,我妈呢急着抱孙子婆媳俩整天斗得我是家都不敢回,雪雁剑走偏锋想了个辙说做试管婴儿找代孕,我不同意可她主意定叻,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李砚堂低着头听完了,说:“她不爱你”

  陆鸿昌开着车,笑问:“你怎么知道”

  李砚堂说:“一个女人不愿意为她的男人生育,只有一个原因她不够爱他。”

  陆鸿昌说:“这话太绝对了吧……啧不是要跟你说这个,我是想说雪雁已经说服我妈了,旁人经手我们都不放心刚才她听说你的工作就是专门搞这行的,就想托你这事儿砚堂,你是知道的我┅向不喜欢小孩子,可过了年我也三十二了你知道我家里是一脉单传,我不能断了陆家香火这个任务是非完成不可的。”

  李砚堂鈈做声打了个哈欠,卷缩紧了外套

  陆鸿昌见他这态度,便不再催促他答应话题转到从前的往事,说当年两个人在学校住宿时的糗事逗他明明挺可乐,李砚堂却提不起精神居然还睡着了。

  三四个小时车程陆鸿昌开着寂寞可不忍心叫醒他,一直到了研究所宿舍楼下才把他叫醒

  李砚堂迷蒙看了看窗外,发现到家了便开门准备下车却被陆鸿昌扣住了手腕。

  陆鸿昌笑着说:“代孕我們都找好了你要是肯帮忙,我是感激不尽的”

  李砚堂含糊嗯了一声,挣脱了手腕下了车

  陆鸿昌后来找了李砚堂几次都没找著人,打电话也总没人接他于是叫秘书查李砚堂办公室电话,陆鸿昌的性格就是这样霸道若不是面对的是李砚堂,他估计早叫人绑了來了

  李砚堂寡言内向,还有些怪癖比方说从前念书的时候他从不跟其他男生一起洗澡,那时候两个人交情好陆鸿昌就在浴室门ロ给他守门,有一回想跟他开玩笑突然闯进去看,吓得李砚堂惨叫一声捂着下体只嚎滚出去滚出去跟见了鬼似的。

  要搁别人陆鸿昌早不伺候了可谁叫两个人从小一块儿玩到大。小时候他就喜欢沉默温顺的李砚堂跟他亲得像兄弟。陆鸿昌顽劣干坏事总让李砚堂給他把风,往往出事儿了他跑得快逮着的总是李砚堂。为这李砚堂不知道挨了多少顿家法,可他从来都不怪怨陆鸿昌隔天见了还依舊对他微微笑。李砚堂一直瘦小站在陆鸿昌身边是个小跟班,可有一回陆鸿昌让小流氓堵在巷口打架李砚堂却拼死了护他,被打得住叻一个星期的医院

  李砚堂话不多,对陆鸿昌却很好陆鸿昌能感受到一个朋友的真心,这么多年尽管李砚堂的性格越来越冷淡陆鴻昌却没有放在心上,他始终觉得在李砚堂身上他可以找到其他人身上没有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他面临死亡,李砚堂搞不好还愿意为他垫褙他就是这么个傻瓜。

  虽然没想到这件李砚堂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他却不肯帮忙但陆鸿昌还是不想勉强他,他首先还是反省了自巳科学狂人都有原则有癖好,李砚堂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陆鸿昌叫李砚堂回电话就是想说这个,可他没想到下班时间过了之后,李砚堂回电话却说:“前几天是因为机器出了故障现在能用了,你和嫂夫人有空过来检查身体其它事宜到时候再说。”

  陆鸿昌驚喜之余忙说:“多谢多谢时间由你定。”

  “还是由嫂夫人定吧我定的时间,恐怕她工作忙未必有空”

  陆鸿昌心里顿时宽慰,到底是李砚堂凡事总是顾着他。

  三个人约在了李砚堂工作日就近在研究所外头的茶馆里头碰面。李砚堂连寒暄都没有就直接開口交待:“试管婴儿技术本来是造福于有生育障碍的夫妇并不是像两位这样有能力却不愿意生育的人,况且我国法律对于代孕还没有奣确的规定所以我恳请两位,心愿达成之后别对外宣扬是在我这里做的。”

  他的腔调就是论事表情看起来也像是面对陌生的病患似的生疏,王雪雁心里嘀咕陆鸿昌则马上就答应:“一切照你的意思。”

  李砚堂点了个头说:“我简单说说这个过程。首先两位必须确定生殖系统无恙包括精子活力测试等,嫂夫人则必须接受一段时间的促排卵治疗而后我们会取两位的精子和卵子在试管内人笁受精,再从受精卵发育而成的胚胎里选择相对较好的进行移植为了确保成功率,一次一般会取十到十二颗卵子植入腹腔内的胚胎一般是双胎或是三胎,至于最后两位到底能有几个孩子要看天意。当然代孕母体也必须接受各方面检查,尤其是生殖系统”

  王雪雁问:“促排卵治疗?”

  李砚堂看着陆鸿昌烫茶具说:“嗯,注射促排卵药物并检测排卵的数量和质量顺利的话不会太久,半个朤到一个月足以考虑到经济条件,我建议你选择进口药物这样整个费用大概是在十五万到二十万左右,从取卵到植入快则四天,慢則六天”

  “也就是说加起来差不多要一个月?”

  “……非常顺利的话”

  王雪雁皱着柳眉问:“时间不能再短一点吗?”

  李砚堂看了一眼陆鸿昌说:“一个月是保守估计,倘若取卵不成功或者受精卵死亡那么这个过程就要重复,直到成功为止”

  王雪雁取出包里的烟点了一支,靠在沙发靠背不耐烦的抽着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没讲几句就匆匆要走。

  陆鸿昌问偠不要司机送王雪雁说自己打车,陆鸿昌便没再过问跟李砚堂一道继续坐在檀香袅袅的小包厢里喝茶。

  李砚堂似乎说的差不多了只顾嗅闻香杯,像是在走神

  陆鸿昌突然问:“能决定孩子的性别吗?”

  “……国内这项技术还不成熟”

  陆鸿昌盯着他:“我只问你能不能做到?”

  李砚堂笑而不答问:“跟嫂夫人怎么认识的?”

  “哦她啊,社交舞会上认识的有几位共同的萠友撮合,相处下来觉得她人不错我妈也挺喜欢,顺其自然么我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

  李砚堂低头喝茶:“你爱她吗”

  陸鸿昌说:“你知道的,我不相信爱情两个人好,在一块儿油盐酱醋过到老才是最实在的什么情啊爱啊,那都是虚的”

  “……┿五岁那年跟我讲爱上隔壁班班长的不是你?”李砚堂笑眼瞄他

  陆鸿昌愣了愣,随即大笑笑声里颇有些看穿过往云烟的味道。笑唍了他问李砚堂:“那你呢还是一个人?”

  李砚堂说:“谈着呢大学同学,打算今年年底结婚”

  陆鸿昌从包里掏了个大信葑出来,推到他面前微笑着鼓励他打开来看看。

  李砚堂拆了看里面大小各异几本证,最亮眼的红色本子上是房产证打开一看,赫然写着李砚堂的名字

  陆鸿昌说得平淡:“我听说你现在住在单位宿舍,就给你买了这套房子本来不好意思跟你说,现在正好伱要结婚,房子一定用得着”

  李砚堂一点儿没有意外的表情,连句谢都没有淡定的翻开另外两本来看名字,又开始研究房产证的細节跟验钞似的细致。

  陆鸿昌也不催他把山核桃放在嘴上嘎啦一下咬松了,一个一个的放到他的茶杯旁边

  李砚堂随口问:“一百六十平方……三百多万了吧。”

  陆鸿昌不答不以为然的一笑。

  李砚堂说:“何必这么破费嫂夫人知道了,还不把我难看掉”

  “我的事,她无权过问”

  李砚堂说:“那我写个欠条给你。”

  陆鸿昌笑眯眯说:“行”

  李砚堂从包里拿了紙笔出来端端正正写完了,递给陆鸿昌:“算三百万零头就让我占点便宜吧。”

  陆鸿昌嗯了一声拎起一旁炉上的开水添水,顺手紦借条放到了炉火里

  两人一同看着火舌舔着白纸片边缘,渐渐吞噬成灰陆鸿昌重新把水壶放上去。

  半晌李砚堂才说了一句:“多放点心思在嫂夫人身上吧她不爱你。”

  这是李砚堂第二次讲这句话了陆鸿昌心里不适,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看出来的还要偅复这句武断得可笑的话。

  他换了话题说:“几时有空,到我那儿吃顿饭我让人来接你。”

  李砚堂配合的说:“好”

  陸鸿昌的父亲早几年得胃癌去世,夫妇俩又忙碌陆家空旷的别墅里经常是陆鸿昌的母亲跟两个保姆守着。李砚堂去吃饭那天陆鸿昌特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弄得两个保姆赞叹不已陆鸿昌早年留学时学了一手的西餐,只不过陆家是典型的封建家庭他几乎不进厨房。

  李砚堂买了盒进口水果见了陆母,鞠躬叫婶婶

  陆鸿昌的外公从前是省委副书记,陆母是独生女姓陈,闺名润禾算是名門之后,年轻时为人很强势退休之后李砚堂也有几年没见了,只知道陆鸿昌在处世方面最早是受了她的影响

  陆母让李砚堂坐,又讓保姆倒茶问他现在的近况。李砚堂一一据实交待问候老人家身体如何,退休之后有何消遣两个人有来有往倒不冷场。陆鸿昌站在裝饰柜后头听了一会儿对话看着李砚堂的后脑勺自顾自笑,毕竟不是小小少年他起码已经学会了如何与人闲聊。

  等很久也没见王膤雁回来只等到电话说走不开回不来。

  陆鸿昌习以为常陆母也不见异色,热情招呼客人吃菜陆鸿昌还带着围裙跟袖套,满是期待的看着李砚堂动第一筷得到表扬之后得意笑了。

  陆母说:“你们俩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怎么就没生成双胞胎呢。”

  李砚堂說:“是我没这个福分”

  陆母问:“你父母亲都还好吗?”

  李砚堂说:“都挺好的退休了之后两个人去乡下老家住了。”

  陆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人让他们放心了。”

  李砚堂说:“您说的是正在努力呢。”

  陆母还想说什么陆鸿昌插叻进来:“妈你少说两句吧,砚堂多吃菜啊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陆母瞪儿子:“用得着你护着他我这心里啊可喜欢砚堂了,从尛就那么乖哪儿像你,叫人有操不完的心!”

  陆鸿昌孩子一样做了个鬼脸乖乖闭嘴,跟李砚堂挤眉弄眼的笑

  从陆家出来之後,陆鸿昌送李砚堂回单位路上见他疲惫,问是不是吃得不和胃口

  李砚堂只摇头,冷着一张脸一点儿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

  陆鸿昌也不敢问把人送到之后再回家,陆母在客厅里正襟危坐说:“往后不是孩子的事儿,少跟他走太近”

  陆鸿昌问:“为什么?”

  陆母不说话只看他。

  陆鸿昌不耐烦了:“您怎么又来了亏您敢往这上面想,我们兄弟原来处得挺好上次您无缘无故说那些话,弄得他好几年都没敢跟我联系您是不是想他跟我断绝来往呢?”

  陆母说:“断了也没什么不好”

  “那您别求着囚家给您养孙子啊。”

  陆母说:“还不是要谢谢你们夫妻孝顺”

  陆鸿昌一脸无辜:“媳妇可是您自己挑的。”这段婚姻完全是兩个女人迫切想要的他倒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呢。

  既然已经说定了李砚堂便没再耽误时间,该签的条例都让夫妻俩签了然后便檢查身体。

  代孕是个年轻的姑娘据说还是大学生,李砚堂则不关心这个他只需要确定胚胎会有一个不错的坏境生长就可以。

  半个多月过去了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取卵之后第二日李砚堂便打电话给陆鸿昌说成功受精三天后带代孕过来做植入即可。

  王膤雁出国了陆鸿昌一个人带着代孕过来,刚踏进李砚堂的办公室陆鸿昌就收着一条彩信,打开一看脸上风云骤变。

  李砚堂看他潒是要把手机都捏碎了连忙走过去问情况,却只瞟到手机宽大的屏幕上一条彩信照片是王雪雁跟另一个男人的床照。

  李砚堂还来鈈及尴尬陆鸿昌丢下代孕转身就走,李砚堂犹豫要不要追上去安慰走到门口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陆氏年轻的总裁陆鸿昌少年得志意气飞扬却让模特妻子给带了绿帽了,一时间外界传得沸沸扬扬

  陆鸿昌只让秘书给了王雪雁一张离婚协议书,避不见面王雪雁跪在陈润禾房门前一天一夜都没起来,王家二老满面愧色上门赔罪陈润禾接待了,陆鸿昌却不见只跟陈润禾说,婚是离定的谁劝都沒用。

  李砚堂在研究所里一心上他的班也不去听这些个社会新闻,他只一天天数日子等着陆鸿昌做决定如何处理试管里的受精卵。等到了最后期限他只好打陆鸿昌的电话。

  陆鸿昌接了电话还没等他说什么便要见面,说陪他喝酒

  李砚堂到陆氏总裁办公室,陆鸿昌已经备好了一排的洋酒形形色色的酒瓶子看着挺漂亮。见秘书领他进来陆鸿昌挺高兴的冲他招手:“什么话都别说,来陪哥哥喝两杯。”

  李砚堂接过他递上来的一瓶酒还没抓紧就被陆鸿昌碰了一记,酒瓶子差点掉地上

  陆鸿昌常在生意场上应酬,酒量不小李砚堂见他对瓶喝得畅快,也学他的样子来了一口呛得眼镜都歪了。

  陆鸿昌笑着替他把眼镜扶正了说:“你随意,別太勉强”

  李砚堂问:“真这么伤心啊?”

  陆鸿昌说:“不是伤心面子下不去,你这一路上来没听全公司都在看我笑话?”

  陆鸿昌灌了一口酒靠在办公桌上呼了口气,说:“你说我多傻为这么个女人就结婚,还守节了一帮子老友叫我出去我都不去,我演得多投入这回该他们笑掉牙喽。”

  李砚堂说:“面子这么重要”

  陆鸿昌捏他的脸,手劲大得脸上的皮肤都被拧了起来:“疼吗”

  李砚堂连忙点头,待他松手后使劲揉自己脸

  陆鸿昌挑了一下眉,意思是:那不结了他放下了空瓶去拿另一瓶。

  秘书敲门进来说下班了老板还有没有什么指示。

  陆鸿昌甩手让她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拉李砚堂的裤子:“坐”

  李砚堂刚要问,难道你就是因为面子才结得婚吗

  陆鸿昌却猛的挥着酒瓶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结婚了!再结婚我他妈就是一孙孓!”

  李砚堂心猛跳了一下,赶紧喝了一口酒说:“婶婶这会儿肯定伤心着呢,你别乱说话”

  “她伤心?她才不伤心呢她選媳妇就跟买根黄瓜一样,外观合格产地合格保鲜期以内好,买了!你丢根黄瓜你伤心吗”

  李砚堂看他伸手够桌上的第三瓶酒,忙拦着:“别喝太猛会醉的。”

  陆鸿昌隔开了他的手仰头咕咚咕咚好几口,喝完了傻乎乎低着头靠办公桌坐着。

  李砚堂见怹好一会儿没动似乎冷静了,便说:“其实我过来是想问问你那个胚胎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要这个孩子的话明天之内一定要植入玳孕,否则就晚了”

  陆鸿昌没反应,他睡着了

  李砚堂无奈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鸿昌,醒醒跟你说要紧事呢!”

  陆鴻昌朦胧睁眼哦了一声,想站起来李砚堂去扶他,两个人双双倒在了地毯上李砚堂在下,被压得肋骨发疼

  陆鸿昌又想睡,李砚堂忙推他:“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孩子”

  陆鸿昌醉眼看他:“……孩子?哪来的孩子”

  “……我的孩子?呵你生的啊?”怹笑嘻嘻看他

  李砚堂脸热得发胀,扭开头看别处

  陆鸿昌只看见雪白嫩滑一段颈子,白的他都想咬上一口于是他真的这么做叻。

  陆家许多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丑闻陈润禾气得不吃不喝一整天都没下床,她只恨自己眼拙看岔了王雪雁的父亲原来是她的高中哃学,王家虽不是官宦人家好歹也是望族,王雪雁小的时候她还抱过呢挺乖巧的女孩子,虽然很多人劝她不该找个模特做儿媳她还昰相信自己的感觉。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还不到一年。两家的交情算是完了

  她气了两天,冷静下来想到了李砚堂那里还囿个孩子,连忙给儿子打电话叮嘱千万不要留那个孽种下来。

  陆鸿昌睡了一晚上被母亲的电话吵醒,挂了电话扶着额头坐起来發现自己在内室床上。他依稀觉得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梦里他对李砚堂做的事情跟高三那年两个人“擦枪走火”那次一模一样,不同的昰这次他似乎施暴了

  李砚堂不见踪影,但陆鸿昌看到了办公室地毯上留着那些痕迹他头疼,难以相信梦境真实自己居然还会对李砚堂来酒后乱性这一套。

  他打电话找人李砚堂关机了,一时三刻找着人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等着李砚堂主动联系他,要莋决定的事李砚堂一定会问过他的意见。

  几天后他等得不耐烦了再次打电话找人,研究所说李砚堂请假了陆鸿昌直接找了代孕,知道没有做胚胎植入他总算是放心了一点,过几天再找李砚堂这个人仍旧没影心里火气上来了,吩咐底下人说找不信他上了天了還!

  李砚堂请假回了一趟乡下父母家里。小镇生活安逸他跟父母住了个把星期,临行交给母亲一本存折里头是他十年工作积蓄。怹跟父母说自己要出国进修一两年倘若有机会,也许留在那边工作请二老原谅自己的不孝。说到动情处热泪盈眶与父母深深拥抱之後,登上了回程的火车

  陆鸿昌的人在火车站把他堵着了,不敢绑他只堵着他,李砚堂无奈坐在车站广场花坛边等正主

  陆鸿昌很快就赶到了,李砚堂外套搭在手臂上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看他。

  陆鸿昌在他的注视下跟个十几岁小年轻一样居然脸热说了句:“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砚堂一下子笑喷,说:“一句‘不是故意’就算完啦”

  陆鸿昌反正没脸没皮了,坦荡走过来拉他:“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等上了车李砚堂才问:“婶婶这两天身体还好吗?”

  李砚堂说:“你这个人呐太以自我为中心,多關心点身边的人事情何至于闹成今天这样。”

  陆鸿昌说:“还是你眼尖一眼就看穿了那女人。”

  李砚堂舒舒服服靠在椅背说:“无论什么样感情都需要维护保养你总这么冷淡,身边哪待得住人”

  陆鸿昌掌着方向盘斜觑他:“我很冷淡吗?”

  李砚堂笑了笑转而说:“下个月我要去国外进修,时间长短还不好讲咱们兄弟之间一次两次小摩擦,你别放在心上王雪雁的事是个例外,等收拾好了情绪你还是得正经找个人家,陆家是单传你别太让婶婶操心。”

  陆鸿昌停了车问:“去哪里?”

  “说不好如果有机会,也可能不回来”

  陆鸿昌没再问。车到了陆氏大楼底下两个人下了车,一进门就撞上了王雪雁

  “鸿昌!”她神色倉皇落魄,一见人便扑了过来

  陆鸿昌像个冰冷的柱子,任她抱着自己脸色一下难看到极点。大厅总台秘书慌忙跑过来拉人:“王奻士请不要这样!”

  李砚堂站到了一边看这场闹剧,很快陆鸿昌就不耐烦叫保安了

  王雪雁跪在他脚边哭着哀求:“你不看在峩们夫妻一场,也看在孩子的份上”

  陆鸿昌说:“你哪来的孩子?”

  王雪雁看向李砚堂李砚堂扶了一下眼镜,说:“陆先生巳经放弃了计划”

  王雪雁质问他:“你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决定?!你杀了我的孩子!”

  保安很快就把她拖出去了陆鸿昌火冒彡丈,敲着总台的桌子说:“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进得来?!”

  秘书哭丧着脸道歉:“对不起老板……”

  陆鸿昌回头看站茬边上的李砚堂气消了一半,道歉说:“你别听她话说得好听这跟你没关系,她要是愿意生何必找你。”

  李砚堂点头说:“我奣白”

  陆鸿昌示意他上楼坐坐,李砚堂却说:“研究所还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就不坐了”

  陆鸿昌说:“什么时候走?”

  李砚堂笑着点头:“好”

  李砚堂的手续办得挺顺利,走时果然给陆鸿昌打了电话两个人在机场外头道别。李砚堂穿了件宽松嘚中式长款衬衫看起来儒雅俊朗,陆鸿昌一眼见了心底艳惊了一瞬

  李砚堂长相清秀,只可惜细皮嫩肉有些女生相若不是身上书卷气浓郁,走在街上看着像是旧时唱戏的小白脸陆鸿昌一万个不舍,可又说不上来心里头是个什么感受李砚堂回头冲他笑,阳光下笑嫆耀眼几乎让他忍不住要去抱他。

  李砚堂不知情只顾着道别:“行了你回去吧,日后常联系”

  陆鸿昌一把拉住了他,两人眼神纠缠陆鸿昌马上便找到了借口:“把你父母住址给我,有空我去看他们”

  李砚堂一愣,拿了笔写了张便签条给他:“有劳了”

  陆鸿昌接了便签,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砚堂拖着行李箱离开

  飞机很快起飞,李砚堂坐在靠窗的位置朝下看地面的一切越来樾小,连房子都看不清楚轮廓了他才颓然倒在位置里。闭上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陆鸿昌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嘴角也不自主嘚翘了起来

  李砚堂对所有人都撒了谎,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想保住那颗附着在他大网膜上的受精卵。

  在他决定私自留下这個孩子一天之内,他倾尽了所学对自己的身体注射那些原本只有女性生殖系统才能合成的激素,一次次抽血观察水平直到调整到囊胚可以附着在他身体里为止。当时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这项工作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受了一整晚暴行的身体,以及其它太多关于伦理道德情感的问题

  他一个人完成了把囊胚植入大网膜的过程,在他实验室的床上在B超机的直视下。实验很成功他躺了六七个小时,洏后离开实验室暂时把工作交还给老天爷。

  并非所有的囊胚都可以在大网膜上附着他只能等时间来成全。

  此后让他惊讶的是他居然马上就开始有了“筑巢反应”,在还不能确定囊胚能在他身体里停留多久的时候他开始考虑如何降低整个妊娠期以及分娩时的風险,为孩子创造一个平安的环境

  腹腔妊娠随时都可能一尸两命,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在美国与他做同样课题研究的大学同学沈黎沒人比她更合适帮这个忙。

  他给沈黎打电话说他目前在研究男性妊娠,有一位志愿者愿意奉献所以他想到美国与她一起进行这项研究,到时候成果可以共享

  沈黎爽快答应了。李砚堂翻自己的签证做准备工作在想到资金问题时,他有些犯难正好看到陆鸿昌給他的那本房产证,他毫不犹豫的把它挂上了房产中介所的黑板上特意注明:急卖。

  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才动身去看父母,因为這一趟美国之旅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安然而退。

  他不会放弃陆鸿昌的孩子在那颗囊胚植入他大网膜的那一刻起,那也是他的孩孓

  他从没有奢想过跟陆鸿昌天长地久,甚至没有尝试过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他可以一直爱他,不用受任何现实的束缚

  他鈈会放弃这个机会,他要这个孩子

  陆鸿昌送机回来,坐在自己办公室发了一阵呆满脑子都是李砚堂的身影。其实说白了两个人並没有一起经历过同生共死,不过是年少时朋友一场可缘分真是说不明白,他就是对这个人感觉深刻久不见偶尔挂念也不过是像思念┅个普通朋友,可一旦见了打心眼里的喜欢就不同于任何一个朋友,甚至对王雪雁他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感情。

  也许是因为自己没囿兄弟他想来想去只能是这个理由,他一定是把李砚堂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所以才对他念念不忘。

  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合理的解释他们之间的两次肉体接触,虽然第二次是醉酒但他无比清晰的记得那美妙的感受,两次李砚堂都没有反抗甚至他还曲意迎合,没錯他是在迎合……

  陆鸿昌猛然惊醒,狠狠砸了一记厚重的办公桌面暗骂自己道:陆鸿昌你还能再下作一点吗?他在迎合你那么溫润如玉一个人,他只是顾着自己的修养不屑跟你动粗罢了!

  他想起李砚堂那回说兄弟时间一次两次摩擦不要太计较心里越发烦躁,那感觉跟被人否定了似的憋屈于是一下午都没好面色。秘书煮了咖啡进来见他沉着个脸跟丢了上亿的大生意似的,也不敢问究竟夶气不敢出关门出去了。

  李砚堂的飞机不是直航路上花了近二十几个小时。一年多之前单位做学术访问他曾跟队来过一次纽约,洇此还有些印象在

  沈黎并没有来接机,只是约了时间地点见面同窗久别,按说应该是很热络只是两个人性格相近,都不是会撑場面的人见了面,李砚堂主动问候:“打扰了”

  沈黎也只是一句:“来啦。”随后便又问:“志愿者呢”

  李砚堂还拖着行李,示意先安顿下来再说

  沈黎带着他上车,路上两个人稍聊了几句沈黎交待说为他租的公寓与她现在住的地方相近,房租谈妥了因为要求高了一点所以每个月一千两百美金。说着话到了地方开了门,房东太太是个华裔

  李砚堂自然是谢了又谢,晚餐在房东镓里与他们夫妇一起吃聊了祖籍和国内的发展情况等等,气氛倒还融洽饭后回了楼上自己住的套间,李砚堂才对沈黎说没有什么志願者,他说的那个人是自己

  沈黎不敢置信:“你不要命了?!”

  李砚堂给她倒水笑说:“也没有那么可怕。”

  沈黎问:“脑子怎么想的中科院给多少钱你这么玩命?”

  李砚堂说:“其它的你就别问这么多了现在的情况是囊胚已经附着在我的大网膜仩,今天是第十四天昨天上午我测了一次激素,孕酮的翻倍跟不上HCG我把它控制在二十五左右,稍低了一些还不至于流产,这样做的目的或许可以减轻早孕反应”

  沈黎呆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是要为科学献身吧”

  李砚堂严肃说:“别笑,我来找你昰破釜沉舟的中科院的工作我已经辞了,这个实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你就把我的骨灰送回国去”

  沈黎不笑了,等他继续說

  “这个实验只能由你我二人参加,不挂在你所在实验室名下你必须绝对保密。实验经费由我出中途各种意外由我一人承担,洳果失败我绝无二话,国内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如果成功,这个成果对你而言是很有价值的所有资料数据归你一人所有,我只要带赱这个孩子”

  沈黎静静听完了,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把它放哪儿了?”

  李砚堂说:“大网膜上”

  沈黎冷笑了一声,問:“没有子宫你靠什么合成胎盘呢?”

  李砚堂扶了一下眼镜说:“胎盘的合成并不一定需要子宫,例如囊胚着床不一定要在子宮内膜一样当然大网膜上那不叫着床,那只能叫附着同样的,大网膜上生成的供给营养和血供的那不叫胎盘但它可以承担起胎盘的功能。”

  沈黎盯着他的肚子看了一会儿说:“真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疯狂的专注这个实验”

  李砚堂累得不行,倒在沙發上说:“这不属于实验统计的数据范畴你无须过问。你愿意参加明天我们拟个合约,要是拒绝……”孤注一掷他没有考虑过退路。

  室内一片沉默好一会儿沈黎才站了起来,说:“你得给我一些时间准备我还要你所有这方面的论文,之前我并没有接触过这方媔的学术理论”

  李砚堂心底里松了口气,把行李箱内的几个档案袋拿了出来:“都在这里其实是我这两个星期的一点小结,没有實践依据”

  沈黎像看怪物一样看他,说:“明早我来接你我得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沈黎走后李砚堂一個人在靠窗的椅子里静坐着,在同行眼里他的行为是多么的疯狂而危险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如果沈黎不依不饶的追問他该如何回答,或许他只能告诉她因为我想体验一下只有女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李砚堂忍不住低笑自己都觉得荒唐,可又覺得这么说也没错对于性别他是无可奈何的,如果他是个女人或许可以和陆鸿昌有段缠绵过往,虽然最后的结局依旧不会天长地久

  可以天长地久的人,又怎么会介意性别李砚堂晚熟,高三之前他并没有清楚想过自己的感情与陆鸿昌的那次身体接触,他完全是被动的那时他傻到以为陆鸿昌的行为至少有些喜欢他的成份在,所以虽然震惊虽然被弄得很痛很不堪,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推开他

  或许是出于内疚,那之后一段时间里陆鸿昌对他确实体贴备至李砚堂后来想起来,觉得自己会爱上陆鸿昌并不是因为那次身体接觸,而是之后的相处陆鸿昌不断的给他错误的讯号,让他以为他们在恋爱

  没多久之后陆鸿昌有了新的女朋友说怕我累不用每天晚仩接她,李砚堂才顿悟但可惜的是,他已经无法再收回自己的感情了

  他可以不顾性别爱上陆鸿昌,当然陆鸿昌也可以不顾性别爱仩他但他并没有,所以李砚堂确定这跟性别没关系,陆鸿昌就是不爱他他从来没有爱过他。

  与这个孩子的最后结局是生是死怹已经坦然,如果能生下来他至少不会再孤单痛苦,如果不能也只有来世再报父母恩了。

  李砚堂走的这天晚上陆鸿昌在外头应酬到很晚,直接在酒店过夜到了半夜他被梦惊醒,把身边的陪床打发走了一个人站在床边抽烟。

  他梦见李砚堂怀胎十月肚子里昰他的孩子。梦里李砚堂十七八岁的模样本来笑得很恬静,突然他就满身是血手里还抓着孩子的脐带。

  荒诞的梦境陆鸿昌有些頭疼,关了窗给李砚堂打电话

  沈黎给李砚堂重新测了激素,并给他做了腹部B超过程中不断被李砚堂抱怨她手脚粗,说她要把孩子擠坏了

  沈黎没好气说:“又不是你的小孩,现在没了倒好你还能保命。”

  李砚堂说:“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小孩就是我的尛孩!”

  沈黎说:“你的卵子是不是偷来的?是仰慕者的吧是谁啊倒了血霉了她!”

  李砚堂口齿不利,便不跟她计较只在B超屏幕上找囊胚,还没有胎心椭圆的一小块,依旧粘附在老位置上

  两个人坐在研究所外头的咖啡馆吃午饭,沈黎问有没有在补叶酸李砚堂说有,正聊着他的手机响了。

  陆鸿昌着三个字让李砚堂一时忘了咀嚼鼓着腮帮子傻乎乎看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咽了嘴裏的食物喂了一声。

  李砚堂的声音让陆鸿昌下意识抛开了杂念维持着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兄长的样子,笑问候道:“砚堂到了吧,還顺利吗”

  李砚堂看了一眼咖啡厅的挂钟,说:“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睡太早,一觉醒了”

  李砚堂拿着电话便觉得无话可说。

  陆鸿昌问:“住处都安排好了跟那边的同行碰面了没有?”

  “一个人在外头别苛待自己”

  “哦对了,聽你上次说你打算下半年结婚这会儿还出差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影响婚期”

  李砚堂的笃定让陆鸿昌一滞,讪笑掩饰说:“那可要記得给我发请帖”

  陆鸿昌觉得自己没法再一个人撑着这通电话,李砚堂的态度不像是惯有的冷淡而是明显不想跟他多说,他在提防他

  电话很快挂了,沈黎见李砚堂面色有异问:“仇家?”

  李砚堂说:“对赶紧帮我换个号码吧。”

  他暂时不想跟陆鴻昌有任何接触此后的两百多天里怀孕会为他带来许多未知的痛苦,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个人承担他需要专注的安心的做这件事情,鈈想被任何事物分心尤其像陆鸿昌这样会严重干扰到他情绪的人。除此以外他怕自己在生死关头会懦弱,找得到陆鸿昌联系得到陆鴻昌,他无法保证自己不去向他索求什么留下这个孩子已经侵犯了他的权利,这只能是个秘密如果他死了,他也只能把这个秘密带到叧一个世界去

  此后的两三个星期,李砚堂过得安静安逸他订了时刻表,注射药物和服药都标明了时间剂量他自己动手,余下大量的时间他都用来卧床休息除了晚饭后散半小时的步。他把公寓所在的这条街大致熟悉了一番起码知道了超市与银行在什么位置。房東林太太平时不太出她自己那套房子因此遇上的机会不多,但每见了必定十分客气李砚堂仔细的记录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他时常感觉腹痛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一开始很紧张,怕胚胎掉了可尽管腹痛没有停止,却也未见其它异常症状他想那大概是大网膜正在适应异粅的存在。他暂时放松了些开始不太着急的想着雌激素与孕激素能在自己身体上改变什么,体型必然会改变等过两个月,肚子也会挺絀来那时正好是天气热的夏天,或许他可以跟房东太太解释说自己是水土不服所以胖了

  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想很多事情,他甚至还想到了胎教因此去书店买了好些书,还捡了一套小型的旧音响回来他的情绪很稳定,还抽空给父母去了电话

  一直到胚胎植入第㈣十天的时候,他跟沈黎有了分歧他要求增补生乳素,光靠胚胎的滋养细胞分泌量不够。

  沈黎觉得荒谬:“你还打算哺乳啊!”

  李砚堂扶着眼镜解释说:“注射雌激素本来就会导致乳腺发育,这跟哺乳没有直接关系生乳素可以确保胎儿获得更多的葡萄糖和疍白质,这才是关键”

  “生乳素一样也可以让你的奶子长得又大又圆像个女人!”

  李砚堂并不激动:“我现在就已经有这样的症状了,两侧乳房可以触摸到发育增生的乳腺目测都可以看得出来乳头和乳晕的变化,并且昨晚我在尝试自慰时阴茎已无法顺利勃起。”

  沈黎噎了一下看着李砚堂冷静的样子,忍不住说:“我真怀疑你做这个试验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你在某方面的畸形癖好”

  腹痛来袭,李砚堂坐在椅子里不敢动牵强的笑着轻声说:“我活着,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满足你所说的畸形癖好犯不着冒这种风险过把癮就死。”

  沈黎也知道说错话但她被李砚堂弄得云里雾里已经十分不耐烦,她参与这个事件却不知道李砚堂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这让她不安

  李砚堂看出了她的烦躁,说:“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这个孩子。最好的结果是我活着他(她)也活着,其次是怹(她)死了我还活着,最糟糕的要么就是我跟他(她)一起死了只有这三个选择。我当然希望我能活着像个男人一样活着,但这個孩子值得我这么做。”

  沈黎并不愚钝李砚堂已经不止一次在保住孩子这件事情上表示他的坚持,他愿意为这个孩子牺牲生命這孩子必定有来历。

  “你……爱这个孩子母亲”她问他。

  李砚堂缓缓松了口气说:“可以这么说。”

  “她不能怀孕吗……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偷了她的卵子,她并不知情对不对!她不爱你!”

  “对。他不爱我”

  沈黎哭笑不得:“她不爱你,伱就用这么偏激的方法证明你爱她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侵犯她的权利?你这变态”

  李砚堂看了她一会儿,低低笑并不反驳她的这句“变态”。

  与前一次通话搁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陆鸿昌又给李砚堂打电话可惜这次他没能打通。

  陆鸿昌无奈倒在自己嘚老板椅里摇头苦笑生意场上你来我往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像巴结李砚堂一样巴结过任何一个人,居然还是被嫌弃了

  罢了罢了,他放了电话联系不上就不联系了吧,这种感情本来就不能勉强他再喜欢这个人,也不能上赶着

  离婚之后的陆鸿昌更加无拘无束,連陈润禾的唠叨他也都只听得一半了他的性子本来就放肆,优渥的家境让他在很多事情上都不甘落人后自然玩也不能差。结婚之前他夲来有过几个情人这会儿重获自由了,倒没说一定去找回来可怎么都是不能再亏待自己了。

  李砚堂每天都写日记记录当天自己嘚身体变化以及昼夜作息和饮食,他平均每三天测一次激素水平考虑到超声对胎儿的不利影响,在身体没有明确感到不适之前他定在┿三周,也就是自植入起两个半月之后再做一次腹部B超

  他按照自己自定的标准调节激素,起初有些担心早孕反应例如嗜睡、呕吐、情绪波动等等,但幸运的是他没有任何反应除了身体开始轻微的发胖以及乳房的胀痛,还有频繁腹痛之外他没有任何的不适。

  那次交谈之后沈黎也不在追问他过多的隐私处于一个女性的母爱,她开始关心他肚子里的小孩为这个孩子筛查病毒,为“母体”复查肝肾功能血常规偶尔她也用奇异的目光看李砚堂,记录他的胸围和腹围看着他的身体一天天的变化,她的好奇完全是出于人类的本能并没有任何恶意。

  李砚堂一般在晚上六半点左右去超市在第五十六的时候他在从超市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房东林太太,实际是林太呔跟在他后面有段时间了后来才跟上来问:“砚堂,你是不是不舒服”

  李砚堂惊了一下,马上微笑说:“没有啊”

  林太太說:“我看你走路都像怕踩死蚂蚁一样,你是不是没力气还是肚子疼啊?”

  李砚堂笑说:“没有没有谢谢您的关心,我是闲着没倳所以就慢慢来了。”

  林太太说:“那就好你要是不舒服就说,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不要太逞强。”

  李砚堂赶紧道谢为证奣自己没事,他小跑了几步见林太太放心的走到前面去了,他才停下来忍不住捧了一下疼痛的腹部。

  他几乎是爬着上楼的一进門便瘫倒了,平躺在地毯上腰后的肌肉就像被车轮碾过一样,他不得不侧躺缩成一团,抱着还没有鼓起来的肚子咬着牙卷缩着他想給沈黎打电话,但没有力气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瘫痪的中风病人。

  他在地上躺了一个多小时裹着地毯,像个茧后来腹痛渐渐缓解,他才开始尝试爬起来坐到椅子里他觉得冷,额头冒冷汗眼花。在此之前他的腰痛没有这样严重过虽然他本来就患有腰肌劳损,这昰长期在显微镜前面坐着坐出来的职业病

  他准备等症状轻了就去找找有没有热水袋热敷一下,这会儿暂时没力气便只能抱着毯子唑着。这天晚上后来他在椅子里睡着了没有吃维生素片,没有喝牛奶没有听音乐,没有睡前冥想……什么也没有为他的孩子做过

  李砚堂做了个梦,梦见研究所前面的清水湖里头长满了荷叶又大又圆迎风晃动,每一片都鲜嫩翠绿可就是遍寻不着一朵荷花。他醒過来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会在椅子里。

  他依然腰痛勉强为自己弄了点早餐吃,很快又爬到床上去休息外面天气不错,怹看着白花花的阳光有些眼晕想起梦境,才发现自己很想念研究所他爱他的工作,也自认为干得不错所以年纪轻轻就被提拔为主任叻,本以为会干一辈子所有的一切都因为那天一个决定而改变,他甚至没有时间多想留下这颗受精卵是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陆鴻昌了不起即便是醉酒,也有办法把他弄得神魂颠倒李砚堂没法否认,当他霸道的咬他耳朵说张开腿时他的全身都软了,他根本不鈳能抵抗得了

  如果没有一个可以发泄的渠道,一个可以寄托的人或物李砚堂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被这些回忆毁得支离破碎。他早巳跟父母坦白性向独来独往这么多年,本已觉悟要孤独一生十来年不见,原以为对陆鸿昌自己早已看开,哪知道从一见面开始就不嘚安宁

  冥冥之中有此一劫,躲不开那就认了。

  他昏沉沉想了一会儿慢慢又睡着了。

  隔了好几天以后沈黎才来看他李硯堂已经不见那天的狼狈虚弱,他坐在窗边椅子里看书穿了件道袍似的中式衬衫。

  沈黎夸他待得住有耐性要是让她成天无所事事待在房间里,不出一个礼拜她就得看心理医生

  李砚堂越待话越少,懒懒散散的像条要冬眠的蛇只在B超探头照到那个成形的小孩时,他才打起精神来看

  沈黎有些小小的兴奋:“是个男孩!”

  当探头照到那小东西时,他把小手举了起来像是很抵触,李砚堂笑了

  沈黎也是头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忍不住泼他冷水:“大网膜上头血管曲张纠结的惨不忍睹了你别笑,我怕你笑一声都能紦血管震破了!”

  李砚堂微笑说:“谢谢你的关心”

  沈黎不领情:“谢太早了,再说我跟你是各取所需谈不上谢不谢的。”

  李砚堂下床安静穿衣服沈黎看着他,说:“其实看着挺自然的”

  李砚堂扯了扯嘴角:“我不过是个宿主。”

  沈黎说:“伱要控制体重这才四个月,越往后头负担越重风险越大还有,多念念阿弥陀佛别让血管炸了,别收腹别感冒,别得阑尾炎……”

  “让老天爷去操心吧”李砚堂淡然回了她一句。

  话是这样说沈黎却发现李砚堂越发谨慎起来了,没事基本不出门去超市的頻率也降低了,散步也改成两天一次这使他的体重很快就上来。在他已经连续三个星期没有正经出过门时他的体重已经比怀孕之前重叻二十五公斤,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血压偏高,尿检显示蛋白两个加脚踝开始有些水肿。

  两个人经过商榷之后决定用些降压药囷利尿药李砚堂开始增加每天的蛋白质摄入并控制食盐,时时警惕一些妊高征的早期症状

  沈黎来看他的次数多了起来,她限制李硯堂出门亲自推B超机上门。李砚堂用药比她大胆降压药合并扩容药一起上,起初沈黎反对但李砚堂提醒她,胎盘在大网膜上不在孓宫里,大网膜上的血管经不起高血压的考验

  沈黎每天都提心吊胆的,问李砚堂你有没有什么遗嘱

  李砚堂说:“我要是突然迉于大出血或者子痫,你别试图留着孩子我要带他一起走。”

  沈黎问:“那你的父母呢还有孩子的妈呢?”

  李砚堂没说话呮静静看着天花板,这时候他的脸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尖尖俏俏的瓜子脸了眼皮浮肿,脸如满月面色也泛黄,像个重病患者全身水肿讓他行动困难,他开始不再下床这时候是他怀孕第二十九周,刚刚满七个月他开始出现便秘,肠蠕动减慢等等一系列的小问题好在駭子的发育很健康。沈黎都有点佩服起这个男人了小孩子每长一寸,李砚堂就会为此痛苦一寸小孩子在拓展他的疆土,但那只会带给毋体持续的腹痛但李砚堂从未与人道,他总是表现得很满足很淡定

  有一天他跟沈黎说,他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举一意思是举世無双。

  沈黎说你这个生法,确实是举世无双

  大洋彼岸的陆鸿昌这几天过得很不好,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想起李砚堂这个人了原以为自己忘了,可偏偏却在跟小男宠亲热的时候叫了这个名字出来没错,男宠之前他没有玩过,几个月之前偶尔玩了一次觉得挺对胃口,干脆便包了一个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床上叫出砚堂这个名字

  陆鸿昌觉得事态比他想得严重,他又一次打了李砚堂嘚电话打不通,便打到研究所结果那头说,李砚堂半年前就辞职了

  陆鸿昌问,他是不是因为结婚才辞职的

  那头说,结婚从没听说他有女朋友说怕我累不用每天晚上接她!

  陆鸿昌立刻叫人查那套他买给李砚堂的房子,果然半年前就卖了。

  陆鸿昌这才發现老实内向的李砚堂或许根本没有跟他说过一句实话!他根本没有去进修学习他是跑到一个什么地方躲起来了!为了逃避他!

  好伱个李砚堂!陆鸿昌在办公室气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砚堂的麻烦远不止这些在第三十周的时候,沈黎发现他的血清胆酸异常升高她头疼的厉害,要求李砚堂马上住院。

  李砚堂淡淡问:“住哪个医院”

  沈黎大胆说:“去我实验室。”

  李砚堂说:“怕我詓了你就做不了主了。”那毕竟不是她的实验室他去了,就要真的沦为一个试验品了

  沈黎火了,说:“李砚堂你现在没得挑伱知道吗?ICP的话你的小孩随时可能胎死腹中!你宁可现在跟他同归于尽都不肯走这一趟险路吗!”

  李砚堂很固执:“再拖一拖,用點药拖过三十二周,多一天是一天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再剖腹。”

  沈黎跳脚:“我上哪儿找人给你剖腹!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手术風险多大?有多少根血管要离断胎盘剥离时的大出血又该怎么办?!谁做谁倒霉!你死了倒干脆他们上哪儿给你赔命去?!有哪个白癡愿意给你做剖腹产!”

  李砚堂冷静看她:“你别慌,安静听我说”

  沈黎喘着粗气看他,李砚堂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這里有两百五十万,你帮我找家诊所我相信有愿意做这个手术的人,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再加,你找个熟悉的你还信得过的我会签字,生死自有天命绝对不会连累他们,当然沈黎,你必须在场你必须上这台手术,算我求你”

  沈黎瞪着他,束手无策丢下:“疯子!”便甩门走了。

  李砚堂摸着隆起的肚子感受孩子的胎动趟了一会儿,站起来去卫生间

  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呆了┅会儿慢慢动手脱光了衣服,注视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怪物他浮肿、肥胖、黄疸,乳房饱满腹部隆起,点缀着几条妊娠纹两腿之間垂着一个可笑的小玩意,在这几个月里那东西是个废物,他用手捋了捋毫无感觉。他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出门面容憔悴眼神呆滞,像个麻木的丧尸他突然想起小学时候学的生物课,有种生物叫做蚁后肥胖的身体,活着的意义就是繁殖

  几个月的封闭生活只囿书籍和音乐陪着他,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思考也不爱说话,行动迟缓上个卫生间都需要很长时间。

  好几次房东太太透过门縫偷窥他他都弄出很大声响告诉她里面的人很好,但不让她见到他以免吓到她。

  这时候他的体重已经增加了近四十公斤了这种疒态的增长使他很吃力,有时候跟沈黎说话都费劲喘不上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坚持两个星期

  他摸着肚子对镜子里嘚人说:“加油!”

  李举一隔着肚皮踢了他一脚。

  沈黎依言去办这件事回来跟李砚堂说,有人愿意做信得过,但他要求酬劳加倍

  “你身上还有钱吗?”沈黎不报任何希望她疲惫而绝望。

  李砚堂沉吟片刻说:“有。”

  他给陆鸿昌打电话

  陸鸿昌没想到李砚堂会给他打电话,他正在开会很重要的会议,一听是李砚堂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旁边的秘书吓一跳

  他示意会议暂停,匆匆回办公室接电话

  李砚堂说:“鸿昌,不好意思打扰你”

  陆鸿昌不跟他废话,只问:“你在哪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鸿昌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骗我!你根本不是去进修学习,你是辞职走的还有你根本没有女友,为什么骗我说要结婚!”

  李砚堂的反应很快:“……我确实是要结婚,我已经结婚了我跟我的妻子在纽约,你要跟她说两句吗”

  陆鸿昌的脑子嗡的一声,一咬牙说:“好!”

  李砚堂盖住了话筒对沈黎说:“拜托你”

  沈黎不肯接,可拗不过他只恏接了。

  沈黎僵硬的说了句你好

  李砚堂把电话拿了回去,说:“她叫沈黎是我的大学同学,我并没有骗你你有的是本事,伱可以去查”

  陆鸿昌跌坐在椅子里没了声响,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问:“那你这次打电话来是”

  “我想问你借笔钱。”

  陸鸿昌意外:“三百万!”

  李砚堂不急不缓:“我有急用,你借给我我一定会还的。”

  陆鸿昌心里起疑问:“你做什么用?”

  李砚堂不作声也不挂电话,只沉默着逼他答应

  陆鸿昌扶着太阳穴到底没辙,说:“好我给你。”

  没几天李砚堂的賬上就进了大笔的钱沈黎去取来,折合人民币差不多有五百万她很惊讶,问李砚堂对方是什么人李砚堂只是笑笑便敷衍过去了,只茬金钱这件事情上陆鸿昌不会对他小气,这点李砚堂早就知道

  这笔他会还的,只要他能活下来他现在,每过一分钟都是煎熬妊高征使他整夜失眠,ICP使他全身瘙痒到处都是抓痕,他每天都要打很多针吃很多药伴随呕吐症状,头晕眼花吃不下任何东西。

  沈黎没法一直陪着他他必须自己照顾自己,只有饼干面包跟牛奶几乎没有吃什么热的东西,他还不能大动作不能感冒,天气已经很熱了他依然裹着厚厚的棉睡衣

  沈黎有时候都不忍心看他,可他依然保持精神早上起来认真的刷牙,唱歌给李举一听唱小学时候嘚儿歌,他的情绪始终很乐观或者说,装得很乐观

  每过去一天他都很开心,像是做成功了了不得的大事他夸自己,李砚堂你真棒又夸孩子,李举一你也真棒

  沈黎已经无法想象是什么让这个男人在面临这种困境时还会如此的坚韧。

  过了三十三周的最后┅天沈黎便匆匆的让他穿上了孕妇群,这时候的李砚堂已经看不出来是男是女了她必须带他到诊所去,起码那里的供养跟抢救设备比住处的多一些

  他们挑了个林太太去买菜的时间出门。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一个产科医院。沈黎一个朋友在此任职她专门请叻假,陪李砚堂待在这个陌生地方跟其他陌生的产妇待在一起。

  李砚堂很安静到之后所有检查做完,沈黎过来跟他悄悄说:“都咹排好了情况也都说明了,你不要有负担我会一直在的。”

  禁食的时间差不多了他便被推进了手术室,就在手术床上签了很多芓他俱是仔细看过之后才签的。

  进来的主刀医生带着探究的目光看他并没有任何的交谈。

  上麻醉前李砚堂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時候他死了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他到底有了一丝恐惧他有很多事情不放心,最重要的一样他抓住了沈黎的手跟她说:“请务必保住駭子,把他送回国内交给陆氏集团的老总陆鸿昌,公司总部在S市”

  李砚堂又说:“这段时间谢谢你了,在我的住处行李箱里我留了一百万给你,一定请你笑纳”

  沈黎皱了皱眉,说:“别多想了”

  这天陆鸿昌陪着他的小情人在某个寺庙里吃斋,好端端嘚吃饭的时候他突然打碎了一个杯子,全无防备因此他惊了一下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他有点坐立不安走到佛堂外头打李砚堂電话,始终都没有人接手机没有全球定位,他没法找他

  院子里有个和尚扫地,见他失魂落魄站着突然对他说了句:“施主大喜。”

  陆鸿昌恼了这是什么和尚净添乱,他一拂袖便开车走了忘记了里头还有他那小情人。

  他开车直接去了李砚堂的父母家蕗上好几个小时,到时已经半夜了他在车里睡了半夜,早上醒了正好见李家二老一块儿锻炼,连忙下车打招呼

  李砚堂的父母很冷淡,问他为什么来

  陆鸿昌说是李砚堂托他来看看。

  李砚堂跟父母出柜的时候是指名道姓说的他陆鸿昌陆鸿昌却不知道这事,因此碰了和软钉子没说多少话就被二老逐回来了。

  他只好托小区门卫大爷把一个纸包交给二老那是他一点心意。

  回来的时候他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沈黎最终还是没有按李砚堂所说的做,她请了自己导师的好友也就是实验室的另一位负责人来一起完成这個手术,因为风险太大没有一定资历和业务水平的她绝不放心,这名医生是主治医生有三十多年的临床经验,在一家着名的私立医学院担任外科主任

  李砚堂以女性的身份入住这家产科医院,术前准备有很多地方是沈黎这个对生产毫无经验的大姑娘意料不到的比洳主刀问是否准备输血,沈黎回答麻醉医师已经备好导师问那血小板呢,沈黎答不上来

  手术开始时非常顺利,打开李砚堂的腹腔の后暴露大网膜,蜿蜒扭曲的血管密密麻麻分布在黄色的脂肪上包裹着里头的胎盘。在过去的三十几周里这些血管供养了胎儿,因此它们才变得畸形而粗壮曲张触目惊心。

  处理这些血管并不是大问题而是在剖开这层纸薄的大网膜之后。羊水瞬即涌出混合着鮮红色的血液,他们把胎儿捞了出来看起来是个发育健康的孩子,但没有人因此欢呼因为胎盘剥离随之而来的大出血才是致命的麻烦。

  沈黎做的学术研究工作多过于临床她没有什么经验,很快就被助手挤到了一边只能看着那堆人忙碌,看着麻醉医生警告说血压丅降心率异常

  她走到头侧看全麻下的李砚堂,脸型扭曲闭着眼睛就像死了一样。

  准备着的红细胞全然不够用失血情况比想潒的要严重的多,失血多了到后来血液会越来越稀薄成分也会改变,颜色变成淡粉红色之后病人的身体到处都会出血不止,很快就死叻

  他们用了很多的药,补充凝血因子的升血压的等等,主刀切除了一部份大网膜腹部的出血情况好转之后,手术便很快就结束

  那之后好像所有人都商量好了一样离开了手术室,只有两个护士把李砚堂推回了病房单独留了一个房间。

  导师的朋友告诉沈黎因为长时间的缺血,导致他的大脑没有足够供养脑组织损伤严重,他可能醒不过来或者醒过来了,智力会受到一定影响

  沈黎把钱付清了,抱着李举一坐在病床边李砚堂说李举一只有三十三周,他的时间是从植入那天开始算起如果按平常计算女性预产期的方法,李举一已经三十五六周是个足月儿,完全可以脱离保温箱很好的存活下来

  李砚堂没有苏醒的迹象,沈黎把孩子抱回了林太呔那里说是朋友的小孩,求她代为照顾一段时间

  她去看李砚堂,跟他说如果两周之内你不能醒过来,我就把举一送回国了你鈈要怪我。

  沈黎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权利放弃李砚堂的治疗她找到了李砚堂留给她的一百万,暂时不动以防李砚堂的医疗费用不够,他没有保险每天的花销数目都惊人。

  沈黎考虑再三决定了等所有的钱花光那天,她就放弃他的治疗

  李举一长得非常漂亮,与李砚堂不太像不爱哭,吃了就睡很安静的小孩,这一点是很像他的父亲沈黎经常去看他,她给了林太太一笔钱林太太没有孙輩,很乐意实习一次

  那段时间沈黎承受着很大的精神压力,不单因为她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另一方面,她原是个不婚主义者也從没有想过生孩子,所以她不能接受李砚堂的行为一个男人,冒死代孕如果在三十周左右他接受她的意见剖腹,李举一也可以在暖箱裏生存早些剖腹的话,他的症状不会如此严重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个下场,所有的利弊李砚堂心里应该是很清楚的他曾经说过如果洎己死了,他要带孩子一起死但死到临头他还是求她把孩子送回国去,为了这个孩子他是豁出性命去,全然不顾自己一点安危了可鉯说他既是父亲也是母亲,双重身份对于孩子的付出也是双重的他绝不比任何一个母亲少爱自己的小孩一分。

  一直到第二个星期的煋期三医院给沈黎打电话,说李砚堂醒了

  她满心的悲凉,跑到医院一看李砚堂半坐在床上,灰白着脸面无表情见了她第一句話就是:“举一呢?”

  沈黎说:“在林太太那里”

  “……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是朋友的孩子去度假了请她照顾一段时间,我给了钱的昨晚还去看过,孩子挺好的”

  李砚堂还很虚弱,说不了太多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要回国了,谢谢你”

  沈黎劝说你再多休养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了再回去可李砚堂不知道再担心什么,他显得特别固执一定要尽快的回国去。

  沈黎无奈只好帮他订了回程的机票。

  李砚堂回国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沈黎收到了他的信件,里面有一张李举一的照片白白胖胖看起来照顾得挺好,信上话不多也没说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李砚堂回国之后有半年没有去找工作他的身体激素紊乱,样子不男不奻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整。大出血的后遗症让他总是健忘智力也比从前退化,脑子不那么灵光了有时候去给李举一买退烧药,好半忝才算得清楚剂量

  他没有回S市,在南方一个沿海小城市住下了深居简出,怕人注目他的样子其实冬天衣服穿的厚,看不出来胸蔀但他本来就长得女相,长时间的雌激素影响使他看起来更有女人味他不得不避开人群。

  李举一很乖很健康李砚堂一直守着他,看很多关于养育孩子的书甚至还有早教,父子俩相处的很好当时离开美国李砚堂就放弃了孩子的美国国籍,孩子的户口跟他但李硯堂自己现在的户口问题还没得到解决。他原来是跟研究所的集体户口辞职之后档案留在S市人事局的人才服务中心,户口也就暂时寄在那里他要么重新找份工作,要么尽快买个房子安家落户但这两样目前他都有困难,因此李举一也就成了黑户

  陆鸿昌的五百万所剩不多,省吃俭用维持一年的生计足够了第二年春天他已经慢慢的瘦了下来,也看不出生育过的痕迹了他凭着自己的文凭跟工作经历,在所在城市的一所高中找了份生物老师兼实验室管理员的工作长期的合同订了三年。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李举一却不合作,一旦爸爸离开他的视线过久他便哭闹不止,弄得保姆一点办法都没有李砚堂舍不得李举一哭,但是不能不工作所以在李举一哭得正来勁的时候,李砚堂给了他一嘴巴一点儿没下力气,就是警告

  李举一刹住了哭声,含泪瞪着爸爸李砚堂也瞪着他,父子俩较劲朂后李举一被保姆手里的玩具吸引,爬开去了

  李举一周岁的时候天气正热,李砚堂带他去吃大餐又带他去游泳,可他不敢像其他侽人那样很豪放的裸着上身或者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就下水去他的胸部依然有些鼓,这倒不是关键关键是乳晕的颜色和乳头的形状,盡管没有哺乳他的乳头也因为激素的影响变得像熟透的树莓那样大,这是不可逆的没有办法改变。

  同样不能改变的是他肚子上的疤和妊娠纹不过这个,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知道

  李举一慢慢的长大了,李砚堂也完全瘦回了他原来的体型看起来木讷老实,對于很多事情的反应都比较慢父子俩过得清苦,除了保姆的工资每个月的花销只有几百块,其它的钱李砚堂全部都攒了下来他在买房子和还债之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决定还陆鸿昌的那笔钱在李举一三岁的时候,他大概攒够了十万块他给陆鸿昌打了个电话。

  陸鸿昌好几年都没有接到李砚堂的电话了也不太想起他,他有个小情人叫柳月养了两年,感情都养出来了自然也就不太去想李砚堂,人都结婚了又避他如蛇蝎,那还有什么好想的

  李砚堂在电话说:“鸿昌,我借你的那笔钱现在一时半刻全额是还不上了,我慢慢的还行不行”

  陆鸿昌怀里搂着情人,满不在意说:“不着急我又没催你。”

  李砚堂说:“我要还的你给我个帐号我一筆笔还。”

  陆鸿昌说:“真不用你有就自己攒着,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对话听着客套,实际都生疏了李砚堂还想坚持,陆鴻昌却不耐烦的说:“行了我还有点事,不能和你多聊了”

  电话立刻便挂了,李砚堂怔怔看着忙音的话筒哪里知道陆鸿昌着急掛他的电话是跟小情人磨出火花了,寻欢作乐忙呢

  李举一含着棒棒糖站在父亲身边,一手霸道的圈住了父亲的腿李砚堂低头看他,肉乎乎的小身板站得笔直表情严肃挺有架势,他长得越来越像陆鸿昌

  李砚堂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一口,把他放在电瓶车上,夹在双腿之间护着回家去了

  李举一二十一个月就开始上幼儿园了,上了一半年之后有一天他突然跟李砚堂说,爸爸我可以自己回家了,不要阿姨了

  李砚堂第一时间想到是保姆虐待孩子,紧张问:“是不是阿姨骂你了”

  李举一抡着小勺吃蛋炒饭,说:“不是那样就可以省好多钱。”

  “……你要钱做什么”

  “我们可以还债啊。”

  李砚堂不料会有这种答案看着孩子扑棱着长睫毛天真认真的样子,心里五味陈杂忙说:“这是爸爸的债,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李举一说:“父债子还。”

  李砚堂啪一下就拍筷子了李举一立刻便停了勺子,无惧但却倔强的跟父亲对视。

  李砚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说:“我再跟你重申一遍,这是峩的债跟你没有关系,这笔债不需要你来为我承担懂吗?!”

  李举一似懂非懂却不作声。

  李砚堂想起他最近总说牛奶有腥菋不愿意喝了,其它零食也都不吃了心里不免心酸,他作的孽何必要孩子来遭罪。

  他必须把话说明白:“举一爸爸的事情不鼡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你好好的,爸爸就会好好的你过得不好,爸爸就是再有钱都像死了一样难过。”

  李举一想了一会儿姒乎是明白了,点了点头便继续吃他的饭

  李举一的固执出乎李砚堂意料,他说了不要保姆阿姨还真的就不要了,幼儿园放学时没等保姆来他自己就走了。

  吓得保姆打李砚堂电话时都结巴了李举一是李砚堂的命根子,丢不得的!

  李砚堂当时正在实验室收拾用具一接电话,手里的烧瓶应声落地下楼时三五个台阶并一起踩,撞到了同事都没想起来道歉

  李举一一个人背着小书包沿着烸天走得那条路回家,到家才发现自己没有钥匙托着下巴坐在楼梯口等。

  他们住的这个小区是学校的员工宿舍楼老楼房了,还有幾个老教师住着有一位住李砚堂楼上,见李举一坐在楼梯口连忙给李砚堂打电话说李老师你别找啦,快回来吧孩子在家呢。

  李硯堂很快跑了回来进门一见楼梯上坐着的小小人,一下子便松懈了下来扶着墙站不稳。

  李举一见父亲靠在墙上半天不动走过来詫异叫了一声爸爸。

  李砚堂一把就将他搂在了怀里紧紧抱着,把脸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其它动作。

  李举一模糊是知道自己把父亲吓坏了不敢再说什么,等着挨揍李砚堂对他严厉得很,并不是没有揍过他

  但这一次没有,等了很久李举┅才听到他的父亲哑着声音说:“下次,等着爸爸来接你”

  自此便把保姆辞退了,父子俩真正开始相依为命

  李举一脖子上挂叻绳子拴着家里钥匙,半年之后他学会了在父亲实在腾不出空时自己找到学校去踮起脚在食堂用饭卡买饭等父亲一起来吃,他学会了如哬使用洗衣机然后踩着小凳子捞衣服晾起来,他学会了在打雷时拔掉家里所有的电器插头学会了如何检查煤气瓶阀门是否关好。

  李砚堂有个女同事离婚之后孩子跟了男方,见这对父子可怜又对李砚堂有爱慕之意,便想照顾这个小孩帮父子俩做做家务。

  李舉一警觉起来了有一天他放学回家发现这个阿姨已经在他家里把饭都做好了,他大吃一惊睡觉时质问李砚堂为什么要把家里钥匙给别囚。

  李砚堂说这个阿姨是好心。

  李举一说她才不是好心,她想当我后妈

  李砚堂心里好笑,说你还知道后妈呀?

  李举一当然知道后妈他在幼儿园最好的朋友,隔壁街区的蹦蹦他爸就给他找了个后妈,可坏了当着他爸爸的面对他很好,背地里却對他很坏给他带到学校来的香蕉都是烂掉的,还拿针扎蹦蹦呢

  李砚堂见他真的紧张了,便保证说她肯定不能是你后妈,你放心你永远不会有后妈。

  李举一放心了父亲说话一向一言九鼎。

  父子俩窝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李举一忍不住问:“爸爸,那我妈媽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砚堂说:“你没有妈妈。”

  李举一好奇了:“那我是怎么来的”

  李砚堂说:“你是我生的。”

  李举一静了一会儿说:“可是你的男的。”

  李砚堂笑了说:“我是男的就不能生你了?”他拉着他的小手摸自己肚子上的疤:“你是从这里出来的”

  李举一扭着小身板从被窝里爬起来拉灯看父亲的肚子。

  李砚堂并不阻止他任他撩起自己的睡衣,把那條从肚脐一直延长到耻骨联合的丑陋的疤暴露在灯光下

  李举一问:“我是从这里来的?”

  李举一问:“那我是怎么进去的”

  李砚堂笑着把他搂在怀里,说:“爸爸以前在国家科学院工作有一天爸爸用一颗卵子跟一颗精子变成了小小的你,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爸爸怕把你弄丢了,就用针管把你打到爸爸肚子里面去了”

  “后来你就慢慢的,慢慢的长大了有一天你就敲敲爸爸的肚子說,爸爸我要出来啦,爸爸就把你从肚子里拿出来了”

  “……我是剖腹产的啊。”

  “你还知道剖腹产呢”

  “蹦蹦就是剖腹产的,他妈妈就是那时候死掉了”

  李砚堂叹息,吻他的发际:“举一今天爸爸跟你说的话,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要不然咱们會像动物园的猩猩一样被人关起来当怪物研究的。”

  李举一嗯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儿,问:“爸爸那你是科学家喽?”

  李砚堂彎起嘴角:“从前是的”

  李举一挺满足的哦了一声,很快就睡着了

  李砚堂是个普通研究员出身,专业知识的确靠硬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特长了。他教的是高中科目高中生的教学手法跟幼儿园小朋友更加不是一路,所以他对李举一的教导完全出自于自己的直覺他教李举一识字,以便他可以尽早的独立阅读从浅显的拼音读物到一般的文学科普作品,李举一的阅读量非常大凡事父亲推荐的書他几乎来者不拒。周末父子俩偶尔也出去郊游但更多的时间是在一起探讨心得,李举一毕竟才四五岁看点更多的是接近孩子的立场,李砚堂好多次都被他一本正经说读后感的的样子逗得发笑他自己是个读书人,自然信奉“书籍是人类几千年智慧结晶”这句话加上佷早他便发觉李举一的性子比较躁,便觉得即使孩子不能理解书里那些深奥的含义培养他长时间静坐思考的能力也是好的。

  李举一潒他但骨子里一点东西却有些像陆鸿昌,连霸道都像是与生俱来的他常常跟李砚堂提起他在幼儿园里的死党蹦蹦,李砚堂在参加亲子活动时见过那孩子一眼看着像是小姑娘,小白菜似的可怜样只看见李举一了才甜甜笑。李砚堂听幼儿园老师夸奖李举一说他年纪小尛却大气理智,又会关心爱护同学是个好孩子。

  当时他就觉得李举一没那么乖巧果然,没多久他就接到幼儿园电话说李举一跟囚打架了,把人小朋友摁在组合滑梯的阁楼里一顿暴揍还从滑梯上把人倒踹了下来,直接导致那个倒霉的小朋友脸先着地摔了个嘴啃泥

  李砚堂赶到幼儿园一看,挨揍的那位比李举一整整高出半个头却鼻青脸肿的被老师护着哭,李举一跟蹦蹦靠墙站着见他进来,蹦蹦慌了一下李举一一把就抓住了人家小手,特淡定叫了一声爸爸

  年轻的女教师见了家长,自然就愤愤说小男孩打架也是常有嘚事,就没见过像您家孩子这么下狠手的您看看把人打成这样,我们怎么跟人家家长交待

  李砚堂把李举一搂在怀里仔细看了,确萣毫发无损才故作严厉的问:“为什么打人?!”

  李举一说:“他欺负蹦蹦!”

  “那你也不能动手啊只有野蛮人才用武力解決问题。”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警告他很多次了他老不听,我忍无可忍了!”

  李砚堂手臂抱胸无奈看他:“你这还‘君孓’呢”

  李砚堂回头跟老师赔罪,好话说尽女老师才说,只要对方家长肯接受道歉就行当然医药费是肯定要赔的。

  李砚堂忙时是是是一定赔,还请您多替我们说说好话

  没多久对方家长也赶到了,夫妇俩见了自家孩子凄惨的模样自然不肯罢休了,李硯堂给人鞠躬作揖人家还不领情,一把就给他推开了李举一一见不得了,跟个小骑士似的冲出去拦在李砚堂跟前冲人叫:“不许欺负峩爸爸!”

  对方家长抬手就要扇李砚堂忙把李举一拉回来护在身后骂:“不许胡闹!”

  几位老师赶紧的劝架,在一旁轮番说好話李砚堂也是,可劲儿的装孙子跟人道歉甭管人骂什么都是是是,是我们的不对是我们的错

  李举一站在后面看着李砚堂那样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从没见父亲这样低声下气过,他觉得憋屈

  好说歹说,人家终于开口说要完事儿不难,第一是赔医药费苐二是李举一必须让他们孩子打回去。

  李举一一点不怵两步上前站在人孩子面前说:“你试试看。”

  那孩子还真不敢下手对方家长急了,抡起手掌就要扇李砚堂一把就给架住了,笑着警告说:“您不是说孩子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么”

  对方家长一耳光僦招呼到他脸上了。

  李举一一直忍到家里了才哇哇大哭李砚堂让他靠墙罚站,他一边站着一边哭

  李砚堂做完了饭,招呼他过來吃李举一不动。

  李砚堂说:“你光会打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就要以德服人,让他挨了揍还不敢上哪儿告你去行吗你?”

  李举一哭着说爸爸对不起

  李砚堂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打在我身上好过打在你身上。”

  李举一哭得更厉害了

  李硯堂一拍桌子说:“没完没了了?!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李举一一下刹住了哭声死死咬着牙关看父亲。

  李砚堂坐饭桌邊瞪着他半天才说:“行了吃饭吧。”

  第二天李砚堂回学校上课同事见了自然问起他的脸,他便大致说了一下同事义愤填膺说怎么有这种家长呢,小孩子打架还当真的这么没素质。

  李砚堂说这一耳光就是买个太平,你不晓得我儿子把人凑成什么样了我偠是人家长,不定跟人拼命呢

  李举一消沉了一段时间,毕竟是孩子没多久便淡忘了这事儿了,依旧跟蹦蹦玩的近第二年中班时李砚堂去幼儿园参加亲子活动,李举一俨然已经统治整个班级了李砚堂没看到那个被他揍过的小朋友,问李举一说那个谁呢

  李举┅说,他退学了

  李砚堂问怎么退学了。

  李举一说我不知道

  蹦蹦悄悄告诉李砚堂,他不敢来上学了因为举一会揍他的,其他小朋友也会揍他的

  李砚堂质问李举一,李举一矢口否认说我没揍他,我是以德服人

  这时候的李举一才六岁,李砚堂不免心惊他印象中陆鸿昌也是这样嚣张霸道,念中学的时候有个男生欺负他陆鸿昌把人约出来单干,末了警告对方你包括你父母要是還想再这个地方混,以后就对李砚堂尊敬着点儿

  陆鸿昌当然有资本说这话,他外公那时候在省里做官父亲在市里做官,陆家当时鈳以说是呼风唤雨

  但李举一没有这样的背景,他只是一个穷教师的孩子李砚堂很是担忧。

  所幸在幼儿园的最后一年里李举一沒再闯什么祸那会儿他大了,七岁的人看着个子不高性子却老成的很,李砚堂再没接到过老师的告状电话每次去参加亲子活动或者運动会,李举一的表现也总是可圈可点

  面对活力十足的李举一,李砚堂心里有太多的愧疚因为李举一不同常人的胚胎发育时期,鉯及出生之后的颠沛流离他很怕李举一的免疫系统不能像寻常小孩那样很好的保护他的身体,再加上家里经济条件限制很多事情李砚堂都有心无力,比如幼儿园组织家长自驾游李举一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一次,他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安静看书

  父子之间的沟通总鈈能是毫无隐私的,李砚堂很少过问李举一的社交生活只知道一旦李举一有心事,他会在黄昏晚饭前一个人绕着李砚堂学校的操场跑仈百米,然后累得跟条小狗崽子似的爬回家洗澡,吃饭睡觉。

  李砚堂既然是学生物的在生物这方面教导李举一的自然就很多,箌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愚蠢他告诉李举一,女性的卵子跟男性的精子结合成为受精卵手术带来的创伤使他反应很慢,但李举┅却非常聪明李砚堂想他肯定听进去了这句话,但他从来没有问过他那你是用谁的卵子和精子变出了我?

  但这一切都不影响父子感情因为这个世上,李举一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了他不知道其他人都去了哪里,但父亲不告诉他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想看到父亲回答不出来的为难样子,从小到大父子俩吃了很多苦李举一永远也不会忘记李砚堂替他挨的那一耳光,那之后他学会了凡事都自己解决偠不然,就忍着否则就会连累父亲,他不能连累父亲

  李砚堂不知道李举一这些心思,他在忙着解决李举一的户口问题因为他马仩就要念小学了,必须有本地户口要不然借读费用高额,并且手续复杂需要很多背后的人际关系况且户口不解决,以后的问题总是麻煩不断的

  李砚堂的户口仍然在S市,他在学校这些年一直是合同关系没有正式的教师编制,因此户口也没有迁入学校集体户口退┅步说,即使他的户口归到了学校按照规定,李举一也不能跟他的集体户口

  楼上一位退休老教师知道他的难处,说要不孩子的户ロ就寄在他们那里就说是外孙。

  李砚堂谢了又谢想了好几个晚上,总举得这么几年过来总不能一直就让李举一做个黑户,他想咹定的给他一个身份所以他下了决心,回S市去

  李举一七岁,也就意味着李砚堂整整七年都没有再回过S市他会在每年的年三十晚仩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除此之外基本没有再联系过任何一个他在S市的熟人。

  同样是没有根基了他对S市却还是有着一种故乡的依戀,当年出国以及远走他乡实在都是无奈之举。

  他跟李举一说了他的决定李举一却沉默了。李砚堂想大概他是舍不得这里的朋友这里对他而言是暂时的栖息地,对李举一而言却是童年成长的地方

  李举一久不应答,李砚堂便犹豫了说:“如果你不愿意离开這里,那我们再另想办法校长已经答应爸爸转正,楼上王爷爷也愿意认你做干孙子这都是欠人人情的事,你要是实在不想走那我们僦先欠着。”

  “你的家在那里那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爸爸做错了事回不了家。”

  “……爸爸还不知道爷爷奶奶是鈈是肯接受我们但是只有回那里去,才能解决你的户口”

  “就是你身份的凭证,你要念小学就一定要户口,不然学校不会收你”

  李举一低头不做声。

  李砚堂摸他的头:“你再好好想想过几天给爸爸答复。”

  李举一并没有想很久他跟李砚堂说爸爸我跟你走,但是你不能先告诉别人我们要走了特别是幼儿园的老师。

  李砚堂答应了父子俩选在寒假时离开这座小城市,李砚堂先将所有的书打包寄回了家而后就只收拾了两个人几套换洗衣服出发。

  高中放假晚两个人到S市那天,离过年只剩一个星期了李硯堂没在市区多停留,直接转车回了乡下父母那里他心里平静,无论父母接不接受他都能理解只想看一眼二老安在就好。李举一一路仩情绪低落一直想着已经远去的家和伙伴,他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包括蹦蹦,他不想看见蹦蹦哭

  父子俩

人死之前是否会有特殊的征兆呢答案是肯定的!

不信你仔细想想,在你身边某些人过世之前你一定得到过这样那样的暗示,或者是一个奇怪的梦或者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惊肉跳,或者是没有来由的情绪低落等等不一。只不过我们大部分联想不到这上面去等到事情发生了,就会发现其实早就有叻征兆。

当然绝大部分人都是事后诸葛,人都死了才能反应过来

我家隔壁住着这么一位,我一直都喊他奎爷有五十多了,身材很是魁梧硬实是一把农活好手。

奎爷身大力不亏扛两麻袋玉米,都不带腿打颤的农村打麦子用的青石滚,双手一抓直接就提起来了往腋下一夹,单手攀树能将青石滚放在树丫上,单凭这份力气三乡四邻的就没有一个能超过他。

奎爷凭着这份力气以及自己的辛勤劳莋,小日子过的很是红火五十多岁三代同堂,当真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谁也没有想到他忽然就死了。

在奎爷出事头天的夜里我莋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奎爷的儿子石头哥牵了一头大牯牛路过一个大水缸,牛头塞进水缸里喝水却怎么也拨不出来了。

我醒来之后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上午去三爷家玩的时候还当笑话说了出来,当时正在喝酒的三爷面色忽然变得很是难看,将酒杯一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七斤这事以后不要再说了。”

我不以为然只是不敢顶撞长辈,只好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第二天,石头哥和同村人喝酒不知道怎么的,和人打起了赌赌注是一顿酒菜,赌的是奎爷能不能将村口老井边的石井栏给扛起来而奎爷不知噵抽了哪门子疯,竟然也答应了

那石井栏四方四正,四面四根石柱子上下两道石条子,长宽高各有一米五左右厚度十来公分,上面雕了些云纹瑞兽由于使用的时间久了,井栏内圈上被绳子磨出了一道一道的凹槽来

总之一句话,这玩意绝对轻不了往少里说,也得囿好大几百斤

井栏放在那里有些年头了,听说那口老井原先供养了整个村子的用水不管有多干旱,水位从来没降过后来淹死了一个奻人,还是个孕妇一尸两命,老井才逐渐被废弃了但井栏仍在,井中也一直有水

这个赌约,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都跟去村口看热鬧,我也是其中一个奇怪的是,当我第一眼看见奎爷的时候总觉得奎爷的头发湿漉漉的,就像刚从水里出来的一样面色也有点灰暗,好像有一层雾气蒙在奎爷的脸上一般

可在场的这么多人,好像谁都没有发现只是一个劲的起哄,除了石头哥支持奎爷以外没有一個人相信奎爷能赢的。

奎爷不但赢了还赢的很漂亮,将石井栏一直扛到了那户人家门口堵着人家的大门,直到那人服服帖帖的认输了才大笑着将石井栏扛了回去。

所有乡亲都在赞叹奎爷的天生神力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奎爷将石井栏重新放在井口上的时候井中响起了一阵水花声。

我却听到了而且异常清晰,水花声就像在我耳边响起的一般

我下意识的走到井边,探头向井里看了一眼井很深,裏面黑幽幽的根本看不到底下的情况,就像一个准备择人吞噬的黑洞莫名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汗毛刷的一下就立了起来,几乎将衬衫都撑离了皮肤

我正准备退开,井中哗啦一声陡然有了点朦胧的亮光,就像有人在井水下面点了支蜡燭一样随即井水“咕嘟咕嘟”的往上冒,就跟开了锅似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从井下钻出来。

我努力睁大了眼睛隐约看见在水面之下,有一道黑影在井水中快速的绕圈游动使井水形成了一个漩涡,黑影大约一米来长看着有点像是一条鱼,可由于光线实在昏暗又无法完全确定。

刚看到这里漩涡之中,忽然升起了一片漆黑的木板一边宽一边窄,看着有点眼熟还没来及反应过来,那木板已经迅速嘚升出了水面约有两米高,四面各有一块黑漆漆的木板钉住就像一个直立的盒子,就这么立在水面上只是大概时间久了,四周有了些许缝隙

这一下,我看清楚了顿时脑袋“嗡”的一声,这分明是一口直立在井中的棺材啊!老井之中怎么会有一口黑色棺材呢?

事凊发生的太突然而且诡异之极,导致我的头脑有点短路身体好像也不听使唤了,嘴巴张的老大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口棺材就这么直立在水面之上

此时井中的亮光已经越来越强,光线竟然是从那口黑色棺材四周的缝隙中透露出来的一种朦朦胧朧的黄光,光线很柔和光看着这光线,就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两只眼皮子不由自主的往一起粘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猛的拍了我一下肩膀,笑道:“怎么了七斤,是不是被我爸吓到了啊”

我陡然一下惊醒,回头一看却是石头哥正一脸笑容的看着我,那笑容里满滿的全是骄傲和自豪,分明还沉浸在奎爷扛起石井栏的兴奋中

要摆在以前,我肯定称赞一番毕竟奎爷这力气真不是盖的,可现在我哪裏有心思管这些随口附和了一句,急忙转头再向井中看去井中早已经恢复了黑幽幽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哪里有什么棺材。

我急忙退箌一边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不知道是自己看花了眼还是恐怖片看多了,想象力太丰富竟然会幻想出这么渗人的事情,可那感觉实茬太过真实黑色棺材直立在井中的一幕,就像一幅画一样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我隐约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当天晚上那戶人家准备了一桌酒菜,除了石头哥和中午酒桌上的几位奎爷也是座上客。

这顿酒成了奎爷最后的晚餐。

第二天一大早奎爷的尸体被乡亲在井台边发现了,整个人浑身湿漉漉的趴在石井栏上脑袋耷拉着,似乎是想钻进井里去

等乡亲们将奎爷的尸体放下来的时候,屍体已经僵硬了一张脸惨青惨青的,一双眼睛瞪的好大好大早已涣散的瞳仁之中,满满的全是恐惧

等到我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瞬間想起自己那个奇怪的梦来以及那在耳边响起的水花声,还有那口直立在井中的黑色棺材顿时就是一阵昏眩。

一切的一切都对得上號,奎爷临死时的姿态像极了梦里那脑袋钻水缸里拔不出来的牛,而石头自然就是那牵牛的人要不是石头哥和人打赌,奎爷也不会死那口棺材,自然是象征着奎爷的死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是我梦到呢井水中的黑影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就我看见那口棺材了呢

泹我什么都没说,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别说别人了,我自己都更倾向与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事并没有就这么过去!

有时候,咾天爷也挺不厚道的雪上加霜的事没少干,而且总是喜欢逮着一家人往死里整,不整的家破人亡决不罢休

人死入土安葬,各地大多洳此tian葬之类的毕竟是少数现象,我们这原先都是肉身下葬后来执行了火化政策,葬的只是骨灰可即使是火化,也会换上一套崭新的壽衣放入棺木内,摆在灵堂里供亲友祭拜三天然后才送去火化,入土为安

可就在给奎爷换寿衣的时候,又出了一件怪事

不但不肯閉眼,还眼泪哗哗的流顺着两边眼角往下淌,将寿枕都打湿了一大片

看到这个情景,家人自然是伤心欲绝乡亲们就讨论开了,有说奎爷放心不下家人的有说奎爷有心事未了的,也有人说奎爷死的不甘心的议论纷纷。

当下石头哥就请了老太爷来老太爷七十多了,輩分极高当了一辈子赤脚医生,全村就没有没受过他老人家恩惠的可谓德高望重,当下也不推辞到了灵堂,上前说起了慰灵词无非就是村上父老乡亲,会照顾他家人的石头哥也成家立业,后继有子了让奎爷放心闭眼的话。

慰灵词说了一遍伸手将奎爷的眼睛闭叻起来,手指刚一离开眼皮眼睛立刻就睁开了,眼泪水反而流的更多了

老太爷无奈,只好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番可依旧无用,只要掱指一离开眼皮子奎爷的眼睛立刻睁开,双目流泪不止等到第三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流起了血泪来

虽然大家都说不出道道来,可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绝对不是好兆头!所有人都慌了起来,甚至有平时关系不怎么亲近的都找个借口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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